《风信录》 天秤篇:第一章 暮色之下,一片淡紫色的风信子随风摇曳着,用水晶製成的装饰路灯泛着淡淡的蓝光,令人有一种朦胧的氛围。 这里的主人不像其他的爱花之人,还会再种植着别的花树来点缀环境,其因是风信子的风语是重生之花,死亡然后重生,同时也是这家古董店存在的意义。 正悠哉坐在户外品酒的老闆娘,一手摇着红酒杯微微晃着,另一手则在阅读着一位亲友的来信。这时,身后的门扉忽然被人开起,走进来三个人。 「鳶蝶老闆娘,对不起。我们回来晚了,还有……」手拿着法杖的银发男子虽有人类的外表,但头上却是长出下弦月的山羊角,耳朵则是长长的垂下来,是个非人的灵兽。 「真是的,你们又跑去跟语善堂的人抢生意了呀……那邵华你有没有受伤?」鳶蝶站起身,缓缓转了过来,那头发丝如鸦羽般漆黑又泛着光泽,眉宇间凝着与生俱来的傲气,紫色的华丽衣裙包裹住她的全身。 「没有。」邵华摇了摇头,自己虽有灵兽的血统却只有一半的,因为另一半则是人类,是个所谓的半妖。他深知身分低微,不敢跟那些拥有神兽血统的语善堂硬拚,那样会显得他更微渺小。 「这是第几次抢生意了?」站在邵华身后的是名看似十六或十七的年纪,周身散发着温润谦和的气息,到腰的黑色长发用一根银製的弧形浮雕发簪束起。细长的丹凤眼,唇线微勾,似是永远噙着一抹温文,无害的笑一般。 外表是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却也是一名修练成精,化形成人类的文鰩鱼,据说真身是像鲤鱼,长有鱼的身体和鸟的翅膀,喜欢在夜间活动。 「晚音你这金鱼脑,怎么老记不住。这次是第三百三十次的抢输了。」这次开口说话的是有着狐狸耳朵的黑发男子,外型虽是俊美无比,但身后的大尾巴不停地摇着,似乎挺开心没有抢到生意的样子。 「你这肾虚狐狸,天天逛青楼,当心早晚死在床上。」晚音笑呵呵地回应,还不忘比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还有,我不是金鱼,而是鲤鱼。同样是鱼类,但品种是不一样的。」 一个是千年修为的狐仙,一个是在外面捡来的鱼妖,两人是同事的关係却常常因一点小事而互相斗嘴起来,让在一旁看着邵华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伴随着邵华说一句「别吵架」的提醒,彷彿像是打响战斗的鐘声,狐狸跟鱼妖各自举起了拳头做好打架的预备动作,可双方尚未打起来,反倒自家老闆娘用烟管快速敲了一击头部,才没有造成任何东西的损坏。 「够了,晚音和明辉都别吵了!我这里是工作的地方,不是给你们吵架的地方!」不知何时,鳶蝶已经放下手中的红酒杯和书信,右手上多了一支金色的烟管。 本身就很胆小柔弱的邵华一看到两位同事头上有了一个明显肿包,他是紧闭的嘴,乖乖看着鸳蝶处理眼前的事情。 「老闆娘,明辉这隻色鬼狐狸曾在语善堂工作过,他为何要跑来我们风信古董店工作呀?这里的待遇又没有起较好。」晚音一手摸着被打的地方,眼眸是带着泪水汪汪的无辜眼神。 「我也很好奇,明辉是狐仙,待在语善堂工作应该会很充实。不像我们这边经常都没客人上门,还要烦恼明天还有没有饭吃……」邵华猛力点着头说着,很羡慕天天有饭吃的稳定工作。 「风信古董店」和「语善堂」一样都是在处理人类心中的愿望,但后者的名声比较响亮,大部分的客人都会往那边走,根本不会来他们这边许愿,可以说是两样情。 所以在看到死对头的成员跑来古董店说要应徵工作,可是让他和晚音都愣住了,甚至还以为是对手派来卧底的奸细,防范了快三个月的时间,才真正解除了误会,变成真正的同伴。 有个实力强大的同伴是好事,但邵华看明辉每天都去青楼过夜,还挺担心会不会像晚音说的那样因纵慾过度而死。 「当然是我对老闆娘一见钟情,才会辞了语善堂的职务,来到你们古董店工作。」明辉刻意摆了一个帅气的姿势,并朝着鳶蝶拋了一记媚眼。 不懂鳶蝶性格的人,会以为是很好骗的女子,实际上,她可是最讨厌这种将花言巧语掛在嘴边的男子。 「哦,敢拿自家老闆开玩笑,你胆子挺大的呀!」鳶蝶的嘴角微微翘起,眸中闪过稍纵即逝的冷意。 下一秒,七把不同造型的长刀全数对准明辉的身体,很明显再敢说一句「爱你」之类的答案,立刻就会在对方身上扎出好几个洞出来。 对女人出手无数都没有失手过,这一次就要栽在鳶蝶的手上,明辉为了保住自己的的小命,自然是不敢说出「你我相遇,皆是上天赐予我的良缘」的这句话,很识相的低头道歉了。 「抱歉,其实是我受不了语善堂天天从早到晚的接应工作,所以跑了。」明辉语气恭敬的说着,全身都冒着冷汗,没有刚才的不正经态度。 即便鳶蝶将七把刀都收了回去,一股无形的威压仍是沉重压在明辉的身上,让在旁看着晚音和邵华都佩服着竟然有人敢如此调戏他们的老闆娘,真不愧是天天住青楼的风流公子哥。 「因为工作太多就跑了,你上司或老闆都没有想过要来抓人吗?」邵华声音温柔的说着,并偷偷观察着鸳蝶的表情变化,好随时出手阻止双方有见血的可能性。 看在古董店的员工本就是很少人,鳶蝶暂且也不去计划明辉的无礼,她收敛身上的愤怒气息,解除了在明辉身上的威压。 感受到身体一下子变轻盈许多,明辉心中才有种喘了口气的感觉,虽然是换了新的工作环境,但这里的老闆娘并不是能招惹的对象呀。 「放心,我有写辞职信,并不算逃工。」明辉用衣袖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还以为自己刚才就要死了。 说实话,待在语善堂是没有什么坏处的,工作很随兴,也不会管个人的私生活,就只是每个月都要全员聚会一次,来讨论有哪做不好或是需要改进的地方。 明辉想到自己在语善堂主要负责的工作,就是替人增加异性缘,可他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帮的,若是怀有恶意的人,一律会将对方丢给负责杀人的同事去处理。 至于他会选择离开语善堂的理由,单纯是受不了天天都要听男性许愿。没办法,异性缘差的男性太多了,害他处理到都有点厌烦了。 若不是知道有这间古董店的存在,明辉那封递出的辞职信,也不会让那位冰块脸上司同意他离开吧。 「没事去抢别人的生意做什么,我们不是也有自己的客人吗?」鳶蝶抽一口烟,徐徐吐出一口白烟出来,并缓缓消散于半空中。 一个从对手跳槽的狐仙是不缺钱,可另外两名没有钱的妖,看到自家老闆娘一副可有可无的态度,简直是要快急死了。 「鳶蝶老闆娘怎么能这么消极啦!在不工作的话,我们会没饭吃的!」邵华有些激动的说着,眼角还带点着泪珠,没了刚才温如儒雅又胆怯的样子。 惊觉身边比她还要高大的劭华正在掉着小珠珠眼泪,晚音赶紧从腰间上的提袋里拿出一把山苏出来,并好声好气的安慰着:「别哭,别哭,我这里有别人送的新鲜山苏。」 平时都是吃蔬果类,不喜欢吃肉的劭华,一看到有蔬菜可以吃,他一边掉着眼泪,一边啃食着山苏,才舒缓因为没钱吃好料的难过心情。 看着邵华那张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表情,晚音庆幸刚才跟语善堂的人打架时,遇上他们其中一位擅长操控植物的绿衣男子,好心的送了这包山苏,才没有真的空手而归。 晚音是高兴打架输了还有物品可拿,又想到是不是看在明辉过去是语善堂成员的份上给的,如果是的话,那还真是赚到了。 面对自家员工哀号着生意不好的事情,鳶蝶则是很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她又不是没有提供免费的吃住,顶多是没工作没钱拿,这已经算是很好的待遇了。 「我们风信古董店主要的生意在收集被怨念缠身的古董,还有替亡者完成生前遗憾的业务,又不是像语善堂替人实现愿望的地方。」鳶蝶轻轻摇晃着手中的烟管,语带笑意的说着:「别担心,时间到了,顾客就会自己上门。」 「老闆娘,我们虽不是人类,但是有需要钱的时候。」晚音有些憋屈的说着,也不讨厌有提供吃住的工作,可就是没有钱,不能买自己想要的东西呀! 她明白这间古董店做的是特殊生意,也是只有死人才能来的店,但想要顺利找到这家店,还是要靠着缘分,并不是死后就能轻易进来的地方。 天天祈求着客人能上门是没用的,还不如跑去外面跟语善堂抢人,至少还有点钱赚。晚音就是打着这个想法,才会天天拉着邵华去打劫,虽然没打赢过,还每次被对方施捨物资回来。 或许经过晚音的提醒,鳶蝶仔细想了想上个月除了一位女鬼有来消费外,这个月似乎真的没有新客人上门。那样的话,她是不是要增加一个叫零用钱的项目,好让这两隻妖减少去找语善堂的人打架。 忽地,门口的风铃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那是代表有顾客上门了的讯息,也是他们这个月的第一位客人。 同样听到风铃声响起,晚音和邵华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这是他们睽违已久的客人,终于不用再间着没事做了。 「晚音先去接待顾客吧,我晚点过去。」鳶蝶右手一转,手上那隻烟管变成了紫色花瓣掉落,她转身去收拾桌上的书信,并让邵华他们将未喝完的红酒拿回柜子放着。 在后院的人在忙着收拾东西的同时,进到店内的客人是名蓝紫色长发的女子,她一身白衣,身体呈现着半透明状态,是以灵魂的状态进来的。 店内的空间宽敞,由水晶製成的掛灯明亮照着柜子上每样商品,可以让进来的人一眼就看清商品是放在哪里,不会因种类过多而错看。 女子困惑着自己是不是酒醉走错地方的时候,柜台瞬间冒出一个俏皮活泼的少女,她快速走来女子的面前,脸上掛着亲切的招牌笑容。 「欢迎光临,请问客人想要找怎样的商品?」晚音手上拿着商品的目录,眼中闪烁着十字星光,非常开心这是本月的第一位顾客。 「不是,我酒醉走错地方了。我并没有要来买东西。」白衣女子有些歉意的说着,她记得跟人喝了几杯酒,怎么回家路上就来到古董店。 清楚看到女子的身体是半透明的状态,晚音正在想该用什么婉转的词来解释对方的情况,柜台后方的门正好走出鳶蝶的身影。 鳶蝶手中正拿一张纸,缓缓地走到女子面前,她并不像晚音是掛着亲切和蔼的笑容,反倒是用严肃的表情说着:「客人,您能来到这里我们店里,就是代表心中有未了的遗憾。」 「我没有。」女子冷声的回应,心想这人怎么一上来就看出她的想法,怕不是会读心术吧! 「我看看资料。」鳶蝶瞥了一眼手里的纸,半瞇着眼看着白衣女子身上的一切,想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姓名,苍月晴。死因,回家路上被人推入河里死亡。遗愿未能调查出是谁杀了好友。」 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说什么已经死了这种鬼话,不论是谁都会生气的。苍月晴自然也不例外,她眼神为怒的瞪着,声音也不自觉大声起来,「胡说!我怎么可能死了,我还活着!」 习惯每个来古董店的客人都无法相信自身死亡的事实,常会有一些激动的言语行为,鳶蝶最多是冷笑一声带过,继续解释着:「别生气,你能来到风信古董店,就代表上天还愿意给你一次重活机会。」 「什么……」苍月晴难以理解的说着,她要是真的死了,应该是去阴森森的冥界,怎么可能来到这家明亮的古董店。 「不相信也没关係。你在这里选一个喜欢商品带走,就会开啟新的生活了。」鳶蝶将手中的纸张对折成一个正方形,接着双手一拍像是变了把戏不见了。 「莫名其妙,我要走了。」苍月晴越听越觉得诡异,转身就想离开,却发现当初近来的门已经消失,使她疑惑的问着:「门呢?」 站在原地的晚音原想说明古董店的规则,可一看到鳶蝶抬手要她别说,她也很识相乖乖闭上嘴,继续在旁边观看着一切。 「进来这里的人,在没有选择商品前,是没有办法离开的。」鳶蝶转过身,随手拿起架子上一个樱花头饰把玩着,并不在乎这位客人要待多久的时间。 听到没有买东西就不能离开的讯息,苍月晴以为这家古董店是间黑店,专门坑杀进来的客人,让她那颗正义感爆棚的心,直接指责鳶蝶她们是错误的,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早就死去的事实。 「非要客人消费才能走,你们这样是犯法的!」苍月晴转过身走来鳶蝶的面前,也不怕对方会不会挥拳过来,一脸认真的说道:「信不信我去报官,查封这家古董店。」 「你报官也没用,这里是只有死过一次的人,才能看见的店。」鳶蝶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低,低得就像是黑夜里的鬼魅,惊得晚音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根据刚才那张纸所提供的资讯,苍月晴就是太过伸张正义,才会引来杀机被杀,若不是生前做过很多善事,也不会受到古董店的招唤进来了。 鳶蝶是不讨厌这种为弱小之人讨公道的好人,但有时有太过抢眼,便会引来那些心中寄宿着黑暗的恶人们记恨,进而导致一场杀身之祸。 深怕苍月晴还会继续争论下去,晚音连忙在一旁出声解释着,以免到时真的惹鳶蝶不高兴了,就不小心将对方给挫骨扬灰了。 「客人,我们不收你的钱,你只要挑一件商品就能离开了。」晚音保持着亲切的微笑,用手指了指身后那些琳瑯满目的商品。 碍于没有门能出去,苍月晴只好半信半疑的开始寻找看对眼的东西,当她在逛了几个架子后,发现到一条金色手珠上有掛着木雕的毛笔,便不自觉受到吸引拿了过来。 确认苍月晴选择「商品」后,晚音立刻就走了过来,并带着对方来到重新出现的大门面前,语带甜美的声音说着:「谢谢惠顾,期待你有美好的新人生。」 此刻的苍月晴眼中是没有光的,她人像是个提线木偶一样,缓缓走出了店面,回到真正属于她的地方。 如果一个人有双清澈明亮、抚媚动人的眼睛,那人会更具风采和魅力。最重要的是眼睛为人最重要的器官之一,大脑中大部分知识和记忆都是通过眼睛获取的。 晚音书是看的少,但鳶蝶常说眼睛是我们心灵的窗户,如果没有眼睛,我们的世界将是一片黑暗。虽然苍月晴是因为拿到商品,要被引回原本的身体里,才会两眼失神无光,但这不影响到本人所看到的东西。 大门关上的那一刻,门上的风铃是没有响起来的,因为它只对亡者会有反应,活人则是没有。 「晚音,去叫明辉和邵华过来,你们有工作要忙了。」由于今日有客人来店里的关係,鳶蝶的声音变得柔和许多,「那姑娘所在的地方,有我们想要的东西。你们也顺便调查她朋友的死因。」 「太好了,这下子有工作忙了,不用天天跟语善堂的人抢生意了。」晚音嘴角噙着一抹浅笑,狡邪得像隻狐貍。 再次提起语善堂的事情,鳶蝶脸上满是阴霾,周身的寒气与杀气也逐渐散发出来,「以后不准再跑去抢别人的生意了,那样实在不光彩。」 被自家老闆娘瞪视是挺恐怖的,但有些事情不讲明的话,对方是不会懂的。所以,晚音露出不失尷尬的微笑,提起了涌起将心里话都说出口,「不抢不行呀!没有工作,老闆娘就不会发薪资给我们,这样是要如何跟其他朋友逛街购物!」 听闻,鳶蝶不但没有更气,反倒是讶异着这隻鱼妖在人间的适应性比那隻山羊好多了,一点都不怕跟人接触。 「你这隻文鰩鱼看起来呆呆的,没想到比邵华还要更快融入人类生活。」鸳蝶抬手摸了摸晚音的头,有一种孩子长大的心情。 「老闆娘,我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是喜欢摸我的头啦……」晚音微微鼓起脸来,总觉得自己在鳶蝶眼中永远只是个长不大的幼童。 最终,晚音拿开鳶蝶的那隻摸头的手,心情开心跑去后院的屋子去通知另外两位同伴,准备出发赚钱去了。 第二章 屋外的小雨倾洒在屋顶之上,穿过细密的蛛网一滴一滴的坠落在厚实的台阶上。水珠清脆入耳的声音,在这静謐而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的寂静与孤独。 身处黑暗的环境中,苍月晴看到一隻金色的毛笔在空中不停写下奇怪的符文,接着就看见这些文字忽然变成一隻又一隻的金色飞鸟,指引着她前进的方向。 当她碰触到前方出现的白光,现实中的她猛然从床榻的惊醒,她试着动起手指却是有些无力的,彷彿体内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苍月晴那张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一双美目在也不像从前一般水灵灵的,她先是盯着天花板一会,随后看见了门口进来侍女小绿,眼中瞬间是满目的激动与光华,很吃力的撑起了身子。 「小姐,你终于醒来了!」一身浅绿色衣裙的小绿,手中端着水盆快速走了过来,眼角明显有哭过的红肿痕跡。 「我没死?」酒醒后的苍月晴想起所有的事情,她确实被人给推下河里,直接溺死了才对,但又无法说明自己还活着的事实。 「小姐,我现在替你准备晚饭去,等我一下。」看到自家小姐平安醒了,小绿忍着喜悦的泪水,端着水盆走了出去,心想要为大小姐做些好吃的料理。 宅邸内唯一的侍女离开后,苍月晴注意到左手腕正带着一条金色佛珠,而珠子的中间掛着一个木雕毛笔,她记起去过那家古董店,以及那名紫衣的女子说过自己有重活的机会。 如果刚才的遭遇都是真实发生过,本该溺水而死的她早就躺在棺材里,怎么可能还能醒来坐在床上。苍月晴安静坐在床上,听着外头的雨声,对于自己能重获第二生命这种事情,感到非常不可思议的。 过了一段时间,小绿端来了晚饭,她考量到苍月晴的身体还处于有些虚弱的状态,特地准备清淡的食物。 桌面上摆着一碗鸡丝麵,一碗冬瓜排骨汤,另有几样小菜,苍月晴吃的很舒心,觉得身体都略微有劲了些。 看着大小姐吃了很开心的样子,小绿是很高兴的,但又想到最近城里的死亡案件变多了,她有些担忧的劝说着:「小姐能不能在去魔典书社工作,那里不是死了好几个作家了。」 自从换了新的老闆后,原本的书社名字都改名成魔典,并在短时间内捧红不少的那些默默无名的作家,也成了为每位新手作者第一个作品投稿的书社。 比起那些不看作品内容,只看作者自己本身的名气,或是想靠着特殊人脉来打响作品的傲慢书社,根本是是一家专门吸别人血的烂书社。 相反地,魔典书社没有设置任何条件,他们还会看完每个投稿者的作品给予一些建议,让对方能朝着更正确的方向写作。 不过也不是所有投稿者能坚持到最后,有的人是遭受退稿的挫折而丧失信心,有的人是梦想无法实现却有生活上的压力而自杀,他们其实并不是为了钱财,单纯是想实现憧憬的梦想罢了。 成为作家之路对某些人来很简单,但对没钱没势的无名小卒是很难的,不论是哪种人,变成魔典书社的作家后,就会莫名发生意外死去。 虽然不只有魔典书社的作家会死,也有其他家书社的作家被杀死的案例,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这五年之内发生不少有人被杀的死亡案件,其中是以作家的人数占为多数。 苍月晴正好是那家的员工,主要是负责印刷的工作,小绿本应该要为对方开心有份好工作,又害怕会失去这位待她如亲妹妹一样的家人。 「不行,我还有一些事情还没调查完,不能就此离开。」苍月晴放下了碗筷,语气坚决地说着:「小绿不是也知道我到现在还没走的理由吗?」 「知道。但那里现在很不吉利,大家都在谣传那里有怨灵作祟。」小绿双手不安交握着,在大小姐出事被人送回来的当下,她是急得跟热锅上蚂蚁一样,差点就要衝出去找兇手报仇。 「在找到杀害柳芙芙的兇手前,我还不会辞退的。」苍月晴垂下了眼帘,眼神有些浓重的哀伤。她最要好的朋友柳芙芙,是跟着她一起进入魔典书社的员工,后来却被知名作家琉襄收为徒弟,一直朝着作家的梦想努力着。 结果在一个月前,柳芙芙在替琉襄跑腿的路上被人杀害了。根据官府的现场调查,本人的四肢皆被人砍断丢在一间破庙,身体则是在庙中后方的枯井发现,头颅则是被打烂,只靠着身上的玉牌认出这是柳芙芙的身分。 当时报案人是名借宿破庙一晚的旅人,他提着灯笼走进去就闻到很重血腥味,出自于害怕是不是有什么妖物在作祟,拿着佛珠在庙里寻找了一下,意外在一鼎大香炉中发现柳芙芙的四肢。 旅人看到的时候差点就要昏过去,但还是强忍不舒服的感受,急忙跑到官府报案,才让所有人知道柳芙芙遇害的消息。 发生命案的那天,苍月晴以为好友柳芙芙是先回家了,从未想过从书社外出一趟就遇害了,两人也从此天人永隔。 看到苍月晴难过的神情,小绿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在心里挣扎了一下,有些紧张的问着:「那个……我有件事情想跟小姐您说?」 「说吧,我听着。」苍月晴收起对友人逝去的伤心情绪,又变回平时性情淡漠的样子。 「推你进河里的人是琉襄。她在犯案逃亡后,就莫名死在家中了。」小绿沉重的说道,这是本月死的第二十六位作家了。 恶人自有恶报的道理,苍月晴是从来不信的,但这一次推她入河里的主犯死了,她的心情倒是异常的平静,「怎样的死法?」 「我不在现场,但听官府的人说琉襄的双手食指全被折断,头部完全被打成烂泥,死状不怎么好看。」小绿是在昨日外出採买食材,从其他摊贩们那边听来的消息,她对琉襄的死没有感伤,反倒觉得敢害她小姐的人都该遭到报应。 又发生新的命案发生,苍月晴只是喃喃自语着,也怀疑着犯人针对这些知名作家是不是有什么共通点,「这次死的是芙芙的导师呀……」 同一个书社捧红的作家,却是在不同的地方死去,就连死法也不相同,苍月晴在脑中思考着如果那人是杀害柳芙芙的兇手,她确实有必要继续调查下去。若不是同一人所有,那么还是交给官府的人去处理就好。 「不是,小姐也未免太平静了,怎么都不惊讶的样子?」一般人听到杀人命案都会有吃惊的反应,小绿望着苍月晴一脸平静的神色,担心着是不是还没从溺水的恐惧中缓过来。 然而,小绿的猜想错了,不是苍月晴没有反应,而是认为琉襄是罪有应得的,因为那个人不是什么好人。 「因为那该死的傢伙,盗取芙芙所有的点子,将她辛苦准备好要给编辑的稿子给抢去,说是自己写的作品。」苍月晴锐利而强势的眼神带略带着愤怒,口吻更是令人不悦,「那种人不配当作家,就连护着她的那名编辑也该死!」 完全不清楚魔典书社的内部情况,小绿还以为是友善的工作环境,从未想过作家和编辑竟然会做出这种恶劣的事情来。 「真的假的?我还以为那些畅销书籍都是琉襄自己写的,结果是抢夺自己徒弟的主意!这种烂人还能成为作家,怕不是编辑眼睛瞎了!」小绿眼睛睁大了起来,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小绿,作家并不是什么那种轻松的职业。有些人为了成名不惜踩踏别人的鲜血,就为了走上成名之路。就连当编辑的人也是,为了得到老闆的重用与额外奖金,同样也是默许这种骯脏的手段。」苍月晴咬着牙说着,更多的是后悔与愧疚,以及没有即时发现书社的迂腐气氛。 她和柳芙芙是在同一个地方工作,但本身负责的东西不同,很少在书社里碰到面,就只有在工作结束时,她们才会一起回家。 偏偏柳芙芙什么都没有说,每天都是笑容满面跟她打招呼,就连被人欺负都不说,这是苍月晴最难过的地方了。 可恶,要是自己能早点察觉柳芙芙被琉襄欺负的事情,就不会发生好友被分尸的命案了!苍月晴双手紧握拳,不停在内心自责反应迟钝,没有多去关心好友的工作情况,只专注在自己的印刷工作上。 「小姐,你在找兇手也请注意自己的安全,以避免像这次被琉襄攻击。」小绿语带关心的说着,而她很想替苍月晴去外面工作,却不被准许。因为她的年纪只有十三岁,实在太难找到适合的工作。 一样都是一条命,小绿觉得苍月晴的命重要许多,像她这种孤儿的命本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就算哪天死了也不会有人会替她伤心的。 「琉襄会攻击我,可能是想抢夺芙芙曾经送给我的稿件。我听说她柳芙芙死亡后,就不停被主编辑催稿,搞的她精神压力很大。」苍月晴在内心冷笑一声,巴不得对方的处境最好可以过得更惨一点。 「奇怪?琉襄不是也会自己写作,怎么会去抢别人的稿件呢?」小绿双手抱胸,歪着头,一脸困惑的问着。 「琉襄一开始是靠自己写作成名的,但后来收了比她更优秀的徒弟,导致她的自尊心受创,认为徒弟不该比她还要厉害,就经常詆毁芙芙说作品不行需要重写。」一想到琉襄的事情,苍月晴目光冷冽,就像是看到一个死人一样,阴森而可怕,「实际上,是在利用芙芙的天真替她写作。」 这些情报都是在柳芙芙死后,苍月晴从其他同事里听到的,正因为去了解过,才会对琉襄的死没有多大的感受,甚至认为这是报应。 听到知名作家不为人知的一面,小绿瞬间觉得那些成名的名人都是双面人,表面做着慈善,私底下却是骯脏不堪的欺凌弱小的人。 「好过分,原来琉襄是这样的人呀!」小绿装着惊讶的表情,她虽没有实际工作过,也在外头流浪好一阵子,多少知道大部分的人都是自私自利的,很少有像苍月晴这样大好人。 小绿永远记得自己在寒冬的日子遇上苍月晴的事情,如果没有遇上对方,她可能早就死在街边。为了报答这份恩情,小绿在心中坚定发誓过,她愿意一生忠于小姐,永远不会背叛小姐,若哪天违背誓言,自己愿受万箭穿心之苦。 「知人知面不知心。当初芙芙以为被知名作家收为弟子,是一件多开心的事情,结果是想利用她的才华。」苍月晴仿是想到了什么眼中蕴含着泪水,目光看向窗外的雨夜。 「现在琉襄死了,我想柳芙芙姑娘一定能在死后安息吧。」小绿开心的弯起了眉眼,认为世上那种欺凌弱小的恶人最好全部死光最好,因为像这种没价值的垃圾早点死掉,才是对所有人最好的结果。 能够復活继续调查柳芙芙的兇手是很好,但今日发生的事情太离奇了,苍月晴有些疲倦的说道:「小绿,夜深了,你该回去休息。」 病人是需要多休息的时间,小绿点了点头,很快地收拾碗筷与盘子在托盘上,不再继续聊天打扰苍月晴的休息了。 熄灯之后,苍月晴躺回床上休息着,意识陷入深层的状态下,她在梦里遇见了早就已经死去的柳芙芙。 一深蓝色加白色顏色加配,让柳芙芙像是在蓝天里翱翔的鸟儿,苍月晴看着自己站在一座湖泊上,周围还有许多的白色莲花盛开。 不晓得是不是太过于思念好友的关係,才会梦到柳芙芙本人出现,苍月晴心下猝然紧缩,满心的疼痛与怜惜,也看着对方背对着她不转身,连忙是动起双脚想要更靠近一些。 「芙芙是你吗?」苍月晴既是高兴又是伤心,当只差三步就能拉住对方的手,水面上忽然冒出了一道冰墙阻隔了她们。 厚重的冰墙遮挡住柳芙芙的身影,使人看不清对方到是怎样的表情,只见对方转过身来,用着诚恳的口吻说着:「小晴,不要在查我的死因,快点收手离开书社。」 「不行,在找到琉襄找人杀害你的线索前,我不会离开的!」苍月晴使力的敲打着冰面,讨厌着这面碍事的冰墙将她和好友给分开。 「杀死我的人,不是琉襄。」柳芙芙心中的害怕与委屈像河水决堤一般奔涌而出,眼角却是留下了血泪,但被冰墙给挡住的关係,苍月晴是看不到她哭泣的样子。 完全不相信买兇的人不是琉襄,苍月晴对着冰墙大喊着,她更是抬起一脚朝着冰墙猛踹,像是在发洩心中的不满情绪,「不是她?那还有谁会杀你!」 墙面传来撞击的声音,柳芙芙也很想去拥抱安慰苍月晴冷静下来,但她无法做到,只能透过做梦的方式来传达最后的讯息了。 「快点离开书社,那里被诅咒了,只要在那里待的越久,都会变成吃人的饿鬼。」柳芙芙双手交握祈祷着,祈求着老天爷能保佑苍月晴的平安,不要成为下一个受害者,「我不想小晴也跟着出事,我希望你能活下来。」 轰隆一声!冰墙忽然碎裂开来掉进湖内,掀起了一阵很大的浪花,原本还能行走的地方像是不见一样,苍月晴瞬间跌入了湖底,她努力摆动着四肢想游上去,却发现自己就是不会游泳被溺死的。 溺水的恐惧让现实中的苍月猛然被惊醒,她一手朝着天花板高举着,全身都被溺水的恐惧吓出一身冷汗,看着周围的环境,熟悉的座椅摆设,以及床上躺着的自己不禁松了口气,原来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发现全是一场梦境,苍月晴不禁苦涩着笑着,她下了床,来到水盆上洗把脸后,带着乾净的衣裳去对面的浴房洗了一趟澡后,全身放送松了不少。 第三章 每天早上都会固定给自己的奶奶请安,苍月晴在享用完小绿准备的早饭后,又稍微整理一下仪容便朝着厅堂走去。 天刚亮的时候开始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一滴滴沿着屋檐似珍珠般地往下落,荷塘里也一圈圈地晕开了,碧绿的荷叶间隔着粉色与白色的荷花,雨意朦胧,消去了一丝闷热,多了一股清爽。 此刻,苍月晴已经走进了厅堂,能看里面摆放着高大的架子,上头的金玉盆景,瓷器花瓶都非常精美。正中还有一个大大的香炉,仿佛是白玉雕琢,剔透晶莹,正飘着些香烟,而她眼里只有坐在中间椅子上的老奶奶戚乌,也是她唯一的亲人。 戚乌已有六十岁的年纪,长得一脸福气,微胖却不失贵气,一双眼睛满是慈爱地看着孙女,发间有几缕灰发,但看上去也并不是弱不禁风。 除了戚乌老奶奶在场外,现在还有另一名年轻男子。那人瀟洒俊逸,穿着一袭黑袍,腰间的玉带上镶着一颗红色的宝石,左右两边各配着荷包与玉佩,很配男子那股温文尔雅又高贵的气质。 「月晴,你来看看寒公子带了什么礼物给我。」戚乌向苍月晴招了招手,露出一个温和宠溺的笑。 苍月晴走前来一看,发现戚乌的手中是一尊玉质通透的观音佛像,她是信佛之人,送这个自然合她的心意。 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物品,却是令苍月晴看了有些刺眼,因为送礼物来的人是她的未婚夫,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夜辰是花多少钱买的?」苍月晴语气柔和的问着,娇小的身子让整个人看上去,就显得知礼懂事又惹人疼惜。 「钱不是问题,只要戚乌奶奶开心就好。」寒夜辰笑呵呵地回应着,眼中满是对着未婚妻的宠溺,也不在乎价钱的问题。 心情极好的戚乌抱着那尊观音佛像,真心觉得孙女的未婚夫是个不错的人,不像一些没耐性的傢伙,老是咒着她这老人家能快点死去,这样就能独佔苍家所有人的家產。 「月晴你陪寒公子去附近走走吧。」戚乌摇着手示意着,准备起身将这尊观音像摆在佛堂里,以祈求上天能保佑她们一家平安。 外头的雨势逐渐变小,路边杂草上的露水闪着银光,清晨的阳光是寧静淡雅的,没有了那种令人厌恶的紧张氛围,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宅邸内部虽大,却只住了三名女性,一名是刚才戚乌老奶奶,另一名则是出门採买食材的小绿,以及她苍月晴,可以说是挺安静的。 家中没有多馀的人可以替寒夜辰备茶,苍月晴也不打算让对方久留此地,随意带到一条走廊上,准备要赶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离开。 「夜辰,我不是要你不要再送礼物来。你我之间是不可能的,劝你还是放弃吧。」苍月晴表面说是客气,但是语气中的强硬很是明显。 「为何要放弃?我们很快就会在一个月后成亲,我不多讨戚乌开心的话,怎么捨得放心将宝贵孙女嫁给我呢。」寒夜辰眉间微挑,丹凤眼微瞇,潜藏着危险和温柔迷人,完美结合在一起,像是豹子在蓄势待发前的优雅耐心。 苍月晴被对方那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神盯着很是不舒服,也讨厌着这种因为祖辈之间的情谊所定下联姻,令她没有任何选择喜欢之人的权利。 「我说过了,你可以解除这个婚姻,去找家世更好的贵族千金在一起。」苍月晴在空中长叹一声气,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辛酸苦楚,正如她自己一样。外人眼里的她,是苍家大将军出生的大小姐,身份何等高贵,可实际上,在她的父亲过世后就家道中落几经数年了,所有的生活开销皆是由她一个人工作撑起来的。 嫁给寒夜辰是能改善生活,但却是不幸福的,她知道自己的身分不配会引发争论,也从未喜欢过这个未婚夫,认为这种不相衬的婚姻还是早点退掉比较好。 「为何要一直将我推给别人?你不是知道我的心意。」寒夜辰笑意渐深,却也带来一种令人脊背发冷的恐惧,他稍朝前探身,仿佛要将苍月晴脸上所有细微表情都捉住,「我只希望馀生能牵着你的手,护你,疼你,陪你清风明月,山高水远。」 或许是小时候曾被贼人绑架,受到苍月晴的帮助救了一命的关係,寒夜辰就一直关注着她,有她在的地方,总是忍不住寻找她的身影,有她的任何消息自己都想迫切的知道。 在他眼里的苍月晴是位面容莹白如玉的女子,一双柳叶眉秀气之极,双眼如莹莹秋波,樱红而饱满的红唇,这是一张精緻而温和的脸,那双眼睛中本该的温和,现在却被一双凌厉的目光所代替。 「那是你的一相情愿,我从没有爱过你。」苍月晴脸色立马就变了,压低声音说道:「还有,我记得说过不要再来我家了,为何你还是要来?」 早在三个月前,她就一直让寒夜辰退掉这场婚姻,也很明确说明不要再有来往,但这个人像是听进耳边风一样,仍是不厌其烦的每天都会跑来找她,甚至现在都收买了戚乌。 「因为我听到你被琉襄推下河里的消息,就很担心你的身体状况赶来了。」寒夜辰轻声说道,仿佛谈论天气变化一般稀疏平常。 说是关心来看她是真的,却也带着别目的过来,那就是对戚乌送礼来提升信任感,好让这场婚姻能稳定下来,不会因中途发生什么事情而被退掉。苍月晴就是担心这种情况,才不喜欢寒夜辰来她家里。 「行了,我人没事,你也可以离开了。」苍月晴神情严肃的说着,心里比谁都清楚,进入寒王府会被迫过井底之蛙的生活,她想要的是自由。 「月晴,你辞退书社的工作吧,我可以养你一辈子的。」寒夜辰用两根修长白皙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对上那双魅惑人心的狭长凤眸,令人容易沉迷于其中。 「你身为王爷是不缺女人的,所以还是快点把这婚事给退了吧。」苍月晴拿开寒夜辰的手,淡淡的笑起来,清澈的双眼却仿佛有看破红尘的力量。 「我不会退的。我一直想娶的女子就只有你一人。」寒夜辰那幽深的瞳孔瞬间散发出阵阵嗜血的寒光,他轻轻勾起嘴角,带笑的脸上竟是令人窒息的冷酷。 无法理解寒夜辰非要自己的理由,苍月晴是莫名感到心累,她现在还在调查着杀害柳芙芙的兇手,完全没有那种想结婚的心情。 「时间还有一个月,你不肯退,我自己退。这样对我们都好……」话未说完,苍月晴一种莫名的悲伤和气愤在心里蔓延,因为寒夜辰紧紧扣住她的头,低头强吻上她的唇,这完全不像是对方会做出的行为。 这突如其来的吻,让苍月晴努力挣扎着,但是寒夜辰的力气实在很大,手在拉扯间变得通红还是挣脱不了,她心下一横用力的咬了下去。很快,一股腥甜的味道在唇齿间晕染开来。 疼痛感让寒夜辰从吻里清醒过来,一手擦了擦血跡,却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反倒是觉得这是爱的证明。 「呸,你的吻让我噁心。」苍月晴吐出一口血,眼神透着杀气,她想起刚才的触碰不由感觉浑身不舒服。 面对苍月晴的怒骂与明确的拒绝这场婚事,寒夜辰还是贪恋地望着她,从眉眼到美好的唇瓣,想要将美好的事物落入他的脑海里。 「只有这样你才能感受我是认真的。」寒夜辰一脸云淡风轻,丝毫不将苍月晴的杀意放在眼底。 「寒夜辰,我也是认真的!你不肯退婚的话,我会用我的方式退婚的!」苍月晴难得耐心的又说了一遍,只是声音没有先前那般和气,多了一丝冰冷。 「退婚?据我知道的情报,你身边除了柳芙芙这个好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交心的男性友人。」寒夜辰的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了一丝弧线,平静的看着眼前想要拒婚的未婚妻,仿佛嘲讽着对方这种自不量力的行为。 不知为何,苍月晴感觉寒夜辰像是心急了,才会做出这种强吻的行为,她正要发怒喊对方「滚出去」的话语,却先听到外出回来的小绿在走廊上喊着有新消息的声音。 「小姐,大新闻!负责琉襄作品的唐老编辑溺死在幸福酒楼的池塘里,肚子还被人给剖开,塞满了石头!两隻眼睛则是被挖走,换成了木头珠子!」小绿气喘吁吁地说着,她可是在买菜到一半就急忙跑回来报告,目的是想帮到苍月晴的忙。 听闻,苍月晴先是震惊一下,又认为唐老不是作家怎么也死了,难道兇手不是特地针对那些有名气的作家下手吗?一想到新的受害者出现了,苍月晴渐渐有些搞不懂兇手的想法了,还是说唐老曾意外撞见兇手犯案的过程,所以遭到灭口? 脑中完全没有头绪,手上的线索只有死者都是同家书社的,苍月晴决定去现场走一趟,看能不能在案发现场找到什么可疑的线索。 「小姐,算小绿求你,今天就不要去工作了,待在家里休息就好。」小绿一开口,眼眶便红了,担忧伤心的样子像是吞了鱼翅一样难受。 「工作的事情晚点再说。现在官府的人应该还没走,我去幸福酒楼打探一下消息好了。」苍月晴的声音平时听起来凉薄淡漠,往往令人不自觉绷紧神经,现下却带着一点笑意,似与熟人说话那般自然而随便。 听到自家小姐要去事发现场,小绿都傻眼了,现场的官府人员是还没有开始清理尸体,但那画面看了很容易使人吃不下饭。 「对了,夜辰也不要再来我家了。我很忙的,没有空招待你。慢走,不送。」苍月晴看向小绿是双眼带着笑意,脸上灿烂的笑容竟比阳光还要刺眼,使人有些不想移开眼,「小绿,我们走。」 「好的,小姐。」小绿呆呆的点了点头,紧紧跟在苍月晴的后方,脑中则是想着今天的午饭是不是改成吃清粥好了,那样不用咬就能下饭了。 寒夜辰的目光死死的盯着离开苍月晴的背影,心想对他就是横眉冷竖,对别人就是微笑,又不是卖笑的,简直令他是忌妒不己。 「人很虚偽,既想要看到你的真实,又会因你那不符合府和他们臆想的而惧怕。」寒夜辰极力压抑着狂躁的心跳,眼神满是忍耐与克制。他对苍月晴的一切近乎病态的执着与眷恋,正于他血骨中疯狂乱窜,肆意翻涌,逼得他几乎快要发疯。 看向走廊外的景色,地上几个清澈的水洼就像尚未染上顏色的白纸,寒夜辰想若是添加其他的色彩,又会是怎么变化呢。 「倘若有天你见到了真正的我,会像他们一样惧怕我,离我而去吗?或者我该将你的羽翼折断,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毕竟只有死人,不会背叛我,对吧?」冷眸染上丝丝温柔,寒夜辰就那般贪恋地看着苍月晴的一切。只希望对方能够永远待在他的身边,让他不在孤寂一人。 第四章 稀稀落落的雨打在山间层层交错的草木上,发出的声音格外清脆。不过三尺馀宽的小道上落了一些枯叶,溼答答的混在泥土里,因是春日倒也不显萧索。 薄薄的云雾在半山腰徘徊,声声鸟鸣不绝于耳。山谷间田地错落,屋舍依稀可见徐徐炊烟。透过掩映的树丛望去,一派静謐而祥和。 趁着停雨的空隙,苍月晴带着小绿来到幸福酒楼的门口,发现外面围了一群围观的路人,几名身穿官府的官兵正在门口审问着酒楼掌柜一些细节,想要知道唐老是否有在这里跟谁起过衝突。 门口有官兵驻守无法进入事发现场,四周又是站着一群好奇的路人,苍月晴就算想进入酒楼的池塘找线索也没办法。 「小姐,来这边。」小绿轻拉着苍月晴的衣袖,将人带到酒楼一个小巷道里,其中一面墙下方有被杂草掩盖的破洞,正好能从这里直达酒楼后方的池塘。 小绿会知道这个破洞全是她在流露街头时,意外看到有小猫从高长的杂草跑进去过,自己也因好奇通往哪里有鑽过,才知道了那是幸福酒楼的后院。 不过,那时是白天的关係,她是看了一眼就很快退了回去,一点都不想被酒楼的人发现被说是小偷爆打。如今过去流浪所发现到的东西能派上用场,小绿也不晓得该开心还是难过。 「这里破了这么大,竟然没有修復。这家的掌柜未免太神经大条了。」苍月晴感到有些好笑的说着,也庆幸这洞被杂草给掩盖住,让她有机会进入事发现场。 为了不让后院的人发现,小绿先行半蹲下来察看,她一手拨开杂草,人也趴在地上偷看洞内的情况,小声地问着:「小姐,现在有三个人在水池附近,要不要晚点再进去?还是要用声东击西方式引人离开?」 「等等,我身上有迷烟球,应该能让里面的人暂时小睡一阵子。」苍月晴同样半蹲下来,轻拍小绿的肩膀示意先退后,接着她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紫色的球体,将上头的盖子给拿掉,果断丢了进去。 正在水池边调查唐老死状的三个人,完全没有察觉一颗紫色的小球滚了进来,他们只是觉得有些睏意,下一秒,就是在原地晕了过去。 确认里头的人没有声音,苍月晴从墙面的破洞鑽了进来,她看了一眼地上晕过去的人没有身着官服,便来到已经打捞上岸的尸体面前。 这副中年男子的尸体如小绿所说的一样,双眸被挖去用了木头珠子取代,肚子也是塞满大小不一的石头,死状可以说是挺惨了。 乍看之下没有什么线索的尸体,却发现唐老的右手是紧握着什么,苍月晴原想去扳开紧握的拳头,身体忽然远离了地面。 腰部传来一隻手的体温,很明显是被人抱起来,吓得苍月晴想要转头看是谁时,双脚忽然离开了地面,被人带着跳跃过那面墙面,还看到一脸惊讶的小绿。 不久,就听到水池边走来其它官兵的脚步声,开始将唐老的尸体搬上拖车,还讨论着要运回官府做更详细的解剖调查。 小绿看着从水池翻墙过来的三个人,先是愣住了一会,接着是回神过来对其中一名黑发金眸男子的挥出了拳头。 「这小姑娘的脾气挺急的,我都还没自我介绍就急着投怀送抱了。」男子咧嘴笑的没心没肺,一双勾人的桃花眼里满是戏謔的表情,一袭的青色长袍将修长的身形完全地衬托出来,一头如墨的黑发披散在肩上,给人一种华美又高深莫测的感觉。 「明辉,快把苍月晴姑娘放下吧。当心被说男女授受不亲,遭人咬了一口。」另一人是披着斗篷,但也掩盖不住那张美丽的脸蛋,若不是他穿着男装又有着明显的喉结,恐怕天下间很少会有人将他当做男人。 「我也想放下呀,但被这位姑娘热情的追求着,实在没空。」明辉一边闪避着小绿挥过来拳头,一边抱着苍月晴却没有任何苦恼的表情,反倒像享受着捉弄人的游戏。 「不要脸,再乱说什么瞎话!」小绿快气死自己被调戏了,她长这么大,可没有哪个男子敢这样说,再次出拳攻击而去。 「没想到姑娘竟如此迫不及待的对我下手?」明辉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声音依旧带着一丝魅惑说道:「爪子更是如此急切地摸上为我胸口,真是让人好生欢喜。」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小绿一跃而起,单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式击向明辉的胸口,以此逼迫他松开对苍月晴的禁錮。 明辉单手抱着苍月晴,以手中玉扇轻易化解了小绿的招式,还一副在看戏的神情,回应着小绿的努力,「不错,再加把劲就能赢了。」 看到所有攻击都没用,小绿并未气馁,眼中快速地闪过一丝狡黠,右腿曲起,狠狠地撞向对方的某处,「再不放开我家小姐,我让你断子绝孙!」 再一次轻松开来,明辉一脸得意的想说点什么,下一秒,苍月晴是咬了他的手臂一口,而苍月晴瞬间重获了自由回到地面上,不用继续像个货物一样被人带着跑。 「好兇的姑娘,连抱一下都不愿意呢。」明辉捲起衣袖,发现被咬着伤痕没有很深,应该不会留下疤痕。 「登徒子,不要再靠近我家小姐!不然我就和你拼命了!」小绿将苍月晴护在身后,眼神兇狠的像是想咬死谁一样。 眼看气氛即将一触即发,三人当中唯一的女性敢进跳出来解围,她看向苍月晴露出亲切的微笑问着:「月晴姑娘,我和你在古董店见过一面,你还记得吗?」 今日苍月晴一身清爽的打扮,蓝紫色的长发用一条深蓝色的丝带简单地绑了一起,垂掛在一侧,身上穿着淡紫色的纱裙,眉目间透着勃发的英气,她看着晚音的脸似乎想起对方是谁了。 「你是那家店的员工……」苍月晴有些疑惑地说着,不懂这些人怎么出现在幸福酒楼的后院,看上去又不像是相关人员。 「是的,我是晚音。另外两位是我的同伴。」晚音高兴对方没有忘记自己,而她那双绿色双眸宛如有道淡淡的月光在里面,似有一股清泉快要满溢而出。 「您好,我是邵华。刚才明辉会抱姑娘是为了救你,因为一旦被官兵的人发现,可以会被当成嫌疑犯抓起来。」不习惯跟不熟的女性相处,邵华有些害怕的拉着斗篷的兜帽,试着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三人当中唯一受伤的明辉并不生气被苍月晴咬了一口,声音则是心平气和说着,还拿出刚才差点迷昏所有人的紫色小球,「正常的姑娘是不会随身携带迷烟球这种危险的东西。我想你怕不是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才会如此小心翼翼。」 其实这迷烟球是拿来防身用的,也是苍月晴仅存的一颗,但为了能顺利寻找兇手的线索,她觉得用掉很值得,反正还能那位神秘商人购买。 无视明辉的问题,苍月晴看向晚音这边,有些疑惑的问着:「晚音姑娘,你们不是官府的人,怎么也在调查唐老的尸体?」 酒楼门口都是官兵和围观的路人,照理来说是没有办法进入的。不对!刚才以晚音他们的身手一下就能跳跃过高耸的墙面,那就代表实力比官府的人还要厉害。 发现问了一个蠢问题,苍月晴是小力敲了一下自己的头,她做为普通人都忘记有练武的人,随意一个轻功都能跳过,并非像她那样是以爬洞的方式进来,可以说是天差地别的等级。 「哦,老闆娘说有遗失的古董要我们找回来,才会出现在事发现场。」晚音双手合十的说着,脸上始终保持着和蔼的微笑,令人不自觉想放下戒心。 一说是来找古董的,苍月晴一手扣着下巴,仔细回了一下唐老这个人是有收集花瓶那种古董的喜好,但也不可能把这么大的东西带在身上。 似乎察觉到苍月晴在怀疑的神色,晚音急中生智想了一个谎言,并不想让这次工作出了什么意外,导致回去又要写报告,「唐老跟我们约好今天见面,结果他人却莫名死了。我们才会偷跑进现场想找线索。」 每次发现新的古董,唐老就会花大钱买下,甚至还喜欢跟人炫耀,苍月晴是不了解对方的交友情况,暂且相信晚音他们所说的答案。 「唐老的事情,请你们节哀。」苍月晴淡然一笑,眼神却是闪现一抹悲伤,她不是对唐老的死哀弔,而是对没有找到线索就被中断了感到可惜。 注意到苍月晴那抹很快就消逝的情绪,明辉半瞇起双眸,故意问起城里现在最火红的话题,「话说,魔典书社死了这么多人,月晴姑娘没有辞职离开,难道很喜欢那里的环境?」 明明没有说自己在哪里工作,明辉却是一口就点出来,这让苍月晴是起疑了一下,但又想到会不会是唐老提起的,又消除了心底的疑虑。 「我不喜欢,甚至希望那间害死我朋友的书社能消失。不对,应该说那些恶人都该死!」苍月晴的眼底涌出愤怒与憎恨,宽袖底下的拳头紧握,指甲印入了皮肉也不觉得痛。 表面是有名的书社,私底下的人们却是折磨着那些默默努力的幼苗。有些人靠着自己是做了很久的老鸟,常会无故摆烂工作摸鱼,还会抢走幼苗的辛劳,简直是烂人一个。 再来是成名的作家,几乎都会带几名徒弟在身边培养,但也是表面的名份而已,他们把徒弟当成跑腿小弟使唤,根本没有做任何的教导。若是书本的销售不好,还会被当成出气筒殴打,一点人性都没有。 至于印刷厂就是单纯的印刷,是没有前者发生那些糟糕的霸凌事件,这对苍月晴来说算是最安稳的工作环境了。 不再去想书社的工作环境如何,苍月晴带着晚音他们离开幸福客栈的后巷,来到她熟悉的工作地点,那里正被红色的火焰吞噬着。 第五章 昏暗的天空下,赤色的火光无情的燃烧着三层楼高的书社,黑色的烟雾產生浓烈的刺鼻味,引的周围路人是赶紧远离退后,以避免吸入过多而被送到医馆治疗。 书社门口聚集一群负责救火的善心人士,官府的官兵们则是不停呼唤同伴快送来「泉水石」,因为光是提水救火是来不及扑灭的,还会波及到旁边两侧的屋子。 所谓的泉水石,是由水浓缩而成的结晶体,也是在火灾现场最常用的东西。可能是火势是来的又急又快,身边没有任何人有带泉水石出来,只能尽力用水泼洒火势较小的地方。 在混乱的情况下,苍月晴和小绿都呆愣在现场看着火势将书社的一切烧尽,就只有晚音的反应是最大的。 「不是,我们都还没调查,怎么就烧起来了!?」晚音睁大了双眸,脸瞬间变一副囧字表情。 「这火烧的可旺了。」明辉乐呵呵的说着,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扇子,他用力搧风着想把周围难闻的气味给驱散。 「有难闻的烧焦味,里面应该是有人被烧死了。」邵华小声的呢喃着,目光看向书社门口附近有几具焦黑的尸体。 比其另外三人的反应,苍月晴望着大火燃烧着害死她朋友的书社,心情既有着一种舒畅感,还有一丝混乱的感觉。 自从被琉襄推下河里溺水身亡,又在古董店起死回生后,苍月晴感觉周遭的变化太大了,害她的大脑有些想不通命案怎么在短时间就增加了!? 「……先是琉襄,再来是唐老,接着是书社也出事了……」工作的地方被烧掉,无疑是失去了工作,苍月晴不但没有难过,反而心里是有些开心的。 比起其他四人想着各种不同的事情,就唯独小绿的想法最单纯了,她仰望着天上的乌云,有些无语的说着:「每天都在下雨,怎么这次大火就没下雨了,这简直见鬼了!」 忽地,一阵骚动的声音传来,两名官兵正压着一名疯癲的男子,将他手中熄灭的火把给拿开。 「烧了,烧了,烧了一切就看不到恶鬼了!哈哈哈!」男子大声的喊着,眼中佈满了血丝,像是很多天没有睡觉的样子。 「咦?那不是和琉襄同期出道的花朝作家吗?原来火是他纵的!」小绿望向两名官兵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这不停狂笑的名纵火犯给抓住,中途还有一人被花朝给咬了一口。 同样看到花朝被官兵制伏的场面,苍月晴却是清楚听到「恶鬼」两个字,令她忽然想起书社在盖起来之前,下方原本就是个墓地。 炽热的火焰不停吞噬书社的一切,但古怪的事,火势明明很大,却没有想烧向两侧的房子,彷彿冥冥中是有什么力量在控制着。 「你这纵火犯,别笑了!乖乖跟我们走!」高大的官兵抓着花朝一边的手臂,使力要将人带回官府审问,却发现不管怎么拉,花朝像是被钉在原地无法动弹。 「烧掉,烧掉,将一切烧掉,献给恶鬼的祭品!」双眼赤红的花朝猛力推开了官兵,接着转过身用修长的指节掐住对方的脖颈,半瞇的瞳孔中竟是滔天的杀气。 倒楣的官兵被钳制住喉咙,只觉脑门充血呼吸困难,他不停拍打花朝的手示意快手,但花招像是没听见一样,一脸笑意的扭断官兵的脖子才放下。 见状,其他在场的几名官兵拿着刀要制伏花朝,却见对方两手高举看向燃烧中的书社,觉得这场火还烧不够旺,不够惨烈,整个人都狂笑不止。 这时,吹起一阵诡异的大风,让现场的所有人都差点站不稳,一个不知哪里来的巨大招牌,直接砸死陷入疯癲状态的花朝,结束了他的生命。 「不会吧,他真的被招牌给砸死了……」小绿惊讶的张着嘴,认为这是传说的现世报吧! 砸死花朝的招牌上没有写上任何的文字,他变成烂泥的身体和大片血跡四散,差点就让几名围观路人就要昏过去。 戏剧化的一幕,晚音是一手摀着嘴,有些惊呆的说着:「难道被老闆娘说中了,还真有恶灵作祟?」 恶鬼,恶灵的说法不停出现,苍月晴那颗平静的心,一下子躁动了起来,若是能从晚音他们身上知道魔典书社的秘密,或许就能查出杀害柳芙芙的兇手线索。 因为在书社出事前,听印刷部的前辈说唐老是个好人,但自从与新老闆见面后就变了一个样,就连当初进来的那些成名作家也是。 「等等,你说什么恶灵!?这间书社真的有那种东西的存在?」苍月晴激动的问着,双手抓住晚音的肩膀不停晃着,一副想要知道真相的表情。 眼看晚音晃到快要翻白眼晕过去,明辉收起了扇子,从后方架住苍月晴的手臂往后退去,声音满是诱惑的说着:「月晴姑娘,这里人多不好多话,能带我们去安静点的地方吗?」 得到救援的晚音对明辉竖起一个很棒的大拇指,她是不喜欢这隻变态狐狸,但认可对方这种靠谱的一面。 苍月晴自觉她太着急了,做出这种无礼的行为,她先是跟晚音说了声「对不起」道歉,随后就听到天空的乌云轰轰作响,这代表再过不久就会下起大雨了。 知晓苍月情会如此机动的原因,晚音也没有放在心上,她笑脸迎人表示没事,便跟着对方一起回到苍家。 来到苍家的宅邸会发现门口什么装饰品都没有,就只有简单的门牌和两盏掛灯,但进到里面却有着一座漂亮的前院,跟外头朴素的大门形成很大的反差。 苍月晴带着新认识的人回到自家宅邸,走进有屋顶遮掩的走廊上时,大雨猛然降了下来,可以说是来的又快又急。 只是下起的大雨却丝毫不减院中的景色,从进门开始就会先看到一个大池塘,上设有拱桥,虽说只是应景,却映称出了如画的意境,凉亭与回廊相接,连带着景色也变得幽深许多。 还未将晚音他们带进去接待室,在半路上就先遇到戚乌,此刻的她一手拿着拐杖,另一手则是拿着一串佛珠,似乎正准备去佛堂。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又来了三位客人呢。月晴,这几位是?」戚乌面带慈祥的笑容,好惊讶这次孙女会带除了柳芙芙之外的朋友来家里玩。 戚乌稍微过目一下三位访客,一位是看上去是很有朝气的女性,另一位像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剩下一位是披着斗篷不想被人看见外貌,但那张比女人还要漂亮的脸蛋,实在会让人在第一时间误认了性别。 感受不到三个人有什么恶意,或是任何邪气的感觉,戚乌笑瞇瞇的点头不停说好,高兴孙女还是有朋友的,而不是只有柳芙芙一人。 「奶奶,这是我新交的朋友。」苍月晴脸上是带着微笑,眼神却是对戚乌的身体状况感到担心。 人与人的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明辉走上前,拿出一个小木盒,打开里面放着一条手鍊佛珠,「没有知会一声就突然来访,我们深感歉意。希望这礼物您会喜欢。」 盒内的佛珠是由檀木製作,淡淡的檀香味具有安定提神的功效,也助于沉思冥想,若是长期配戴还能使人肌肤平滑,气色和健康变好。 看到这串檀木手鍊,戚乌是很喜欢的,但她不会因初次见面就收下别人的礼物,谁知道,事后会不会產生什么误会来,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 反观,晚音睁了双眸看向明辉一眼,心想对方可是个老奶奶,该不会连这种也行吧!?但很快地,脑海内就传来邵华的声音解释着,说这是人类对初次拜访人家的送礼文化。 即便没有开口,明辉能感受到晚音那双鄙视的眼神,认为这隻鱼妖可能又再胡思乱想了。 「谢谢公子的礼物,我心领就好。」戚乌和蔼地说着,婉拒了心仪的礼物。 对方不收礼物,自然是有顾虑的道理。明辉也不是那种强迫对方一定要收下的人,他点了点头,将盒子的上盖闔上,满意着戚乌还是有有些警觉性的。 「奶奶,你身体不好,怎么不好躺着休息。」苍月晴嗓音带着独有的清冷,却又杂着一丝柔和。 「天天躺着才好不了,活着就是要多走动,这样身体才会健康。」戚乌装出很有活力的表情,她也知道身体早就不如从前了,但为了唯一的孙女还是能在努力撑下去的,「不多说了,我要去佛堂冥想了。」 人无论在哪个年龄阶段,内心都保存了那么一份纯真。在这十几年来,戚乌只不过把那些纯真通通释放出来,当然,她也并没有刻意去隐藏什么。 只见戚乌抬手轻摸苍月晴的头安抚一下,接着持着拐杖缓缓走向佛堂,这也是她每天都会去做的事情。 不久,听到一阵虚弱的咳嗽声。苍月晴淡漠的看了戚乌一眼,虽没说什么,可她抬起的手势缓缓放了下来,算是一种无声的体贴吧。 待到戚乌的身影消失在转角的另一边,苍月晴垂下了眼帘,双手交互握着放在胸口,眼神满是担心亲奶奶还能陪伴她多久的时间。 十年或是三年,还是说多更短,她不知道。自从好友柳芙芙出事后,能够相信的对象就剩下小绿和亲奶奶。苍月晴仰头看向下雨的天空,觉得上天真的好不公平,为什么好人就没有好报,坏人总是能活得逍遥自由,还能不受任何的惩罚呢。 五年前,她的父亲在参加一场赏花会被毒杀,事后抓到犯人,却因为是皇帝的儿子就只是被流放边疆不再回来,并给受害家属大量的金钱补偿而已。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道理,在这个腐败的国家是不管用的,只要有特殊的身分便能逃过死刑。苍月晴想到父亲被毒杀的事件是草率结案,认为皇帝一点都没有想过到底是谁守护国家的安全,才有今日的和平。 在举办完父亲的丧礼的那天,听到当初毒杀父亲的兇手死在半路上,苍月晴心里是没有多大的波动,因为她没有见到尸体,不会相信兇手是否真的死了。 接二连三的失去家人,她可是天天窝在被子里哭泣,精神上处于崩溃的状态时,是柳芙芙的陪伴和不停鼓励将她拉出了悲伤,自己才能继续站在这里的。 若是生命终将会走向尽头,苍月晴想在死亡之前,找出杀害柳芙芙的兇手,并给予对方双倍的痛苦,好回报柳芙芙救过她的恩情。 「月晴姑娘,你家人身体不好,有去看过大夫了吗?」晚音沉声地问着,里头隐约掺杂着微不可闻的关心在里面。 「看过了,大夫说奶奶只是身体老了,没有什么毛病。」苍月晴浅浅的微笑着,那双蓝眸中却暗藏丝丝薄凉。 「自然衰老的话,确实连看大夫也没办法了。」晚音声音带着些微的感伤,她是挺想帮人一点忙的,无奈老闆娘说过不可以干涉别人的命运太多,这样会打乱对方的生活。 当妖族的好处就是长寿,也比较不会容易变老。人类却是相反的,不但寿命短,还会变老,常会一点疾病或是受伤就死亡。晚音是不排斥跟人类交朋友,顶多是在对方去世的,她是无法出席丧礼的,只能远远目送而已。 忽地,天空传了几声雷响,吓得小绿是连忙摀住了耳朵,邵华表面看似镇静,双脚确是微微发抖着,这让明辉想起他们还没找住宿的地方。 「对了,我们还没找住宿的地方,今晚可以先在月晴姑娘家借宿一晚吗?」明辉笑瞇瞇地问着,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诱惑的气息。 不等苍月晴的回答,有护主念头的小绿是双手打叉在胸前,非常有异议的说着:「不行,家里没有多的饭钱可以招待你们!」 正如小绿所说,苍家的生活不比从前了,就算有父亲遗留下来的财產,几乎都拿来给戚乌看病了,可以说是过得相当拮据。 被人当场婉拒,明辉倒是没有露出失落的表晴,他看了看这座宅邸看似光鲜亮丽,实际上却有不少蜘蛛网与杂草,那也代表这里不过是一个富贵表象的空壳。 为了减轻苍月晴家里的负担,明辉嘴角淡淡的掛着笑意,似是习惯使然又似是在想着什么趣事,「钱的事情别担心,我们会付住宿费的。」 不像另外两名同伴长年没钱,明辉是很大方的拿出一袋饱满的钱袋,交给了一直对他有偏见的小绿。 当碰到钱袋的瞬间,小绿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她好奇的打开袋子一看,一道快要闪瞎人的金色光芒,呈现出一枚又一枚沉甸甸的金币。 从未见过这么多钱,小绿捧着钱袋的双手有些颤抖着,她转头看向苍月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这……小姐,你看有这么多钱……可以买很多东西了……」 普通人是不可能出手阔绰拿出这么多钱出来,苍月晴看了是有些震惊住,她原想说不要全部收下,但想到魔典书社被烧了也没了工作,家里确实挺需要这笔钱来过生活的。 「好吧,看在有付钱份上,你们可以多住几天。」苍月晴将钱袋从小绿手中拿了过来,并拿出一个空的袋子,把钱分成了两份。 分装完毕后,苍月晴将一个钱袋给了小绿,那是採买食材的费用,另一个是留在身边当预备资金使用。 有了足够的买菜资金,小绿的眼睛都变成钱币形状了,她已经迫不及待要买很多粮食回家,并大展自己厨艺来帮自家小姐补充营养。 「小姐,我现在出门买米回来。」小绿将钱袋收进衣袖的内层里,心想这一次大家终于能填饱肚子,不用继续用粥来填饱飢饿感了。 苍家所有的生计都是靠苍月晴独自工作撑起来,即便薪资没有很多,却也足以温饱三个人的肚子。为了减轻每个月的支出费用,小绿平时买菜都是用杀价技巧来减低花费,但今天遇上明辉这么慷慨的好心人,终于能奢侈一回了。 「一个人搬东西不方便,我陪姑娘去吧。这样会比较轻松一点。」明辉一边温柔的说着,一边勾起迷人的笑容。他不是担心小绿才要同行,而是要去看魔典书社是不是变成了废墟。 「你这登徒子人还挺好的。」小绿笑呵呵的两手叉着腰,还不忘成嘲讽一下对方先前的行为。 没有经过本人的同意就随意碰触身体,是会被人当成登徒子或是骚扰的变态,明辉承认他是很喜欢跟女性相处,但他还是有道德底线的,不会做出那种下流的事情来。 听到狐狸被小绿误会成登徒子,晚音强忍着笑意,不敢说出这隻狐狸吃过的女性,可是比她的岁数还要多。 这时,安静许久的邵华终于开口说话,但他并不是要提出一起同行的邀请,而是拜託採买的人,可以买他会吃的食物,「那个,能多买点青菜回来吗?我不吃肉的。」 「放心,一定给邵华买很多蔬菜回来。那我们走了。」明辉的眼角微微上挑,似笑非笑,更添撩人风情,加上他那白如雪的肤色,在灰暗的阴天下,使他整个人简直像是在莹莹闪着光彩。 目送外出採买两个人拿着雨伞离开后,苍月晴继续带着剩下两个人前往接待室,就算中途又不停响着刺耳的雷声,她仍是面无表情的走着,完全不受任何的影响。 接待室内十分宽敞,装潢清新高雅,门口附近还摆了几盆青花瓷,兰花翠竹的屏风放置中间,左右又摆放两张酒桌,看着更像是在品酒的地方。 从未想过今日会带晚音他们过来家里,根本没有上好的茶叶或是茶点可以招待,苍月晴只能简单将煮熟冷却的温水倒入茶杯,还端上自己前一晚製作做的大饼出来。 在古董店很少能吃到大饼这种甜食,晚音和邵华的眼睛都闪烁起来,各自伸手就是开心吃了起来。 「抱歉,家中没有准备茶叶,只能以水代茶了。」苍月晴轻声地说着,目光却是一直看着两人那张幸福的表情,让她扬起嘴角里有一抹难以理解的笑容。 不是,吃的大饼有需要这么感动吗?她这是为了省钱,亲自手工製作的点心,也不至于到好吃的地步吧!苍月晴疑惑的想着这三人衣服上的布料一看就是高级货,应该是不可能吃到好的点心呀。 不喜欢只喝平淡无奇的水,邵华从斗篷底下拿出一罐茶叶出来,这也算是吃到大饼的谢礼,「我这里有上好的观音茶,给你。」 陆续看着狐狸和山羊都送人礼物出来,让正在吃第二块大饼的晚音都愣住了,她不但什么礼物都没准备,还享受别人招待的点心,可以说是安逸过头了。 「不是,你和明辉身上怎么都有带礼物过来,却没告诉我要带,未免也没有义气了!」晚音紧张的说着,嘴角还有大饼残渣碎屑。 「明辉平时出门都会带礼物来讨女孩子开心,我是喝不惯外面的茶叶,所以会带几罐外出的。」邵华明明很淡的语气,却生出一种沉醉之感,令人不免身陷其中。 不想被人说是不知礼节的蠢蛋,晚音手中拿着吃到一半的大饼,眼神炯炯有神的看相了苍月晴,一脸非常认真的说着:「月晴姑娘,我虽没有能送礼物,但你有什么想问事情,我会都尽量回答你的!」 原本还在想该用什么方式来提出想调查恶灵是否存在的事情,结果是晚音率先提出来,苍月晴就顺其自然的回答着:「你们在调查恶灵的事情,可以让我也一起加入调查吗?」 基本上,苍月晴是不信神佛鬼怪的存在,但在亲眼看到好几场命案,和花朝那种诡异的死法后,她想要搞清楚是人为的安排,还是真的有鬼在作祟害的。 以为苍月晴是想问杀害柳芙芙的兇手是谁,结果是提出要和他们一起行动,晚音一时是傻住了,却也感到一丝兴奋的感觉,这可是难得跟人类合作的机会,或许还能再赚一笔奖励呢。 「不行的,月晴姑娘,恶灵是很危险的存在,人类一旦接触了都会变成恶鬼的。」邵华极力反对着,也不想让来过古董店的客人再次死去,那样会拿不到工资的。 「直接喊我的名字就好,你们的年纪跟我看起来也差不多。」苍月晴收下邵华给的观音茶,转身去放在后方的柜子上。 「差不多?我们……」就在邵华差点要将非人的事情说出来前,晚音更快一步伸手摀住他的嘴,才没有把身分给曝光。 带上一个人类行动,邵华眼神里凝着些许被逼无奈和不放心,但却没有再多说任何一句话。 「行,只要月晴不怕死,今天半夜就跟我们去魔典书社找鬼吧。」晚音开心的笑说着,她也很有把握可以保护好一个人类的安全。 再说了,鳶蝶说过也要顺便调查柳芙芙的死因,这正好也能帮助到苍月晴,算是一举两得的方法吧。 苍月晴简短说了一声「好」,而她会执意想要去调查传闻中的恶灵,全是梦中的柳芙芙说过琉襄不是兇手。 若是不是人类所为的话,就算是看不见的鬼魂,她也要为朋友报仇,这也是她復活的意义了。 第六章 夕阳斜斜的掛在山峰上,馀暉撒在湖水的层层波纹上面显得闪耀迷人,苍月晴静坐在亭子的石椅上,风吹起她的几缕发丝,依稀有风声自山谷传来,夕阳下她的身影被剪切成细腻的画。 院子里的景色很雅致,走廊掛满了橘红色的灯笼,而正中央有一个方正的池塘,屋檐上垂着长短不一的藤蔓,藤蔓上还开着淡紫色的花。 由于午后停雨了,难得露出了阳光,苍月晴放空了思想暂且忘记痛苦的事物,想要享受这份寧愿。 可惜,她都来不及歇口气喘息放松,寒夜辰竟然又出现在她眼前,完全没有把她的话给听进去。苍月晴微皱着眉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把黏人的未婚夫给踢开。 「月晴,我听到魔典书社被烧了,你没有受伤吧?」寒夜辰神色紧张地从走廊上跑来院子,他一手扶着柱子有些喘气的问着,这一看就是在外地听到消息后,就急忙坐马车赶了过来。 「我白天说的话,你是没听进吗?」苍月晴有些烦躁着揉了揉右边的太阳穴,实在不想看见她这未婚夫的脸。 明知对方是关心着自己的安危,却无法撼动她那颗早就下定要退婚的决心。苍月晴脸上并无任何的笑容,只是非常严肃的看着,彷彿希望对方不要再问下去,最好就此离开。 在愚蠢的人都能听出苍月晴的声音里带着怒气,但寒夜辰却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一脸委屈的表情说着:「还在气我强吻你的事情吗?那我道歉,求你不要再气了。」 「夜辰,把钥匙还回来吧。你不需要了。」苍月晴那双带着蓝色的眸子,如此坚定的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的冷漠气息的男人,实在不想有过多的联系了。 两人的婚约是父亲和奶奶同意订下的,苍月晴原本是不会有意见的,但经歷好友柳芙芙被分尸的死讯,又从大夫口中说了奶奶身体是很健康,但记忆力似乎有点记不住东西,她就明白自己早晚会变成一个人。 与其嫁给一个不爱的人过完一生,还不如多陪家人才是最好的选择。苍月晴很喜欢这种不用跟那些贵族千金争斗谁是最有才华的日子,又能随意外出的感觉,可以说是相当的自由自在。 「不可以。」寒夜辰摇了摇头拒绝,笑容冷漠又诡异,语气中充满了高傲不愻的气息,「这是戚乌亲自交给我的,她还交代我要照顾好月晴你。」 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就只差一个月的时间了,寒夜辰说什么也不会把苍家大门的钥匙交回去,因为一旦交出,就很难在每天看见苍月晴了。 「你每天过来陪奶奶聊天,博取了她对你的信任,才会把苍家大门的钥匙交给你。但我已经决定要退婚,你也不需要这钥匙了。」苍月晴伸出了手,示意着对方把身上的钥匙交出来。 「我不给,也不答应你的退婚!」寒夜辰的神色不像以往的温和随性,反而有一种肃杀感,那阴沉沉的口吻仿佛风雨欲来。 看到苍月晴态度强硬的样子,寒夜辰面上有些许落寞,有他这样的男子如此宠幸她,不是应该感到欢喜吗?为何还这般不情愿的样子?如果是怕有人找碴,那大可不必担心,有他护着一切。 眼看收回钥匙的行动又失败了,苍月晴收了手,有着沮丧地说道:「如果我说有喜欢的人,这样你愿意退婚了吧。」 听到未婚妻有了喜欢的人,寒夜辰像是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一样,起先是沉默了几秒,随后,冷笑几声起来,认为这一定是假的! 「不可能,月晴一定是在骗我对不对?除了我之外,没有谁还如此关心你了。」寒夜辰努力装着温和的表情,可不想把他那残暴的一面给表现出来。 不论是作息还是喜欢的东西,甚至连苍月晴的交友情况,他都派手下查的一清二楚,而这什么有意中人的说法,绝对是想逼他退婚的方式!寒夜辰强忍着心中的不悦,认为他为苍家做了这么多,以为能让苍月晴依赖他,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有改变。 「我想要和平收场,不想跟你的关係闹到决裂。」苍月晴垂下眼眸,带着几分易破碎的美感,更加让人心中產生怜惜,「算我拜託你,将钥匙归还回来,婚约也退了。」 苍家曾有几次陷入困境的时候,寒夜辰都会出手帮忙解决这一点,苍月晴一直都有记在心上的,但她并不喜欢欠人太多的人情,想把欠的钱还清时,寒夜辰是拒绝的,还说这是未婚夫该有的责任。 乍听之下没有什么问题,她却清楚知道寒夜辰会自愿做这些麻烦事,就是为了取得戚乌的信任,让她是无法轻易退掉这个婚约。如今,戚乌的记忆力时好时坏,苍月晴更没那种心思结婚,只想好好陪着家人,过着安稳的生活。 气氛陷入凝重之际,寒夜辰忽然想起部下说看到侍女小绿带着一个男子回苍家,手里还拿着不少的食材,这一看就是要留下吃饭的节奏。 「你对那个叫明辉的男性动情了吗?」寒夜辰缓缓地说出口,他再怎么偷偷处理掉对苍月晴有好感的男子,还是没能成功堵住外来的人。 「等等,你怎么会知道他的事情……」苍月晴有些不解地问着,那人可是她早上刚认识的,为何寒夜辰能在短时间就知道一个外地人的名字,这太奇怪了。 看到苍月晴吃惊的脸色,更让寒夜辰心中的忌妒上升了,他努力维持了十年的感情,竟然让不知从何处跑出来的逞咬金给抢了! 「月晴若是跟那个男人私奔,不论到躲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的!」寒夜辰右手握住成拳,用力敲击着亭子的柱子,发出了一记沉闷的响声。 或许是被寒夜辰的话给激怒了,苍月晴心底是极度不悦的,就算她没有特别喜欢的人,也不该限制她喜欢谁的权利。 「够了!我不喜欢你的一点,就是这种害怕失去的佔有欲!我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并不是你的所有物!」语落,苍月晴的目光不再去看寒夜辰,心想钥匙可能又是拿不回来的一天时,寒夜辰忽然大步走到她的身边,一隻手捉住她的手腕。 「月晴现在就跟我走吧,我会给你过上安稳的生活的!」寒夜辰的眼中一片冰冷,像是褪去以前的温柔偽装,看的苍月晴头皮发麻,双腿直打哆嗦想退后。 「寒夜辰,你疯了是不是?放手!」苍月晴几乎是被吓到了,使力想挣脱开寒夜辰的手,可是对方的力气哪是一个女子能够挣脱开的,几番动作之下,倒是让她涨红了脸颊。 苍月晴整个人都被寒夜辰给拉了起来往外走去,在她想大喊小绿来救人,身后忽然出现一道身影,伸手就是抓住寒夜辰的手阻止。 回头一看,发现来者是那一位给了很多住宿费的明辉,让苍月晴忍着手上被抓的疼痛,眼神中流露出求救的讯息。 本身就无法忽视有难的女性,明辉自然是担起护花使者的工作,他一手抓住寒夜辰的手,微微使力逼迫对方放开苍月晴的手腕。 感受到明辉的握力随时都能折断一个人的手腕,寒夜辰也不想将事情搞得更复杂,果断松开苍月晴的手,并看了一眼自己手上有着五个手指的红印。 「身为男性还对女性这么粗暴,未免也太像流氓了。」明辉将苍月晴拉到他的身后护着,那张极美的容貌弯起唇角,一双眸子灵动清澈看着寒夜辰那双想杀人的眼神。 暂时获救后,苍月晴轻轻拉着明辉的衣袖问着,心底是很感谢对方来的即时,「明辉,你怎么来了?」 「趁着雨停出来散个步,结果在附近听到月晴的声音就来了。」明辉一顰一笑勾魂摄魄,夕阳下的他美的出奇,眉宇间却又透露着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你们感情好到可以直呼名字了?」寒夜辰微皱着眉头,双手抱臂,右手食指在手臂上轻敲了两下,轻描淡写的话语从他的嘴中吐出,给人一种重于泰山的压力。 「是呀,认识不到一天。我和月晴的感情就很好了,甚至还有肌肤之亲了。」明辉故意摸着肩膀,表现出很痛的神色,「我还被她咬了一口呢。」 两人的初次见面,苍月晴是有印象咬了明辉,但位置似乎好像有些不对,「我很抱歉咬了你,但应该没这么痛吧……」 「被咬人不是你,自然是不觉痛。」明辉轻笑一声,转过身,两手撘在苍月晴的肩膀上,低头在她的耳边小声地说道:「配合我一下。」 这种充满磁性又沉稳的声音,听在苍月晴耳里是没有感觉的,她是无声「嗯」的回答,得来却是明辉故意在她耳边吹一口气调戏一下,表现出两人很亲密的样子。 后知后觉的苍月晴发现到自己被明辉调戏了,也无法说什么话,只能泛起红晕呆愣在原地,而这种亲密又曖昧的举动,倒是成功引起寒夜辰的相信两人是有特殊的关係。 「明明和我有婚约在,怎么可以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寒夜辰此刻的双眸并非曾经脑海中的柔顺清雅,反而有着一种怨恨,「我不同意!我才是你真正的夫君!」 现场有苍月晴在,寒夜辰只能拧紧眉头瞪着明辉,犀利的眼神似要将突来出现的情敌给撕碎。 即便被人瞪了,明辉充其是露出一抹无所谓的神色,这让寒夜辰觉得有什么东西似乎发生了变化,心头猛然一动,很不是滋味。 「抱歉。我不知道月晴和你有婚约,不小心就吃掉呢。」明辉那张绝美脸庞上的唇角微微扬起,浓郁的眉毛挑了挑,双眸闪烁着一丝光彩与玩味。 明辉摸清楚寒夜辰的性格是怎样子后,接下来就是该执行知难而退的计画,他向苍月晴拋了一记媚眼,但那不是在勾引人的眼神,而是发出该你接话的讯号。 收到配合的讯息,苍月晴有些懵懂拉住明辉的左手臂,脸上依旧淡淡的微笑,声音细柔蕴含无限情怀,「对不起,我已经有喜欢人了,无法跟你结婚。」 「呵呵,今日的事情,我当作没听到。月晴也别想我会解除婚约,我不会你因失去贞洁就放弃的。」寒夜辰认真地说着,眼底闪着冰若寒霜的怒意,他可不会将苍月晴交给一个来路不明的男子。 天底下的女子眾多,不懂寒夜辰为何非要娶她不可,苍月晴紧紧抓着明辉的手臂,真心对寒夜辰最近的行为感到害怕。 心爱的未婚妻正抓着别人的手,寒夜辰看了是感到很刺眼的,却不能真的动手打人,那样只会降低他的格调。 「若是明辉公子还有其他看上眼的女子,我不介意当你的媒人。」说到最后,寒夜辰的语气里竟然有些许戏謔的认真。明明嘴角再笑,但那笑意却未直达眼底,一张风华绝代的俊脸就像分了层一般,一半寒冬腊月,一半艳阳高照,有说不出的诡异。 成功将寒夜辰给送走后,苍月晴自行放开明辉的手臂,她不像其他女性会因为碰触男性的身体而有任何的靦腆,有的只是松了一口气的心情。 「爱的太深切,往往都会变成求不得而发疯,或是入魔。我看你这未婚夫早晚会走上其中一条。」明辉半瞇着眼眸,看出寒夜辰已经将他是为仇人,一定会想办法给他给控死。 可惜,挑错了对象了,他在任务结束后就会离开,也不会给寒夜辰有任何出手的机会。明辉不担心自己的生死,却有些担心苍月晴未来的日子可能不好过了。 「还不是明辉公子说了那些容易激怒人的话来。」苍月晴一手扶住了额头,现在是逃过被强行带走的情况,但下一次还能顺利逃过吗?就连她都不晓得。 经过刚才的闹剧,明白寒夜辰是绝对不会退婚的。苍月晴有些苦恼的抿着唇,心想要不要带着家人搬家算了,她是真的不想嫁给一个不爱的人。 「我以为用我们有了特殊关係的谎话,可以逼退对方解除婚约,看来是失败了。」在出手救苍月晴之前,明辉就在一旁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他本来不想插手的,但看有人粗鲁对待一名女性便无法忽视了。 当女性表面出强烈的拒绝反应,男方还坚持要掌控一切的行为,那不叫做保护,而是想把人关在鸟笼里饲养。明辉身为狐仙见证过各种人类的爱情,但讨厌这种自以为是的爱了。 「我是不怕自己会出事,但你得罪了夜辰,我挺担心你的安危。」苍月晴心情好了许多,她扬起温婉的笑容,令人看了有些着迷。 看着苍月晴终于露出了笑容,明辉也只是跟着笑,心里却很清楚同一张脸,不一样的灵魂所展现出来还是不一样的。而苍月晴是那种打骨子里,从礼仪教化蕴育出来的美人。 「你外表看似冷冰冰的,内心却是个温柔的人呢。」明辉仰望着夕红的黄昏,有一种火烧般的美丽,也使人想起白天所见书社燃起的大火。 面对明辉对她的评价,苍月晴是淡然一笑的带过,只要不要碰触到她的底线,对谁都可以心平气和地说话,不会随意就动怒的。 「万一被夜辰知道刚才话都是假的,你要当心走在街上会不会被人掳走。」苍月晴眼里清澈似水,似乎多了一分明亮,少了一分傲气。 「哈哈,我不幸死的话,会有人替我收尸报仇的。」明辉看着娇小的苍月晴,伸手就轻捏对方的脸颊,像是在报復咒他死的意思。 没有任何讨厌感觉的感觉,单纯是像是朋友之间的打闹,苍月晴正要抬手拿开明辉捏着脸颊的手,忽地,一个黑影飞快衝了过来,当场撞开明辉的身体。 「你这金鱼脑,没事撞我做什么……」明辉是没有跌倒下去,只是摸着被撞疼的腰,面露有些铁青的神色。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苍月晴在原地眨着双眸,看着晚音将她拉了过来保护,明辉虽是受伤了却不影响他的美丽。 「不准欺负月晴,她现在是我们的同伴了。」晚音两手叉着腰,正气凛然的说着,就算不是古董店的客人,一旦看到明辉欺负女孩子,她绝对会出手攻击的。 「同伴?」明辉疑惑地问着,一手揉着微疼的腰。 身体再怎么健壮,遭受到强力的外力攻击,绝对是会受到伤害的。明辉庆幸他的灵力可以做到轻微的治疗,不然早就倒地不起了。 「她要跟我们一起去调查恶灵的事情,自然就是同伴了。」晚音用手背擦拭掉在嘴角的碎屑,她这不是偷吃,而是小绿请她试吃饼乾味道如何,才会沾染到的。 「罢了,你能保护好月晴姑娘,我是没有意见的。」明辉一脸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也想到不幸让这位復活的客人死了,就真没有报酬可以拿了。 风信古董店的赚钱方式是帮助客人復活回到人间完成遗愿,若是对方成功就会拿到双倍的奖金,失败了则是不会有任何的报酬,可以说是简单明瞭。 不过,这双倍奖金的计算方式,全是看客人在店内拿到哪件古董,并由持有的古董价值换算成钱的。 只是这一次有目标要找的关係,他们三人才会来到苍月晴的时空里,明辉想晚音会答应同行的要求,大概是想帮助对方完成遗憾,藉此得到双倍的奖励吧。 「月晴,我们快回去吃饭吧。这样就能早点睡觉补充体力,半夜起床调查也就不会睏了。」晚音拉起苍月晴的手,迫不及待要品嚐小绿所製作的豪华特餐,她在路过厨房所闻到主菜的香味,早就引发肚子饿很久了。 「好。」苍月晴温柔的回应,任凭晚音拉着自己跑了起来。 第七章 等到夕阳完全落入西边的一头,黑色的夜空宛如布幕般快速的覆盖一切,雨后的凉意伴随着草木的清香,让人更有一种安定心神的感觉。 所有人一起度过和睦的晚餐后,苍月晴安排晚音他们住在一座四合院的房间里,反正家里的空屋很多,不用担心客房不够用的问题。 与苍月晴说了一声晚安后,晚音就推着另外两名同伴进入其中一间房子,屋内有一张古木精緻的雕花床,而同样木色雕花的圆桌上,铺着上好的锦缎,桌上一套青花瓷茶具安静的摆放着。 西边的内室则有四张圆凳,凳子后方是一排架子,架上有花瓶还有各种字画,以及竹色的笔筒内,插满了大小不一的毛笔。 左手边是雕刻细緻的屏风,一幅梅花傲冬雪画栩栩如生,前方是宽大的珠玉帘子,简直令人看不出这是一座家道中落的宅邸该有的装潢。 「饭也吃了,月晴也去休息了,接下来可以讨论如何除掉恶灵的事情了。」晚音手上还拿着一包小点心,像是还没吃饱的样子。 「唔……吃太饱,有点睏了。」邵华脱下了斗篷,有些困意的瞇着眼,打了一声哈欠。 已经坐在椅子上了明辉拿出了一个小型的圆形轮盘,上头的指针微微晃动着,却没有明确指向哪一个方向,这代表这间宅邸并无任何恶灵来过的痕跡。 白天陪小绿去街上买菜买米,明辉有再一次经过变成废墟的魔典书社,他同样拿出这个轮盘探索,发现有恶灵的跡象,却没有看见任何的黑气出现。 照理来说,恶灵作祟的地方一定会有许多点点黑光在徘回,但书社中没有这种的东西,可以说是很奇怪。明辉正在怀疑着恶灵的本体是什么时,又再一次听到邵华打了哈欠的声音。 「想睡的话,要不要我唱首摇篮曲给你听呀?」明辉笑呵呵地问着,又将手中的轮盘收了回去。 正站在煮热水的炉子面前的劭华,一听到有人要唱摇篮曲,害他是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认为这太恐怖了,「你唱歌会害我做春梦的,我不要。」 有过一次受害的经验,邵华绝对不会再上当的,就算明辉是古董店的一员了,行为还是取乐为主居多。 「我这么美丽,你会梦到我在都很正常的。」明辉单手撑着头,金色的眸子微瞇起,绽放一抹神秘的色彩。 可能是古董店的员工只有三人的缘故,明辉总是喜欢逗弄晚音和他为乐,完全表现出狐狸喜欢戏耍人的兴趣,这让邵华在心里觉得好苦,却又打不过对方。 邵华自行沏了杯茶喝,语气中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叹息,「鳶蝶老闆娘要我们找『因果律的天秤』,希望这一次能找到。」 「我猜这一次能找到的。因为这里的命案很多。」晚音嘴里塞满了小点心,像是永远吃不饱的大胃王。 「我还以为晚音只会吃东西,原来还会动脑。」明辉语带嘲讽地说着,望着这隻鱼妖再不节制少量多餐的话,早晚会被撑死倒在路边的。 「我只有吃东西的时候,脑子才会动的快。」晚音没有被同伴嘲笑而生气,依旧是吃的津津有味的表情。 鱼这种生物本身就没有饱的概念,给多少就吃多少,即便肚子撑还是会继续吃的。邵华过去提醒过晚音别吃太多,但她的肚子像是无底洞一样,什么都能吃下去,也不怕吃坏肚子。 「两位,书社那边我看过了,没有看到恶灵的形体,所以我们改去坟墓看看好了。」明辉会提议去坟墓一趟,全是要调查那些死者身上有无接触过恶灵的痕跡。若是有的话,这城里可能会降下一场血光之灾,造成生灵涂炭的局面。 晚音和邵华没有任何意见的点了点头,接着是整理一下身上携带的武器后,便随意找个空位补眠一下,等待着人少的时候再行动。 第八章 在一座乱坟岗上,传来一阵阵野狼抢夺食物的嚎叫声,若隐若现的月亮似乎也不忍看着野狼那兇残吃人的场面,躲进了云层里。 乌云的袭来,把疏疏散散的星星尽数遮住了,剎那间,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一阵彻骨的寒风涌起,草木剧烈的摇摆着。 枯树叶纷纷落下,发出一阵阵鬼魅似的怪声,更让这黑夜显得阴森恐怖,当一道闪电划破夜空之后,豆大的雨点也随之倾盘而下。 坟地里的黑色泥土明显蠕动了起来,野狼群不捨放过任何食物正在刨土,恨不能掘地三尺。这时,一隻小手伸出了地面,激烈的摇晃着,似在死命的挣扎着要破土而出。 狼群一步步逼近这个看起来又是一顿美食的时候,一道闪电劈了过来,把地上劈了一个大坑,最靠近坟土的三隻野狼瞬间被电死,燃起一阵大火,尸身成了火球,很快被烧成了灰烬。 燃烧着大火的尸体照亮了野狼群嘴上还未被雨水冲洗乾净残留的血跡,每双贪婪的绿眸转为惊呆,待缓过神来,牠们争先恐后的掉转头四处奔逃而去。 下一秒,黑暗中走来一名男子,雪白的手指间还持着一柄张开的红色纸伞,凄艳的红色将他人衬托的格外不详。 见到一个活人来到乱葬岗里,野狼们靠着数量的优势,打算再吃最后一餐时,男子比出一个禁嘘的手势,从坟土中爬出来的尸体们是一拥而上将狼群吞食殆尽。 「我给了你们出名的机会,现在该偿还代价了。」红伞男子轻声笑着,视线看向了山脚下的小城。 伴随着红伞男子说了「将苍月晴给带过来」和「放火烧了这个城」的两道命令,这群成了活尸的作家们,动起僵硬的尸体朝着城里走去。 同一时间。城里夜色清明,弦月斜沉,密林中偶尔响起清越的虫鸟声,而凝在叶子上的露珠轻微摇摆着并越聚越大颗,压着叶子微微颤抖,最终不堪重负,咚的一声跌落在地上,碎了一地甘甜。 街道上的灯笼泛着橘红的幽光,照的整条街景看上朦胧又静謐,苍月晴担心可能会下雨,自行带了一把伞外出,而走在前面的三人有说有笑的像是来郊游似的,一点都不害怕晚上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跑出来。 墨艳城,是诞生不少知名作家的小城,很多外地人为了获取成名的机会都会来到这里工作,但是,想要变成当红作家是不容易的,因为只有一百人才有一人才能真作家,剩下的都是陪衬别人的绿叶。 没有天分的人,一辈子都不可能出名。有天分的人还会因名气有了,性格也会变得自大起来,自以为世界都是围着他转。 虽然名利双收给知名作家带来了成就,殊不知,也会成为被人记恨的对象,而墨艳城就是作家的前线战场,一旦松懈了就会被杀。 一百年前,这里有过一家「新月书社」,也出了不少有名的作家,但在某一天却发生一件毛骨悚然的事件。 事发的那一天,新月书社因有无名作家跟编辑起了衝突,不小心撞倒了蜡烛引发火势,吓得所有人都急忙想逃出来,却发现大门和窗户都被无形的力量给锁住。 眼看大火的浓烟越来越浓烈,大家设法在寻找往顶楼的楼梯,刚才跟编辑起争执的无名作家忽然被人用斧头砍下的头颅,吓得每个人都惊慌失措在一楼逃窜。 因为拿着斧头砍人的傢伙不是人,而是全身漆黑的恶灵,它像是来索命似的将书社的活人都杀光,只留下一个年纪十四岁的少年。 从那场大火屠杀中活下来的少年,全身瑟瑟发抖着,还哭着将看到的事情说给官府的人听,并在七天后也莫名死去了。 事后,城里举办一场驱鬼大会,说是想超度那些被恶灵杀害的受害者们,苍月晴不知道有没有超度成功,只明白魔典书社的作家们也已经变成一样的下场。 来到断垣残壁的魔典书社的门口,已经不见原本的样子,焦黑的木头散发着难闻的味道,地上还有烧毁的书籍,以及烤乾的黑色血跡,明显说明着火烧得有多么旺盛。 「这里烧成这样,也找不到什么线索了。」晚音忍着很重的烧焦味,用脚踢了踢地上那些焦黑物。 本身不习惯跟人类相处,但看在苍月晴是他们的顾客,邵华提起了要做好工作的勇气,走到她的身旁关心。 「月晴,这里有你的遗失物吗?」邵华温柔地问着,也随时做好若是天花板塌了,可以在第一时间保护好对方。 书社的一切都烧到没有任何搜索的价值,苍月晴是摇了摇头,也分不清哪个焦黑的桌子才是琉襄在使用的。 「看来是没有继续待着的必要。那么,我们准备去山里的墓园找亡者的尸体吧。」明辉用力摇动手中扇子,试着将空气中的烧焦味冲淡点,也对自己的鼻子太灵敏挺痛苦的。 一开始是说好要去墓园找线索,但后来晚音说带苍月晴来书社一趟,或许能挖到什么谁留下的遗物,但来到现场看着这副惨状,明辉觉得就算能找到谁的遗物,应该也和他们调查项目没有关係。 正当四人要离开去下一个地方,中间的地板被人用力推开,一个人头拱出了黑泥土,似乎憋的极为难受,先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又抖了一下小脑袋上的泥土和水,慢慢地爬出了那个已经填平的大坑,站起身形来。 忽地,天空响起几道闪电好似照明的夜灯,及时的闪了几下,爬出的人形借着闪电照亮的剎那,发现自己站在满是黑土的泥泞里,而脚下满是死人的骨头。 书社底下冒出一个黑漆漆的尸体,不管是谁看到都会以为是恶灵出现了,四人惊愕这突来的一幕,纷纷都有了警戒心。 「啊啊啊!有鬼呀!」晚音惊叫一声,双腿发软,脸色煞白的喊着:「邵华,快展开结界!」 没料到烧毁的书社底下冒出一具活尸,邵华一样是被吓到了,可是很快地使用了法杖架起了金色的结界,保护所有人不被敌人伤害。 「柳芙芙?」苍月晴看到那具活尸手上掛着贝壳手鍊,不禁呢喃的问着。 或许是听到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活尸想要靠近苍月晴,眼神却瞥见身上一片黑漆漆的样子,连忙用力拍打身上的泥灰,试着不要这么吓人。 正在观察情况的明辉被晚音不停拉着手臂要往外走,他满是嫌弃拿了扇子敲打晚音的头部,示意人要冷静下来,不要乱了阵脚。 被讨厌的狐狸敲了一记头,晚音有些哀怨的看着,只好移动到邵华身边比较安心,而她看向活尸将脸面给清理过后,发现不是想像中腐烂焦黑的脸,而是一张讨喜又可爱的面容。 「小晴,是我!柳芙芙。」活尸试着想解释自己的身分,但看到有三个人正用审视的目光盯着,让她薄唇微抿,心中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紧张,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 「我记得柳芙芙已经死了,你是尸体还是鬼?」邵华举起了法杖指着对方,一旦发现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他就会立刻採取消灭的举动。 「我不知道要怎么说明你们才会相信,但我是真的柳芙芙!」神色紧张的柳芙芙不停左右观望,像是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死掉的人不可能会有灵动的表情,也不可能还愿意解释原因,苍月晴看着朋友只要紧张就会四处张望的习惯,确信了是本人没错。 「芙芙,我相信你是真的。」苍月晴走出了结界,来到好友的身边,伸出了那隻友善的手,「还有,欢迎你回来。」 现场没有人相信她是真的復活,唯有苍月晴是选择了相信,令柳芙芙再度想起小时候被人污衊是小偷,只有苍月晴是自始至终站她身边的事情。 「小晴,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我怕我死了,害怕你会忘了我,那我要怎么办才好?」柳芙芙上前抱住苍月晴的脖子,哭的像个受了很大委屈的孩子,或许是因为哭的太用力,身子开始渐渐抽抽噎噎起来。 「别怕,我在。」苍月晴安抚的口吻就像是哄小孩子一样,顿时让柳芙芙哭笑不得,「不过,你怎么会在书社底下,而不是在墓地?」 轻轻推开了苍月晴后,柳芙芙用手背擦拭着脸颊的泪水,试着将哭泣的心情给压制下来。 从地下爬出来的缘故,柳芙芙脸上都是泥土灰,加上眼泪糊了一张脸,苍月晴拿出乾净的手帕,轻轻地为她擦拭脏掉的地方,并不在意是否会弄脏自己的手帕,满眼都是对朋友的关心与怀念。 已经不是小孩子,还被当这样子对待,柳芙芙有些不好意思接过苍月晴的手帕,自行擦着自己的脸蛋。 「在我被杀快死之前,碰到一个叫白泽的人,他说可以替我实现一个愿望,但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柳芙芙放下手中的手帕,眼中满是哀愁,缓缓说起临死前的遭遇。 那一天是平凡的日常,柳芙芙在收到琉襄跑腿的任务后,也没有怨言前往目的地,只是送货途中遭人从背后掳走,她不停想反抗挣脱,反倒被击昏过去。 等她醒来之时,双眼是盖上一条白布,根本不知道是谁绑架的,只能隐约听到附近有人在交谈的声音,说是想将她关在破庙的房间里活活饿死。 为了活命,她试着用关节挣脱的方式解除手上的绳索,而这也是她最自豪的脱身术,别人是学不来的。 重获自由的瞬间,柳芙芙拿下遮住眼睛的白布,拔腿转身就是跳窗,并绕过门口的两名黑衣人,跑到附近的森林躲藏。 可惜,还没有走回城里,柳芙芙的右手被箭矢划出一道伤口,眼见身后的追兵来了,她撑着流血的右手滚入一旁的斜坡,还利用高大的草丛遮掩住身体不被发现。 「我还不能死,要活着回去见小晴。」柳芙芙等待追兵走远后,她才慢慢用双手撑起身子站了起来,并朝着反方向走去。 再度重新回到那座破庙,那里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柳芙芙都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遭到对方身边的护卫给刺穿了心脏。 护卫将长剑抽出了瞬间,柳芙芙的身体也向后倒下,胸口流出的鲜血染红了草地,她开口说了一句「为什么,哥哥?」的遗言,望着昏暗的阴天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 意识逐渐模糊之际,心想不会有人替她收尸,好友也等不到她回去,在万念俱灰的意念下,一个身穿月白色衣袍的俊美男子出现在柳芙芙的眼前。 「你的愿望是什么?」白衣男子半跪下来,面无表情地问着,并没有送柳芙芙回城就医的意思。 「说了也没用,已经实现不了。」柳芙芙一脸苦笑的说着,能感受到视线开始模糊了起来。 「会实现的,因为我听到你想活下去的愿望。」白衣男子很有耐性的回应着,他看着柳芙芙伤的是致命伤,就算有大夫也救不回来。 第一眼看到这名白衣男子就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柳芙芙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只明白她就快死了,「你是谁?为何要帮我这个陌生人……」 「我是语善堂的白泽,专门倾听他人的愿望并实现,但这是有代价的。」白泽依旧不拘言笑,但声音已经柔和的许多。 如果真有仙人降临了,柳芙芙相信仙人的形象会跟白泽一样好看吧,她虽是有些半信半疑的,但比鬼差使者来接自己好多了。 「我就当作是骗了。」柳芙芙企图动了动自己的身体想要活动,却发现稍微用力就没办法忽略牵扯带来的鑽心的疼痛,她忍着痛苦微抬起一隻手做出抓取的动作,「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在小晴的生命出现危险时,我能出现替她挡下一命。」 感受到很多身体机能慢慢进入停止的状态,柳芙芙心中仍是掛恋着最重的朋友,若能再见上一面,她想跟对方说道歉的话语。 出自于怜悯之心,白泽握住柳芙芙伸过来的手,声音平淡的说着:「不想向杀死你的人復仇吗?」 「人活一辈子,苦着是一天,笑着脸是一天,每天杀来杀去的去,那样多累呀。」柳芙芙脸上绽放着无害的笑容,恍若一朵纯洁而不受沾染的白梅。 「我知道了。你的愿望会实现的。」白泽的声音仿佛带有安抚人心的魔力,柳芙芙听到这声音后,那颗害怕死亡的心竟是渐渐安稳下来。 死前还能遇上一个能陪她说话的人,原本害怕孤独死去的心情瞬间没有了,柳芙芙微笑说了一句「真的?」的疑问句,双眸彻底无光的望着天空,完全断了生命气息。 「嗯,代价是你的命。」说完,白泽伸手覆上柳芙芙的眼睛,让这可怜的姑娘暂时沉睡做个好梦。 不知道人死后会去哪里,柳芙芙在黑暗中陆续听到很多人的声音,直到听到一句话「该醒来了」的声音,她就莫名其妙出现苍月晴他们的眼前了。 来自古董店的三位员工一听到语善堂的名字,脸色瞬间都铁青了起来,他们可没想到柳芙芙的復活是跟那个人有关係。 「明辉,我记得那位叫白泽的,好像是你提过的前任上司。他是来捉你的吗?」晚音脸上三条线的转头看向对方,记得白泽可是没血没泪的冰块,一旦被抓到了,是会被训话很久的时间。 过去曾有抢过白泽同伴的客人,就被对方给打回原形丢进鱼缸里训话,晚音觉得自己没被做成生鱼片还能活着回来,简直万幸了。 「应该不可能。我可是有走离职手续的……」明辉收起了扇子,声音看似轻松的笑意却是有些紧张的。 他不是厌倦了语善堂工作才走的,而是单纯想换个轻松点的工作环境。明辉脑海里浮现出给白泽辞退表那天,对方是面无表情说了「还会回来吧?」的疑问句,吓得他的狐狸尾巴都差点竖起来。 「两位,冷静点。」邵华温和儒雅的浅笑,握着手杖的手则是微微发抖,神情是冒着冷汗,非常害怕说着:「白泽每次替人实现愿望后,就不会再出现了。对吧?」 有过和白泽几次的见面,都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冰冷气息,那压抑到令人难受,邵华是很羡慕上古神兽拥有的强大力量,却也担忧自己会不会被杀。 因为在妖族的世界里,弱者会被强者给吞噬掉,以达到增强修为的目的。邵华是没吃过同类,一直都是默默修练的,实力也算中规中矩,但在上古神兽面前皆是螻蚁的等级。 不懂听到白泽的名字就莫名害怕的三人组,柳芙芙是歪着头,双手抱胸,一脸不解地问着:「你们三人也认识白泽先生吗?他是好人,替我实现了愿望。」 突然被柳芙芙问起白泽的事情,晚音他们露出不失礼貌的尷尬微笑,不敢说出跟白泽抢生意被揍过的事情,只能一直不停点头回应。 「芙芙会出现是因为我有生命危险,但我可不记得有得罪过谁?」苍月晴一手扣着下巴沉思着,与她有恩怨的琉襄已经死了,其他人也不可能对她有仇。 「不论会有什么危险,我一定会保护好小晴的!」柳芙芙激动的握住苍月晴的双手,眸子里透出一股坚定的信息。 再说了,人常说每一次的重生都代表着一次无与伦比的希望,所以,她绝对不会放弃这上天赐予她的机会。 得到好友的鼓舞,苍月晴是甜甜的一笑,没有平日冷漠的感觉,「对了,芙芙刚才口中哥哥是谁?我见过吗?」 与柳芙芙相识也有十年了,苍月晴只有见过对方的母亲,完全见到任何的家人。如今,听到柳芙芙是有哥哥的,令人是感到有些奇怪的。 沉默了一会,像是整理好混乱的心情,柳芙芙才愿意将心中隐藏起来的祕密告诉苍月晴,她怕再不说口,可能就没机会了。 「小晴,刚才我说的哥哥是寒夜辰。他是我的家人。」柳芙芙缓缓开口,声音从未有过的认真,「对不起,这些年来,我都没有告诉过你!」 古董店的三人默默在旁听着,并没有要插话打断这对朋友的相处时光,可以说是最佳的听眾了。 「你们的姓氏不一样,怎么会是他的妹妹呢?」苍月晴困惑的问着。如果柳芙芙是寒王府的千金,怎么沦落到外面工作,而不是像其他千金那样享受家族带来的荣耀与财富。 「我和寒夜辰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我会姓柳,是因为父亲不想承认有我这个孩子。」明明是在说自己的身世,柳芙芙却是笑容掛在脸上,一点难过的心情都没有,彷彿是在说别人的事一样。 人的出生是无法选择的,即便柳芙芙小时候羡慕过富人的生活,记恨过拋弃她们母女的父亲,但只要换了个想法去看世界,又会觉得自己过比别人好多了。 因为那些名门贵族的千金与公子都是无法选择想结婚的对象,就连交的朋友都是为了帮助家族利益认识的,根本没有一个是真心的。 一旦出了事情,那些用钱财与权利关係结交的朋友,都会在第一时间划清界线,没有所谓的情谊,只有满满的利用价值。 活着是件困难又疲倦的事情,但能结交像苍月晴这种有情有义的朋友,柳芙芙就觉得她还是有选择的权利,并非走在别人铺好的道路,彻底成为家族的提线人偶。 「不被承认,为何还要喊夜辰为哥哥?」苍月晴对于柳芙芙的真实身分没有太大的反应,因为世上的渣男还挺多,她只能说那些人为了一时的性慾,不小心害无辜的女性怀上孩子,却又不敢承担责任,常做出这种拋妻弃子的烂事来。 「因为一年前,娘亲死了,我就被寒夜辰给接回来住了。」提及母亲的事情,柳芙芙的眼神感伤了起来,她依然能记得母亲死前的遗言是希望自己好好活下去,结果连她都死了。 人生世事无常。上一秒,还跟谁有说有笑的,下一秒却是阴阳两隔。柳芙芙双手合十祈祷着,希望母亲下一辈子能遇上好人家,不用再过苦日子。 「你没有被他欺负吧?」苍月晴的声音温柔,语气中的担心却是不减。 「没有欺负,他对我很好,只是我不小心踩了他的底线,才会被杀的。」柳芙芙紧张的说着,挺担心苍月晴会不会去找寒夜辰对峙。 虽然和这位亲哥哥相处才一年的时间,但对她是真的不错,除了每次提到苍月晴喜欢哪种类型的男子话题,会被狠狠地责骂之外,柳芙芙是觉得对方不会看在她是下人生的孩子就故意折磨她。 说实话,她会被寒夜辰所杀,大概是自己想帮助苍月晴解除两人的婚约,还私下偷偷地寻找适合的结婚人选,才会被记恨了,进而引发那天被杀的情况。柳芙芙一手摀着被刀贯穿的胸口,心底不禁涌出难过的情绪。 「原谅那种杀人犯做什么!他可将你的尸体给分尸了,还丢到不同的地方!」苍月晴气愤的说着,认为柳芙芙太善良了,一点都没有要以牙还牙的意思。 从好友嘴里听到她被分尸了,柳芙芙是满头问号的,她非常困惑的问着:「我的身体被白泽收走了,怎么可能还会被分尸!?那应该不是我的尸体!」 柳芙芙遭人分尸一案,城里的每个人都是知道的,就连官府也亲自验证过是谁的尸体,可现在听到分尸的身体不是柳芙芙的,苍月晴以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不是你的……」 亲口听到本人说尸体不是她的,苍月晴脑中忽然浮出了很多问题,殊不知,头顶上方有块倾斜的木头瞬间朝底下的人落下。 就在焦黑的木头砸伤的人那一刻,柳芙芙是双手用力地将苍月晴向后推去,才有惊无险闪过,没有当场死亡去冥界报到。 救了苍月晴一命,柳芙芙是很高兴的,结果上方另一块焦黑的半块木板是砸了柳芙芙的头部,害她忍不住喊了一声「好痛!」,却也没有流血的痕跡。 「这是被白泽变成活死人了吧,被木板打中连点流血都没有。」晚音指着自己的头,她光看就觉得好痛。 「已经查出是谁杀了柳芙芙的兇手,那么我们该去墓园找恶灵的线索了。」明辉没有忘记此行的目标,转身就离开烧毁书社内部。 在所有人都来到门口的不久,外头又开始下起雨来,即便不是那种磅礡大雨,还是带起微凉的温度。 习惯下雨的日子,苍月晴打开带来的油纸伞,并让柳芙芙共乘一把伞。神奇的事,身边的朋友是具尸体,她却没有闻到任何尸臭味,还有一股淡淡的药草香。 「这是什么诡异的天气,一边下着雨,还一边火烧房子。」晚音半瞇着眼,能看到远处有红色火光,却不知道烧的是谁的房子。 不喜欢被淋湿的感觉,邵华在身上设下隔绝雨水的结界,这样就不用撑伞,还能行动自如走在街道上。 同样地,没有带伞的另外两隻妖族,自然也是用自己的方式隔绝雨水淋湿衣服,只是刚踏出书社门口的第一步,明辉的鼻子就嗅到奇怪的味道。 空气中除了火烧东西的烧焦味,雨水中似乎还带点血腥味与腐败的臭味,明辉皱起了眉头说道:「月晴姑娘最好快点回家保护家人。城里似乎进来不乾净的东西。」 没有多问城里又发生什么事了,苍月晴点头示意,便带着柳芙芙一起跑回苍家,而有些不放心的晚音则是在后方偷偷跟去保护,明辉和邵华则前往远处正在火烧屋子的方向。 第九章 外头的雨势随着苍月晴越往家里跑去就下的越大,等她回到家中的时候,里面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前院莫名出现好几具活尸,有的头颅不见了,有的是身体只剩一半,可以说是没有一个是完整的尸体。 见到都是復活的尸体,柳芙芙都吓傻到张开了嘴,因为出现在这里的活尸都是上个月与这个月死去的知名作家,或是曾经在各大书社工作的人。 疑似是见到苍月晴终于出现了,那些活尸们突然朝着两人攻击过来,苍月晴手边没有武器,正打算带着柳芙芙逃走时,天外忽然落下晚音的身影。 只见一条形如蛇的长鞭从晚音手中挥出,很准确的打在了那群活尸的身上,短短一瞬间,前排的活尸就倒下,而后排的活尸感受不到恐惧仍是继续向前着。 面对一群腐烂的尸体,晚音又再度挥出了长鞭扫荡,不过她这长鞭可不是普通的长鞭。此鞭全身镶嵌着薄却无比锋利的银片,所到之处没有东西可以保持完整的物件。 本就是尸体的状态,活尸像是受到操控的魁儡,自行连接起附近的尸块,又再度形成新的个体,没有任何的意识就是想抓苍月晴献给那位復活他们的红伞男子。 右手轻轻一挑,长鞭又回到了晚音的手中,有些还残留意识的活尸,不禁胆怯的往后退,不敢再靠近向前一步。 「晚音,你不是人类,是妖族吗?」在晚音从天而降解救她们的时候,苍月晴看到对方背后有对白色的翅膀,但很快地就消失不见。 「是人是妖有差别吗?月晴还是还是快点去救小绿和戚乌奶奶,这里由我来处理。」晚音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她笑嘻嘻的说着,手上的长鞭再度挥向那些活尸。 与其在意晚音是不是人类,现在最重要就是找到家人。苍月晴对晚音说了一句「谢谢」,便从没有活尸的另条走廊跑去,而柳芙芙则跟在后头。 为了方便照顾戚乌的身体,小绿的房间是安排在她的隔壁,若是发生什么事情,两人一定会待在一起。苍月晴一边跑着,一边躲避着在宅邸徘回的活尸,心底却是着急两位家人是否平安。 穿越两条走廊的距离,忽然听到某个院子里传出戚乌不停大声斥吼的声音,苍月晴心下一急,将手中的油纸伞当作武器,直接衝进去救人。 看到戚乌和小绿的身影都站在屋子的门口,苍月晴正要举起油纸伞打去,却赫然发现那些活尸完全不敢靠近她们,疑似是被戚乌手上那条正在发着金光的佛珠所震摄住。 「你们这些亡者,死了还要扰乱生者的生活做什么!给我麈归麈,土归土!」戚乌不停大声喊着,身上则配戴好几条佛珠,却没有手上那条发光的佛珠厉害。 伴随着戚乌振振有词的唸经着,佛珠的光芒变得更亮了,那些活尸在被金光照到的瞬间像是火烧一样,不久就化为尘土消散。 见识到那条发光的佛珠蒸发了活尸,柳芙芙是全身阵阵发抖着,她过去的话,会不会被戚乌当成敌人给消灭掉呀! 城里发生大量的死亡事件,现在又有活尸跑来家里,小绿是一脸惊恐的拿着一尊观音玉像,嘴里不停唸着「恶灵退散」,没有发觉自家大小姐已经赶回来了。 「奶奶,小绿,你们没有受伤吧?」确认附近没有活尸,苍月晴是快步走了过去,视线则是检查两人是否有被抓伤或是咬伤的跡象。 以为会没命见到苍月晴回来,小绿正想喜极而泣抱住对方时,目光注意到早就死去的柳芙芙出现在院子中,让她是高举着观音像,脸色苍白的说道:「柳芙芙姑娘,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不要伤害我们!」 「恶灵,给我退散!」当戚乌又要拿起佛珠念经前,苍月晴是赶紧阻止了她,才没有展开超渡的攻击。 「戚乌奶奶,小绿,我和那些活尸不是一伙的,别杀我!」柳芙芙猛挥着双手,也对自己能復活是感到很离奇的。 死掉的尸体不可能有条不紊说出完整的话,一下子就让戚乌和小绿放下了戒心,两人也都满头疑问的看向苍月晴。 「小姐,她是死人还是活人?」小绿紧张的问着,双手则是紧紧抓着观音像,以随时当作武器砸出去。 「柳芙芙不是死了一个月,为何身上没有腐烂的症状?」再怎么老糊涂,戚乌还是辨别活人与死人的差别,可偏偏柳芙芙是大家都知道的死者,应该不可能诈尸復活。 「芙芙死前遇到仙人,才会将她復活了,对吧?」苍月晴用眨眼暗示对方配合演戏,可不能说出是真的活尸。 明白戚乌手上那条佛珠的厉害,柳芙芙在接受讯号后,自然是配合演戏起来,只是她不太擅长骗人,说起话来有些结巴,「对,对……仙人……看我可怜,就、就復活了我……」 这个世界是有仙人的存在,两人自然相信这个说法,也没有继续对是否要消灭柳芙芙的想法了。 暂时化解不是敌人的误解,柳芙芙的心底是松了一口气,但还未想到要去哪里避难的问题,地面上忽然窜出了一隻手,爬出了琉襄的身影。 就在所有人要朝着新来的活尸攻击,却听到对方用虚弱的声音喊出「救救我」的讯息,只有柳芙芙是毫不犹豫拿起院中专门砍木头的斧头,果断砍下对方的头。 「你这蛇蝎心肠的坏人,给我去死!去死!」柳芙芙像是看到仇人一样,不停拿着斧头往琉襄的身体剁去。 站在最佳的观眾席,看着剁尸体的画面,小绿身体有些难受忍着,而戚乌差点吓到要昏过去时,苍月晴是连忙阻止柳芙芙的疯狂行为。 「芙芙,先听听琉襄怎么说。」苍月晴并不是怜悯琉襄遭到二次的折磨,单纯是想知道活尸忽然復活的原因。 「小晴,这坏女人从见到你开始,就三番两次想要害你去死!把她剁碎都算便宜这坏人了!」柳芙芙气愤地说着,手里的斧头仍是不停挥舞,想要将琉襄剁成碎泥餵狗吃。 当初柳芙芙会进入魔典书社全是想保护苍月晴的关係,才会以助手身分进入工作,结果上工的第一天就听到琉襄正在设计想害苍月晴失身的计谋,她便私下解决那些想执行计画的共犯。 第一次计划失败了,琉襄就想用下毒的方式毒死苍月晴,想当然她柳芙芙是掉包换成泻药,还故意丢给负责琉襄作品的唐老编辑喝下,造成两人在那一天吵得特别凶。 只要苍月晴还活着一天,琉襄想谋害的计画就会不停出现,柳芙芙为了让这恶毒的女子没有心思害人,故意用自己从未公开过的稿件给唐老过目,好让对方觉得琉襄的作品已经不行了,必须换掉第一名的宝座。 这个方法自然是凑效了,却也将怒火移转到她的身上,可柳芙芙并不是那种被欺负就会低头的人,表面是哄骗琉襄可以利用她的稿件出版成书,实际上是在剥夺琉襄的创作能力,彻底变成依靠别人点子的无能作家。 至于苍月晴会听到她被琉襄欺负的事情,有一半是真的,有一半是假的,一切不过是她想要得到这位知心好友的关爱,这样她死后才不会被人给遗忘。 虽然寒夜辰杀了她是意料之外的插曲,却也达成她的心愿,但柳芙芙又想到自己生前犯了一个大错,就向那天来路不明的白泽许下短暂復活的愿望。 不懂琉襄初次见面就如此讨厌自己,苍月晴一脸不解地问着:「为何想要我死?我应该没有得罪过你吧。」 头颅分离对活尸没有影响,琉襄只是默默留下后悔的泪水,什么话都说不清,只是不停的道歉着,让柳芙芙看了就感到虚偽又噁心。 「因为她说你抢了寒夜辰,只要你不在了,她就有机会得到寒夜辰的宠爱。」柳芙芙代替琉襄回答的问题,眼神的怒火不但没有消散,反而更深了。 仅仅是为了一个得不到的男人,就想除掉掛着未婚妻头衔的她,顿时让苍月晴是很无言的,她是知道寒夜辰是皇帝的弟弟,自然会有很多女子想要追求,成为皇室的一份子。 什么都不缺的琉襄,为了一个皇室的身分,就动起杀人的念头,苍月晴真心觉得这是很愚蠢的行为,因为再怎么努力爬上来,只要是没有爱情的婚姻,迎来都会一场悲剧。 「这么喜欢他,那我可以送你。反正我对他没有任何的感情。」苍月晴悲叹的说着,看着地上这位曾经风光过的作家,也是城里第一美人的琉襄,变成这种要死不活的鬼模样,完全不觉得对方很可怜。 迟来的沟通,再次让琉襄哽咽流出泪水来,如果她没有被忌妒心蒙蔽,好好跟苍月晴培养感情成为朋友,她也不会有今日的下场了。 刚才被柳芙芙剁碎的身体像黏土般重新组合,琉襄拖着半截身子爬到门口的走廊上,仰头对着苍月晴道歉着:「过去是我错了,求你们救救我……」 死后还无法安息,还被人禁錮了灵魂强制唤醒,成为一个随时都能拋弃的可悲棋子,琉襄是感到很痛苦的,她承认过去做了很多坏事,但不想重复体验被杀掉的感觉。 「琉襄,能说说你是怎么死的吗?这样我们才能帮你。」苍月晴平静地问着,不想去数落对方下场有多惨,只想知道每个作家异常死亡的真相。 一问真兇是谁,琉襄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她用双手撑起已经復原的下半身,声音有些胆怯的说道:「是恶灵做的……书社里住了一隻恶灵,如果不给他献上祭品的话,事后都会被杀死的。」 临死前的那一天推下苍月晴,本来是想吓唬一下,琉襄根本没料到对方不会游泳就这样溺死了,她知道自己的双手又多杀一个人,以为能当成祭品献给恶灵,就开开心心回家去。 没有任何的罪恶感,琉襄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吩咐的侍女们准备晚饭,她则是准备去沐浴洗净身上被雨水淋湿的衣服时,恶灵却凭空出现在她眼前,说了一句「偿还代价时间到了」的提醒,她双手的手指就全数被折断。 这种骨头折断的刑罚,就连男性都撑不住了,更不要说琉襄是个女子,她是发出凄厉的尖叫声哀号,泪水不停从眼眶里落下,尚未说出求饶的字眼,就看到恶灵一个抬手的动作,当场把她的头给轰烂了。 大片鲜血与烂泥飞溅在房间的墙壁上,等到侍女们听到声音感的时候,眼中所看到的画面就是自家大小姐惨死在地上。 琉襄记起死前被恶灵折磨的经过,就能感受到那份痛苦还在身上没有褪去,她低着头看着这副正在腐烂的尸体,痛恨当初不该向恶灵许愿的! 「刚才说要献上祭品,难道是你和恶灵做了什么交易吗?」苍月晴面色严肃,语调是说不出来的低沉。 琉襄没有否认的点了点头,双手是不安的交握着,神情随时透漏着对恶灵的恐惧,「我为了成名,向他许下愿望,代价是要拿人命来换……」 人活着就是为了工作,但琉襄家里本身很富裕,根本不用工作也能过着奢华的生活,她是喜欢写作才会利用家族关係加入魔典书社,想要试着闯出一点名堂看看。 起初写的稿子都是被唐老给退件的,说什么剧情写得太幼稚,文笔太烂等各种批评,当时是让琉襄气到很想找人打死这个老头子。 每天跟唐老为了稿件内容吵架都快成家常便饭的事情,却在某一天受到老闆的见面邀请,琉襄以为对方是看在她家族的势力上,想要巴结她这位贵族千金,事实却是与她相反的。 因为书社老闆早就死去,现在管理书社的是个披着人形外衣的恶灵,在对方的蛊惑下,琉襄是答应献给祂祭品,以实现她能成为知名作家的愿望。殊不知,她不是第一个向恶灵许愿,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起初的祭品是拿写作的稿件作为交换,琉襄认为这没有困难,自然是拿她的作品给了恶灵后,她就瞬间变成当红知名作家,得到所有人的肯定与关注。 正以为能一帆风顺,琉襄却发现她渐渐失去写作能力,坐在桌子的面前,脑海中是什么点子都没有,彷彿被人剥夺似的,令她陷入了恐慌,不想从高处跌落成为失败者。 那份该死的自尊心,与想维持在第一的贪念,琉襄又再次找了恶灵帮忙,但代价从一开始稿件,变成了要在三天之内杀死其他作家的代价,若是超过时间,则是拿自己的命献祭。 为了活命不被杀害,琉襄只能动用人脉製造意外杀死她所讨厌的作家,这导致她的命也被其他人盯上,演变成一场无形屠杀事件。 或许是杀的人太多了,搞到琉襄每天都神经兮兮的,又加上每个月都要出版一次自己的作品,害她把这份无处可发洩的压力,都放在苍月晴这落魄的千金身上,才会在那一晚将人给推下河里。 听完琉襄的解释,苍月晴简直是难以相信这个出生就比任何人富裕的人,竟然会被忌妒心和贪念所蒙蔽,不惜成为恶灵的帮手犯下多起的杀人案。 「我知道后悔来不及了,只求你们能帮我从恶灵手中解脱,他……」琉襄还来不及将恶灵计画告诉苍月晴她们,一把飞来的大槌子直接砸烂她一半的头部。 大槌子沉重的撞上屋子墙面,失去半颗脑袋的琉襄因失去调节平稳的感觉,瞬间向后倒地,流失的脑浆与鲜血随着雨水染红了地砖。 第十章 昏暗的雨天中缓缓走来一个身影,那人是白天被招牌砸死的花朝,古怪的事,本该变成烂泥的身体像是完好如初,他是在拱门边喘息了一会,接着是缓缓走了过来。 「嘰嘰喳喳说个没有,琉襄你这恶毒的丑女早就该死了!」雨水打湿花朝身上的衣物,他是一脸不在乎来到躺地的琉襄面前,声音充满了怒火,「全是因为你,害的书社所有人都成为恶灵的祭品了!」 看过活人会内斗,可没看到活尸也会内斗的场面,小绿脸色变得比之前还要苍白,认为家里出现的活尸也太多,「我的老天爷!又来一个活尸了!」 成为恶灵手中的棋子,随时随地都能復活,琉襄在等待头部復原后,面露狰狞的脸孔朝着花招那张怒脸嘲讽着:「哈哈哈!只要我能活下来,我才不管死的人是谁!那些低贱的人,本就是要被牺牲的一群,我不过是做了正确的事情罢了!」 或许是花朝那一句丑女,让琉襄是再也不演了,直接暴露她原本恶劣的性格,在她的世界里,穷人就是被贵族压榨的份,不可能有翻身的机会。所以,每当恶灵提出要新的祭品,她自然是杀掉那些不该存在的人! 至于她向苍月晴懺悔是假的,目的就是想让人放下戒心,好让她更好抓住苍月晴,并向恶灵求得復活的机会。可惜,计画出了差错,琉襄没想到花朝也残留着意识,还揭穿她的恶行。 死亡的时间并不常,花朝却是痛心着自己被恶灵给侵蚀意识,害他是发疯烧死白天在书社工作的人们,但从始作俑者嘴里说出来,令他是感到非常不爽的。 「贱人,给我下地狱去!」花朝衝去拿起掉落在墙边的大槌子,便是不停在琉襄的脸部砸去。 一下,两下都还不够,就算砸烂的琉襄那张脸,花朝的手依旧是没有停下,他不只是在发洩怒气,也是在设法阻断再生的能力。 本该变成烂泥会自动跑回来凝聚起来,可这一次却是没有动静,琉襄的尸体就这样躺在雨中,不停被花朝砸着。 「花朝,停下,已经够了。」苍月晴撑着伞走出来,一手搭在花朝的肩膀上,试图提醒着对方地上的人已经不会再活过来了。 听到苍月晴的声音,花朝拉回失去的理智,并说了一句「对不起」,走进有屋顶遮挡雨水的走廊上。 这时,小绿手中的观音像忽然发出了金光,消散了琉襄的尸块烂泥,但花朝却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依旧站着。 看不出花朝是鬼还是人,柳芙芙赶紧伸手拉着苍月晴到背后保护,手里更是举了斧头质问着:「花朝是敌人还是友军?你不会像其他活尸攻击我们吗?不对,你现在是活尸还是鬼?」 「不用紧张,我不是你们的敌人。只是来劝你们快点逃离这座城。」花朝有些疲倦的回应着,他好不容易从使用长鞭的怪物手上逃脱,就是想救苍家的人。 虽然看到苍月晴一家都没受伤是很高兴,但讶异早该死了一个月的柳芙芙也在,让花朝不禁失笑起来,觉得现实发生的事情往往比写作的幻想内容还要扯呢。 「除了这里外,其他地方也出现一样的活尸了?」小绿担忧的问着,她只是睡个醒来,怎么世界一下子就发生巨大变化。 「你们快走,恶灵已经用堆积的人命,重新凝聚新的身体,现在正向城里的一切人事物復仇。」花朝摇了摇手赶人离开,他则是要留下接受属于自己的结局。 面对曾是同个书社的同事,柳芙芙是不讨厌花朝这个人,但为了能安全离开,还是多问了一句,「真的没有骗我们?」 亲手烧死自己的同事,会被人怀疑都是很正常的,花招也不想解释什么,只能不停催促这些弱女子快走,「趁我还能维持意识时快走。我可不想失手杀了你们这种大善人。」 过去墨艳城陷入飢荒的那年,只有苍家愿意提供粮食救济那些没钱买米的穷人,而花朝在还没成为歷史作家前,就是接受过对方的恩惠其中一人。现在死后变成活尸,他也没有忘记恩情,选择了帮助苍家,而不是妥协帮助恶灵。 世界再这么腐烂黑暗,还是有光明的地方,苍月晴感受到花朝的那份想救人的心意,催促着家人和朋友快点行动,「各位,我们走吧。这里已经不适合住人了。」 离开熟悉的家,令人是有些难过的,但想到重要的人都在身边,小绿就有了向前走的动力,「小姐,我去收点家当,这样我们才不会没钱买吃的。」 「小绿,钱是身外之物,我们还是逃命比较重要。」戚乌出声阻止小绿回屋内打包行李,如果活尸都能轻易出现在家中,那么其他地方可能也是一样遭遇。 「不打包行李,至少带把伞吧,外面正在下雨。」说完,小绿还是回到屋内拿东西去,但她花费的时间没有很久,而是早就准备好一样,身上已经揹着外出的行李了。 不知道小绿是何时做好逃难时的行李,戚乌只是瞪大双眼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油纸伞,没有批评任何一句。 其实这些先打包好的行李是小绿替苍月晴准备的,她天天听着自家小姐碎念很想逃离寒夜辰的婚约,就擅自做好逃跑的规画。 「苍月晴,这把斧头给你吧,当用防身用武器。」花朝将在路上捡来的大槌子给了对方,声音还带些许的关心。 厨房是有刀子可以拿,但看到大槌子拿来砸尸体效果也挺好,苍月晴就怀着感谢的心收了下来,「好,谢谢。」 一切都准备就绪后,四人打算从宅邸的后门脱逃出去,而柳芙芙瞬间想另一个不在场的人,「等等,我们不和晚音会合,要丢下她一个人逃吗?」 提到甩长鞭的可怕女子,花朝认为放着对方不管也不会出事,因为那甩出的鞭子能在瞬间就将活尸砍成碎块,根本不会有生命危险。 「与其担心能单枪匹马杀活尸的人,你们还是想办法顾好自己的命吧。」花朝双手抱臂,眼神看向了某个方向。 见识过晚音的实力对付活尸是绰绰有馀的,苍月晴放下心中那份担心,对着花朝说了道别的话语,便带自己的家人和朋友逃难去了。 「后会无期了,两位。」花朝轻声地说着,也能感到那位恶灵正朝着他的方向赶来。 等到苍月晴她们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走廊的转角后,一名撑着红伞的男子踏着屋顶过来,他在高处看了看位置,发现到花朝的位置后,直接是跑来这位脱离他控制的棋子面前。 红伞男子那双迷人的桃花望着周围的湖光山色,手中的伞轻轻转动,一道冷风吹起,带起些许发丝与衣衫边角,气质温润又带着风流。 再次看到这位恶灵的面貌,花朝是高兴不起来的,因为这恶灵取代别人的身分,还操控那些许下愿望的作家们,来了一场生存的杀戮游戏。 「没想到你这个人类能脱离我的控制,该说是顽固还是那份想向我復仇的执念驱使着你保持清醒的。」红伞男子嘴角扬起一抹优雅的微笑,那略微入骨的邪气气质让他看起来更是魅惑。 「你这该死的恶灵……」花朝的脸上没什么多馀的表情,冷淡的说道:「不对,应该说是前朝遗孤的三皇子,君墨影。对吧?」 随着时间飞逝,有些歷史的真相是会被人们所淡忘,而史书所写下的纪录都是为了胜者而写的歷史,败者则是会被加油添醋写的一文不值。 虽然君墨影不晓得花朝这个普通人是从哪里得到这些资讯,却不得不佩服对方猜中他的真实身分,也不畏惧即将到来的死亡,仍是等着和他对峙。 「不愧是研究歷史的文学作家,竟然能查到这些。」君墨影语带讚赏地说着,眼中却是没有笑意,只有冷漠与憎恨的感觉。 「反正我是阻止不了你的復仇,所以在死前能告诉我为何要抓苍月晴吗?」花朝并不是打从一开始就知道君墨影的身分,而是他透对方的习惯和语气,以及身上所配戴的饰品,进而做一步的判断。 当君墨影利用别人的身分活动时,身上总是会配戴一个蓝色的琉璃玉珮,上面刻着荷花玉兰,那是上一个朝代被灭国的国花,也代表着世代相传的意思。 除了琉璃玉珮外,还发现君墨影的书房放置不少上个朝代的古董,花朝认为对方不像是单纯收集,而像是把遗失的家当给拿回来似的。 比较关键的证据,则是花朝从过世的曾祖父家里,找到了前朝几位皇子们的木雕画像,里头就有君墨影的画像,这才让他肯定对方的身分,并试着挽救那些还没有陷入疯狂的受害者们。 可惜,拯救的行动失败了,他的精神就被君墨影给控制住了,搞到最后他做出烧毁书社的疯狂举动。花朝想起这些事情,内心很内疚死在书社中的无辜者,但他再怎么后悔,也改变不了已经犯下的错误。 「自然是需要她的血解除困住我的墨艳城,这样我能获得真正的自由。」君墨影冷哼一声,如一头被激怒的猛兽,丝毫不似他外表那般飘逸如仙,掩藏的阴暗一面显露无遗。 「所以,五年前,苍月晴父亲的酒杯里被人下毒的事件,也是你这恶灵一手造成的?」花朝脸上依旧平静,想要将生前未能理解的问题,一次都问清楚。 听闻,君墨影闪现过惊讶的目光,手中转动伞的也停止了,「你是怎么知道我做的?应该没有人看见我的灵体。」 「因为有仙人看见了,但他不想多干涉人间的因果,就没有阻止那场命案了。」花朝很诚实地回应着,也不在乎君墨影何时杀了自己。 皇宫每年都会举办赏花宴,那些收到邀请的人几乎都是非富即贵,花朝能有幸参加那次宴会,只是沾了先祖过去帮助灭了前朝的光,不然以他这种平民身分根本是无缘参加的。 原本是场各家子女们的友谊交流会,却是意外发生了命案,花朝当时没有去看是谁,却在待在树下远望天空的时候,听到一名路过的白衣仙人和别人对话,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君墨影丝毫不见惊慌,唇瓣微扬,撩人又蛊惑的声音轻轻的从他口中说出,「原来那次的赏花宴有仙人到场,是我疏忽了呢。」 「我看苍家就是个普通人,为何你执意要他们的血呢?」花朝不解地问着,只差心中怒火没有一拳打在君墨影的脸上。 「看在你知道我的事情份上,就特别告诉你好了。当初我的国家战败后,我在逃亡的路上就被敌军用乱箭射死,但我的不甘心和憎恨,使我变成恶灵回去復仇,结果被三个除妖师给封印在这里。」君墨影莞尔一笑,随即眼睛里闪过一道戏謔的光芒,「事后,我操控别人杀了当初封印我的共犯,现在就只剩下苍家了。」 「现在的苍家是个大善人,他们不该遭受到你君墨影的迫害。」花朝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但君墨影发现了他眼中压抑着无奈和痛苦。 是呀,眼前的最大危害就出现在面前,却什么都做不了。成别人操控棋子的花朝再怎么抗争,迎向他的结局早就注定了,现在不过是在拖延时间,帮助苍月晴她们争取逃亡的时间。 「迫害?」君墨影露出深思的表情,半晌过后,他才缓缓开口说道:「你可知苍家在五百年前是站在我这边的盟友,也同意要将大女儿嫁给我。但在敌军攻入皇宫那一刻就反水,害得我惨死乱箭之下,成为现在的恶灵。」 「人心本就很难预测,你身为皇子不是早就知道世上没有所谓的同盟,有的是利益关係。」花朝声音轻柔地说着,认为苍月晴一家挺可怜的,明明这一生都在做好事,得来的结果竟是家破人亡,「何况你过去身为凡人,有天大的本事和权力,也改不了既定的命数……」 明白花朝说的是改朝换代的事情,君墨影也认为这说的很道理,毕竟,世上没有永远不会衰败的国家,也没有不会动摇的民心。 「说了这么多,你就安静的回归尘土吧。」君墨影扯起唇角,露出一个自以为还算亲和的微笑。 只见君墨影再次转动起红伞,花朝的身体也快速化为灰烬消散,彷彿这里打从一开始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啊,差点忘了告诉花朝你。我真正想要苍月晴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解除封印的血,而是要让一切回归原位罢了。」君墨影看着地面上的灰烬笑了一下,接着转头看向下的不停雨夜,陷入了一阵沉思。 过了一会,君墨影操控一部份的活尸前往北边的官府,剩下的则是去南边解决麻烦的寒王府,因为只要这两道守护城里的士兵消失了,活尸就能肆意屠杀这里的居民了。 第十一章 不知过了多久的时间,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不停復活的活尸,手上的长鞭如蛇一般快速撕碎眼前的敌人,直到看到活尸不再起身,晚音才停下攻击。 夜中的雨水不知何时停止了,空气中能嗅到雨水的味道,晚音正想去找苍月晴是否平安,身边飞来邵华平时通信用的萤光蝶。 「晚音,城里出大事了,我们需要人手来疏散居民逃生。」萤光蝶传出了邵华的声音,并飞在空中指引着去会合的方向。 双倍奖金和拯救上百条性命的选择下,晚音选择了后者,她是很想要钱没错,但钱这种东西随时都能再赚,而人的性命一旦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考虑到苍月晴身边有柳芙芙在,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毕竟,由语善堂復活的人类多少是有自保能力,不会只是个好看的花瓶。 跟随着萤光蝶走出苍家的宅邸,外面的世界已经是被一片火光所覆盖,街道上能看到逃生的人们,也能看到被活尸啃碎的尸体在路边,与白天和平的样子完全不同。 萤光蝶朝着北边的方向飞去,那里的浓烟与大火是最明显的,晚音为了不跟逃命的居民相撞,果断选择跳上屋簷行走。 一路奔跑之下,能清楚看到底下的活尸全数朝着北边的方向前进,晚音不晓得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只认为这庞大的数量集中起来会让邵华他们撑不住的。 加速奔跑速度来到萤光蝶指定的地方后,视线所及之处皆是大量的官兵尸体,北边的城门口则是被活尸的尸体给堵住,完全无法通行。 站在街道中央的明辉是一边不停挥动着手中的铁扇攻击活尸们,一边配合人类官兵的行动,设法拯救被活尸包围的居民。 「快点,别愣住了!快往结界跑去!」年轻的男性官兵看到有妇人吓到腿软坐在墙角边躲避,手上还抱着一岁的宝宝,连忙跑了过来拉人去邵华的结界里避难。 只是妇人才刚被官兵拉起身,地下猛然冒出了一隻焦黑的手抓住妇人的脚踝,当场吓得官兵是用脚踩了下去。 这个踩踏的举动是成功折断那隻烧焦的黑手,却也让活尸更快从地底下爬了出来,眼看活尸张嘴就要咬上妇人的脚,一道青色的火焰从后方袭来,瞬间将活尸给烧成了灰烬。 「快跑!」丢出青色火焰的人是明辉,他大声喊着,也不忘将其他几个从地上冒出的活尸一起烧尽。 得到逃跑的机会,年轻官兵跟妇人向明辉说了一声感谢,拔腿就是往官府的门口跑去,而明辉看着不停出现的活尸只感到好头痛。 他的青色狐火是能解决大部分的活尸,但丢错方向的话就会引燃周遭的房子,那样不但会加快原本燃烧中的房屋速度,还会造成更多的浓烟產生。 为了不波及无辜的人,明辉只能跟人类官兵合作救人,偏偏这群活尸像是听从谁的指示,先是用尸体堵住城门口,再来就是破坏几栋燃烧中的房子,将官府附近能逃生的街口都封住了。 一般的活尸是不会做出这种思考的行为,只会像个空壳一样到处乱走,明辉是不知背后的主谋者是谁,只明白这座城要完蛋了。 「明辉,我来帮忙了。」晚音从屋簷上方跳了下来,身边的萤光蝶也在完成任务后消失了。 「苍月晴那边没有事吧?」看到同伴来了,明辉没有停下攻击活尸的动作,他是一边对话,一边挥着铁扇使出了风刃。 无形的风刃在普通人眼底是无法看见,只有练武之人或是修仙者能看出风的轨跡,而活尸是个受操控的魁儡不会有闪避的动作,几乎是一股脑子向着有人的地方前进。 数道风刃划破街道的火光,精准无确的砍中几个活尸的双脚,原本还在陷入苦战的官兵们看到活尸们倒下,立刻抓住机会衝上前,设法将敌人的头部给打烂。 因为经过几场的战斗,人类官兵们发现刺穿身体或是砍断四肢都没什么效果,唯有击碎头部能让活尸的復活速度变慢,以便争取到更多居民逃难的时间。 多亏明辉在后方出手协助,受困于屋内的一对爷孙才有机会走出来,另一位官兵看到有小孩在,便是担任起护送的工作到避难所,晚点还要回到前线继续拯救其他受困的百姓。 「有柳芙芙在,应该没事。」晚音望着巷子口衝出一具大型的活尸,她立刻拿起了手上的长鞭使劲一挥,活尸停止了行动,身上浮出大量的切割痕跡,下一秒,就变成了一滩烂泥撒在四处。 在被烂泥碎块给溅到前,明辉一个抬手的动作,一道狐火形成的火墙出现眼前,那些飞过来的烂泥撞在火墙上,发出了像是什么东西蒸发掉的声音。 「算了,我不说你笨了。还是帮我去处理城门口的尸体,那边有官兵们正在设法用炸药打通。」明辉摇了摇铁扇,也撤下了火墙,气定神间的姿态一点都不担心体力耗尽的时候,表现着像是一位优雅的贵公子。 「用炸药的话,会造成尸块乱飞,还不一定能完全炸开吧?」晚音光是想像那个炸开的画面,就感到有些噁心。 明辉看着地上的活尸烂泥,随意打了一个响指,青色的狐火立刻从上方燃烧起来,多少是清洁街道的脏乱,「所以需要你的鱼鳞鞭去处理,我和邵华的武器不适合剁碎东西。」 城里发生这场活尸入侵的事件,明辉他们是可以冷眼旁观不管的,但因为还没找到「因果律的天秤」这个古物,只好出来卖个人情,好事后能更好打听到可用的情报。 活尸突然在夜晚大量出现,还闯入每户人家中杀害活人,甚至还故意纵火房子,晚音心想若不是他们是为了任务而来,光是凭人类的兵器独自对付这种能復活的敌人,可能早就灭亡了。 正准备去北城门支援,晚音又想起另一件事,好心的提醒着:「对了,我在屋簷上方看到活尸分成两边行动,一边是这里,另一边是往南的方向。」 城里的活尸数量有多少,没有人是知道的,明辉单凭在北边的位置就杀了数百位的活尸,但听到活尸开始有计画性的行动,怕不是要将最大的危险给解决掉吧。 毕竟,南边住着寒夜辰这个王爷,府邸一定是有配置着顶尖的护卫军。明辉一想到活尸们跑去那边,可能只有被宰杀的份吧。 「行了,我知道了。你也快去打通城门口,好让避难的居民能逃出城里。」明辉带着淡雅温和的笑容,像是一块上好的美玉,温润剔透,怎么看都觉得赏心悦目。 晚音坚定的点头,转身朝着城门口跑去,虽然跟明辉相处的不到半年时间,也很常为了一点小事吵架,可是他说的话,总有一种让人莫名信服的感觉。 与明辉道别,晚音也很快地跑到城门口的面前,只是她都还没有出手,就猛然听到一阵很大声的爆炸声响,本来空气中混合着血腥味和烧焦味外,现在又多了火药的味道。 负责引爆炸药的官兵甲,望着活尸堆成的尸墙炸出一个洞口,但不久又迅速地再生恢復,可以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可恶,使用了炸药还是没用!」官兵甲有些洩气的喊着,内心却是很焦急的。 城里本就有尚未解开的杀人事件,现在又有活尸突袭攻击的事件,搞得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甚至还有不少在外巡逻的同伴都遭到活尸杀害,若不快点去附近的大城搬救兵过来,没人能活着见到明日的太阳。 不想死的念头还有同伴的死去,让官府的官兵士气都很低迷,就连管理这座城的墨艳城主正头疼要如何度过这个难关,晚音正好赶到了。 「对不起,让一让,这里由我解决。」晚音穿越过前排的官兵们,手上拿着她的长鞭,看了一眼这由尸体堆成的肉墙。 「你是谁?」离晚音较近的官兵乙正要伸手阻挡,却被对方一个眼神瞪视,身体像是被什么力量给定住,没有再向前一步。 「每天都会有死人是不稀奇的,但一次暴增这么多尸体也挺惊人的。」晚音感叹的说着,并提醒着周围人们,「喂,你们不想受伤的话,离我远一点。」 不懂晚音要做什么,现场的墨艳城主出声让所有官兵退后,却看见晚音猛力挥出手里的长鞭,本该会自我再生的肉墙是在瞬间就被砍成了碎泥块,打通连炸药都炸不开的关卡。 长鞭上的细微鳞片附着晚音的灵力,那些瓦解的尸体再碰触到地面后,立刻燃烧起来变成一团灰烬,但这样也只是暂时性的,因为力量的源头没有断掉,活尸依旧会从不停出现。 亲眼看到有人用长鞭就绞碎连炸药都处理不了的活尸墙,墨艳城主是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认为这不是凡人的力量能办到的,而是修仙者或是妖族的力量,「那些尸体竟然一瞬间就扫碎了……」 「不要发呆了,趁现在还没有新的活尸过来筑墙,快将活人带出城里吧。」晚音一手叉着腰,一脸认真观察着地面的动静。 惊觉现在该做什么事情,而不是讚叹有高手来相助,墨艳城主看向眼前的官兵们,语气严肃的下达护送百姓的任务,「你们快去把在官府避难的居民给带来,我们没有时间犹豫了!」 收到下一步的指示,官兵们分成两组行动,一组去带居民过来,另一组则是守在原地,以防止又有活尸出现。 没有铺着石砖的地面微微隆起,一隻腐烂的手破土而起,并带起深陷底下的身体,眾人看到又有新的活尸出现,一时之间陷入了慌乱,唯有晚音是很冷静的看着。 有些年轻点的官兵还未有与敌人实战的经验,他们慌张地拔出腰间的配剑,一脸惊恐的不知道怎么应付活尸,只能像个笨蛋一样胡乱砍去。 活尸的出拳力量岂是人类可以抵抗住的,正当一名官兵的长剑不幸被打碎,以为生命就要终结,活尸身上出现无数切割痕跡,再一次化为烂泥碎块落地。 得救的官兵还没喘口气,身后的衣领就被晚音向后一拉,安全地退到同伴身边,他看着晚音无所畏惧的神色,觉得对方像是来拯救他们的神仙。 「你们快带倖存者逃离,我来帮忙处理活尸。」晚音衝进活尸復活的区域,脸上没有平时的笑容,而是进入认真模式舞动长鞭消灭这些早该化为尘土的死者。 第十二章 北边正进行着城门保卫战的同时,苍月晴她们也很快来到东边的城门口,途中看到那些可怕的场景,令人无法相信一个恶灵的能力既能操控活尸攻击墨艳城。 看着夜色浓到极致,不远处的大火开始蔓延,整整一座城被火焰渐渐吞没,鲜血染红了大地,火焰染红了暗夜,鲜艳的顏色充斥着死亡的绝望。 回想从后门走出来,苍月晴发现自己生活的地方坠入了地狱,外头到处都是火光,活尸的虐杀,以及逃难居民们尖叫,还有时不时在空气中飘散的血腥味,完全是个人间地狱。 路上看到有人遭到活尸围剿杀害,苍月晴也只能忍着不去看,不停向前带着家人往城门口逃跑去,但刺鼻的血腥味让她保持着清醒,也不晓得久跑了多久,最终用她所有的力气。 通过城门口,进入一片森林中,苍月晴拉着戚乌的手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休息一下回復体力,忽然感觉到身后的手一松,身后遭到人用力一堆,害她是直接跌倒在地。 不等苍月晴回头看是什么情况,小绿猛然喊了一声「快走!」的警讯,让走在前方的柳芙芙紧急转身拉起苍月晴向前继续跑着,即便双腿都快麻了,她们还是要跑下去! 「小晴,不要往后看,继续跑着!」柳芙芙忍着感伤的心情,一心要将朋友送走,而不是留下来看到那两人被杀的画面。 在听到小绿的声音当下,柳芙芙回过头来拉苍月晴起身,视线就刚好瞥到戚乌被恶灵贯穿的胸口死去,佛珠也随之破碎掉落,而小绿为了争取时间便是抽出小刀衝了上去,反被对方一手抓住脖子扭断倒下。 目睹苍月晴仅剩的家人被杀害,她不能再让苍家的最后一人死去,一定要先找到安全之处,再回来独自与恶灵做个了结。柳芙芙在心中这样想着,也不奢望还有谁能救她们。 这时,一柄小刀从苍月晴头顶擦过,叮的一声击碎了她头顶上的头饰,带着她的一缕碎发直插在前方的树上。 柳芙芙的身高正好比苍月晴矮了一些,小刀并没有直接命中她的头部,可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一路上都没有休息,一直不停跑着,苍月晴虚弱的快要动弹不得,只能选择跟敌人硬拚了,反正她都死过一次,也不怕死亡的感觉。 像是要阻止两人继续前行,地面上又冒出几个活尸,只是这一次的活尸皆是曾经在魔典书社工作过的同事。 见状,柳芙芙没有恋在活尸是熟人就下不了手,她像是炼狱中爬出来的修罗,无情的收割着生命,却看苍月晴一眼都没有。 柳芙芙手里只有劈柴的斧头,她没有说出任何话,脸上冰冷无情的样子,与她平时那张活泼讨喜的表情是判若两人的。 地上突兀的出现一堆被砍断的头颅,柳芙芙每挥出一击都是精准命中要害,让对方连呻吟哀嚎都没有发出便倒地身亡。 苍月晴看到柳芙芙这么努力奋战的样子,她举起手中那把已经沾血的大槌子,看到一名男子持着红伞静静的站在一片血泊之间,但脚不沾地,一双白履纤尘不染。 忙着解决变成活尸的同事们,柳芙芙没有多馀的心力再去杀了罪魁祸首,只能提醒着好友不要有任何的接触,「小晴,那个男子就是琉襄所说的恶灵,千万不要和他说话,也不要有任何交易行为,会死人的!」 本来还想再观察一阵子的红伞男子,在听到柳芙芙说出他恶灵的身分后,他忽然闪现到苍月晴,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出自于本能反应,苍月晴的身体直接挥动大槌子朝红伞男子的腰部击去,但先倒下的人不是敌人,而是手中的大槌子瞬间破碎了。 惊觉手上的武器没有了,极有可能会敌人给反杀,苍月晴想要向后退开,双脚像是被定住一样,无法做出移动。 眼前的男子有双红色的深邃眼眸,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浑然天成的帝王霸气,脸上掛着一抹和蔼的微笑,眼中却是看到想要的猎物一样。 「初次见面,我是君墨影。希望我的到来,没有打乱你们的逃跑计画。」语落,君墨影的右手直接贯穿苍月晴的腹部,随后,他抽出手望着温热的鲜血,确实收到苍家最后一人的血。 腹中被刺穿的强烈痛感,当场让苍月晴咳出一口血水出来,原本被定住的双脚因疼痛找回支配权,她冒着冷汗地跪在地上,觉得这比溺水窒息的感觉还要难受好几倍。 将苍月晴的血液滴在红伞上,血液迅速地被吸收进去,让君墨影身上最后一道枷锁也化为一圈银光碎裂开来,再也不会被困在城里,可以随时去想去的地方了。 斧头砍掉最后一个活尸的头,柳芙芙眼神充斥着浓烈杀意,快速的朝着君墨影一砍,还语带怒火的喊着:「你这浑蛋!」 不是人类,同样是復活的死者,柳芙芙挥出斧头的力量自然是强力许多,只见君墨影轻松向后退三步躲开攻击,那斧头落入地面的一击,直接把地面开出一条裂缝出来。 没有打中君墨影这傢伙,反让斧头陷入地面的泥土中,柳芙芙使力拔出斧头要继续攻击,却见对方将伞面对准她,无数的红色光箭从伞面飞出,将她射成一隻刺蝟。 不是柳芙芙没能力闪躲,而是身后有无法动弹的苍月晴,她为了保护好友以自己的身体挡下所有的箭矢,但这样还是无法让她死去。 「我还要感谢你跟琉襄起衝突的时候,意外打破镇住我的八卦镜。」君墨影收拢起红伞,以缓慢的步伐走到伤痕累累的两人面前,一脸愉悦的说着:「你可以说是我的恩人,同时也是释放恶灵的罪人。」 浑身都是血的柳芙芙,伸手拔掉身上的箭矢,她像是没有痛觉似的,对着君墨影冷笑一声,握起右手的拳头想要揍了过去,右臂却是瞬间脱落在地上。 刚才的光箭不单纯是让柳芙芙受伤这么简单,而是切断她的四肢的神经连接,再也无法有任何的反击行为。 君墨影一把抓住柳芙芙的头,将人高高的举了起来,做好终结对方的性命时,苍月晴忍着腹部失血的痛苦,声音虚弱的喊着住手。 「不要杀芙芙……」苍月晴脸色苍白的伸手拉住柳芙芙的裙子,她知道先保住自己的命重要,可危险就在眼前,心慌意乱,脑子更乱成了一锅粥。 「你忘了吗?她本来就死了,现在只是再死一次而已。」君墨影笑呵呵的说着,单手就抓爆柳芙芙的头,接着他像是丢垃圾一样将人往旁一丢,目光欣赏着苍月晴眼底绝望而悲戚的光芒。 看到柳芙芙的头颅没了,脖子上断肢能看到跑出来的骨头和血肉,大量的鲜血染红了地面,又加上再其他活尸的头颅与碎块都分散四处,令苍月晴看了不禁是难受还很反胃的低下头。 在绝望的瞬间,一阵马蹄声传来,苍月晴抬头一看,来不及喊出寒夜辰的名字,她的身体忽然被君墨影给抱起来,瞬间被移转到别的地方去。 来到事发地点后,寒夜辰停下了马匹,从马鞍翻身下来,动作利索漂亮,他也痛恨着自己怎么还是晚了一步。 在活尸莫名从他的府邸出现后,寒夜辰就一直想去找苍月晴,无奈数量太多让他只能和护卫兵们一起解决,设法保护府中那些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下人们。 当好不容易处理完活尸群,他是急忙拉着马匹要出门,但外面早就成了一片炼狱世界,到处是死者的尸体,还有被点燃起的大火浓烟流窜在空中。 在简单吩咐宅邸的所有人都逃离墨艳城的命令,他是骑着马匹来到苍月晴的家中,里头的人早就不在了。 心急如焚的他朝着东边城门找去,结果在前往隔壁镇子的路途中,发现了戚乌和小绿的尸体,寒夜辰看着两人死状不像是活尸所为,而是比较像人为做的,再次拉动马匹的韁绳继续往深处走去。 不久,在远处就看到苍月晴的身影,但她此刻似乎被那名持着红伞的男子所伤而动弹不得,寒夜辰简直快要气疯要用马撞死对方,却发生了刚才的那一幕。 苍月晴眼神露出向他求救的讯息,张口似乎要说什么,反倒那名男子给打横给抱起消失,这让他实在无法接受。 正当寒夜辰还在自责着没能救下苍月晴,本该死去的柳芙芙重新再生的头部和断掉的右臂,也惊愕自己生命力还真是顽强,竟然还没死。 再次復活的柳芙芙一醒来就看到哥哥嘴里念念有词,立刻就反应过来是发生什么了,她的朋友苍月晴并不在这里了。 「别再唸了,小晴还没有死,应该是暂时被人关在某个地方。」柳芙芙缓慢的站起身,语调有些无奈,也带着十足的不耐。 亲眼看到被他杀死的柳芙芙也在,寒夜辰是没有多大的惊讶,因为比起死人的存在,苍月晴的死活对他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你是来向我復仇的吗?」寒夜辰眉目俊朗沉稳,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些孤冷与清高,在垂眼看向柳芙芙的时候,眼底冰雪消融,闪过一丝复杂的感情。 一时间柳芙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世界即便没有太多的仁慈,也不是那么的冷漠!只是人善被人欺,自己站不起来别人也无法相帮。太多的宽容就变成了纵容,太多的忍让便成了懦弱,只会逃避不能直接面对,反而让心有猛虎之人不会对你有一丝的宽和。 她的娘亲就是这样软弱的人,所以柳芙芙不想当个弱者,尝试改变了自己的行为,但仍是逃不过死亡的结局。 柳芙芙脸上没有一丝愤怒,没有委屈没有伤心,甚至没有痛恨。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心才能都不在意,就像是局外人一般,那样的违和感再次从寒夜辰心中升起。 没有回答寒夜辰的问题,柳芙芙捡起地上的一条手鍊,那是苍月晴在被带走前的挣扎之下所掉落,此刻的手鍊是散发着淡淡的白光,微微震动着,系在中间的木雕毛笔则是指向某个方向。 「哥哥,不想去救小晴,我自己去,懒得理你。」柳芙芙冷冷的开口,不明白寒夜辰为何要问那个问题,反正她已经是死人,也不用装出讨好别人的样子,管它的有没有礼貌,她只觉得脑袋都快要炸了。 「你知道月晴在哪里?」寒夜辰上前拉住柳芙芙的左胳膊,一脸迫切想要快点找到心爱之人,彷彿只要那人能活着,其他人的命都可以不管。 清楚感受到被抓痛的胳膊,柳芙芙是用力甩开,再次回忆起苍月晴手上时不时就有瘀青,就知道这是寒夜辰的所为。 和寒夜辰同住的期间,对她这个亲人是很好,但每次心情不好或是提到苍月晴的事情,柳芙芙都清楚感受到对方那份可怕的执着。 「我不知道,但小晴手上掉出来这串佛珠应该能带我们找到。」柳芙芙的目光没有恨意,可是却有鄙视的神情,她从未把寒夜辰当人看,而是一个虚偽的疯子。 因为住进寒府的第一天,她就不小心发现寒夜辰的秘密,完全想到不到一个男性的房间里放了苍月晴的人偶,甚至还给人偶披上的红色嫁衣,双手双脚则是掛上的锁链,彷彿诉说着这是苍月晴的未来。 看到这一幕,柳芙芙都惊讶到说不出话来,才会在苍月晴提出要退婚的时候,设法找到更适合苍月晴的男性,以避免嫁给寒夜辰会有不幸的生活。她也因涉入两人的婚姻,才会被杀掉的。 可是,她不后悔,认为这样做很值得。柳芙芙想寒夜辰大概都不会想到她为了苍月晴能记住自己,还真的拿命换到心中的位置,而不是那种死缠烂打。 「只要能找到月晴,我跟你去。」寒夜辰语气平淡无波,甚至也没有一点对杀了柳芙芙的愧疚。 这对兄妹其实都很喜欢苍月晴这个朋友,但一个是用婚姻绑住了她,另一个则是用死让她永远记住,可以说是都疯的不轻。 第十三章 夜空中掛着一弯新月,星辉满天,空明而澄净,在某座宫殿的其中一间房间里,正有一名男子在为昏迷的女子擦拭着额间的冷汗,并默默等待着对方醒来。 房间的装饰极为精美,鎏金香炉里面燃烧着昂贵的香料,散发出淡淡的香味,环绕着整个空间。 南海珍珠做成的珠帘轻轻摇晃着,沉香木做成的大床上,苍月晴是面色苍白的躺着,她身上盖着的被子,还有头下枕着的枕头,都是用上好的云锦做成的。 苍月晴穿着白色的衣裙静静地躺在床上,要不是她还有淡淡的呼吸,估计都会认为她已经死了。 睫毛轻轻地颤了颤,苍月晴全身感到疼痛又疲倦,她人醒了却没敢睁眼,但是泪却夺眶而出。 她这是在哪里啊?家人怎么了?自己是不是又死了?此刻的苍月晴心底只有茫然、慌张,对前途的未知令她一阵手足无措。她多期望这只是一场梦,还没有醒来,她不敢掐自己,很怕万一疼都是真的话,又该怎么面对晚上所发生的一切。 想起家的那一瞬间,想起再也不能见到父母和奶奶的那一瞬间,苍月晴大脑一片空白,世界仿佛只有泪水可以填补她空荡荡的心,她自己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没有人阻拦着她,没有人安慰她,她像一个被拋弃到天涯海角的孩子,孤苦无依。 不知道想了多久,也不知道想了多少东西,越想越乱,越想越心痛,越想越头疼。这时,苍月晴忽然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碰触脸颊,吓得得浑身一颤,茫然的睁开眼。 看到眼前陌生的场景,苍月晴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却认识的正坐在床边的男子。 「我死了吗?」苍月晴的声音像是风中残烛般的虚弱,眼神泪光带着楚楚可怜的样子,令人感到一阵怜惜。 强行将人带来的君墨影依旧静静的看着苍月晴,他没有回答,不知道是没有听见,还是不想答。 苍月晴试着想要起身,身体却是异常的虚弱,又加上混乱的思绪劳心劳神,不久她又浑浑噩噩的昏睡过去,但脑海中有个声音不停呼唤着她要清醒,不可能真的沉睡,就反覆从清醒到昏睡,又昏睡到清醒,直到再也没有看到君墨影的身影。 恢復一点体力,苍月晴用双手撑起身子,她想了很多事情,多到数不清道不明,多到几乎一瞬间尝到了人世间所有的孤独、无助、崩溃、庆幸、茫然、坚定各种情绪。一个人要用多久才能接受这个事实,才能停止内心的慌乱,才能有勇气在一个这混乱的世界中生存。 如果没有人打扰,苍月晴不知道还需要多久来整理自己的思绪,来面对晚上所经歷的一切都是真的。 门边的珠帘轻轻晃动着,君墨影手中正端着一碗甘草茶,但他没有拿到苍月晴的面前,而是暂时放在桌上等凉再喝。 「好点了吗?」君墨影的声音是温润中带点浅浅的清冷,那股君子般温文尔雅的气质,一时之间,真的很难把他和今夜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恶灵联想在一起。 可能是还没从梦境中清醒,苍月晴没有回话,头部感到很沉重,伸手扶住了额头,试着缓解不适的感觉。 在灯光下的君墨影更显得温润和蔼,如同山泉中浸润的美玉,虽然依旧触手生寒,可是却少了月夜中清冷高傲的肃杀。 「你还感到很难受吗?」君墨影再一次的问话,温文尔雅的嗓音如晓泉般滋润心田,洗涤一切的恐惧。 听着这一句不寒而慄的关心,让苍月晴明白面对的不是普通人,而是带着活尸屠城的恶灵。身处敌人的地盘,有太多的危险和动荡在身边滋生,或许现在还不是彷徨迷茫的时候,上一次无能为力面对死亡,这一次至少要拼尽全力活下去。 「我的奶奶和小绿在哪里?」苍月晴明明是一个脆弱的人类,可弯长的睫毛凝着微小的泪珠,脸色在灯光的映衬下更加无丝毫润色如冰冷的白瓷,眼神倒是充满坚强的意志。 「还没清醒吗?你的家人和侍女都已经不在了,我把她们都杀掉了。」君墨影坐在椅子上,声音满含着力度的磁性嗓子,且字正腔圆提醒着苍月晴现今的事实。 不愿承认的事情,透过君墨影的嘴说了出来,苍月晴在被柳芙芙拉起来跑着就知道奶奶和小绿被杀害了,两人均是为了救她而死,自己也从那一刻开始再也没有能守护的家人了。 陷入悲伤之际,苍月晴想起腹部是受了重伤,她却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下意识伸手抚摸腹部的位置,发现皮肤上没有伤口。 随后又看到身上的衣服不是原本沾血的那一件,这很明显有人趁她昏迷的期间换的,而现场这里只有君墨影一个人,苍月晴可以确定她的身子一定是被看光,但也不能骂对方无耻。 注意到苍月晴看着身上衣物脸红的模样,君墨影也猜出这位少女的想法,他也果断地承认着,「因为衣服太脏,我只好先帮你换掉了。」 一个未出嫁的女子,被人看光身子是会嫁不出去的,但想到此处只有她和君墨影,又没有第三人知道,苍月晴是瞬间松了一口气。 为了重振精神,苍月晴低下头,用双手抹了抹脸,神情变的严肃起来,「我记得腹部被你捅了,怎么还活着?」 「当然是我救你了。」君墨影脸上仍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虽然笑容让人有一种高不可攀的清冷感觉。 「为何要救我?」苍月晴眼底无波无澜,无惧无怒,视线则是不停观察着房间的出口在哪里。 透过观察能确定珠帘后方是出去的通道,却不知道走出去是否还要绕几条通道,才能找到正确的出口,又或者她是被关在地下石室里。苍月晴担心她昏迷的时间太久,外面的骚动可能早就结束,晚音他们也不知道如何了。 「没有什么理由,单纯是想让你用一生来赎罪罢了。」君墨影站起身走了过来,上扬的眼眸闪过一丝有趣,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苍月晴的脸颊,「因为你们苍家以前可是临时倒戈,让我是死在敌国的手中。」 死亡与灭国的记忆彷若昨日,君墨影永远不会忘记在逃跑的途中,遭到万箭穿心的痛苦,以及被信任的苍家所背叛的事实。 明明说好他登基皇位,就会让苍家变成皇族亲戚的一员,甚至也说好把大女儿嫁给他,结果在老皇帝病危的时候,他们竟然串通敌国攻打皇城,让所有人都措所不及。 当时皇宫的禁军是努力想撑到援兵到场,可敌国似乎算准驻守边疆的军队再怎么快,也不可能短时间就回来,在两方交战半天后,他的国家就换人做主了。 君墨影每次想到灭国都是被苍家害的,就很不得亲手杀光苍家的后代,然而,他花了五百年的时间做到了,只留下苍月晴一人来偿还罪孽。 提起背叛的事情,苍月晴是微皱着眉头,仔细回想小时候常看到祖父在佛堂对着一个无名的牌位道歉,她曾好奇的去提问,祖父则说那是先祖立给五百年前的前朝三皇子的牌位,还交代后代子孙都要祭拜。 据说三皇子的尸体要下葬那天,来了一阵诡异的阴风,掀起了棺木的盖子,眾人吓得连忙取捡起掉落的盖子,却看到棺木中躺的尸体已经化成一团灰烬,没人知道尸体是被掉包,还是三皇子没死。 在各种谣言满天飞下,先祖只好立个牌位给三皇子,天天点香祈祷亡者能安寧,直到寿终正寝为止。 不晓得是巧合还是因果关係,在先祖丧礼过了一个月的时间后,那些曾经站在敌军那边灭了三皇子国家的共犯,都在一天之内全数莫名意外身亡。 如果祖父说的故事都是真的,出现在她眼前的君墨影并没有苍家的念佛祷告而消失,反倒是有了实体并向那些背叛者復仇。苍月晴想到这种离谱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心底更是害怕她的下场是不会变比其他人更惨。 「你是前朝的最后一个皇子,也是本来要登上皇位的三皇子!?」苍月晴抬手挥掉被君墨影碰触的手,身体不自觉往后退去,一把拿起枕头当成盾牌使用。 「知道我是谁就好办了,那你也该履行苍家欠我的东西。」君墨影狭长的眼形,即使没带任何情绪,就这么安静而又毫无波澜的看着苍月晴,也依稀能看见眼底噙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细碎光芒。 「如果你是为了復仇才杀光苍家的所有人,你就不该救我的!」苍月晴慌乱地大声吼着,果断将枕头朝君墨影脸上丢了过去,製造一个能逃走的空隙。 突来的枕头丢了过来,君墨影是有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地就一手接住枕头丢回床面,他一个闪现就轻易将苍月晴抓住,还将对方的双手扣住在背后,身体是压制在墙面上无法再动弹。 「復仇什么的,早就结束了,我不过是想得到苍月晴你。」君墨影就这样平静地看苍月晴不停挣扎着,像是一隻等待被人待宰的羔羊。 只是君墨影眼眸中的血色一点点加深,就连眼尾处都蔓延开了蜘蛛网状般的血痕,连带着周遭的气息都显得阴沉起来。 「你口口声声说苍家欠你的,但我们该偿还的罪过早就还了,我们没有欠你任何东西!」双手都被紧扣在背后,苍月晴不断想从紧贴的墙面后退,君墨影却是用另一手狠狠按住她的肩膀,完全封锁住她的行动。 「当然有。前世的我们见过面,但你却是违背誓言嫁给我不认识的书生!明明说好了一人一世双,绝对不会食言……可为何你选择了别人,而不是我!」君墨影原本温和的笑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寒意,「……过去的事情就算了,以后你只能待在我身边。」 心头上仿佛有一块巨大的石头瞬间狠绝的砸下,彻底的砸碎了苍月晴想要逃离的心,君墨影要永远囚禁她吗?不,她不要! 这时,苍月晴感觉到肩膀上的压制没了,却见君墨影突然捧起她的脸转了过来,薄唇便覆了上去,仿佛等待这一刻许久一般。 突来的吻让呼吸越来越困难,苍月晴的眼眸闪过愤怒与厌恶,牙齿使劲张开猛地一咬,唇上的疼痛,让君墨影一把推开了她,一股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开来。 下一秒,一声清脆巴掌声狠狠的打在君墨影的脸上,苍月晴眸中闪烁着担忧和焦虑,那双眸子却分明能看出她眼中那无法掩饰的厌恶和抗拒。 「你别以为变成另一个人,就妄想我会放过你,更别妄想这里有谁能保护你。」君墨影说的意味深长,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可苍月晴却能听出他语气中潜藏的冰冷和愤怒,「你若想死,我偏要让你活。」 再次忆起被前世的意中人出嫁那天,那副很幸福的表情,君墨影心中就莫名升起一股怒气,他一手环住苍月晴的后脑勺,一手掐住她的下巴,随后又霸道地吻上了她的唇。 「放开!」苍月晴双手在君墨影怀里挣扎想推开,却根本撼动不了他,只能故技重施。 面对君墨影的强吻,苍月晴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再次愤然的打在他的脸上,这一声清脆的声响以及脸颊上的疼痛让君墨影回神了过来。 看着君墨影怒气冲冲的眸子,苍月晴发抖的向后一缩,但他却不给苍月晴任何躲闪的机会,上前抓住刚才打他的那隻手,微微一用力,痛的苍月晴拧紧了眉头,深抿着嘴唇。 见苍月晴疼的不吭声,君墨影骤然俯身过来,吓得苍月晴是紧张的抽离自己的手,这也导致她的重心不稳跌撞在墙面上。 一隻无处可跑的猎物,引起君墨影想玩弄的兴致,他身子半蹲下来,把苍月晴的双手高举过头顶按压在墙上,眼里的愤怒被阴险所取代,「寒夜辰很喜欢你,对吧?」 每一世看着意中人和别的男子结婚,完全忘了他的存在,君墨影有过好几次想要破坏对方的婚姻,但碍于死后许下的愿望是要付出代价的,他只能忍下这份恨意等到了今天。 君墨影是高兴成功灭了苍家所有子嗣,但他特地留下苍月晴的理由不是表面说的赎罪,而是这女子是他意中人的转世,才会留下一命。 「放开我!」苍月晴羞愤的喊着,双手也试着脱离束缚,君墨影却是一手猛然扯开了她的衣衫,她惊颤的垂下眼眸看到上半身只剩露在外的肚兜,下意识的想环住双臂保护自己,无奈双手已被君墨影单手控制住,心中的恐惧更加深几分。 孤男寡女待在一室是很危险的,苍月晴全身颤抖着,她可不想要迫承欢做那种事情,脸上佈满了泪光,不停向君墨影哭求道:「求你放过我,放过我……」 这份求情是无用的,反倒让君墨影脸上笑容更浓,他的指腹轻轻擦拭着苍月晴眼角上的泪珠,真恨不得顷刻间就将苍月晴占为己有。 忽地,苍月晴的嘴角流出一行血丝,那是咬舌自尽的行为,君墨影松开对她的禁錮与玩弄,神色紧张着将她给敲昏过去,「你以为换上另一副面貌,改成另一个身分,我就不会再找到你了吗?当初背叛忘记我的存在,这一世休想再摆脱我!」 重新将苍月晴的衣服给穿好,君墨影呼唤外头的一名粉色侍女进来,并交代简单几件事情后,他将苍月晴放回床上,用衣袖轻轻擦拭掉对方嘴角的血跡,眼中情绪复杂看了一会,接着是转身拂袖离开去别处。 等到苍月晴再一次清醒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位粉色的侍女,只是对方眼神空洞无神,一副没有活着的气息。 注意到床上的女子醒了,侍女声音温柔的说着:「月晴姑娘,你身体还好吗?需要小桃帮你准备什么吗?」 一想到被君墨影碰触过的地方,苍月晴全身就赶到恶寒,她抱着双臂搓着,实在不喜欢被逼迫的感觉,「我想洗澡……」 「好的,请稍后。」小桃点了点头,转身就去准备沐浴的东西。 殊不知,一滴晶莹的泪水无声地由苍月晴的脸颊流落,没入她的衣内。泪水静静地从眼角滚落,顺着她的脸一直流进了嘴里,原来失去所有后的泪水是这般的苦涩又难过。 第十四章 危机暂时解除后,小桃是准备好一切的东西才回来,并带着苍月晴穿越几条走廊,来到了一间房间前,她拉开门扉请苍月晴一个人进去,还把手上的新衣服交了出去。 小桃掛着和蔼的微笑关上门后,就在外头安静的等待,苍月晴看着沐浴房里的浴池飘着热水的热气,空气中还有醉人的花香味,左侧则是有个专放衣物的架子。 苍月晴来到架子前方,将乾净的新衣放进架上的篮子中,接着是脱下衣物放在另一个的空篮子里面,伸手拿起一条毛巾包覆身体,进入了浴池中泡澡。 偌大的浴房中就她一个人,倒显得格外寂静。苍月晴舒服的躺在浴池里,水面飘着大量的玫瑰花瓣,浓郁的香气席捲上来,带走了不少疲倦。 整个身子泡在浴池里,她用力的搓着自己的身体,泪水啪嗒啪嗒的掉落,与水融为了一体,儘管苍月晴再怎么强忍着眼里的泪珠,可泪水还是不听话的滑落眼角。 回忆起家人都还活着的幸福时光,可是无论她怎么样想要抓住,那些幸福都迅速的从指缝间流逝而去,那一场莫名的山崩导致母亲的死,父亲遭人毒杀的事件,以及失踪多年的弟弟不知在何处…… 脑海中一幕又一幕的画面全数在她脑海中炸开来,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罪的想法,瞬间痛苦淹没了苍月晴的灵魂。 是不是死了,一切就解脱了?是不是只有这样,才能得到解脱?苍月晴闭上双眼把头闷入水中,她环住双肩缩在浴池中,一头长发似水草一般轻轻的浮动,她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只安安静静的蹲在水里,想着就这样死去吧,就可以解脱了。 窒息的感觉让苍月晴又回想起她溺水的感觉时,耳边传出那次在古董店看过的紫衣女子的声音,「孩子,你确定要死吗?这样岂不是浪费我给你重生的机会。」 苍月晴立即将头浮出水面,看着周遭一个人都没有,不禁產生那是自己过于悲伤所出现的幻听。 水面波光粼粼,因为她的动作泛起一圈圈涟漪,在这涟漪中,苍月晴看到倒映在水面上那支架上点着的二十四盏的水晶灯,如碎鑽一般铺散开来,只是水面上倒映出自己的容貌外,还出现了紫衣女子的身影。 「月晴小姐还记得我吧?我是鳶蝶,也是你来过的那家古董店的老闆娘。」鳶蝶在水面上向她朝了朝问好,而本人正待在古董店透过一面镜子交谈着。 为了防止对话会被外头的小桃给听到,苍月晴刻意降低了音量,小声问着只能在水面上看到的鳶蝶,「你人不在这里,为何我在水面能看到你?」 「情况特殊,我想请你帮我找一样东西。」鳶蝶伸手拿起旁边的红酒杯喝了一口,完全没有回应苍月晴能看到的问题,而是更在乎她要回收的古物。 「我都自身难保了,是要怎么帮忙找……」苍月晴有些失落的说着,她连外面的天空都没见到,只能在室内走动着,根本不晓得自己是被关在何处。 「只要能从君墨影手上拿到『因果律的天秤』并许下愿望,你和他的前世因果就能斩断。」鳶蝶放下了红酒杯,眼神带着英气凛然的气质,令人不自觉感到可靠。 前世的说法,君墨影也有提到,可苍月晴不解那是五百前发生的事情,这跟现在的她是没有关联的。纵使样貌和灵魂相似,却也是不同的人。 「就算真的跟苍家有仇,但那是过去的债,我们早就还清了……」苍月晴所说的「还」,指的是后代子孙都在祭拜着君墨影的亡灵,祈求他的灵魂能够安寧,也不停做各种善事想要弥补犯下的过错,甚至还给他一座房子当作长眠之地。 如今,苍家名符其实的灭亡了,而她也是死过一次的人,根本不该再受这种罪,但命运似乎不打算放过她。 「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此无故彼无,此灭故彼灭。我想你能听懂这句的话意思吧?」鳶蝶故意压低了声线,使嗓音听上去醇厚低沉,给人一种魅惑的吸引力。 缘起缘灭,一切皆有因果。苍月晴想到自己復活后,所经歷的一些事物,让她明白了因果这个道理,不同的因生不同的果,而果又会影响新的因。 「呵呵……」苍月晴落泪而笑,復活又有什么用处。一开始就不是她所能掌控的,现在更无力改变什么,只能无助的承担前世所种下的后果。 原本想开导苍月晴不要太悲观,反到弄巧成拙害人哭了,鳶蝶在内心长叹一声,语带温柔的安慰着:「孩子不要哭了,活着就有希望的。」 多了一个人陪自己说话,多少让苍月晴那颗不安的心好了一点,她像个调皮小孩用手轻轻点了点水面,让水面中的鳶蝶影像掀起阵阵的涟漪,「老闆娘,你说的因果律的天秤是什么东西,能和我说明一下吗?」 「那是能实现任何愿望的神器,也是人类不该拥有的东西。」鳶蝶语重心长的说着,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只要许下的愿望越大,付出的代价就越大。」 「它的代价是以什么为准?」苍月晴好奇的问着,脑中也再次浮现出柳芙芙说向君墨影许愿都会死,不禁猜测是不是有什么关联性。 眼看苍月晴困在别的时空当中,鳶蝶也不隐瞒天秤的事情,面带魅惑的微笑说明着:「第一次许愿会剥夺许愿者的怨念,第二次许愿则是人的性命。若是无法在期限内满足条件,它便会夺走许愿者的性命当代价。」 不论是好人还是恶人皆有欲望,鳶蝶是不会干涉别人许下的什么愿望,但牵扯到有人利用混沌之神製造的东西来打乱人们的命运,她就不可能坐视不管了。 那一晚,她坐在庭院看着一封信,里头就是再说「天秤」的下落,苍月晴死后来到古董店,身上有沾染着天秤的气息。为了调查更仔细点,她才会派晚音他们前去调查。 「如果是治疗伤口之类呢,那也要付出人命吗?」苍月晴语气中带点惆悵,莫名就让人心醉。 「这种轻微的愿望,简单用药材就能搞定了。」鳶蝶那张带着英气气质的漂亮脸庞,加上唇角噙着一抹笑,给人一种十分好脾气,平和安静的感觉,「毕竟,因果律的天秤是为了欲望而诞生的神器。」 听到不是用人命换来的,苍月晴想到自己之前咬舌自尽,但现在一点伤口的痕跡都没有,觉得天秤的能力挺可怕的,「是谁做出这种危险的东西的?」 「一个继承浑沌之名的人做出来的。正因很危险,我才会想找回来封印住。」鳶蝶在说是谁做的瞬间,眼神如冰霜般冻人刺骨,彷彿是看到仇人却杀不了的样子。 「如果我替你找到了天秤,你有办法救我吗?」苍月晴自知靠着自己要走出去是很困难的,若是得到鳶蝶这样高人帮忙,她就能逃离君墨影的身边。 忽地,门外传出小桃敲门询问的声音,吓得苍月晴是回头一看,发现人影还在外面没有进来,令她是松了一口气。 碍于时间有限无法多谈,鳶蝶对着苍月晴比出禁声的手势,她的身影也从水面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水面重新倒映出自己的容貌,苍月晴不再继续泡澡下去,从浴池里走出去并用另一条新的浴巾擦乾身体,换上小桃准备的衣服后,又再次回到原本醒来的房间。 默默跟在小桃的后方,苍月晴看着走廊四周都是墙面,一路上是有看到其他的侍从,但他们的样子却像是提线木偶对着她们微笑,没有所谓的生气。 看到还有活人在是要感到安心的,但苍月晴发现好像除了小桃的话比较多外,其他人都是话少的。因为她尝试问对方这里是哪里,每个人都像是下了禁令一样闭口不谈,还希望她能在这里住的快乐。 这诡异的氛围就一路回到房间的门前,还未等小桃开门进入,就先看到君墨影从里面走出来,他看到苍月晴又换了一件新衣,头发还有点湿的样子,猜到对方是去泡澡才会没有在房间里睡觉。 不喜欢看到君墨影来访,苍月晴是快速走进房间要关门,一隻强而有力的大手抓住的一边的门,像是有事情想跟她说。 「一起用膳吧。我看你心底一定还有很多疑问想问。」君墨影原本锐利冰冷的眸光正饱含着柔情,就好是被天山上的圣水洗过一样,将邪恶和残忍洗去,剩下的只是纯粹的温柔和无限宽广的爱意。 想起醒来到现在什么东西没吃,肚子确实有些飢饿,苍月晴点了点头答应邀请,但还拉着刚认识的小桃一起去,避免两人单独相处的情况。 第十五章 经过一夜的奋斗后,墨艳城一些起火的屋子已经扑灭,活尸也在某一个时间里不再復活爬起,变得很好解决,却仍是改不了有数千居民死亡的事实。 幸福存活下来的倖存者们各个坐在郊外的森林里等待,内心是很想回去收拾家当,又却害怕活尸可能还在的可能性,不敢跑回城里。 同样倖存下来的官兵们,在经歷可怕的一夜后,全身是精疲力尽想躺下休息,但为了保护居民的安全,还是打起精神的继续站岗等待救援抵达。 城里到处都是焚烧过后的焦味,以及活尸们死后的尸臭味,晚音走在没人在的街道上,一脸思考着活尸怎么会突然失去復活的能力,但还是不停靠着数量进攻的疑问。 「晚音,月晴是从东边城门离开的,我们去找找吧。」邵华有些疲倦之色,依旧是硬撑着身体想去找人。 「你不需要休息吗?」晚音一样消耗整夜的体力在处理活尸,但脸上并无想睡的样子,可以说精神好到不行。 比起跟活尸对战,持续维持结界的稳定度才是最累人的,一来消耗精神,还会消耗自身的灵力。邵华是有尽量分配灵力使用,但维持一整夜都没休息,简直是在考验他的精神力。 「没事,反正我习惯熬夜了。」邵华不想让同伴担心,脸上努力保持着温柔的笑顏。 反观,明辉并不在意活尸是否还会捲土重来,他倒是在意大量的活尸只攻击北边和南边,东边与西边则是放少量的活尸行动。心想这该不会是在声东击西的策略,目标则是在别处吧。 明辉一边思考着活尸背后的操控者是谁,一边跟着晚音他们的后方,来到损伤程度并不严重的东城门。 穿越过没有烟硝味的东城门,外头是一片翠绿的森林,三人就在山路上走一会儿,邵华就嗅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心中的不安疯狂的滋长。 不久,前面出现两个女性的人类尸体,走在最前方晚音一下子就认出戚乌和小绿,看到一个胸口没了心脏,另一个则是脖子被扭断,都足以显示是遇上了敌人才死的。 邵华垂下了眼,双手合十的祷告为死者安息,晚音则是继续向前走去发现更多的尸体,还被切得极碎,已经几乎辨不出人形,那手段的狠辣跟她不分上下。 观赏一整夜的尸体,明辉微皱起眉头,果断用青色狐火将活尸的碎块给烧掉,还顺便消除空气中令人作噁的血腥味。 「这里是发生什么事了……」晚音一手抓了抓头发,不解怎么连城外的活尸也这么多。 「没有看到柳芙芙和月晴的尸体,应该还活着。」邵华大约过目眼前的尸体,觉得这些人死后还要被人操控也挺可怜的。 看到这幕惨状,三人正要讨论是先继续找苍月晴,还是去找古物的情报时,地面忽然剧烈摇晃起来,他们也各自半蹲下来稳住身体,结果看到偌大的城被一道像是影子的布幕给吞噬掉。 一个足以容纳几千人的大城瞬间没了,只留下一片寸草不生的空地,晚音非常错愕的张大了嘴,眼睛也不停眨了眨眼,以为是看到幻觉了。 「好险,我们再晚一点时间出来,可能会跟着埋葬了。」明辉重新站了起来,从远处就能看到光秃平坦的地,以为包围成一个圆圈的森林。 「这座城是被诅咒了吧!先是恶灵,又是活尸,现在连人们住的地方都没了!」晚音一脸囧样的说着,他们是来工作的,怎么差点连命都要赔进去了。 比起前面两位同伴对差点跟着墨艳城葬身的心情,邵华还比较关心刚才看到两具尸体是否有被捲进入,「两位,我们还是先帮月晴的家人给埋葬,曝尸荒野实在有些可怜。」 「明明是妖族,却比丑陋的人类还要善良,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投错胎了。一点凶狠的本性都没有。」明辉一丝淡雅的笑溢出嘴唇,他是不讨厌善良的人,但不喜欢过于天真的人。 世上就是有些人会利用别人的天真与善意欺骗对方,藉此获得更多的好处,明辉活得久了,看过不少人面的黑暗面,尤其是太相信一个人,往往都会遭到背刺,陷入万劫不復的下场。 「臭狐狸,不要那样说邵华!你当所有的妖族都把人类看成低等种族吗?像我就很喜欢善良的人类,而不是作恶多端的!」晚音有些不悦的踢了明辉一脚,选择站在邵华这一边。 没料到会被人偷踢一脚,明辉心底是有点不高兴,却也没真的动怒起来,他知道这两个妖族曾被人类饲养过,自然是会比较亲近人类多一点。 「你这蠢鱼,我以年长者的身分告诉你们。当善良的人被逼上绝路之时,也会变成十恶不赦的恶人,并不会永远不变的。」明辉嘴上是这样说给两位后辈听,双脚倒是比他们更快一步行动。 重新回到发现尸体的地方,晚音紧紧皱起眉头,感应到微风吹起的草丛上,有几个黑色的身影在缓缓靠近。 「是狼群,可能是闻到血腥味过来的。」邵华举起法杖指向靠过来狼群,打算将狼群一轰而散,却见牠们只是站在草丛里看着没有靠近。 这些狼群并不是在畏惧晚音他们,而是在静静的观察着,一旦确定猎物没有危险之后,便会一拥而上攻击。 忙了一整夜打活尸,还不能回去休息,明辉眼神看向这群不长眼的狼群,露出冰若寒霜的狠戾目光,以及浓烈的杀意袭来,吓得狼群发出嚶嚶的声音,不敢再靠近他们。 首次感受到明辉生气的样子,晚音不禁从额角留下一行冷汗,默默跑去旁边拿起一颗扁平的石头挖起洞来,而邵华是全身瑟瑟发抖着,庆幸他从未惹过这隻狐仙。 本来不想帮忙埋尸的,可看到晚音和邵华很没效率拿着原始工具挖洞,明辉有些看不下去,甩动手里的扇子搧出一个小型的龙捲风,一下子就鑽好两个坑洞出来。 「明辉,谢谢。」邵华感恩的说着,伸手就将戚乌的尸体拖了过来丢进坑洞,并拿着法杖将一旁的土堆给推进去。 「你虽是隻色情狐狸,对女性倒是挺好的。」晚音心底是感谢明辉也出了一份力,伸手就是拖着小绿的尸体埋入另一个坑洞,并同样将旁边的土堆推进去埋好。 习惯晚音这隻鱼妖给他的各种称呼与嘲讽,明辉只能无奈地轻笑一声,他真想说对方连说个道谢都不坦率,多半是跟前主子学来的吧。 两个微微隆起的土堆没有任何的鲜花与墓碑,看起来挺荒凉的,晚音在附近採了一些野花放上,邵华则去找了两颗平滑的大石头,充当了临时墓碑。 处理好苍月晴家人的后事,晚音原想提议回古董店找鳶蝶帮忙时,身后传来了柳芙芙呼叫的声音,以及一起跟来的寒夜辰。 双方见面开口的第一句不是问城里的情况,而是不约而同地问起有无见到苍月晴的问题,彷彿城里的人命不重要一样。 「晚音姑娘也没见到小晴回来?」柳芙芙有些沮丧地说着,她想说手鍊转往城里的方向,还以为能见到朋友平安。 一想到刚才见到大量碎块和血跡画面,晚音就很担心苍月晴的安全,因为对方死了,他们就拿不到报酬了,这样无疑是做了白工。 「你们从城里逃出来,能说明一下整座城去哪里了吗?」寒夜辰表面是关心着墨艳城,心底却是开心这困住苍月晴的牢笼消失,这样就有理由说服苍月晴跟他前往皇城了。 「柳芙芙,这一位是谁?」晚音好奇的问着,也好意外还有活人在。 「这位是我的哥哥寒夜辰。」柳芙芙简单的带过,其馀的像是什么寒王身分,和苍月晴是什么关係都没有向晚音说出来。 比起他是谁,寒夜辰还在等待有人回答刚才问题,而明辉看到寒夜辰表情有些烦躁的样子,便是以笑脸回应着:「我们出来的时候,就被不明的黑影给吞噬掉了。我想还在城里的人,多半是死了。」 再次看到明辉带着浓浓的书卷气息,眉宇间有着丝丝风流,上挑的眼角隐藏着几分多情。一柄没有打开的折扇被修长的手指握着,扇尾缀着如水的流苏,和他的衣衫相得益彰。 再一次看到曾经和苍月晴在一起的傢伙,寒夜辰没有表现出愤怒,他压下心中的怒火,好声好气的回应着:「这样呀,谢谢说明。」 明明与活尸的战斗结束了,邵华却从两个人身上嗅出火药味的跡象,却也不晓得双方到底是发生过什么事。 「小晴,你在哪里?」柳芙芙拿起手上的手鍊看了看,不懂木雕毛笔指着位置就在这里,见到的是墨艳城消失场景,根本没有苍月晴的身影。 「咦?那不是月晴戴的手鍊,怎么在你的手上?」手鍊出现的一刻,晚音是惊讶的,但也确定苍月晴还活着的事实。因为那条手鍊是能感应持有者的存在,若是死了便不会有动静了。 「小晴被恶灵给抓走。我看手鍊再发光,以为能指出小晴的位置,结果是什么都没有。」柳芙芙心痛的说着,她一想到朋友会不会受到折磨,就好恨自己当初跟琉襄吵架破坏了封印,释放恶灵出来害死这么多人。 在所有人一筹莫展之际,正有一抹紫色的身影缓缓走了过来,她优雅的抽着烟,语带自信的说着:「位置是正确的,只是你们没有能力进入。」 来者是鳶蝶,也是风信古董店的老闆娘,她那头发墨黑的长发梳着一个高马尾,用着一支蝴蝶型的步摇固定住,几缕发丝垂直胸前,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 看到鳶蝶出现的瞬间,邵华惊讶之色跃上眉梢,以及嘴角勾起了一抹优雅的弧度,眼底也突然流露出了一抹心悸的光芒,「鳶蝶老闆娘,你怎么来了?」 「呵呵,我不来的话,月晴就要永远被困在五百前的时空里,再也回不来了。」鳶蝶一举一动透着一股优雅大方,弯弯的眉眼满是漫不经心的笑意,带着一丝高傲。 五百年前!?听到这件荒唐的讯息,柳芙芙的脑袋有那一瞬间陷入了呆滞状态,随后又想到她都遇到「仙人」復活自己,又觉得这一切都很正常。 「你知道月晴在哪里的话,就带我去!不论要付出什么代价。」寒夜辰心急地看向鳶蝶,只要能找回心爱的人,就算来者是害人的恶鬼,他都会答应对方的任何要求。 五个人的目光都放在鳶蝶身上,犹如见到救星降临的氛围,但她不慌不忙晃动一下手上的烟管,嘴角露出玩味的笑意,「听说我,你们站的地面底下有座前朝皇室的坟墓,只要打通连接过去的连接点,就能找到苍月晴了。」 穿越过去的时空是件危险的事情,万一不小心死了,认识的人都会忘记那个人的存在。明辉考量到安全性,有些担心的问着:「想要回到过去的时空,不是要消耗很多灵力才能开啟。老闆娘你有长年喝酒的习惯,能稳住开啟的路口吗?」 「谁说我要开啟,自然是由你们三个开呀。」鳶蝶眼神看向古董店的三位员工,神情得意的说着:「我则是亲自去救人。」 虽然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但利用媒介来打通过去的路口,是一件非常耗灵力的事情,晚音自知能力有限,实在不敢轻易尝试。 「老闆娘你是恶鬼呀!以我们灵力开啟通道后,会有很长的时间会陷入虚弱状态的!」晚音有异议的抗议着,过去都是鳶蝶负责开啟通道,这次却换他们来做,怕是要被榨乾了。 「这样吧……」鳶蝶一手叉着腰,半瞇起了双眸,语带愉悦地说道:「只要能撑到救苍月晴回来,我就发给你们奖金如何?」 最缺钱的两人,一听到有奖金可拿,身上所有的疲劳也就散去,这看在明辉的眼里真心觉得他们也太好拿捏了。 「为了奖金,我义不容辞的尽一份微薄之力。」晚音的双眸都变成金钱的形状,只要好好完成这份工作,就有钱能去买喜欢的点心了。 「只要是为了救人,我愿意尽份力量。」邵华说的很婉转,心底也是很想拿到奖金,不想再过没钱的穷日子了。 「我不参与,只负责照顾他们虚弱后的状态。」明辉本身是不缺钱的,所以对有额外奖金的诱惑是没有多大的兴趣。 少了一个人协助开啟过去的通道,会让晚音和邵华的压力更大,两人不约而同瞪向不配合的明辉,一股金钱的怨气宛如化成利剑刺向对方。 面对同伴的怨念目光,明辉是张开扇子挡住视线,但也庆幸他是在古董店工作,而不是在语善堂工作,不然早就打起来了。 「那么,在开啟通道前,还需要苍月晴带过的那条手鍊,这样我才能准确的找到位置。」鳶蝶转头看向柳芙芙,伸手要索取那条正在发光的手鍊。 相信眼前的紫衣女子,一定能帮忙找到苍月晴,柳芙芙是果断交出了手鍊,内心则是祈祷着苍月晴能没事。 第十六章 在鳶蝶他们正在做准备的时候,已经被带往五百年前时空的苍月晴,正和君墨影一起用膳中,并不知道墨艳城已经被当成愿望的代价消失了。 由于醒来到现在都没进过食的苍月晴是真的很饿,觉得什么都比不上一顿热乎乎的饭菜来得香,况且还都是自己最爱吃的。 良久,君墨影馀光若有似无地轻瞥了苍月晴一眼,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个他自己都未曾发现的弧度。 苍月晴是真的饿,没过多久就将桌上靠近自己的几个盘子一扫而空,吃饱喝足以后才后知后觉,君墨影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放下筷子,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只见苍月晴鸦羽般的长睫微微抖动,瞳仁微微闪动着,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皱了皱眉,扭头不去看君墨影的目光。 两人各自都没有说话用完晚膳,侍女小桃看到空碗盘与放下的筷子,很快地的上前收拾餐具,等她离开地不久,又有另一位侍女端着饭后点心进来。 同样注意到这位侍女的眼光没有光,脸上仍是带着亲切的微笑,苍月晴正想开口小桃问去哪里,君墨影却是抢先一步提问。 「这顿饭合你的胃口吗?」君墨影端起桌上的茶盏,缓缓递至唇边轻饮一口,动作自在而优雅,很喜欢这种寧静没有尔虞我诈的氛围。 「那个……我想问你现在是人还是鬼?」深怕惹怒君墨影会害到自己,苍月晴这次语气不禁温和了些,脸上却是带着淡淡的担忧。 没料到对方会在意这个问题,君墨影稍微沉思了一下,声音略带着低沉的回答着:「半人半鬼,有点类似妖族的型态了。」 从获得实体的那一刻起,就可以算是个人类,但碍于对苍家的怨恨太深,君墨影认为他算是入魔了,但为了不让苍月晴太过害怕,只好谎称是妖族。 一个没有实体的恶灵,变成了妖族,这也能说明为何能伤到君墨影,甚至还有能力将她给瞬间带走。苍月晴沉思了一会,知道她现在是没有能力对抗君墨影的力量,但得知对方还是会受伤流血的,不禁猜想下毒是否有用。 这时,苍月晴想起鳶蝶要找的天秤,故意设下不会怀疑的问题,试着从君墨影身上套出天秤的情报,「你一个恶灵哪里来这么大的能力,轻易就替人实现各种愿望。」 或许是看在苍月晴肯好好直视他的眼睛说话,君墨影不自觉就放下了戒心,声音温柔的说着:「自然是利用一个神奇的天秤帮忙的。」 君墨影还记得那是从一个钓鱼客手中换来的奇物,说什么它能实现各种愿望,只要能付得起代价。起初他是没有相信的,就单纯认为是钓鱼客没了钱,才会揽下他的马车兜售东西,并不晓得他在死亡的那一天,靠着天秤的能力復活。 虽然他向天秤许愿很多愿望却有限制的,在上个愿望未实现前,天秤是不会继续接受下一个愿望,一定要给予相应的代价才能再重复许愿。 出自于好奇之下,君墨影还做了各种实验,最终是搞懂天秤的机制。若是简单的愿望,天秤只会要求简单的代价,困难的则会给予时限去收集人命作为代价,看似宽容的条件却有很大危险。一旦许愿之人无法交付代价,生命就会被天秤给夺走。 「天秤?」苍月晴假装不懂的样子,视线则是在看君墨影身上有无什么奇怪的饰品,想要找出天秤是以什么型态出现的。 因为鳶蝶只说出帮找因果律天秤,并没有直说物品就是天秤的样子,苍月晴猜测君墨影能随时随地使用力量,可能有很大的机率是放在身边了。 「我知道说起来很奇怪,但卖我天秤的人说这是因果律天秤,可以改变自身的命运。」君墨影放下了茶盏,发出一声轻扣的响声,令人不自觉心底胆战了一下。 「你就是利用天秤的力量,实现琉襄他们的愿望?」苍月晴极力的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愤怒,双拳更是在宽大的袖子里,握的紧紧的。 若不是君墨影替人实现愿望,城里也不会死了这么多人,甚至还引发了活尸的事件出来。苍月晴垂下了眼帘,记起奶奶和小绿都被君墨影给杀了,恨不得立刻就杀了对方復仇。 「是呀。不用这个天秤帮助,那些无名小卒哪能有办法变成知名作家。没有人脉,没有天分,没有特殊背景,一辈子都只能在底层打滚,不可有翻身的机会。」君墨影声音阴冷,脸上泛起凉薄的笑容,「你应该知道能成为作家的人,在一百人当中只有一人而已,机率可是很低的。」 过去向他许愿的人眾多,但最能引发人命的代价,就是人们心中的恨意和忌妒之心,而君墨影利用那些想一跃成名的无名作者,设下一道道的诱惑,藉此完成他收集人命的数量,达到真正的復仇。 「天秤在哪里?」苍月晴稳住自身的情绪,尽量平静的与仇人交谈着,也清楚她该做的事情就是找出鳶蝶要的天秤,完成两人之间的交易。 对上苍月晴质问的目光,君墨影的双眸弯成两个月牙儿,仿佛盈满了夜空无数璀璨的星光,目光流转间,勾人心魂,「抱歉,我不会让你知道的。万一你许愿了,就会从我身边逃走了。」 「那是专门危害别人的东西,不能留的!」苍月晴是有过想许愿的念头,但那是人命换来的,便抹消这份想法。 望着苍月晴那双蓝色般的天空色调闪耀又神秘,本该如星辰般璀璨闪烁的眼眸,此时却泛着一层淡淡的薄冰,只一眼给人的是种遥不可及的距离与彻骨的寒。 茶香的香味宛如幽兰,君墨影一手轻抚摸的茶盏的边缘,不斟茶,不动水,只是静静的欣赏,反而有一种君子般的温文尔雅的气质。 「月晴还以为自己是苍家的大小姐吗?别忘了,你已经没有家人了,只能依靠我了。」君墨影轻佻的言语中又有三分认真的味道,让人一时弄不清楚他到底是在玩笑话,还是在警告。 「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归顺你的,一定有人会看你不顺眼,设法除掉你的!」苍月晴轻抿着朱唇,眉眼间满是嫌弃,声音更是冷的不带一丝情感。 像是不知道被戳中什么笑点一般,君墨影突地大笑了起来。直到笑够了后,才稍稍敛起眉目,正色看着苍月晴,食指一下下地点着实心的桌面,却给人一股莫名的压迫感。 「我带你去看外面风景,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君墨影俊逸的面庞微有些不悦,就连声音也染了一丝薄怒。 本来就很想去看外面的情况,君墨影倒是先提出了邀请,苍月晴自然是不会拒绝起身跟在后头,只是当门开啟的瞬间,小桃正好端着煮好的花草茶过来,直接不小心撞上推开的门,打翻了托盘上的茶壶。 热水撒了一地,茶壶也撞地成了碎片,小桃也来不及做出反应,左手腕是被热水泼溅到,皮肤上有了明显的烫伤痕跡。 见状,苍月晴是赶紧关心小桃的烫伤情况,但对方却是笑着说没事,自行捡起地上的茶壶碎片,似乎对左手腕的伤势是没有知觉的。 人都受伤了还在捡碎片的行为,让心善的苍月晴看了是很心痛的,她想拉着小桃去治疗,对方则在捡回碎片后,就默默行礼离开了。 「小桃,等等。」苍月晴想去追小桃看对方会不会去擦药治疗,反被身后的君墨影抓住了右胳膊,令她不悦地回瞪着,「放手!」 「你觉得这里的人有自由的意志?别傻了,我可没有赐予过他们那种东西。因为万物都只是按照我写好的故事,行动的木偶而已。」君墨影嘴角勾出一抹迷人的笑意,那是卸下了所有心防之后,释然放松又带着幸福和满足的笑容。 不喜欢被人束缚着,苍月晴是用力甩开被抓住的胳膊,她一手按着被抓痛的地方,语带冷意的说着:「把活人说是木偶,真过分。」 「我让他们活,就得活。让他们死,就得死。别说是人命了,要把你想守护的东西都抢夺走都行。」君墨影神色冰冷的抬起右手做出抓取东西的动作,但是面上却难掩的欣喜,「真的,我说到做到。即便那样会弄哭月晴你。」 不再回应小桃的事情,苍月晴催促着君墨影快往前走,一心想知道自己是被抓来什么地方。 走出漫长的走廊后,两人来到一处后院,此时正好是日影西沉,给天空披上一道如火的霞光,令苍月晴不禁又想起活尸屠城的那晚。 一隻小松鼠灵巧的从树上跳下来,看着地上散落的熟透的红果子,黑珍珠般的双眸警觉的向四周打量了一圈,确定没有危险,才一下子跳到地上的果子旁边。 松鼠毛绒绒的小爪子抱起地上的一颗红果子,刚露出两颗可爱的大门牙打算咬下去,却被旁边轻微的声音惊得弃果而逃。 透过地形的观察,苍月晴觉得这里挺像是皇宫的后花园,可又有些许的不同,她想可能是种植不是熟悉紫藤花,而是一大片的桃花树,以及原本该有鱼池没有了,反倒是成变成了亭子。 「能目睹五百年前的世界,不错吧。这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看到的。」君墨影的语气是那样的温柔,像是有蛊惑人心的力量。 听到说来到五百年的时代,换作是一般人都要傻愣住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但苍月晴没有想像中讶异神色,她看到前方有个圆形的拱门,从快步走的速度变成了小跑步,想要搞清楚这里的地形,以避免事后迷路。 误以为苍月晴又想要逃了,君墨影立刻是上前抓住了人,他也提醒着自己不能对这个女子有任何一丝放任行为,导致又重演前世的结局。 君墨影的手指落在苍月晴的脸颊上,修长的手指顺着脸颊向下,最后停留在她的咽喉处,指腹下的触感温暖脆弱,他笑得越发浓重了些,「记得我警告过你,不要妄想从我身边逃走,你怎么都不听话呢……」 不等苍月晴开口回答,君墨影一手掐住对方的脖子,眼中的红眸泛起了幽光,神情更是再说「不准离开他身边」的意思。 「呵,也好,杀死我就解脱了……」苍月晴眼中泛着泪光,她能感受到吸入的空气越来越少,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服软。 闻言,君墨影心中一颤,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心中不知为何竟闪过一丝怜惜与愧疚,望向苍月晴那双清澈明亮的双眼,竟有些不忍下手。 眼看苍月晴软硬都不吃的态度,君墨影是自讨没趣的放开了手,他冷笑一声,眸中的阴暗更加深沉了一些,「如果你们苍家当初没有背叛的话,皇城哪会失守!我也不会失去一切了!」 得到喘息的机会,苍月晴是摸着喉咙轻咳了几声,她抬起眼看向君墨影没有任何怜悯,而是一脸哀愁的说道:「够了,苍家已经灭亡了,你也得偿所愿,不要再牵连更多无辜的人。」 「无辜?可笑,到底谁才是坏人……」话音刚落,君墨影用那修长的手指捏住苍月晴的下巴,如同猫在吃掉猎物前的戏耍。 不知是为了报復,还是又在苍月晴身上看到意中人的影子,君墨影的眼中流露一丝情慾,正要吻上对方的唇时,脚下传来一阵痛感。 「离我远一点!我不想再听你说下去了!」感觉到有危险,苍月晴先是用脚踢了君墨影的小腿,接着将双手搁在中间,用了一股巧劲推开,并连忙向后退几步,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 「有了实体的缺点就是会感受到疼痛,当恶灵的时候到是没有那种这种感觉。」君墨影声音淡然的听不出情绪,想着猎物已经在笼子里,他不焦急现在就要得到,还是继续让猎物的精神崩溃后再收网。 结束短暂的参观,夜暮也在不知不觉间降临,回到熟悉的房间里,苍月晴是一点睡一都没有,决定去之前看过的院子散心。 寧静的庭院里,种植着各色的花木,小亭东侧荷花池旁种着三株茶花。清明的月光下,苍月晴静静的坐在亭中,仰望着许久没有见过的夜空。 苍家过去会背叛君墨影的原因,苍月晴猜想是不是有人从中作梗导致的,毕竟,她看父亲是大将军对国家是很忠诚,实在很难想像苍家的祖先会为了得到更大的利益而叛国。 知道实情的人都不存在了,再怎么想都没用,苍月晴望着夜空的点点星光,双手交握成拳祈祷着逝去的家人能够安心去投胎,也希望柳芙芙下一辈子能幸福,不要再受难了。 「长夜漫漫,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人无心睡眠,没想到你也一样。」君墨影走来亭子面前,慢条斯理地问着,月光倾洒在他身上,有种如梦似幻的朦胧之感。 从相遇开始就一直对君墨影没有什么好感,苍月晴自知现在离开又会被揽下问话,只好随意找了个话题,「你有了实体,是想得到天下和皇位吗?」 「我不喜欢明争暗斗的生活,只要有心爱的人陪着自己就满足了。」君墨影微微挑眉,嘴角依旧是淡淡的笑,这笑中却颇多的不屑。 苍月晴看着君墨影身上没有君临天下的浑厚霸气,但他的气质是一种收敛入骨的锐利,外表虽然时常给人的感觉是温文尔雅的,那是因为他浑身的傲气都似乎在岁月长久的煎熬里,慢慢融入他的骨血,反而让人觉得不那么尖锐。 花前月下,君墨影双手抱胸的倚靠在柱子上,仿佛极尽间散静逸,可偏偏在这极度安静处又渗出一种清傲之气来,如寒冰逼人,仿佛一把离开了剑鞘的剑,动静之间,随时准备给人致命的一击。 第十七章 寧静的夜色之下,微微徐徐的吹来,粉色的桃花轻微晃动着,令人看了是赏心悦目。 两人在亭子中谈话着,没有任何的争锋相对,气氛上令人感到放松的环境中,君墨影像是病了多年终于找到了解药,只要想着她的模样,听见她的声音,触碰她的肌肤,自己的心就能再次跳动。 「殿下,不好了,有刺客入侵宫殿!」忽地,一名老太监慌乱的跑了过来,后方还跟着一名年轻的太监,神色和前者一样都很紧张。 这个世界里早就没有敌国的存在,不可能会有人会反抗的,君墨影又看着太监那副紧张的表情,认为是有必要去看看。 「你送我的妻子回去休息。若是发现闯入的刺客,可要用生命抓住对方,知道吧?」君墨影声音冰冷的对着另一名年轻太监下达指示,随后是跟着老太监去看到底是谁作乱。 目送君墨影的离去后,苍月晴知道身边没有人能帮助她,万事还是要靠自己,所以她趁着年轻太监不注意的时候,直接拿起地上的石头敲昏了对方。 风轻轻吹过一旁的小水池,泛起层层波光,漾得月影斑驳。苍月晴最后看了一眼眼前自然美景,然后毫不犹豫的离开此地。 一条宽敞的大路上,能听到士兵们穿着盔甲的沉重脚步声,全部都朝着某个方向跑去,苍月晴压低了身子躲在墙角当掩护,直到声音走远了才又走了出来。 皇宫的范围很大,又会有机率性遇到经过的士兵队伍,想要在短时间内找到正确的路逃出去是很困难。苍月晴正打算小心翼翼的前行时,身后忽然遭人给按住肩膀,吓得她是做出了反击。 一个俐落的拳击挥过去,对方是一手挡下来,苍月晴冷静一看发现来者是寒夜辰,让紧张的心情是松了一口气。 「月晴,是我。我来救你了。」亲眼看到未婚妻还活着好好的,寒夜辰的声音比平时还要柔和,此时此刻让人无比安心。 其实在找到墨艳城下方的地下墓穴后,鳶蝶吩咐她的部下开啟连接过去的通道,带着他和柳芙芙一同穿越,但中途似乎出了差错,他是被传送到巡逻士兵的附近,掀起了一阵骚动。 不过,能来到五百前的皇宫,是个很奇妙的体验,但寒夜辰没心思想赏,他是一边躲藏猎杀增援的追兵,一边在各个地方寻找苍月晴的身影。 碍于他的降落地点错误,引起士兵们的注意,实在没有办法好好探索,寒夜辰原本想抓个侍女或是太监来问话,却在躲藏的树上发现到半蹲在墙角的苍月晴,可以说是相当幸运的一件事。 「夜辰?你就是那个闯入的刺客?」看到熟人多少是很安心的,但危机仍是没有真的解除,苍月晴眼神透露着担心,「不对,你是怎么进来的?这里可是五百年前的世界。」 纵使知道苍月晴有很多疑问想问,寒夜辰认为时机不对,直接拉起她的手准备去找另外两人的下落,「没时间解释了,趁着还没有人发现,我们快点去找鳶蝶,只有她能带我们离开。」 得知鳶蝶也来了,苍月晴选择跟着寒夜辰一起去找人,途中都能看到佩刀的护卫们和持长枪的盔甲士兵到处奔跑寻找着刺客,两人只好躲进附近的空屋躲藏。 踏进一处的空屋,里头正好走出两个提着灯巡逻的侍女,苍月晴都还没有开口解释,一旁的寒夜辰倒是果断杀了连惨叫来不及发出的两位侍女。 看到侍女的头颅被长剑俐落的砍下掉落一旁,身体也失去支撑力往后倒下,脖子的切面处像是喷泉一样大量喷出红色的鲜血,简直让苍月晴看傻了眼。 「尸体被发现是早晚的事情,我们从屋子后方的路逃走吧。」寒夜辰的眼神中发出一丝幽光,眉眼间也不禁带了些许温柔笑意,一点都不觉得杀了无辜的人有什么过错。 看着寒夜辰这种杀人如麻的目光,苍月晴是有些恐惧的,她小声对死去的侍女说了一句道歉的话语,又继续去寻找鳶蝶的下落。 两人从空屋后方的小门离开,殊不知,灯笼中的蜡烛火苗没有燃起,反倒是变成一道耀眼的烟火绽放于空中,让正在找刺客们的士兵们知晓了他们的位置。 本该是漆黑的道路,此刻都被点燃了灯火,照着附近一切都清晰无比,寒夜辰记得在降落的时候,是看到有一道金光是落在皇宫的正殿,他就带着苍月晴来到正殿前那片广场上,并发现这里也有尸体,可以确定鳶蝶或是柳芙芙曾经待过。 除去他和鳶蝶前来救人外,就连柳芙芙也来了,寒夜辰却没有跟苍月晴提起,因为他不想看到两人在一起相聚的画面。 这时,正殿里面突然冒出一排的弓箭手,发射了箭矢过来,寒夜辰为了保护苍月晴挡在前方砍下所有箭矢,结果却有一支箭矢是从后方的城门口射来,令他是吃痛的一手拔了下来。 两人转过头一看,城门口底下聚集了百名的士兵,君墨影站在前方手中拿着弓箭,神情面无表看着闯进来的外来者。 在前后都被包夹下,想要突围只能硬闯了,寒夜辰思考着城门口的士兵们太多,打算去解决正殿的十名弓箭手,他身体骤然感到异样,不禁咳出一口黑血。 原来刺中背部那把箭是有毒的,那样也能说明为何刚才的弓箭手们都没有朝着致命伤攻击,就是为了等君墨影射出的毒箭,来限制他的行动。 「月晴想去哪里,还是说想和他一样变成死人?」君墨影原本温润的嗓音,如今却令人寒彻心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令人有一种想屈膝的衝动。 面对这一份警告,寒夜辰只是轻轻一笑,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嘴角却不禁溢出鲜血,但是还没有弱到,随随便便的杂鱼就能掌控他的生死。 「想杀我?还要你们有没有那本事。」寒夜辰好笑的看着包围住他们的士兵,他找到苍月晴之前已经杀了二十个,不差眼前的百人了。 望着寒夜辰如此自信的样子,君墨影确定闯进来的人不只一人,他被其他士兵紧紧护在中间,掩去了所有弱点。说他胆小怕事也好,自私自利也罢,在这种有预谋闯进皇宫的傢伙,就要不择手段。 所有情势都是很不利的,寒夜辰还是要办法杀了君墨影,不仅是因为心中的恨意,更是因为杀不了对方的话,死的人便会自己,苍月晴也会再次被带走。 寒夜辰低眸一笑,儘管自己中了毒影响到长剑的力气,声音却是满是不屑的说着:「要杀我,就要有被我挫骨扬灰的觉悟!」 闻言,围住寒夜辰的士兵们是浑身一颤,那是从血腥的战场中走出来的人所积久而成的威慑,令人不寒而慄。 「说完遗言,那可以去死了。动手!」君墨影一声下令,环绕在他身侧的高手已经迎了上去,招招出手狠辣。 体会过多人对打的经验,寒夜辰眸中波澜不惊,一如既往的淡定从容,他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场,让人无法相信已经中毒深入肺腑的人,竟然以刁鑽的招式又寥寥几剑,轻易就解决衝上来的士兵们。 换作是普通人早就因寒夜辰那种狠劲,不敢轻易上前,还会认为眼前的这个人怎么有办法杀死。可惜,这群人类士兵已经被君墨影剥夺了意志,像是个提线木头不停向前进攻,并纷纷避开苍月晴不伤任何一分一毫。 伴随激烈的动作,加速寒夜辰的体内毒素,可他的双眸依旧淡定从容古井无波,让人探不到底,仿佛在看这群士兵是跳樑小丑演着一场笑话。 人数上的差异根本没有丝毫的胜算,苍月晴满是歉疚和愧意,觉得寒夜辰若是没有发现她,或许就不会受伤了。 第一批进攻的队伍已经被寒夜辰给解决,君墨影举起手势让第二批队伍上前,打算来场消耗战,并不想让对方死的太轻松。 「对不起。」苍月晴满是歉疚的咬了咬唇,神情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护在寒夜辰身前,让第二批上场的士兵们是一时停住了动作,「君墨影,我跟你回去,这不关他的事,放了他。」 「月晴……」寒夜辰微微一愣,他的身体有些摇摇欲坠,眸光却是波澜不惊,静静的看着那个护在自己身前的女子。 但是,他心中却莫名一震,觉得有些好笑。想起小时候遭到贼人绑架是苍月晴救了他,还保护他送回家人身边。从那时候起,他就一直想当苍月晴的保护者,结果今日又是被拯救的一方。 身为皇族的一员,等待寒夜辰的只有杀与被杀的下场,一生都不会平静。偏偏眼前这个女子一次又一次的救他,自己就像一隻初生的雏鸟,内心里把这个睁开眼睛信赖的第一个人,当成自己拥有的全部。 「月晴你怕死吗?」寒夜辰的声音又变的温文有礼,掩去了所有的杀气。没有责怪,没有疑问,平淡的好像眼前的危机并不存在,他只是在和苍月晴间话家常。 苍月晴一愣,转而看向寒夜辰从容的眸子,心中没来由的觉得有了依靠与信任,语带笑意的说道:「一个人死是挺怕的,但身边有你就不怕了。」 或许这是苍月晴离他最近的一次,寒夜辰撑着中毒的身体,抬起左手轻轻的握住苍月晴的手心,认为做一对亡命鸳鸯也不错。 两人牵住的手做好赴死的决心,看在君墨影的眼底是很刺目又忌妒的,他死前是不停奋斗下去,身边并没有任何人保护,下场就是孤独的死去。 不打算给寒夜辰一个共赴死亡的结局,君墨影一个随手弹指,就将苍月晴给移转到自己的身边,这下子能安然无恙处理掉这个闯入者。 当苍月晴意识到身处地方不一样了,激动的想衝上前救寒夜辰的命,君墨影则是紧抓着她的右胳膊不给去,眼中所见的画面是士兵们再次重新攻击,正殿站着的弓箭手们也再度举起弓弦,做好要射出一击毙命的箭矢。 身边没有要保护的人,寒夜辰并没有丧失了意志,反倒是抱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心情,化身一隻恶鬼与这群不怕死的士兵们抗争到底。 即便寒夜辰再怎么能打,身体上仍是凡胎肉体,不会像仙人或是妖族拥有自癒能力,他双眼充血的不停挥动着长剑,不顾毒素的入侵和鲜血不断从伤口流出,就是要将苍月晴给夺回来。 等到寒夜辰的动作变得缓慢,弓箭手也同时放出了箭矢,转过身的他虽是挡下几支箭矢,身边那些士兵宛如感受不到痛觉,继续挥动着长枪就是想将眼前的目标给杀掉。 意识开始有些模糊,毒素又不廷侵蚀着身体,寒夜辰面色发黑喘着气的时候,弓箭手又再度放了冷箭过来,他以为这是自己人生的终点,痛苦并没有预想中的降临。 一团白色的浓雾从四周涌现起来,瞬间遮蔽所有人的视线,原本要射向寒夜辰的箭矢都化作城点点萤光消散。 「抱歉,佛珠碎了,害你跟我们分散了。」鳶蝶像是凭空出现一样,站在寒夜辰的前方,身后则跟着柳芙芙。 「哥哥,你伤得这么严重,会不会回去就死了?」柳芙芙手中拿着一把战斧,表面看似关心的语气,嘴角却是上扬着笑意。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对方如此狼狈的样子,心情上就挺解气的。 看到这位「亲妹妹」的出现,寒夜辰是冷笑一声,就算死都不要死在这阴阳怪气的人面前,寧愿死撑着身体也要维持着自己的傲气。 浓雾遮蔽所有的视线,君墨影抬手想要除去这片白雾,惊见自己的能力像是失效一样不管用,原本抓着苍月晴的手,不知何时就空空如此,令他不得不招唤出红伞一挥,这才驱散了诡异的雾。 没有白雾的阻碍,所有人又能看清每个人的位置,而原本站着寒夜辰的地方却是换了一位紫衣女子,在她的脚边还能看到隐隐涌出的白雾。 「峨,你就是那人说的紫衣女子吧。」君墨影优雅的笑,举手投足都是端庄贵气。 「知道我的事情?可我和你是第一次见面。」鳶蝶抽了一口烟,徐徐吐出一缕烟雾,一点都不觉得自己会有什么危险。 「有人提醒过我,只要拿着因果律天秤,一定会有一个喜爱抽烟的紫衣女子找上门的。」君墨影轻微转动着红伞,云淡风轻地说着:「也是我该避开的敌人」 本来指望苍月晴找到天秤,结果君墨影是承认他有天秤的事情,正好替鳶蝶省下找人的时间,「能说说是哪位高人提到我的事吗?」 认识她的人很多,鳶蝶却没有去记住每个人的名字,除非是关係很好的,或是印象深刻的人,才会被她牢牢记住。 「无可奉告。」君墨影淡然一笑,再度操控着原本死掉的士兵起来,一下子就将鳶蝶给围住。 不太喜欢打打杀杀的事情,鳶蝶是一脚用力踩在地上,无数冒起的石柱直接打飞周遭的士兵,就连在站在正殿的弓箭手们也没有倖免。 来一个特殊的访客,丝毫没有让君墨影有任何的惊讶神色,他停下转动手中的红伞,比出一个禁声的手势,鳶蝶的脚下白雾立刻被黑影所取代,并直接吞噬掉对方。 然而,黑影吞噬鳶蝶的作用不大,她直接单手撕裂了黑影,一把漆黑的长刀从里面投射而出,当场刺穿君墨影的胸口。 奇怪的事,君墨影倒下之后,身体却是消失在鳶蝶的眼前,正当她要去追人,君墨影竟然毫无声响的从后方挥舞着长剑出现。 千钧一发之际,鳶蝶靠着直觉闪过去,几缕发丝还是被长剑给划过,她转身想要大骂「头发是女人的生命」,君墨影从一个人变成十人。 「嘖,有了天秤的力量,还真的什么事情都能实现。」鳶蝶有些怨言地说着,伸手招唤黑色长刀回到自己手中,打算好好料理这些实体分身。 皇宫的正殿广场上掀起了一场战斗,苍月晴他们早就被鳶蝶移转到别处,但不晓得是不是鳶蝶的方向感不好,三人被传送到皇宫大门的城门口前,那里正有一群卫兵守着。 想要离开这个世界,就必须在安全处开啟传送门,柳芙芙为了确保苍月晴能逃出,果断的挥舞起战斧砍向守门的卫兵。 寒夜辰原想帮忙解决,无奈他已经中毒太深,每走一步便会感受到身体的沉重,只能优先选择保护苍月晴的生命安全。 本来只有几十人的卫兵站岗,不知何时又从后方跑来新的增援,柳芙芙见情势不妙,连忙呼唤两人快点过来拉起大门的拉桿。 沉重的拉桿在苍月晴使出全身力气后,大门缓慢地开出一道缝隙,柳芙芙看追兵都跑了过来,认为是该分别了,她看向唯一的朋友露出甜美的微笑,将所有感伤的情绪都隐藏起来,「你们快走,这里由我断后。」 「芙芙!不要去!快回来!」苍月晴眼底带着泪光,伸手想抓住柳芙芙的手却是落了一个空,因为她被寒夜辰向后拉着跑,只能看着他们各往不同的方向走去。 双方离别已经够感伤了,君墨影却出现在另一边的城门高台上,手上拿着弓箭,对准了寒夜辰的头部,声音有些愉悦的说道:「想走可以,留下一个人命下来吧!」 察觉君墨影发射出去的箭矢是离开的两人,柳芙芙立刻杀死其中一名士兵并夺下对方手中的长剑,直接破坏通往外面的城门拉桿,直接让大门又重新关上。 「小晴,来生再见。」柳芙芙没有遗憾的自言自语,眼中燃起的杀气,大肆挥舞手中的战斧,将所有的追兵都斩杀殆尽,并打算跟君墨影做了一个了结。 厚重的大门关上瞬间,像是断了苍月晴的念想,她任凭寒夜辰拉着自己走,不敢想像柳芙芙是否还能回来。 往前跑了一小段路,来到一座蓝色亭子的附近,鳶蝶已经在原地等候多时,她看到柳芙芙没有来,并没有说任何的话,直接打开了回去的传送门,将不属于这个时空的两人给送原本的时代。 第十八章 地下总是有风会吹进来,使周遭的温度寒冷许多,加上四周都是悬崖峭壁,却有一座惊人的地下宫殿在此处。由于宫殿本身是座墓地,能看到地面生长着各色小花连成一片海,美得让人心醉。 忽地,空气扭曲了起来,一道圆形的紫门出面,为了维持连接过去与现在的通道,晚音和邵华正努力给阵法输入灵力,以避免里面的人被传送到其他的时空里。 紫门开啟的瞬间,鳶蝶将两个人给丢了出来,可以说是一点温柔都没有,却也没真的让人摔在地上,而是用厚重的云雾包裹他们的身体。 等到三个人都走出了紫门,明辉连忙提醒着两位同伴收回灵力,他可不想到时揹着他们回去,那样会累死人的,「两位,行了,关上吧。」 切断灵力的输入后,地上的阵法也消失了,晚音疲倦的坐在地上,声音有些虚弱的说着:「呼,累死了。长时间不停释放灵力,根本是个体力活。」 邵华一样是很累,可他没有像晚音是坐在地歇息,视线则是看向鳶蝶来到陷入昏迷的寒夜辰身边,从右手上变出一瓶解毒药水,强制给他给喝了下去。 苍月晴起身坐在柔软的云雾上头,双目无光的低下了头,双手是摀住了双脸,她不想哭泣做个弱小之人,但再次失去柳芙芙的伤痛,让那颗坚强面对一切事物的心碎裂开来。 眼眶里不停掉出一颗颗的泪珠,苍月晴哽咽地不停喊着柳芙芙的名字,痛恨上天为何要让她遭遇这种事情。 「柳芙芙本就是已死之人,就算没有给你们断后,实现愿望后也会死去。」鳶蝶将空瓶往下一丢,变成光点消散,她看着寒夜辰的脸色稍微好了一点,便转头看向哭泣中的苍月晴。 经过这句话的提醒,苍月晴抬起头,用手背擦拭着脸颊的泪水,她会如此的伤心只是不想承认柳芙芙早就去世的事实,「芙芙的愿望是什么?」 「一开始是想保护你,后来发生你被带走的事情,就希望平安带你回家。你也不要再自责下去,那样岂不是辜负她的好意。」鳶蝶的笑像一种毒药,能抚平心中所有的慌张与不安。 「带你回家」这四个字在苍月晴心中是如何重似千钧。所有的佯装与坚强再次崩溃,彷徨、恐惧与无助都化成泪水。 人世间最易触动人心的是什么,或许就是生死之间的守护,也或是绝境之中的一句「带你回家」。 「明辉不是很擅长哄女孩子,快去安慰月晴呀。」晚音用眼神示意着对方快点过去,她则是累得继续坐在地上。 「你傻了呀。有鳶蝶在,我还过去做什么。」明辉小声对着晚音说着,他才不会插入自家老闆娘与别人的对话,那无疑是在找死。 好不容易找到遗失的东西,结果却是白跑一趟没有抢回来,鳶蝶一手揉了揉太阳穴,认为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了。 那些被混沌之神製作出来「因果系」的神器,从未有过挑选宿主的前例,偏偏这个天秤是护住了君墨影这个持有者,还在她的眼前将人给送走,简直是瞧不起人呀! 不回收这些危险的神器,那些被欲望所吸引的人类将会成为它们的粮食,造成更生命的消失。若是破坏了生死循环的平衡,到时就会引发世界的保护机制,引来传说中的「天罚」,毁了做案的元兇和周遭一切的生命。 一想到未来可能发生的画面,鳶蝶认为有必要跟向她提供情报的人见一面,她想知道神器是產生了自身的意识,又或是有什么原因才会保住君墨影的命。 「明辉你们送苍月晴他们到安全的地方后,就可以回古董店休息了。」鳶蝶右手一转,烟管出现在手中,她像是要舒缓压力一样,深深吸了一口烟,又重重吐了烟雾出来。 明知鳶蝶所抽的烟是没有味道的,明辉就是很不喜欢有人抽烟,他打开扇子挥了挥,将飘过来的烟雾驱散到一边。 「不找天秤了吗?」晚音疑惑地问着,她试着要起身,双腿却是软掉的状态,害她又再多坐一会。 「我已经找到了,却也变麻烦了。」鳶蝶眼神暗沉了起来,她最讨厌的事情就是没有当下处理好案件,还要再继续加班的局面,「可恶,之前回收的神器就没有遇过这种事件!」 三位员工看到自家老闆娘一脸狠戾想要杀人的表情,都很乖乖地闭上嘴不敢乱说话,因为一旦说错话,可能会被扣薪资了。 自觉脸上的表情又失控了,鳶蝶一手抹把脸,又恢復成高冷自信的样子,她带着浅浅的微笑说道:「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先走一步了。」 伴随最后一个字落下,鳶蝶的身影化为白雾散去,可以说是来的无影无踪,不曾留下任何待过的痕跡。 无形中的压迫感没了,晚音用双手撑起身子,有些不稳的来到明辉的面前,一手指了指还在哭泣的苍月晴,「老闆娘不在了,你可以去安慰月晴了。我嘴笨,说不出什么漂亮安慰的话来。」 晚音喜欢跟人类相处,但她还不是很懂人类哭的时候该怎么安慰说话,只好将这项任务交给这隻懂得讨女性开心的狐狸来解决。 平时没工作就是偶尔斗嘴吵架,若是遇上处理不了的事情就是会找他帮忙,明辉看着晚音态度跟翻书一样快,心底是有些好笑又无奈。 「不用我去,已经有人先行动了。」明辉轻轻敲了敲晚音的脑袋,故做严肃的说道:「比我去安慰,我看邵华还比较适合。」 看到最不喜欢与人类打交道的邵华,提起勇气走了过去,晚音惊讶的张开了嘴,也奇怪他是为了照顾客人的心情,还是苍月晴是个大善人的关係,已经有几次都亲自上前关心,似乎没有很排斥的样子。 晚音困惑的歪着头,记得邵华说过不喜欢人类的发言,从来都不会一个人外出,本以为他是个社恐,看来并不是这样,而是有别的原因。 「那个,我知道现在不是适合说这种话的时候。但想跟月晴说你的家人已经安葬好了。请你不用担心她们的尸体被狼群给咬走。」邵华持着法杖的手是微微颤抖着,他是很害怕是否会被人类伤害,可见到苍月晴自责的模样,实在无法无视。 邵华温柔的嗓音令人容易安心许多,苍月晴听到遇害的家人已经被安葬,努力压抑住眼眶里的泪水,打算重新振起来。 「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苍月晴讨厌自己哭的样子,那会显得她很没用,可亲眼看到身边的人不停遇害,再怎么坚强看待一切,脑中的画面总是会不停回放着,提醒着她已经是隻身一人的事实了。 由于寒夜辰被鳶蝶餵了解毒药水,可能睡上一整天无法行动,邵华打算要揹人走回陆地上,明辉倒是比他更快一步将人揹起来,彷彿像个照顾弟妹的大哥,令人感到暖心。 从阴暗又寒冷的地下墓地回到熟悉的路面,五人来到埋葬戚乌和小绿的坟前,坟土上摆放着几多鲜花,还有临时找来一块平面石头当墓碑,都说明着这是匆忙完成的下葬。 没有正规的丧礼,没有亲朋好友到来的目送,一切显得都很悲凉,苍月晴双手合十的跪在家人坟前祭拜,心想苍家的血脉可能到她这一代就结束了。 默哀一会后,苍月晴起身看向从小生活的墨艳城化成一片荒地,她朝着天空苦笑几声,这下她什么顾忌都没有了,也没有要保护的家人,往后想去哪里都可以了。 听着那声悲凉的苦笑声,晚音感同身受变成一个人的心情,她上前握住苍月晴的双手,语带诚恳的邀请着:「月晴,别难过了。如果你没有地方去,要不要来我们古董店工作?」 或许是在苍月晴看到过去的她也是遭逢变故而一无所有,晚音產生出同情之心,想要帮助被因果的丝线所捉弄的可怜之人。 何况他们古董店的人数也才四个人,撇除鳶蝶和明辉是不常在宿舍吃饭外,多一个人来住也不会有影响的。晚音眼中满是期待的光芒,也做好可能会被拒绝的答案。 突来的邀请,苍月晴是有些惊讶又高兴的,无奈还要处理寒夜辰的事情,没办法现在就答应,「晚音,能等我把私事都处理完后,再给你回復吗?」 意识到苍月晴还要处理寒夜辰的事情,晚音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认为她太心急了,一脸笑呵呵的说道:「月晴,不用急着给答案。只要你觉得生活上有困难,随时来找我们帮忙。」 明白晚音是出自于好意想帮助苍月晴,但古董店都是「非人」的存在,明辉认为是有些不妥的。毕竟,来店里的客人不一定都是性格很好的人,也会遇到一些火爆脾气的人,若没有能压制客人的力量,难保不会被欺负。 「月晴现在有想去的地方吗?」晚音眨着明亮的双眸,一脸兴奋的问着:「老闆娘交代我们要送你们到安全地。」 苍家歷代都在墨艳城长眠,从未有过移墓的念头,苍月晴也不打算移动家人的墓地离开,她看向戚乌的坟墓说了一声「奶奶,我要走了。」的离别句,决定跟着晚音他们一起行动。 「我们先去寒夜辰的老家吧。我记得是在奉天城。」苍月晴平静的说着,知道心底再怎么痛苦难受,生活还是得过下去,因为时间并不会为谁而停留的。 一年或几十年后,能不能还活着回来扫墓,连苍月晴都不敢肯定的,苍家会从繁荣到衰退并不是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就仅仅是先祖们所种下的「因」,造成现在的「果」。 「送人回家不难,只是附近有没有离我们比较近的小城?我想买一辆马车,这样大家才不用一路用走的过去。」明辉考量到队伍有伤患在,实在不太适合以步行的方式抵达下一个地方。那样不仅很累,还要担心会不会遇到山贼打劫,又或是被冒出来的猛兽攻击。 虽然以他的能力是能击退所有危险,可他就是不想做一堆体力活,没了一个风流公子的形象。 「月晴有什么需要的物品,可以尽量开口没关係,反正明辉很有钱,可以尽量挥霍。」晚音肯定的竖起了大拇指,庆幸这次出任务有明辉在,省下需要花钱的烦恼。 喀的一声,彷彿有什么声音从明辉的脑袋中断线,他额头微微冒着青筋,咬牙切齿的说道:「死鱼妖,花的又不是你的钱,能不能不要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来。」 如果要比财力,明辉是比现场的所有人都有钱没错,但那也是他辛苦工作累积下来的财富,又不是风吹来的钱,岂能随便乱花呢! 「堂堂狐仙还跟小妖计较,真是没有肚量。」晚音两手叉着腰,脸颊微微鼓了起来。她也知道花别人钱不好,但自己就真是个穷人呀!若是有钱了,她何必要这隻狐仙出钱,又不是爱贪小便宜的人。 一旁的邵华听到同伴自爆是妖族的情报,脸色有苍白的看着,语气更是有些颤抖着提醒着,视线也不禁看了苍月晴一眼,「你们怎么自行暴露是妖族的事情……不是说在外面要装成人类的样子吗?」 「没关係,我已经知道了,不介意跟妖同行。」苍月晴抬起手挥了挥手,她是不怕妖族的,只是对他们的行为感到很新奇而已。 从小被长辈灌输的观念都是妖族不可信,擅长偽装成人类欺骗,又或是专吃小孩血肉的可怕妖物,夜晚绝对不可外出的话语。 如今,亲眼看到有三隻妖族就在身边,还会跟别人斗嘴品嚐美食,苍月晴想长辈会把妖族说的这么坏,大概是想唬骗那些不乖的小孩,所编出来的故事吧。 「什么……」以为偽装的很好,却在听到苍月晴早就知道,晚音很错愕地问着:「月晴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这个嘛……大概是从你们救了我开始就有些怀疑了。」苍月晴歪着头,用着右手食指戳着自己的脸颊,做出一个俏皮的表情来。 一开始是没有什么问题,但在看到花朝被天外飞来的招牌砸死后,苍月晴发现这三人并不像其他路人一脸惊吓的表情,反而是一副原来如此的神色,就令人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后来家里出现活尸,晚音不是从大门进来,而是从天空降下来,身上还一闪而过的透明翅膀,苍月晴就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遇到妖族帮忙,才能顺利逃过这一劫。 虽然那个时候是有问过晚音是不是妖族,但对方是回一句「是人是妖有差别吗?」的回应,苍月晴就更加确信自己所遇到的人是妖族了。 「月晴会讨厌妖族吗?」晚音双手交握紧张地扭动着食指,她是喜欢跟人类相处,但并非所有人都喜欢妖族。 从溺水死亡又醒来,就不停发生古怪的事件,苍月晴多少是有点麻木了,她不想欺骗晚音他们,语气真诚的说道:「你们是好妖,我不会讨厌。若是作恶的妖,就不喜欢了。」 世上有好人,也有坏人,而妖族也是一样的,并不会种族上的不同就不会有善恶之分。苍月晴露出温柔的微笑,很意外妖族也会在意别人的眼光,这完全跟人类没什么两样。 「啊!」晚音惊呼一声,用左手敲打了一下右手掌心,眼神瞥了一眼身旁的狐仙,「明辉算是坏妖,他常去青楼玩乐过夜,还喜欢吸取女人的阳寿,来增加他的修为。」 不论何时何地,晚音这隻鱼妖就很爱贬低他的为人,明辉搞不懂对方是看他不顺眼,还是忌妒他太有钱太帅了,总是喜欢加油添醋不实的事情。 不想跟一个小妖争论,明辉一脸无所谓的附和,也不打算跟苍月晴解释什么,反正在护送的任务结束后,双方可能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 「是呀,我是喜欢吸取女人精气的坏妖。你也不需要我援助饭钱,自行去河里找同类吃吧。」明辉笑瞇瞇的说着,走过晚音的身边到阴影处纳凉,并暂时放下背上的寒夜辰,抬手做了做揉捏肩膀的动作。 「你怎么可以这样欺负人啦!」钱袋就只剩三枚金币,用了就会变成穷光蛋了,晚音双眼瞪得很大看向明辉,眼神中有一种你一定是在耍我的对不对的意思。 晚音像是小孩一样又哭又闹的去找明辉理论,双手拳头高举想捶对方的胸口,两人因身高差的缘故,明辉一手抵住晚音的头,一脸愉悦欣赏着这隻鱼妖的丑态。 看到这两人的行为,让苍月晴想起自己的弟弟失踪前,也是喜欢这样跟她胡闹,就只为了想得到姐姐的关注,而不是一直放在学习礼仪的课程上。 「邵华,他们平时就是这个样子的吗?」苍月晴小声地问着,也知道晚音跟明辉并不是家人关係,就单纯是朋友间那种打闹的情谊。 「抱歉,让月晴看笑话了。」邵华有点靦腆的点了点头,真心觉得晚音他们吵架好丢人,他好想找个地洞躲起来。 第十九章 小小插曲过去后,五人以步行的方式来到瓶水镇时,已经是黄昏的状态,傍晚的风徐徐吹来,吹的河面荡出一圈圈涟漪。 热闹的街道上,晚音发现到有从未看过的点心,原想拜託明辉买给她,却被人给无视了,直接走进一家客栈。 行动的钱包不理人,晚音像河豚一样鼓起的脸来,小声呢喃一句「小气」的气话,心情极差要进入客栈时,苍月晴倒是去摊贩面前买两份点心给她和邵华。 见状,晚音与邵华紧张的想退回,认为不该花都是穷人的钱,两人急着拿出很扁的钱袋想还钱,苍月晴是摇了摇说不用了,当作是护送的谢礼。 这一份微不足道的谢礼,瞬间提升了晚音和邵华的好感度,决定再到奉天城前,一定不会让苍月晴受到任何一丝伤害。 三人一起进到客栈后,明辉早就把寒夜辰放在客房的床榻上休息,他走下楼梯将两人房的钥匙递给苍月晴,随后,就就匆忙去准备明天要上路的物资。 不想让忙碌打理一切的明辉担心,邵华叮嚀着晚音在洗完澡用膳过后就要乖乖上床睡觉,不要又偷跑出去吃消夜。 自知明辉的辛苦,晚音也不想造人别人的困扰,她点头答应邵华的要求,伸手就是抓着苍月晴去浴池洗澡去。 等到苍月晴回神过来,外头的景色变成了黑夜,她看着没有乌云的夜空,心情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月晴,我先睡了,晚安。」熬了足足一天都没有睡眠,晚音打了一个哈欠,人也直接倒头就睡。 看着晚音安详的睡顏,苍月晴关上了窗户,来到另一张床躺了上去,她拿起一旁的被子盖着,缓缓地闭上了眼。 这一夜,苍月晴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白天的她出现在池塘边,附近的柳树上传来鸟儿欢快的叫声,几朵红粉色的荷花和翠绿的荷叶交相辉映在水面上。 自己身穿着淡紫色绣梅花上衣,月白色的百褶长裙,头发一丝不茍,梳了一个流云髻,发饰简单大方而不失昂贵。 水面上的倒影呈现着肤色白皙的她,一举手一投足尽显端庄温婉,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一个大家闺秀。 苍月晴望着水面上的自己是一副贵族千金的模样,她拿起脚边的石子丢了下去,心想若是再溺死一次,所有的烦恼是不是就能消失了。 有了自杀的念头,苍月晴起身要走向池塘的中心,身后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跳下去,只是结束这一世的苦难,并没有真正解决任何的事情。」 回过头,那人是表情淡然的站在那里,就有一股无可匹敌的王者之气,但眸子的气质给人一种温柔和神祕感,使人不觉得他是坏人。 「你是谁?」苍月晴轻声地问着,眼神有着对陌生人的戒备。 「白泽,语善堂的成员,也是给予柳芙芙第二生命的人。」银发男子脸上面无表情,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宛若一座移动冰山。 听到熟悉的名字,苍月晴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望着白择一身月白色的衣裳,彷彿是从画中走出来的謫仙,「芙芙说过的仙人是你!?」 「我不是仙人。」白泽平淡的回应一声,转身就是到其中一棵树木面前,他一个抬手覆在树的表面,周遭的景色从荷花池塘变成了室内。 屋内的家具都充斥着奢华的气息,使人无法想像这只是个接待室,而不是谁的房间。苍月晴以为是產生幻觉了,她伸手揉了揉双眸,发现景色还是一样,确定是被带来白泽的地盘。 「请坐。」白泽做出了邀请的手势,前方的桌子则是准备好茶与点心。 不晓得对方要说什么事情,还大费周章移动到这间奢华的接待室,苍月晴带着不安心情坐了下来,「嗯……你来找我做什么?」 「不好奇你失踪的弟弟去哪里吗?」白泽端起茶盏看着杯中的倒影,声音仍是没有任何的起伏。 「有话直说吧,我不喜欢拐弯抹角的谈话。」苍月晴皱起了眉头,心底却是很惊讶从别人口中听到失踪许久的弟弟下落。 其实苍月晴是还有大哥和弟弟的,并不是独生女。她也依稀记得大哥是从马匹上摔落死的,弟弟则是在一次出游中走丢,当时可是让父母亲伤心到曾经吃不下饭。 「在我收走柳芙芙的尸体后,寒夜辰就将他给杀了,并替代成柳芙芙的尸体分尸了。」白泽抿了一口茶,说的很简单明白,至于分尸的过程倒是没有说出口。 从未想到的答案,苍月晴惊愕到说不话来,只知道寒夜辰杀了柳芙芙,从未想过自己的弟弟就在身边,她却没有察觉到。 怪不得,柳芙芙说被分尸的人不是她,原来是早就被人给替换了。苍月晴脸上露出难受的神色,心脏像是被利剑刺穿一样,她期待着失踪的弟弟还活着,结果迎来是死亡的消息。 「十年前,你们家的人都以为是走丢了。事实上,他是被人贩子卖去当小倌。寒夜辰在某次抓逃掉的奴隶时,意外在青楼看到你弟,便是买了下来并眷养起来。」白泽声音平淡的诉说着,眼中没有对这人的遭遇有任何的感伤。 以弟弟那种不服输的性格,绝对不可能乖乖小倌,一定会设法想逃出去,苍月晴光是想像弟弟被逼迫接客的样子,眼里又缓缓聚起了泪光。 一个将军府出生的孩子,从小的教育就是寧愿死也不能受到敌人的屈辱,偏偏是被卖去当小倌,就连普通男性也无法忍受。苍月晴不敢想像弟弟是怎么放下自尊心活过来的,她抿了抿唇,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地问着:「夜辰为何要这么做?」 「因为你弟长得像你。寒夜辰就想拿他当作替身,并趁着你坐马车回来的路上,故意用炸药引发一次山崩意外,打算让所有人都以为苍家的大小姐死亡。」白泽两手交握放在桌面上,面无表情的样子,完全看不出他的想法,「可惜,计画出了差错,柳芙芙的出现打乱了一切,你才没有在那次山崩中死去。」 提到山崩事件,就是她母亲去世的那天。苍月晴以为那是场意外,却没有料到那是人为安排的。她记得马匹受到碎石掉落的惊吓,开始不受马夫控制乱衝,结果就滑落了山底翻覆,等到自己有意识醒来时,就看到柳芙芙正努力从马车救出母亲的身影。 可惜,柳芙芙的救援是没用的。在马车坠毁后,她的母亲早就没了生命气息,自己是意外拋出车外,才没有被马车重压死去。苍月晴回想起所有的一切都是寒夜辰安排的,觉得对方在她眼前所释出的温柔,该不会都是装出来的吧? 「先是杀了柳芙芙,又将我失踪的弟弟给藏起来,他就这么想要让我变成一个人吗?」苍月晴不懂寒夜辰为何非要她不可,竟然连她的家人都杀,这已经不是正常人会有的想法,而是疯子了! 「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这个世间最不能预料的便是人心。」白泽眼中带着明显的关怀之意,但他不是想改变苍月晴的命运,而是替柳芙芙做了最后的遗愿,「就算你打算结束这一世,这些因果便会跟着轮回到下一世。」 因果论的说法,苍月晴沉默不语的低下了头,苍家就是因为先祖们背叛君墨影,才导致后代都不得善终。如果她为了报仇杀掉寒夜辰,这一世的「因」不但没有解决,还会跟着她跑到下一世成为新的「果」,那样岂不是更糟糕。 是要放下仇恨还是復仇,成了苍月晴心中的难题,她在心中犹豫挣扎过后,认为离开寒夜辰才是最佳的选择。毕竟,时间会冲淡一个人的感情,记忆也会渐渐的模糊起来,直到想不起来。 「这是你的选择,我不会加以干涉的。」像是看出苍月晴的想法,白泽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待,并不打算提出任何的建议。 「对了,芙芙她进入转世了吗?我希望她下一世不要再受苦了。」苍月晴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眼中满是忧愁的神色。 「跟语善堂许愿的人,灵魂并不会再世为人,有可能变成一株草,一棵树,又或是陷入永眠不再出现。」白泽再次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认为这是许愿的代价,也是柳芙芙为一个所爱之人所付出的一切。 当第二次见到柳芙芙的时候,整个人是正处于恍神的状态,白泽望着她那双渴望见到某人的眼神,就明白心中还有别的遗愿未了。 许愿者重复向同一人许愿,被剥夺的代价会不相同,柳芙芙知道苍月晴的劫难尚未结束,便厚着脸皮又拜託白泽另一件事情。 倾听许愿者的愿望并实现,接着就是夺取代价的做法,一直是语善堂的行事风格。白泽答应柳芙芙最后的请求,并告知会夺走她关于对苍月晴的所有记忆时,她是果断选择了灵魂湮灭,也要保住这份重要的记忆。 虽说灵魂的去向不是他掌控的,但首次听到有许愿者选择灵魂的死亡,白泽心想柳芙芙是不想忘记苍月晴的事情,想要带着仅存美好永远入睡吧。 「芙芙为我做了这些多,我却什么都没有回报。」苍月晴衣袖底下的双手握起了拳,眼中泛着泪光,却是忍住没有留下。 在她失去母亲和父亲的时候,她是封闭心灵窝在房间里不肯出门,而柳芙芙不但没有因为她的驱赶怒骂有任何的生气,反而是带着她走出了伤痛。苍月晴想到若不是柳芙芙天天来找她说话,还带各种不同的糕点过来安慰,自己可能早就不在人世了。 一想到往后世上再也不会有柳芙芙这个人,苍月晴垂下了眼帘,痛恨着自己能做的事情除了逃跑和哭泣外,什么都挽回不了。 「不要寻死,活着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这是柳芙芙最后给你的遗言,我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的。」白泽站起身,抬手打开接待室的大门,准备要送苍月晴回去了。 门的另一边并不是想像中的花园景色,而是正躺在床上睡着的苍月晴,白泽会进入她的梦中,就是不想受外界干扰罢了。 或许是听到柳芙芙死前的遗言还在关心着自己,而不是关心死后会去哪里,苍月晴一掌拍在脸上,她不能再继续消极下去,必须重新振作起来。 「谢谢你还跑这一趟。我不会再有寻死的念头了。」苍月晴从椅子上起身,脸上再也没有忧愁或悲伤,而是有了活下去的想法。 走出接待室的大门,苍月晴的意识瞬间从现实中惊醒,她转头看向晚音睡到说着梦话,自己对于梦中所发生的事情不记得了,但心情上却是有种舒畅感。 清晨的阳光微微撒在窗台上,照着花瓶内盛开的杜鹃花,温暖又真实,金丝香炉里的香片释放出安寧的香气,苍月晴坐起身靠在墙面上,浅浅的吐了一口气,有时候连她也分不清到底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 第二十章 东风吹遍奉天城每个角落。清冷的阳光照落下来,映照出城里的繁华盛景。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流如织,两边酒楼茶馆林立,摊贩们的吆喝声不断传来。 在奉天城经常可以看到,从北面走来许多锦衣玉带的贵公子,或是行来华丽的马车。想来是约上三五好友游玩赏景,亦可能是去吃酒作乐,或者是听曲赏美人,日子过得总是比普通人舒坦许多。 城北有一户人家,宏伟的朱红色大门,门口两个威严的石狮子,上面高掛着一块牌匾,写着的四个大字——寒王府,也是寒夜辰在奉天城的老家。 花了足足七天才到奉天城,寒夜辰为了感谢晚音他们一路相伴,在昨晚办了一场宴会,可以说是相当热闹的一夜。 然而,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今天是向晚音他们道别的日子,苍月晴特地准备她亲手製作的小点心,也算是一件饱含感谢心意的礼物。 曾经吃过苍月晴做的点心,晚音是很喜欢这个礼物,她双眼放着十字闪光,只差口水没有流下来。 「月晴,我们要在这里告别了。」晚音手中拿着礼物,声音里有些不捨的说着。 「相处的时间不是很长,但我很开心这一路上有你们陪伴。」苍月晴上前给晚音一个拥抱,脸上掛着温和的表情。 分离并不是再见,有天还会再相见。晚音同样也给了苍月晴一个拥抱,鼻尖则是能闻到淡淡的花香味,使人感到一股放松感。 在旁看着明辉和邵华则是挥手向苍月晴道别,接着转身坐上了马车,晚音心底再怎么想多待几天,无奈他们是为了工作才来,实在不能继续待着,那样事后会被鳶蝶给责骂的。 「有缘的话,我们下次再见了,掰掰。」晚音一脸爽朗的挥手道别,身影也缓缓进去马车里面坐好。 「嗯,有缘再见。」苍月晴面带微笑的说道,视线目送着明辉架起马车远离了寒王府,心底多少是有些寂寞的。 身边再也没有朋友,也没有家人,苍月晴仰望着蔚蓝的天空,萌生出想要去四处旅行的想法,只是在去旅行前还必须重新找新工作,她也不可能一直住在寒王府白吃白喝。 「一夕之间,有很多人事物都不在了,真是令人感到惋惜。」不知何时,寒夜辰出现在大门口,他双手抱胸倚靠在门边,一脸感叹的样子。 「你的伤势不是还没好,回去躺着休息吧。」苍月晴走过来搀扶着寒夜辰回房,就算有大夫处理过伤势,但还是不能轻忽有无内伤的可能性。 不愿回去躺着,寒夜辰是带着苍月晴来到后院的花园散心,他是感谢晚音那些人救了自己一命,可无法忍受他们跟未婚妻感情太好。 幸好,送了一些昂贵的礼物,那三人也没有任何留恋,在跟苍月晴道别后就离开了,这让他那颗忐忑不安的心能平静下来。 「我怕躺下,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寒夜辰半开玩笑的说着,喜欢苍月晴的目光只有他一人,而不是有其他人的存在。 「行了,我只借住你家几天,很快就会搬出去。」苍月晴停在一处开着紫色睡莲的水池前,语带笑意的说道:「这样你就不用担心有人说间话了。」 听闻,寒夜辰的双眸微微闪过一丝讶异,他都好不容易做到这个地步了,岂能让猎物再次逃跑的道理。既然走进笼子了,就不要妄想能再出去。 「搬出去做什么?这里是你的家。」寒夜辰面色有僵硬的说着,心底是更努力压制着浮上来的醋意。 「不,那只是你的一相情愿,我不会成为你的家人。」苍月晴摇了摇头,她还会愿意跟寒夜辰说话,全是不想带着这份仇恨前往下一世,那样会形成一个死局。 正如白泽所说,以死亡结束这一生也没用,顶多是将上一世的因果带往下一世,什么事情都没有解决。 苍月晴心中是恨着寒夜辰杀了她的朋友和弟弟,但换成她手刃对方的命,回过头来,又会是一场新的因果开始。与其不停你杀我,我杀你的轮回中,还不如放下一切的仇恨,去寻找自己的人生,而不是被束缚在过去。 「如果月晴是在意有人非议你的事情,我可以把那些嚼舌根的人给杀了。」寒夜辰垂下眼帘,掩住目光中的冷芒。 「夜辰,听我说。苍家已经没了,两家之间的婚姻就无效了。你身为王爷要娶个门当户对的姑娘,这样才是最好的。」苍月晴一脸坚决地说着,看了谁都劝不动的样子似的,「你我已经不用被婚约绑住,我未来可能也会选择适合的人嫁人吧。」 忽地,手腕被灼热的大掌一把握住,纤软的腰肢被寒夜辰另一隻大手抱住,苍月晴被困在他的怀里,让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二人是很恩爱的夫妻。 原本还在心疼苍月晴的遭遇,听到「嫁人」两个字,寒夜辰一下子变了脸色,高大的身影站在面前,苍月晴又惶恐不安起来,不知道她又说错了什么,惹对方生气了。 「嫁人?你想嫁给谁?!难道嫁给我就不行吗?」寒夜辰半瞇起的眼睛,他无法想像苍月晴会被另一个男人占有,心中是一阵燥乱,情绪有些失控。 又是同样的问题,让苍月晴是无言以对的推开寒夜辰,头脑清楚明白自己没有爱过对方,两人的婚姻不过是为了巩固皇权订下的。现在她会还继续待在寒王府,只是想偿还救过她的恩情而已,并不是喜欢才留下的。 「夜辰,我们好聚好散吧。」苍月晴得知柳芙芙是谁杀死的后,心便封闭了起来。 此刻的苍月晴已经决定将过去的恩怨忘掉,往后她与寒夜辰再无瓜葛,只希望两人能和平散去,不想将这份仇恨延续下去。 离开的回答,让寒夜辰的心冷了起来,自己斩除所有阻碍就是要苍月晴只能依靠他一人,结果这人不但没有受到精神上的打击,甚至还要他娶别的女子为妻,真是太过分了! 「你要如此狠心离开我的话,就不要怪我无情了。」寒夜辰深沉地诉说着,眉头微皱起来,他一手抓住苍月晴的左手腕,转身前往他所安排的房间。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寒夜辰生气的样子,苍月晴心中还是有些害怕的,想往后退去,但两人的力量过于悬殊,她像个被人拎起来的布偶,不停向前走着,「好痛!夜辰你快放手!我求你!」 不顾苍月晴的哀求,在抵达房间的瞬间,寒夜辰就将她人给推了进去,并快速的关上房门锁了起来,门前的侍女和护卫见状皆是沉默不语。 「再婚期到来之前,我不准你踏出寒王府一步。」儘管心中有多么愤怒,寒夜辰都没有让脸上显示出半分,只是那双冷冰冰的双眼,变得更加冷漠,「你只能是我寒夜辰的妻子!」 人生就是这么奇妙,偶然间的邂逅一位桃花般的姑娘。遇到了却又擦肩而过,留下的只是无穷无尽的思念与唏嘘。一次邂逅,足以让人掛念一生。寒夜辰不想让苍月晴就此离开,只好用强硬的手段将人给留下来。 「快开门!你不能这样将我囚禁起来!我没有亏欠你什么!」此刻的苍月晴那张皓月般明媚的脸上掛满泪痕,眸中带着不顾一切的绝望使力想打开啟房门,门外的锁头却是死死固定着,将这间房间变成了一座牢房。 「你们几个给我看好苍月晴,要是她跑了,或是照顾不周生病了……」寒夜辰看向站在门前两侧的四名部下,冷声地不带一丝感情地吩咐着:「下场就是拿命来换,知道吧?」 「知道了,主子。」两名侍女和两名侍卫都异口同声地说道,他们都是寒夜辰最忠心的部下,绝对不会做任何背叛的事情来。 「很好。」寒夜辰的语气毫无波澜,甚至比之前还要冷了几分,说完便转身离开,不带一分犹豫。 一时的善心却成了害死自己的刀,苍月晴倚靠在门边陷入了沉思,她都愿意放下一切仇恨不去计较,为何寒夜辰还是不肯放她走。 未来的日子里,寒王府的所有人都对苍月晴很好,没有人敢欺负她,早就把她当成寒夜辰的王妃,而不是侧妃或是没有名分的无名小卒。 府中的戒备森严,任何一举一动都受到侍女们的监视,苍月晴没有做出因为被关而生气做出乱摔东西的丑态,而是天天都在写信给寒夜辰,希望对方可以放她离开,但信件都被寒夜辰给烧掉了,可以说是无视她的愿望。 第二十一章 随着时间过去,婚礼的日子还是到来了,看到送来的红色嫁衣整齐的摆放在桌上,一顶重金打造又栩栩如生的凤冠,此时正静静地压在嫁衣之上。 苍月晴死都不肯穿上嫁衣不停大闹着,惊动了寒夜辰过来察看,他不准婚礼有任何的失误,便吩咐侍女给苍月晴强制换上。 夜幕降临,夜空中繁星点缀,天上掛着一轮弯弯的明月,月光洒到大地,给大地笼上了一层银色的面纱。 寒王府到处都充斥着喜庆的红色,两人穿着红色嫁衣出现,并在所有宾客恭喜祝贺之下,迎来人生当中最重要日子,殊不知,这是一场被强娶的婚礼。 苍月晴试着想跟人求救,寒夜辰却对外宣称说她的身体不适,所以让两名侍女搀扶着拜完堂,简直是欺骗所有人的目光。 拜完堂过后,侍女将苍月晴扶回喜房中等待寒夜辰的到来,房内同样是装饰着各种红色的装饰品,但她却是高兴不起来的,认为这是一场虚假的婚礼。 由于双手被绳子绑住,嘴里还被塞了手绢不能说话,苍月晴难过地发出些微的哽咽声,她很想逃走,但外面的房门早就被锁住,根本逃不去。 不久,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一身红衣的寒夜辰走了进来并关上门,他走来苍月晴的身边坐下,掀起了那红色的喜帕。 「月晴,你知道吗?我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了。」寒夜辰眼底映着无尽的宠溺,这是他一生最想娶的女子,终于在这一天实现了。 这件以红色为底,腰部绣着凤鸟的嫁衣很精緻,可惜在苍月晴的眼中,这顏色更像是散发着死亡气息的血。此时她的脑袋内一片空白,仿佛所有的血管都硬化了,血液不能流通,缺氧到不能思考。 「唔……」没有了碍事的喜帕,苍月晴抬起头,微红的眼眶像是眼影,给她更增添了几分艷丽。 「等一下,我现在替你松绑。」寒夜辰伸手替苍月晴松开绑在嘴上的东西,这是要防止她在所有宾客面前乱说话,故意绑上去的。 取下了白布,拿出嘴里的东西,重新有了说话的权利,苍月晴眼神如冰块般的寒冷,字字森寒冷冽还充满恨意对着寒夜辰喊着:「你强逼我完婚,这种婚姻是不会幸福的!」 「有差别吗?只要月晴在我身边,我就感到很幸福了。就算其他女子嫁进来寒王府当妻妾,我也不会恩宠她们的。」寒夜辰很肯定地说着,双眸是含情脉脉诉说着爱意,伸手抚着她的脸蛋,「我只爱月晴你一人。」 「你这杀人兇手还跟我谈什么爱,不要说笑了!」苍月晴不悦地咬了寒夜辰伸过来的手,明显表现出对他的讨厌。 过去想跟苍月晴更一步的亲密接触就会遭到强烈的攻击,寒夜辰望着右手上的咬痕,早就习惯这样的对待。 「说我是杀人兇手,那你说我杀了谁?」寒夜辰冷笑的问着,似乎对苍月晴知道此事没有很大的惊讶。 「你杀了柳芙芙,还有我的弟弟。他们都是我重要的人,为何要杀了他们!」苍月晴非常不理解这两人应该从未惹过寒夜辰生气过,就莫名其妙被害了,尤其是她的弟弟还活着,却没有告诉她这个消息。 以为寒夜辰会说出杀人的理由,得来的是一句「因为很碍眼。」的答覆,苍月晴错愕的睁大了双眸,心里更是气到快要哭出来。 「如果柳芙芙没有擅自插手我和你的婚姻,应该是能安享晚年。」寒夜辰伸手擦拭掉苍月晴眼角的泪珠,并恶趣味的舔了一口泪水的味道,「至于你失踪十年的弟弟,我原本想说当男宠玩玩也不错,但他似乎一直想逃回苍家,我就果断杀了不听话的棋子。」 真相就是觉得他们碍眼才杀人,苍月晴再度忆起白泽说过的话,真心觉得寒夜辰疯了,她咬着牙,声音满是憎恨的问着:「所以那一具尸体不是柳芙芙的,而是我弟弟的?」 很意外苍月晴知道这么多事情,寒夜辰误以为对方是有找人调查过他,古怪的事,他都做到滴水不落了,照理来说是不会有路人看到,除非是柳芙芙说出来的,那样就不奇怪。 「月晴,你知道是谁做了又如何?柳芙芙和你弟都不在世上了。」寒夜辰悠悠地叹息一声,神色淡然,既没有恼怒也不曾带着疑惑,唇角却微微上扬,伸手就是想碰触她的唇瓣。 不管对方是苍月晴谁的人,只要敢妨碍他得到苍月晴的人,下场只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变成死人,另外一种就是为他所用的人。可惜,那两人并没有很听话,杀了才不会有阻碍。 「寒夜辰,我告诉你。就算你得到我的人,我的心也不会是你的!」苍月晴避开对方伸过来的手,面上的嫌弃一点都不加以掩饰。 「大喜之日就不要吵架了。」寒夜辰轻笑一声,起身去拿起桌上两杯已经盛好的酒,「来,喝完这杯交杯酒,就代表我们结永同心不分离。」 白色的酒杯递到面前,苍月晴转过头,不愿意喝下,而是故意提起其他问题,想要拖延时间,「等一下,我还有一个疑问。芙芙她是女孩子,为何用我弟的身体代替?性别不一样吧。」 彷彿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令寒夜辰忍不住笑了几声,声音带着嘲讽的口吻说道:「月晴不知道柳芙芙是男的吗?看来他很努力扮演一名女性,真是可怜的孩子。」 柳芙芙从小就跟母亲住在外地,也不曾回去皇宫过,一直隐藏着皇室的私生子身分,直到他的守护者母亲不在了,寒夜辰才接回这位同父异母的弟弟。 只是柳芙芙长年穿着女装,身高也不高还很瘦弱,成功欺骗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女性」,若不是某次意外撞见他在沐浴的样子,寒夜辰也会以为是「妹妹」,而不是「弟弟」。 即便知道柳芙芙性别是男的,寒夜辰却还是对外宣称是女的,因为觉得柳芙芙有利用价值,但可惜碰触到他的底线,只能忍痛处理掉了。 「芙芙是男的?不可能!以他的年纪,声音早就变得粗旷起来,应该不会有女性那种娇柔的嗓音。」苍月晴摇了摇头,她所认识的柳芙芙是个喜欢布偶的女孩子,一点都不像是男性。 「柳芙芙会男扮女装都是他母亲的主意。声音的话,他是靠着药物控制变成的,就为了能成为完美的女性。你也不能怪他欺骗眾人,这都为了不成为皇权争斗下的牺牲品。」寒夜辰提醒着生在帝王家的残酷,就是个人吃人的世界,而像这种不被承认的私生子则会成为他人手中的棋子死去。 从未想过柳芙芙是男扮女装的男性,还拥有皇子的身分,苍月晴每天看着他那张毫无忧愁的天真笑容,根本不晓得笑容的背后是有眾多烦恼的。 「问完了,可以乖乖喝交杯酒了吧?」寒夜辰心平气和地等待着,也不急着逼苍月晴喝下,反正已经是他的妻子了。 「你不松绑我的手,是要如何互相勾手臂喝酒。」苍月晴举起被绑住的双手,心底则在盘算一个计划。 将酒杯放回桌面上,寒夜神的目光看着苍月晴身上应该不可能藏武器,却还是谨慎地问着:「我解开绳子,月晴不会趁机夺门逃走吧?」 「呵,我能逃去哪里?府中都是你的人,根本没有地方能让我躲藏。」苍月晴冷笑一声,眼神染上忧愁的情绪,并故意提醒着她是插翅难逃的笼中鸟。 正如苍月晴所说,府中的门前门后都有人站岗着,想要逃走是件不可能的事情,寒夜辰基于这一点,解开她双手的束缚,「也是,我多虑了。」 当绳子解开掉落地上,双手被勒到有一层瘀青了,苍月晴揉着微疼的手腕,小声呢喃喊痛,接着是起身来到放置酒杯的桌子面前。 「拿去,你的酒。」寒夜辰好心将酒杯递了过去,也有注意到苍月晴的手腕上勒痕,心中感到有些刺痛。 接过酒杯做出要喝酒的动作,下一秒,苍月晴将酒泼洒到寒夜辰的眼睛上,趁着他暂时看不见,又将手中的空杯丢了出去,却被他给回避开来。 心中的恐惧感佔据苍月晴的冷静,她为了自保,拔下头上的金色簪子,发出狠劲就是想让寒夜辰死,「这是你逼我的!去死!」 簪子即将刺入脖子的瞬间,寒夜辰恢復了视力,他一把抓住苍月晴持着簪子的手,神情疯狂地说着:「一时间竟忘了,我的月晴可以从都不是什么乖顺的小猫呢。不过,看到你这么恨我,杀了柳芙芙他们也值得了。」 由于苍月晴的杀气,让寒夜辰毫无怜香惜玉,用力握住她的手腕,逼着她痛到不得不松开拿着簪子的手。 簪子掉下发出一声闷响的瞬间,杀气弥漫四周,寒夜辰的眼眸投射出阴森的光芒,他按住苍月晴的后脑杓,迫不及待的扑了上去,将对方不曾爆出口的怒吼强行堵住。 苍月晴的气息香甜,唇舌软糯,整个身子像是水做的,让寒夜辰的怒火化作了熊熊燃烧升起的情慾,下一秒,他是打横抱起苍月晴将人丢到床上。 背部撞击到床面,一阵痛感出现,不等苍月晴起身查看伤势,寒夜辰是快速脱下红色的喜袍,只剩下单薄的白衣就扑了上来。 只见寒夜辰眼中带着狂躁的占有欲,将苍月晴按压在床面上,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脖颈,顺着她身体的弧线落在了她的腰带之上。 「寒夜辰,不要……」苍月晴心里一紧,连忙抓住了他的手腕,想要阻止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我的脾气虽好,但却也不太喜花抓人的小猫。今晚就好好享受我的恩宠吧。」寒夜辰压低嗓子在苍月晴耳边低语,声音里带着几分安抚和温柔。 什么都阻止不了的局面,令苍月晴心脏一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寒夜辰因为解不开腰带而微微皱眉,最后是暴力的撕扯她身上的嫁衣。 当衣襟完全被扯开的瞬间,寒夜辰的唇在她锁骨上游移,苍月晴心里是很抗拒的,她觉得先有爱才能有欢,所谓欢爱是和灵魂的交融,而不是单纯的慾望。 「你这禽兽!给我滚开!」苍月晴眼中染上了绝望,不停用双手去推开寒夜辰想要快点起身,她不要一辈子都被关在府中,哪里都去不了。 过度的害怕心情让苍月晴眼里涌现了泪水,周遭彻底听不到任何声音,所有视线还是朦胧的,猛然间,她的话语声淹没在这个突如的吻里面。 「放开我!」苍月晴再次伸手去死命推寒夜辰,却被他直接单手擒了自己的双腕,微冷的舌滑入口中,他贪婪地又愤怒地夺取着一切。 寒夜辰用力地探索过每一个角落,把自己心中真实的想法,全部发洩在苍月晴的身上,像是要报復对方从不曾将他放在心上。 「寒夜辰——你住手!咳咳——混蛋,放开我!」苍月晴涨红了一张脸,她竭尽全力地拱起身子,想要掀翻压住她身体的寒夜辰,只是这根本就没起任何作用,每一次她力竭摔落回床上,身上的重力只会多加一层,她双目赤红地瞪着身上的人,眼底的愤怒中终是升起恐惧和害怕。 只见寒夜辰的眸子如同黑夜里突现的一把火焰,灼灼其华,修长的手指划过苍月晴的锁骨肌肤,冰凉地唇瓣落在她的耳珠上,手掌在她脸上曖昧的摩擦着,只是眼底方才的情欲逐渐消失,眉宇间也渐渐沿伸出一股凛冽的杀气。 「月晴,我的好月晴。你看,和你做这世间最亲密的事情依旧是我,你自始自终都是我的女人,不管你生或死,你身边躺的男人,都必须是我!」寒夜辰注视着身下的苍月晴,温淡的声音从喉咙逸出,却让人听出来一股子嗜血的寒凉。 这一刻,苍月晴的心底的感受很复杂,这么多年的相处,一直将寒夜辰当成朋友看待,也不可能没有一点感情。 她对寒夜辰的感觉是一个熟人,一个还算亲近的熟人,或者说她还能给予信任的熟人,只是在听到真相的时候,这种感觉就完全被厌恶所取代了,还有对自己识人不清的恼恨,她甚至不想再多看寒夜辰一眼。 寒夜辰感受到身下女子没了反抗,即使还略显僵硬害怕着,这样的触碰也足以让他心中升起点点的愉悦,面上原本阴沉的表情不由得缓和了起来,之前的他太过急切,也太莽撞,而这一次他不会再犯那样的错误。 殊不知这份乖顺是虚假的,当苍月晴等到寒夜辰稍微放开对她的禁錮,豪不犹豫使出一个肘击击中了对方的肋骨,接着再一个侧踢将寒夜辰给踹下了床,声音略带不屑的吐出「你去死!」三个字,就是往门口衝去想逃跑。 这个答案让寒夜辰眸子骤然收缩,五指收紧,他就是看不惯苍月晴这不肯屈服的样子,让人厌恶至极。难道在她的心底,他就比不过那个男扮女装的柳芙芙吗?为何要这样拒绝他! 由于苍月晴还没放弃逃生的念头,导致寒夜辰的理智断裂,他快速起身抓住苍月晴的胳膊往后拉去,再一次将人给丢回床上,并趁着对方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彻底压住所有的攻击,而他心底恼怒还有各种猜测的疑虑是越来越强烈,最终是焚烧了理智。 寒夜辰伸手掰过了苍月晴的脑袋,看着她紧闭且不断颤抖的双睫,右手是轻轻的抚摸在她的脸颊边,眼底闪过几丝怜惜,再次低头对着她的唇吻了上去。 随着吻的深入,寒夜辰的手也不再满足于托住苍月晴的后脑勺,开始沿着她的后脖颈滑入她的后背,接着是故意掐了她的臀部,这痛的让苍月晴忍不住闷哼了一声,伸手去阻止寒夜辰的动作才没有继续下去。 「你再怎么恨我都没用,这次你将彻底属于我了。今晚,我要你每一吋肌肤都沾上属于我的气息……」寒夜辰强忍着怒火喷涌的心情,甩开被抓住的手,移走到苍月晴的腰部,打算解开最后一层衣裙的腰带时,头部忽然遭到外力的敲击,他当场就失去意识趴在苍月晴的身上。 熟悉的红伞出现在眼前,苍月晴并没有得救了的感觉,整个人如浸了一桶冰水,从脚尖到头底,恐惧席卷了全身上下。 因为来的人是君墨影,只见他脸色略有些阴沉,却也不妨碍那身的儒雅之气,嘴角掛着一抹笑,却又并未深入眼底,直给人一种深不可测之感。 看似来救援的君墨影是沉默不语的看着,让人不知在想什么,苍月晴却觉得自己掉入另一隻狼的手中,她用力推开身上的寒夜辰到一旁,连忙起身将凌乱的衣服给穿好。 以为不会再跟君墨影见面了,结果是在婚礼这天找上门了,他整个人依旧是流露出浑然天成的帝王霸气,脸上掛着一抹优雅的微笑,但这笑容看在深陷恐惧中的苍月晴眼底是个可怕的画面。 「看来我来的时机刚好。」君墨影一脸慵懒地说着,他望着苍月晴眼中的惶恐,很想去摸对方的头安慰,可又担心会有反效果,便放弃这个想法。 泣泪的美人无助的坐在床边,尚未从方才的惊慌中解脱出来,上半部的衣物被扯烂了大半,露出白皙的肩膀来,只能用手挡着,颇为狼狈。 受了这般天大的委屈,苍月晴低头紧咬嘴唇,凌乱的头发,被扯坏的衣服,身为女子的尊严在君墨影面前荡然无存,遭受欺辱的苦楚更无处说。 君墨影俯下身,看到苍月晴脸颊未乾的泪水,胸中一阵怒气涌上,他真想将寒夜辰杀了扔在野外餵狗。 「你怎么会来?」苍月晴用手背擦乾脸颊的泪水,一脸不解地问着,也不知道君墨影为何又回来了,难道就不怕鳶蝶找过来杀他。 「我当然要来呀,你可是苍家欠我的东西。怎么能随意就拱手让给别人呢。」君墨影声音低沉,透着狂风暴雨般的冷冽气息。 听到又是苍家的债,苍月晴对君墨影的感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人不是想救她,单纯不想有人碰触重要的宝物。 「你杀了寒夜辰?」苍月晴看向地上的新郎官,心想若是死了,正好报了柳芙芙他们的仇。 「我没有真的杀死他,不过是让他暂时小睡一下。」君墨影摇了摇头,他杀人从来不会给人一招毙命,而是喜欢慢慢折磨的类型。 看着寒夜辰对苍月晴的感情如此的深,他想到比慢慢死亡更好的折磨方式,那样不但能让对方记住一辈子,还会成为永远的噩梦。 「你,你们两个都是疯子!我只是想和家人过着平静的生活而已,为什么要让我遇上这种事情……」苍月晴难受的一手扶住额头,有些受不了这种死缠不放的追求者。 「你是要和我走,还是要继续留在这里呢?」君墨影的熠熠生光的眸子就看向苍月晴,一脸的邪魅俊朗,魅惑人心,又泛着淡淡的冷意,用一种不易察觉的警告语气说道:「如果选错的话,我可是会伤心的。」 对君墨影来说,他有无限的时间,也有足够的耐心,用尽一生来改变苍月晴对他想法,就像过去为了复仇而忍耐一样。 「你这是威胁我,根本没有选择的馀地!」苍月晴擦乾脸颊上的泪痕,只想快点离开这讨厌的地方。 无视苍月晴的想法,君墨影笑瞇瞇的指着她,提出一个解决的方案,「为了让寒夜辰彻底心死,月晴可要再死一次。」 死亡的字眼让苍月晴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厌恶、紧张、还有深深的害怕,这些情绪全塞在心里,随时都有爆发的危险。 「杀了我再復活我吗?这样是要牺牲多少人的命……」苍月晴苦笑地说着,她就算没有杀人,脚下却是堆满无数死者的尸体了。 「这不是你该在意的事情,只要相信我不会让你死就好了。」君墨影邪魅的一笑,手中的红伞轻轻一挥,苍月晴的头颅就被砍了下来。 红色的嫁衣搭配着喷出的鲜血,为这场婚房增添一丝死亡的气息,苍月晴的尸体倒在地上,头颅则是被君墨影给捡了起来,拿到桌上当成一件摆饰。 等到白天来临,君墨影的身影早就离开此地,从床上醒来的寒夜辰看到房间的鲜血洒在四处,以及苍月晴的尸体被吊在梁柱上头晃动着,嫁衣上全是被鲜血所覆盖,头颅则是血淋淋的被放在桌上的画面,他瞬间觉得自己的世界崩塌了。 从那一天起,寒夜辰就不再留有一丝对人的温情,甚至还杀了亲哥哥取代了皇帝的位置,治理腐败的皇室和那些该死的贪官。日后,只要敢欺骗他的人或是想爬上他床当凤凰的蠢女人,一律都是死刑。 新帝上任做出很多的改变,彻底改变官场上的散漫氛围和各种贿赂行为,所有人都是战战兢兢的工作,深怕一点小错误就会惹怒寒夜辰的不满,导致诛九族的下场。 不当一个逍遥王爷,而是当起皇帝,寒夜辰会做出这种弒亲人的行为,不是他贪恋权力,而是为了动用更多的资源,找到杀害苍月晴的兇手,即便被人们说是暴君,他也不在乎。 第二十二章 清晨的天光一亮,碧草上白露滚珠,桃树枝头春意盎然,两隻黄鶯鸟相对唱着情歌,在树枝间飞来跳去还打情骂俏。 庭院里的墙角有盛开如火的杜鹃花丛,几隻蝴蝶在花朵上一夜好睡,早起的邵华从这边走过,便惊动牠们扑扇着翅膀四处乱飞。 有的飞去树叶上栖息,有的是在桃树底下那一片嫩黄的小野花,还有的在空中盘旋,蝴蝶们惊魂未定,不敢攀附在花草上,免得被人误抓了去。 邵华喜欢整理古董店的后花园,他正悠间的提着水壶浇花到一半时,店内的门铃忽然响起,就想到明辉不在,晚音则还在睡觉,鳶蝶则是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只好提起勇气去迎接客人。 打开后门进到店内,赫然发现来两位稀客,一个是他认识的苍月晴,另一位是名男子,这人似乎不想被他知道是什么种族,特地隐藏了气息。邵华有些搞不懂苍月晴怎么又死了,正打算询问这名男子的名字时,鳶蝶正好回来了。 店内涌出一层朦胧的白雾,几道金色的光芒从四处的墙壁飞出出来,绍华赶紧退到柜台待着,知道这里可能会有一场大战要展开。 「我找了你这么久,没想到自投罗网呀,君墨影。」白雾迅速聚集起来,鳶蝶的身影渐渐显现,她手上握着一把长刀,还操控着其它六把刀对准了目标。 每把长刀的到身都刻着金色的符文,君墨影认不出那是哪个朝代的文字,却能感受到危险的气息。 当其中一把长刀像箭矢般刺穿君墨影的身体,刀身并没有沾染到血跡,他伸手拍拍了有破口的地方,身体像是影像一样又恢復如初。 「鳶蝶小姐,你抓了我的分身也没用,我人可没有在这里。」君墨影不慌不忙的说着,伸手拉起一旁失神的苍月晴过来。 透过长刀的碰触,鳶蝶已经知道眼前的君墨影是假的,她收起了那些长刀,一脸不悦的问着:「那你来我店里做什么?」 辛辛苦苦追寻君墨影的下落,快一个月的时间,就只为拿回「天秤」,这下子不但没有抢到,还被敌人闯入古董店,简直没了面子。鳶蝶心底在如何不满也只能忍住,因为砍了眼前的假分身,一点实质的作用都没有,反而还会躲在背后观看的本尊看笑话。 「放轻松,我不是要来砸店的,只是想将月晴交给你照顾。」君墨影放开苍月晴的手,让她一个人走到柜台那里待着。 能来这家风信古董店大多是大善人又或是想赎罪的恶人,很少会有这种被外人强制带来的例子,鳶蝶是不会拒绝那些徬徨无助的灵魂来店里寻求帮助,却不看出君墨影的真正目的。 「当我这里是孤儿院吗?」鳶蝶表面是这样子说,可她用眼神看向邵华,传达了保护好苍月晴的意思。 接收到鳶蝶的眼神讯息,邵华连忙拉着苍月晴来到柜台的后方,还贴心准备一张椅子给她坐下。 意识还没从死亡的识海里回来,苍月晴宛如一具行尸走肉的空壳,任由邵华引导她坐在椅子上待着,没有任何的抗拒。 来到古董店前,早就预想到各种会被拒绝的情况,君墨影也知晓鳶蝶不喜欢他这个敌人的到来,依旧是云淡风轻的说道:「我们做个交易如何?我可以帮你回收其他因果系的神器,而你负责照顾月晴的生活。」 过去只有她跟别人谈条件,还未有过对方敢跟她谈条件的胆量。鳶蝶好奇的半瞇着眼,语带不信任的口吻问着:「你有这么好心,怕不是在图利什么吧?」 「呵,鳶蝶小姐换个角度想,只要月晴待在你的店里,不就能随时能将我引诱回来。」君墨影提出一个对鳶蝶有利的建议,令人感受不到他的焦急,只有十足把握的自信感。 回收散落在人间的因果系神器,一直是鳶蝶的工作,她会开风信古董店不过是在打发时间,现在君墨影自愿替她分担找回的任务,却也担心着神器是否会真的被归还。 「我不相信你的人品,最好给我说清楚怎么回事?」鳶蝶一手叉着腰,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她不搞清楚君墨影的意图,岂会答应这项合作的提案。 确定鳶蝶对神器的话题有了兴趣,君墨影双手抱臂,唇角扬起一抹优雅的笑意,没有那一次双方见面时的敌意。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灭了混沌之神。」为了取信鳶蝶的信任,君墨影又拋出一个新饵出来,并一步步等着大鱼上鉤,「只要麻烦还活着,这种东西还会不停被製造出来吧。」 君墨影会这样做,全是他向「因果律天秤」许下要一个不被人打扰的世界,好让他能跟苍月晴永远生活在一起,并不是一时好心想协助,单纯是要完成代价罢了。 等到实现天秤所提出的代价,他就可以回来接走苍月晴,享受不被打扰的两人世界,而不是像上次那样被鳶蝶他们闯入。 再说了,天底下的人选这么多,为何找上鳶蝶当盟友,一切不过是天秤给的指示。君墨影虽讨厌当棋子,但有的时候还是需要亲自来谈话,才不会显得没有诚意。 「你是认真的?」鳶蝶神情严肃地看着,一个本该要被杀死的人跑来说要当盟友,任谁看了都觉得有阴谋。 「信与不信随你。反正我不是你们的敌人。」君墨影轻笑几声,转身打开店门走了出去。 当店门闔上后,鳶蝶沉思了起来,那种能改变别人命运的神器总过有十三个,型态还都不一样,她是找回了一半的神器并封印保管着,但还真没有遇过君墨影这种拥有神器,还自愿提出同盟邀请的人。 何况那些被製作出来的神器是没有名字的,鳶蝶是为了方便收集,给它们娶了代号,就像是「因果律的天秤」这种的,并统一放在一个叫「因果系」的存藏室里。 第二十三章 没有预想中战斗,而是和平的谈话结束了,邵华瞬间在心底松了一口气,他担忧真要在店里打起来,那些摆放的商品可能会到处乱飞,事后收拾起来会挺麻烦的。 「鳶蝶老闆娘,要答应那个人的要求照顾月晴吗?」邵华带着苍月晴走出了柜台,眉眼间尽是忧愁担心的神色。 「多个人回收神器是好事,毕竟那种东西不该出现在人间。」鳶蝶一个脚踏的动作,围绕在店内的白雾瞬间消去,一下子看清所有商品的摆放位子。 「可是,月晴的样子有些奇怪,像是魂没回来的样子。」邵华抬起手在苍月晴前方晃了晃了,她像个木头一样没有任何的反应,怕不是失去其中一魂了。 人有三魂七魄,其中三魂的名字分别是胎光、爽灵、幽精。这三魂是神的三个组成部分。人若丢一个魂还可以,丢两个魂还能活着,若丢三个魂,人就成了行尸走肉了,其中最重要的是胎光,这是生命之光,如果它没了,这个人也就没了。 鳶蝶看着苍月晴并没有失去任何一魂一魄,单纯是意识没有醒来,她一个拍手动作,一隻金色的飞鸟从她的掌心飞出,并迅速进去苍月晴的体内,试着拉回沉睡的意识。 金色飞鸟潜入苍月晴的意识之海,发现她人正在一片黑暗的地方游荡着,为了呼唤对方回来,金色飞鸟到她的身边指引着回去的道路,不久,影响到现实中的她。 「这里是?」苍月晴的眼神暗淡而涣散,此刻仿若大梦初醒,眸中闪烁点点光芒。 睁开眼就看到熟悉的古董店,还有鳶蝶跟邵华在身边,苍月晴一脸呆住的眨了眨眼,记得自己被君墨影杀了,后面的记忆就中断了。 「月晴姑娘,因为你又死了,所以又回来古董店了。如果你不想再復活回去,倒是可以在我这里工作。」鳶蝶没有说出是君墨影的委託,而是换了一种方式来表达,虽然把苍月晴当成吸引君墨影的诱饵是很不错,但她不是那种为了利益而利用他人痛苦的坏人。 先前有过被晚音邀请来古董店工作,苍月晴多少是有点意愿的,因为她本来就有要找新工作的念头,只是有些私事要处理才会没有当场答应。 「可我不是妖族,没有什么么特殊能力,就只是个会做饭和一些简单点心的普通人。」有工作是很好,但苍月晴自知她没有力量,最多只能当后勤成员。 听到有人会做饭,鳶蝶的双眸都睁大了起来,她为了确定没有听错,又再一次问着:「等等,你会厨艺?」 「嗯。只要不是很困难的菜色,我都能做出来。」苍月晴点了点头表示,她因为家道中落的关係,有很多事情都要自己来,做久了便熟能生巧。 由于古董店没有一个人擅长煮饭,鳶蝶只能自己担任起厨师的职务,如今来了一个懂得厨艺的人,她绝对不会错过千载难逢的机会。 「恭喜,你被录取了。」鳶蝶开心的握起苍月晴的手,眼中流下一颗晶莹透过的泪珠,缓缓滑过脸颊。 对于被录取成为古董店员工一事,苍月晴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担忧,她看到鳶蝶一副解脱的样子,怕不是有什么隐情吧。 「以后邵华和晚音的三餐都交给月晴你了。往后你需要什么食材,随时都能和我说,我绝对出钱出力的!」鳶蝶起初是想让苍月晴担任柜台人员,但在听到会煮菜做饭后,她立刻就改变主意了。 理由是古董店会提供三餐给员工,偏偏她对下厨是不擅长的,很常把自家厨房给炸掉。那些辛苦做出来的料理又像是从黑暗中爬出的產物,可以说是惨不人赌。 每次看到晚音和邵华都没有怨言吃下她的黑暗料理,还不敢吭声说不好吃的样子,鳶蝶心中就有莫名的罪恶感。 事后让他们去煮饭,结果也和她一样是煮不出正常的东西,在嚐遍各种黑暗料理后,晚音就常带着邵华去外面吃饭,留下她一个人顾家了。鳶蝶是不怪罪他们的行为,因为连她都不敢吃自己做的料理。 「我不是妖族,能待在这里工作吗?」苍月晴是不怕邵华他们,顶多担心古董店会不会来可怕的妖族。 「你死后都变成幽灵了,自然是可以待在我店里工作。」鳶蝶笑呵呵着说着,她一般不会招募人类为员工,但人都死了的话,倒是可以破例进入,「放心,你若当幽灵腻了,我随时都可以将你送回去。」 重回人间又会遇上寒夜辰的寻找,苍月晴想到都跟对方撕破脸决裂了,绝对没有能地方能躲藏的,还不如待在鳶蝶这边工作比较好。 「不了,那里已经没有我能回去的地方。」苍月晴摇了摇头拒绝回人间,只想好好过着属于她的生活。 往后再也没有家人替她的生日庆生,也没有朋友陪她上街聊天,连愿意听她烦恼的侍女都不復存在。脑海中浮现出各种美好的回忆,苍月晴面带着浅浅的苦涩微笑,眼中的泪光在灯光之下非常明显,看上去就是楚楚可怜的小动物。 柜台上的木质籤筒忽然飞出一支白籤,鳶蝶单手接住的霎那变成了一张纸,上头写着苍月晴的人际关係,以及生前的遭遇。 纸上写的都是苍月晴的家人们各种遭遇不测的惨事,以及侍女小绿和柳芙芙最后死状,还有家中的惨况。鳶蝶看了都感到挺鼻酸的,这孩子的家人都是帮助穷人的大善人,却因为苍家的先祖们犯下的错,导致不幸降临在他们身上。 「月晴不介意的话,要不要认我当养母?」鳶蝶烧掉手中的纸,两手放在苍月晴的肩膀上,一脸认真的问着。 听见这个连作息都不正常的鳶蝶要收一个人类为养女,邵华赶紧伸手拉着她到一旁小声地问着:「等等,鳶蝶老闆娘,你是喝酒喝多了是不是?月晴可是有家人的,怎么能随意领养她!?」 「你不也是被我捡到收养的,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鳶蝶用右手食指弹了一下邵华的额头,认为他的反应也过大了。 身为一名来自天上的神族,收人类为养子是件不可能的事情,因为没有价值性,但鳶蝶看不惯这种大善人拥有这样的悲惨结局,才决定要给苍月晴一个快乐又平稳的生活。 反正只要待在风信古董店的一天,她鳶蝶绝对不会让孩子们受到任何一点委屈或伤害的,绝对可以当个称职的养母! 「为什么想让我你的养女?」突来认她做养女的提议,苍月晴整个人是困惑的,双方并不是亲戚关係,也不是特别有好的存在,实在太奇怪了。 「因为你的内心一直很渴望完整的家庭,无奈命运捉弄了你,失去所有一切。」鳶蝶神情温和的说出答案,并没有刚才对君墨影的凶狠目光。 被人猜中心底最想要的愿望,苍月晴是紧张的加快了心跳,她一手摀着胸口,陷入了短暂的思考。 自从亲弟弟失踪,又遇上大哥落马撞头死亡,家中的气氛就变得很低迷,苍月晴是努力维持家里不要变得支离破碎,但老天爷像是在嘲笑她的多此一局,迎来的结果是苍家的灭亡。 外人们羡慕着她是将军府的千金,还与寒夜辰订下了一场幸福的婚姻,根本不知道这些都是表面,她本人并没有因拥有这些身分而感到快乐,只能带着假面具不给家中的人丢脸。 如今,所有苦难都落幕了,苍月晴感觉是有种解脱的心情,可心里的某处仍是渴望一个幸福的家庭,以及家人都还在身边的画面。 沉默了一会,苍月晴带着不安的神情看着鳶蝶,她对死亡已是麻木,但看到别人为她而死,她是无法忍受的,「如果我真的认了你当养母,就不怕会被君墨影给杀害吗?他可是杀死我仅存的家人……」 以为苍月晴会说出她有了亲生母亲的答案,而不想认一个不熟的养母作为第二个母亲,反而是担心别人的生命安全,令鳶蝶觉得这孩子的想法还真可爱。 「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死。」鳶蝶肯定的说着,眼神尽是对一切危险都无所畏惧的光芒。 没猜到鳶蝶会给出这样的答覆,苍月晴低下了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脸色如灰,眼神空洞无主,藏在底下的手不由自主的握成了拳。 失去了家人,失去朋友,连回去的家也没有了,就算鳶蝶给了承诺,苍月晴还是很害怕会有人因她死去,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是对的。 看出苍月晴心中的烦恼,鳶蝶轻轻的叹息,修长的手指拂上她的发梢,轻轻的抚摸着头,「我知道你不曾忘记什么,我也从未强求你忘记,但再怎么恨君墨影毁了你的人生,可事情既然发生了,就再无重来的可能……」 苍月晴原以为她偽装的很好,原以为她能忘记一切,原以为她可以假装不在意,原来一切的假装在鳶蝶眼里都是那般的可笑,原来当伤疤再次被人揭开,伤口还是会很疼。 不知怎么的,苍月晴鼻子突然就酸酸的,眼睛顿时发胀的难受,泪珠不自觉流了出来,她抬起左手擦拭着流下的泪水,脸上却已经露出了笑容,「我真的没哭,是眼泪自己跑出来的。」 「嗯,是眼泪的错,都怪它。」鳶蝶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微笑,淡淡的宠溺,淡淡的释怀,也希望苍月晴真的能忘记那段痛苦的事情。 苍月晴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笑,心中突然有些感动,双手是拥抱住鳶蝶,感谢给了她另一种选择,而鳶蝶抬手轻拍着苍月晴的背安抚,有种拾获一隻新的小动物的错觉。 古董店里捡了一隻鱼,一隻山羊,还跑来一隻狐狸,现在又收了一个幽灵,鳶蝶想着她继续捡下去,可能真的要变宠物店了。 「鳶蝶老闆娘……你认真的吗?要认一个人类为义女?」邵华是不反对苍月晴成为古董店的一份子,但他依旧怀疑着鳶蝶是不是酒喝多了。 没有回应邵华的问题,鳶蝶是轻轻推开苍月晴,神色倒是阴狠起来提醒着:「若是晚音调皮欺负你,或是明辉想吃你,我们把他们的皮给剥了,肉则是煮来吃。」 妖族会吃人的事情,在人间都是广为流传的,没有人是不知道的,苍月晴接触过晚音他们是没有表现出吃人的念头,就单纯觉得他们也跟人类没什么两样,都会烦恼着各种生活上的小事。 「没有必要做得这么狠吧,鳶蝶小姐!」苍月晴抬起两手挥了挥手表示不行,万一里头有误会的话,不就会死得很无辜了。 「说笑的,顶多是扣他们的工资。」鳶蝶俏皮地眨了一个眼,跟她平时的高冷形象一点都不相称,「还有,你忘记要喊我为义母。」 一旁的邵华是安静看着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这时,店内的门忽然被打开,上头的风铃并没有响起,那代表着来的是自己人。 「我回来了。」明辉手里提着一盒点心,视线注意到苍月晴也在现场,他有点讶异的说着:「这孩子又来古董店了?」 往后就要在古董店工作,苍月晴转过身对明辉行了一个礼,眼神是充满干劲的说道:「那个,以后请多指教,前辈。」 在外过夜回来就冒出一个新人,还喊了他一声前辈,明辉是瞇着玩味的眼神,好奇对方是如何说服鳶蝶的,毕竟这不是普通的古董店,而是让有遗憾之人重获第二生命的地方。 「邵华,她是又喝酒醉了,还是撞到头了?不然会收了一个人类幽灵当员工。」明辉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是不介意多了一个后辈照顾,就担心是不是会像晚音那样吃他的钱。 「什么员工,她是我的义女。」鳶蝶两手叉着腰,有些不满的提醒错误。 以为是收了一个幽灵当员工,没料到是收了一个义女,明辉脸色铁青的想说什么,可又看到苍月晴的双眸中尽是水汪汪的无辜样子,他是无可奈何叹了一声气。 罢了,至少苍月晴不是那种偽善的人类,应该不会做出背叛同伴的行为。明辉为自己找个理由说服,这样相处起来才不会尷尬。 这时,一声开门的声音响起,四人看到通往庭院的后门缓缓开起,走出来的是晚音,她人刚睡醒就随意打了一个哈欠,一点淑女形象都没有,表现得很自在的样子。 「早上好……」晚音伸了伸懒腰,眼睛看到一个熟人,睡意瞬间消散还很关心的问着:「嗯?月晴怎么来了,难道又被谁杀死了?」 「晚音,以后我和你们一起在古董店工作,请多指教。」苍月晴开心的说着,没有回应她是否真的又被人杀死的问题。 店里的人本就很少,能陪她说话又只有邵华一人,现在又多了苍月晴加入,晚音立刻跑来她的面前,眼中满是点点星光的看着,语气也充满了好奇问着:「真的吗?那月晴是主要负责什么工作?」 「厨师吧。鳶蝶小姐好像因为这个理由录取我的。」苍月晴有点不确定的想着,也对自己能被录取是很意外的。 本来在思考该跟怎么跟之前调戏过的苍月晴相处,结果听到她是来当厨师的,明辉眼中像是看到了曙光的希望,「你没有说错吧?真的变成古董店的厨师了……」 「嗯。」苍月晴点头回应,注意到晚音和明辉的眼神是很惊讶的,难道这是不好个工作吗? 然而,与苍月晴所想的事实相反,晚音一脸喜极而泣的抱住她喊着:「太好了,以后终于不用再吃老闆娘的黑暗料理了!」 「终于不用再看到厨房爆炸的画面了,感谢你来古董店当我们的救星。」明辉留下两行泪水,竖起了大拇指表示承认苍月晴是她们最佳的同伴,认为要好好保护这得来不易的厨师。 先前是有请其他妖族来教导鳶蝶做菜,下场就是他们在品嚐过鳶蝶的黑暗料理都掛了,导致再也没有人敢来古董店当厨师了。 为了保住自己的命,明辉才会选择在外过夜,而邵华本生是吃素的还能过活,晚音则是靠着她坚强的胃努力吃完黑暗料理。 「是呀,多亏月晴来了,我以后不用再炸厨房,可以省钱了!」鳶蝶身为神族是不用吃东西也能活,但那过于无趣就以酒和烟来享受活着的感觉,这也导致她不会厨艺的原因。 若不是收留了晚音和邵华,鳶蝶大概也不会知道她的厨艺烂到能炸了厨房,害的她每次都要找人来维修改造,可以说每顿饭都在烧钱。 首次听到有人煮饭会炸了厨房,怪不得晚音会喊很穷,苍月晴望向一直很少开口的邵华,有点不放心的问着:「邵华,你们古董店的运作真的没问题吗?」 突然被人点名,邵华有些害羞的握起了双手放在胸口,声音仍是很温和的说道:「我们人数是很少没错,但大家的感情都挺融洽的。」 在欢乐的气氛下,双方都彼此认识了,而苍月晴为了感谢鳶蝶给她这份工作,晚上的时候可是准备丰盛的大餐,充分展现出她累积十年的厨艺。 桌面摆着各种精緻又香味十足的料理,晚音不禁流了口水,但很快地就被给吞了回去,认为这样太野蛮了。 所有人坐在餐桌上,一起动起筷子夹了想吃的菜餚,而反应最明显的就是晚音和邵华,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在宿舍里吃到正常的料理,感动到是一边吃着,一边哭喊着好吃。 看到有人因吃她的料理而开心的样子,苍月晴的心底是涌起一股暖意,虽然痛恨着命运夺走一切,却也为她开啟另一道门,找到另一处的避风港。 或许未来的她有可能会重返人间,但现在的她能感受到自己重生了,不再被苍家的身分所束缚,而是真正的自由了。 通知 后续章节皆不是作者上传的,是由别人代传的,可能编排的字数会忽多忽少的,请见谅。第二个故事传完,就不会写新的章节了,当作是存放作品了。 因为听其他作家说这个popo平台已经被大陆人给占领居多,写作的人几乎都是大陆人,台湾人不适合在这里写作了,这个我也不清楚,反正以后有新作品应该是往别的平台传了。 镜子篇:第一章 如黑缎般的夜幕下,一个纤弱的少女身影,孤独的站在冰冷的石阶上,她身上还穿着最华丽繁琐的嫁衣,厚重的衣裙在寒风中漂浮着。 少女面前的石阶上,横七竖八的躺着身披战甲的士兵的尸体,而她的脚下是几个同样身穿红服的人偶。歷歷的鲜血染红了青石地面,一道道红色的水流触目惊心,蜿蜒匯集在她红色的绣鞋下。 绝美的容顏被凄冷的月色镀上了一层苍白的冷意,少女漆黑晶亮的黑眸,冷冷的注视着台阶下列队而站的军队。 军队的最前方站着一个身材高大英姿挺拔的身影,透过月光的照耀下,能看出那人紧握着腰间的长剑,笔直的身影正在等着少女的到来。 台阶上的少女嘴角边绽放了一丝绝美凄凉的笑容,面色黯然,低头便看得见心爱之人靴子上的血跡,心脏紧皱在一起,强忍着悲痛说道:「这些年来都是假的,对吧?你从来没有爱上我,是不是?」 「没有。你的父兄举兵造反,公然对抗皇室的权威,我怎会喜欢你这个叛臣之女!」男子以冰冷如刀的目光,一寸一寸打碎少女的美梦,声音像一把把冰做的刀子,一下下扎在她的心里,不光是痛还有冷入骨髓的绝望。 「你的演技真好,我居然信你喜欢我,我太愚蠢了,我还以为……」少女轻轻地叹了口气,仍是对眼前被包围的画面,没有任何一丝胆怯,小声地喃喃自语着:「呵,原来这是顾烟雨的命运呀,这一切都由我苏筱晓承受了……」 突然,少女从袖中拔出一柄短剑,毫不犹豫的刺向自己的胸口,目光则是多了男子一眼,真心觉得她是被爱情冲糊涂了,才会以为是被人爱着的。 短剑带着利刃划破绸缎的声音,没柄刺入少女娇小孤单的身躯,像一朵凋谢的花朵,无力的向地面飘落。 伴随少女的倒下,一个披着灰袍的人影出现,在所有人都没意识到对方是怎么进来的,只见那人手中的镜子发出耀眼的光芒,带着奄奄一息的少女消失了。 当清晨一抹橙红色的朝阳从东方升起,洒在朱红色的屋檐瓦墙上,另一名紫发少女从梦中惊醒,梦到与她交换身体的人已经死了,然而她却是好好的活着。 这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在曲折的回廊上响起,伴随着的还有时不时压低的呵欠声,令紫发少女惊得又假装继续睡觉。 推开客栈的房间,几位侍女手中端着除了一些梳洗之物,以及清淡却丰盛的早膳之外,还有一些药物,而这些都是为了紫发少女准备的东西。 「走那么快做什么?那个不争气的小姐还不知道醒没醒呢?我们赶着过去还不是死守在外面等着。」侍女甲不耐烦着说着,若不是看在签了契约的关係,早就丢下这没用的小姐跑了。 「还能怎么办?谁让我们跟了一位不争气的主子?虽然出身高贵,有老爷和两位少爷的喜爱,可到底是个没了娘的孩子!」侍女乙一脸愤愤不平的评论着,也不怕会被听到的样子,越说越说起劲。 「切,若不是投胎到有钱人家,以她那种天天做白日梦的蠢猪,早就被人打死在路边了。」侍女丙有些忌妒这家小姐的出生环境,不像是她还要出来工作才有饭吃,根本生在不同的世界。 「你们别说了,万一被听见了,死的会是我们。」比其前面三位侍女谩骂,身后的侍女丁倒是没有这么多抱怨,她只要能拿到稳定工资,才不管要服侍哪种人。 这些饱含恶意的话语,全数都被里头的紫发少女听到了,她从未想过富商之女的苏筱晓,既是在这种不友善的环境下长大的,才会导致性格这么自卑。 虽然两个人交换身分和身体过了一个月的时间,拥有不一样的体验,但紫发少女知道一旦保护自己的护身符不在了,等待的未来将是地狱。 现在是以养病的理由来到别的城镇住着,目的就是要远离摄政王的逼婚。如今,梦到好友苏筱晓的遇害画面,紫发少女尽量以不发出任何的声音行动,简易的拿了钱和几件衣物后,便从后方的窗户逃走了。 虽然老一辈的人常说梦境跟现实是相反的,但为了确认好友是否是真的死了,紫发少女决定要搭船回到家乡,去寻找那名「人偶」的踪跡。 因为那具人偶的关係,才让两人有了交换身体的机会,其代价是接受那人原本的因果,直到死亡才能获得灵魂上的自由。 第二章 风信古董店是只有死者才进入的店,它主要是替人实现生前的遗愿,只是实现的方式不是当场兑现,而是会让死者一个重生的机会,亲手改变自己的未来。 自从成为这家店的员工,苍月晴每天生活过得挺充实的,她也会在没有客人来店的时候协助打扫的工作,完全是间不下来的性格。 奇怪的事,她记得鳶蝶说过平均一个月才来一到两个客人,但今天就来了三个客人,简直是让负责接待客人的晚音给乐歪了。 「月晴是招财猫吗?今天有你陪我站柜台,店里就难得来了三个客人,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业绩呢!」晚音兴奋的说着,似乎很喜欢有工作忙,而不是天天很无聊的睡觉吃饭。 把人比喻成招财猫,苍月晴是觉得有些夸大了,但想一想晚音是妖族并非人类,所想的事情多少会有不相同的地方,就当作这是对她的称讚了。 有客人来店里消费,晚音比平时笑起来还要格外开朗,让苍月晴不禁被这样单纯的喜悦感染,嘴角也含上笑意,「巧合吧。」 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苍月晴每天都很努力的做事,她手上的抹布正擦拭着柜台的桌面,想要保持着乾净整洁的环境。 店内明明乾净到不行,苍月晴仍是努力找事情做,连带影响了晚音也想跟着帮忙的念头,她准备去工具间拿梯子来清理架子上方不易清到的地方时,店门的把手微微转动,进来一名紫衣女子,那是这家店的老闆娘,鳶蝶。 「老闆娘,刚才……」晚音正要开心说今天来了三位客人的好消息,视线注意到对方手上的盒子,都忘了刚才想说的话,只是好奇眨着眼睛盯着。 一般鳶蝶是很少外出的,大多都是待在店内居多,除非是有什么紧急情况,还是必须出门的理由,才会愿意动起双脚离开。 晚音是不晓得鳶蝶是去哪里,能确定对方手中的盒子一定不是点心之类的,可能是什么新杯子或是新茶壶那种东西吧。 「店内只剩下月晴和晚音在呀。那邵华跟明辉人呢,他们上哪里去了?」鳶蝶手中的盒子微微晃动着,疑似想要衝出来的样子,但在她一手轻敲说安静点,瞬间就没有了动静。 注意到盒子的内容物疑似活物,晚音脸色就铁青起来,她很怕出来的会不会是什么兇猛食材,又再次把店内弄得乱七八糟。 「老闆娘,明辉有写信说要请假三天,说是去参加朋友的生日宴。」晚音从衣袖拿出某人的请假单,明亮的双眸不自觉又多看那个盒子一眼。 收下晚音递过来的请假单,上头清楚写着休假时间和地点,而这也是古董店开店以来,唯一一个敢请假去玩的!鳶蝶冷笑一声,将手中的信纸一捏,一下子就被燃烧成灰烬掉落地上。 地板是铺着白色的磁砖,很容易就会弄脏了,晚音是很想两手叉着腰,请鳶蝶不要弄脏环境,但她不敢跟付工资和收养她的恩人这样说话,只好默默跑去放工具的柜子面前,拿出了扫把和畚箕来清理。 「呵,请假去玩,他最好要记得带礼物回来,不然我扣他翘班的工资。」鳶蝶轻抿着嘴,眼里波澜不惊,周身却弥漫着令人压抑的气息。 她表面看似是很间,但实际上都是在收集关于神器的情报,上个月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却无法回收,现在又有新的工作上门,这隻狐狸却是先溜去玩了,简直让人感到火大。 心情再怎么不美丽,鳶蝶多少还是放纵明辉的行为,因为这人不会给她在外惹事情,至少比晚音安分许多了。 若是要用人类年龄来看,明辉就是个成熟的大哥,晚音就是个尚未成年的小孩,明明都是妖族,性格也差太大。鳶蝶在心中叹了一声气,庆幸着另一个收养的邵华是个懂事的孩子,不用为他操心。 「邵华的话,应该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晚音清理完地上的灰烬,开开心心的碰跳来到柜檯后方,将畚箕上的灰烬倒入垃圾桶中。 一直默默做清扫的苍月晴已经在后院洗好抹布晾乾,并抱着一个插着水仙花的花瓶进到店里,似乎没有因鳶蝶的回来而停下手边工作。 「晚音,去喊他过来,有工作要做了。」鳶蝶看到自家义女这么认真工作,心底都感觉要融化了,她很想让对方不要这么累,但想着太过于松懈的话,会影响到晚音的工作态度也跟着散漫起来。 自从收了苍月晴当养女后,鳶蝶就明显看出晚音这个月都没有跑去找语善堂的人打架,还会自动自发做起家事,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她只能说遇到对的人,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性格。 重新将打扫工具放回原本的柜子后,晚音眼睛闪亮的半举起两手的拳头,已经迫不及待要去赚钱了,「这次又找到哪个神器的位置吗?」 每次有外出工作,报酬都是双倍的,上个月完成苍月晴的心愿,获得了五十枚的金币,晚音可以说是暂时脱离了没钱的窘境。 今日是来了三位客人,但聚宝盆所显示的钱才三枚金币,只能说客人的心愿是小事,并没有像苍月晴那次被屠城,牵扯到很多人的命,换算成很多的报酬。 现在想一想,住在古董店也有一百多年了,晚音多少是看出聚宝盆的报酬机制,只要由鳶蝶指派外出任务,并在任务过程有做善事,或是协助客人完成遗憾,报酬都会依造他们的表现来加以计算,最终是生成出该给多少的报酬出来。 「不是找神器,而是抓螭龙。那傢伙欠了我十万金币还没还,是该抓人回来当古董店的员工,替我卖命工作。」鳶蝶那沉如深海的眸子,正透出一股犀利冷寒的光芒,犹如夜下泛着星光的海面,深不可测。 听到这次是去讨债的,晚音是有点可惜不是去找神器的工作,却还是很开心能出去走一走,反正这个月的业绩已经有了,不用担心业绩掛零了。 晚音心情好到彷彿周围绽放着无数小花,这让苍月晴看了觉得对方的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实在很好猜到所想的事情。 又有新的外出工作,晚音没有怨言的去找邵华过来,对她来说,只要能赚到钱,或是能出去玩都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等到晚音从后门离开后,鳶蝶拿出一把银色的小钥匙,打开手上盒子的锁头,她一个打开盖子的动作,里头一隻水色的圆球跑了出来。 胖嘟嘟的圆球体像是看到母亲一样,很亲密投入苍月晴的怀里想讨抱抱,而那柔软的触感宛如一颗软绵绵的水球。 「这是什么,好可爱。」苍月晴一脸惊奇的问着,望着那像是一颗圆球,中间有颗发亮的珠子宛若眼珠,头上长着两个像兔子耳朵的不明物体,看上去就很讨喜。 「那是兔子仙灵。在危险的时候,能使唤这可爱的小东西替你战斗,很方便的。」鳶蝶特地用盒子封住仙灵,全是要让仙灵第一眼看到的对象是苍月晴,这样牠就会把当成母亲,一生一世都会守护着。 一般的野生仙灵是不会随意认主,大多都要主僕契约才能束缚住,但像这种刚从蛋里出生的宝宝就不同,只要让牠张眼见到第一个人,就会下意识把对方当成家人,这也是最简单的方法。 只是要获得仙灵蛋是不容易的,那是有钱也买不到的珍品,因为数量很稀少,人工培养也不容易,在黑市里也不一定能看到的宝贝。 鳶蝶能轻易就拿到这隻宝宝仙灵,单纯动用了她的人脉和「拳头」才拿到的。没办法,为了自己的义女,她做义母的可是设想到很多事情,就是想保护义女外出时的安全而已。 「仙灵平时吃什么?」苍月晴摸着柔软的兔子仙灵,有一种很自癒的心情產生。 问起仙灵的食物,鳶蝶忘了问卖给她的神祕商人,只记得似乎给一本饲养手册,而她还没有看内容。 眼见鳶蝶是快速转过身拿出饲养手册,并利用目录搜寻找到「食物」两字,她是迅速翻到那一页,简单过目上头写着宝宝时期是喝水就好,头上是浮出一个问号。 「仙灵宝宝……只要喝纯净的水就好。」鳶蝶掛着不失优雅的僵硬微笑,心想这本书的内容该不会是乱写的,世上哪有动物喝水就会饱的,又不是仙人或神族。 「这么简单,我还以为要准备蔬菜。」苍月晴一样被仙灵需要的食物惊讶到,目光望着从手中飘浮到半空中的兔子仙灵,实在很难想像长大后的样子。 像球一样的仙灵抖动着兔子耳朵,发出「姆姆」的稚嫩叫声,彷彿是在回应鳶蝶说的没错,心情极好到店里到处飘着。 「总之,带着牠去会很安全的。」鳶蝶闔上了饲养手册,一脸认真的说着:「这样我也比较放心。」 以为负责后勤的厨师职务,不用像晚音他们需要外出,苍月晴听到能回到人间,心情是有些复杂的问着:「请问我也要去吗?」 回到人间是早晚的事情,可没想到会如此之快,苍月晴实在不愿再跟认识的熟人见面,就怕又会惹起新的事件,造成鳶蝶他们的困扰。 「当然。我不可能让员工每天都待在店里,那样会脑袋生锈的。」鳶蝶将空盒子放置一旁的桌上,她右手一晃,像在变戏法一样变出三张绿票出来,「对了,你们要去的地方需要搭船过去,这是船票。」 「搭船?是要去孤岛上吗?」苍月晴的声音依旧温润与平淡,却掩不住字里行间隐隐流露出的,微不可查的一丝悸动。 从出生到死亡,直到现在成为古董店的一员,苍月晴还真从未去到其他的国家旅游过,她看着鳶蝶递过来的船票,心底有些期待又害怕的。 「不是孤岛,而去一个叫燕国的小国家,那里据说盛產美女。嘛,月晴也可以当作是去旅行,放松一下。」鳶蝶嫣然一笑,简单的紫色衣裙倒衬出几分高雅的气质,令人心里不自觉生了几分好感,「还有,这个小提灯给你装仙灵用,这样携带方便。」 交代完该做的事情,鳶蝶拿着那本很厚的饲养手册,先回到自己的房间去研究一下仙灵的养育内容,以避免发生刚才什么都不知道尷尬状况。 拿到了三张船票,苍月晴来到古董店后方的宿舍大厅,见到晚音和邵华刚才楼梯下来,便高兴说着要去的目的地。 得知要去燕国还会搭船,三人眼中都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连忙回到房间收拾外出的行李,准备要来一场观光之旅。 不久,三人透过古董店的门,一下子被传送到某个玛头附近,苍月晴看着古色古香的红木游船停靠在岸上,来往忙碌的工人穿着素色的粗麻布衣衫,忙着搬运货物的工作,附近还有一群正排队上船的路人。 第三章 天蓝得像一整块宝石,几朵白云悠悠漂浮着,风中带着海上特有的腥咸气息,几隻海鸟在远处飞翔,不时发出悦耳的鸣叫。 记得要去燕国都是需要直航的船隻,不能随便找船过去的。苍月晴检查手中船票的数字是六号,她左看右看一会,找到要搭的船隻在左边的第二艘,便带着兴奋过头的晚音,还有已经陷入慌张的邵华一起上船去。 船舱内大概也就三十平米左右,对着船舱门是一张圆床,床上装饰着白色的纱幔,还铺着漂亮的锦缎被子。两面都是小窗,从小窗中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在床与舱门之间是一张八仙桌,上头摆放着茶具和一些糕点。左侧的窗前放置着一张矮桌,是间足以容纳四人的客舱。 「快无聊死了,还要做多久的时间。」从上船到现在也过很长的时间,晚音一边吃着糕点,一边不耐烦的说着:「以为搭船会很快,结果比我游泳还慢。」 身为鱼妖是很擅长游泳的,以这种船隻行驶的速度,晚音早就比船更快抵达码头,若不是被鳶蝶交代说要融入人类社会,她是挺想抱着两位同伴下河游泳过去。 「我们是下午出发,搭船到燕国可能是晚上,你就再忍忍吧。」邵华心平气和的说着,认为他们要慢慢适应人类的交通工具,而不是为所欲为使用妖族的能力,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骚动。 这种画舫船是全木结构的,外面看一般都是上下两层带着木窗的双层画舫,甲板上面的两层用来住人。甲板下一般还有一层内舱,用在放置活物。这种船的主要功能就是载人与观光,虽然外貌漂亮,但是速度却比不上货船的速度快。 乘坐这种画舫出行,由于速度慢,行驶起来会比较稳当,减少了人身体的不适感,一般都是达官贵人们要出行观光才会使用的,目的就是图个舒服,不求速度快,只要舒服。 还要待上半天才能下船,晚音索性是睡在床上打呼起来,而邵华正打算倒杯水来喝,航行中船体因水花波动,轻微有些上下的晃动,船舱内也难免有些摇晃。 忽地,一个大浪打来,船体猛地晃动了一大下,茶杯里的茶水被晃动地洒落了一些出来,溅在桌面上湿了一片。 「邵华,没有被烫伤吧?」苍月晴很快拿出手绢想擦拭邵华被沾湿的手,但对方像是还不习惯这种好意的举动,一脸害羞地收回了手。 「没事,这是冷水。」邵华心底是感到暖暖的,无奈过去被人类伤害过,令他对人类是有些芥蒂的。他是不讨厌苍月晴,就只是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态来相处,才会显得很小心的样子。 没有晚音这个开心果,两人一下子陷入了沉默,苍月晴和邵华都不是擅长找话题聊天的人,在相互看了一眼后是选择先小睡一下,等待船隻抵达燕国的码头。 画舫依然缓慢平稳地在运河上行驶,夕阳拉长了岸边柳树的影子,不久,黑夜也缓缓降临了,一轮弯月牙映照在水面上,周遭也安静许多,只听岸边传来一阵蝉鸣声,船隻驶入一段比较窄的运河段了。 这个时间点不是睡觉就是用膳,甲板上并没有很多人在,却有一人行跡可疑的货舱室走出来,那人本来是想喘口气的,但看到远方有火光的痕跡,二话不说就是果断跳河。 噗通!突然一声重物落水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突兀,船上有值夜的人,很快就听出是从船尾传来的落水声,一时间,船上响起来呼喊声,人们开始举着火把向船尾聚集过来。 月光淡淡地照在水面上,站在船上根本看不清水面上的情况,当所有人要放弃搜寻的时候,岸边附近出现一群身穿夜行衣的人,他们纷纷拿着点燃的箭矢朝着这烧船射去,引发了惊人的火势。 突来的攻击,吓得在甲板上所有人在大呼喊叫着,甚至还有人为了保命,一样选择了跳河,外面的巨大声响惊动了苍月晴他们。 「好吵……」晚音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起身去打开房门,视线所及之处皆火海,还有几具被箭矢射中的乘客倒在地上。 闻到火烧的味道,还有一声又一声的落水声,苍月晴和邵华跟在晚音后头来到甲板上,清楚看到陆地上有一排的火光照耀,以及那不停发射过来的箭矢。 不晓得这艘船上有什么大人物在,苍月晴能肯定这不是抢劫,而是要来抓某人的节奏,才会故意用火攻的方式,想逼对方跳河游上岸边。 「讨厌,我不想变成烤鱼!我们快跳水!」不喜欢很热的地方,晚音用力踹开一旁的围栏,一脚就要踏出去时,看到了苍月晴的犹豫。 反倒是邵华没有任何对跳河的恐惧,很快地就跳入河中掀起很大的水花,衣物沾湿容易增加重量,导致身体往下沉去,他是赶紧调整动作游出水面,抬头望着两位同伴还在火烧船的画面。 有过溺水的恐惧,苍月晴的心脏一下子加快许多,呼吸也开急促起来,「我……我不会游泳。」 船头船尾全被大火所吞噬,没有任何地方可以逃了,晚音一手抓住苍月晴的手, 眸中似有荧荧的火光在闪动,「月晴抓着我的手一起跳,我会教你游的。」 「相信晚音,她不会让你溺水的!」邵华浮在水面上鼓励着苍月晴,视线注意到陆地上的弓箭手又朝着落水的路人攻击,他赶紧潜入水中找一处安全地点上岸。 或许是邵华的鼓励,还有晚音那副可靠的态度,苍月晴提起了勇气跳了下去,她屏息呼吸沉入水中,试着想浮上水面,双脚既是异常的沉重。 冰冷的河水里,苍月晴在水中挣扎着,冰冷的湖水从四面八方的围绕着她,从嘴里到鼻子里,甚至耳朵里鑽进她的身体,她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 晚音紧抱着苍月晴的身体,眸光之中似乎有着某种旁人无法理解的信息,她将双脚变回鱼尾,迅速地游上邵华所在岸边,没有让苍月晴感受到任何溺水的痛苦感。 黑暗中有两个较小的黑影,从芦苇草丛中悄悄地鑽了出来,两人身上都是湿漉漉的衣物,让贴在身上的重量变得更加重了。 邵华也没有间着不做事,很快地过来扶起苍月晴一把,她有些难受咳了几声,转头看到水里还有有一名紫发少女疑似是溺水了,不停在喊着救命,试着呼唤同样跳河的人们能帮忙。 危机尚未解除,人们都顾着自己的命,哪还有心思去顾溺水的人,眼看没有人来帮忙,紫发少女求救的手也渐渐下沉。 此次任务是来讨债,不是来找神器的,去救人也不会有什么功德奖励,但晚音还是义无反顾回去救紫发少女,并发现对方不是真的溺水,而是被底下的礁石和海草给绊住才游不动。 晚音潜入水下将碍事的海草给扯断,一手抱着昏迷过去的紫发少女,紧急回到岸边上,她也将鱼尾变成人类的双脚,认为自己今天游得够多了,不想再游了。 正当以为是捡回一命,三人却目睹那些回到安全陆地上的倖存者们,一个个被黑衣人们给抓了起来,他们看着画像上的人不是要找的目标,便是一刀砍下倖存者的头颅。 可怕的一幕,邵华是拉着苍月晴往森林深处躲去,并催促着晚音别休息了快跑,一点都不想死的莫名其妙。 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又要接着跑起来躲藏,晚音心底是很不开心的,但还是乖乖背起没有意识的紫发少女,要远离岸边的屠杀。 「月晴,再坚持一下,我们不可以在这里休息,一定要赶紧离开这里。」邵华没有意识到自己对人类是反感的,却是一手拉住月晴的手跑起来,一刻都不敢停留。 「邵华,我们得加快速度,以避免真有追兵追来。」晚音身上湿了的衣服很不舒服,依然是坚持着跟在邵华身后,脚步不停歇地赶路着。 岸上的黑衣人们似乎没有注意到有人从生长着大量芦苇草的地方跑了,每个人都驻守在最近的点,一个个将倖存者给抓上来检查。 在平坦的道路上停着一辆马车,上头坐着一名男子,他透过小窗远望着成了一团火球的画舫,眼神露着阴鬱的神情。 同时,趁着夜色深沉,路上也没有看到任何的追兵过来,苍月晴他们不知道究竟是跑了多远的距离,只明白身上的衣服未乾,必须找的地方烘乾衣服才行。 在一片漆黑的森林乱走着,最终是看到了一座荒废的土地庙,邵华松开苍月晴的手,推开那没有锁住的大门,发现里面似乎没有谁在的痕跡。 简单的庙堂没有院墙,孤零零地竖立在小山上,门前两个石柱子已经残缺斑驳,看不出是石狮子的模样,四周种着大量的榕树,为这里带来清冷的氛围。 担心女孩子们会着凉感冒,邵华是到附近捡了一些树枝过来,晚音则是在庙里捡到几颗中等大小的碎石,特地做出一个圆圈来。 等到邵华将树枝丢入圆圈里,苍月晴又找了一些乾草,用手心揉搓成碎末,挑了两枝顺手的树枝蹲在地上准备鑽木取火。 晚音看了一下被他们带来的紫发少女,发现脸色极其苍白,连忙是用手轻轻拍打她的脸颊试着唤醒,但一点作用都没有。 「晚音,人家都昏迷过去了,你再怎么拍打都不会这么快醒的。」邵华是无可奈何的提醒了一下,回过头来时,发现苍月晴不知道怎么弄的,已经点燃火苗。 「赶紧将身上的衣服烤乾,不要着凉生病了。等天一亮,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苍月晴将身上潮湿的衣服脱下,并拿起几根较粗的树枝做了一个简易的衣架子。 不喜欢溼答答的感觉,邵华是脱下了外衣来到篝火旁烤着,而晚音是惊叹苍月晴是怎点燃火苗的,一脸懵懂地看着燃烧中的火焰,一时忘记要烤衣服了。 「月晴,你怎么弄的呀?明明我们身上都没有带火摺子。」晚音好奇的问着,她正要脱下衣物来烤乾,想到那位紫发姑娘也需要,直接是拉着人到沟火的旁边。 「鑽木取火。这是生活在野外需要学的技能。」苍月晴不想说太详细,顾着自己烤衣服,小心的不要被火苗烧了衣服。 三人说话的声音吵醒了躺着的紫发少女,在火光的照射下,是有张秀美如画的面容,尤其那一双如紫宝石般的漂亮眼眸,不笑时静謐至极,一旦笑了便是婉转灵动,灿若朗星。 紫发少女坐起身,望着眼前有三个陌生人,想起她是偷渡上船,结果从底下的货舱走来甲板上吹个风时,看到岸边那不对劲的火光,当场就是在船上跳河。她本来是想游到另一边的岸上,反倒被水底下的东西给绊住脚,后来沉入水底没了意识。 「你醒了呀?有没有感到任何难受的地方?」晚音灿烂的一笑,看了紫发少女一眼,目光时不时注意衣服不要被烧掉。 感觉这些人不是坏人,紫发少女原本开口道谢,赫然发现是发不出声音的,这种的情况对她非常的不利。如果不能说话,问不出一些有用的信息,只能任人摆佈着安排,她如坐针毡般地难受,内心乱得很,难免就有些着急上火。 察觉到紫发少女的不停摸着喉咙咳嗽着,苍月晴拿了一根树根给她,语气很温柔的说着:「喉咙不舒服的话,用写字代替说话吧。」 能遇到会识字的人,紫发少女的心中燃起了希望,她拿着树枝在满是灰尘的地上写字,「我是顾烟雨。为了找失联的朋友,正准备前往燕国。」 人生就是如此奇妙,双方都是为从见过的陌生人,往往会被莫名的事件牵扯在一起,晚音看着顾烟雨是一个人,不禁好心的提出了邀请,「好巧哦。我们也要去燕国,你正好可以跟我们同行。」 听到对方也是要去燕国,顾烟雨用脚抹消刚才的字,又重新写新的字上去,「你们去燕国是要观光的吗?」 「对呀,我们是从外地来的。」晚音回答得很爽快,完美隐藏是来向某人追债的事情,观光什么的并没有考虑在内。 与其一直逃跑下去,不如利用一下外地来的人当掩护,这样行动起来会比较安全的想法在顾烟雨脑海里响起,她表现出娇弱的神情又写下一句,「我是当地人,可以带你们参观。」 对燕国的路并不熟,晚音是不介意有个当地人带路,她将烤乾的衣服重新穿上,神情满是期待的问着同伴的意见,「月晴,邵华,你们怎么看?」 「比起自己逛,有当地人介绍应该能避开不好的店家。」苍月晴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又再度想起已经消失的故乡,只是这种思乡之情没有维持太久,她是摇了摇头,提醒着不该被过去所束缚。 「只要能记得帮鸳蝶老闆娘买到纪念品,我是无所谓。」邵华摸了摸手上的外衣差不多乾了,他是起身向没火的另一边甩动几下,让衣服上的皱褶不要太明显。 有了一致的共识后,四个人围在篝火旁开心地烤着衣服,晚音像是要炒热气氛不停说着很多美食的话题,让人瞬间忘记时间的流动直到天亮。 当东方升起了一轮红日,迎接着崭新的到来。昨日的火烧船已经沉入水中,那些等了一夜的黑衣人们靠着日光能看清水面,就立刻开始下水打捞的工作,而这一搜就是三日。 第四章 燕国的山宛如起伏的海浪,放眼望去尽是依山傍水,烟波撩人。如美人带纱,让人为之一亮却又无法一窥究竟,慢慢的引人入胜,最后完全陷入在这大好的山水里,无法自拔。 正是有这样的天然景观,才能养出一个个水灵灵的美人出来,所以也被外地人说是盛產美人的故乡。 阳光下蔓延出一大片粼粼波光,一条看不见彼岸,只听到澎拜水流声的大河上,横置在旅人们的路途前,只见不少人纷纷下了马车,和岸头的船夫讨价还价了起来,河面上已有不少小舟渐去渐远。 连续走了三天的路,才抵达燕国的主城,天光城。苍月晴他们看着眼前的人群和景色,几乎没有想观光的心情,而是想找个客栈或是茶楼休息一下。 「各位,我们要不要先找的地方休息,我腿走到好酸。」晚音用手轻拍着很酸的双腿,感觉两隻脚都快断了,再不找个坐下的地方,她就要摆烂不走了。 「去小品茶楼休息吧。那里的茶点很好吃的。」顾烟雨双手一拍,那双盈亮天真的眼睛掩饰心中的不安,用着极为天真还带着一丝软弱的声音,看向前方离他们最近的茶楼。 听到有点心能吃,又看到茶楼只离了一条街的距离,晚音勉为其难撑着疲倦的身体踏出一步时,瞬间就被邵华给拉了回来,捡回一条命。 状况外的晚音是呆愣在原地,看着一小队人马前后守护着一驾看似普通的马车,正在静静地走在这条路上前行。 走在最前面开道的两匹马并排而行,马上坐着两个彪悍的男子,马车的车厢两侧各有一匹骑着马的护卫跟着。车后则是两队六匹马和步行的士兵,每个人都安安静静地赶路,没有谁在间聊。 城里的居民们一看到来者的马车是谁的,纷纷是退到路边待着,不敢闯入马车的行经路线。这一行人马,不似普通的商队,也不像是往来的旅客,看着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每个骑马的人脸上都不带一丝笑容萧肃的冷脸,看了就十分可怕。 奇怪的事,每一个人都是非常的警觉,眼角馀光时刻警惕地观察着附近每一丝动静,稍微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鹰眸,这严密防护的守卫,简直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比起大家都是退到路边待着,顾烟雨则是躲到苍月晴的背后,全身有些颤抖着想要隐藏自己的身影,不想被马车里面的人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等到行走的马车部队走过这条路后,路人们也像顾烟雨那样松了一口气,继续忙着手中的事情或是去买东西。 即便察觉到顾烟雨的不对劲,苍月晴没有问起刚才的事情,她是拉起对方的手进入了小品茶楼,并随意找了个空位坐下。 急需要补充甜食的晚音是像店小二点了所有茶点,并将十枚金币放在桌上,还叮嚀着动作快一点,一副女流氓的姿态。 小品茶楼的茶点总共才二十五种,而一枚金币就可以点五份茶点,只需五枚就够了,店小二退了剩下金币转身要去厨房拿餐,晚音却是喊住了他,一把将五枚金币放在他的手上,说是给他的小费。 开店以来从未有客人会给小费,店小二心情大好的收下来,也明白晚音意思是优先送餐过来。不久,他以最快的速度将晚音所点的茶点都端来,可以说是用钱换取时间。 「晚音,省点用吧。你全数花光的话,就真的又要回到吃草的日子。」邵华善意的提醒着,也知道这钱是得来不易。 「明辉说过钱是万能的,没有钱才是真的痛苦。」晚音会给店小二这么多钱不是要挥霍,而是加钱的服务,可以直接变成优先送餐的对象。 因为在坐下的时候,晚音就看到店内的客人很多,好几个店小二不停从厨房出入端着茶点出来,若是不塞钱提醒说要快点,可能不会这么快就送过来。 「花光钱的时候,不要找我借。我也很穷的。」邵华端起桌上的龙井茶喝了一口,认为以这种有钱就花掉的作法,迟早又会变回穷光蛋的。 「呵呵,没钱的话,大不了吃草了。」晚音乐呵呵的说着,一口又一口品嚐起茶点,她脸上幸福的模样,就代表味道是很不错的。 待在古董店的时间不长,苍月晴是知道这两人是很穷,但还真没有想过两人对金钱价值观念差这么多。 在茶楼里面休息的期间,四人也没有间着,他们是一边品茶,一边吃着茶点,注意着其他客人们在讨论的东西,其中讨论最多就是关于「神女」的话题。 尤其是坐在隔壁桌客人说的挺起劲,给人一种他像是在现场看过的样子,而不是道听涂说似的。 「听说了吗?自从神女去世后,天守殿终于在三个月后,重新选出新的神女了。」路人甲摇晃着酒瓶,一脸醉醺醺地说着。 「神女死后,不是要过半年的时间,才会重新挑选吗……」路人乙望着友人喝醉的样子,他也不晓得说出来的话是真是假,只能看问题是什么随时附和回去。 「你这就不懂了。顾家因仗着女儿是神女的身分,还有跟瑞松大将军有婚姻的关係,私底下偷偷在招兵买马,结果在大婚那天被摄政王的人马给包围,就全数砍头了……」路人甲笑呵呵的说着,做出砍头的手势,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在燕国能被选上当上神女的女性,家族都会受到天守殿的赏赐,而这能让穷人的孩子一夕之间翻身为有钱人过上好日子的机会,并不是谁都能拥有的。 顾家不是做官的或是商人,单纯是个务农的贫穷农家,却有一个很懂事的长女,不会因家中没钱就吵着想要什么东西,都是默默的帮忙做家务,直到十四岁那年,被天守殿选中担任神女一职,改变了家里的环境。 获得财富和名声的顾家,忘了原本是穷人的农民身分,仗着长女是国家的神女,开始目中无人起来,竖立了不少的敌人。 身为神女是无法跟家人见面,一生都要待在宫殿里保佑国家的一切,自然是不晓得这些早就被权力蒙上双眸的家人已经没救了,甚至还有了反谋之心。 殊不知,这一切都被摄政王看在眼底,才会故意派瑞松大将军接近神女,目的就是要在婚宴那天,给顾家人一份「惊喜」贺礼。 举办婚礼的那一天,神女邀请了家人们来参加,结果迎来却是一场血色的婚礼,还有眾多宾客们的尸体,让她的存在一下子变成了笑话就自尽了。 平时是看不到神女的存在,只有在特定日子才会出现在天守殿的广场上,路人乙在听完重选的真相后,对于神女的死感到一丝惋惜。 「神女挺无辜的,完全是被家人给利用了。愿她死后能安息。」路人乙是有看过神女的样子,对她的印象算是很不错的。 过去的每任神女都是很自大傲慢的,面对百姓来祝贺都是一副很嫌弃的样子,或是躲得远远的看着,唯有顾家这位是不一样的,她不介意跟百姓握手祝贺,性格还很友善给那些穷人施捨米粮。 「安息难哦。」路人甲摇了摇手,他身为大将军的部下,可是有亲眼看到神女一身红色嫁衣自尽,真死的话,应该是化成厉鬼回来索命吧。 「所以,新选出的神女是谁?」路人乙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看着友人脸上泛着红晕,意识似乎挺清楚的。 可能喝多了,路人甲感到头有点晕,他是拿起桌上的一块茶点品嚐着,「苏家的小女儿,苏筱晓。听说现在是下落不明的状态,摄政王可是在全国找着。」 「富商之女……这我有印象。」路人乙手心一敲,眨了眨双眸,挺惊讶这一次不是穷人家孩子担任,而是变成富商家的孩子,「她是苏家的小公主,但在养病期间失踪了。」 国内到处张贴着苏筱晓的寻人啟事,悬赏奖金也是很丰厚的,路人乙记得在官府公布的那一天,可是引发全国的人都在寻找,但一个月过去了都没有找到人,让不少人都认为是逃到别的国家就放弃了。 从来没有人见过苏筱晓的样子,光凭着画像那张肥胖的脸和身材,就算是有心想找的人,也会随着时间的消耗而没了斗志。 「拜託,苏筱晓和摄政王是有婚约关係的。她不逃的话,是要等着送死吗!」路人甲笑呵呵地说着,把别人的家务事当成饭后间聊的话题,一点都不担心是否有灾难降临,「呵,摄政王可是有剋妻体质,娶的十位妻子都活不过三天就死了,根本是索命鬼。换作是我的话,当然也要逃了。」 住在城里的居民都知道摄政王曾经在两年内娶过十名妻妾,但每个女子都像是中邪一样,莫名就自杀身亡了,这也成了城里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眼看路人甲又倒了一杯酒又喝下,路人乙连忙用手摀住对方的嘴,视线看周围的人没有反应,刻意压下声音说着:「小声点,万一被摄政王的人听到了,我们是要杀头的。」 现在城里的气氛都笼罩的低压之下,在找到苏筱晓之前,摄政王的军队随时都会在街道上出现,路人甲虽是一名无名小兵,但还不想这么早死。 明白酒可以乱喝,话不可乱说,路人甲轻咳几声带过,认为他以后要少喝点酒,才不会趁着酒意乱说话,「咳咳,总之,在找到苏筱晓之前,每天都会有士兵在街上巡逻,你自己不要做奇怪的举动,才不会被抓进监牢里。」 「知道了。」路人乙从衣袖中掏出五枚银币放于桌上,接着起身拿起地上的竹笼,向好友挥手道别后,就离开了茶楼去别处。 短暂的休息结束了,路人甲拿出一枚金币放在桌上,喊了一声让店小二来收款后,他也转身离开回到码头巡视的工作上了。 第五章 隔壁桌聊八卦的两位男子离去不久,苍月晴一脸思考着三天前画舫受到攻击,会不会跟这位苏筱晓有关联?因为能搭上那艘船的人,都是非富即贵的人,而苏筱晓又是富商之女很符合上船的条件。 比起苍月晴还在关心着画舫攻击事件,身为鱼妖的晚音倒是没有想得很复杂,她的脸颊里塞着茶点咀嚼着,声音也有些含糊不清的问着:「烟雨……你们国家的神女……是做什么的工作?」 简直是看不下去,邵华是递了一杯茶到晚音的面前,示意着先把食物吞下去再说话,这样才不会被噎到。 「神女的一生都要待在天守殿里,主要的工作是祈求国家的昌隆。若是遇到乾旱,她会被当成献给神明的祭品,以求得水源。」顾烟雨勉强一笑,略为苍白的双唇硬是生出了些红润,彷佛涂上了一抹胭脂,平白添了几分顏色。 献给神明的祭品这句话,像是触动邵华的过去阴影,他垂下了眼帘,沉浸在悲痛之中,衣袖里的手不自觉握了起来,深深对这种献祭行为是感到唾弃的。 「好惨,那样跟把鸟养在笼子没什么两样了。」晚音很直白地说出想法,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大下去,才舒缓口乾的感觉。 正常人来到别人的国家观光,大多会尊重当地的文化习俗,苍月晴没料到晚音连婉转的言词都没有,给了一个「很正面」的评价。 「晚音,说得太直接了。」苍月晴小声地斥责对方一声,并急忙跳出来缓颊,「对不起,她没有恶意。」 面对苍月晴的道歉,顾烟雨不但没有任何恼怒之意,反而是开心的笑着,燕国的人不敢说神女不好,大多是很恭敬的,根本没有人像晚音这样比喻神女的情况。 「不,我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神女不该在乾旱的时候被献祭,她们是人,不是一件工具。」顾烟雨唇角泛着苦涩的笑意,长长的睫毛完美的盖住了眸中的情绪。 意识到又把心里话给大方说出来,晚音一脸苦笑的带过,心里想着自己不论过多久,还是不太说那些漂亮的客套话。 为了防止晚音又提出奇怪的问题,苍月晴是立刻换了一个新话题,神情认真的问着:「对了,烟雨要找失联的朋友,你可有头绪?」 自从来到燕国的主城,顾烟雨就有点神经兮兮起来,给人一种像是在防备什么的感觉,苍月晴是想过对方是不是怕看到仇家,或是认识的人,结果一看到摄政王的马车部队经过,全身就不停颤抖着。 再加上刚才隔壁桌的客人聊到上一任神女已死的讯息,让苍月晴一度怀疑的顾烟雨是不是就是那个死掉的神女,但世上姓顾的人那么多,她认为不可能这么刚好,打消了怀疑的念头。 这时,二楼忽然传来一阵吵架的声音,引来坐在一楼的人们纷纷往上看去。只是这一眼看去,人们看到不是谁吵架的样子,而是看到二楼的围栏被撞破,一个中年老头从上方掉到一个没人坐的空桌上。 「你他妈是要骗谁呀!你们这些想坐享渔翁之利的蛀虫,假借着投稿的名义诈骗那些菜鸡,故意说这作品不怎好看就毁稿,私下却是掛着自家作者的名字就说是新作品!」从二楼跳下来一名黛蓝色发色的男子,头戴玉冠,一支墨色玉簪佩戴冠中,看似简单实则细看会发现玉簪上刻着复杂难懂的图案,显示着它的不凡。 若是单看他的容顏,必定以为他是个高雅的男子,可他的周身却是弥漫着浓浓的杀气,每一个眼神流转之间都带着撕碎猎物的欲望。 「不要含血喷人,我们是大牌的书社,怎么可能做这种损名声的事情!」做的坏事被发现了,这位老编辑死都不承认,还一副很有里的反驳着,「你要怪,也是怪那些无脑的粉丝分不清对错,胡乱用言语攻击别人吧!」 世上就是有这种故意点燃起战火,又不负责任的霸凌者,即便受害者已经被逼上绝路死了,依然是在私底下嘲讽着弱者的无能。他螭龙就是收到弱者临终的请求,才找上这个死老头的! 眼看是逃不了,老编辑望着螭龙这光鲜的表面就像是一个迷离梦境,稍有不慎就会被那藏在万丈深渊下的怪兽狠狠吞噬掉。 「你当老子是很好欺骗是不是?信不信我一枪就毙了你的头!浑蛋!」螭龙拿出了弩弓对准这死老头的头部,随后,又拿出一叠纸张丢到面前,上头沾染着大小不一的血跡。 不懂螭龙丢出这些纸张出来要做什么,老编辑微微抖着手拿起地上的其中一张看去,脸色瞬间惨白的丢在地上,因为纸上画的人是自己,甚至上头画上一个大叉,写了「垃圾,该死!」这四个大字。 担心螭龙会把他利用诈欺夺取受害者的画作,并找人逼着他们自杀的事情说出来,老编辑抢在对方开口说话前,故意大声求救着,身体则是迅速的跑起来,朝着门口的跑去。 「救命呀,这人要杀我!」从二楼摔到空桌是降低了伤害,头部多少还是有点受伤,老编辑不顾额头上的伤,急忙要逃离这个地方。 第六章 茶楼里看戏的路人们不知道哪一边才是对的,他们听到老编辑喊着救命,原本想阻止螭龙的行动,却被那狠戾的目光一瞪都乖乖地退下,不敢跟手上有弩弓的人正面对干。 「不想面对真相,就想装无辜求饶了。好呀,我成全你这个败类!」死到临头还不愿认错,螭龙扬起一抹狂妄的笑容,按下弩弓的扳机,一发送这该死的垃圾下地狱。 不管是哪个时代,弱肉强食的真理都没有改变,没有实力就注定要被别人欺负,而他螭龙肯定不愿被别人踩在脚底下,也看不惯那些压榨弱者的垃圾。 普通的箭矢顶多射穿人的头,但螭龙手中的弩弓是改良过的,射出来的爆发力足以击破一道石墙,所以当这把箭矢攻击一个人类的脑袋,自然是承受不住这一箭的力道。 在茶楼里的顾客们看到有人的头颅炸裂开来,让有些人不禁发出一声尖叫,就连站在柜台的掌柜看到都无言了,因为这里瞬间变成杀人现场。 一个无头的尸体倒在门口面前,鲜血不停朝着外面流去,这下子不止是里面的顾客有看到,就连路过的路人们都被这一幕惊吓到了。 「邵华,刚才大闹的人,好像是螭龙。」晚音双手抱胸,有些困惑的想着,她记得螭龙在鳶蝶面前是个柔弱书生,怎么一百年不见了,变得很有男子气概了。 「他以前脾气不是很好,怎么性情大变了。」邵华是一脸愕然的看着,一度怀疑这是他们认识的人吗?如果是的话,变化也太大了! 无数的眼睛都看向螭龙那边,可他是毫不在意的收起了弩弓,并随手拿了其中一桌客人的酒瓶,朝着尸体倒了上去,随后就是用力的砸在地上。 「看什么看,你们再看下去,我就刀了所有人!」螭龙转过身,眼底深处阴翳成团,好似有大朵的乌云降临人间,要将光明吞噬了一样。 每个人害怕会变成下一个死人,吓到纷纷跑出了茶楼,就连开店的掌柜是怕的躲到后方的厨房去,并吩咐自家员工快去报官处理。 第七章 原本热闹的茶楼在被螭龙大闹一场后,一下子变得冷清起来,只有晚音他们还待在位子上看着,并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他马的宝贝,这样就跑了,一群胆小鬼。」像这种没有人情味的国家,螭龙冷笑了一声,眼神中尽是轻蔑。 面对螭龙那身杀气腾腾的气势,晚音完全不怕死的上前给他拍了一下肩膀,语带俏皮的语气说道:「螭龙,好久不见了。」 「谁呀?不怕死的跟我说话……」螭龙转过身,眼睛骤然放大,像是不可置信看到两位熟人出现在这里。 他记得眼前晚音和邵华皆是风信古董店的人,只是那时候的他们像是被拋弃的小动物,整天都跟在鳶蝶的屁股后方,挺怕会被拋弃似的。 时隔百年不见,两个小鬼头都长大了,螭龙有种说不上来的奇妙的心情,但他还是没有忘记跟鳶蝶借过钱的事情,打算先溜了。 由于身上没有足够还债的钱,螭龙想要跑去外头避一避追债的,却被一个方形的结界困住。 「不要跑,先把欠鳶蝶老闆娘的钱还来。」邵华拿着法杖不动声色的说着,语气任谁听了都不寒而慄,可偏偏他的眼底却清明的像泉水一般,让人以为是被逼的。 「欠债的人,可不要想逃哦。」晚音微微瞇了瞇危险的眼眸,脸上却是笑得璀璨如花。 「靠,怎么这么衰。遇到来跟我讨债的!」螭龙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一脚踢着结实的结界,像是在发洩脾气一般。 大部分跟鳶蝶借钱的人都会在一个月之内归还,不敢拖上百年时间都不还,因为被追加利息,而螭龙明明有还钱的能力,却迟迟没有还钱的打算。 「十万金币,请乖乖缴回。」邵华拿出了借据的收据,上头明显有螭龙的签名,和要归还的日期。 「哦,抱歉,我没有钱。」螭龙耸耸肩,带着摆烂的笑意,显得非常愉悦。 其实螭龙不是不还钱,而是拿到钱就跑去赌光了,他原本以为能睹回输掉的本金,结果是越陷越深。 「不是一句没钱就能了事的。你若还不出来,我就要亲自来找你了。」这时,一阵低沉却带着无限魅惑,且伴隐隐阵阵笑意的声音出现。 只见邵华手中的法杖飞出一隻萤光蝶,鳶蝶正利用萤光蝶能传话的特性,从古董店里观看这些孩子们的处理情况。 有过被鳶蝶揍过的经验,螭龙脸色黑了三条线,若是本尊来了,他可能会被拖去当小倌,不行这样太危险了 为了避免最糟的结果,脑海里很快就浮出鳶蝶最感兴趣的东西,螭龙装作一副很随和的态度,但还是忍不住又骂了一句脏话,「操!你这大魔头别来呀!我这里有你想要的情报,能不能当成抵债的费用?」 「我先听听看,如果情报没用,就只能拿你抵债了。」待在古董店的鳶蝶嘴角微扬,唇边掠过一丝冷笑,她倒要看看是什么好情报能成为还债的代价。 「我有双生镜的情报。它现在就在燕国这里,只要我把那东西拿来,可以抵销借来的十万金币吗?」螭龙露出一丝邪魅而且令人生寒的笑容,他是没有钱还,但鳶蝶曾经说过的话都有牢记在心里。 没料到,这趟讨债的工作会得到神器的情报,鳶蝶是愉悦的笑了一哼,声音严肃的回应着:「最多九万。」 从鳶蝶这里继续讨价还价是得不到什么好果子吃的,螭龙也很识相的点头赞同,反正只要能成功减低欠债,做点危险的工作也是可行的。 「行,我做。」螭龙忍不住摀着脸笑了起来,指缝间的双眼犹如子夜一样明亮,却透着刺骨的冷。那似乎是要穿透骨缝的冷,一刀一刀刮削着人体上的皮肉。 螭龙有想过,他会如何的死去。或者是被人杀死的,或者是病死的,或者是撑死或被噎死,当然也有可能是老死的。但无论如何,他都没有想像过。有一天,他会被一个女子给追债,差一点杀死。 「那好,我让晚音他们帮忙,可不要失手了。」交代完最后的讯息,莹光蝶化为点点星光消散,结束了短暂的通话。 听到接下来的任务是找「双生镜」,邵华解除对螭龙的禁錮,手上的法杖也在手中化作萤光消失。 重获自由后,螭龙是伸展双臂拉筋一下,做好要大干一场的准备,「放心,只要是鳶蝶要的东西,我螭龙一定不会失手的!」 在处理完上个委託任务,接下来是要处理自己欠钱的事情,螭龙露出狂傲的神情,带着晚音他们离开茶楼,要去某处大干一场。 第八章 摇骰子的声音充斥在整间赌坊里,还能听见赌客们不停激动大喊着「小」或「大」的赌注,空气中瀰漫着一股淡然薰香味,没有那种平时的菸草味或酒味。 一楼的赌坊主要是给平民玩的局,二楼则是给富家公子玩的高端局,自然赔率也是很高的,三楼是不赌局,主要是借给赌客们的临时钱庄,若是不幸赌光了,可以立刻借到钱继续赌下去。 一开始看到赌坊的招牌,就让苍月晴觉得很不妙了,她想劝晚音不要进去,却被螭龙蛊惑说这是能一夕致富的机会,以及各种新手会有好运加持的说法,骗了晚音进去玩,想当然是赌光了钱财。 赌坊起初会给赌客一点甜头,等到完全沉沦相信能赢双倍的赌金,就会使出惯用诈欺技巧蒙骗眾人的眼睛。真以为是赌输了,实际上是使用的骰子被掉包,才会到后来都赢不了,赔了更多的钱出来。 「呜……螭龙你还我钱,人家好不容易赚到的钱都赔光了!」晚音哭着走出赌坊,手里的钱袋已经空空如也。 一样也是个穷光蛋,螭龙没有表现出气愤或难过的神色,他是嘴角弯起玩味的笑意,认为这是能在赌回来的,「赔光钱的又不是只有你,我也输光了。」 上个月好不容易辛苦挣到的钱都没有了,晚音是跑去抱住苍月晴,一脸埋在她的胸口哭泣着,这让一旁的邵华是无言以对。 「月晴,人家的工资都没了啦……」晚音脸颊都是一行行的泪痕,非常心痛钱都输光光,什么东西都买不了的苦日子又来了。 「唉,都告诉你别去,还跟着螭龙去赌。」苍月晴轻叹一声气,拿出了手绢为晚音擦拭着不停落下的泪水,她以前有过贫穷的日子,但都不会想要一夕致富的念头。 每个人的出生都是无法选择父母的,有的人是天生富有,有的人是贫穷,这也注定人生会有不一样的环境。 富有的人,永远不会去想像穷人的生活是过得多么辛苦,只会觉得对方低人一等,根本不晓得着穷人为了翻身是需要付出多少努力。 然而,生活环境的不同也容易造就一个人对人生的态度,但不管是有钱还是穷,每个人都逃不过死亡的结局。 苍月晴经歷过从富有变成贫困生活,却没有像残酷的现实低头,她只要想到还有家人在,就不能轻易放弃希望倒下。如今,苍家灭亡了,她成了风信古董店的一员,却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可恶,本来想用一千金币的赌金赚回一万的,结果又赔了两万!」螭龙本身是有工作的,他会来到这间赌坊单纯是这里的赔率是最大,挺容易就赢到一万的赌金。 起初玩猜骰子在哪一个竹筒中,他可是猜得很顺手,一下子就赚到六万金币,结果摇骰子的主持人加快摇了速度,连他的眼睛都跟不上就赌光了。螭龙当时以为对方是不是作假了,现场就检查赌具是不是有机关,可怎么看都是没有异状的,害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运气差。 「你不去赌钱,好好工作自然就能还清了。」邵华摇了摇头,实在无法理解螭龙的想法,只觉得把钱赌光的行为是很愚蠢的一件事。 「小子,你不懂赌徒的乐趣。」螭龙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着,认为妖族的生命是很漫长的,不找点刺激的事情来做,可能会无聊到死。 一定会有人想问兴趣这么多,他怎么会选择一个最不好的兴趣,自然是喜欢那种无法预知的刺激感。他承认邵华说好好工作就能还清鳶蝶的债,可还清钱了,一切又会变得无趣,才会故意不还的。 不过,想到这一次欠债是真的太久了,螭龙是有考虑过认真还债的,就可惜幸运一下就从手中溜走,没有赚回赌下去的赌金。 可能是螭龙看上去有些恐怖,顾烟雨不敢直视对方的双眸,视线是注视着赌坊门口说道:「那个,我知道现在说这个晚了……这一家赌坊是专门坑杀赌客的黑店,他们只做稳赚不赔的赌局。」 作为本地人,顾烟雨知道哪些店是好的坏的,而眼前的赌坊主打着赌一回能赢到上千金币,吸引不少贪心的赌客来玩。 每个赌坊的规定都不相同,唯有这间赌坊赢钱了是会追讨回来的,常常导致一些家中有钱的,一下子就赌光了家產,导致不少人受不了还不出钱的压力而上吊自杀。 若是没有家人,赌客一个人自杀是不会连累任何人,但有家人的话,情况又会不一样。那些赌坊的成员为了拿回钱,可能会逼赌客的家人还债,造成更大的伤害。 顾烟雨从来没有赌博过,但自己的哥哥却是被人欺骗赌博,差点让整个家都毁了。她抬头看着赌坊的招牌,真心觉得赌博这种东西不要碰是最好的。 「马的,老子看他人多还以为是正当场所,原来是黑店呀!」螭龙最痛恨虚假的骗局了,他从腰间上的袋子里拿出一颗圆形的炸弹,正要打开上头的安全锁却被邵华伸手阻止了。 「等等,你要做什么?」邵华有些紧张的问着,能看出螭龙手里的球不是什么烟雾弹,绝对是那种杀伤力很强的爆裂物。 赌坊内的赌客死活如何,螭龙才不屑去管,反正会来赌博的人绝对是败家子,或是不良的恶棍,这些人死了对世界不会有任何影响的。 「当然是炸这了这家没良心的黑店!」螭龙用力扯开邵华按住炸弹安全锁的手,转身就是走进去赌坊,眼神兇狠的看向二楼的套房,做出投球动作将小型炸弹给丢了上去。 惊觉事情不妙,邵华是带着三人往远处跑去,不久,就听到一声震耳的爆炸声响,一团黑雾快速地衝上云霄,吓得路人们惊声尖叫逃命去。 不晓得现在该去哪里,四人跟着人群到处跑着,视线却瞥见螭龙带上了斗笠混入里面,他发现同伴在哪后,便是喊了一声「跟他走」。 第九章 远离了天光城,五人来到郊外穿过一片青松绿林,顺着瀑布的流向,地势反而越来越平坦起来,原本湍急的河水也温婉成一条涓涓小溪。 远远望过去,尽是一片郁郁葱葱的野原,奼紫嫣红点缀其中,不时有花瓣和枝叶落入源源不绝的溪流里,在阳光下折射出粼粼的波光,儼然一幅世外桃源。 在螭龙的带领下,苍月晴他们硬生生避开了那生气蓬勃的野原,反倒是往一旁偏僻的竹林走去,里头没有石板铺路,亦没有人工标志,只是单纯用脚走出来的一条羊肠小道。 路没有很长,当五人走出了竹林,阳光再次展开全貌,几座不起眼的竹屋映入眼帘,而这里是螭龙平时居住的秘密基地。 远方连绵起伏的绿色山脉,秀拔高挺的峰峦,湖泊旁奼紫嫣红的树影,水面上朦胧婆娑,宛如仙子侧影的山尖皆在微波中晃荡。 由于衣服上沾到爆炸时的烟尘,显得有些脏兮兮的,螭龙带着四人进入中间的竹屋,并让他们随意坐坐,他则是去房间换回居家服。 屋内的摆设很简洁,家具几乎都是竹製的,只有碗和杯子是瓷器做的,令人感受一种凉爽的氛围。 不久,螭龙换了一身衣服走出来,他一手负后,一手执扇,姿态慵懒。一袭蓝衣在日光下泛着一层辉光,长发仅用一条黑色的金纹发带轻束着,眸中不带一丝杀伐之气,倒像一位绝世清傲的文雅儒士。 换了一身衣服像是换了一个人,晚音双手抱胸,一脸呆头呆脑的问着:「你是谁呀?」 被人问说是谁,引来邵华和苍月晴小声偷笑,但声音再怎么小,还是被螭龙给听得一清二楚,就只有顾燕雨是沉默的看着没有感想。 「老子换个衣服就认不出来了吗……」螭龙的嘴角下向,不禁怀疑晚音是故意问的,还是真的看不出来。 听着这不耐烦的声音,晚音手心一敲,一下子就记起这是螭龙本人,不是谁的兄弟,「你换衣服做什么?这里又没有外人。」 「当然要换,老子可不想让孩子看到义父可怕的一面。」一想到义女的存在,螭龙用扇子轻轻地敲打着手心,神情也变得温柔起来,没有之前的肃杀之气。 这看似没有奇怪的地方,但一听见螭龙有小孩了,晚音惊愕的张大了嘴,一副不相信的表情说着:「你有孩子?该不会是抢来的吧……」 亲眼看到螭龙大白天就为所欲为的杀人和丢炸弹,性格上完全不像是会照顾一个孩子的好父亲,晚音脑海中更是空白一片,无法描绘出有什么父女的温馨画面。 「笑死,老子怎么可能这样做,自然是捡来的。」螭龙拿着扇子敲打一下晚音的脑袋,他性格再怎么差,该有的道德底线还是在的,「不信,跟老子去看。」 离开中间的竹屋,五人移动到右边隔壁的竹屋,打开了房门,能清楚看到一辆轮椅上正坐着一名少女,她目光望着窗子外的景象,却没有对有人进来的反应,彷彿是一具空壳。 少女身着华丽的衣裙,宽大的衣袖上,金丝线绣着飞燕草的花纹,简单发髻上带着一支金步摇,整个人雍容华贵,眉眼之间却有着淡淡的哀愁。 从摆设来看这是一间女孩子的闺房,右手边一个香案上面摆着一个青花瓷瓶,里面插着几支海棠花。 房间的左侧则是刻着精緻花纹的桌椅,桌子上面零星摆放着一些小玩意和笔墨纸砚,桌面旁边是一扇竹窗,粉色纱帘在微风的轻拂下飘动。 后方的空间是一张掛着粉色纱幔的大床,床边附近是一个梨花木的梳妆台,上面放着一个精美的铜镜和一些女儿家用的装饰品,显示着装潢者的用心。 正当螭龙要向所有人介绍他的义女,沉默很久的顾燕雨见到失踪的朋友,双脚是快步走了过去。 「苏筱晓!是你吗?」顾烟雨有几分迟疑,试探性的问着,而她也不会忘记对方这张脸,那可是「她本人」的脸呀! 在小品茶楼有听到这个名字,苍月晴和邵华互看了一眼,认为事情可能要变得复杂起来,因为这位少女是逃了摄政王的婚姻,也是下一任的神女。 比其两位同伴凝重的表情,晚音只是呆呆地看着是什么情况,并没有想起来在茶楼里听过的八卦。 世上取名的人这么多,或多或少会有撞名的时候,螭龙是知道富商之女的事情,但跟画像上完全不一样,认为顾烟雨是认错人了。 「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家孩子跟那位失踪的苏家千金长的不一样吧?」螭龙在义女的面前改用了「我」,没有用「老子」这种粗俗的字词,可见对义女是很重视的。 本来是看着窗外的苏筱晓,微微转过头看了顾烟雨,她眸中毫无光芒,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使人看不出在想着什么。 「筱晓,你怎么都不说话?发生什么事了……」顾烟雨看着朋友一点反应都没有,内心是好心疼,好后悔! 第十章 不管顾烟雨问多少的问题,苏筱晓仍是无神的看着,让她绝望的趴在好友的腿上痛哭着,无法接受一个想改变自卑性格的朋友,变成一个没有意识的人偶。 「没用的,她只对镜子有反应而已。」螭龙难过地解释着,一开始在秘密基地的入口捡到浑身是血的苏筱晓就有点不正常,他是不晓得少女身上发生什么事,只明白不能见死不救,就收留了对方。 起初苏筱晓还会开口说话喊着他为父亲,螭龙以为是傻子就任凭对方这样称呼,可照顾到第二个月后,人像断了线的人偶再也不说话,唯有听到几个关键字才会有一些反应。 习惯被苏筱晓天天喊着父亲,却在某一天是听不到了,螭龙既有莫名的失落感,他想这就是有孩子的感觉吧。 「镜子?难道是双生镜吸走你的灵魂,才害你变成这样的吗?」顾烟雨抬起头,双手握住苏筱晓的双手瞬间,赫然发现到这是一双没有温度的手,认为对方的身体出了变化。 「双生镜」一词出现,令苏筱晓有了反应,她张大半开的双眸,像是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双手抽离顾烟雨握住的手,一脸惊恐的抓住头部痛苦喊叫着。 见状,螭龙想要帮忙苏筱晓冷静下来,身后的邵华注意到不对劲的地方,立刻喊所有人都退开,手上招唤出法杖对准了苏筱晓。 「邵华你做什么!?」螭龙眼底浮现阴鬱的暗色,打算出手阻止邵华伤害苏筱晓的行为,认为这有点大惊小怪了。 「别动!」晚音一手抓住了螭龙伸过来的右手,一笑千娇百媚,但是在那双醉人的眼眸里,划过的是一丝阴冷的杀意,「想救人,就别妨碍邵华做事。」 看不出苏筱晓身上发生什么事情,苍月晴望着邵华从法杖里射出一道眼睛无法捕捉到的光线,精准无误的打进苏筱晓体内瞬间,一个骷髏形状的黑气被轰了出来。 一眼就看出这不是好东西,螭龙立刻拿出弩弓射了一箭出去,这宛如实体的黑气在哀号一声后,彻底被上头的净化之力给消灭了。 第十一章 没了那团诡异的黑气后,意识也逐渐回来了,但浓烈的眩晕感涌上头,让苏筱晓有些不适望着前方的五人,注意到变成她的顾烟雨正站在那里。 想起婚礼之夜自杀不久,就被突然出现的双生镜给救走了,等她从马车上醒来之时,却意外听见摄政王的灭国计画,以及顾家怎么突然造反的原因。苏筱晓担心顾烟雨的安危便选择从马车上逃亡,想要将这个消息说出去。 可是,她想得太简单了,双生镜早就料到她会逃走,製造了心魔在她体内,想要吞噬她的灵魂取代位置。苏筱晓不愿意什么事情都没做到就死了,再次拿着小刀贯穿心脏,想要跟心魔共赴死亡。 明明受了致命伤,身体却是不受控制继续向前走,最终摔下了山谷,等到苏筱晓回神过来,她已经被螭龙给收留。 为了存活下去,装出是傻子的样子,对着陌生人喊了一句「父亲」,苏筱晓知道这样很不孝,但能养好伤将情报告诉给顾烟雨,大家就能得救,家园也不会消失了。 这段养伤的期间,螭龙是真的对她很好,也不在乎多了一个吃白食的废人,苏筱晓原想等到回到天光城送钱报答对方的照顾,不料心魔再次从体内想吞噬掉她的灵魂,就造成她的意识陷入封闭状态,不再说话了。 此刻盘据在体内的心魔已死,苏筱晓的意识重新回来,她有些虚弱的说道:「人偶……不对,是双生镜想要变成人类……要阻止双生镜吸收大量的灵魂,不然大家都会变成人偶……」 每说出一个字,都有种心如刀割的痛苦感,苏筱晓猜测一定是心魔为了完成任务,死前就先破坏她的五脏六腑,因为死人不会说话呀! 过去的她一直都被家里的下人们冷言冷语,就算家人很爱护她这个孩子,但还是摆脱不了娘亲因生下她而死亡的事实。正因为从小这种表面式的关爱环境,造就了她的自卑和胆小。 但是,上天却赐给了她一个开朗的好友,使她没有在人生的道路上走偏。苏筱晓望着与她交换身体和命运的顾烟雨,认为这是自己唯一能帮的忙,往后她就要永远沉眠了。 「筱晓,身体不舒服就别说话了,我不希望你死掉。」这是顾烟雨的真心话,她是为了让对方得到幸福,才会自愿交换身体的。 若不是苏筱晓一直赞助她上学的费用,一个穷人家的孩子根本不可能学会识字,也不会学到很多有趣的知识。顾烟雨不是那种势利眼的人,非常清楚什么仇该报,什么恩情该偿还,不会伤害对她真正好的人。 「烟雨……不要被摄政王抓到,他想将你的灵魂困在这副身体里……」伴随最后一个字落下,苏筱晓难受的拿出手绢摀住了嘴巴,她轻咳一声,一抹鲜血在手绢上,她能感受到生命正在一点一滴的流逝。 误以为苏筱晓的身体出状况而吐血,螭龙心底可慌了,他赶紧去旁边的柜子里翻找能治疗内伤的药物,「操,怎么咳血了!药呢?我把药放去哪里了!筱晓你等着,我现在拿药给你吃。」 世上对她好的人,大概只有顾烟雨和螭龙,但这样也足够了。苏筱晓在内心想着,也高兴能在死前还能看到他们在身边,已经死而无憾了。 明知动起身会加速死亡的速度,苏筱晓仍是义无反顾走到螭龙的身边,她从后方抱住了对方,不想被瞧见她柔弱的模样,剎那间,泪珠缓缓的落下,让人看了感到心疼,「义父,对不起,说好过了今年、来年、后年,我们都会在一起,但我似乎有些累了,要睡上很久了……」 感受到身后的人离开自己的身边,本来在寻找内伤药的螭龙是立刻转过身接住苏筱晓倒下的身躯,眼中隐藏住悲伤的情绪,温柔地将她给打横抱到床上躺着。 看着这一幕,苍月晴觉得人生如梦,梦如人生。过去父母俱全,家庭和睦,在她以为这幸福会持续下去之时,突如其来的变化,导致一切都破灭了。 反观,顾烟雨站在螭龙身旁,清楚看到他的薄唇紧紧抿成一条没有弧度的冰冷直线,那双眸子各种情绪的掠过,颓废,愤怒,无奈及苦涩。 「没关係,累了就睡吧,义父会帮你教训坏人的。」螭龙收走沾血的手绢,一手覆在苏筱晓那双失去光芒的双眸,轻轻地为她盖上眼皮,还在她的周围覆上一层冰霜,以防止身体上的腐败。 第十二章 亲眼看到苏筱晓的死去,顾烟雨却没有心乱,只是眼神显得有些伤感,她明明是想报恩的,怎么会变成这个结局,还是说这是双生镜给她们的骗局,目的就只是想回收死人的灵魂!? 等等,苏筱晓刚才说大家都会变成人偶,那是不是代表从双生镜手中抢回灵魂,就能救回人了?这个念头在顾烟雨脑海中浮出,又想到她是凡人,神女什么不过是一个职位,没有任何的能力。 「烟雨能说明一下你和双生镜是怎么相遇的吗?」苍月晴无法为死者做什么,最多只能想办法阻止敌人的阴谋。 「比起相遇过程,不如告诉我双生镜长什么样子。这样我才好报仇呀!」螭龙满脸不悦的看向顾烟雨,但没有想怪对方的意思,而是想找到害死她义女的混帐东西! 被螭龙那种想剥了谁的皮囊目光注视下,顾烟雨全身瑟瑟发抖着,但递过来不是箭矢,而是一张沾了墨汁的毛笔和一张白纸。 为了抓住能救回苏筱晓的机会,就算面前是个恶人也接受了,顾烟雨拿着毛笔和纸张来到桌子前作画,不用花太久的时间,已经将双生镜的样子给画了出来。 画上的人身穿白色纱裙,上头还註明腰间系着用麻布製成黄色的蝴蝶结,墨色的秀发上轻轻挽起,并斜插着一支紫色燕子花的发簪。 「很好,我记住了。」螭龙拿走双生镜的画像,恶狠狠的说着,眼底的戾气四射,当真如同地狱里爬上来的厉鬼。 就算苏筱晓临终前说燕国即将毁灭,将会死去大量的人,但这些都不关他螭龙的事,他要做的唯一事情就是彻底追杀对方,不论躲在哪里,一定会找出来的! 「等一下,现在连双生镜的位置在哪里都不知道,是要怎么去找?」邵华出声提醒了螭龙,再怎么急着报仇,没有正确的情报,只能像无头苍绳一样乱找。 「简单,将现任的占星师给抓来不就好了,她擅长占卜能力,一定能帮我们找到目标。」螭龙心底早就有了方案,也不担心事后会不会被天守殿的士兵们追杀,反正谁敢来应战,他就是赏对方一顿拳头套餐。 只有在特殊的节日,天守殿才会对平民开放进来祈福,大部分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门口的护卫是不给任何人进入,就算是摄政王或是皇室亲戚也一样。 担心螭龙硬闯会有危险,顾烟雨在后方追了出去,好意的提醒着:「天守殿到处都有士兵和人偶看守着,你一个人硬闯是在找死!还是找别的方法吧!」 「呵,谁说要一个人去了?」螭龙推开了门走了出去,眉角似笑,只是笑意丝毫不达眼底,且眸色一片寒凉,「邵华和晚音跟我去找人,你们两个给我乖乖待在这里。」 顾烟雨对上螭龙那精雕细琢的俊脸,星眸璀璨,一头黛蓝色绑着松散的马尾晃动着,映衬着竹林的景色都黯然失色,剎那间,天地仿佛就只剩下他一人。 「好呀,我去!」晚音开心地举手挥舞着,看在这次有回收神器的任务,她就不计较被螭龙欺骗在赌坊赌光钱的事情。 三位妖族都离开这里,只留下两个没自保能力的人类在竹屋等待,邵华很不放心的变出一个手掌大小的灯球,送给了苍月晴当救命道具使用。 「月晴,这个给你。万一出了情况就打破灯球,我们会紧急赶回来的。」邵华是很想留下来,但有神器在作乱的话,他是必须跟着过去的。 「好,我知道了。」苍月晴收下了白色的灯球,内心则是祈祷着三人能顺利见到那位占星师,找到双生镜的下落。 第十三章 双方道别后便是过了一夜,群星还未完全流转,初阳已经梢探出了一点,淡薄的晨光如涟漪般轻轻晕开,进行的不着痕跡;剎那间,阳光已经露出了半张温柔的脸蛋,天空像是半剥开的蛋壳一样,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澄澈美好。 微风徐徐拂过,苍月晴露出一张粉雕玉琢小脸,秀美的姿容和身后乾净清澈的晨光,勾勒成一幅赏心悦目的美景。 她起了一个大清早去附近的森林採了一些食材回来,还是没有看到晚音他们回来的身影,只能抱着篮子中的食用蘑菇和採到的新鲜野菜去煮饭。 借用这里的厨房和米缸中的米,苍月晴很快地就做了双人份的早膳,一个是她的,另一个是顾烟雨的。 苍月晴端着早饭来到顾烟雨在的房间,伸手是敲了敲门,但都没有传来任何的声音,让她是有些担心用脚踢开了门,里头却是空无一人。 竹屋总共也才五间,又加上顾烟雨一直很掛心苏筱晓的变化,苍月晴是直接来到苏筱晓的房间,果然在这里找到了本人。 顾烟雨抱着屈膝的双脚,整颗头埋在膝盖上,呆坐在房间的角落,她像是很自责苏筱晓变成一个不会说话的尸体。 看到顾烟雨自责不己的样子,苍月晴彷彿看到过去因朋友的死而难过的自己,她没有问两人是什么关係,将托盘上的粥和小菜放在桌面上,轻声呼唤着:「烟雨,先填饱肚子吧。」 即便肚子发出咕嚕的喊叫声,顾烟雨仍是不为所动,脑海里满是想不懂她想改变苏筱晓的未来,但为何迎来这种不幸的结局。 「烟雨,要跟我谈谈吗?」苍月晴声音温柔地问着,她来到顾烟雨的身边半蹲下来,也不急着逼对方去吃饭。 听见苍月晴的声音,顾烟雨抬起头,对上那双清亮无比的眸子,如匯集了星光的黑夜,流转间皆是澄澈生辉,令人看了有种安心的错觉。 忽地,肚子又叫得更大声了,这下让顾烟雨是再也受不了,直接起身来到放着早膳的桌子面前坐下,动起筷子夹菜先阻止这扰人的飢饿声音。 心情再怎么难过,还是敌不过求生的本能,苍月晴重新站起身,坐到顾烟雨的对面,认为对方心中还有「活着」的念头,不然早就在树上上吊自杀了。 肚子填饱的感觉,心情也会有满足感,顾烟雨看着苍月晴一副在等待着她说出自己的故事,她想了想现在也没事做,只好说起她和苏筱晓是什么关係,以及是怎么遇上双生镜的。 第十四章 人的出生是没有办法选择的。就算想要改善所处的环境,多少还是需要一些机缘和运气的,但燕国首富的苏家之女却不这样想,而是认为她的诞生是没有价值的。 每个人都说苏筱晓从小不缺任何东西,家人们都很关爱这小女儿,但都不晓得僕人们是不喜欢她的,经常都用言语怒骂她所有的东西都是别人给的,并不是靠着自己的手挣来的,甚至难听点的还会批评她的身材肥胖。 长期受到这种冷言嘲讽,苏筱晓始终是保持着沉默,因为她知道父亲在外表现出对自己的关爱,实际上一直很记恨母亲是为了生下她而死的事情。 家中虽有两位哥哥,一样很爱着苏筱晓这个家人,但在她心底早就被父亲曾经说过「要是你没有出生就好」那句话所影响,认定自己是不被需要的存在。 从小就被关在家里,很少有出门的机会,苏筱晓是很渴望外头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结果在侍女的怂恿之下,一个人打扮成男孩子的样子跑出家里。 第十五章 街道两边店面林立,初升的日光洒在红砖绿瓦亭台楼阁飞檐之上,给眼前这一片繁华的天光城增添了几分朦胧与诗意。 街上的路人满带笑意的脸庞,高高飘扬的商铺招牌旗帜迎风舞动,到处都是商贩颇具穿透力的吆喝声,还有时不时的有一声马嘶长鸣。 那时候的苏筱晓,年纪才六岁,她对外面的事物都很好奇,并没有亲眼见证过世界残酷的一面,直到她肚子饿了,随意从一个馒头摊拿走一个馒头跑了,开心躲在巷子墙角想大快朵颐一翻,忽然就被人打了。 「没付钱就跑,当我是免费提供呀!你给我狠狠的打下去!」来者是馒头摊的老闆,他带着一名员工追上小偷,拿着手中的棍子就砸了下去。 从来没有被人给打过,棍子用力的打在身上,对苏筱晓幼小的身体是有极大伤害,她痛到用双手抱住头部,全身不停发抖着。 看到苏筱晓的丑态,店员甲大笑起来,完全没有看出对方是小女孩,神情只有满满的优越感,「哈哈哈,快看那小子的怂样,就知道抱着头。我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抢我们的东西!就算是卖剩下的也不行!」 「你是没吃饭吗?给我使劲打,我早就看那些乞丐不顺眼了!」馒头摊老闆额角爆着青筋,想到每天辛苦赚钱,还要担心被乞丐抢劫,心情就极度的不爽。 苏筱晓身上穿着普通的布衣,不是平时的高级绸缎製成的料子,自然就被当成普通人看待,没人会想到是苏家的孩子。 耳边不断传来的吵杂声音,身体仿佛被人拆散了一般,苏筱晓被棍棒打到不停重复说着「对不起」,但这得不到馒头摊老闆的原谅,反而是更气的一脚狠狠踢着她的腹部,一边从嘴里骂出不堪入耳的话。 「臭小子!有娘生没娘教,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这个乞丐!往后一定还会再犯的!」死了一个乞丐也不会有人管,馒头摊老闆再次举起棍子要打死苏筱晓,身后却有人撞倒了他。 见状,店员甲立刻是出手打另一个冒出来的人身上,完全都没有在手下留情的,倒在地上的苏筱晓勉强睁眼看着救自己的人是和她一样小女孩,这比那些走过去而冷漠无视的大人们正义许多。 小孩子的力气哪能比得过大人,紫灰色短马尾的小女孩是成功撞倒馒头摊的老闆,却没有办法躲过另一人的棍子打击,只是抬起手臂护住头部接了下来,她是感到很痛却没有倒下。 棍棒打到这位冒出来搅局的小女孩手臂上,下一秒,听到一声喀的声音,棍棒当场断了两半掉在地上,她看着右手臂被断裂的碎片划出了一痕伤口,粉色的血肉从里面翻出来和暗红的血液混在一起凝固在手臂上,看上去格外触目惊心。 「臭乞丐,当老虎不发威,以为是病猫是不是!」馒头摊老闆重新爬了起来,眼神凶狠起来,他藉着身高优势一把抓住短马尾小女孩的头发,反被对方用尽了全力将头狠狠磕向下巴。 忽地,馒头摊老闆哀嚎出声,一脚狠狠踢开小女孩,抱着下巴在地上打滚,从缝隙中可以看出有一丝鲜红的血跡顺着手指流下来,他不小心咬到舌头了。 短马尾小女孩扶着手臂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发现膝盖也被人踢破了一个伤口,她看到店员甲为了给老闆报仇就朝她出拳过来,但对上她兇神恶煞还无所畏惧的目光,一时被震慑住了停住动作。 「你愣着做什么,快打死那两个臭小鬼啊!对方不过是小孩子而已,根本没有什么好怕的!」馒头摊老闆摀着嘴巴不满意的大喊着,今日真是倒楣遇上这种不怕死的傢伙。 大人与小孩的实力差距很大,短马尾小女孩再怎么反击闪躲,还是被两人给狠狠用脚踢到跌倒,那一拳又一圈的打在她瘦弱的身上,身体逐渐没有知觉,渐渐软了下去,可是她还是咬在其中一人的手臂,心想纵使今日不能活下去,也要拉个垫背的! 眼看救自己的小女孩要死了,苏筱晓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拿起地上断裂的棍棒,一棒往店员甲的腿部打去。 差点就忘了还有一个该死的小乞丐还没处理掉,店员甲忍着疼痛朝着苏筱晓出拳过去时,另一名年轻少年出现抓住了他的右手,双眼聚光闪烁锐利的光芒看着对方。 「大人欺负小孩子好玩吗?」少年用审视的目光质问着两人,而他本来是要回家的,没想到路过街角看到了这一幕。 这个世界弱肉强食毋庸置疑,他本不想多生事端,但看见那尾短马尾小女孩不屈的眼神,坚韧,狠绝,冷厉,却没有任何恐惧,只有想保护弱者的念头,莫名吸引他的注意。 「这个乞丐偷了我的馒头,我打他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算哪根葱,凭什么管我!」馒头摊老闆没好气的吼着,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 「呵,不就是欠了你买馒头的钱吗?我替他付就好。」少年松开店员甲的右手,从衣袖中拋出一枚金币给馒头摊的老闆,「若还嫌不够的话,要跟我去一趟官府聊聊吗?」 一枚金币可以买上十个馒头,而苏筱晓才偷了一个就能换到这个价钱,立刻让馒头摊老闆笑顏开来,彷彿刚才生气怒吼的不是他。 「够了,够了,我们立即就离开。」馒头摊老闆笑呵呵地收下了金币,用眼神示意着店员甲别管乞丐的事情,反正有拿到钱就好。 等到坏人走了,苏筱晓像是松了一口气,力气一下子都放空,但刚才的殴打害她吐出一口血水,意识也瞬间中断了。 第十六章 等到苏筱晓再次醒来天色已经变暗,睁眼入目是一顶石青色的纱帐,窗外的凉风拂起帐子一角落在她裸露在外的手背上。 「你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吗?」忽地,耳边传来一道极为柔软的声音,令苏筱晓微微转过头,看到的是那名救她的小女孩。 从肉眼可见小女孩的手腕有被殴打的瘀青,就算已经处理过伤口了,身体上应该还是会痛的,但还是跑来照顾她这个陌生人,瞬间让苏筱晓感到很自责。 误以为苏筱晓是很害怕而不敢说话,小女孩倒是没有急着问对方的名字和家住哪里,脸上一直掛着亲切的微笑。 「我是顾烟雨,你现在躺在我家。」顾烟雨手里拿着一件新衣服过来,眼神中都是关心的情绪,与白天救人的眼神不同,「对了,我已经餵你吃了一些疗伤的药,身体感觉有没有好一些?」 出自于内疚的心理,苏筱晓转过头不说话,而顾烟雨并未露出不耐的神色,她指向一旁备好的热水说道:「如果身体好些了就去清洁一下,身上有脏污不利于伤口癒合。」 顾烟雨准备的是一套男装,她放在桌上就安静离开了,过了一会后,苏筱晓坐起身,想到自己没有偷偷外出的话,也就不会有人替她受伤,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在苏筱晓深深反省着她的错误,门外又传来顾烟雨的声音,她是被吓到又躺回床上,但走廊上的顾烟雨并没有开门进来。 「忘了跟你说,那桶热水是针对外伤治疗用的,药效虽有些霸道,可对你的身体是极好的。」顾烟雨交代完后,转身要回去帮娘亲的忙,房内却传出苏筱筱喊住她的声音。 「那个……谢谢你救了我。」苏筱晓有些紧张的说出来,双手更是很不安的紧紧握着,「还有……我叫苏筱晓……」 「筱晓,很高兴认识你。」顾烟雨开心地回应,她还以为对方是害怕陌生人不敢多说一句话,看来并不是这样子的,而是性格比较内向。 城里姓苏的人家很多,顾烟雨并没有联想到苏筱晓就是城里第一富商的小女儿,她为了舒缓苏筱晓的不安又间聊几句。 第十七章 不久,顾烟雨听到娘亲正在呼唤她的声音,暂时与苏筱晓分开前去厨房帮忙做家务事去了,她可能要等到忙完家事才会再过来看情况。 外面没有顾烟雨在了,苏筱晓走下了床,望着那桶热气蓬蓬的草药水,她是紧张吞嚥一口口水,脱下身上的衣物走了进去。 接触到药草水的功效,身上没一会像被火烧,一会儿又如坠冰窟,光洁的皮肤在雾气飘散中格外诱人,唇瓣被咬的没有一丝血色。 苏筱晓双手握在木桶两边的边缘,手指弯曲紧紧扣住,白皙的手上淡青色的血管显而易见,她咬牙承受住来自体内的一波波经脉紊乱带来的巨大冲击,只觉得整个五脏六腑都被搅碎。 身体像是被灼烧着,混乱中苏筱晓甚至都觉得自己闻到了烧焦的味道,她抱紧手臂在药桶中痛的打滚,嘴唇都被咬得出血却不肯叫出一声。 仿佛过了一段漫长的时间,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才缓和下来,苏筱晓喘着粗气动起手臂,之前外伤的疼痛感减轻许多,她看着身体上排出的污垢,撑着木桶跨到了另一个盛着清水的桶里,微凉的水渗入皮肤,使她舒服的叹了一声。 可能是泡了一个舒服澡的关係,全身都像是脱胎换骨一样,苏筱晓换上顾烟雨给的男装,她观望一下周遭没有什么任何昂贵的工艺品,但有架子的地方摆放不少旧书。 苏筱晓好奇地拿起架子上其中一本书,打开翻阅一下,发现里头内容是关于药草的介绍与治疗效果,若再仔细一看,会发现书的主人似乎很常看这一本书,纸张都翻到有些皱了。 将书放回架子上,苏筱晓想到借了别人衣服穿,还借用房间沐浴,觉得不该霸佔别人的便宜,她试着将浴桶的水给倒到外面去,但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做过家事,根本不晓得该从哪里下手。 在苏筱晓慌乱着该怎么做才能将桶子里的水给移走,又想到家里的侍女都是拿着水桶取水往外倒的,她是推开房门想去外面找水桶,但短腿的双脚不慎被门下的门槛石给绊倒,她人扑向地的画面也被端碗饭来的顾烟雨给看到。 「筱晓,没事吧?」顾烟雨并没有嘲笑对方的跌倒样子,语气满是关切的问着。 被救命恩人看到出糗的一面,苏筱晓红着脸起身,她赶紧拍着身上的衣服,不想让顾烟雨误会自己故意弄脏这件衣服的。 「对不起,我不是想弄脏你送来的衣服。」苏筱晓低下了头,声音软弱的说着,她害怕会被骂不敢直视着顾烟雨的眼睛。 住在苏家的时候会不小心弄脏衣服,或是手滑打破茶杯,经常都会被侍女们给狠狠责骂,苏筱晓自责她又造成别人困扰,都只是默默说着对不起。 古怪的事,每次有侍女责骂她的行为,隔天那位侍女就被她的哥哥告知说离职了,又换了一名新的侍女来。这也让苏筱晓以为是对方讨厌她这个不懂事的孩子,受不了这份工作而离开,令她再次认为自己就是个讨厌鬼。 本来不想造成别人的困扰,却在顾烟雨面前跌倒弄脏衣服,一定会被说是不懂事的坏孩子吧。苏筱晓微低着头,等待着对方的责骂,但想像中的批评言词没有出现,反而是关心的问候。 「衣服脏了没关係,你人没受伤就好。」顾烟雨单手托住手上的托盘,平衡极好没有让盘内的食物倾斜,她拉起苏筱晓的手一起进入房间,「好了,来吃饭吧。」 这一句没有任何算计的关心,也没有那种表面的装模作样,而是非常真诚的关心,苏筱晓心底莫名感到暖暖的,任凭顾烟雨拉着自己坐下吃饭。 第十八章 顾烟雨在稍早之前就先吃过晚饭,所以端来的只有一份晚饭,她考虑到苏筱晓是饿坏才会去偷食物,特地给她添了很大碗的白饭,就是希望苏筱晓能吃饱不再飢饿。 大部分的人看到乞丐遭到欺负,几乎都是无视居多,在他们的观念里,乞丐就是不被人需要的存在才会流落街头,死了才是最好的解脱。顾烟雨认为这种观念有些扭曲,乞丐身分再怎么低贱,也是父母生出来的一条生命,又不是从石头中蹦出来的。 她家虽不富裕,但父母常说有能力帮助弱者的话,就不能见死不救,如果选择无视不救,简直比那些懂得护主的畜生还不如。 当时,顾烟雨路过看到苏筱晓被两个大人殴打,她是想找人帮忙的,但又想要找人来帮忙会来不及,只能提起勇气衝了出去。 若不是农家的孩子,身体比普通人还要硬朗许多,顾烟雨想可能早就像苏筱晓那样给打趴在地,也不会撑这么久都还没倒下。 幸好,世上还是有像她一样的好人。顾烟雨虽不认识今天那位出手帮忙的少年,但有好好记住对方的长相,下次可要好好感谢他背着苏筱晓送来顾家。 「那个,我可以直接喊你名字吗?」苏筱晓有些胆怯的问着,手里是拿着筷子夹菜吃着,胃口却不是很好。 她不是嫌弃顾烟雨送来的菜色不好,而是看到穷人家吃都是便宜的菜,以及一碗白饭,几乎没有什么肉类料理,却有着一颗乐观助人的心。 相比之下,她出生在富裕的家庭,不用担心会被饿死的问题,每天还有大鱼大肉可以吃,过着比普通人还要好这一点,让苏筱晓感到挺自卑的。 「可以呀,我和你都是平民,没必要小姐少爷的,那样会显得很做作。」顾烟雨点了点头笑着,拿起桌上的茶杯,倒了一杯茶水给苏筱晓,以避免被饭给噎到。 从未与年纪相同的人相处过,苏筱晓心底是带着紧张又害羞的情绪,问着困扰她许久的疑问,「烟……烟雨,我能问你为何要救我?明明像其他人那样放我不管就好。」 「因为你的眼神不是在向人求救吗?我看到了,自然是无法不管。」顾烟雨指着自己的眼睛,一点都不后悔为了救人,搞出一堆瘀青出来。 即便顾烟雨将瘀青都藏于衣服之下,但从袖口内仍是清楚看到绷带包扎的痕跡,苏筱晓记起刚才泡澡身上的瘀伤大小不一,认为对方也是被打得很惨。 「对不起,因为我害你受伤了。」苏筱晓放下了筷子,起身就是低头道歉,「我并不是没钱,只是不知道去到外面买东西要钱。」 听到苏筱晓不是没钱,而是没有常识,顾烟雨能确定这孩子不是流浪在外的乞丐,但也对一点基本常识都没有这点,她是颇为讶异眨了眨双眼,却没有嘲笑对方的意思。 「买东西要付钱,这是基本常识吧。你父母都没有教吗?」顾烟雨眉尾向下,神色显得有些忧虑。 不知为何,听到顾烟雨的关心,苏筱晓就不自觉将从小的心理阴影给说了出来,「娘亲在生下我就死了,父亲一直恨着我害死娘亲……」 出生到现在都从未看过亲生母亲的样貌,苏筱晓都只能透过两位哥哥的描述幻想着,但每次见到父亲就会想到「你从未被生下来就好了」那句话,苏筱晓就感到心如绞痛,待在家里都是窒息的。 从未想过苏筱晓的母亲不在人世,顾烟雨有些难过的道歉着,心底有些愧疚去碰触到别人的伤痛,「我很抱歉。不该问这个问题的。」 「没关係,父亲恨我是对的。我确实害死了娘亲。」苏筱晓勉强装出坚强的微笑,又坐回椅子上,眼眶里泪水却是出卖她的情绪是什么。 「不对,你娘亲非要生下你,一定是很爱你才对!只是你父亲无法接受妻子的死,才会把错怪到你身上!」顾烟雨注意到苏筱晓强忍的泪珠,立刻是握住她的双手,眸中满是认真的说道:「天底下哪有父母不爱自己的亲生孩子!」 爱的定义是很模糊的,等到苏筱晓有意识开始,体会到爱都是虚假的,亲人表面是爱着她,但私底却是气愤她害死了对他们来说很重要的人。 一直渴望被爱的感觉,但家人都是演出来的,不是真的这一点,苏筱晓就难受到从眼眶里掉出一颗颗的泪珠,「可是,家里的人没有一个是希望我存在,我消失了才是最好的吧……」 「孩子没办法选择父母,但你也不能一直抱持着悲观的想法,世上一定会有爱你的人!」顾烟雨跳下椅子,上前是给了苏筱晓一个拥抱,她轻轻拍着对方的背部,语气相当温柔的说着:「你可能觉得走投无路了,但并不是。因为自责害死母亲,就放弃自己的人生太可惜了,还有很多路等着你走呢。」 两人年纪虽是一样,身高和性格是有着很大的不同,顾烟雨的身高比苏筱晓高了一点,性格也比较稳重,若是从外人角度来看,还挺像是一对姐妹。 「烟雨,可以再陪我一会吗……」苏筱晓将头倚靠在顾烟雨的肩头上,有些依恋着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而不是冷冰冰的言语暴力。 「嗯。」顾烟雨简单的回应一声,身上没有手绢那种东西,只好用衣袖擦拭着苏筱晓那张哭花的小脸,「筱晓就先不要想这些糟心的事情,今晚就好好睡上一觉,明天再决定要不要回家如何?」 回不回家对苏筱晓来说并不重要,反正回去也只是把她当成一件可有可无的物品,只会不停命令她要乖乖听话。 第十九章 愉快跟顾烟雨聊了很多事情后,苏筱晓便带着愉快的心情上床睡觉去,底下不是软绵绵的床垫,而是硬梆梆的木板,她却是酣然入睡到窗户照进亮光才慢慢醒来。 苏筱晓舒服的翻了一个身,用手无意识的揉着眼睛,耳边若有若无传来鸟叫声,她伸了一个懒腰,心情从来没有如此畅快过。 没有天天一脸不悦的侍女们,也不用跟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甚至连上课都不用去了,可以说是能自由的行动。 院子中就有一口井,苏筱晓直接打了一盆水上来,清洁着自己的脸蛋,接着回想起昨日顾烟雨身上的伤都隐藏在衣服下,心里实在很担忧。 表面说着没事,但一样都被大人殴打,苏筱晓就痛到都哭着求饶了,但顾烟雨从来没喊痛依旧不停反击着,简直就像个英雄。 这里的房屋构造并不复杂,苏筱晓来到前院的屋子想找顾烟雨告诉昨晚的答案,却意外撞见穷人被富者压榨的画面。 院中来了一群人,顾烟雨躲在母亲和哥哥的后面,神情有些紧张的看着,而苏筱晓没有走出来躲在墙的后方偷看,她看着那些凶神恶煞的人,全是摄政王的部下。 不懂摄政王怎么会来到顾家,但能感受到现场的气氛很不妙,苏筱晓就算想帮忙说话也要看情况而定,万一是误会就好笑了。 「你们顾家欠我家主子的钱是准备好了吗?」一名长得像是恶棍的男子,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眼中不时闪过一丝恶作剧的笑意。 「木爷,钱都在这里了。」一名中年男子手拿着一个小箱子,有些战战兢兢递了过去,而他是顾烟雨的父亲,顾鸿。 收下沉甸甸的箱子,木爷打开盖子查看了金额是正确的,他却是冒着冷汗认为这事情不好办了。 因为摄政王一开始就设计诱骗顾家长子赌博欠债,故意以偶遇的方式还清顾家长子的赌债,并设下要在两个月争到五千金币出来,不然就带走顾烟雨当作抵债的条件。 本以为顾家是个务农的穷人家,竟然有实力存到别人都无法实现的金额出来,怕不是把农地给卖了吧!?木爷在脑海里想着,认为这样很不妙,今天不把顾烟雨给带走,人头落地就是自己呀! 实在不想欺负这种老实人,无奈为了活命下去,木爷只能昧着良心进行摄政王所说的第二计画,那就是说出「还有利息没还」这句话。 「欠下的五千金币是还了,但是不是还忘了利息?」木爷刻意凑近这位长辈的脸,伸出嘴巴外的一截狗尾巴草扫到了对方脸上,耸肩笑道:「不要想赖帐,再不拿出五百金币,我就要奉命行事带走你家女儿了。」 听不下去的青年果断站了出来,并用眼神示意顾烟雨不要离开母亲的身边,「钱是我欠,我来还就好,不要带走我妹妹!」 「你?可笑。」木爷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副嫌弃的说道:「顾烟生,我家主子看上你妹妹是别人得不来的福气,不要不识好歹了!」 第二十章 双方之间的气氛越来越糟,就担心木爷会不会动手打起来,伤害到他的儿子,顾鸿好声好气请求着,只想大事化小结束这一切,「木爷,求你再多给我几天宽限,我们一定能筹到钱的!」 家中只有两个孩子,失去任何一个都是心头肉,妇人紧紧抱住被盯上的女儿,神色慌张地说道:「拜託,请不要带走我的孩子!你们要钱的话,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拿出来的!」 「爹,娘,这事是我闯出来的,由我去承担就好!」顾烟生激动的说着,痛恨着他一时贪心铸下大错,不该去碰触赌坊而欠了别人的债。 如今,木爷又说什么有利息要还,让顾烟生更不愿再看到父母为了保家人平安,又去卖掉爷爷留给他们的珍贵农地,因为他看出这些人要不是钱,真正目的是想带走他的妹妹。 顾烟生不懂木爷背后的主子为何要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心底却是有种强烈的预感告诉他,若不阻止妹妹被带走,自己以后一定会后悔终身的! 「你们去把顾烟雨给带走。」木爷吐掉嘴里的狗尾草,抬手让身后的部下去抢人过来,他可不想让摄政王等太久。 面对六个训练有素的侍卫上来抢人,顾烟生和这些人打了起来,场面可以说是一度失控的,父亲顾鸿原想去帮忙儿子,却被其中一人用长剑指着表示别乱动,只能看着顾烟雨被人殴打。 顾家的两位壮丁都被侍卫们控制着行动,就只剩下一个在保护女儿的母亲,自然抵不过另一名侍卫的抢夺。 「不要!我不想离开家人身边,放开我!」顾烟雨紧紧抓着母亲的手不愿放手,但敌不过成年男子的力气,硬生生将她和家人给分开。 看到母亲泪流满面求着木爷不要带走孩子,父亲被人用刀指着无法动弹,哥哥又被打到全身都是伤,让顾烟雨是气愤的往抓她的人咬了一口手臂,充分表示着不想走的意思。 突然其来遭到顾烟雨咬了一口,抓住她的男性是吃痛的皱了眉,随即就是一记手刀让顾烟雨陷入短暂的昏迷。 顺利抓到摄政王要的人,木爷带来的部下们也纷纷向后退回原地,准备要离开顾家的时候,顾烟生缓缓从地上站起身,一脸鄙视着这些靠着人多势眾打压弱者的无耻之人。 「不要以为有人替你们撑腰我就怕了,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这种只知道跟在别人屁股后头的跟、屁、虫!」顾烟生愤怒的喊着,上前就要去抢回自己的妹妹,反被走过来的木爷给一手按在地上。 见状,顾烟雨的父母想去救儿子,但木爷目光微微一瞪警告着别多事,两人只能焦急的看着,不希望又失去一个孩子。 望着顾烟生那张神色狠厉的表情,木爷冷哼一声,眼神淬冰似的冷如利剑,漠然的回应,「跟屁虫?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顾烟生见木爷这不满的表情,当下笑了出来,他使力的抬起头,一脸嘲讽着说道:「呵,怎么?听不懂人话?我说你是跟屁虫!整天跟在自家主子身后爽不爽呀?」 木爷知道这行为是在抢强民女,还是个小孩子,但他不想背叛摄政王的救命之恩,便自愿做一个恶人。 两人同样兇恶的眼神在空中交战着,像是能撞出看不见的火花,而木爷不想把事情闹大,他站起身朝着顾烟生的腹部狠狠一踢,对方如同破碎的麻袋般呈大字型狠狠躺在了地上,失去了意识。 最终,顾烟雨还是被带走了,留了下满身伤的顾烟生在地上不动了,夫妇二人难过的抬起重伤的儿子,家门也没有关就赶紧去找大夫治疗。 蹲在墙内看到一切的苏筱晓不安地咬着右手大拇指的指甲,她很想救顾烟雨回来,但自己就只是一个小孩子没有力量,不知道该怎么办。 处于这种焦虑的情绪下,脑海中闪现出一个主意,苏筱晓想到可以利用苏家的身分介入,但又害怕没有人肯帮忙,直到一声乌鸦的叫声飞过,她眼底的懦弱消失,换上坚定的眼神走出了顾家。 第二十一章 顺利将顾家的小女儿给带走,木爷心情却是极差的,他一个堂堂大男子竟然也有去抢民女的时候,简直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了。 抱怨归抱怨,人一旦来到摄政王的府邸里面,木爷完全不敢把烦躁的心情写在脸上,他将顾烟雨交出去后,就乖乖离开去做其他工作了。 一名男子临窗而立,狭长的凤眸兴味的挑起,眼底一片戏謔之色,一身漆黑的服饰散发着冷漠疏离,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双眸却透着一股慵懒邪肆的风流韵味,而他正是摄政王,祟云。 「占星师,你确定这个孩子能打破我们家族都活不过三十五岁的诅咒?」祟云离开窗边走来顾烟雨躺着的床上,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绘製凤凰图样的屏风后方走出一位披着黑色斗篷的老奶奶,她将面容都遮了起来,一手撑着拐杖发出愉快的笑声。 「是的,她的灵魂带有神的祝福,可以抵销诅咒。」占星师肯定的回应,她透过这双眼能看出顾烟雨的灵魂纯净跟白纸一样,不像其他人的灵魂都沾染着各种色彩。 除了灵魂很纯净外,顾烟雨身上还有着祝福的刻印,那是只有得到神的宠爱,才能拥有的东西。 「年纪太小了,不适合结婚。」祟云是很想解除身上的诅咒,可看到顾烟雨只是个孩子,让他一度怀疑是不是被这占星师给骗了。 捕捉到祟云不信任的目光,占星师没有丝毫的慌乱,声音隐约带着笑意说道:「您可以等这孩子长大,只要十年就够了。」 听到要等十年,祟云是冷冷一笑,唇角之上的笑意,好似一朵美丽的罌粟花却是带着毒,「你是要本王养一个童养媳吗?」 由于前任皇帝不甘打下的江山,全被摄政王的人马掌控着一切,彻底架空一国之主的权力,就向他们的家族降下了活不过三十五岁的诅咒。 拜这个恶毒的诅咒所赐,祟云的父亲在三十四岁莫名死去,就连他的爷爷那代也是,如今他已经十六岁了,正在替病入膏肓的皇帝打理国家的一切,却依旧是没有找出破除诅咒的方法。 若不是这位已是老婆婆的占星师找上门,告知有解除的方法,他怎么可能会去设计一个平民,那样简直有失他摄政王的身分。祟云心中再怎么无言以对,只要能找到破除身上的诅咒,他都要试一试。 「与其找那些没感情的女子结婚,不如尝试培养一个如何?我想过程应该会很有趣。」占星师故意提及祟云娶过的妻妾,脸上的唇角却是微微上扬起来,显得很是愉悦。 「因为诅咒的关係,本王已经剋死十个妻子。你能保证这孩子长大之前,都不会发生意外死去吗?」祟云可没有忘记这件事情,他原本想藉着冲喜看能不能扭转诅咒的力量,但每娶一位就会在隔天惨死在府邸各处,死状也不相同。 回想起娶进门的十位妻妾,有的不是溺水死去,有的是自己跌倒撞倒后脑勺死去,甚至还有喝了一口茶被噎死的,也正因为这件事情被冠上有剋妻的称号。 每次想到此事,祟云就挺不悦的,虽有拥有摄政王的身分是不怕找不到女人,但继续这样下去,家族的香火可能就到他这代断后了。 「刚才我说过,这是被神祝福的孩子,也是唯一能解除诅咒的人。」占星师指向尚未醒来顾烟雨,完全不担心自己说的话,会不会惹怒眼前的摄政王,「若是不幸的话,让顾烟雨陪在你身边几天,相信你那虚弱的身体会有变化的。」 诅咒分成很多种,有恶意的,有善意的。在祟云身上是带着恶意的诅咒,不但寿命比一般人短暂,身体的健康也比别人差,唯一的好处就是知道何时死亡罢了。 「说的这么神奇。若是这孩子没有用处,本王可以杀了你吧?」祟云望着用着斗篷遮住面容的占星师,那冰冷的语气可不是在再说笑,而是真的说到做到。 对一个生命快走到尽头的人,死亡的威胁是岂不了什么作用,占星师神秘的一笑,身体化为星光消失,声音却是回响在这个房间。「时间会告诉你答案。」 第二十二章 本就不太喜欢来自天守殿的人,无奈只剩几十年的寿命,祟云不得不与这奇怪的占星师接触,反正就信这一次看看,他也不会有损失。 正准备去叫侍女来帮忙顾烟雨换身新衣,祟云眼底瞥见对方衣袖掉出一小截的绷带,他上前去拉开衣袖底下,发现到这瘦小的手臂上满是各种瘀青,令人看了就是心疼。 重新将顾烟雨的衣袖拉回去,呼唤了守在外面的侍女进来带她去沐浴擦药后,祟云在训练场找到了木爷,并单独将人约到书房问在顾家是发生什么事情,导致顾烟雨身上有伤。 单独跟自家主子相处是很恐怖的,木爷心想不是完成任务,难道又有新的任务要指派他去做吗?还是说顾烟雨有状况? 听着祟云的手指不停敲打着桌面,盯着桌面上的文件,令人感到非常的压抑,木爷微微冒着冷汗,等待着对方先行开口说话。 像是整好烦躁的情绪,祟云抬起眼,不带任何语气问着:「顾烟雨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瘀伤,难道是你们在抢人过程中打的?」 一提到关于瘀伤的事情,木爷是感到很无辜的,他连忙解释原因,「不是我们打的!抓到顾烟雨的时候,她身上就有瘀伤了。」 在抢顾烟雨的过程中,就清楚看到衣袖底下皮肤有瘀伤,木爷看顾家的那对父母都很和善,也不太可能会打孩子,剩下的就是被陌生人打的可能性比较高。 「那是她家人打的?」祟云疑惑地问着,伸手将桌面上奏摺给收起来,暂时不想看到烦心的事情。 「应该不是,我看他们为了抢回顾烟雨,还跟我们的人打起来。」木爷话中所指打架的人是顾烟生,他只能说对方要保护妹妹还真是不要命了,若是换成摄政王过来,想要留活口是不可能的。 顾家的情报没有很详细,大多是都从那位老占星师听来的,为了确认顾烟雨的瘀伤是怎么来的,祟云只好让木爷去城里打探昨日有没有发生打架的事件。 得到新的命令,木爷自然猛点着头说好去办,连他都很好奇是哪个没良心的浑蛋,竟然会去痛打一个小女孩,未免也太没有人性了! 再度回到顾烟雨的房间,祟云看到对方已经换上丝绸製作的衣物,而不是平民所穿粗糙的布衣,只是他担心这孩子醒来会乱跑,便把批阅奏摺的工作带了过来。 第二十三章 不知昏迷多久的时间,头上传来痛感让顾烟雨意识渐渐回归,她的手微微抽动着,感觉头一直旋转着,身体却是静止不动,这种噁心感使她发出难受的声音。 随后,手猛握成拳,顾烟雨缓缓睁开双眼,刺眼的光线让人止不住想流泪,抬手就准备挡住眼睛避免光线直射,可全身散架般的痛楚让她蹙眉,身上的瘀伤也因这个动作感到疼痛。. 视线适应了光线,看到眼前皆是木质的家具,古朴的摆设,云海屏风上笼罩着一层深深的暗影,晃动的影子从屏风后透出来,纱质帷幔的手感犹如蝉翼般轻薄。 「醒了?」祟云轻声地问着,目光淡然的望着洗净过过换上新衣的顾烟雨,脸蛋长得不算差,眉清目秀,也算是有着风华之姿,日后若是长大了说不准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没有醒来后的大吃一惊,或是被这突来的声音给吓到,顾烟雨观察这里的环境不是自己家,立刻就理解自己的处境了,「你就是木爷背后的主子?」 「是。」祟云没有刻意隐藏,很明确的回应着,手中的奏摺也缓缓闔上。 从来不会去赌博的哥哥,正因为被人怂恿而欠了债,事后是有「好心人」还债,也免去哥哥要被抓去当成商品拍卖掉的危机,但他们都努力还清欠款还被追加利息,顾烟雨想到就很气愤。 「你这坏蛋,好心借我哥钱,结果在还钱那天,竟然欺骗我们还有利息没付!未免也太无耻了!」顾烟雨的眼眸上浮着一层毫不遮掩的嫌恶,两手撑起从床面上坐了起来。 以为孩子醒来会是哭着找父母,结果是先批评他的行为,祟云冷笑一声,一脸慵懒的单手撑着头,看着有些聒噪的顾烟雨,「呵,醒来话挺多的,看上去不像一个伤患。」 被人提到身上有伤,顾烟雨这才发现到身上的衣物变成柔软的丝绸品,她捲起衣袖一看,原本随意包扎的绷带,已经重新解开还盖上一层药膏在皮肤上,凉意的触感带着一股药草香,闻了令人感到身心畅快。 比起身上的伤势如何,她还比较担心家人的情况,顾烟雨望着门口的方向,二话不说就抬起自己的小短腿衝向门口,但被腿长的祟云一手抓住了左胳臂。 「我要回家,放我离开!你这个小人!」顾烟雨转过头就是想咬祟云一口,逼对方放手离开,殊不知,他是迅速的放开还退了一步,才没有被咬到。 不等顾烟雨下一步的动作,祟云是拎起她的后衣领,将人丢回原本醒来那张床上,身形更是站在她的面前,遮挡住所有的视线。 「回不去的,你这十年都要待在本王的府邸。」语落,祟云是优雅地坐在床边,一手放到顾烟雨的头上,将人给牢牢定住,以防又有咬人的行为。 虽然没有抓得很用力,顾烟雨仍是不喜欢抓头的行为,她抬手想把祟云的大手给拿开,语气还很不悦地问着:「为了偿还利息,要我在这里工作十年的意思吗?」 「若是说抓你来是想当本王的童养媳,你还会想跑吗?」祟云心底是觉得很烦的,但看到顾烟雨那副不停挣扎又洩气的表情,让他像是得到一隻调皮的宠物。 小孩子的力气是有限,再怎么努力还是比不过成年人,顾烟雨心中不甘却只好放弃了,眼神仍是透着鄙视,「原来是有恋童癖的变态,噁心!我才不要嫁给你!」 第二十四章 女人这一辈子,断不可吃别人美貌的醋。嫁得一人,不求对方多么富裕,多么英雄气概,只要他爱自己,用心相携人生,那便是世上难能可贵的恋情。独恋一枝桃花,倾尽一切,到头来也只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徒增几桩单相思罢了。 顾烟雨再笨也不会选择眼前的祟云,就算有钱有势又如何,对方不过是感到新鲜感才会将你抓来,女子一旦老了又没了美貌,随时都是可以拋弃的破布。 连发育都尚未完全的小女孩,开口不是坏蛋就是变态,若是换作是平时,祟云认为他早就发怒了,哪能容忍被人这样污衊。 「可你想一想,当了本王的童养媳,你的父母就不用再辛苦务农,可以过上富裕的日子。」祟云压下心中的怒火,松开对顾烟雨的头部压制,一脸心平气和的说着,实在不想跟一个孩子计较。 「我不管,我要回家!」头上的重量没了,顾烟雨连忙用手整理着头发,双脚则是再次跳下床想离开。 「不准走,留下。」祟云脸色阴暗的一把就抓住顾烟雨纤细白皙的手腕,声音仿佛宣誓一样郑重地说着,而每一字都重重地敲在顾烟雨的心头,害的她浑身忍不住打颤。 开什么玩笑,连实验都没有开始就跑掉,那样是要如何证明占星师说的诅咒方法是真?在确定顾烟雨是不是能破除诅咒前,祟云说什么都不会让她离开府邸一步。 无缘无故被当成抵押品带来这里,顾烟雨心情就极差了,现在一直被祟云阻拦着回家,她是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这样强制将人关在这里的行为,已经犯法了!信不信我家人去报官,来抓你这变态进监牢!」 「呵,连摄政王都敢抓,那是不要命了。」祟云声音压得更低,为数不多的耐心快要消耗殆尽,他面无表情盯着顾烟雨快要急哭的样子,心底浮出想要捏一捏对方脸颊的念头。 「你这死变态该不会是脑子有病吧?摄政王娶过十名妻子,怎么可能会抓一个小孩子来当自己的妻子!」顾烟雨有些傻眼的说着,她是不晓得摄政王长什么样子,但不是会是个恋童癖的变态。 首次被人用那种关爱傻子的眼神看着,这下子祟云是沉不住气了,他将顾烟雨给抱了起来,并放在他的大腿上。 「本王是有名字的,叫祟云。如果你再喊一句死变态,可不要怪本王拿你哥哥顾烟生开刀。」祟云声线低沉悦耳,但语气压抑着翻涌的怒意,「听懂的话,就不要再吵着要回家,好好待在这里。」 「不要!我死也不会当你童养媳!你这个变态离我远一点!」顾烟雨将头向后撞上祟云的胸口,接着是朝着他的右臂咬一口后,立刻躲到有桌巾的桌子下方,当作没有人看见。 不懂有什么好害怕的,如此拒绝留在府邸生活,祟云捲起右手衣袖看着被咬出的齿印,那暗哑的声音透着嗜血的杀气,「不错,很敢说呢。」 第二十五章 为了给顾烟雨一个明确的警告,在她被抓来第二天,祟云就派人将顾烟生丢到她的眼前,品嚐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手段。 顾烟生的头颅被用麻布袋绑住,双手双脚也被绳子所綑绑住,他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动也不动的模样,直接吓坏了顾烟雨,那娇小的身躯还微微颤抖着,而这也达到祟云想要看的画面。 「哥哥!怎么了,快醒醒?」顾烟雨上前就将麻布袋的绳子给解开,看到哥哥脸上都是昨日被打的瘀伤,眼中涌起了水雾。 「我说过了,你敢再喊一句本王是变态,下场就是你的亲人受害。」祟云冰冷的说道,他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死人,「劝你好好想一想父母吧?若是选错了,就连尸体也不看到了。」 不论怎么呼叫,哥哥就是醒不来,但胸口是有在平稳的呼吸着,顾烟雨抿了抿唇,抬头看向祟云的眼神是有些不安的,「……你真的是那个传闻中冷血残暴的摄政王?」 住在燕国的人都知道摄政王是个没有感情的人,只要能达成他的目标,不论使用什么下流手段都可以,而那些不满他做法的人,大多都不会有好下场。 「事实摆在眼前还不信,那是要本王带你去牢房看囚犯是怎么被折磨至死的吗?」祟云很平淡的开口问道,好像只是随便一问。 轻易就能人给绑来这里,还过了一整天都没有官府的人来上门处理,顾烟雨认为不是继续硬碰硬的时候,必须保住哥哥的命,不然连她的父母也会受害。 「欠你的利息可以用别的方式来还清吗?像是做侍女的工作,或是协助厨房的工作。」顾烟雨垂下了眼帘,声音放缓装出柔弱模样,轻声细语的说道:「我真的不想当你的童养媳。」 许多女性都渴望嫁给有钱的人家,好过上舒适的生活,更不要说是嫁给燕国最有权势的摄政王,偏偏顾烟雨寧愿放弃也不要过好日子,令祟云感到有些好笑。 以往都是他挑选哪位女子当妻妾,现在反被一个小女孩给嫌弃,让祟云心情又变得更加烦躁,若不是顾烟雨年纪太小,他早就把婚礼给办好了,哪会继续耐着性子听人说废话。 「如果能做好贴身侍女的工作,或许会答应你的条件。」祟云冷淡地说着,唇畔不由勾起一抹蛊惑的笑意,他来到顾烟雨面前半蹲下来,「对了,你不做也行,就维持现状。」 忽地,祟云修长冰冷的手指就轻轻抚上顾烟雨娇嫩的脸颊,但这绝不是表达喜欢的动作,因为他的嘴角噙着一抹轻蔑嫌恶的讥讽。 顾烟雨感到自己脸上微凉的触感,顿时绷紧了神经,眼中的厌恶之色更浓,仿佛祟云不是救命恩人,而是几辈子的宿命仇人。 这年纪的孩子并不会表现出如此稳重的性格,应该是那种不知所措的样子,但崇云看着顾烟雨不愿屈服的态度,有了想好好调教的兴致。 「你不做我的童养媳,也不当侍女。那么,我也可以随意处置顾烟生了。」祟云收回碰触顾烟雨脸颊的手,他重新站起身,灼灼的冷眸中尽是满满的戏謔之意。 杀人像是家常便饭的事情,祟云居高临下看着被药物迷晕的顾烟生,并呼唤守在外头木爷进来,准备将顾烟生送回家,反倒被顾烟雨误会是要伤害哥哥,直接是挡在两人中间想要保护家人。 「别,我做就是,不要再伤害我哥了!」顾烟雨那一双大眼睛里充满迷濛就像一隻迷途的羔羊,有些无助,有些不知所措,令祟云的内心泛起一丝怜惜。 本就没有要更进一步伤害顾烟生的意思,祟云只是转身冷哼一声,便催促着木爷把地上的人给带走,他则是带着顾烟雨去参观一下府邸环境。 第二十六章 经过一个月的时间,在清晨刚亮的庭院里,可以听到鸟鸣声愉快的哼唱着,还有僕人们早起工作的声音。 一如往常的迎接新的开始,祟云正待在书房阅读着关于养孩子的书籍,门外传来上次那位占星师的声音,他连抬头都没有,便是喊了一声「请进。」 古怪的事,书房的门没有开啟,占星师是直接穿越门进来里面,而祟云并不感到惊讶,因为他知道出现这里的斗篷人是个分身,本尊则还在天守殿里。 「摄政王,让顾烟雨待在你身边有改善原本虚弱的体质吗?」占星师笑嘻嘻地问着,答案什么的,她早就知道了,会刻意提问不过想看对方的反应。 「以为是随口乱讲的,没想到是真的。自从顾烟雨来了,大夫说我的身体变好,已经不太需要喝药治疗,也没有常常做恶梦。」祟云发自内心愉快地笑着,他很久没有好好睡眠,身体上的沉重感也莫名消失,整个人的精神比以前好上太多了。 能够得到祟云的信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占星师也高兴她的能力终于有派上用场的一天,而不是天天重复着无聊的祷告工作。 即便占星师没有明确说出帮忙的目的,祟云也看出一个从不交集的人,突然上门说要解决困扰他的事情,绝对是有问题的,「所以特地来解除我家族的诅咒,是有什么愿望想让我帮忙完成吗?」 「我没有愿望,但能助摄政王成为新皇帝。」占星师唇角噙笑,声音透着自信,她深知这男人无法拒绝这场交易,「只要能给我十个人的性命,来开啟双生镜的条件就行了。」 透过占卜的能力,占星师已经知晓未来的燕国必会走向灭亡,她是没有什么爱国的心,但有着一颗想要让天下变得更混乱的心,因为她对每日不变生活感到太无聊,想要找点乐子罢了。 「双生镜?那是什么?」祟云好奇的问着,心中盘算着这场交易是否危险性。若是不幸失败,他可是要背负弒君的罪名到死为止。 「那是能助你成王的神器。」占星师知道天守殿藏有很多的祕密,其中一个便是双生镜,那是能改变他人命运的双面刃,正因为很危险,长期都被保留在地下室,被人偶们给严加看管。 依靠神器来成为国家的帝王,祟云是觉得有些不切实际的,但看到占星师为他带来解咒之法,又不得不信会是真的。 忽地,占星师难受咳了几声,缓缓抬起右手比了二的手势,身影渐渐变得模糊起来,「我年龄已高,大概活不过两年,只要能啟动双生镜,它能替我完成任务的。」 占星师的本体状态不太好,会连带会影响出现在这里的分身,祟云思考了一会,认为试试看也好,反正能把无能的皇帝换下来,也算是为他的家族出一口怨气。 「好,我明天会派手下将牢房里的死刑犯送给你。」祟云起身离开了桌案,转身就去书架拿了一本翻阅着,似乎想结束这漫长的话题了。 祕密的交易已经达成,占星师准备离去前,又想一个问题问着:「除了这件事外,摄政王真的答应顾烟雨偿还欠债的利息就放人离开吗?」 一提到顾燕雨的事情,祟云迅速地闔上手中的书本,嘴角似笑非笑地回应着,眼中闪过一丝危险,「既然她有用处,我就不会放她走了。好不容易找到能解除诅咒的方法,岂能放弃这个机会。」 诅咒他们家族的燕国皇帝,不管是用毒杀或是拿他的爱妃威胁都没有,就是死都不肯说出解除的方法。祟云本来是接受这种必死的命运,但顾烟雨的出现确实削弱诅咒的力量,他也不愿跟父亲和爷爷那样成为皇帝的工具人。 「那么,请您记住我最后说的话。」占星师转过身,发出一阵低沉沧桑的声音说着:「芸芸眾生各有各个的因果。爱恨贪嗔痴循环,悲欢离合阴晴圆缺,万般皆是缘。」 祟云还未理解占星师这番话所指的是什么意思,忽地,门外传来两声敲门声,占星师不想被人看到也迅速离开了。 留在书房内的祟云整理一下桌面上的东西,故作镇静喊了在外敲门的人可以进来,也暂且忘了那句因果的话语。 第二十七章 柔和的阳光,空气中透着淡淡的清香,在这个充满生机的院子里,随处可见的是一片新绿的景色。 书房的门缓缓开起,进来的人不是大人,而是一个小女孩,她手里端着温热的苦汤药,观察到祟云的桌面摆着好几本的奏摺,疑似是在工作中的样子。 由于桌子的高度很高,顾烟雨只能踮着脚尖将药给送上桌面,见状,祟云是自行拿起装有汤药的碗,以防止不小心打翻洒的一地都是。 遵照大夫的指示,一定要看着祟云把汤药喝完才能走,顾烟雨是不晓得对方是得了什么病,需要天天吃药,但住在府邸也有一个月了,令她是有点想念家人。 「那个……已经过了一个月的时间,我不能回去见家人……」顾烟雨语气柔软的请求着,她住这里是不用担心会饿死,可那悬掛着家人的心始终是在外面飘盪的。 「不行。」喝完微苦的汤药,祟云眼神瞬间变得哀怨至极,那悲凄的眼神仿佛顾烟雨说了什么坏消息一样。 忍了一个月还不能回去见家人一面,让顾烟雨想回家的心情变得更深了,她明白待在这里工作,祟云就不会对她的家人下手,但继续待下去就怕对方会反悔不放她离开。 「死变态……」顾烟雨转过头,小声地说着,她考虑到打又打不过祟云,跑又跑不了,只能努力忍着心中犹如火山般快要喷发而出的怒火。 「刚才你说什么?」祟云放下了空碗,瞧着顾烟雨脸上的表情,凤眸里迅速闪过一丝笑意,他就想不通这孩子就这么不情愿伺候自己呢?于此同时他的心里涌出一股淡淡的愉悦。 这种语带威胁的问话,宛如一把刀放在顾烟雨的脖子上,她很快地换上一张笑脸,装作无辜的样子,背部是吓到微微冒着冷汗,「没有。你听错了。」 看着顾烟雨一副想骂又不敢骂出来的样子,崇云忍不住笑出声来后,连他自己都有些讶异,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这样真心笑过了,好像自从这孩子来了,他就渐渐有了笑容,令他忍不住问着:「你刚刚这番话,可不像是认错的态度。」 那略带欢愉的笑意听在顾烟雨耳中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她本来心里就有气,现在崇云这样一个事不关己无所谓的态度,让她更加生气,就不想开口说话回应。 多待一秒都是煎熬,顾烟雨确认碗中的汤药都喝完没有剩下,她挺直了身子,踮起脚尖要把空碗给收走时,门外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主子、主子,不好了!苏于大人,闯进来府邸,说要带走顾烟雨!」木爷上气不接下气的闯了进来,他双眼睁大的指着外面,这可不是能随便把人轰出来的对象呀! 城里姓苏的人很多,但唯有一个姓苏是不同的,那人不但是这个国家的首富,还是燕国皇帝所结识的好友,若是不请祟云出来迎接,怕是会把事情给闹大。 「苏于来本王这里要人?」祟云一脸疑惑的说着,这里并没有苏家的门客,怎么莫名其妙的找上门来。 「他说您抢了他家女儿的伴读,必须在今天把人给交出来,不然就告上燕王陛下那里。」木爷神情紧张地说明着情况,也不知道顾烟雨何时跟苏家的人有所联系,他看这小女娃都乖乖待在府邸,没有机会出门才对! 就连祟云也是一样的想法,认为顾烟雨应该是没有机会接触到任何人,但苏于能正确说出名字就代表是认识的。 「本王去看看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乖乖待这里不要乱跑。」祟云看了顾烟雨一眼,随后,跟着木爷一起去大厅见一见那位掌控国家经济的首富。 离去的两个人都感到很怪异,顾烟雨听了也是一头雾水的,她又不认识苏于这个人,怎么会在一个月后跑来这里找她,难道又是她哥哥惹出来的事情吗? 完蛋,如果又是债主找人,自己是不是又要被当成抵押品了!?顾烟雨一脸忧愁的想着,她抬起双手拍了拍脸颊,认为不该妄自揣测,还是去偷听事情的真相才能比较安心。 顾烟雨没有把祟云的话放在心里,趁着外头都没有人,静悄悄的来到专门接待客人的正厅,并倚靠在半开的窗户边偷听里头的谈话内容。 第二十八章 佈置奢华的厅堂正坐着两个人,一位是熟知的祟云,另一位是头发有些苍白的中年男子,他一身靛蓝色的长袍领口,袖口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加上脸上那种慈眉善目的神色,反倒是有种邻家爷爷的亲民感。 「苏于大人是走出丧妻的伤痛了吗?不然怎会想来找本王喝茶呢。」祟云一开口就是提起对方的痛处,而他旁边的桌上摆放着茶具是天青色的,花纹是简朴的兰花,优雅而不至单调。 不论是谁,只要被人故意提及伤心事,心情绝对会变得极差,苏于清楚这是想赶人的节奏,他心下顿时一阵恶寒,但没有那份不悦的心情写在上,依旧是笑呵呵的说着:「摄政王,请把顾烟雨给交出来,这是我们苏家的人。」 「您老人家是不是搞错人了?顾烟雨一直是本王的侍女,何时变成苏家的?」祟云冷嗤一声,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道冷芒。 受人所託需要将顾烟雨给带出来,苏于自然是有所准备的,不可能是直接衝来跟摄政王抢人的,他从身上拿出一张官府认证的契约书,并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见状,祟云让身旁的木爷拿过来给他过目,等他仔细阅读上契约书上的内容,还确定官府印真是真的,便又还给了一副迎刃有馀的苏于。 「确认那是顾烟雨的卖身契的话,你应该知道这是属于苏家的财產。」苏于收起了契约书,伸手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状似无意地开口说道:「像你这样不经过别人同意就抢东西的行为,有些过于霸道了。」 「真可笑,本王何时抢过苏于大人的东西了。不要乱说话。」祟云脸色变得如浸寒霜,一股冰冷萧杀的气息渐渐弥漫开来,却又无法说出契约书是假的证明。 眼看祟云就是不打算放走顾烟雨,还要继续争论下去,苏于也没有再怕的,拋出另一个方法来应对,「不信的话,就请顾烟雨本人出来对峙。」 身上的诅咒效果已经减轻不少,若是放走顾烟雨难保会不会又恢復以前的样子,祟云不愿回到天天喝药的日子,大方地开出了条件想买下顾烟雨的卖身契,「不如这样吧,顾烟雨的卖身契,本王付出三倍价钱买下,这样苏大人也没有任何损失。」 在窗户外偷听的顾烟雨,一听到祟云想用三倍价格买下她,脸上都铁青起来,她是不清楚苏于哪里来的卖身契,但绝对不要继续待在祟云身边生活!谁知道对方哪天会不会反悔,又变回要她当童养媳的问题。 什么事情都不做了,顾烟雨只能在心中默默祈求着苏于能赢,一样都是要当被使唤的僕人,还不如选择名声较好的雇主。 第二十九章 身为一名商人,最注重的就是谈判的价钱,即便祟云开出三倍的钱,苏于仍是不会点头答应,依旧是坚持着他该做的事情。 「摄政王,这不是钱的问题。我女儿正因为伴读没了,每天都吃不下饭,需要顾烟雨回来才能恢復健康。」苏于坚决不让,就算有人拿着刀架在他身上,给的回答依旧是始终如一。 眼看双方的争辩还会持续下去,在窗边偷听的顾烟雨看得都急了,她抓住这个唯一的救命稻草,也不管事后会不会被祟云给针对,直接闯进了里面。 「苏大人,我在这里。」顾烟雨眼中带怒火瞥了祟云一眼,里头满是厌恶、鄙夷、嘲讽各种负面情绪,仿佛随时要把他给烧成灰烬! 没料到,顾烟雨会直接跑来两人的面前,木爷打算抓她回去,却被起身走过来的苏于站在眼前阻挡,只好默默又了退回祟云的身后。 「你怎么擅自跑进来了,给本王出去!」祟云的目光好似化作了一柄利剑,周身散发出凌厉的气息,如同蜇伏的野兽,直欲暴动而起。 心底是很讨厌祟云,但每次被吼的时候还是会感到很害怕,顾烟雨一副快吓哭的表情,抬眼望向苏于求救帮忙。 他的小女儿所指定的目标已经出现,苏于也不打算多跟祟云耗下去,他牵起顾烟雨的小手,没有在畏惧任何事情,神情严肃地说道:「这是苏家的僕从,就算是摄政王也不该目无中人的抢人。你这样是在藐视国家的法律!」 语落,苏于转身带着顾烟雨要离开摄政王府,但到来了大门口被几名侍卫给挡了下来,摆明就是不让人出去。 跟在后方的祟云望着顾烟雨的身影,伸手想将人给拉回来,但不能没有理由就强制留下,他对着侍卫们挥了挥手,表示让这两人走的意思。 听从自家主子的命令,侍卫们全数退开出一条路出来,苏于没有多看祟云一眼,连忙搭上停在外头的马车。 第三十章 行驶的马车声如雨水敲打着晶莹的汉白玉石砖,金色阳光中,地上悠悠掠过一辆线条雅緻的马车倒影。 待在舒适的马车里面,顾烟雨没有像普通小孩那样不知所措,反倒是很冷静问起刚才的卖身契的问题,一点都不像是六岁年纪该有的想法,「苏于大人,我何时当上你女儿的伴读,还有签下卖身契?我记得没有这回事呀。」 望着顾烟雨一脸冷静的态度,没有在摄政王面前的弱小模样,苏于也没有打算隐瞒,他先是微叹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卖身契是假的,专门来骗摄政王用的。我会来救你这个孩子,是筱晓亲自拜託的事。」 为了能成功欺骗过祟云的怀疑,苏于是特地找了在官府工作的朋友,仿冒出一张以假乱真的卖身契,内容是假的,但盖上去印章却是真的。 当苏筱晓的名字出现,顾烟雨又仔细回想一个月前的事情,神色有些不可置信的问着:「等等,你是燕国首富,也就说筱晓真的是一位千金小姐?」 城里姓苏户的人家又不是只有一人,她单纯是把苏筱晓当成逃家的孩子,从未去想过那位总是流露出柔弱又自卑神情的苏筱晓,竟然会是燕国首富的真女儿。 顾烟雨心中是很感谢苏于带她出来,可一直都记得苏筱晓说过自己是不受宠的孩子,如今看到苏于这位父亲,实在很难看出会对孩子不好的样子。 「一个月前,你从坏人手中保护我家女儿,还照顾她一夜,我很感谢你。」苏于闭上眼,记起苏筱晓不见的那一天,他是心急如焚丢下手边的工作,跑到外面寻找。 但找了一整天都未找到,他又回到苏家盘问是哪个僕人做的好事,却没有一个人敢承认,最终他是丢给两位儿子去盘问,才发现服侍苏筱晓的侍女们都不是善类,她们都趁着没人看见的时候,以言语暴力来欺负年纪才六岁的孩子。 出自于这是亡妻死都要保下的小女儿,苏于是不忍苏筱晓受到任何一点伤害,直接以杖毙方式结束这些侍女们的性命,并把尸体拿去餵森林的狼群去。 等了一天一夜,他几乎都没有闔眼睡觉,不停自责着把孩子给搞丢了,直到大儿子说找到苏筱晓,那颗死寂的心才復活了过来。 奇怪的事,苏筱晓没有像平时那样看到他们就躲得远远的,甚至带着紧张又坚定的神色,向他这位父亲提出一个请求,那就是救顾烟雨的任务。 虽然他不认识顾烟雨是谁,但从苏筱晓嘴里说出事发经过后,他是很痛心小女儿被殴打到浑身是伤,一度想要婉拒救人的请来,想先治好自己的孩子。 结果他错误的回答,气的苏筱晓是绝食抗议起来,任凭两位哥哥再怎么劝阻都没用,出自于无奈之下,他还是派人去调查顾烟雨身在何处。 当调查的探子回报消息说顾烟雨是在摄政王那边,又让苏于陷入一次的犹豫,他过去已经伤害过苏筱晓一次,导致父女关係出现了裂痕,这次再无视这个请求,大概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第三十一章 陷入回忆的时间没有多久,苏于很快就被顾烟雨的声音给打断,他望着对方也是六岁孩子,面对大人的态度倒是能清楚说出自己的想法,跟苏筱晓那种软弱的性格是不同的。 「这不是什么值得道谢的事情。我不过是无法见死不救罢了。」顾烟雨出生于穷苦人家,看待的事情也会有所不一样。她那天看到苏筱晓不只是收到求救的眼神,还有见到相同年纪的孩子被这样殴打,心情是感到愤怒的。 即便偷窃是不对的行为,也不该动用暴力来对待一个小女孩,顾烟雨每天在路上都能看到被富人殴打致死的孩子尸体,实在不敢置信这是在主城发生的事情。 明明自身生活也没有好到哪去,顾烟雨却还是去保护一个不认识的孩子,她曾想着自己是出自于怜悯,还是单纯的愚蠢呢。 「苏家欠了你一个人情。所以,我想提供你上书院的学费。」苏于语气和蔼地说着,他看到顾烟雨面对危机都能冷静应对,觉得可以改变小女儿的性格,不再唯唯诺诺的沉默不语。 「不行,不行的!以我的程度根本不配去书院上课。」顾烟雨有些受宠若惊的摇头拒绝,她不是不想要上学,而是担忧对方会不会像摄政王那样算计一切,就为了达成某个目的。 拥有一切的财富,生活是什么都不缺,苏于认为这笔小钱不算什么,但听到顾烟雨的拒绝,他是有些着困惑地说道:「你这孩子还真奇怪。别人都巴不得佔苏家的便宜,只有你是拒绝的。怪不得,筱晓非要你当她的伴读。」 苏于会愿意出学费不单纯是小女儿的请求,另一个原因是能藉着去奢院上课,可以暂时帮顾烟雨躲避祟云的骚扰。 若是他的记忆没有错,以祟云那种得不到就毁掉的性格是很恐怖的,这人虽娶过十位妻妾,大多都是被逼嫁的。苏于是不懂祟云怎会看上顾烟雨,只明白他的小女儿是需要顾烟雨回来身边,这样才不会继续绝食下去。 「对了,刚才我听到你说筱晓吃不下饭,是真的吗?」顾烟雨担心的问着,忆起两人初次见面的时候,对方真的比她还要瘦小许多。 「是的。筱晓回到家就向我这个父亲提出要你当伴读,不然就绝食不吃饭了。」苏于平静的回应着,眼神是很快地闪过一丝悲痛。他在丧妻的期间,对一个什么都不知道孩子破口大骂,还说一句「你不该被生下来!」的残忍话语,无意间伤到对方的心,也导致他不知道该怎么收回那泼出去的水。 当马车停到苏家的门口面前,苏于立刻带着顾烟雨来到小女儿的闺房,他看到小女儿那副骨瘦如柴的样子,深深自责着他当父亲是很失败的。 苏筱晓躺在床上不想动,直到听到顾烟雨的声音,原本空洞的眼神瞬间染上了星光,她高兴等的人回来了,想要来一个拥抱庆祝,却忘了她绝食一个月,每天都只喝水和少许的粥,身子虚弱的下一瞬间就要倒在地上,仅凭着一股意念支撑着。 「筱晓,先吃饭吧,你瘦过头了。」顾烟雨满是心疼的看着,她才离开一个月的时间,苏筱晓就把自己折腾成了这样,心里怎能好过。 「好。」苏筱晓发自内心的开心一笑,只要能用这条命能让父亲去救回顾烟雨,那她也不算是没有价值的存在。 听到小女儿终于肯吃饭了,苏于立刻吩咐侍女们准备丰盛饭菜过来,而他也不想打扰两个小女孩的相处,就先回到他工作的书房。 多亏苏筱晓的绝食相逼,顾烟雨才能逃离摄政王那个变态,再度回到家人的身边,只是她答应做苏筱晓的伴读,会有四年的时间无法回家。 先前因被摄政王设计而赌博的顾烟生为了弥补过错,则是去隔壁镇子工作挣钱,留在家乡的父母虽是捨不得孩子们离去,但能学到更多的东西,都赞同儿子跟女儿的决定。 从小就很想去燕国最大的书院上课,顾烟雨也因为苏筱晓的关係有了机会,她在这里是学到很多的知识,但也无法避免再次见到摄政王。 第三十二章 半年后的某一天,苏筱晓因身体不适昏倒了,又刚好倒在前往书院的路途上,顾烟雨心想今天是不能去上课,着急的送苏筱晓去看大夫。 只是想要见到大夫还需要爬上一段很长的阶梯,顾烟雨不担心体力消耗的问题,努力地爬上阶梯想要送苏筱晓上去不久的时间,身后忽然被人喊了一声。 顾烟雨转过身看到喊她的人是半年前救过两人的少年,她正要感谢以前的事情,对方却是看到顾烟雨背人的画面太过辛苦,直接代替她背起生病的苏筱晓。 双方在相互认识下,顾烟雨得知对方叫「瑞松」,是将军府的三儿子,也是同一个书院的学生。 「就快到了,再坚持一会。」瑞松见顾烟雨身上不断冒冷汗,脸色苍白的就连他看了都有些不忍,却是始终保持着微笑喊着没事。 顾烟雨用袖子擦汗,走上了最后一阶阶梯,抬头望见一片连绵不绝的青山,威武雄壮的气势铺天盖地而来。 瑞松仰头望青山,眉清目秀的脸上是一双神采奕奕的眼睛,他盯着顾烟雨那张脸微微出神,原以为是个路边小乞儿,哪知竟生的如此好看,完全猜不到当时是个姑娘。 三人来到大夫所住的屋子,苏筱晓在被检查过说是受了一点风寒,开了几副治疗的药方后,瑞松便离开去上课了。 然而,瑞松独自背着生病的苏筱晓去看大夫的消息,既被莫名传开来,大家听说一向不喜欢生人的瑞松居然带一个陌生孩子上山看病,都误以为两人是什么特殊关係。 拜这这个八卦所赐,害的瑞松成了大家的关注焦点,他不过是助人的行为,怎么会被乱传成这离谱的内容,根本无法低调起来了。 第三十三章 实在受不了那些无聊人士的乱传八卦,瑞松在上完课后,打算去安静点的地方打个盹,在半路上又偶路昨天那两位小女孩。 「瑞松哥,昨日谢谢你帮忙。」顾烟雨开心朝着他打招呼,两人因年龄差了四岁,她很自然这样称呼了。 「你朋友已经康復了吗?」瑞松冰冷的脸色稍稍缓和些,深邃的眸底缓缓流出一抹柔情。 本身没有自信,又很怕生的苏筱晓一直躲在顾烟雨的背后,她微微探头看了瑞松一眼,又很快地缩了回去,手里则是拿着一个礼物。 「筱晓不是要道谢,快去吧。」顾烟雨有些无奈地提醒着,已经很习惯对方老是躲在她背后的模式。 「可是……」苏筱晓眼中含满了委屈的泪珠子,柔弱的身躯有些胆怯又往后缩了缩,她是真怕瑞松那没有笑容的冷酷表情。 说好要来谢礼的,苏筱晓却看到瑞松那张不苟言笑的严肃脸而退缩,顾烟雨也没有将人拉出来强迫面对,语气仍是笑呵呵地说着:「他只是脸看上去比较兇而已,人很好的。」 被人提醒脸太严肃了,瑞松一手抹上脸,换了一个比较友善的表情,但这行为看在顾烟雨眼底,害她是忍住笑意不去笑出来。因为瑞松很努力想保持微笑,嘴角却是不停微微抽蓄着,像是无法习惯笑脸的样子。 看到瑞松为了她换了张小脸,苏筱晓是稍微提出勇气走出来,她脸颊微红的将手中礼物给递了出去,「那个……抱歉,因为我生病造成你的困扰,这是道谢的小礼物。」 苏筱晓走近瑞松一看才更加惊艳,这人的长眉下一双像是镶满了碎鑽的眸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清冷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柔和,高挺的鼻梁下一双轻抿竹的薄唇,越显得他宛如一朵清高雅緻的玉兰。 「我不收谢礼的……」瑞松抬手就是拒绝,但看到苏筱晓失落的神情,他又馀心不忍又改口说着:「算了,这是你的好意,我不收好像也不近人情了。」 收下苏筱晓递过来的方型盒子,瑞松打开盖子看去,里头放着一块通体水青色鏤空玉佩,日光中散发着一抹奇异的青色微芒。 瑞松忍不住伸手拿起玉佩细看,看上去是一块品色绝佳的和田玉,顏色十分漂亮,上面是鏤空的工艺雕着一条龙,栩栩如生。 不知是不是外面的阳光的错觉,瑞松感觉玉珮顏色好似水波纹路一样在微微流动,他眨了眨眼细看,流动感又不见了,彷彿是错觉似的。 望着瑞松看了许久,苏筱晓误以为是送错礼物了,她神情满是不安的问着:「不好看吗?」 「很好看,这是我见过品质最好的玉。」瑞松很温柔地回应,也注意到苏筱晓在听到讚赏后,像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似乎是真的挺怕陌生人。 从小就没有朋友,只有那一次的外出偶遇了顾烟雨,为了不让唯一结交到朋友离开,苏筱晓以需要一个伴读的名义强制绑了对方四年。 虽然顾烟雨本人并不知情,以为是单纯的伴读,可她苏筱晓又不敢结交别的朋友,因为很恐怖。若不是看在瑞松也是以前救过她的其中一人,才不会跟这位看上去眼神兇狠的人接触。 反观,顾烟雨的想法是来到书院除了学习知识外,就是要建立良好的人际关係,她担心自己不在身边会让苏筱晓感到不安,只好尝试认识瑞松这个面恶心善的好人。 正因为第二次的偶遇,三人在未来四年内就莫名成了好朋友,而苏筱晓也被瑞松那种体贴的态度所吸引,不自觉喜欢上了对方,却无奈她很胆小无法诉说心意,努力维持着这份友情不会变质。 当故事说到这里的时候,竹林忽然传来一阵阵的爆炸声响,立刻让苍月晴警戒起来,并拿出一把防身小刀给顾烟雨保护自己安危,她则是来到门边开啟细小的缝隙,察看外头的形况。 第三十四章 稍早之前,水面静如明镜,偶有清风拂过,掀起一片粼粼波纹。有个年轻的男子来槐树下面祭拜,那人穿着黑色的锦袍,眉目坚毅,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沉稳的气息,而他就是将军府的三公子瑞松,也是摄政王最出色的棋子。 目前这一座无名的墓碑,是他未过门的未婚妻,两人因身分差距过大而被迫分开。谁知,分手的那一天,女子竟然在家上吊自杀了,死后也没有人埋葬,只能由他亲手掩埋。 年轻时,没权没势,只是个空有名分的将军府儿子。如今,他成了优秀的将军,有了效忠的主子,仍是什么都没有改变,再一次伤害对他真心好的姑娘。 几个月前,在摄政王的设计下,苏筱晓和顾烟雨交换了身分,自己还被下令要对成了神女身分的苏筱晓温柔对待,设法让对方误以为是被人爱着的。 这一份命令,瑞松是很犹豫的,但为了巩固现在地位,只好欺骗了苏筱晓的感情和信任,并在私底下收集叛军的情报,转交给摄政王来进行处理。 血洗天守殿的那一晚,瑞松想起苏筱晓那副难过的神情,真的是很愧疚对方爱上了他,却不知道他心底早就住了一个人。 虽然后来被神秘人给救人,也不知道苏筱晓是生是死,瑞松只希望对方永远不再要踏上燕国,忘记他这个负心汉。 「瑞松,你又来扫未婚妻的墓呀?」祟云带着部下木爷过来,看到那座无名墓碑上摆着鲜花与供品,实在令人无法像到这位很少微笑的将军也会有喜欢的女子。 每次祟云过来大多都是谈任务居多,很少会有朋友间那样的间话家常,瑞松也习惯这种的相处模式,没有任何一丝的不悦。 「这次又有任务要我去做吗?」瑞松面无表情的转过头,从未想过自己会被祟云给看上,进而成为下一任大将军的继承者,那也是他从小的梦想。 出生在将军世家,又位居排行老三,常常被两位优秀的哥哥拿来做比较,瑞松是很自豪他是将军之子的身分,无奈母亲不希望他上战场打仗,经常要他多读书,少去跟哥哥们练武。 什么都听从母亲的安排,父亲也不反对,两位哥哥也都说好,害得他无法拒绝也说不出真正的想法,就这样去书院上课,只为能替家族考取文官的身分。 或许冥冥之中早就有安排,瑞松因顾烟雨的缘故结识了摄政王,虽然双方见面是有些不愉快,但透过摄政王的协助学会了武功,还去边疆领土打了无数次的妖物击退战,获得很多战绩才有了今日的地位。 瑞松是很感谢摄政王的提拔,却也彻底变成这人手中的一颗棋子,但他从来没有抱怨过,尽心尽力完成每一件的任务。 「昨日发生两起杀人案,据探子回报说找到犯人的藏身处。」祟云手上拿着一张通缉令,上头清楚画着作案人的长相,另一张则是某座山谷的地图。 「茶楼杀人跟赌坊爆炸事件,我也听部下说了。」瑞松接过画像看着犯人的长相。被画师描绘成凶神恶煞的表情,想必是透过案发现场的人们描述,加上一点想像力画出来的。 平时接到新任务,瑞松都会回应一声,这次却是沉默看着画像,令祟云感到有些奇怪的询问着:「怎么了吗?你似乎有心事的样子。」 将通缉犯的画像给收起来,瑞松眼神有些忧虑,心底确实有一件事情很在意,「顾烟雨的家人是不是早就被你给替换掉,不然以他们的性格是不太可能会起兵造反。」 第三十五章 在书院读书的那四年,瑞松是见过顾烟雨的家人,他们看到有客人来访都会热情招待,家中到处都放着务农的工具,一点都不像是叛国贼子。 若是没有亲眼见过「双生镜」的能力,他大概不会起怀疑,可能会像其他人那样认定顾家是想利用女儿是神女身分,来夺取国家的主导权吧。 瑞松清楚摄政王不喜欢有人提出疑问,乖乖听命行事才是最好的,但杀光聚集起来的叛军,就连交换身体的苏筱晓也要一起解决,故意留下还存活在外头的顾烟雨,怕不是有什么阴谋。 「你怀疑是我做的?」祟云微皱起眉头,声音变的冰冷起来。 三年前,燕国皇帝驾崩了,膝下的孩子不是病死就是失踪,即便能成功找回来,也没有他们的位置,皇宫内的一切早就被祟云所掌控,可以说是新任的皇帝了。 碍于没有得到天守殿的认同,就无法顺利登基,瑞松想到叛军会在那个时间点出现,认为这是祟云想将天守殿的人员都换掉,所特地演出来的杀戮戏码,这也能让百姓坚信着摄政王是有能力成为国家的新王。 「没事,就只是不理解这样做的理由。」瑞松摇了摇头,很想查明顾家造反的真相,但又无法背信祟云给他的恩赐。 「叛军造反就是死罪,你不要想太多。」祟云伸手轻拍着瑞松的肩膀,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冰冷的寒气。 明明是轻拍的动作,瑞松是感到非常的沉重,他亲手杀了顾烟雨的家人,还亲口说出残忍的话语伤了苏筱晓的真心,算是断了两位朋友的情谊。 瑞松没有再多问其他的问题,向祟云行了一个礼后,掠过对方的身边,准备带部下前往地图上所画的红点位置。 目送着瑞松走远后,木爷有些汗顏这年轻小伙真的不怕死敢乱提问,他偷偷瞄着祟云的眼神,隐约看出自家主子有想处理掉这颗起疑的棋子念头。 「主子,瑞松知道太多的秘密,会不会有天出卖我们呀?」木爷小心翼翼的问着,眼神时时刻刻注意到对方的表情变化,以避免落下头颅的对象变成他本人。 「为了预防万一,我们跟去看看。」祟云并不喜欢将不安定的因素带在身边,纵使是他培养出来的人也一样,凡是对主子作法有意见的,早晚是会背叛他的。 至于为何木爷那些人会如此忠诚听话,都是因为他们曾是被家人拋弃的孤儿,再陷入飢寒快死之际,是他这位摄政王出手收留,还给了他们重活第二次人生机会。 在收留这些孤儿培养成信任的部下,祟云也不用太担心有谁会背叛自己,因为他订下一条规定,只要有人做出背叛同伴的事情来,将会被施以水牢之刑,死后将丢入海里成为一具无名尸。 第三十六章 先行走远的瑞松是能感受到祟云还在看着这边,他是加快脚步回到自己的宅邸,并通知部下们去山谷找人的任务。 考量到通缉犯是杀人如麻的傢伙,瑞松在里面多穿一件锁子甲,以防止被暗箭伤到致命伤,接着他来到大门骑上马匹,便带着十二名部下出发了。 骑着马匹来到天光城的郊外,穿越过一片森林与几条小河,又走过疑似有人行经过草丛的痕跡,瑞松一行人终于在附近见到地图所画的竹林地区,只是当他们踏进入口的瞬间,地面上冒名炸开来,吓得马匹受到惊吓横衝直撞。 其他人试着控制惊吓中的马匹,不料都被马匹狠狠甩落下去,有的人想要抓住韁绳不让马逃掉,却是误触竹林中的陷阱,直接被横扫过来木头给打飞撞晕过去。 一切都乱了套,马匹在林竹乱跑触发各种陷阱,害的瑞松与部下们纷纷闪躲开来,仍是有两个人还是被陷阱给伤到,只能不停往竹林深处跑去寻找安全之地。 作为头领的瑞松自然是走在前方,他是谨慎的观察四周情况,确认没有问题,才敢让部下们跟着走,他可不想在见到通缉犯之前,就先全军覆没了。 平安穿越过那片竹林,眼前所见是一座世外桃源,先不说有美丽的花海,山谷的中间正有五间竹屋盖在此地,完美的与周围景色融合在一起。 同时,听到爆炸的声响不久,苍月晴从门缝看到来一群不速之客,她用手示意身后的顾烟雨将窗户关上,接着是开门走了出去处理突发状况。 「你们是谁?」苍月晴眼神警惕的观察着这群人都携带着佩剑,还统一穿着一样的服饰,不太像是迷路的普通人。 以为这里的山谷是通缉犯的根据地,可眼前出现的人,竟是一位清雅淡然的漂亮美人在此,瑞松一时有些愣住了,但很快地就回神过来,清楚说出他们来此的目的。 「姑娘,我们是来抓犯人的,但路途中不幸中了埋伏,可以让我们暂时在这休息吗?」瑞松拱手作揖的说道,身后则是两位被陷阱误伤的部下,而他们的反应也跟前者一样,有点不相信这里有住人。 「呵,你们该不会才是真的犯人吧?为了躲避追兵找来,故意说谎骗我吧。」苍月晴装作不相信的态度,心底大概知道这些人说的犯人是指螭龙,因为昨日他是真的大闹了一场。 为了证明没有说谎,瑞松拿出了通缉令,上头明确画着螭龙的样子,底下还写悬赏奖金,「不是,姑娘,我们是真的来抓通缉犯,这里有他的画像。」 看到螭龙的通缉画像,苍月晴表现出淡定的眼神,脑海则是想着幸好自己没有被人撞见是一伙的,「我没看过这个人。」 第三十七章 画像上的人是男性,出现在山谷的是位女性,瑞松觉得崇云给的消息不可能出错,却又无法看出这两人是否有任何的关联性,只好先想办法治疗部下的伤势。 「我们忽然闯进姑娘的住家很抱歉。但请让我们休息一会就好,有人受伤需要治疗。」瑞松眼神望向躺在树下的其中一名部下,腿上正插着一支被陷阱刺中的木桩,看上去就相当的疼痛。 面对这些闯进来螭龙家的外来者,苍月晴挺想直接叫他们离开,但看到瑞松很有礼貌的请求拜託着,以及伤患脸色极差的样子,害她是无法见死不救的。 「你们不要靠近屋子,我去帮拿点药膏和绷带过来。」语落,苍月晴转过身向顾烟雨所躲地竹屋走去,并进到里面寻找药品。 当苍月晴回来屋内,顾烟雨脚步轻盈的走来,声音也压着很小声,深怕会被外面的瑞松给听见。 「月晴姐,那个人不能久留,要快一点把他赶走……」顾烟雨眼里全是怨恨和难过,她一边恨着瑞松辜负苏筱晓的真心,一边难过三人怎会走到这样的地步。 三个人的时光已经回不去,顾烟雨恨着她被选上神女,以及透过双生镜看到苏筱晓未来必死的结局,造成她内心的不安,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出来。 不对,应该说苏筱晓的娘亲还活着,她也没有被选上神女的话,这些事情可能也不会发生了吧?顾烟雨在心底盘问着,眼中不禁涌起了泪水。 「放心,我不打算久留他们,等会给了他们药品就会请人走了。」苍月晴像个稳重的大姐姐,语气轻柔的安慰着顾烟雨的担忧,没有被突来的意外事件而影响自己的情绪。 明明是认识不到半个月的人,顾烟雨心底却有种安心的感觉,她简短的「嗯」了一声,将泪水收了回去,安静的看着苍月晴去柜子里拿出几瓶外伤药与绷带。 当苍月晴再次来到瑞松的面前,立即将手里的物品交出去,还不忘提醒着对方一件事情,「包扎好伤口就请你们离开吧。我这里不欢迎陌生人的到访。」 「谢谢姑娘,这份恩情日后再报。」瑞松感激地收了下来,赶紧去替部下们擦药包扎,以避免伤口恶化而生病。 第三十八章 没有急着回到屋内陪顾烟雨,苍月晴继续站在外面观察着四周的动向,她远望着竹林有缓缓升起的白雾,想必是螭龙防止有贼人或猛兽入侵所设的陷阱,毕竟这里是座清幽的山谷,不太可能会有访客到来。 过了一会,瑞松又走过来问了别的事情,他的语气依旧很有礼貌,没有给人一种咄咄逼人的氛围,「姑娘,能再请问一下,竹林中的那些陷阱是你埋入的吗?」 安置陷阱怎么看都是螭龙设下的,他们会踩中陷阱受伤就代表不是从安全的路径进来,因为她和同伴一起从竹林出来,几乎都没有误触到陷阱,一路是很平安的。 「唉,那是我捕捉猛兽的陷阱,结果你们误入这里,害我辛苦埋的陷阱白费了。」苍月晴一手叉着腰,表现出很不满的神色,完全看不出是在演戏。 「原来是在抓猛兽,不是通缉犯埋的……」瑞松半信半疑地说着,但看到苍月晴一脸愁眉苦脸的表情,总感觉是他们做错事了,「抱歉,我们打扰到你的生活,希望这些钱能赔偿你的损失。」 瑞松从身上拿出一袋钱袋,金币的数量是没有很多,却也足以买上一个月的粮食,他希望这份赔罪礼物能帮助苍月晴减少在山中打猎的次数。 虽不是这里的主人,苍月晴还是伸手收下来,她尽量表现出正常一点,不能被瑞松怀疑有不对劲的地方,「休息够了就快走吧。」 再继续演下去,一定会露出马脚,苍月晴连忙转身要回到屋内休息时,瑞松忽然一手抓住她的手腕阻止,令她是停顿了一下。 瑞松注意到这种强制抓人行为过于失礼,一下子就放开苍月晴的手腕,眼神充斥着满满的歉意。 「对不起,我还有问题想问。下意识就不小心抓住姑娘的手……」瑞松从来不会乱抓女性的手,除非是在紧急状态下,或是想阻止恶行才会动手。他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一直有反常的行为,变得很不像平时的自己。 「说吧。你还想知道什么?」苍月晴揉了揉手腕,清楚感受到瑞松抓人的力度没有很大,但白皙的手腕上还是有清晰可见的红印。 「除了这座山谷外,附近还有相似的地方吗?我想通缉犯没有在这里的话,会不会是跑去别处。」瑞松一边问着,一边看着苍月晴的双手很白皙柔嫩,完全不像是在山里生活该有的手,反而还比较像是哪户的千金小姐。 发觉瑞松的视线在看她的手,苍月晴是两手交叉收进衣袖里,一脸叹息的说道:「唉,去东边或是南边找找看吧。这座山谷这么大,会有几座这种小山谷也不稀奇。」 现在这副身体是鳶蝶为了她能在人界活动,特地製造出来的,外观是和原本死去的身体是一样的,但差别就在回到风信古董店后,可以自由变换幽灵的模样,但在人界是不行的。 苍月晴不晓得这副躯壳算不算是一具人偶,却明白她再也没有以前常做粗活会有的粗糙皮肤,白白净净的手掌像是婴儿柔嫩的肌肤。她猜瑞松会注意这边,大概是认为住在山里的人,应该是有双长茧的手,而不是如此乾净白皙。 「感谢姑娘,日后找到通缉犯,我必会重赏回礼的。」瑞松不再继续问下来,心底的直觉告诉他对方已经起疑,最好适可而止。 「回礼就免了,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就好。」苍月晴抬起右手做出快离开的动作,表现出有些受不了瑞松的各种问题,令她没办法回去休息的样子。 受伤的部下已经得到治疗,瑞松也没有理由继续待下去,他向苍月晴说了一句「有缘再见」,转过身回到其他人的身边。 两位受伤的部下,分别是脚掌和大腿遭到木桩的刺入,现在已经上药用绷带包扎好伤口,却依旧能看到绷带一点血红渗出。 「瑞松大人,那个姑娘的话能信吗?虽然她看上去是个好人,但一个女人住在山谷实在有些奇怪。」年纪较大的部下带着怀疑口吻,他是很感谢对方提供绷带和外伤药治疗,但哪有正常人会住在偏僻的山谷。 没有回应部下的问题,瑞松将重心放在寻找通缉犯身上,并一脸严肃的下达指令,「没有受伤的人分成两队去东边与西边找。受伤的人先自行去医馆就医,并等待我们的消息。我则会留在这里观察一天,若是发现那位姑娘没有可疑之处,就回城和你们会合」 即便部下没有说出奇怪的地方,瑞松早就对苍月晴住在此处有疑虑。可惜,他无法从苍月晴嘴里套出有用的资讯,只好驻守一晚来监视情况。 相信瑞松做的决定,其他部下也没有任何异议,双方在竹林里互相道别后,他则是去别处寻找一个适合的观察地点,以防止被苍月晴给发现到。 第三十九章 竹林某处微微发出叶子摩擦的声音,瑞松以为是风声就没有多在意,他只是看了一眼就离去,殊不知,那是木爷和两名手下正躲在竹林里头观察他们所有的行动。 得知瑞松下一步要做的事情,木爷与自己人交代继续监视,他则是要回到崇云身边去报告刚才所听见的情报。 穿越过竹林,又跑了一小段路来到一颗松木大树的附近,那里正有一辆马车停驶在原地,里头坐的人正是崇云本人。 「主子,瑞松依照你给的地图没有找到通缉犯,反倒是找到一名女子。」木爷站在马车的窗边回覆,也不忘打开水壶补充水分。 「这种毫无人烟的有住人,真是稀奇。」崇云闔上手中的书本,心想会远离人群住在偏远地方的人,不是生了无法医治的重病,就是为了躲仇家才会藏身此地。 无法看到马车内的情况,木爷却能从崇云的声音里听到一丝愉悦,他知道自家主子很喜欢看美人,就一脸笑呵呵的提议着:「需要将女子抓来到您的面前吗?」 长年待在崇云身边做事,可以看到各种形形色色的人,就连美女也看过了不少,但木爷没有想婚的念头,只想好好过着安稳的日子就行了。 「不是与苏筱晓交换身体的顾烟雨就别抓了。」崇云满脑子想的都是顾烟雨何时回来,他的诅咒需要和对方结婚才能破解,不然到三十五岁,他就会迎来死亡。 虽然等待了十年时间,熬到顾烟雨长大成人,却被天守殿选上神女打乱了计画,甚至还选择瑞松当她的夫君。崇云一想到顾烟雨如此讨厌自己,那他更要将人锁在身边,好好的折磨着。 难得听见崇云不想要新的美人,木爷也不擅自作主行动,只是他看到那位美人的模样,隐约像是在哪里见过,不禁喃喃自语起来说着:「我躲在竹林偷听瑞松和女子的谈话时,总觉得那女子怎么长得好像寒王那位死去的皇后。」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讲。你应该知道很多女子假冒说是寒王的皇后转世,都被他处以死刑,还诸了九族。」崇云出声提醒着木爷的言辞,庆幸着当事人没有在场,不然是会被砍头的。 再说了,灵国这位新上任不久的皇帝,被百姓们称为「寒王」,在他的暴政统治下,国家的犯罪率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下降许多,没有人敢乱作案,就怕抓到会处于死刑,或是连诛九族的下场。 虽然寒王是杀掉亲生哥哥上位的,并清理皇宫内所有的垃圾官员,换上只听令于他的死忠下属,就只为了找出杀害皇后的兇手。崇云是没有见过灵国皇后生前的模样,却在跟寒王商讨两国贸易的书房里曾经见过皇后的自画像,而跟随他一起来的木爷自然也有看到。 「那些女子是想当皇后想疯了吗?怎么有勇气说是皇后的转世。」木爷垮下了脸,实在不懂的女人的思维,认为好好活着不好吗,非要赶着去送死。 「呵,因为那样才有机会被寒王给注意到,不然进入后宫的妃子这么多,怎么可能每一位都被宠幸到。」崇云嘲讽地笑着,他是很喜欢看美人,但不喜欢触碰别人逆鳞的蠢女人,「对了,瑞松人呢?我们需要等他落单时,私下解决才行。」 「他想调查女子是否跟通缉犯有无关係,打算在山谷附近留宿一晚。」木爷一手抓了抓后脑勺,觉得今晚要处理的事情可变多了。 自从杀死苏筱晓后,崇云能感受到瑞松常常心不在焉的样子,就算每次交代任务都有好好完成,但再继续这样下去,怕是会影响到他的计画。 「很好,趁着夜晚天黑再行动,这样就可以将罪刑丢给那名女子,说是遭人杀害的。」崇云在马车里盘起了二郎腿,双手则是放在膝盖上,双眸在阴影的照射下显得更为阴暗。 「不是,主子,人家姑娘又没得罪你,怎么把杀人的罪名丢给她?」木爷看到远方飞来一隻信鸽,他举双手一接,鸽子的脚上配着一个微型的籤筒。 「就当她倒楣了。」崇云毫无感情的回着,并不在乎谁成为代罪羔羊。 现在的崇云,只要闭上眼想起顾烟雨的样子,哪怕一个下意识的转身,也无形之中產生一种想要一直陪在对方身边的渴望。 沉侵在自己世界里的崇云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变化。从以前那种淡然的个性,到想要得到某些填补的欲望。正慢慢地,一点一滴的,从他骨子里开始着属于他的转变。 第四十章 昨日,在夜深人静的夜晚,街道上只剩下几名巡逻的士兵,还有少许的路灯点亮的宽敞的大道,唯有天守殿仍是通火明亮的状态。 庄严的大门口正有两名人类侍卫在驻守,或许是需要在夜晚长期保持清醒的缘故,他们是轮流坐在椅子上补眠,以防止有贼人闯入宫殿。 然而,这没什么用,黑暗的角落里忽然连续射出两支银色的睡针,一下子就帮助这两名侍卫是倒头入睡到天亮,就算中途有发生什么事情也不会轻易清醒。 确认门口的侍卫已经是醒不来的状态,花树下的阴影处走出了三个人,但走到门口处是关闭的状态,侍卫身上又没有任何的钥匙,令人不晓得是要如何开啟。 「真麻烦,要不是墙的高度太高了,早就直接跳进去了。」螭龙双手叉着腰,仰头望着高耸的墙面,看到高度至少也有五层楼高,就算是妖族有着比人类还要强的跳跃力,也没有办法轻易就跳上去。 「大门没有钥匙孔,我们是要怎么进去呀?」晚音很认真盯着门面,上头是刻着大小不一的燕子花的花纹,却没见到任何钥匙孔或是能推拉的把手。 站在后头的邵华是沉默不语的看着,心底是很掛心苍月晴待在山谷底会不会有事,虽然有给了类似求救的道具,但如果来不及使用就出人命,那要怎么办呀!光是想到这一点,他就挺忧心重重的,好想快点回去。 比起苍月晴的安全,另外两人则是关注在破坏大门的方法,在互相讨论几个方案后,螭龙想到最快的解决方案。 「晚音,你的鱼鳞剑不是什么都能切开。那么,你直接往这厚重的大门切出一个口来就好。」螭龙来到右边的门面,一隻手指着要切出多高的高度,这样他才不用弯腰进去。 「好点子。」晚音手心一敲,立刻招唤出鱼鳞剑,挥手示意螭龙退到她的身后,下一秒,剑瞬间变成长鞭挥了过去,一道通风的路口就完成了。 右边的门面切出一个方形的口,螭龙先是探头看了一下门后是否有人,在确认没有引来其他人偶的注意力,抬手向外头的两人表示可以进入。 远望后方是郁郁葱葱的高山被云层围绕着,由于不久前才刚下过一阵倾盆大雨的关係,绿色的植被在夜晚的雨露中,展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生机,一座幽雅别致又不失气派的宫殿坐落在此处。 宫殿内到处都是白色建材建造的建筑物,还有各种美丽花树在广场走道的周围,再搭配着一盏盏点亮的黄色路灯,有一种朦胧般的美。 「不是说要偷偷潜入,怎么变成正面闯入了。」邵华有些怨言地说着,若是有谁发现门口被破坏了,不就会引起更大的骚动,这样潜行也就没意义了。 「脑筋不要这么死板,方法管用就好。走吧。」螭龙一脸爽朗的笑着,大摇大摆走到没有人在的广场走道上,一点想隐藏身影的念头都没有。 只见晚音对着邵华比出一个没问题的手势,跟在螭龙的后方走着,可以说是胆子有些过大了,一点紧张的心情都没有。 第四十一章 在充斥着盛开樱花树的庭园,漫天花瓣随风飞舞着,芬芳花香也随之四散,花雨在风中婆娑起舞,如同优雅的天鹅盘旋在空中。 负责巡逻的人偶在宫殿各处走动着,他们经过水池边听到一声扑通的声音,很自然转头过去,却不知道是敌人转移注意力的陷阱。 提着灯去照水池内的东西,发现只是一颗小石子,人偶们认为不是大惊小怪的事情时,头颅忽然遭外力给砍断,身体也莫名被冒出来的弓箭射穿倒地。 在外走动的人偶基本都是以五人为一组行动,这批负责占星宫巡视的人偶全数被打烂了,但身体上的机能倒是没有停止,仍是可以行动。 轻松就解决了五名人偶后,螭龙从被樱花树遮掩住的阶梯暗角出现,他手中拿着弩箭,带着身后两名同伴一起走出来。 「哇,这真的不是人类,是用木头製成的人偶。」晚音好奇来到支离破碎人偶面前,用鱼鳞剑戳了戳其中分离的手臂,能清楚看见里头有齿轮的零件,皮肤摸上去也很滑溜,一点都不像是木头的构造。 「别摸了,当心会突然一把掐住你的脖子。」螭龙从身上拿出一张地图,上头清楚写着宫殿每个具体位置,甚至连人偶何时巡逻的时间都有写在上头。 这一张详细的地图是螭龙自己绘製的,他曾经跟同伴来过天守殿偷宝物,所以有特地潜入做了详细的调查。看到这里的环境还是跟以前一样,他不禁有些感叹只有建筑一成不变,活着的人早就不在了。 「哈哈,怎么可能……」晚音一脸不信的甩了甩手,她转身要离开却感到脚踝被什么东西抓住,她低头一看是断掉手掌,嘴巴一下子张大开来,喊了一声「鬼呀!」,用力将手掌从脚上甩出去。 可能是握力本就没有很强,晚音一个甩动的动作就轻易掉落,但手掌似乎没有想停止的意思,又再度缓慢爬了过来。 看到那隻手掌切断面连接着丝线和齿轮零件,邵华立刻是拿出了法杖用力一敲,击碎手掌的皮肤表面,直到再也不动为止,「晚音,没事吧?」 「没事,只是吓得魂差点飞了。」晚音一手轻拍着心脏,还以为会被人偶的手掌扯下皮肤。 「劝你们不要小看这些人偶,它们虽是人工造物,却有着自我意识的。」螭龙收起了地图,注意到还有人偶的眼睛是发亮状态,他也不客气送上几发弩箭祝贺。 不敢再对这种死后还能活动人偶抱着侥倖心态,晚音这次是神经紧绷的跟在螭龙后方支援,一旦发现还在活动的四肢,她都会上前补刀,以避免被扯后腿。 他们一路上破坏着巡逻的人偶,都没有引来更大的骚动,很顺地就抵达占星师所在房间。 门口种植着纯白的花树,绚烂的花雨落英繽纷于半空中,如同展翅飞翔的羽毛,美得惊心动魄。 螭龙做事从不遮遮掩掩,他一脚踢开了房门,两片门板重重的倒在地上,发出一记沉重的响声,而靠窗的位子正站着一个人影。 「你就是占星师吧?最好乖乖跟我们走,才不会有苦头吃!」螭龙将弩箭对准对方的头颅,只要有任何的小动作,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扣下扳机。 「各位会来这里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占星师缓缓转过身,发出低沉的嗓音,眉眼之间带着一股女孩子特有的秀气和柔美,身子瘦弱得不像男人。 三个人看到对方那头乌黑的长发披在身后,只挑起几缕用碧色玉簪浅浅扎起,他像不食人间烟火,宛如步入凡尘的仙子般清丽脱俗。 听说占星师大多都是女性,今日看到眼前的人无法看出性别,螭龙忍不住骂了一句,脑中也开始混乱起来,「操,你是女的还是男的?」 「是男是女的,对一个人偶来说重要吗?」占星师语带笑意的说着,手上抱着一面圆镜,一副很悠间自在的态度,彷彿就单纯是想聊天而已。 「你是人偶,那真的占星师在哪里?」晚音一脸不解的问着,视线也注意到这房间的摆设有些奇怪,怎么掛了各种大小不一的镜子在墙面上。 「很早以前就死了,而我顺理成章替代她的位子。」占星师垂下了眼帘,目光望向窗外远处那片墓园,忆起了各种往事。 辛苦跑了一趟,得来却是个假货,螭龙心情极差的做了白工,当下是扣下弩箭板机,想要置对方于死地,「抱歉,我们不需要假的,所以请你去死吧!」 箭矢从弩箭上射出,笔直地朝着占星师的头部飞去,只见对方手中的镜子一亮,飞过来的箭矢像是受到引力一般偏移方向,衝进了那面镜子里头消失。 「我虽是假的占星师,但也是你们要找的双生镜。这样有没有回答到你们的疑虑。」双生镜微歪着头浅笑着,房间中的全数镜子都发亮起来,这种强度的光芒令人无法张开双目。 第四十二章 四周都是镜子,让三人心下感到不妙,伸手挡住刺眼的光线要准备撤退,突然,一面无形的墙壁直接困住所有人,只有邵华是被一条金色绳索给绑住。 「动不了了……」邵华跪坐在地上,看到左右两边的同伴被打回原型,困在无形的结界里面。 晚音变回鲤鱼的样子,拍打着身上的翅膀想要飞出去,可她一飞上去就直接撞上无形的结界,只好像个死鱼一样什么都不做躺着。 螭龙的真身是条没有角的龙,他发现被困在结界里头,就不停试着用尾巴想敲破结界,但一点作用都没有。 反观,邵华是没有像其他两人有着明显的变化,耳朵和头上的角倒是显露出他是半妖的姿态,身上的灵力因这条金色绳索被封印住了,无法使用手上的法杖做出反击的动作。 这时,双生镜来到邵华面前,伸手就是将人拉到一旁的躺椅上坐好,他则是坐到对面的椅子上,悠哉地喝起茶来,原本手里的镜子正漂浮于半空中。 一样都妖族,就只有邵华待遇比较好,没有被困在结界里头,这让螭龙觉得这是差别待遇,不停在结界中不停衝撞破坏,试着想要用蛮力打破。 双生镜不以为然地倒起一杯茶,并好心的递到邵华面前询问渴不渴的疑问句,但对方处于警戒的状态是摇头拒绝了。 难得遇到有半妖的存在,却无法好好交谈,双生镜多少感到是有些惋惜的,但他也不想伤害邵华,就这么安静望向还在挣扎的螭龙。 「可恶,灵力被封印了,根本打不破这结界。」螭龙不管是用衝撞还是用尾巴猛力拍打,完全没有对结界造成任何一点伤害,害他的心情越来越烦躁了。 反观,什么都不做的晚音,微微举起翅膀,声音有些不舒服的请求着:「我快死了,需要水……」 变成人类的时候是用肺部呼吸,但成为鱼妖则是用鳃呼吸,晚音后知后觉才知道她现在需要水,不然会断气死亡的。 「抱歉,我对妖族的事情不了解,不晓得打回原形的鱼妖是需要水的。」双生镜将手中的茶水往结界一洒,水像是被结界给吸引住进入里头,不久,水忽然变多装满整个结界。 同样是水系妖族,螭龙本来什么都没有的结界里,也在眨眼之间被填了一半的水,这下子换他是搞不清楚双生镜究竟在想什么了。 获得水资源后,晚音感受到活起来的感觉,她开心摆动两边翅膀道谢,一点都不像是被关住的一方,「谢了,你真是好人。」 听到别人的道谢,双生镜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感情,他使用交换的能力来完成对方的愿望,却从来没有人是感谢过的,大多都是责怪居多。 明明是帮助了别人实现愿望,为何到头来责骂却是他自己?人类真是奇怪的生物,也是双生镜一直无法理解的地方。所以,在听见晚音的道谢,令他不晓得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你抓住我们之后,接下来想用什么酷刑来折磨闯入者是不是?」灵力被封印,用蛮力也不管用,螭龙捲曲身体的坐着,做好接受等死的心情了。 第四十三章 凡是做潜入或是暗杀的工作,一旦失败被抓到,大部分都会被敌人给折磨一番再被杀死,螭龙虽每次都能死里逃生,但也看多了那些失败者的下场,才会如此镇静接受自己的死亡。 以前有一次偷窃失手了,螭龙是侥倖逃过一劫,同伴却是不幸被抓到,那时他为了救人潜入牢房,亲眼看过牢房的罪犯不是用鞭子拷打逼供,就是用火刑烙印的方式折磨,甚至还有人被绑住双手双脚丢入水里活活溺死的。 当螭龙找到被关住的同伴是晚了一步,那人的手筋都被挑断成了废人,嘴里不停喊着「杀了他」的请求,放弃了求生的念头。 面对同伴放弃活下去的想法,螭龙压下悲痛的心情给了对方一个痛快,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的性格就变得狂妄不羈,捨弃掉好好先生的个性。 从螭龙的声音里能读出有些自暴自弃的感觉,双生镜是微微摇了摇头,一点都不想做这种残忍的事情,「只要你们别妨碍我变成人类,我什么事情都不会做的。」 「我有没有听错,你不过是一件道具,竟然妄想成为人类!」螭龙有些吃惊的说着,他是有听过妖变成人的案例,但还是真没听过器物想成为人类的愿望。 「因为我想要做出改变,不想继续这种生活了。」双生镜认真地回应,一手放在没有心脏跳动的胸口上,再次体会到他是不是活物的事实。 被造物主创造出来后,双生镜就听从命令在人界製造各种欲望的果实,并引诱人类他们献奉灵魂作为代价,成为他活动的粮食。 一次又一次做着同样的事情,吸收各种人类的灵魂,逐渐让他產生了质疑,心想他的出生就只是为了製造混乱。那么,要何时才能终结呢?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过去为了确定自己是否会死,双生镜打破自己的本体镜子,但得来的却是镜子的自我修復,而修復的材料竟是人类的灵魂。 无法结束一切,又没有活着目标,陷入迷惘之际,他遇到一个奇怪的人偶师。不但,收留了来路不明的他,还将他带进天守殿工作,甚至把用零件组成的人偶们当成人类看待,这不论怎么看都是脑子不正常的人类。 偏偏这个怪人改变他的想法,说什么与其烦恼漫长的一生,不如寻找认为有意义的事情,这样才不浪费来人间走一趟。正因为这个理由,他双生镜有了想变成人类的念头。 「你不是被自己的造物主赋予了使命,现在说不做了,也太突然了吧!」晚音满头问号的说着,而这也是他们收集的神器当中有着人形的一个,其他的大多都是不会开口说话的物品。 「世人不信有因果,因果何曾饶过谁。我过去帮了很多人改变了一生,但从未有人感谢我,留下的都是谩骂说为何害了所有人。」双生镜不过是遵从造物主给的使命,完全没有想害人的心,所有的选择权都在许愿者的身上,他只是负责实现罢了。 那些求助过他双生镜的人,几乎都被愤怒和悲剧蒙蔽的双眼,从未想过这是他们所选择的路,直到事情的发展演变得更糟了,有的只是满满的抱怨,以及那些不理性的言语怒骂。 双生镜自知他是没有心,但也能听懂对方的言语,也明白这不是他的错,错的是那些不肯积极改变现状的人们,才会让原本的因果搅和到无法收拾的地方。 把做的坏事美化成好事,螭龙听了都快吐血了,他用尾巴敲打一下结界,语带嘲讽地说道:「切,人类大都是贪婪自私的,你以为帮助他们换了人生会有不一样的想法就错了。只要灵魂没有改变就还是原本的他,什么都没有改变!」 经过螭龙的提醒,双生镜是微微叹了一口气,过去所做的一切都成了定局,再怎么哀怨都没有了,只能继续向前走下去,直到有人终结他的行动。 「双生镜,被你吸收掉灵魂的人,算是真的死了吗?」邵华没有任何的挣扎,非常乖巧坐在躺椅上。因为他发现浮在空中的镜子正对着自己,只要有任何的小动作就会投射在镜面上,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的死角。 「在真正的愿望达成前,我还不会吸收她的灵魂。」双生镜朝着房间其中一面镜子做出抓取的动作,下一秒,她的右手上浮现出一颗白色的光球,而那是苏筱晓的灵魂。 本想为苏筱晓报仇,却听到还有救活的可能性,螭龙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并威胁着双生镜交出灵魂,「识相的,快点放了我!不然等我破了这该死结界,就一定会杀了你!」 死亡就是解脱,也能摆脱使命,而双生镜听到螭龙说出去会杀了自己,顶多是一笑带过,没有放在心上,只要镜子中还存有灵魂当修復材料,他就能维持不死的特性。 「夜深了,聊天也到此为止吧。」双生镜声音冷漠地说着,平淡地闭上了双眼,房间所有的镜子再次一亮,晚音他们下意识地闭上了眼,却没有再次醒来的跡象,而是陷入深层睡眠。 没有吸收任何人的灵魂,也没有做出任何伤害的举动,双生镜将手里的镜子放在桌面上,找了一条毯子替邵华盖住腹部,以避免着凉而生病。 第四十四章 三位不速之客的闯入,并没有引起天守殿多大的骚动,其最主因要的是居住在这里的人偶,全被双生镜所控制着,只要他一个念头,战斗型的人偶便会出现在他眼前,根本不用担心是否会出事。 没了交谈的对象,房间内又变得冷清起来,双生镜走到窗户边仰望着星光,内心能清楚感受到想要脱离命运的念头,不想再替造物主製造混乱,而是要为自己而活。 人类跟人偶寿命本就不同,在那位人偶师安然入土后,双生镜的身分被外来的仙人给发现到,并封印在天守殿的地下室很长的时间。 由于陷入沉睡,无法得知外界是过了多久,等到他再次醒来时,目光所见的视线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家。双生镜误以为这位老人家是想借用他的力量来实现愿望,结果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反而是希望他能代替「占星师」的位置。 过去都是帮助两个有共同愿望的人交换身体,双生镜还真没有遇过有人想要他取代的要求,一时间是让人有些犹豫的。 然而,这份犹豫没有很久,他是答应老人家的愿望,又重新回到天守殿工作一年的时间后,身体因长年都未维修过,导致机能出现了一点小故障,被其他人偶们误会他坏掉了,就丢入了报废场。 等他再次重新啟动时,看到了年仅七岁的顾烟雨和苏筱晓,也意识到是她们修好了这副人偶的身体。 双生镜记得向那两人说了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找他兑现一个愿望,便匆忙回到的天守殿想找那位老人家,迎来却是一场葬礼。 原来在他短暂故障的七天里,老人家因为心脏的老毛病復发就离世了,只有在房间里留下一封信给自己。 当时以为是遗书,双生镜没有多想就打开一看,得知一件死物变成人类是需要上千万的灵魂,还帮他找了摄政王当同盟,好顺利达成变人的愿望。 就这样,时间又过了七年后,双生镜在宫殿里见到被选为神女的顾烟雨,而对方似乎也认出他是谁,竟是主动亲近了他,像是找到什么可靠的同伴。 住在宫殿的人偶是不能和神女过于亲近,那样会扰乱神女的心,双生镜自然是三不五时就消失,不想產生过多的感情,并私下将顾烟雨在天守殿生活的情报卖给了摄政王,好让他得到更多死者的灵魂,加快变成人类的进度。 时光飞逝,在顾烟雨过完十六岁的生日那天,双生镜像平日那样待在房间擦拭着镜子,从未想过那位乐观的孩子会跑来找他诉苦。 正因为在报废场有过被救的恩情,双生镜是会实现顾烟雨的愿望,但也不会无视苏筱晓的想法,自然是三人会面交谈过后,才有了今日的发展。 第四十五章 似乎是沉浸过去的回忆太久,等到双生镜回神过来之时,夜晚已经结束,一道阳光缓缓地照进了屋内,而地上依旧是躺着孤零零的两片门板。 透过手中的镜子,能看到负责守门的侍卫发现大门被破坏了,连忙是向里头的人偶询问有谁遇难的问题,却在听到一切安好的回答后,他们也没有任何怀疑,一脸笑呵呵地回去想办法修好坏掉的大门。 这时,忽然听到邵华做到恶梦的呻吟声,双生镜将镜子放在桌上,接着起身来到他身边,伸手碰了碰对方的额头,重新塑造一个新的美梦,才停止了声音。 「今晚是个吉日,我会啟动宫殿底下的阵法,吸收住在城里的生命。所以请你们在睡一天吧。」双生镜对着沉睡的邵华喃喃自语着,手中变出一颗红色水晶,这是即将成为心脏的容器,也是他变成人类的关键道具。 不想伤害不相关的人,双生镜收起红水晶,并请别的人偶来修復坏掉的门,他则是去外面逛了一整天,等到再次回来这间房间已经熟悉的夜晚了。 当踏进房间内见到被困住的三人依然是睡得很香甜的画面,双生镜莫名想起顾烟雨曾经逗着他玩的事情,也无法理解怎么在重要的日子想起这种回忆。 双生镜拿出了一枚红水晶,周身围绕着一圈金色符文,设置在城里的阵法也被啟动起来,入睡的人们并不知道此事,只感觉意识陷入美梦之中不愿再醒来。 窗外能看到有无数的白色幽光飘向天空,双生镜将红水晶放在桌面等待吸收,忽地,他感应到屋内有人闯入的气息,反应是极快闪开那把忽然出现的红伞,衣袖仍是被划破了。 「你是谁?」双生镜望着这怀有敌意的红伞男子,没有惊慌,没有失落,却能清楚感应到有同类的气息,如果他记得没错,这应该是「天秤」的气息。 「初次见面,我是君墨影,也是因果律天秤的宿主。」红伞男子脸上掛着亲切的微笑介绍,眼中的敌意仍是没有褪去。 同一个造物主製造出来的神器,不可能会有相残的事情发生,因为都背负着扰乱眾生因果的任务,设法让人界陷入更疯狂的境界。 双生镜从手中招唤出镜子,做好君墨影敢再上前一步攻击,就将对方的灵魂吸入镜子里,彻底成为一个空壳,「是天秤要你来杀我的吗?」 「天秤只告诉我哪里有神器,杀不杀你是我个人的决定。」君墨影视线瞥了一眼现场的一位熟人,却没有见到苍月晴的身影,多少是有些失望的。 只见君墨影将伞面朝着地方用力敲去,大理石做的地板像镜子般碎裂开来,间接造成双生镜身体上的伤害,不禁痛苦的咳出一口血水在地上。 「你怎么知道哪一个才是我的本体……」双生镜语带震惊地问着,这么多年了,他将本体融入大理石地板里面,就算受到外力的衝击也不可能被破坏。 再说了,房间里放了这么多镜子,君墨影应该不可能清楚知道哪一个是本体,除非是天秤借给对方力量,不然是没有办法对他双生镜造成伤害。 「神器之间会互相感应的,你混在人界太久都忘了吗?」君墨影面带微笑地撒谎着,他能知道双生镜的本体在哪里,不过是之前付了一点情报的代价,天秤才肯说出具体的位置。 虽说要帮助鳶蝶找回遗落人界的神器,君墨影可不打算让危险的神器流入人类手中,能破坏的就尽量破坏,反正最后留下有利用价值的就好,其他则是可有可无。 「呵,骗子。」双生镜完全不信这个说法,若是靠着彼此间感应就能找到,他早就逃离了,怎么可能还会提问。 本体受到了伤害,却因为里头存放着灵魂便自行进行了修復,双生镜能感受到身体的痛苦舒缓了许多,双目仍是能看到自己的身体变得有些透明起来。 第四十六章 平时受点小伤就会动用灵魂来修復,这次是正面受到同类的攻击,已经不是用几个灵魂就能修补,双生镜不懂天秤怎么跟这个男子合作来杀他,只明白今晚逃不过的话,他就真的会死了。 「怪了,你都快死了,那颗水晶怎么没有停止运行?」君墨影看向那颗浮在半空中的红水晶正散发着幽光,四周的镜子不停冒出白色光球进入里面。 「杀了我也没用,阵法已经啟动,只有到明天早晨才会结束一切。」双生镜冷笑一声,就算要死也不要死在同类手中,他一点都不想变成对方的食物。 本以为会有场刺激的战斗体验,双生镜却是没有任何的攻击动作,令君墨影不禁怀疑是不是找错对象了,「你怎么都不反击,这一点都不像是神器会做的事情。」 不是每个神器都有具有攻击能力,但都有着独自的保护机制,君墨影在找来双生镜这边前,已经回收一个名为「招财猫」的神器,它的主要功用如名字那样可以招来很多东西,不论是鬼怪还是洪水都行,但只会待一晚就跑了,可以说是很会逃跑的傢伙。 「我本就不喜欢争斗,你想追求刺激的话,可能是找错人了……」双生镜淡然了一笑,身影化作点点白光消散,随后,房间内的镜子全数发出一声碎裂的声音,彷彿宣告他的死亡。 人类的灵魂尚未用尽前,双生镜就能不停修復本体,但君墨影低头看到大理石地板没有復原痕跡,房间里的镜子也跟着碎裂,令人感到有些诡异和怀疑。 旁边的红水晶不停运转着,外头到处飘散着白色光球,走在街道上巡逻的士兵莫名感到疲倦打了一声哈欠,身体是倒在一旁的民房墙面,手中的提灯也滑落,整个人像死人一样沉睡不醒。 夜深人静才会出来找食物的流浪猫狗,看到地面那诡异红光想逃,身体犹如被抽掉了力气趴倒一片,再怎么挣扎不想闭上眼睛,底下总会窜出一隻影子的手掌替牠们闔上,直到天亮才能再次甦醒。 房内没有双生镜的气息,君墨影上前拿起桌上那面破碎的镜子一瞧,上头浮现出苍月晴正在被人追捕的画面,他的眼神瞬间阴鬱起来,握着红伞的手也不自觉加重了力道。 这座城里的人们死活,君墨影是不想去管的,若不是看到苍月晴有危险了,他是不介意把那颗能吸收灵魂的红水晶,当成向天秤许愿的代价筹码。 正想看清楚苍月晴到底是被谁追捕,镜子忽然画面一黑什么看不到,君墨影不晓得是双生镜死后故意给他看的,还是天秤故意显现出来,只明白他又有事情要忙了。 现场有一条没有龙角的龙,还有一隻长着翅膀的鱼妖,君墨影并不知道鱼妖是晚音的真身,直接走到还在沉睡的邵华面前,举起红伞轻轻一划,将綑在邵华身上的金色绳索给切断了。 感受到灵力渐渐回来了,身上的束缚也没了,邵华在君墨影的摇晃下,从沉睡中醒了过来,他一脸懵懂的说道:「我还在梦中吗?怎么会梦见君墨影……」 「不是梦哦,是现实。」君墨影脸上掛着淡雅的微笑,伸手摸了摸邵华的头,像是在奖励他是第一个醒来的乖孩子。 不懂君墨影怎么出现在这里,邵华则是注意到房间中的镜子都碎裂了,空中还浮着一颗诡异的红水晶,有些担忧地问着:「双生镜去哪里了?」 「他人不在这里。」君墨影转过身,一手指向那颗红水晶说明着:「双生镜为了夺取人类灵魂,啟动了阵法,在天亮之前是不会结束的。」 邵华惊讶的回了一句「什么!?」,想到这种吸收大量灵魂做法,很像是因果律天秤的事件,但不同的地方,双生镜是为了让自己变成人类而做,并不是要实现某人的愿望。 「我可以帮你们脱困,条件是替我保护好月晴。她现在似乎遇上麻烦了。」君墨影没有明说是哪种麻烦,却能从声音感受到他的冷意。 一个五百前早该死去的前朝三皇子,因为不甘国家的灭亡和遭到信任之人所背叛的恨意,与因果律天秤许下了愿望活到现在,还毁了苍月晴的一切,可以说是一个恶人。 邵华不喜欢君墨影这个心思阴险的人,但能感受到对方是真心担心苍月晴的,不然也不会选择帮助他们。 「你不去救吗?」邵华坐起身,重新招唤了法杖,他掠过君墨影的身边来到两位同伴被困住的结界面前。 「我去救的话,你们有办法破解已经啟动的阵法吗?」君墨影心底是想去救人没错,但阵法是双生镜所佈下,没有用同类的力量来破坏,大概没有能人生还。 「我知道了。」邵华点了点头表示,与其找破解方法,还不如快点带苍月晴离开才是最佳的选择。 「尽量离这座宫殿远一点,我要将这里给炸了。」君墨影拿起浮在半空中的红水晶,发现顏色变得比刚才还要深了,想必等吸收灵魂结束后,就会变成双生镜的新个体吧。 如果红水晶能让双生镜重生,这样也能说明为何气息消失了,也没有做出任何的反抗行为,甚至还有能力故意给他看苍月晴遇到危险的画面。君墨影佩服双生镜留了一条后路,这样不但没有真的死去,还能实现自身的愿望。 不等邵华去破除结界救出他的同伴,君墨影随手弹了一个响指,直接将三人传送到别处,只剩他继续待在原地去处理最重要的阵法破坏。 突然就被传送出去,让邵华连个心理都没有,他抓着法杖浮在半空中,其馀两人则是变回人形掉入底下的河里,掀起很大的水光。 大量水忽然灌入口鼻,螭龙猛然睁开了双眼,非常冷静动起四肢游上岸去,他一开口就是开骂着:「谁干的!这是要淹死老子吗!」 同样被水给包裹,感受到无法呼吸的痛苦,晚音立刻是动起双脚游泳上去,她浮出水面是将肺部中的水给咳了出来,并赶紧爬上岸边歇息,「咳咳,瞬间就恢復人身,还以为要被水呛死了……」 唯一没有掉进水里的劭华,从半空中缓缓下来,他立刻抓住晚音的右手,神情紧张地说道:「没时间解释了,我们要快点回去找月晴!」 「怎么了,难道出事了?」晚音的脑袋瓜还没搞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她一脸呆呆的模样,任凭被邵华拉着跑。 「君墨影说月晴有危险,快一点!」邵华的内心很焦急,他是有给苍月晴求救的灯球,但一直都没有动静,担心是不是已经遇害了。 本来还在一旁将衣物拧乾的螭龙,一听到山谷出事了,他比前面先跑的两人还要快速衝去,并大声喊着「跟上来!」的提醒,确定他们是被传送到城外的某条小河里,这位置也离山谷是有段距离的。 第四十七章 夜幕降临,整个山谷都被笼罩在漆黑的夜色中,竹屋的周围燃起了烛火,透过银色的月光照耀下,有种不真实的朦胧感。 在屋子附近巡视了一圈,仍是没有看到晚音他们的踪跡,苍月晴有些担心三人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才会拖到第二个晚上还无法回来。 若是明天早晨还是没等到晚音他们回到山谷,苍月晴决定带着顾烟雨离开此地,因为她的兔子仙灵似乎是发现地势较高的地方,正有人在监视着这边动向。 原本兔子仙灵一直在方形的小提灯里睡觉,苍月晴看牠睡了这么久都不曾醒过,以为是睡眠的时间比较久,结果是这隻兔子仙灵在第一天跳船的时候就溜出去,并隐藏身影偷偷跟在后方到现在。 当时的苍月晴正在厨房准备的晚饭,兔子仙灵莫名就跑了出来,并不停「姆姆」的叫着,像是想说什么事情。 完全听不懂兔子仙灵说的语言,苍月晴只能透过声音乱猜着,牠也因对方无法理解自己的话,两个兔耳朵相互搓了搓,凝结出一个影像出来。 透过影像能看到瑞松正躲在有高大草丛遮蔽的地方,从高处监视间竹屋的动向,苍月晴以为她的演戏有骗过所有人,结果还是被引起了怀疑。 为了不打草惊蛇,苍月晴让兔子仙灵回到小提灯里待命,她则是在将晚饭送去顾烟雨所在的房间后,假装是不是掉了东西,又拿着提灯在附近照了照,实际上是在观察能逃跑的路线。 再次回到有人在的竹屋,顾烟雨已经将晚饭给吃完,她本来要拿着碗筷去厨房清洗,却被苍月晴给阻止了。 「烟雨,碗筷放着就好,现在最好不要出去。」苍月晴神色凝重地说着,视线看到苏筱晓那副不动的身体,眼神变得忧愁起来。 如果能撑过今晚都没事,是能安全带着苏筱晓离开山谷,但瑞松一直没有走等到早上,又或是察觉异状发动了突击抓人,苍月晴觉得她没有办法一次保护两个人,一定会有一人会被丢下的。 听到不能出去的提醒,顾烟雨很快就联想到是跟白天来过的瑞松有关係,她记得这人的性格总是很谨慎,除非是亲眼看见,别人说的事情都会带着怀疑去看待。 「月晴姐,外面怎么了吗?」顾烟雨的心底已经有答案,但还是忍不住提问。 「瑞松正在监视着竹屋的情况,你若是出去了,可能会被当成苏筱晓被抓走。」苍月晴还记得在茶楼听到的八卦消息,即便她知晓这两位姑娘是交换了身体,但不会有人相信苏筱晓已经死去的事实。 只要顾烟雨没有回到原本的身体,依旧是用苏筱晓的身分行动着,再怎么躲藏逃跑,早晚还是会被抓到的,除非是回到原本的身体,再次製造死亡的假象,才有可能逃过当神女的结局。 「对不起,都是我硬要跟月晴姐你们在一起,才会……」话说到一半,顾烟雨用双手摀住了胸口,全身都冒着冷汗,她试着想开口求救,但声音发不出话来,总感觉体内像是有什么东西要衝出去。 见状,苍月晴是来到顾烟雨的身边,伸手要扶人去椅子坐着休息时,手上传来一阵寒冰刺骨的温度,吓得她不小心松开了手。 没有苍月晴的搀扶,顾烟雨忽然整个人倒在她身上,双手更是垂了下来,一点动静都没有,只有一颗白色光球从身体内飞了出来。 「这是什么?」苍月晴抱着冷冰冰的身体,看着白色光球忽然飞进躺在床上的死者体内,而她似乎看到不动的尸体微微动起了手指。 这时,兔子仙灵感应到外头有危险,又担心苍月晴会听不懂自己的语言,瞬间衝出小提灯飞到空中,接着做出衝刺的动作,进入了苏筱晓的身体内。 「你在做什么,快从这副主人的身体内出来!」苍月晴紧张的摇晃着苏筱晓的身体,兔子仙灵仍是没有要出来的意思,完全佔据这无主的空壳。 过了一会,苏筱晓的身体动了起来,她张开双眼看到苍月晴的脸,开心是上前抱了对方的脖子,还喊了一句「娘亲」。 「筱晓,你怎么乱喊月晴姐为娘亲?」忽地,苍月晴的后方传来另一人的声音,那是回到原本身体的顾烟雨。 利用双生镜的力量交换身体的两位姑娘,一个莫名回到原本的身体,另一个则是被兔子仙灵所佔据,令苍月晴一下子头疼起来,若是再来一次交换,连她都要疯了! 「停,停,别抱了!」苍月晴一手推开佔据别人身体的兔子仙灵,脸上表情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只能试着安抚两边的情绪,「烟雨,这不是你认识的苏筱晓,这是我的兔子仙灵佔据她的身体。」 灵魂莫名回到本体,顾烟雨还以为好友也会跟着回来,但听到是兔子仙灵佔据好友的身体,没有表现出很感伤的神色,眼中有着是些微的失落感,「不是筱晓,她还是没有回来……」 说实话,她早就明白苏筱晓的灵魂不在世上了,心底的某处还是很希望对方可以醒来,因为还有很多话都来不及说出口。顾烟雨压下心中的伤心,强顏欢笑跟自己说着没事的,苏筱晓只是去了别的世界,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烟雨,刚才是怎么回事,你怎会突然回到原本的身体了?」苍月晴困惑的问着,身边的兔子仙灵则是不停靠了过来想讨抱抱,令她感到非常的棘手,又不能真的对着别人身体打下去。 「我也很纳闷。双生镜说过一旦交换身体,将会代替别人的身分活着。」连顾烟雨都猜不透的原因,她一手扣着下巴沉思着,认为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双生镜出事了,才导致交换的力量失效。 拥有人类的身体,兔子仙灵很享受抱着苍月晴的感觉,非常不愿意跟对方分开,但幸福很短暂的,她能听到竹林外面有人走动的细碎声音。 「娘亲,我们赶紧跑吧!外面有很多人正在靠近这里。」兔子仙灵拉着苍月晴的衣袖,一脸俏皮的说着,眼神流露出想当个乖宝宝的形象。 完全没有听见任何的声音,顾烟雨一手叉着腰,微微皱起了眉头,认为守在外面的瑞松不可能知道竹屋发生的事情,还会带上那么多人前来。 察觉到顾烟雨的怀疑,兔子仙灵连忙补充了一句,可不想被人说是在骗人,「不是躲在高处的人,而是另一批人马。」 第四十八章 身为兔子拥有灵敏的听觉,她是没有跑到外面去看,但白天在偷偷散步的时候,是有发现到竹林之外的地方有人聚集的画面。 「不管来者是谁,我们还是先逃命比较好。」苍月晴拿起了放置一旁的提灯,又检查衣服里防身小刀是否带着,做好遇到敌人能够自保的准备。 「白天溜出去玩,我有看到那些人喊某人为摄政王,大概是他带队来的吧。」兔子仙灵一脸天真地说着,丝毫是把这场危机当成一场游戏。 一说到摄政王的名号,顾烟雨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她双手抱闭搓了搓,讨厌那个人看着她的眼神,像是在看待一隻宠物。 白天听过顾烟雨的故事,可以知道那位摄政王是有意把她当成童养媳养着,现在还追来山谷这边,苍月晴不晓得是巧合还是有谁透漏这里的情报。 「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密道可以走?」苍月晴自言自语着,看了看这间房间全是女性的用品,认为是不可能有设置密道,大概是要正面走出去了。 比起苍月晴正在烦恼躲开摄政王带来的人马,兔子仙灵开心地推开一个不显眼的柜子,伸手就是推开其中一块地板,「有的,娘亲,这里。」 一个洞口就藏在柜子的下方,还用了一层木板挡住,这让苍月晴想问不在现场的螭龙,是不是很担心义女有天被抢走,才会给她住这间房间,还是说每间竹屋都有设置呢? 不论是哪一个,可以逃命就行了。况且她自己也很担心一直没有回来的晚音他们,离开正好可以回城里打探情报。 苍月晴拿着提灯照了一下洞口的高度,发现是一条下向的滑坡,她就先当第一人滑下去,确认底下没有危险后,便大声呼唤上方的顾烟雨和兔子仙灵下来。 作为最后一个下去的兔子仙灵,担心进来的闯入者会发现通道,先是拉回地板关住入口,接着又暂时脱离苏筱晓的身体,以灵体回到上方又将柜子推回原处,才安心又进入苏筱晓体内,继续跟着苍月晴行动。 没有注意到兔子仙灵在后头的动作,苍月晴是提着灯照亮前方的道路,她看着周围都是石壁,没有任何的泥土,一点都不像是随便挖出来的通道。 多数的地道都是跟山洞连接,很容易会有蝙蝠住在里面,虽然一路走来什么都没有,苍月晴却不太喜欢这种很黑又冰冷的地方。 两位姑娘都没有发觉兔子仙灵在后方做的事情,她却感觉像是做了一件好事,忽然从后方抱住苍月晴,眼中满是星光的说着:「娘亲,快夸奖我说很棒。」 从来没有看过苏筱晓会有这样的兴奋表情,顾烟雨一时有些不习惯兔子仙灵用好友的身体这样与人互动,有些愣住的眨了眨双眸。 刚出生的仙灵宝宝拥有着六岁孩童的智商,自然就能无师自通学会说话,还会使用自己的能力,但就是缺乏该有的基本常识,很喜欢跟亲近的人讨抱抱,而苍月晴并不知道,她是有些汗顏的转过头,语气带着些许的无奈说道:「很棒,乖孩子。」 得到母亲的称讚,兔子仙灵笑瞇瞇又往苍月晴身上磨蹭,心情好到彷彿有无数小花在周围飘散着。 完全拿兔子仙灵没择,苍月晴脸上满是困扰的神色,一旁的顾烟雨倒是觉得这两人的互动挺可爱的,忍不住噗哧一笑,「噗,月晴姐是不是不太会哄小孩,一点感情都没有。」 「别笑话我了,逃命要紧。」苍月晴有些害羞地反驳着,一手推开兔子仙灵的抱抱,继续向前赶路去。 第四十九章 同一时间。竹屋外头来了三十人站在门前,负责衝锋陷阵的木爷来到门前,音量很大声对着里头的人喊着出来,根本不知道里头的人早就走光了。 过了一会,屋内的人都没有反应,木爷索性抬起一脚踹开了门,他进到里头一看,只有没收拾的碗筷,以及喝到一半的茶水放在桌上。 在后方跟进来的崇云,看着人去楼空的屋子,眼神变的阴暗起来,他是要抓居住这里的人当代罪羔羊,结果竟在所有人的监视下跑了,这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事情。 「不可能呀!?我们的人说那位姑娘在外面找东西一圈后,就回到屋内没出来过。」木爷双手抱头的说着,这是一间独栋的房子,周围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跑,但事实却是告诉他这里没人在。 长期追捕过各种的罪犯,崇云可不信一个活人能凭空消失,他下令让外头十名部下进来搜索房间,直觉一定有什么机关在。 一群大男人在女性的闺房寻找线索,完全与环境的布置一点都不搭,而崇云是低头拿起桌上的那杯没喝完的茶水,往下倒在地板上。 洒在地上的茶水本应该是像水洼一样,但崇云注意到水是朝着一直线的方向流去,最后是流进一个木质柜子的底下。 「木爷,你去把那个柜子移开。」崇云一手指向房间最里面的柜子,认为这里的地板很平坦,不太可能有倾斜的痕跡。 没有意见的木爷来到柜子面前,他张开双臂推动着这沉重的柜子,都不知道这里头到底是放了什么东西,重的跟大石头一样。他使力推开笨重的柜子,看到是普通的地板,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退后。」崇云朝着那片地板走了过去,拿起腰间上的佩剑,就是猛力往地板一敲,敲出了一个小洞出来。 见状,木爷是一手扶着墙面,抬起右脚就是用力一踹,发现底下确实有一个地洞,不过底下很黑什么都看不见,需要拿着灯笼才能看清路况。 找到房间里的密道,崇云更好奇那位姑娘到底是谁,为何知道他们会来先行一步跑了,心底產生出各种好奇的问题后,他转身对着其他人下达指示,「一部分的人跟我去密道里追人,剩下的跟着木爷去回收瑞松的尸体。」 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要处理掉瑞松,进而让住在山谷的姑娘背上杀人的罪名,如今,崇云对她是感到有些兴趣,想要知道对方的身分是谁了。 没有任何的异议,木爷带着另一批人去找待在高处的瑞松,剩下的人则是跟着崇云一起进入密道,追捕从屋内逃掉的姑娘。 第五十章 在崇云带着部下们进入密道的时候,已经先行走了一段距离的苍月晴她们,还在继续待在密道里走着,还没有成功走出外面。 漫长的道路,以及前方无尽的黑暗,手上只有一盏提灯照着前进的路,苍月晴走在前方探路,对周围的环境随时保持的警戒着。 不知道这条密道到底有多长,顾烟雨看到苍月晴的精神状态一直处于很紧绷的状态,她为了缓解对方的情绪,找了一些话题聊一聊。 「月晴姐,你养这隻兔子仙灵有名字吗?」顾烟雨声音里充满的活力,与这漆黑幽暗的氛围形成了强烈对比。 「没有。」苍月晴摇了摇头,视线一直放在前方的路上,脑海里真没多馀的心思去想这种小事。 可能是苍月晴太过正经的回答,顾烟雨一时感到有些尷尬,但没有放弃要炒热气氛的想法,转而问向身旁的仙灵,「那你有想过自己取哪种名字比较好听吗?」 「嗯……」兔子仙灵歪着脑袋想了想,随后,脸上掛着一抹极为亲切的微笑说道:「娘亲想不出什么好名字的话,那喊我扶桑好了。」 听到兔子仙灵想好了名字,苍月晴没有停下脚步,或是回头去看,单纯是回问一句,「这名字是你自己想吗?」 「不是,是我破壳的时候,听到有人说我适合扶桑的名字,说什么代表光明和吉祥的意思。」扶桑记得自己醒来就在很黑的地方,什么都看不见,但能感受到所待的地方正在晃动,外头则是有细碎的说话声音。 待在黑暗的地方,容易让人感到恐惧,扶桑想到刚破壳没看到任何人,就不停在狭小的空间到处衝乱,尝试想找到一个突破口。 撞了老半天,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外头却有一个女人的声音一直喊着「快到家,不要急」的提醒,才让牠没有继续衝撞。 直到上方出现一道亮光,牠也带着想出去的想法是飞了出去,而在刺眼的光线下,看到的人是苍月晴,也就下意识将对方认为母亲跟随。 虽然对周遭的一切感到很好奇,扶桑并没有很调皮到处惹麻烦,因为牠不敢离苍月晴太远,怕一个闪神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三个人一路上聊着各种话题,让压抑的走路气氛变得轻松起来,苍月晴紧绷的神色多少得到舒缓,没有像刚才那样这么战战兢兢的样子。 忽地,前方出现了两条岔路,苍月晴有些犹豫该选择哪一边才是正确的路,她转身看向两位同伴询问意见,「你们觉得哪一条才是对的?」 「我听说动物的本能都很准的,扶桑要不要试试看?」顾烟雨将选择题推给了扶桑,像这种重要的决定可不能用树枝倒去的方向来定夺,万一选到有陷阱的路,就真会害惨人了。 以为岔路都会通向同一个地方,扶桑没有多想什么,抬起手指向左边的道路,「那就这边吧。」 不管是对的还是错的,总是要走过一次才会知道,苍月晴跟顾烟雨都点头说好,一起走进左边的路。 走了一段路程后,三人看到一面石墙,没有任何的机关可按,完全是一条死路,只能回到原点走向右边那一条路。 害大家白跑一趟,扶桑用着苏筱晓的身体掉着一颗颗的泪珠,诉说着现在的心情,「呜呜,娘亲,对不起!」 「别在意,人总会有不顺利的时候。」顾烟雨用温柔的声音安慰着,并从衣袖中拿出手绢,轻轻为扶桑擦拭脸颊的泪水。 「希望接下来不会再有岔路,不然很容易迷失在这不熟的密道里。」苍月晴停下脚步,听到扶桑不停哽咽道歉,她是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头安抚说着:「这里没人责备你。所以别哭了,好吗?」 得到苍月晴的关心后,扶桑停止了哭泣,认为自己不可以表现过于软弱,这样是无法好保护重要的亲人。 「娘亲,我没事了,继续走吧。」扶桑装作很坚强的样子,眼眶里仍是透着泪光,还不擅长控制好心底的情绪。 第五十一章 密道的路很长,三人完全感受不到时间的流动,一直走到又出现一面石墙时,发现墙上是有写「转动旁边的莲花灯」的提示。 透过提灯的光照了照附近环境,的确找到一个凹进去的墙面放有一盏莲花灯,苍月晴伸手转动灯座,听到有什么机关啟动的声音,石墙也缓缓动了起来,开出通往外面的道路。 终于走出这漫长的密道,顾烟雨开心地走在最前头,却瞥见视线前方树荫下正坐着某个人,让她是瑟瑟发抖向后退了一步,想喊苍月晴快走回去,石墙却是已经关上的状态,再也没有退路。 想要往回走,已经不可能了,而现在只能往前走,顾烟雨深刻的反省着她没有将苍月晴拉下水的话,也不会遇上这种事情。 被崇云这个摄政王抓到,多半都不会有好下场,但现在该做的就是想办法活下去,这在别人眼中看来很容易,可是对顾烟雨来说,却无比艰难。 经歷苏筱晓的死亡,顾烟雨明白逃避根本没有任何用处,那只是弱者的表现,什么都不会改变的。 提着灯的苍月晴看到顾烟雨惊慌的眼神,她望向树阴下有个人在,认为对方可能是刻意等她们从密道出来,并不是那种迷路的旅人。 坐在树荫的人影从石头上方站起身,走出有阴影的地方,在月光的照亮下,顾烟雨眼神充满了厌恶与恐惧,因为来者是从小抓过她的摄政王。 「你们终于出来了,我还以为是走错路呢。」崇云拍掌叫好,唇角却是透出讥讽的笑容,不疾不缓的淡然说道:「不过,苏筱晓怎么没有死去呢?」 崇云还不知道顾燕雨已经回到原本的身体,以为这副躯壳体内是苏筱晓的灵魂,他等着对方的回应,得来却是一个嫌弃的目视。 这副嫌弃的眼神,不像是苏筱晓会有的行为,反而是像顾烟雨本人,令崇云不禁疑惑地问着:「烟雨,是你吗?」 没有回应崇云的疑问,顾烟雨依旧是冷冰冰的瞪着他,彷彿像是看到仇人一样,他瞥了一眼佔据苏筱晓身体的扶桑没有反应,察觉出眼前瞪着他的人,绝对是顾烟雨本人,不是他所预想的苏筱晓。 看到崇云孤身一人出现在密道外面的出口,顾烟雨感到有些奇怪,不等她开口询问侍卫们在哪里,树丛忽然冒出一个持长剑的人衝出来,令她是来不及反应的。 正以为要死了,顾烟雨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疼痛感却没有出现,反倒是苍月晴反应更快的将她往后拉,躲过了这一招的偷袭。 眼看偷袭失败了,本来躲起来的部下都跑了出来,他们被下令要活抓从密道走出来的人,就算会受一点伤也没关係。 面对十几人的围攻,扶桑是二话不说上前去保护苍月晴不受到任何的伤害,顾烟雨也连忙拿出防身小刀朝着其中一个敌人乱挥,示意着别靠过来。 敌方的人数太多,苍月晴认为光靠三个弱女子是打不过,当下是扯下腰间的那颗漂亮的灯球,猛力朝地上砸去,下一秒,里头飞出一隻发着白光的鸟儿衝上天际,身体炸开成一片烟花照亮这个地方。 然而,崇云的部下们没有被这一声烟花所影响,并趁着三人无法应付这么多人的期间,配合着团队的默契,一下子就将目标给撂倒在地,还用绳子把她们的双手都绑起来,预防有反击的动作。 「你向天空发射求救信号也没用,在你的同伴赶来之前,这里早就没人了。」崇云来到苍月晴面前冷声说着,但仔细观察了这女子的容貌后,眼中染上一丝玩味的气息,「哦,你该不会是寒王死去的妻子,苍月晴本人吧?」 从一个不认识人的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苍月晴的瞳孔微缩了一下,在燕国是不会有人认识她的,她有些疑惑地问着:「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捕捉到苍月晴那一闪而过的讶异,崇云伸手抚摸了她的脸蛋,确认这不是偽造的人皮,而是货真价值的真皮。 传闻摄政王很喜欢收集美人,并眷养在不会有人去拜访的地方,顾烟雨担心苍月晴的安危,想要衝上去撞开崇云的手,无奈她被侍卫抓着无法动弹,只能愤怒地喊着:「崇云你这死变态,不要碰月晴姐,离她远一点!」 没有理会顾烟雨的吶喊,崇云放开碰触苍月晴脸颊的手,示意着部下们准备撤离回城。不料,森林的某处忽然飞出一个烟雾弹,冒出大量的白雾笼罩了所有人。 惊觉还有第三方势力的存在,每个侍卫都警觉起来想从白雾中找到敌人,但看不清的视线里,只能听到有人倒下的声音,搞到他们都自乱阵脚朝着雾中的人影挥剑。 负责抓人的几名侍卫那边都还没有行动,就全数遭人刺杀死亡,苍月晴她们也被突来冒出神秘人给救走了。 第五十二章 三道人影不停奔跑在漆黑的森林里,完全都不用照明的设备都能看清路线,正在外头散步的小动物见到这犹如鬼魅的身影飞掠过身边,吓得是连忙找了一个洞躲了起来。 明亮的天空猛然发出一声巨响,还连带炸开出红色和紫色的烟花,邵华停下奔跑的脚步,仰望着那是他给苍月晴的灯球,立刻是往烟花最后消失的地方跑去。 「喂,邵华,竹屋的方向是在这里,你走错方向了。」螭龙注意到邵华往别处跑去,他是一脸困惑着,并不知道刚才那道烟花是求救信号。 「苍月晴她们出事了,刚才的烟花就是灯球所发出的求救信号!」邵华简单扼要地说明着,心想苍月晴可不能有事,这可是古董店非常重要的厨师,绝对不可以失去! 同样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晚音并没有把内心的想法隐藏起来,而是很直接的表达出来,「不好,月晴掛掉的话,我们会饿死的!」 古董店长期都没有正常的厨师,一直被迫吃着鳶蝶煮的黑暗料理,晚音想到再也吃不到好吃的食物,又要回归到去跟语善堂打架拿物资的日子,内心可是比邵华还要紧张的,直接加快了奔跑速度。 一旦苍月晴出事,就代表苏筱晓的尸身会有危险,螭龙是不晓得是哪个浑蛋跑进他的秘密基地捣乱,只明白谁敢动他的义女,绝对会赏对方下地狱的! 有了共同目标后,螭龙也看出烟火发射的位置是密道出来的地方,他跑到邵华的身旁喊说「抄近路比较快到」,再次以带队的身分带着两个人往河川下游的地方跑去。 一边是急着赶着去救援,一边是拼命逃跑远离摄政王的人马,双方之间的距离过于遥远,想要在短时间碰到面,还需要一些时间与运气才能做到。 不过,苍月晴她们并没有走下游的路,而是走去上游的瀑布方向,原本从密道出来是一直线通往下游,却事发突然遭人拦截,为了不被抓到只好选择其他道路逃命去。 三女一男沿着不平的道路跑去,脚程比较慢的顾烟雨在后方看到地上有一滴又一滴的血跡,立刻就明白走在前头的人受伤了,她有些喘气的扶住最近的树木,在后方喊了一声,「瑞松,歇停一会吧。你身上有伤,不该勉强走下去。」 听到朋友的劝阻,瑞松下意识按住右腹部的伤,并一脸无事的回应着:「皮肉伤而已,没事。我们继续赶路吧。」 他会受伤并不是遭到猛兽的袭击,而是遭到摄政王的部下偷袭导致的。瑞松回想他在山壁上的一个洞窟,观察着苍月晴所在竹屋时,上方忽然跳下好几个人,猛然朝着他攻击。 洞窟内的空间狭小不好做出反击,瑞松只好拿着小刀搭配着拳头解决想杀他的刺客,只是解决完这一批刺客不久,他走出洞窟的瞬间,又来了第二批刺客的袭击。 虽然当下是有躲过了暗器的偷袭,却也挨了实力比他还强的木爷一刀,但他也不是那种乖乖认输的类型,明知会赢的不大,还是愿意去赌那微小的机率。 先行解决木爷带来的人手,剩下自己和木爷一对一,瑞松能感到身体有明显的损伤,可一想到摄政王要捨弃他这颗棋子,心底就非常感到不悦。 木爷本生就是个流浪在外的孤儿,只要谁能给他的食物就能为对方捨身到底,而摄政王喜欢这种忠心耿耿又愿意牺牲的人,自然就给了他比其他人还要多的恩惠。 面对这种不怕死的傢伙,最好的办法是能一刀刺进致命伤,这样才不会倒下又死缠烂打着。瑞松当时就是抱持着这种想法,并故意做出攻击失误而跌倒的样子,趁机从衣袖洒出预先藏好石灰粉,完全封锁住木爷的双眸看不到前方的情况,只能随意乱挥了长剑。 身为一名将军却用不光明的方法应战,而是使用了阴险的技俩,瑞松并不会感到愧疚,他看着木爷正站在山壁道路的边缘,果断是将对方推了下去。 离地面的高度好歹有六层楼高,摔下去没死也重伤,瑞松没有去看木爷是否死亡,他是赶紧将右腹部的伤口止血,避免伤口又裂的更大。 正好在处理伤势的时候,一名诡异的少年凭空出现,瑞松坚信对方不是人,极有可能是妖族,拿起长剑对准了对方,下一秒,少年告诉他顾烟雨有危险的讯息,瞬间就移动他所在位置。 从洞窟外面来到满是树林的地方,瑞松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听到附近传来刀剑碰撞的声音,他是小心翼翼在树木之间移动,不久就看到顾烟雨还有那位山谷女子被摄政王捕捉到的画面。 为了救人,他是将身上唯一的烟雾弹给用掉,还撑着负伤的身体衝进白雾里头,紧急从摄政王手中救走这三位姑娘,才没有演变成更糟的情况。 可惜,意识有些模糊起来,瑞松又不可能放着弱女子在漆黑的森林乱跑,只能继续撑着身体想护送到安全的地方。 瑞松咬着牙,不停告诉身体再撑一会,不可以在这里停下,但顾烟雨的关心的声音令他是感到愧疚的,因为是他害死苏筱晓的。 「没关係,以前在战场上很常遇到这种事情,忍一忍就不会痛了。」瑞松平静的说着,不敢回头去看顾烟雨的脸,他怕看了更恨自己所作所为。 同样注意到瑞松的腹部上的伤口,苍月晴认为继续走下去,会暴露他们所走的路线,她用眼神示意身旁的扶桑,一手指了指脑袋。 一下子就读懂苍月晴的意思,扶桑悄声无息来到瑞松的身后,双手交握成拳高举到头部,随后就是一击头部重击下去,顺利将人给弄晕去。 第五十三章 亲眼看到瑞松倒了下去,顾烟雨有些错愕的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做得好还是说太狠的回应。不过,一个大男人被女人给打晕,这可始料未及的事情,她相信瑞松醒来绝对会自尊心受损,但这也是对于固执的人最佳方案吧。 不担心衣服上是否会沾染到伤患的血跡,苍月晴上前就是将瑞松背在身上,这一气呵成的动作,彷彿是很习惯做搬运的活,「行了,走吧。」 「娘亲,等等,前方有异状。」感应到奇怪的气息,扶桑是挡在苍月晴的身前,双手做起预备攻击的动作。 在阴暗的树绿下,飘来一道红色的光芒,顾烟雨以为是出现鬼魂了,连忙是捡起附近的树枝,声音有些害怕地说着:「那是什么?」 「前方的瀑布有隐密的洞窟可以躲,我带你们去。」来者是一身粗布男装却掩不住清丽容顏的少年,他一手提着灯笼照亮着路面,那淡然沉寂的稚气小脸看不出真实的年纪,一双黑色眸子,好像黑色宝石镶嵌在没有任何瑕疵的脸上。 好意要带人去躲藏,少年却看到三个人都是警戒性站在原地观察着,他也没有生气,语气平淡的说着:「我是双生镜。因为本体受创,暂时以这副型态行动。」 「你还能变小?」顾烟雨是见过双生镜的样子,她有些讶异又仔细看了一会,发现到脸孔是有几分相似的。 「嗯。走吧。」双生镜面无表情地回覆,并不打算说是谁重伤他的本体,而是想在力量耗尽前,回报过去顾烟雨和苏筱晓的恩情。 在双生镜带领下,苍月晴他们来到瀑布后方的洞窟里,她将瑞松平放在地上,并从身上拿出了外伤药和绷带,准备做简易的伤口包扎。 苍月晴看着瑞松脸色苍白,想来是失血过多,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但眼下这人命关天的时刻,哪还顾得了这么多。 「失礼了。」说完,苍月晴解开了对方的腰带,剥去外衣还有一层锁子甲,赤裸的胸膛露在她眼前,肌理分明的胳膊,劲瘦的腹肌,因为受伤染上了黏稠的血液。 没有因看到男性身体而有任何的想法,苍月晴赶忙用纱布擦拭伤口周边的血渍,虽胸前和左臂上各有一道几寸长的刀口,伤口不深,所以血液才没有完全浸透衣裳,但拖的时间长了会有些发炎的危险性。 清理好瑞松的伤口后,苍月晴又洒上药粉,缠上绷带,最终还好心替人把衣物给穿了回去。 走了这么久的路,扶桑觉得当仙灵好多了,用飘着至少不会累,用双脚走路还会感到痠痛,她右手握成拳头,轻轻地敲打着痠痛的地方。 再一次的露宿野外,顾烟雨很想生个火取暖,但洞窟中并没有枯枝或是杂草,身上又没有打火石,只能靠着双生镜手中的提灯照亮着整个空间。 「你不是崇云那边的人吗?」顾烟雨屈膝抱着坐在地上,一脸不解地问着:「为何要帮助我们躲藏?」 「我从来都不是哪一边的人,只是为了达成目的,选择捷径最快的方法罢了。」双生镜将灯笼放在中间,这样可以照亮每个人的脸,还能驱散一些躲在黑暗的东西。 为了得到真正的生命,摆脱这死不了的身分,双生镜不会向过去成为祭品的人们道歉,因为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单纯是完成对方的愿望。 做为一个没有感情的工具,双生镜是没有在挑选对方是善人还是恶人的,只要双方都自愿交换身体,继承别人的因果关係,最后是生是死都跟他无关。 这一成不变的生活,却在遇上那个奇怪的人偶师后,双生镜感觉他的思想受到影响,渐渐做出一些不属于自己该有的行为模样。 就像他明明不该介入顾烟雨的因果,却在被君墨影给重伤后,脑海里浮现出顾烟雨那张总是笑嘻嘻的脸,令他想要尝试着改变一些东西。 如果造物主给他的使命是製造混乱,让人类自行互相残杀的话,那么,他现在是违背的使命,正在设法帮助一个不熟的孩子从死亡的命运中拉出来,而不是眼睁睁看着对方逐渐走向死亡凋零。 确认顾烟雨还没被崇云抓到,双生镜打算离开这里,结束由他製造的因果时,苍月晴忽然叫住了他。 「等等,双生镜,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们的位置?」明明是隐密的山谷,今晚倒是热闹过头了,苍月晴以为是螭龙的哪个仇家通风报信的,但这些人似乎不认识螭龙,而是为了某些目的才来到此处。 若是她的猜测没有错,双生镜会出现于此,大概是为了顾烟雨,因为从刚才的对话中,两人是互相认识的。 现在该做的事情是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危,可苍月晴没有忘记还要回收双生镜的任务,只能先藉着提问来拖延时间,撑到晚音他们的到来。 「只要投射出影像的东西都能当作镜子的媒介。」双生镜一手指向流动的瀑布,声音毫无起伏的解释着:「你看,瀑布的水流是很快,但还是能看到自己的脸吧。」 没有光的黑夜,只能靠着微弱的灯光看清周围的环境,苍月晴是看不出水流中的倒影,耳边倒是能清楚听见水流迅速降下的声音。 「所以……你来找我是因我的死期将至了吗?」顾烟雨垂下了眼帘,脸上掛起一抹难受的苦笑。 比起双生镜是如何知道位置,顾烟雨倒是觉得对方是来取走她的灵魂,因为在交换身体前,曾说过「双生」的意义就是「共生」,一旦另一人死亡,剩下还活着的人是会被夺走灵魂,没有人可以单独存活。 经过顾烟雨的提醒,双生镜却没有真的这样子做,他是摇了摇头,提起苏筱晓的事情,「烟雨……你知道苏筱晓为何会同意交换身体吗?因为她看到你未来的死讯。」 「不是我说服筱晓才答应的,是你在背后推了一把的?」顾烟雨一脸讶异着说着,她是为了挽救好友未来会出现的死亡,才会说出自愿交换提议,还用可以跟瑞松结为夫妻的诱因,促成这一场的提议。 然而,双生镜明确的告诉她,苏筱晓并不是她的说服才答应互换身体,瞬间让顾烟雨觉得她像一个可笑的小丑。 「是的。苏筱晓从镜子中看到你会崇云囚禁起来,被迫结婚生子,最后受不了这种谁都见不到的生活,拿起白綾自杀了。」双生镜闭上眼,还能记起那天苏筱晓透过他的镜子,目睹顾烟雨未来的死亡是谁造成的,就忍不住哭泣了起来。 第五十四章 一个是自卑软弱的姑娘,另一个是积极向上的姑娘,差异极大的两个人都有个共通点,那就是都被崇云给盯上,促成了必死的条件。 有些事情在冥冥之中都已经注定好,但他双生镜却是提前给这两位姑娘看到未来的死亡,多少也是会改变最后產生的「果」。 听到自己的未来是如此悲惨,顾烟雨一手扶住了额头,微抿着唇,说出自己在镜子中看到的画面,「我看到的是筱晓被捲入杀人的事件中,莫名被人当成兇手,在刑场上被处决。」 镜子中的苏筱晓是不停向眾人解释自己不是兇手,身边却没有任何人愿意相信,因为证据确凿让人无话可说,自然是被大家所孤立的。 生性懦弱的一个人是不可能去杀人的,顾烟雨也不愿意相信,但镜子中并没有出现她的身影,这是最奇怪的地方,但在听了双生镜说她会被崇云囚禁,大概猜出苏筱晓出事的时候,她可能早就被关起来。 「交换灵魂和身体,你们是能改变对方的因果,走向不同的结局。」双生镜双手交握平放于腹部上,一脸沉重的说道:「无奈我的介入,苏筱晓是以另一种方式结束了生命。」 「如果你说的未来都是真的,我寧愿现在就死了,也不要生下崇云的孩子!」顾烟雨从小就不喜欢崇云,若不是那傢伙设计害了她家的田地没了,哥哥也不会跑到外地去工作还债,导致家里永远缺少一个人的存在。 后来她是被天守殿所降下的神諭,莫名其妙就被选为神女,直接改善了家中的苦日子,哥哥也不用一年一次回家,能够回来和家人同住,但变成是她牺牲了和家人的团聚,只能用写信沟通得知近况。 连过年期间都无法跟家人见面,始终是用写信方式交流着,顾烟雨忆起她难受的时候,双生镜总会用镜子给她看家人的画面,多少是减轻她的思念之情。 「烟雨的身上是有什么特殊力量吗?为何摄政王要囚禁她……」苍月晴一手扣着下巴沉思着,没有听漏双生镜说的关键字,认为一个有权有势的男子是不缺女性追求的,除非是为了什么目的,才会如此的执着到这种地步。 「我也不知道,但能肯定告诉月晴姐,那人绝对是个变态!」顾烟雨想起小时候差点变成对方的童养媳,心底就非常不悦,她家再怎么穷困,也不会去嫁一个设计她家人去赌博欠债的坏人。 相对于顾烟雨的气愤,双生镜则是一脸平静地说出真正的原因,接着右手摊平浮出现一面镜子,正在使用残存的力量搜寻崇云的位置,「不是,他是为了解除家族的诅咒,才会需要顾烟雨你。因为你身上有着祝福的力量。」 「拜託,那是迷信!我就是个普通人,没有那种力量!」顾烟雨一脸悲凉地说着,她并不喜欢宫殿那种规律又抑鬱的生活,寧愿出家当尼姑也比呆在那里好上百倍。 「唉,信与不信,你的存在确实帮助崇云削弱了诅咒的力量。」双生镜轻声说道,看出顾烟雨掩饰得很好,却还是被他捕捉到那不情愿,以及那双不含杂质的清澈双眸。 「他一定是做了太多坏事,才会被人诅咒,算他活该!」顾烟雨站起身,双手抱胸,眼神满是讨厌的情绪,她巴不得那种坏人早点死掉。 耳边尽是顾烟雨的议论声音,双生镜却是不受任何的影响,眼神正透过镜子看到崇云似乎遇上的晚音他们,进而展了开一场战斗,可对方全是妖族,人类想要赢只能靠着道具取胜了。 这时,镜子的画面忽然一闪,双生镜看到崇云一个人从混战中逃跑了,并停在一棵树的面前,抬起头就看向他这边,彷彿知道有人正在注视着。 心底感觉有些不对劲,双生镜正要抹去镜子上的画面,一隻手忽然从镜面中窜出来,令他惊吓地放开手里的镜子。 一声镜子碎裂的声音,崇云竟然从碎裂的镜面中爬了出来,当场让所有人吓得拔腿逃跑时,身体突然像是被定住一样无法动弹。 「真是有够会跑的,要不是我以前让人在双生镜的房间,拿了以他的力量製造的镜子,大概也不会知道你们的藏身处。」崇云出现的一瞬间,就拿刀刺进双生镜的胸口,连眼睛都不眨,活像是一个索命的恶鬼。 本体已经受到重伤,残存的力量又所剩无几,双生镜视线望向崇云右手腕掛着一面小圆镜,能感应到镜子上是有着他的力量。 身体动不了,又无法说话,顾烟雨的脑海里都是只能逃,逃得越快越好,否则晚一步那死在刀下的人就会变成自己的讯息。 可惜,顾烟雨再怎么使力全身力气想要动一步,仍是不动如山的固定在原地,而原本附身在苏筱晓体内的扶桑是闔上了眼睛,不知何时已经睡去。 解决了双生镜这个合作对象,崇云转过身看向了顾烟雨本人,脸上没有一丝兇狠,全身却是带着一种无形的煞气,直让人感到发颤。 顾烟雨觉得这次自己一定完了,不知道老天会不会再给自己一次重来的机会,可若是机会只有一次呢。她不敢赌,只觉得现在的自己如同被人用绳索掛在了柔弱的脖颈上,是生是死,皆由他人定夺。 「今晚我要是不给你点顏色瞧瞧,你就不知道后悔这两个字怎么写的?」崇云冷哼了一声,语气里充满了威胁,他提着刀做好要挑断顾烟雨的脚筋,使对方再也无法跑下去,不料,一直躺在地上没有动静的瑞松是从背后给了他一剑。 「瑞松你这傢伙命可真硬……」即便从背后受了一剑攻击,崇云仍是没有倒下的痕跡,他阴冷的笑着,反手将长刀刺向自己的胸口,连带瑞松的身体也被贯穿。 「你疯了吧,连自己也捅。」胸口遭到刺穿,害得瑞松咳出大量的血出来,他想抽离长剑却没办法,因为崇云一手抓住了长剑,打算共同赴死的样子。 「我不疯的话,是要怎么站上现在的位子呢!」挨了两道致命伤,崇云仍是表现出从容不迫的姿态,完全不畏惧死亡何时到来。 第五十五章 在接受苍月晴的治疗期间,瑞松早就醒了,但他一直没有睁眼,假装是在昏迷的状态,静静的将刚才的对话听在耳里。 在书院读书的四年,崇云是能常常看到顾烟雨被崇云纠缠的画面,他也一次次的解危,但真没想过这个人是为了解除家族的诅咒,才会执意要娶顾烟雨为妻的原因。 怪不得,在顾烟雨选为神女后,所做的第一件就是选夫君,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摆脱崇云。想到这一点,瑞松有些苦涩的笑着,以为是顾烟雨喜欢他而选择做夫君,原来是有别的考量。 脑海里各种点点滴滴像是走马灯一样快速掠过,瑞松的眼中似乎能看到苏筱晓正在对面,一脸微笑朝着他挥手示意。 不奢求得到苏筱晓的原谅,只想让她的唯一的朋友顾烟雨能活下去,瑞松重振了精神并用最后一口气,将自己和崇云推向一旁瀑布,结束这荒唐的一生。 顾烟雨看着瑞松跟着崇云摔入瀑布底下后,定身的束缚解除了,她连忙跑出洞窟察看情况,发现瀑布下方的水已经被鲜血所染红,两人的尸体也不知所踪。 「怎么会变成这样,就连瑞松也死了……」短短两天时间,失去两位朋友,顾烟雨无力地坐在地上,眼泪像是溃堤一样不停流下。 同时,好不容易解决那些使用道具的侍卫们,晚音他们在路上遇上变回仙灵状态的扶桑求救着,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瀑布,见到的是一面染红的水面。 「喂,别哭了,我家义女的尸身跑去哪里了?」螭龙没好气地问着,伸手想拉顾燕烟雨来好好说话,被一旁的邵华伸手阻止。 以前螭龙的脾气很好,不会对人如此不友善,邵华实在很难想像这人是发生什么事情,才会导致性格变得如此巨大。 见状,晚音是来到顾烟雨的身边安慰着,他们不知道这里是发生什么惨案,顶多确定掉入瀑布底下的人,一定是对顾烟雨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吧。 心急义女苏筱晓是否发出意外了,螭龙不停想拉开邵华去质问,但被对方不停喊着要冷静下来,他就感到更着急。 「冷静什么啦!老子都还没替义女好好下葬,尸身毁损的话,老子会伤心死的!」螭龙以为从双生镜手中抢回灵魂就能救回苏筱晓,结果计画失败,家里还遭一群来路不明的人群闯入,他不着急才奇怪! 别人的提醒声,像是一次次的提醒苏筱晓不在的事实,顾烟雨双手掩面不明白交换身体的意义何在,仍是挽回不了那注定的死亡。 可能是见不到苏筱晓的尸身,螭龙的情绪是越来越激动,骂出来的也越来越难听,晚音抱住泪流不止的顾烟雨,一手轻拍着对方的背部安抚着。 眼看邵华就快要招架不住螭龙想找人吵架的衝劲,顾烟雨用左手背擦拭着脸颊的泪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地说道,抬起右手指向瀑布后方的路,「筱晓的尸身没有事,她跟月晴姐在一起。」 确认顾烟雨的心情是平復下来,晚音也没有再继续关心,她认为一个人伤心的时候,最好的方法就是给对方一个独立的空间整理思绪,而不是不停的关心与鼓励,那一点用处都没有。 终于听到想要的好消息,螭龙转过身要去找人,却先看到苍月晴是小心翼翼的背着苏筱晓走下来,身后还有一个没有看过少年。 已经变回仙灵状态的扶桑环绕在苍月晴身边,牠想帮忙却发现再也无法进入苏筱晓的身体,里面似乎已经住进另一人的灵魂,拒绝其他人的进入。 「这小鬼是哪里来的?」螭龙瞪大了双眼,不停盯着那名少年,完全没有认出这是双生镜,只有清楚看到对方胸口上的血跡。 才离开山谷的两天时间里,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螭龙不管少年是何人,目光注视在苍月晴身上,伸手就是将苏筱晓给抱了过去。 身上的重量没了,苍月晴先是用手捶了捶的肩膀,再来又是做了一个伸懒腰的动作,伸展一下刚才被人定住的痠痛。 「月晴,有没有哪里受伤?」邵华眼中满是担忧,视线不停上下寻找哪里有伤口的痕跡,毕竟这是他们很重要的厨师,绝对不能有事情。 「我很好,没事的。」苍月晴温柔的回应着,从来不想成为谁的累赘,可以尽量不麻烦的别人的话,她都会自己做好该完成的事情。 「我们现在是同伴了,同伴之间说这个事情就有点见外。」每当跟晚音和苍月晴在一起相处的时候,邵华都能感觉到很开心,因为不需要想很多琐碎的事情,可以很轻松当自己。 相反地,晚音一看到苍月晴相安无事就衝了过来,还举起大拇指讚赏说道:「月晴,我们不在身边,你还能成功的活下来,表现的太好了!给你亲一个当作奖励!」 说完,晚音搂着苍月晴的脖子就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让站在一旁的邵华是目瞪口呆的看着,真心觉得这种直接表达的行为,不是谁都办到的! 苍月晴被晚音的举动弄得满面通红,害羞的把头低的不能再低了,而晚音被她可爱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晚音你也真是的……」苍月晴看到晚音一点也不拘小节,根本就没有个姑娘的样子,还没有妖族常对人类不屑的架子,容易使人感到很放松。 检查苏筱晓的尸身没有损坏,螭龙心中那块大石头放了下来,他抬起头看向苍月晴,语气非常感激的说着:「谢谢你没有丢下苏筱晓。我欠你一个人情。」 得到螭龙的道谢,苍月晴多少感到有些讶异的,她以为这人嚣张跋扈是个不懂礼貌的凶狠之人,但在面对出手帮忙的好人却是会以礼相对,脸上也没了之前的冰冷神色。 第五十六章 眼前看似和睦的画面,顾烟雨像是看到鬼一样,以不可置信的表情望着早被杀死双生镜復活了,她原想问这是怎么回事,视线瞥见苍月晴对她是摇了摇头,表示先别说话。 顾烟雨读懂先不要有动静,继续擦拭着眼中的泪珠,一个人站在水边想冷静一下思绪,以及想着未来的去向。 似乎感觉到了螭龙异样的眸光,双生镜学着那些贵族千金露出优雅着微笑,毫无回避惧意,对视上对方深邃锐利的鹰眸,「请问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为何你总盯着我瞧……」 「话说,你这小鬼还没有说自己是谁?」螭龙的眸光再一次落在双生镜脸上,直勾勾的盯着那双清澈澄净的水眸,似乎想穿透那双眼,看穿这人为何会跟苍月晴他们待在一起。 听着没好气的话语,双生镜没有任何一丝愤怒,他本就不懂感情,只能透过观察学习别人的相处模样,得到一个适合的回答,「我是双生镜。因为本体重伤,已经活不到天亮了。」 在天亮之前,生命还不会走向尽头,可以不停地復活,双生镜当时是被崇云用刀子捅了身体,他是感受不到痛觉的,因为这只是用镜子碎片製造出来的躯壳。 此刻的他能感受到红水晶的运行已经失控,想必是君墨影炸毁了天守殿底下的阵法,导致两者的连接出现了错误,而这将会毁了整个燕国。 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也让双生镜感到挺意外的,但他却是莫名感到开心,因为会有数千万的人跟着他一起死去,没有谁会孤单的走在黄泉路上。 任务的追捕对象换了新容貌,晚音是完全没有看出来,她原本拿出鱼鳞剑要抓住双生镜,又想到刚才对方说活不到天亮,立刻是抬头看向天空的变化。 每个人都熬了一个漫长的夜晚,漆黑的夜黑渐渐褪去,显露出蓝色的天空,太阳正从东边渐渐升起,为这片大地迎来新的一天。 当阳光照来这里就是死亡之时,双生镜做出这一辈子都不会有行为,他上前从背后抱住了顾烟雨,身体正逐渐变淡着,那没有焦距的一双眼睛毫无笑意,嘴角倒是灿烂地勾起,「放心,你和苏筱晓的未来已经改变了,我也付出该有的代价了……」 没头没尾说出这句话,顾烟雨回头想问双生镜这是怎么回事,但太阳完全从山的另一头完全升起,抱住她的人像微风一样的消散了。 正当所有人惊讶双生镜的死去时,本来死去的苏筱晓是疲倦的睁开了双眸,视线有些模糊,身体还感到很沉重。 「唔……这里是哪里?全身怎么感到好痠痛……」苏筱晓眼神朦胧的看着前方,想动起手指却是很无力的,她不晓得这是梦境还是死后的幻觉。 传闻人们死后进入黄泉路上,会看到已故之人的身影,尤其是自己思念很深的人们会以幻觉的形式出现,但苏筱晓最掛念的人是顾烟雨和螭龙,眼前却是出现几个陌生的人影。 看到已去的好友復活了,顾烟雨喜极而泣的一手摀住了嘴巴,明白了双生镜所说的未来改变是指什么。 可是,她们与双生镜的关係并不算是朋友的程度,顾烟雨不懂对方为何要选择帮助,而不是像过去那样冷眼旁观那些许愿者的下场。 奇蹟的事情降临了,晚音用双手抱着头,张大了嘴惊叹着,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有神器牺牲自己,挽救了一条人命。 反观,邵华和苍月晴都是没有什么反应,只认为双生镜的异常行为,是否受到谁的影响,才会做出那些不合理的事情来。 「我这是在作梦吗?」眼中的画面渐渐变得清晰,苏筱晓近距离看着背着她的螭龙,眉眼间都是开心的神色,「好像梦到义父了,呵呵……」 平时对陌生人都是凶狠的一面,可面对收养的义女,螭龙却是另一种面貌,他声音温柔的说着,目光充满着宠溺,「不是梦,义父就在你身边。」 「双生镜所说的回报,难道是让苏筱晓復活吗?但为何要这样做呢。」苍月晴一边自言自语的说着,一边伸手抓住在她头顶上方飘来飘去的扶桑,并收回腰间上那盏小提灯里头。 起初在洞窟里,苍月晴也以为双生镜死了,却在顾烟雨跑出去不久,他人像是没事一样又爬了起来,并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令人完全是摸不头绪。 明明苍月晴没有在提问,螭龙却误以为是在寻找答案,他冷哼了一声,语气高兴地口吻说着:「管他是怎么回事,反正我的宝贝爱女回来就好。」 任务从一开始的收债,再变成回收双生镜的任务,如今,要捕获的目标在眼前灰飞烟灭了,晚音关心起这任务是要算成功还是失败。 从未发生过这种情况,晚音求助比她更早进入古董店工作的前辈,已经搞不懂这是要怎么处理了,「邵华,双生镜连尸体都没有留下,这样是要跟鳶蝶怎么解释?」 「可能要螭龙跟我们回去一趟,这样鳶蝶才会相信双生镜不是跑掉的事实。」邵华愁眉苦脸地叹了一声气,这次好不容易遇上神器的任务,结果却是不理想的,他都要担心任务是不是算失败。 「等我安置好义女的新居所,我再跟着你们回去。」螭龙本来就有意要找鳶蝶,但他有些担心苏筱晓的身体状况,打算回城里找大夫看一下。 有了一致的共识后,晚音他们自然是点头答应,而顾烟雨有点怀念自己的家变得如何,也一起跟着回城,殊不知,一切早就发生巨大的变化。 第五十七章 春光明媚,轻柔的风儿徐徐拂过,葱绿的草木花丛中,蝴蝶的身影若隐若现,稍不注意,便会掺杂在其中的野花色彩。 苍月晴一行人度过漫长的夜晚,迎来新的早晨,但离开森林之后,那本该是像平时那样喧闹吵杂的天光城,却是呈现着一片荒芜,什么都东西都没有留下。 一边是绿荫盎然的森林,一边是寸草不生的平地,苍月晴看到这一幕,再次勾起她的家乡因为神器的力量而消失的,但天光城应该不是双生镜所做的,还是从眾人面前消失了。 熟悉的家园怎么一夜之间没了,顾烟雨看着原本是城门口的地方,留下焦黑的痕跡,她缓步走进那片什么都没有的平地,像是受到很大的打击,喃喃自语起来:「这是神明降下的神罚吗?因为我没有做好的神女的职责,选择逃离了,就处罚了城里的人们吗?」 「别傻了,神明不会去管人类的死活,祂们要的只是娱乐罢了。」螭龙望着底下的土壤有着很明显的灵力痕跡,大概能推测是谁啟动阵法,造成城里的一切事物都被抹灭。 「各位,君墨影说要阻止双生镜吸收城里的人们灵魂,但我不知道他的方法是用了和上次一样的方法。」邵华有些自责的说着,他不该相信君墨影的话,应该留下来协助,这样也不会有大量的生命牺牲了。 比起苍月晴那次故乡消失一事,这一次天光城的消失事件是更为严重,因为城里的人们都正处于睡觉的状态,根本不会有谁注意到有哪里不对劲。 邵华是不喜欢人类,但也不认为人类就该消失于世上,他望着周遭光秃秃一片,认为消失的人们,多半是死了。 「什么!君墨影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比起这座城里的居民死了多少人,晚音反而对这位亦敌亦友的君墨影感到更大的兴趣,而她会如此地在意,最大的原因就是担心苍月晴会被抢回去。 不行,好不容易结交一个朋友,还是个擅长做菜的厨师,失去了将会对古董店的伙食是个极大的损失!晚音鼓起了脸,有些不满邵华怎没有把君墨影给解决掉,还让对方搞出这一件大事来。 「先别管这些了,你们知道消失的人们去哪里了吗?」螭龙有些汗顏的问着,他是急着找大夫要检查义女的身体状况,结果连个活人都没有,未免也太荒谬了! 待在螭龙的背上,苏筱晓身体虚弱的睁开了眼,看到家园成了一片荒芜,心里是五味杂陈的,她以前总是想着自己消失,从来没有跟父亲好好谈过话。 现今,天光城整个都没了,苏家也不復存在了,往后不会再有人管了,苏筱晓却是开心不起来,她想心底的某处还是希望跟家人待在一起,即便没有人是真心关心着她这个不祥的孩子。 消失一个城就算了,就连码头也一同消失了,六人越是去看周围的环境,越能发现到这扩及的范围并不是只有这里,而是除了背后那片森林之外,附近没有任何的活物存在。 「各位,先回古董店一趟吧。」苍月晴出声提议着,认为继续待着也没有任何意义,还不如先将两名倖存者安置。 「对,对,回去古董店,老闆娘一定有办法知道城里消失的人去哪里了?」晚音略带俏皮的一笑,透着几分打趣。 所有人都同意这项决定,邵华正准备开啟回去的门扉,脚下的地面忽然冒出了红光,一隻又一隻像是手臂的黑影抓住了每个人的脚,疑似是想将人给往下拉去。 情急时刻,邵华将手上的法杖往地面一敲,架起了一道结界包围住眾人,暂时驱散靠近他们的黑影,但黑影像是感受到了活物踏入,不停撞击着结界。 不知道黑影是什么鬼东西,晚音慌张地抓住苍月晴的手臂,一脸惊恐看着这种像是要被吃掉的画面,害她想起了鱼妖会同类相残的恐怖记忆。 「马的,这些黑影是从哪里来的,看上去像是想撕裂我们。」螭龙望着结界逐渐被打出裂痕,心想他再怎么会打架,也没有合适的武器能应付这种来路不明的怪东西。 「月晴姐,要怎么办?」顾烟雨抓住苍月晴另一边空着的手臂,她以前当神女都是在做祈祷的工作,但这种情况可能连求救上天也没用。 从来没遇过这种情况,就算问了也没有解决方案,苍月晴心中一样很是急切,但还没搞清楚这些黑影怕的东西是什么之前,所有人只能靠着邵华的结界暂时撑一会。 危机当前,每个人都在绞尽脑汁想着逃离的方法时,待在小提灯里的扶桑是打了一个哈欠后,又自行跑了出来,牠发出「姆姆」的叫声,地面猛然震动,黑影也一时停止的攻击。 以为是扶桑的能力让黑影停住,下一秒,天空迅速降下一道紫色的身影,掀起了一阵白雾出来。 「你这该死的兔子仙灵,敢叫谁老太婆呀!」鳶蝶从雾中走出来,嘴里吐着烟雾,声音突然压得极低,带着几丝愉悦的意味,可身上涌现出来刺骨寒气,吓得黑影是想缩回地下。 扶桑依旧是用「姆姆姆!」的声音对话着,现场除了鳶蝶外,没有一个人是能听懂这是哪种语言。 读出这兔子仙灵再说「老太婆,你再不出现的话,娘亲就要被拖走了!」的意思,顿时让鳶蝶面色沉了下去,额角的青筋暴起,瞳孔也染上一丝红光。 第五十八章 不论是熟人还是外人,只要看到鳶蝶眼中那抹红光,以及头顶上飘出来的黑气,想必是陷入恼人的状态。 地面上的黑影们感受到猎食者的气息,抖了抖身体不敢对鳶蝶做出任何的攻击,只有一个快跑的念头產生。 「都出来了,还想跑回哪里?你们这些害虫!」鳶蝶脚下一蹬,运行中的阵法当场被强制破坏,黑影身上猛然冒出了金色火焰燃烧着,甚至还能听到地下发生惨烈的悲鸣声。 在金色火焰的燃烧下,阵法浮现出一块红色碎片,邵华努力维持着结界不让里头的人被波及到,视线也看着鳶蝶走到碎片的面前,并用两指一夹就将碎片化成了灰烬。 等到红光散去,金色火焰也燃烧殆尽,只剩下少许的白雾在地面滚动着,邵华这才安心解开了结界。 不等大家提问鳶蝶怎么来了,她的身形一晃,来到螭龙的背后,仔细看了看苏筱晓身上没有异状,又拿出平时那支烟管吸了一口,彷彿在说一切都结束,不用再担心有新的危险了。 「我靠,能不能别从老子背后出现,是要吓死人哦!」螭龙后知后觉注意到背后有人,吓得差点连魂都要飞了。 「这样就吓到,还真不像你呢。」鳶蝶的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她不过是走路没声音,又不是什么殭尸还是鬼魂,不懂这有什么好怕的。 看着鳶蝶眉宇间淡淡的微笑让螭龙说不出的眷恋,而她云淡风轻的模样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就仿佛冬日里的太阳一般,过目不忘。 有鳶蝶在的地方,宛如吃了一颗定心丸的感觉,晚音看到自家老闆娘来救援想要扑上去抱抱,但她刚踏出第一步就停下,目光看了那隻叫了几声的兔子仙灵。 「月晴,这隻兔子仙灵是说了什么话,不然老闆娘怎么会从店内跑来这里?」晚音一手抓住在空中飘着的扶桑,那手感真像是很柔软的麻糬,令她不禁多摸了几下。 不喜欢被揉捏的感觉,扶桑一溜烟的就从晚音手中飞走,牠在空中翻转了一圈,来到苍月晴身边,不停发出撒娇的声音想要讨抱抱。 面对可爱的仙灵撒娇,苍月晴一脸无奈的摸了摸牠的头,接着拿起腰间上的小提灯,请牠回到里面休息,「先回来待着吧。」 呼唤鳶蝶过来救援的目标已经达到,扶桑是点了点头表示,很乖巧回到小提灯里面待着,也不担心鳶蝶事后会不会找牠事后算帐。 听到这两人的对话,螭龙是轻笑几声,很有勇气说出那不该说出来的关键字,「你们傻了呀?还不是那一句老太婆,鳶蝶才会衝出来的。」 伴随「老太婆」这个字词出现,晚音和苍月晴从螭龙背后看去,能请楚看到鳶蝶露出厉鬼般的恐怖神色,手上的烟管也被折断了。 平时说美女或是喊大姐姐,对鳶蝶来说都是美好的称呼,就唯独老太婆是个禁字,偏偏某个人很有勇气敢说出口,她自然也要好好招待对方一份称呼的「回礼」才行。 「邵华,麻烦接住苏筱晓。」鳶蝶可不想吓到苍月晴,她是尽量维持着笑容,但嘴角的抽蓄症状透露着她不悦的心情。 一听弹指的声音,苏筱晓立刻转移到邵华的前方,他也反应迅速将人给接住,若是再延迟几秒,就真会接空了,到时螭龙一定会责怪他怎么没有接好的。 身后的重量消失,螭龙一头雾水的转过身问着,又再提到鳶蝶讨厌听到的词汇,「不是,你怎么把人给抢了?难道是刚才说了老太婆吗?」 空气中彷彿能听到某个东西断线的声音,鳶蝶右手上招唤出了一把带着刀鞘的长刀,当成棍子不停往螭龙身上敲打下去,「老太婆?你全家才是老婆婆!我可是貌美如花的美女,敢再说一次老太婆,我就抽了你的龙骨!」 神族拥有永生的特性和美丽的容貌,根本没有寿命的概念,可以一直维持着年轻的状态,鳶蝶承认她的岁数比现场的人加起都大,可她的外表并不是白发苍苍的老奶奶呀! 每次有哪个不眨眼的傢伙敢喊她为老太婆,鳶蝶绝对会打断对方的四肢,但她对螭龙已经很手下留情,只是敲打着肩膀或是胸口,没有特别针对头部。 「停,停,别打了!」螭龙用手臂阻挡着鳶蝶的拿刀鞘敲打着,也意识到自己很不会说话,连忙道歉回去,「就算你外貌变老了,我也不会介意的。因为你在我眼底,永远都是漂亮的女子。」 看似充满甜蜜的话语,鳶蝶却是露出嫌弃的眼神,她停下敲打的动作,一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你是欠债压力太大,脑子出现异常了,是不是?还是说你有想婚的年头了……」 「不,我从以前见到你开始,就对你一见钟情了。所以不论别人怎么说,你在我心中都是最美的!」螭龙一脸真诚地回应着,记得他年轻不懂事,不知外面的世界很险恶,差点就要死在人类的暗算,正是鳶蝶路过救了他一命,他才没有遭到人类卖到黑市当成炼药的材料。 上一刻处在危险之中,下一刻就处在甜蜜的氛围中,让现场四位从未经歷谈恋爱的单身狗,看了是很愕然的。 「这是在趁机告白吗?」晚音不懂男女之间的感情世界,但透过螭龙的回答能确定一件事,那就是螭龙对鳶蝶有喜欢的念头呀! 「那我们待在这里会不会很碍眼呀……」顾烟雨睁大了双眼,还是首次看到有人的告白现场,而不是被父母所强制安排的尷尬对象。 「鳶蝶老闆娘,终于也要有春天了。」邵华一副喜极而泣的摀住了嘴,表现个像个小姑娘一样,简直与方才帅气保护大家的形象差距甚大。 「明明是很严肃的事情,你们三个怎么像是在看戏……」苍月晴无言地望着那三个人看的是津津乐道,一手遮住了双眸,想要眼不见为净。 第五十九章 对男女之间的爱情,鳶蝶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她将长刀收了回去,左手又变出另一支新的烟管出来,认为螭龙这小子可能是压力过大,连思考都不正常了吧,竟然会喜欢一个岁数大的人。 算了,本来就有意收螭龙当古董店的员工,以增加人手不足的问题,正好藉着这次的气氛,一次将对方给收服吧。鳶蝶抽了一口烟,徐徐吐出一丝白雾,心情上也没有那么介意被叫老太婆的事情了。 「是吗?如果我邀请你成为古董店的一员,你会同意加入吗?还是说你有特别想要的东西吗?」鳶蝶那双清澈澄净的水眸透着狡黠精光,就像能够洞察到对方内心深处的秘密,莫名让螭龙紧张起来,他不确定到底是不是自己眼花。 「可以,我有条件的。」螭龙两手叉着腰,一点都不怕什么辛苦的工作,就只是怕身边的人会畏惧他的存在。 不用螭龙明讲条件是什么,鳶蝶大概猜出是跟苏筱晓有关吧,不然也不会在那个孩子遇难的时候,还尽心尽力照顾了三个月。 「等等,老闆娘你真要让他加入我们吗?」晚音是不介意增加人手的问题,但螭龙似乎不太适合接待客人的工作,还比较适合去外面跟人干架。 风信古董店虽是服务那些有遗憾的灵魂,但偶然会有妖族会登门拜访委託工作,万一客人的口气不好,让螭龙感到不爽的话,是不是会又失去更多的客人呀!? 有工作才有工资可以拿,其中奖金最多就是回收神器的任务,只是神器的数量才十三个,终会有回收结束的一天。若是想成功从鳶蝶手里拿里工资,就要靠这些妖族们的委託了,不然又会钱袋空空,天天去找语善堂打架施捨了。 晚音稍微想像一下未来的画面,脸色变得沉重起来,但跳槽去别的地方工作,好像又没有在古董店那样的间,看来还是要尽量让螭龙待在后方的杂务工作,别没事担任柜台工作就好。 「好了,我们先换地方说话,继续站在说话是要累死谁呀。」鳶蝶来到晚音面前,抬手就是弹了一下对方的额头,认为这隻鱼妖的担心是多馀的。 因为螭龙的性格会变成这副模样都是后天造成的,本质上还是个善良的人,所以,才会觉得他很适合成为古董店的一份子。 眼看鳶蝶是下定决心要拉螭龙加入,晚音也不再有意见,反正只要有工资可以拿,不会影响到她的生活就行了。 所有人看着鳶蝶吹出一口白雾,瞬间凝聚起一扇紫色的门出来,这看在晚音和绍华眼里知道这不是回古董店的那一扇门,而是他们从来没有看过的门。 门把转动开啟的瞬间,里头是一片雾濛濛,令人不晓得是通往哪里,鳶蝶摇了摇手示意大家快进去,她则是要负责当关门的最后一位。 担心进去会不会被偷袭,螭龙还是从邵华手中将苏筱晓给背在身上,这样才不会有走失的风险。 面对未知的事物,晚音总是好奇心很旺盛,她没有多想什么就是第一个进门的,而邵华是紧跟在后头,随后才是苍月晴他们。 第六十章 走出雾濛濛的白雾,眾人能看到翠绿的树叶被雨水打湿,雨滴顺着叶尖往下落,街道沉浸在濛濛细雨里,勾勒出好一副朦胧的画面。 屋内尽是典雅的家具,令人看了就感到身心愉悦,而透过微微吹起的窗帘,还能见到外头的宫殿宛若一条盘旋的长龙,楼宇台阁被雾气勾勒出一道道的影子。 除了晚音他们之外,其实里头还坐着另一人,那人身穿一袭银白色的锦袍,满头银发未束,全部披在肩头,眼眸清冷,神情无波,容顏更是绝世无双,整个人显得纤尘不染,犹如謫仙。 「白泽!?你怎么会这里!」看到认识的人,晚音神情都露出了惊悚不安,空气在霎那间凝结。 有段时间常常跑去语善堂的地盘闹事,晚音想起自己还真被白泽给抓到,这人经常是一张万年冰山脸,令人看不出在想什么,但真要生起气来,可是会让捣蛋者付出双倍的代价。 「这里是语善堂的其中一个据点,我自然会出现。」白泽目光淡然地喝着茶,以为鳶蝶说有两位客人要他处理,结果是来一大群人。 所幸这间是接待室,总共摆了十张的椅子,还不至于没有位置可坐,顶多是他没有准备多馀的杯子,还有两盘点心出来。白泽犹豫着要不要去请部下送来,又看到顾烟雨身上确实有着神明祝福的痕跡,认为这才是需要优先解决的案件。 看似祝福的东西,实际上是对人类来说是诅咒,顾燕雨体内有神族烙下的印记,若不快点抹除的话,死后将会重生成一种叫「断罪者」的怪物,变成神族们手中的新玩具。 一些品性恶劣的神族常会以人类的身分游走人间,寻找适合的玩具来消遣时间,白泽是不晓得顾燕雨是何时被做了印记,但能趁早发现抹除祝福,能预防顾燕雨的灵魂不会產生异变。 「老闆娘,我们怎么没回古董店,跑来竞争对手的地盘了!」晚音转过头问着,发现鳶蝶手里的烟管早就收了起来,不像平时到处抽着烟。 「自然是有事情要拜託他,不然我没事来这里做什么。」鳶蝶双手抱胸的说着,心想着白泽没有把这常惹事的鱼妖赶出去,算是很大的让步了。 因为晚音常跑去干扰语善堂在执行的任务,还常受到对方的可怜施捨,搞到最后白泽是写信关心风信古董店的近况,让鳶蝶简直是哭笑不得的。 「这样呀……」晚音一手抓了抓后脑勺,认为是自己太大惊小怪了,两方都在帮人类实现的愿望,但付出的代价和祈愿方式是有很大的不同。 在螭龙还搞不清现在是什么情况,鳶蝶就已经吩咐好每个人该做的事情,而他将苏筱晓放在一张太师椅上,并听从指令坐在白泽的面对,还喝了一杯递过来的茶。 剩下不相干的人可以回古董店休息,但晚音说她饿了一天想吃点食物再走,她就在白泽的安排下去用餐,邵华则是不放心让一隻记性不好的鱼妖待着,自然就是留下来陪伴。 比起肚子饿,走了一整夜的山路让苍月晴的双腿是又酸又痛,她只好向两位同伴挥手告别,并在鳶蝶协助下开啟了一扇白色的门扉,顺利回到古董店,结束了双生镜的任务。 第六十一章 风信古董店不论在哪个时间点,一定都会保持的明亮环境,好让外出回来的同伴不会因开门看到一片黑,误以为是走路错地方,又或是在里头摸黑寻找开灯的开关,不小心被桌子撞到之类的情况发生。 回到熟悉的店内,能够清楚看到架上所摆放的商品,甚至连接待区也能一览无疑,空间可以说是比一般的店家还要大上两倍,苍月晴挺喜欢这种空旷的环境,不喜欢人挤人的空间,那样实在是寸步难行。 这时,店门传来门把开啟的声音,苍月晴清楚看到鳶蝶摆了关店休息中的牌子,一时有些紧张是不是客人,还是有妖族上门要来委託任务。 当门完全开啟后,走进来的人是君墨影,门也迅速关了回去,他看着现场只有苍月晴一个人,也没有等到从后门出来的鳶蝶,感到有些新奇。 「君墨影,今天店内休息,你没有看到关店的牌子吗?」苍月晴一手指向门口掛着的牌子,心底则是挺害怕跟对方单独相处。 纵使心底很想找的地方躲起来,但表现出畏惧的样子,只为会让君墨影更得寸进尺。苍月晴故作坚强的与君墨影说话,眼神满是希望对方能快点离开,好让她能快点回去休息。 反观,君墨影扬起一抹玩味的浅笑,他能看出苍月晴的疲倦感,认为是该给对方放松的空间,偏偏他见不得苍月晴一副想赶人走的眼神,继续死皮赖脸的待着。 「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那牌子对我没有任何的意义。」君墨影神色淡漠不带半点笑意,他抬起右手托着腮,盯着苍月晴的目光略带点侵略性,彷彿是个抓住猎物的蛇。 不晓得君墨影是不是故意抬起受伤的右手给苍月晴看,她能看见那隻原本是白皙的手臂变成像木炭一样的黑色,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烧掉的焦黑痕跡。 或许是看到君墨影那隻受伤的手,苍月晴身上的警戒心也减低了一些,声音也变得温和起来问着:「你的右手怎么都黑了,难道被雷电给劈到了?」 多久没有人关心自己了,连君墨影都不知道,他眼神闪烁,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嘲讽,疼与不疼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就算被削肉剔骨也不会有半分知觉。 只是听到说是被雷给劈到,君墨影忍不住轻笑几声,认为苍月晴的想法也挺逗趣的,「哈哈哈,我怎么被雷击劈到!月晴的想像力也太丰富了。」 整隻右手都是焦黑状态,全是为了打碎红水晶而遭到吞噬造成的,即便不会感到任何疼痛,但有着稍微麻痺的感觉。 君墨影本来不想打破红水晶,若不是发现破坏天守殿底下的阵法没用,还导致红水晶失控了,他怎么可能会冒险害自己受伤呢。 虽然红水晶的失控造成有燕国一半的国土消失,但也救了一半的人口,君墨影低头看了那隻变黑的右手,庆幸在完全被红水晶吞噬掉之前,有先给天秤一定的代价,才免去会死的局面。 再过一段时间,右手就会恢復原状,不过苍月晴并不知道,还以为他是真的受伤了,令君墨影想要测试看看苍月晴能心软到哪种地步。 「就算不是被雷劈的,好歹治疗一下吧。」苍月晴看了就觉得很痛的样子,挺佩服君墨影能忍住,换作是她可能会痛到去找大夫,不会特地来古董店一趟。 「那可以请月晴帮我包扎一下吗?」君墨影晃了晃右手,声音在慵懒中略带着睡醒后沙哑感。 听着那不急不慢的散漫语气,苍月晴瞬间没了想帮助的心情。即便君墨影没有攻击的想法,还是不能太容易就相信对方,万一是骗局的话,就换她惨了。 「你不是能向天秤许愿,让它替你治疗就好了。不用找我帮忙。」苍月晴冷静地说着,目光还是不经意多看君墨影那受伤的右手几眼。 「看在我替鳶蝶回收了两件神器的份上,就帮我一个小忙,好吗?」遭到拒绝后,君墨影语气似是十分失落,还带着一丝的叹息。 这种哀求的语气,苍月晴仍是不为所动,她只是简短一句「请回吧」,清楚表达对方该离开的意思。 面对苍月晴冷漠的回覆,冰冷的表情,君墨影顶多是一笑带过,他不责怪对方的无情,但也不会就这样乖乖离去。 「这样的话,就跟我走一趟吧。」君墨影语气虽轻,却有种不容拒绝的霸道,他上前一步靠近了苍月晴,伸手就是揽住对方的腰间,直接消失在店内。 因突如其来被抱住,苍月晴还没有反应过来,却先发现周遭景物不再是古董店,而是来到一棵大树的树干上,周遭还能听见水流动的声音。 意识到这里是螭龙所住的山谷,此地位置又是瀑布的下游,苍月晴不懂君墨影把她带来的用意,只明白自己正处于高处,一个没有抓稳就会摔死。 现在正被君墨影抱在怀里,苍月晴感觉坐在别人的身上太羞耻了,打算移动去抱住旁边树木的枝干时,对方一隻手摸上她的大腿,令她的身体吓到颤抖了一下。 「等等,你再乱摸什么,放我下去!」苍月晴一手拍掉君墨影那隻抚摸上来的咸猪手,另一手则是使命推着想挣脱这这曖昧的拥抱姿势。 「嘘,安静点。」君墨影小声地提醒着,他并不是故意去摸苍月晴的大腿,而是担心苍月晴乱动会掉下去,才会想将人拉近点。 不喜欢这种亲密的碰触,再加上心底还残留着对君墨影的恐惧,苍月晴仍是想从对方身上的离开,而她越是挣扎想去抱一旁的枝干,这男人对她的禁錮就是越紧,彷彿是在抱一件易碎的物品。 「不是你这姿势未免也太羞耻了……」苍月晴愤怒的小脸变得通红,显然被刚才摸大腿的行为刺激得更加激愤,恨不得甩对方一个巴掌过去。 静静望着苍月晴眼底的怒火,君墨影脸上掛着一抹亲切的微笑,他会特地带着苍月晴来到这座山谷,自然是有目的,并不是想製造两人独处的时间。 树上空间本来就小,仗着树叶非常繁茂,所以才能将两个人的身影挡住,但是苍月晴这一挣扎,树叶子就发出了沙沙的响动声,而且那树干似乎也是摇摇欲坠的,有些承受不起他们两个人的重量。 「再不安静点,我就真的会用嘴堵住你的嘴了。」君墨影的声音低沉撩人,却没有一丝温度,他故意抬起苍月晴的下巴,俯身做出假装亲吻的动作。 害怕君墨影真会那样做,苍月晴是用双手摀住自己的嘴,殊不知,一双蓝玉般清亮的杏眼里蕴了淡淡的水意,如水中镜花般明媚照人。 不知为何看到苍月晴抗拒的神色,令君墨影的心说不出的痛,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然而,却又带着一种思念,他无声地叹了一声气,抬起左手的食指要苍月晴看往从河里的动静。 第六十二章 一直线的宽大河流倒映着周围葱绿的树林身影,只见开在周围的野花被一阵微风吹得轻轻晃动着,河面上也出现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这时,底下猛然涌起一抹血色,从里头爬出了一个人。 那人背上还插着一把剑,但感受不到疼痛,他从手腕上拿出一面小圆镜照着自己,接着镜面发出一道白色的幽光,吸乾了本来潮湿的衣裳。 躲在高处又刚好位于那个人的背后,自然是看不到君墨影和苍月晴在那里,他将小圆镜收进衣袖内,将背上的长剑给拔了出来。 认出从河里爬出来的人是崇云,瞬间让苍月晴看傻了眼,对方应该是人类,怎么一点事情都没有,反而一起赴死的瑞松早就不知去向了。 「瑞松你要死还要拉本王垫背。幸好有双生静的製造镜子可以恢復伤势,不然本王早就死了。」崇云对着河面笑着这是他的胜利,心底嘲讽着瑞松当真以为他会没有准备就敢做出自残的行为,那就大错特错了! 能够从危机中,活下来的人就是赢家,不论是用什么卑弊手段。这是崇云从小被灌输的观念,所以他才会准备多个计划,以防止遭人暗杀身亡的情形。 「以后还有机会抓到顾烟雨,现在必须找到苍月晴在哪里。她正好能成为操控寒王的筹码。」崇云自信满满的说着,仰望着晴空万里的蓝天,并不晓得死亡正朝着他一步步的逼近。 一说到寒王的称呼,苍月晴的脑海里浮现出寒夜辰的脸,她垂下了眼帘,眼神黯淡无光,双手微握成拳颤抖着,想到那天被强娶的事情就感到不安。 见状,君墨影是轻摸苍月晴的头安抚一下,接着他抱着心爱的女子跳下树干,声音极为温柔地说道:「我去处理一下这个不乾净的杂草,月晴乖乖待在这里别乱跑。」 从树上回到平稳的路面上,苍月晴是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任何的话,右手是抱着左手臂想着止住身体的颤抖,心中更是不停反覆说着「没事的」或「都结束了」的话语。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崇云正准备要回去招集还存活的部下,却感应到后背传来一股凉意,不等他回头去看是谁,君墨影已经招唤出红伞贯穿他的胸口,只是不同的地方,这是无法復原的伤口。 崇云惊恐想拿出圆镜抑制住流血不止的伤口,也很愤怒到底又是哪个傢伙来妨碍他的计画,结果君墨影猛力将红伞也拔出,还故意踹了一脚使崇云往前跌倒。 眼看崇云缓慢爬行拿出圆镜想要使用里头的残存力量,君墨影又再次往他头上补了一刀,彻底结束掉燕国各种悲剧的源头,还免去苍月晴会被找麻烦的危险。 头部整个被伞尖贯穿,无疑是受了相当大的致命伤,崇云在无任何的动静,手里握着圆镜也松开掉至一旁。 君墨影掠过崇云的尸体,俯身捡起来了那面圆镜,他先是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随后是用力往地上一砸,造成镜面碎片开来,飞出了一些的白色光点出去。 「你和同伴都只专注在双生镜身上,事后都没有好好检查是否有漏网之鱼。」君墨影望着地上的碎镜子,冷漠的提醒了这件事情。 以为崇云受到胸口的致命伤又从瀑布高处掉下,绝对是不可能存活的,苍月晴没料到对方带着双生镜的东西,成功骗过所有人的目光从死亡中爬了回来。若不是亲眼所见,她是不会相信崇云还能活着,更不会得知另一人的消息。 「你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才会出现古董店吗?」苍月晴在树木的后方缓缓走了过来,神情有些哀伤看着地上的尸体。 「不是,我只是想教你一件事,绝对不要留下任何会危害自己的后患。」君墨影没有回头看身后的人,他往前几步将伞面的血跡给甩掉,发现还有些不乾净,只好半跪在河边清理着。 这把红伞并不是用普通材质製作,而是天秤自行变换而成的型态,虽然是不容易沾上流动的液体,但不好好维持乾净的话,就担心天秤会闹小脾气。 看不懂君墨影为何要清理油纸伞的行为,苍月晴也没有多问原因,自从和这位前朝皇子见面开始就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语,故意留她一命,说是要苍家的人偿还代价,实际上根本是想将她困在身边。 比起君墨影这种来去无影踪的人,她现在反而更担心另一人的事情。苍月晴走到君墨影的后方,语带不确定的问着:「他刚才说的寒王,难道指的是……」 明明心中已经有答案了,还是想从君墨影嘴里听到事实,苍月晴双手紧握放在胸口,多么希望对方给的答案是相反的。 在婚礼那天帮助苍月晴逃脱后,君墨影一直都有在关注情敌的近况,他拿起湿漉漉的油纸伞往没人的地方甩了甩,一脸云淡风轻地说道:「是呀,寒夜辰当上灵国的皇帝了,还一直不停寻找你的转世。呵,我没想到你的死,会对他的影响力这么大。」 一个国家只能有一位王,君墨影认为寒夜辰不是那种会想要权势的人,而是想跟心爱女子过着幸福的生活,结果他的介入,导致寒夜辰的世界崩塌了,转而杀了亲哥哥坐上那至高无上的皇位。 或许冥冥之中早就有安排,一份执念所產生的因果,将会联系着不同的命运,君墨影是恨苍家的祖先对他的背叛,却又无法忍受心上人跟别人结缘忘了自己,才害他活成了现在的模样。 「他不该继续执着一个已经死亡的人……这不值得。」苍月晴垂下了眼帘,记得她曾说过不爱寒夜辰,那是长辈们擅自决定的婚事,也不懂自己是有哪里很好,让对方一直非要娶她不可。 忽地,君墨影收起了红伞,转身走了过来给了一个拥抱,将头趴在苍月晴身上,丰艳的唇在她的耳畔,含着笑意的语声温柔而轻缓,耳语一般,「就算月晴切割了过去,走向另一种生活,但总有些人不愿意呀。」 一字不愿意就可以毁了苍家,还杀了她的家人,苍月晴始终都没有忘记君墨影做的恶事,心底有过好几次想要报仇,但那样只会让双方之间的联系越变越深,进而影响到未来的「果」。 苍月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竭力平稳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湛蓝的眸子闪着冰冷如海底玄冰一样的光芒,漂亮得像淡粉色樱花一样的嘴唇,让人感觉仿佛一瞬间会化掉一样,但张开嘴却是冰冷的话语。 「那你呢?苍家都如此所愿灭亡了,为何还要对我纠缠不放?我根本不想和你有任何的关联!」苍月晴将藏在衣袖的手紧紧的握着,指甲深深陷入肉中却浑然不觉,想着这人怎么如此无关紧要说出这种话,她的家人难道就不是命! 君墨影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倏然停下了语声,素来冷漠的面上,像是霜雪在日光下开裂一般,露出底下深埋着的悲哀,最终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直接带着苍月晴回到了风信古董店。 第六十三章 临时回燕国一趟又再次回到古董店,里面已经有人等待了许久,看到门打开的瞬间,一把飞刀就是朝着君墨影的头上射去。 突来的袭击并没有让君墨影感到震惊,他是用两指就接住飞刀,还带着虚假的微笑将飞刀还给了一脸怒意的鳶蝶,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做了什么坏事,才会被赏了飞刀过来。 「君墨影!你抓了我家的月晴,还有胆子敢给我回来呀!」鳶蝶眼眸里像是燃起了火焰,单手就接住投射回来的飞刀。 「不要生气,我是带月晴去拔除一些不安定的因素。」君墨影笑呵呵地说着,右手微微一晃,变出了两样的东西,「还有,这是双生镜的本体,以及另一件神器招财猫。」 双生镜是一面圆镜,银色的镜框刻着紫薇的花纹,代表着祝福平安之意,至于另一个猫咪雕像的脖子上绑着红色丝带,一手拿着招财的立牌,另一隻手拿着一个金元宝。 鳶蝶一眼就认出这两样都是真品,并不是什么拿来鱼目混珠的假货,只是她记得双生镜还有配置一个人偶,怎么只剩下一个破碎的镜子了。 「双生镜的人偶,没有一起带回来吗?」鳶蝶抬起手,隔空就将两件神器给收了过去,她是佩服君墨影的做事效率这么快,但怎么都损毁了,没一个是完整的。 先不说镜子本就容易打碎,怎么连招财猫也搞得脏兮兮的,像是被丢入火中烧过,又随意擦拭一下就送过来的样子。鳶蝶是不晓得君墨影是如何知道神器所在位置的,但她是相信对方说过那句「不是敌人」的话了。 「人偶跟双生镜是连在一起的。镜子坏了,人偶自然就没用了。」君墨影笑瞇瞇的表情就像隻狡诈的狐狸,故意隐藏很多细节都没有说出。 顺利回收两件神器是好事,而鳶蝶也不会让君墨影做白工,她从右手上变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一把就丢了过去,「东西我收下了,这个就给你了。」 看到圆鼓鼓的钱袋从空中拋过来,君墨影下意识用双手去接住,挺意外鳶蝶是个赏罚分明的人,而不是那种会因对方有过不良纪录就有偏见的人。 意外得到送回神器的报酬,君墨影的心情是有点开心的,他抬起眼望向身旁的苍月晴,说了一句「下次见了」,身影走出了店内,消失在门的另一侧。 回来店内就只有鳶蝶一个人,并没有看到其他人的身影,令苍月晴不禁有些好奇的问着:「鳶蝶小姐,其他人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没能听到苍月晴喊她为义母,鳶蝶心底是多少是有些伤心地,但考虑到对方还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只能将那份小小的期待放在角落。 「我们去庭院坐着说吧。」鳶蝶将手中的神器塞入了一个储物袋里头,那是不管体积有多大都能收入的神奇袋子,这也只有在特定地区才有贩卖。 第六十四章 一同来到开满紫色风信花的庭院,本来空无一物的桌子,在鳶蝶坐下椅子后,立刻就浮现出了两杯茶,和一盘玫瑰糕。 古怪的事,玫瑰糕像是新鲜出炉摆上来,白糯米做的底子,上面点缀着细碎的玫瑰花瓣,闻起来香气扑鼻,一看就知道很好吃。 苍月晴是不惊讶桌子凭空出现的东西,但始终没有搞懂这是什么神奇的法术,她坐在鳶蝶的面对端起能舒缓疲倦的龙井茶,身心一下子放松了不少。 在漫长的谈话当中,苍月晴得知螭龙会正式成为古董店的一员,往后就是一起工作的同伴,但他不会住在宿舍里,而是在鳶蝶的安排下有了新的住所。 再来就是苏筱晓和顾烟雨,两人都失去了家园,没有地方可以回去,两人决定跟螭龙一起生活,并在鳶蝶出钱的帮助下开了一家餐馆。 起初螭龙是不愿意拿鳶蝶的钱支助开店,但在义女苏筱晓和顾烟雨不停拜託撒娇之下,才成功说服这面恶心善的螭龙。 当然鳶蝶不是免费资助开餐馆的,表面是用来投资当老闆,主要是来收集各种小道消息,看能不能招揽一些新的生意来做。 听着鳶蝶说到这里,苍月晴高兴每个人都有个好结果,就除了双生镜之外,他是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但因为是混沌之神製造的东西,注定是要被封印或毁灭的下场。 「其实双生镜曾藉着苏筱晓的灵魂来过店内,跟我做了一笔交易,才能改变苏筱晓原本注定的死亡。」鳶蝶不喜欢喝茶,大多都是红酒居多,她在桌面敲几下暗号,随后冒出了一瓶红酒出来,她打开上头的木头塞子,倒在一个白色茶杯里。 以为来古董店的客人皆是亡者跟妖族,苍月晴没猜到在他们去燕国的期间,店内竟会来了双生镜这种特殊的客人,这跟她想像中的神器很不一样。 神器有着改变他人因果的能力,但始终就是一件物品,不会有什么感情,也不会有自我意识,只要许愿者说出想要的愿望,它便会尽最大的能力实现。 苍月晴从晚音那里听说神器像个许愿机,只要许愿者能付出同等值的代价,就算是坏事也会实现,并不像语善堂还会评估对方是否怀有害人之心,进而用反制的方式夺走恶人身上现在有的东西。 鳶蝶望着苍月晴没有说话像在沉思着什么,她又继续说了下去,「双生镜在所有神器中算是特殊形。虽本体是面镜子,但还配了一个人偶当作能和人类沟通的管道。我想他在漫长的岁月中,遇上了谁,才会改变了他。」 听到神器还能改变,苍月晴延伸出另一个想法,当初君墨影受到苍家的背叛,吸引了因果律天秤的接触,该不会早就產生所谓的意识,才会自愿跟随对方这么久的时间吧。 然而,这个想法只是她的猜测,并没有得到证实,苍月晴在享用完茶点后,便向鳶蝶说了一句「有些睏了」,回到自己房间休息去,暂且忘了神器是否自我意识的事情。 在未来的日子里,还会遇上哪些事件并不知道,苍月晴想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而这也是住在古董店的日常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