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派对》 暗巷 港岛的夏天,台风一个接一个,湿热的海风裹挟着城市的喧嚣,在高楼大厦间蜿蜒穿梭,油麻地的街巷宛如一座迷宫,狭窄而幽深。 程悦心刚结束一天漫长而疲惫的庭审,身为刑事律师,整日周旋于罪与罚,黑与白的交锋之中。 今日这场官司打得尤其艰难,检方律师抛出的证据如密集的炮火,件件都似要将被告人钉死在有罪的十字架上。 程悦心凭借着对法律条文的精准理解、出色的辩论口才,以及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应变能力,在法庭上唇枪舌剑、步步为营,硬是从重重困境中为被告撕开了一道通往相对公正判决的口子。 然而长时间的精神高度集中让她疲惫不堪,太阳穴突突的跳着,此刻急需尼古丁来舒缓紧绷的神经,于是下意识拐进了一条极少人踏足的小巷。 小巷里静谧得有些阴森,墙壁上渗着水珠,地面湿漉漉的,偶尔有老鼠“吱吱”窜过的声响打破寂静。 程悦心丝毫不顾身上的真丝衬衫,直接倚在斑驳的墙砖上,熟练点燃香烟,打火机幽蓝的火焰在黑暗中跳动,映在她略显清冷的脸上,轻吸了一口,烟雾缓缓升腾,模糊了她的眼睛。 程悦心的思绪逐渐飘远,却被巷尾传来钝器击打肉体的闷响拉回。 程悦心警觉抬眸望去,烟灰籁籁落在湿漉漉的地面,在霓虹招牌“今宵舞厅”的彩光淌过积水,映出三个人影,为首是一个穿着考究西服的高大男人,三人背对着她,两个同样身形魁梧的马仔将染血的棒球棍抡出残影,嘴里骂骂咧咧说着一些江湖黑话,地上蜷缩的男人发出漏风的呻吟,不时求饶。 “耀扬哥给…给次机会,没没没下次了…” 为首的男人单手揪着被打男人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为什么偷拍货仓?”低沉的男声带着奇特的韵律,像是教堂唱诗班混入黑胶唱片的杂音。 被打男子只是不断重复念叨着下次不敢。 为首男人松开手,失去支撑的被打男人像个断线木偶坠在地上,被溅起的积水糊了满脸。 “我的规矩还记得吗?偷拍者断三指。”为首男人声线平和,皮鞋碾在对方手指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程悦心心头一紧,作为律师她本能地想要制止眼前的暴力行为,但多年律师阅历告诉自己,在这鱼龙混杂的地方贸然插手绝非明智之举,她微微皱眉,不动声色将手中未抽完的香烟掐灭,后撤半步,不料鞋跟却踢到空酒瓶。 巷子里霎时陷入死寂。 “喂,八婆看什么看!”黄毛马仔对着程悦心叫嚣。 见黄毛马仔走近,程悦心往阴影里又退了半步,高大男人转过身一个眼神阻止了黄毛马仔。 程悦心这时才看清了男人的长相,一双让人不禁陷入的眼睛和线条锋利的下颌,是一张极具个性的脸。 耀扬哥?被打男人是这么称呼他的吧?程悦心莫名被他身上的邪气和狠劲吸引,和她平日接触的人截然不同。 雷耀扬站在原地打量程悦心,一身简约衬衫加半裙,头发整齐束在脑后,妆容淡雅,与周围昏暗环境形成对比,在这暗夜里她像是一朵青莲,清冷而独特,让雷耀扬意外的是她眼神出奇得冷静。 “小姐,睇戏是要买戏飞,何况你看了这么久。”雷耀扬突然开口调侃。 程悦心指甲陷入手掌,烟草的苦味在舌尖蔓延,原来这个男人早就擦觉她的存在。 她看着雷耀扬慢条斯理从西裤口袋扯出一条白手帕擦拭手指的污渍,这个动作不像古惑仔倒是像手术室里的医生。 “我是律师,现在报警阻止暴力事件应该能拿个好市民奖。” 雷耀扬轻笑:“现在的律师都这么大胆吗,那律师小姐知不知在这区莫名失踪的律师够组一队足球队?” 程悦心直视男人,眼神丝毫不让,“香港是法治社会。” “律师小姐看法律条文看到走火入魔了?”雷耀扬继续擦着手,他说话时喉结在阴影里滑动,“这里是夜晚的砵兰街,你以为是中环法庭?” 程悦心微微扬起下巴,“中环也好,砵兰街也罢,法律的界限不会因为地域而模糊,你今日之举一旦曝光,牢狱之灾怕是在所难免。”她的声音清冷,在寂静的小巷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试图以法律的威慑力镇住对方。 雷耀扬嘴边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不紧不慢地将手帕迭好收回口袋,向前迈了一小步,看似随意实则压迫感十足,“牢狱之灾?你似乎还没看清楚现在的局势。” 他语气带着几丝嘲讽,像是洞悉了这世间规则的漏洞,又像是在挑战程悦心所坚守的信念。 程悦心并未退缩,反而迎着他的步伐向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一丝大吉岭茶香。“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雷耀扬微微一怔,似是没想到她如此强硬,片刻后,仰头大笑起来,笑声在狭窄的巷子中回荡,惊得墙角的老鼠又簌簌逃窜。笑罢,他凝视着程悦心,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与欣赏。“有意思,律师小姐,你好嘢,不过,你以为我是滥杀无辜之人?是这小子坏了规矩。”他微微侧身,指了指地上奄奄一息的男人,语气里竟有一丝无奈。 程悦心顺着他的手势看去,地上的男人已疼得昏死过去,鲜血在积水里晕染开来,触目惊心。她眉头紧锁,心中虽对这暴力行径不满,但也明白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她身为律师,不能仅凭意气用事。 不等程悦心开口,巷口的警笛声如同一把利刃,瞬间划破了小巷内剑拔弩张的寂静。 雷耀扬脸色一沉,眼神瞬间锐利如鹰,他迅速扫了一眼程悦心,那目光仿佛在质问她是否暗中报了警。程悦心心头一紧,她深知此刻百口莫辩,刚欲开口解释,两位马仔满口脏话想要把她拖过去。 “停手。”雷耀扬出言阻止。 良久,雷耀扬挥了挥手,示意两个马仔退下。 “律师小姐,我信你一次,但这里是不是中环法庭,不要轻易玩火。”他转身离开之际又回过头,“下次别在砵兰街买烟,假烟伤肺。” 说罢,便大步离开,消失在巷子的另一端,融入了砵兰街错综复杂的夜色之中。 程悦心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愣了神,直到警察举着强光手电,呼喊着冲进巷子,她才回过神来。简单配合警方做完笔录,她拖着疲惫至极的身躯回到了家中。 推开门时,程悦心的指尖还残留着巷子里那股潮湿的霉味。她反手锁上厚重的实木门,三道锁芯依次咬合的声音在空荡的玄关里格外清晰。她没有开灯,任由落地窗外维多利亚港的夜景透过纱帘漫进来——那是她当初买下这套公寓的原因,二十五层的高度,足够让她俯瞰这座城市的灯火,却又保持恰到好处的距离。 真丝衬衫被随手扔在意大利进口的皮质沙发上,程悦心上身只穿着胸衣,赤脚踩过温热的柚木地板,酒柜里的苏格兰威士忌在昏暗中泛着琥珀色的光。水晶杯与大理石台面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没有加冰,直接仰头灌了一口,酒精灼烧喉咙的感觉让她微微皱眉,这瓶麦卡伦25年本该在胜诉庆功宴上享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沦为冲刷记忆的工具。 她不是没见过暴力,作为中环顶尖的刑事律师,她经手过太多血腥案件:富豪雇凶杀妻的完美犯罪,黑帮清理门户的残忍手法,甚至还有精神变态者的虐杀录像。但今晚不同。那个被称作耀扬哥的男人,身上有种近乎优雅的残忍,他碾碎别人指骨时,语调平静的像是在讨论明天的天气,西装袖口甚至没沾上一滴血。 程悦心又倒了半杯酒。 她不是被吓到了,只是觉得……被挑衅了。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她在巷子里说这句话时,那个男人笑了。不是轻蔑的嘲笑,而是一种近乎愉悦的、棋逢对手般的笑意。那种笑让她莫名烦躁,仿佛他早就看透了她引以为傲的法律武器,在这座城市的某些角落,根本毫无意义。 她放下酒杯,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取出一本黑色记事簿。翻开最新的一页,她拿起钢笔,笔尖悬在空白处,微微一顿。 她甚至不知道他的全名。 钢笔在指尖转了一圈,她写下: 耀扬哥? 特征:182-185cm,西装,大吉岭茶香。 关联:货仓偷拍。 笔尖突然顿住。 她在干什么?为一个连全名都不知道陌生人建立档案?程悦心自嘲的笑自己,可手指还是不受控地继续写下: “危险等级:A。” 合上本子的瞬间,远处太平山的轮廓正好被晨曦勾勒出来。程悦心站在晨光与夜色的交界处,突然意识到自己整夜未眠。 她不是害怕,只是...... 需要确认。 需要确认那个男人究竟是虚张声势的混混,还是真能动摇她信仰的恶魔。 需要确认当她站在法庭上为正义辩护时,阴影里是否真有他这样游走于法外的人。 更重要的—— 需要确认自己引以为傲的冷静,为何会在一个照面就被击得粉碎。 程悦心把记事本放回抽屉,转身走向浴室。热水冲走昨夜所有痕迹时,她对着雾气朦胧的镜子露出一个冷笑——那是她在法庭上面对最难缠对手时的表情。 今天下班后,她要去砵兰街买包烟。 就买他说的那种。 舞女藏毒案 程悦心站在律所落地窗前,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香烟——砵兰街最便宜的“南洋双喜”,粗糙的烟纸摩擦着指尖。 窗外,中环的高楼幕墙折射出海的倒影,楼下车流如织,秩序井然。而她手中的这包劣质假烟,却像一道裂缝,将那个潮湿阴暗的巷子重新拽回眼前。 “程大状。”师爷阿杰敲门进来,将文件夹轻轻放在黑檀木办公桌上,神色略显凝重,“这案子有点棘手。” 程悦心转身,烟盒随手丢进抽屉,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当事人是银河夜总会的舞女叫陈少婷,被控控藏毒。”阿杰推了推眼镜,“警方在她化妆袋里搜出一包海洛因,但她坚称不知情。奇怪的是,她指名要你辩护。” 程悦心挑眉。她接过文件夹翻开,照片里的女孩二十出头,妆容艳丽,眼神却透着惶恐。 “查过背景了吗?” “背景没什么特别,陈少婷父母早已过身,剩下她同阿爷相依为命,读不成书又没一技之长,一直在银河夜总会上班。” “夜总会那边呢?”程悦心翻着文件问道。 “银河夜总会是新开的,持牌人叫张镇达,没案底,夜总会也没牵涉什么违法行为。” “接。”她合上文件,声音冷静,“明天去见当事人。” 荔枝角收押所·会面室 陈少婷穿着咖色囚服,手腕上还有淤青。她一见程悦心就红了眼眶,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急切地开口:“程大状,你一定要救我!我真的不知道那包东西怎么会在我的化妆袋里,我是被冤枉的!” 程悦心翻开笔录,声音平静:“你把当晚的情况详细说一说,从你到达夜总会开始,一点细节都不要漏。” 陈少婷连忙点头,回忆道:“那天晚上,我像平常一样提前到夜总会准备上台,化好妆后,我就去前面看别的姐妹表演,等我回来要补妆的时候,警察就来了,接着就搜出了那包东西,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程悦心冷静地问道:化妆袋平时放在哪里?” “更衣室储物柜,但……很多人都能打开。”陈少婷双手交迭在一起,“那晚耀扬哥过来,之后警察就冲进来了……” 钢笔尖在纸上蓦地一顿。 程悦心抬眸:“耀扬哥?” 陈少婷瑟缩了一下,没接话。 见她不语,程悦心又换了个问题:“你是说,很多人都能接触到?” “系,更衣室一般不锁门,”陈少婷压低声音,“我怀疑是那个男的,他很生面孔,那天看到他更衣室门口,他说要找洗手间走错了方向。” 程悦心警惕得看着陈少婷,这个细节在警方的笔录里面没有。 “为什么指定找我辩护?” 陈少婷绞着手指:是......是耀扬哥说的。他说全港只有程大状能帮我。 空气突然变得粘稠。程悦心慢慢合上文件夹,忽然明白了什么,这不是巧合。 银河夜总会·后台走廊 程悦心推开防火门时,雷耀扬正倚在窗边抽烟。月光透过铁栅栏,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程大状。他吐出一口烟,我们又见面了。 程悦心向前,高跟鞋在水泥地上敲出清晰的声响。 你到底是什么人?她直视雷耀扬的眼睛。 雷耀扬嘴角有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程大状查案查到我头上了?他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危险的韵律,我只是一个普通生意人。 程悦心冷笑一声:普通生意人会随便碾碎别人的手指? 原来第一次见面就给程大状留下不好的印象,难怪程大状对我有敌意。雷耀扬突然逼近,雪茄的烟雾若有似无地拂过程悦心的脸颊,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程悦心闻到他身上大吉岭茶香混着硝烟的气息。 程悦心没有将话题延续,而是将调查文件拍窗台:你的人被栽赃,你就这样袖手旁观? 雷耀扬轻笑,指尖弹了弹烟灰:我的规矩是——自己人犯错,我动手;外人陷害我的人......他忽然俯身,雪茄的苦香笼罩过来,我会让那个人后悔出生。 程悦心小声嘟囔:“你的规矩还挺多,”转而看着他的眼睛:所以陈少婷是清白的? 她是蠢,但不碰毒。 程悦心站在原地,雷耀扬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走廊尽头,但他那句她会后悔出生的低沉嗓音仍在耳边回荡。 她转头望向喧闹的夜总会内部,眉头微蹙。 案件疑点像拼图碎片般在脑海中旋转: 时机太过巧合:毒品偏偏在雷耀扬到夜总会当晚出现。 警方的异常积极:一般扫毒行动不会如此精准地锁定一个舞女。 那个神秘的生面孔:陈少婷提到的可疑人物 程悦心突然想起什么,快速翻开文件夹。果然,警方报告中对更衣室其他人的询问记录明显敷衍,特别是对走错路的男子只字未提。 有意思...她轻声自语。霓虹灯映在她冷静的眸子里,折射出锐利的光芒。 程悦心突然想起陈少婷手腕上的淤青——那不是普通拘捕会造成的伤痕,更像是...刑讯。 她快步走向电梯,在下降的失重感中梳理线索: - 如果是有人栽赃,动机是什么? - 雷耀扬在这局中扮演什么角色? - 为什么指名要她接案? 程悦心从包内取出那包砵兰街的假烟。粗糙的烟盒在指尖翻转,就像这个案子表面粗糙,内里却藏着精妙的算计。 雷耀扬...她喃喃道,你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远处传来警笛声,程悦心果断转身走向停车场。她需要三样东西: 1. 陈少婷过去三个月的通话记录 2. 银河夜总会近期所有临检记录 3. 那个生面孔的目击证人。 程悦心看了眼后视镜中的自己。镜中人的眼神让她想起刚入行时接的第一个黑帮案 - 那种即将揭开真相的兴奋与警惕交织的感觉。 手机突然震动,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简讯: 「程大状查案这么拼,小心伤身。——R」 程悦心快速回复: 「比起假烟,我更喜欢真相的滋味」 发完她才意识到,这可能是几年来第一次,她期待着一个案件背后的黑暗比她想象的更深。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雷耀扬会说全港只有你能帮她。 找线索 程悦心睁开眼已经天光大亮,她侧过头望向床头的闹钟,快十点。 昨天从银河回到家已将近三点,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快马回到事务所。 一进事务所,阿杰就在等着,见她回来,忙起身相迎。 “程大状,怎么样?”阿杰递上一杯刚泡的咖啡,热气腾腾。 程悦心接过,轻抿一口,将文件夹扔在桌上,“这案子远比想象中复杂,背后水很深。”她把和陈少婷、雷耀扬见面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阿杰听后,眉头也皱了起来。 “我们真的要搅这样浑水?”阿杰有些担忧,毕竟有势力人士可不是轻易能招惹的。 “接了案子,就没有回头路。”程悦心目光坚定,“何况陈少婷可能是被冤枉的,我们身为律师,不能见死不救。” 阿杰点点头,“那我这就去办你交代的事,不过找那个‘生面孔’的目击证人恐怕不容易,夜总会那种地方,人来人往,大家都怕惹事上身。” “尽力而为,先从其他线索突破。”程悦心坐下来,再次翻开文件,陷入沉思。 接下来的几天,程悦心和阿杰马不停蹄地忙碌着。他们凭借事务所的人脉,好不容易搞到了陈少婷过去三个月的通话记录,上面密密麻麻的号码,需要一个个排查筛选,寻找可疑的关联人。同时,银河夜总会近期所有临检记录也摆在了桌上,程悦心仔细研究着每次临检的时间、带队警官,试图从中发现规律。 然而,寻找目击证人的工作却陷入了僵局,阿杰派出去打听的人纷纷碰壁,夜总会的工作人员又一问三不知。 这天,程悦心正在办公室对着满桌资料头疼,手机突然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程大状,查案还顺利吗?”电话那头传来雷耀扬低沉而略带戏谑的声音。 程悦心微微皱眉,“是你?你到底想干什么?这案子是不是你故意搞出来的?” 雷耀扬在电话里轻轻一笑,“我要是想害她,何必找你帮忙?不过,你这几天到处打听,可是惹恼了一些人。” “我不怕。”程悦心毫不示弱,“只要能还陈少婷清白,得罪谁我都不在乎。” “有胆识。”雷耀扬赞许道,“今晚九点,银河,我给你指条路。”说完,不等程悦心回应,便挂断了电话。 程悦心看着手机,心中疑虑重重,但她还是决定赴约。 九点,她准时来到银河夜总会其中一间VIP包厢,雷耀扬已经等在那里,身边还跟着一个身形瘦小的年轻人。 “程大状,真是守时。”雷耀扬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这小子,当晚看到了有意思的事。” 程悦心看向那个年轻人,目光犀利,“你都看到了什么?” 年轻人缩了缩脖子,眼神闪躲,“我……我看到有个穿黑色T恤的男人,走进去更衣室,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随后又急匆匆地走了。” “看清长相了吗?”程悦心急切地问。 年轻人摇摇头,“他戴着帽子,看不清脸,只知道个子不高,走路有点外八字。” 程悦心心中一紧,虽然线索依旧模糊,但总算有了新方向。她看向雷耀扬,“为什么帮我?” 雷耀扬深深吸了一口雪茄,吐出的烟雾在两人之间弥漫,“我说过,自己人,我不会不管。阿婷在银河做了有段时日,我信她不会碰毒。至于你,程大状,全港敢接这案子还真心想查个水落石出的,也就只有你了。” 程悦心微微点头,“谢了。”转身欲走。 “等等。”雷耀扬叫住她,“以后查案,要小心,别把自己搭进去了。” 程悦心毫不在意,“我既然选了这行,就没怕过。”说完,快步离开。 回到事务所,程悦心和阿杰重新梳理线索,即使有新线索但范围太广,根本锁定不了。 为了进一步缩小范围,程悦心决定从陈少婷的通话记录入手,逐一排查与这些可疑小混混有关联的号码。经过连续几天几夜的奋战,终于,一个频繁出现在陈少婷通话记录里,且与疑似小混混号码有交集的号码引起了她的注意。 顺着这个号码查下去,发现它的归属人是一个叫阿强的人,此人在夜总会周边以贩卖一些走私小物件为生,平日里游手好闲,与不少混混称兄道弟,形迹十分可疑。 程悦心觉得此人很可能就是案件的关键突破口,她决定亲自会会这个阿强。于是,她换上一身便装,戴着cap帽,只身前往阿强常出没的夜市。 夜市里人来人往,喧闹非凡,各种小吃摊、杂货摊琳琅满目。程悦心在人群中穿梭,很快找到了阿强的摊位。阿强正坐在摊位后面,百无聊赖看着马经。 程悦心走上前去,装作挑选物品的样子,随口问道:“老细,这东西怎么卖?” 阿强抬头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报了个价。程悦心继续挑挑拣拣,闲聊似的说道:“听说这附近前些日子夜总会出了点事儿,你知道不?” 阿强一听,眼神瞬间警惕起来,“我不太清楚,我就做个小生意,哪管得了那些闲事。” 程悦心心中一动,看他这反应,明显是心里有鬼。她决定诈他,“阿强,你就别装了,我知道你一定知道些什么,警方已经盯上你了,要是你现在说实话,还能争取从轻处理。” 阿强脸色一变,“你……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我是银河耀扬哥派来的。”程悦心用了雷耀扬的头衔来套资料,套到料最好,套不到也可以顺便摸摸雷耀扬的底。 “什么耀扬哥?我不认识。”阿强似乎松了一口气。脸上的警惕褪去了几分,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继续专研马经,嘴里嘟囔着:“小姐,你别乱讲,我真就是个小商贩,哪认识什么哥什么姐的?” 程悦心心里一沉,没想到这招没奏效,但她哪肯轻易放弃,眼睛一转,计上心来。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金牛,在阿强眼前晃了晃,“我也不难为你,你告诉我那天你在银河看到什么,这些钱就是你的。” 阿强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伸手就要去抓钱,程悦心却把手一缩,“先办事,后拿钱。” 阿强撇了撇嘴,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那天晚上……我是在夜总会附近晃悠来着,真的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只见到几个警察进进出出,我都好奇,怎么突然扫起黄赌毒来了。” 程悦心眉头紧皱,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她不死心地追问:“就没看见个把形迹可疑的人?穿黑 T ,戴帽,走路外八字的?” 阿强挠了挠头,装模作样地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小姐,我跟你说了,我每天在这夜市见的人多了去了,哪能记住这些。” “陈少婷你认不认识?” “阿婷?她有时会介绍客光顾一下我的生意,不算太熟。” 程悦心心里恼火,却又无可奈何,看来这阿强是一心要装疯卖傻。她把钱塞回口袋,冷冷地说:“行,你想起了再来力诚律师事务所找我要钱。”说完,她转身快步离开,生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发火。 回到事务所,阿杰见她一脸挫败,便知道事情不太顺利,轻声安慰道:“程大状,别灰心,这线索断了可以再找,说不定明天就有新转机呢。” 程悦心疲惫地坐下,揉了揉太阳穴,“我就不信了,这案子还能没破绽,对了,陈少婷那边怎么说?” “她说那个电话是一个叫强哥的人,她经常介绍夜总会同事去他那买水货。” 程悦心越发迷茫,又是一条死胡同。 接下来的几日,程悦心像只困兽般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反复研究手头的资料,试图从那些密密麻麻的通话记录、临检报告里再抠出些有用的信息,可每次都是满怀希望地开始,却又垂头丧气地结束。 而雷耀扬,自从上次夜总会见面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电话打不通,人也不见踪影,仿佛从未在这案子里出现过。 程悦心越发觉得蹊跷,她不相信雷耀扬平白无故地插手,又毫无缘由地消失。 时间在煎熬中飞速流逝,转眼间,开庭的日子已迫在眉睫。 程悦心知道,此刻的她就站在悬崖边缘,一面是即将到来的庭审战场,她必须单枪匹马为陈少婷的清白而战;另一面则是深不见底的谜团黑洞,稍有不慎,不仅陈少婷会万劫不复,她自己也可能深陷其中。 新证据 法庭内的冷气开得很足,但程悦心的后背依然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坐在辩护席上,文件夹边缘已经被她捏出了几道明显的折痕。 旁听席上坐满了人,窃窃私语声像一群恼人的苍蝇,在她耳边嗡嗡作响。 辩方律师,你还有没有问题要问证人?法官推了推金丝眼镜,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程悦心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站在证人席上的缉毒组警长林国雄。这个四十出头的男人正用挑衅的眼神看着她,嘴角挂着胜券在握的微笑。 她知道自己此刻的表现糟糕透顶,她根本没证据为陈少婷脱罪,而对手又是律政司赫赫有名的检控官马世昌。 法官大人,我...程悦心的声音有些发颤,她感到喉咙发紧。 三周前,当舞女陈少婷的案子交到她手上时,她还天真地以为这是个简单的冤案。可现在,警方提供的证据链看起来天衣无缝——陈少婷的手袋里发现了200克海洛因,钱包里的部分现金也都贴着与赃款相同的荧光标志。 辩方律师?法官提高了声音。 旁听席传来几声嗤笑,程悦心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律政司的那群人在看笑话。 她瞥了一眼被告席上的陈少婷——那个年轻女孩此刻脸色惨白,嘴唇不住颤抖,眼中满是绝望。她比陈少婷年长几岁,但被监禁的这几周,陈少婷变得憔悴,疲惫的神态无一不在无声诉说着截然不同的人生。 法官大人,我暂时没有其他问题。程悦心最终低声说道,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挫败。 马世昌立刻站了起来,他那身昂贵的定制西装在法庭灯光下泛着冷光。既然如此,我请求法庭考虑辩方已经放弃了对控方证据的质疑。基于目前呈堂的证据,我... 就在这时,法庭的侧门被轻轻推开。师爷阿杰向法官鞠了个躬猫着腰快步走进来,脸上带着异样的潮红,他挤到后排,将一张折迭的纸条塞进程悦心手中。 程大状,雷耀扬送过来的,说能翻案!阿杰在她耳边急促地低语,声音里充满不可思议。 他?程悦心的手指一颤,差点没拿住那张纸条。她迅速展开纸条,上面的字工整有力:传我上庭,我有证据。 程悦心的心跳陡然加速,同时内心开始剧烈地摇摆,他的出现究竟是福是祸?他送来的证据真的可信吗?万一这只是一个更深的陷阱,自己岂不是把陈少婷往火坑里推?可是,眼下已毫无退路,若不抓住这根救命稻草,陈少婷必输无疑。犹豫再三,程悦心咬了咬牙,决定赌一把。 法官大人!她猛地站起来,声音因激动而略微发尖,辩方刚刚收到新的关键证据,能够彻底证明我的当事人无罪!我请求短暂休庭,以便将证据正式呈堂! 法庭顿时一片哗然。马世昌立刻反对:法官大人,这显然是辩方拖延时间的伎俩。控方已经提供了充分证据证明被告—— 法官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目光透过镜片在程悦心脸上审视片刻,缓缓开口:“程大状,法庭不是街市,你确定这所谓的新证据属实且能对案件起到关键扭转作用?” 程悦心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法官大人,我以我的大律师执照担保,这绝对是至关重要的证据,恳请你批准短暂休庭。” 法官微微点头:“好,休庭三十分钟,控辩双方留下确认新证据 。” 当程悦心看到那段录像时,她几乎要跳起来。画面虽然模糊,但清晰看到黑衣男子栽赃的全过程,时间地点也完全对得上。 马世昌看着屏幕,脸色铁青。 录像在法庭上公开播放时,已注定局势会彻底扭转。 法官大人,辩方要求传唤新证人雷耀扬先生上庭作供。 此言一出,法庭内再次炸开锅。 新证据,还有证人,案情如此跌宕起伏,引发诸多猜测。 法官敲响法槌,严肃地说道:“肃静!法庭准许传唤雷耀扬。” 不一会儿,雷耀扬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法庭。他身着一袭剪裁合体的西装,头发打理得整整齐齐,脸上带着从容自信的微笑,看起来就是一位成功的商人模样。他走到证人席前,举手宣誓时,袖口露出一截手腕和一块低调的精工机械表。在他身上,像是隐藏着无数的秘密。 程悦心定了定心,开始发问:“雷耀扬先生,你声称有证据证明被告陈少婷无罪,请你解释录像带来源?” “这几天我出埠,一回来就见到录像带放在我办公桌上,我看了才知道跟阿婷的案件有关,录像里面的男人我见过,案发当晚我看到他在更衣室门口,我以为他是客人走错。”雷耀扬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带着一种让人不自觉地想倾听的韵律。 “当时为什么没跟警方提及这位黑衣男子?” 因为警方从未找我录口供,他们只是询问了几个当时在更衣室的同事,我也是回来才看到录像带,发现黑衣男子有可疑。” 法庭内一阵骚动,这是一个重大的程序漏洞!警方的证据链出现了断裂。 马世昌冷哼一声,立刻站起来发难:“法官大人,这简直荒谬至极!先不说这来历不明的录像带可信度有几高,谁能保证这不是辩方为了混淆视听,找人伪造的?这位所谓的证人,又有何可信度?据我所知,雷耀扬先生,你的生意似乎也并非完全清清白白,在一些灰色地带也有所涉足吧,谁能担保你不是和被告串通一气,来戏弄法庭?” 法庭内顿时响起一阵交头接耳的议论声,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雷耀扬,有质疑,也有好奇。 雷耀扬却不慌不忙,看向马世昌回应道:“马检控,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是生意人不代表喜欢做踩界的事,至于录像带的真实性,你大可请专业人士来鉴定,我相信科学自有公断。我今天出庭,纯粹是不想看到有人被陷害。” 马世昌还欲再辩,法官敲了敲法槌,示意他稍安勿躁:“双方都先冷静,既然辩方提出了新证据和证人,法庭自会严谨审核。现在休庭,控辩双方以及证人都需留下配合调查,录像带交由专业技术部门鉴定真伪,择日再审,退庭。” 法庭上众人散去,程悦心依旧站在原来的位置,雷耀扬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程大状,或者我们可以私下谈谈? 她转身,警惕地看着他:关于什么? 雷耀扬靠近一步,他身上淡淡的大吉岭茶香飘入她的鼻尖,是沉稳从容的调性。关于如何证明一个无辜女仔的清白。他轻声说,目光直视她的眼睛。 程悦心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但她很快压下这种感觉:我的当事人是否无辜,法庭自会判断。雷生作为证人,现在与我私下交谈并不合适。 雷耀扬似乎早料到她的反应,从口袋取出一张名片,递给她:关于这件案如果你有任何疑问,随时可以联系我。 他的指尖在名片边缘轻轻一划,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手指,我相信程大状会做出正确的判断。 程悦心接过名片,上面只有简单的雷耀扬三个字和一个电话号码,没有任何公司名称或职务。她刚想说什么,雷耀扬已经转身离开,背影挺拔如松,很快消失在法庭侧门。 没有过去的人 程悦心站在法庭中央,言辞犀利地指出警方搜证程序的重大瑕疵,仅凭从陈少婷包中搜出的毒品就提起诉讼,而证人雷耀扬提供的录像清晰显示陈少婷是被人栽赃陷害。 法官大人,控方提供的证据错漏百出,更有蓄意嫁祸之嫌。程悦心的声音在法庭中回荡荡,我的当事人陈少婷只是一个挣扎求生的舞女,却因为某些不为人知的目的,险些成为替罪羊,正义不仅要求证明有罪,更要求真相大白!” 法庭审视所有证据,认为控告陈少婷藏毒证据不足。 本席宣判,被告陈少婷藏毒罪名不成立,当庭释放。法官的法槌落下时,陈少婷瘫倒在被告席上,泪如雨下。 程悦心眼尾扫过旁听席,雷耀扬就坐在旁听席最后一排,依旧是合体的西服,虽然他穿着斯文,但气质却与来旁听的其他观众大相径庭,他身上总有一道看不穿的神秘。 程悦心不知他为何会来听一个他早就料到的判决结果,或者他等的是其他。 走出法庭时,陈少婷激动地抱住程悦心:程大状,太多谢你了!还有耀扬哥,要不是他... 程悦心顺着陈少婷目光望去,雷耀扬正站在台阶下打电话,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看到她们出来,雷耀扬挂断电话走了过来。 “阿婷,没事了。他对陈少婷点点头,然后看向程悦心,程大状果然名不虚传。 程悦心保持着职业性的微笑:雷生提供的证据很关键。” “阿婷,司机在等你,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几天再上班。”雷耀扬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不容拒绝。 陈少婷感激地点头,临走前甚至亲昵地挽上雷耀扬的手臂:多谢耀扬哥。 这个亲密的动作没有逃过程悦心的眼睛。她看着陈少婷离去的背影,突然明白了,雷耀扬和陈少婷的关系恐怕不只是雇主和员工那么简单。难怪他会如此热心地提供帮助。 程大状有空喝杯咖啡吗?雷耀扬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关于...夜总会的一些事,或许你会有兴趣。 程悦心收起心中的不屑,冷淡地说:不必了。如果与案件有关,请通过正式渠道联系事务所。 雷耀扬似乎被她的态度逗笑了:程大状似乎对我有些误会。 没有误会。程悦心紧了紧手中的公文包,只是职业习惯。拜拜,雷生。 她转身要走,雷耀扬却突然伸手拦住了她,动作礼貌但坚决。他的手掌离她的手臂只有寸许,没有实际接触,却成功让她停下了脚步。 程大状,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阿婷的案件不是个例。最近半年,已经有四起类似的案件,夜场工作人员被栽赃藏毒贩毒,而警方证据都有可疑之处。 程悦心皱眉: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雷耀扬靠近一步,压低声音,也许有人在利用警方清理某些夜场,而039;银河039;刚好在列。 他的呼吸拂过她的耳际,程悦心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如果你有证据,应该报警,而不是告诉我。 报警?雷耀扬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就像阿婷案中那样039;专业039;的警察吗?言语中专业两字被他咬重。 程悦心直视他的眼睛:你到底想要什么? 雷耀扬的表情突然变得认真:我想要一个值得信任的律师,必要时提供法律意见。他顿了顿,当然,费用不是问题。 抱歉,我不接来历不明的私人委托。程悦心断然拒绝。 雷耀扬没有立即移开,而是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的职业防备,直达内心。最终,他侧身让出路来:名片留着,程大状,总有一天你会需要打那个电话。 程悦心没有回答,快步走向停车场。 上车前,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雷耀扬仍站在原地,夕阳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像是一幅静止的油画。他举起手,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嘴角挂着微笑。 车子启动的瞬间,程悦心发现自己的心跳比平时快了几拍。她从钱包抽出上次雷耀扬给她的名片,犹豫片刻,还是将它放回了钱包最隐蔽的夹层。 雷耀扬到底是什么人? 而更让她心烦的是,当他对她低声说话时,那种莫名的心悸感。作为一名专业律师,她早已习惯与各色人等打交道,却从未有过这样的反应。 程悦心推开事务所玻璃门时,前台立刻站起身:程大状,刚才有人送文件过来,已经放在你办公室。 好。程悦心脚步未停,高跟鞋在地面上敲出急促的节奏。 自从接下陈少婷的案子,那个叫雷耀扬的男人就像一根刺,悄无声息地扎进她职业理性的表皮之下。 办公室门在身后关上,程悦心放下公文包,目光落在桌上那个牛皮纸档案袋上。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纸袋表面划出一道道明暗相间的条纹,像某种等待破译的密码。 她解开缠绕的棉线,抽出里面的文件。最上面是一张雷耀扬的近照——男人站在银河夜总会门口,一身剪裁精良的深色西装,右手插在裤袋里,左手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香烟。照片里的他正看向镜头,嘴角挂着一丝笑意,眼神却冷得像冬夜的海水。 雷耀扬,32岁,未婚,香港出生,没案底...程悦心轻声念出资料第一页的内容,指尖无意识地擦过纸面,毕业于伦敦政治经济学院,五年年前回流返港,名下没有登记任何资产。 太干净了。程悦心翻到下一页。 关于雷耀扬的家庭背景也只有寥寥数语:父亲经营进出口贸易,二十年前因心脏病突发去世;母亲是家庭主妇,十年前病逝。没有兄弟姐妹,家族企业在他父亲去世后便清盘结业。 “就这样?”程悦心拨通侦探李昌成的电话,手机夹在耳边,手上继续翻看资料,他之前的记录呢?小学中学同学呢?在英国时期的社交圈呢? 电话那头传来李昌成无奈的叹息: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程大状,学校确实有他的入学记录,但找不到任何同学联系方式。照片档案里也只有毕业照,没有其他校园生活的痕迹。 程悦心停下翻页的手:像是有人刻意抹去了痕迹? 两个可能性,这些学历根本就是伪造的,或者这个并不是真正的雷耀扬。李昌成压低声音,坊间传闻,他可能跟一些地下生意有关,有人说他有黑社会背景,也有人说他只是烟幕,真正老板另有其人。 程悦心拿起最后几页关于陈少婷的资料。根据银河员工的匿名采访,陈少婷是一年前通过正常招聘进入夜总会的,从普通舞女做起,三个月后升任领班。没有证据显示她与雷耀扬有特殊关系,仅有的几次同框都是在工作场合。 你确定陈少婷和雷耀扬私下没有来往?程悦心盯着资料里陈少婷的照片,是她被陷害前的照片,女孩穿着暴露的舞女制服,笑容却透着不符场合的天真。 “夜总会的人都说没见过。” 挂断电话,程悦心走到窗前。暮色中的维多利亚港华灯初上,霓虹倒映在玻璃上,与她的影子重迭在一起。资料越是干净,她越觉得可疑——一个没有过去的人,一个过于完美的商人,一个对普通舞女异常关心的夜总会老板。 调查 程悦心拿起手机,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名片上的号码。 程大状。雷耀扬的声音通过话筒传来,仿佛早已预料到她的来电,我猜你是看了调查报告? 程悦心的手指瞬间收紧:你监视我? 不需要。他轻笑,像你这样谨慎的律师,拿到新线索后一定会验证。而我的背景...确实有些空白需要填补。 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程悦心已经问过很多次,但每次都得不到真正的答案。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一个需要好律师的普通生意人,有空吗?有些事不方便在电话里说。 程悦心本该拒绝,但职业好奇心和对真相的好奇压倒了一切:地点? 中环咖啡店里,程悦心推开门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正看着前面的玻璃落地窗,黑色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白衬衫袖口挽起,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即使不看正脸,程悦心也能认出那副宽肩窄腰的轮廓,兴许是在玻璃里看到倒影,程悦心还没走近,雷耀扬已经站起身帮她拉开椅子,动作优雅得体,在柔和的灯光下,他看起来更像一个银行家而非夜总会老板。 你的拿铁,加肉桂粉不加糖。程悦心刚坐下,侍应就端着咖啡过来。 程悦心愣住,他怎么知道她的咖啡口味?甚至连喜欢加肉桂粉这种细节都... 我观察力一向很好。雷耀扬像是读懂了她的心思,语气轻松。 “首先,程悦心没有碰面前的拿铁,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知道我在调查你。 雷耀扬端起他面前的斋啡,呷了一口:昌成侦探事务所有我认识的人。别误会,不是特意安排,只是这个圈子很小。 你在警告我? 恰恰相反。雷耀扬放下杯子,我在向你展示诚意。如果我想隐瞒什么,完全可以误导你的调查方向。 那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真相? 有些真相需要时间才能说出口。雷耀扬的眼神变得深邃,而且,我需要确认你是值得信任的人。 程悦心冷笑:一个连真实身份都不愿透露的人,却在谈信任? 程悦心,香港大学法律系一级荣誉毕业。母亲早逝,跟随父亲程伟名长大,三年前程sir因公殉职,前段时间跟男友分手,因为对方无法接受你把工作放在第一位,现在独居、单身。” 你查我? 基本的背景了解,现在你明白被调查的感觉了? 不一样。程悦心咬牙,我是律师,背景公开是职业要求。 而我的隐私权就不值得尊重?雷耀扬反问,随即叹了口气,抱歉,我不是来吵架的。事实上,我欣赏你的专业能力和正义感。这也是我让阿婷找你的原因。 程悦心心中对他这番话虽有些许触动,但一想到之前的纠葛,还是硬起心肠:“欣赏归欣赏,可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你们夜总会的事我没兴趣。” 雷耀扬双手交迭,身体前倾,目光紧紧锁住程悦心:“程大状,我知道你顾虑什么。这世道,黑白之间的界限有时候模糊得让人看不清。但这次不一样,那些被陷害的员工,他们大多都只是想讨生活的普通人。有的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全指望着他那份薪水,就这么不明不白丢了工作,还背了黑锅,你真忍心袖手旁观?” 程悦心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些可能存在的可怜面孔,可理智仍在拉扯着她:“夜总会本就是鱼龙混杂之地,你敢说你这当老板的,背后就干干净净?我要是贸然接手,万一查出来什么对你不利的,你到时候会让我轻易脱身?” 雷耀扬坐直身子,缓缓开口:“我要是怕你查出什么,今晚就不会坐在这里,跟你交底了程大状。” “真如此坦诚?那为何不早把证明陈少婷清白的录像交出来?录像是你录的吧?你才是目击证人,你只是借别人的口说出你想让我知道的线索。” 雷耀扬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节奏如同他此刻斟酌的思绪,他抬眼看向程悦心,嘴角笑意明显:程大状果然名不虚传,什么都瞒不过你。 所以你承认了?程悦心紧盯着他的眼睛。 重要吗?雷耀扬微微倾身,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关键是阿婷现在洗清了嫌疑,这才是你想要的结果,不是吗? 程悦心冷笑:玩弄文字游戏是你的专长? 雷耀扬不答,只静静看着她。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直至隔壁座位有人落座才打破了这微妙的对峙。 程悦心心中明白,雷耀扬这番话也不无道理,哪有事事都一清二楚,可她的职业本能依旧告诫她要谨慎,而她也不愿再和这个男人有交集。 片刻后,她再次站起身,语气放缓:“雷生,官司已经结束,如再有需要请联系事务所,走了。” “程大状。”雷耀扬喊住她,将一个纸袋在桌子上,见程悦心不接,雷耀扬站起身纸袋放在她手中,“听说你在找这个。”说完,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肘,一个看似礼貌实则亲密的动作,然后推门,很快消失在街角。 犹豫片刻,程悦心打开纸袋将内物拿起来查看,是一本《香港刑事证据法》的绝版注释。 程悦心胸口泛起一阵奇怪的暖意。这本书她确实找了很久,只在一次学术研讨会上随口提过。雷耀扬是怎么知道的?他又为什么...? 程悦心办公室,那包在砵兰街买的假烟和香港刑事证据法放在一起,脑中又浮现出第一次与雷耀扬见面的那个暗巷,昏暗的灯光在潮湿的地面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她曾试图在那暗巷里探寻真相,却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愈发混沌的谜团,而雷耀扬这个神秘人物,始终站在谜团的中心,似真似幻,让人捉摸不透。 阿杰将新案件资料轻轻放在桌上,关切地问:“程大状,新案件,你睇下?”程悦心深吸一口气,将假烟丢进垃圾桶,把书收进抽屉,迅速调整状态,伸手接过资料,翻开第一页,目光专注地浏览起来。 她知道,只有全身心投入到新的工作中,才能将那些纷扰思绪彻底抛开。 此刻,法律条文、证据材料成为她唯一的关注点,那些法庭上的唇枪舌剑、据理力争即将再次成为她生活的主旋律,而过去的种种,就暂时封印在记忆的角落。 骆克道 一连忙碌了大半个月,高强度的交锋让疲惫感如细密的蛛丝将程悦心层层缠绕,挥之不去。 临下班时,同事晓妍兴致勃勃地凑过来提议:“程大状,骆克道新开了家酒吧,有正宗的古巴雪茄,据说还有从哈瓦那空运来的朗姆酒,他们说去看看,你要一起吗?” 看着晓妍眼中闪烁的期待光芒,程悦心不想扫兴,只好点头应允。 事务所几人踏入酒吧,一股独特的气息扑面而来。昏黄而暧昧的灯光交织着浓郁的烟草味与醇厚的酒香,酒吧内弹奏的竟然是莫扎特的G大调弦乐小夜曲 ,以温柔抒情着称的第二章“浪漫曲”如潺潺溪流,悠悠地流淌在每一寸空气里,仿若给整个空间蒙上了一层如梦如幻的滤镜,让人瞬间从现实的紧绷中解脱出来,又仿若踏入了另一个充满未知的神秘世界。 他们正在在人群中寻觅合适的座位,一道醇厚得如同上等威士忌的嗓音自身后幽幽响起:“程大状的光临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 她下意识地转过身,便看见雷耀扬。 他身形高大挺拔,如一棵苍松傲立,修身西装穿在身上,衬得他潇洒不羁,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带着一种随性的优雅。嘴角噙着的那抹笑,仿佛藏着无数引人入胜的故事,能在不经意间将人瞬间卷入漩涡深处。 晓妍像是被一道强力的电流击中,双颊迅速泛红,显然是被这位有型又极具魅力的酒吧老板吸引住了。她忙不迭地搭话,声音都比平时高了几个调:“老细,你这地方真有格调!” 雷耀扬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为几人寻得一个角落坐下,雷耀扬目光却像灵动的火苗,直勾勾落在程悦心身上调侃道:“程大状,一个月没见装不认识我?” 程悦心脸上镇定,却故意用惊讶的语气地回应:“原来是雷生,哦,在这应该叫雷老板才对。” 见几位同事疑惑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流转,程悦心连忙解释,“雷老板是我上一案件的证人。 程悦心一句话就清楚交代二人相识的原因,也划下不熟的界线。 几杯精心调制的酒水下肚,晓妍便向程悦心打听起雷耀扬,程悦心借口不熟,晓妍自己端着酒杯跟雷耀扬谈笑,没多久彻底被雷耀扬的风趣幽默折服,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眼睛里满是崇拜的小星星。 程悦心却始终心不在焉,手指轻轻搭在杯身。她深知雷耀扬的身份绝非表面这般简单,他的名字,关联着太多隐秘传闻,仿佛是一颗深埋在黑暗中的不定时炸弹。 眼见夜色渐深,时针悄然滑向深夜,同事们先后走出酒吧,程悦心起身告辞:“晓妍,不早了,走吧。” 雷耀扬却不慌不忙,长腿一跨,精准地挡在身前,狭长双眸仿若幽深的寒潭,锁住程悦心,低声道:“程大状,走这么急?我有个案子,说不定你会感兴趣。”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那纸张像是承载了无数秘密,在昏黄灯光下隐约可见上面写着几个警队编号,“不想了解一下吗?” 程悦心呼吸一滞,目光瞬间直直地刺向雷耀扬。作为一名秉持正义的律师,对公平正义的执着追求早已融入骨髓,让她无法对这般隐晦而重大的暗示视而不见。可一旦与社团人物有所牵扯,那无疑是在悬崖边跳舞,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晓妍不明所以,还沉浸在适才的欢乐氛围中,扯了扯程悦心的衣袖,一脸懵懂地问:“怎么了?” 程悦心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直视雷耀扬的眼睛:“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趟这浑水?” 雷耀扬微微挑眉,脸上的笑容褪去几分,换 上一副认真的神情,凑近她耳边低语:“程大状,这黑幕背后,无辜者在受苦,你真能转身离开?” 酒吧里换了一首节奏愈发急促的爵士乐,鼓点声敲击着,像是为这场惊心动魄的心理博弈擂鼓助威。 程悦心心中天人交战,一方面,是多年辛苦打拼才换来的安稳顺遂的职业生涯,一旦卷入这场危险的游戏,前路必定荆棘密布,甚至可能会连累身边的人;另一方面,法律人的良知被那寥寥线索狠狠刺痛,心底有个声音在呐喊,想要撕开这层黑暗的幕布、还世间清明。 终于,她咬咬牙,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给我三天时间,我考虑清楚。” 雷耀扬露出得逞的笑容,仿佛一只狡黠的狐狸,侧身让开:“程大状,我等你答复,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望着程悦心离去的背影,他眼中闪过一抹难以言喻的深意,这场危险的游戏,才刚刚开场,而未来的走向,谁也无法预知。 衰人 法院外的雨来得突然,豆大的雨点砸在花岗岩台阶上,溅起一朵朵透明的水花。程悦心站在法院廊柱下,看着突如其来的暴雨皱了皱眉。 她打开公文包翻找折迭伞,却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低沉嗓音。 港岛的天气就像程大状一样善变。 雷耀扬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半步远的位置,手中撑开一把巨大的黑伞。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在他周围形成一道透明水帘。他今天换了件深灰色西装,衬得肩膀格外挺括,白色衬衫纽扣松开了两颗,露出喉结线条。 程悦心下意识后退半步,高跟鞋踩到一块松动的瓷砖,身体顿时失去平衡。一只温热的手掌迅速扶住她的肘部,稳住了她摇晃的身形。 小心。雷耀扬的声音近在耳畔,呼吸间带着淡淡的薄荷气息,这些老建筑的台阶总是年久失修。 程悦心触电般抽回手臂,后背贴上冰凉的廊柱:多谢,我自己可以。她强作镇定地整理袖口,却无法控制耳尖泛起的微热。 雷耀扬收回手,眼中闪过一丝玩味:我送你到停车场? 不必。程悦心终于从包里找出折迭伞,我的当事人已经无罪释放,我们之间没有继续接触的必要。 雷耀扬轻笑一声,突然向前一步。程悦心被困在他与廊柱之间,黑伞在他们头顶撑开一片私密空间。雨水敲打伞面的声音隔绝了外界喧嚣,她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 程大状总是这样拒人千里之外?雷耀扬低头看她,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还记得三天的约定吗?” 程悦心抬起下巴:“今天才第二天。” “但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雷耀扬见程悦心不接招又换了一套说辞,“我以为程大状应该对潜在客户会友好一点,没想到依然这么冷酷。” 我的潜在客户通常不会在法院门口堵人。 堵人?雷耀扬挑眉,我只是想请教程律师一个问题——他忽然压低声音,你真的相信陈少婷案只是警方工作失误? 程悦心的瞳孔微缩。这个问题正中她心中疑虑。作为刑辩律师,她见过太多警方办案瑕疵,但像这样明显的证据疏漏确实罕见。 你什么意思? 雷耀扬的目光扫过四周,确保无人注意他们:过去三个月,九龙区有四家夜总会被突击检查,每家都039;恰好039;搜出毒品,而且都是VIP区的服务人员039;碰巧039;携带。更巧的是,这些夜总会都在拒绝洪兴保护费后不久出事。 程悦心呼吸一滞。洪兴是香港最大的黑帮之一,如果真如雷耀扬所说... 你有证据吗? 雷耀扬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内袋掏出一张照片递给她。照片上是几个警察在夜店后门与一个戴帽的男人交谈,其中一名警员正是陈少婷案的主要调查员。 我找人查的,戴帽的人是洪兴靓坤的头马阿鬼。 程悦心接过照片,指尖微微发抖,这就是录像里面栽赃陈少婷的男人,如果这是真的,就意味着警方真的与黑帮勾结栽赃...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她警惕地问。 雷耀扬的目光突然变得深邃:我说过,我需要一个不惧强权、敢为弱势群体发声的律师。他停顿片刻,而且...我相信程律师的专业能力。 雨势渐大,水汽弥漫在两人之间。程悦心发现自己的视线无法从雷耀扬脸上移开。他的眼睛在雨天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奇特的琥珀色,像是隐藏着无数秘密的深潭。 程大状!一个清脆的女声突然打破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陈少婷撑着一把红伞从雨中跑来,耀扬哥,你这么久不回来!妈咪说晚上VIP包厢有重要客人,让你回个电话。 程悦心趁机后退一步,拉开与雷耀扬的距离。她注意到陈少婷自然而然地挽上雷耀扬的手臂,而后者竟也没有拒绝。 知了。雷耀扬对陈少婷点点头,转向程悦心时表情已恢复平静,程大状考虑一下我的提议,报酬按小时计算,比你正常费率再高三倍。 陈少婷好奇地打量着程悦心:耀扬哥要请程大状?该不会夜总会又被人搞吧? 雷耀扬轻拍陈少婷的手背:阿婷,去车里等我。 等陈少婷走远,程悦心哼了一声:看来雷老板与员工的关系比我想象的还要...亲密。 雷耀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随即挂上玩世不恭的微笑:程大状吃醋了? 我只是提醒你注意职业伦理。程悦心啪地打开折迭伞,作为律师,我对客户的私生活没兴趣。如果没有其他事... 她转身要走,雷耀扬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那一瞬间,程悦心感到一股电流从接触点窜上手臂。雷耀扬的掌心灼热干燥,与她被雨水打湿的冰凉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程悦心。他直呼她的全名,声音低沉得几乎被雨声淹没,这不是游戏,洪兴已经开始调查录像来源,他们早晚会找你... 程悦心猛地抽回手,心跳如雷:你威胁我? 我在保护你。雷耀扬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像是撕下了什么面具,从明天开始,注意身后有没有人跟踪。如果发现异常,立刻打那个电话。 他的转变如此突然,前一秒还是玩世不恭的夜总会老板,下一秒却散发出某种凌厉气息,让程悦心想起警队里的精英干探。这种违和感让她更加困惑。 你到底是什么人?她忍不住问。 雷耀扬已经退后一步,重新戴上了那副漫不经心的面具:银河夜总会老板,你的潜在客户。他看了看表,我该走了。 程悦心看着雷耀扬撑伞离去的背影,雨水模糊了他的轮廓。她低头看向手中的照片,发现背面用铅笔写着一串数字——不是名片上的那个号码,而是一个全新的联系方式。 衰人...她喃喃自语,却小心翼翼地将照片放进公文包最里层的夹袋。 程悦心正准备发动车子,手机突然震动,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明天夜晚10点,中环码头5号仓库。——R」 程悦心盯着屏幕看了许久,雨水从发梢滴落在手机屏幕上,模糊了那个简短的署名。她应该删除这条信息,应该远离这个危险的男人和他背后的漩涡。但某种直觉告诉她,如果不去,她永远无法解开今天的种种疑惑。 她缓缓按下回复键:「为什么我要相信你?」 回复几乎立刻到来:「因为你知道阿婷是无辜的,而让无辜者入狱的警察还逍遥法外。」 程悦心深吸一口气,关上手机。雨越下越大,敲打在车顶的声音如同她杂乱的心跳。她望向窗外,法院圆顶的正义女神在雨幕中若隐若现,就像她此刻摇摆不定的决心。 遇险 中环码头5号仓库锈蚀的铁门在风中发出吱呀声响,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告。 程悦心站在门前,手指悬在空中,距离敲门只有一寸之遥。夜晚的海风带着咸腥味钻入她的鼻腔,让她想起白天的忐忑不安,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疑问——她为什么要来? 手机显示9:58,距离雷耀扬约定的时间还有两分钟。程悦心深吸一口气,指节终于叩上铁门。沉闷的回响在空旷的码头区显得格外刺耳。 门开了一条缝,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出来,迅速将她拉入黑暗。程悦心还来不及惊叫,后背已经贴上了冰冷的墙面,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熟悉的大吉岭茶香气息扑面而来。 你还是来了。雷耀扬的声音近在咫尺,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比我想象中还大胆。 程悦心的眼睛逐渐适应了昏暗,看清了雷耀扬近在咫尺的脸。他今天没穿西装,而是一件黑色高领毛衣,衬得下颌线条更加锋利。在仓库顶窗透入的灯光照耀下,那双总是带着玩味的眼睛此刻异常严肃, 放开我。程悦心压低声音,试图挣脱他撑在她耳侧的手臂,这就是你求人合作的态度? 雷耀扬非但没有退开,反而凑得更近,嘴唇几乎贴上她的耳朵:嘘...外面有人跟踪你。 程悦心浑身一僵。他的唇擦过她的耳垂,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来的时候很小心... 白色丰田,车牌ML 483,从你出门就跟在后面。雷耀扬的声音轻得如同耳语,车里两个人,副驾驶那个男人,就是照片上和洪兴马仔接触的警察。 程悦心的血液瞬间凝固。 她在等红灯时确实注意到后面有辆白色车... 雷耀扬终于退后一步,但立刻抓住她的手腕:跟我来。 他带着她穿过堆满货箱的仓库,动作敏捷如猫。 程悦心注意到他走路时几乎不发出声音,而且总是本能地选择有掩体的路线,这绝不是一个夜总会老板该有的习惯。 雷耀扬带着她绕到仓库背后,给她指明方向——码头入口处确实停着一辆白色丰田,两个男人正在车边抽烟。 那是张Sir和他的线人。雷耀扬压低涉声音,他们负责阿婷藏毒案的调查,现在又来跟踪辩护律师。你觉得这是巧合? 程悦心盯着抽烟的男人,正是照片上的其中一个。 她的喉咙发紧:你带我来这里到底要干什么? 雷耀扬突然神色一变,迅速扑向她。程悦心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他带着滚入一堆货箱后面。下一秒,仓库大门被猛地踹开,刺眼的手电光扫过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 搜!一个粗犷的男声吼道,那条女明明进来了。” 程悦心被雷耀扬压在身下,他的手掌紧紧捂住她的嘴。她能感觉到他紧绷的肌肉和加速的心跳,与自己如鼓的心跳几乎同步。 又来了一个,三个人都带了家伙。雷耀扬在她耳边用气音说,刚来跟他们汇合的是洪兴打手。 手电光越来越近,程悦心看见雷耀扬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冷静的光芒。他轻轻移开手掌,做了个安静的手势,然后从后腰摸出一把黑色的手枪。 程悦心瞪大眼睛,在香港,持枪是重罪! 雷耀扬似乎看出她的想法,嘴角微扬:有机会给你看合法持枪证。他无声地移动到货箱边缘,突然猛地踹倒一排货架。 金属撞击的巨响在仓库内回荡,伴随着打手们的惊呼。雷耀扬抓住程悦心的手:跑! 他们在迷宫般的货箱间穿梭,身后传来愤怒的咒骂和杂乱的脚步声。就在即将到达门口时,一个彪形大汉突然从侧面扑来! 雷耀扬反应极快,一个利落的擒拿手将对方摔在地上,随即一记手刀击中颈部要害。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专业得令人心惊。 走!他打开门,将程悦心推出去,自己却闷哼一声,一颗子弹擦过他的肩膀,在黑色毛衣上留下一道暗色痕迹。 程悦心听见自己尖叫出声,雷耀扬咬牙关上门,用一根铁棍别住门把手:没事,只是擦伤。 他们沿着码头狂奔,身后传来撞门的巨响。雷耀扬带着她拐到进一条小巷,巷尾停在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前。 上车!雷耀扬在车尾摸索了一会儿,拿出车匙开锁,拉开副驾驶门,自己则捂着肩膀坐进驾驶座。引擎轰鸣,车子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程悦心看着后视镜里追出来的打手,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直到码头消失在视野中,她才转向雷耀扬:你的伤... 小问题。雷耀扬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却还强撑着微笑。 程悦心注意到他握方向盘的指节发白,鲜血已经渗透了毛衣袖子。她咬咬牙,从包里取出手帕:靠边停车,你需要包扎。 雷耀扬看了她一眼,最终将车驶入一处僻静的小路。 车刚停稳,程悦心就探身过去检查他的伤势。近距离下,她能闻到他身上火药、鲜血和茶香气息混合的奇特味道。 把衣服脱了。她命令道。 雷耀扬挑眉:程大状,这进展会不会太快... 少废话!程悦心厉声打断,却感到脸颊发热,伤口需要处理。 雷耀扬笑了笑,小心地脱下毛衣,露出里面的黑色背心和粗壮的手臂。子弹在他左肩划出一道约五厘米的伤口,虽然不深,但血流不止。 程悦心用手帕按压伤口,听到他倒吸一口冷气。忍住。她放轻动作,你到底是什么人?普通夜总会老板可不会这种反追踪技巧和擒拿术。 雷耀扬沉默片刻:我以前当过兵。 香港没有征兵制。 外籍兵团。雷耀扬随口答道,明显是在敷衍,重点不是我的过去。” 程悦心打好临时包扎,抬头正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目光,她突然意识到两人的脸相距不过二十公分,连忙后退。 雷耀扬匿笑,片刻过后从副驾储物箱抽出一个文件袋递给她:看这个。 程悦心打开文件袋,里面是一系列银行流水记录和照片。随着翻阅,她的手指开始微微颤抖,这些资料清晰地显示,过去半年至少有五名警察定期收到来自新永盛贸易公司的汇款,而这家公司经查是洪兴的洗钱壳公司。 这不可能...程悦心声音发颤,这些警衔都不低... 毒品调查科警长、重案组高级督察...雷耀扬冷笑,全都是能直接干预毒品案件调查的关键人物。 你想要我做什么?她听见自己问。 雷耀扬走近一步,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磁盘:这里面有完整的证据链,但需要专业人士整理成法庭能接受的格式。他将磁盘放入程悦心手心,手指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掌心,同时...我需要一个在法律上无懈可击的身份,在必要时提供掩护。 程悦心猛地抬头:你想让我做你的...法律顾问? 名义上的。雷耀扬嘴角扬起一抹她熟悉的玩味笑容,实际上,我需要一个能随时联系上的律师,在紧急情况下... 你疯了吗?程悦心打断他,如果这些是真的,你知道这有多危险?洪兴会放过你?... 雷耀扬微微仰头,靠着椅背,脸上的笑容褪去,换上一抹略带沧桑的自嘲:“自从把栽赃录像交给法庭就已经回不了头了,”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程悦心脸上,眼中透着几分期待与探究,“程大状,现在球到你脚下了,你打算怎么做?” 我会看证据。她努力保持专业口吻,如果属实...我会想办法让它们到达能采取行动的人手里。 雷耀扬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我就知道没看错人。他伸手想穿回毛衣,却因牵动伤口而皱眉。 程悦心不自觉地上前帮忙,手指不小心擦过他背心下裸露的腹部肌肉。那一瞬间,她似乎感觉到他的呼吸也乱了一拍。 多谢。雷耀扬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不过我要提醒你,可能洪兴已经注意到你。 程悦心收回手,心跳仍未平复:因为陈少婷案? 因为你在庭上戳破了他们的栽赃把戏。雷耀扬启动车子,送你回家? 程悦心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等等...你怎么知道我被跟踪的?你一直在监视我? 雷耀扬的侧脸在忽明忽暗的街灯中棱角分明:从你接下陈少婷案那天起。他转头看她,眼神坦率得惊人,我必须确认你值不值得信任同时确定你的安全。 程悦心本该愤怒,却发现自己只是叹了口气:你真是个衰人。 很多人都这么说。雷耀扬笑着转动方向盘,系好安全带,程大状,游戏才刚刚开始。 车子驶入凌晨的车流,程悦心握紧包里的磁盘。她不知道这个危险的男人会把她带向何方,但有一点已经确定,从她踏入那个仓库开始,平凡的生活就已经结束了。 利用 程悦心盯着电脑屏幕上刚解密的磁盘文件,指尖在键盘上微微发抖。已经连续工作十小时,她的眼睛干涩发痛,但磁盘中那些触目惊心的内容让她无法停下。 屏幕上的财务报表显示,洪兴通过三家空壳公司向至少六名警务人员定期汇款,金额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这种级别的财务记录不可能是伪造的,也不可能是普通夜总会老板能拿到。 程悦心看完雷耀扬给的那份重磅线索后,内心的疑虑便如同春日疯长的野草,愈发茂盛。 如果她将这份文件交到ICAC手上,无论洪兴还是警队,都是会迎来天崩地裂的大地震。 但随着调查的深入,她越发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精心布局的棋局,而每一步,似乎都被雷耀扬牵引。 程悦心揉了揉太阳穴,点了根烟,回想起雷耀扬在仓库里的异常表现,那些专业的反追踪技巧,利落的擒拿动作,对警队内部架构的熟悉程度... 她的手机突然震动,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明晚9点,银河VIP3包厢。有新线索。——R」 程悦心盯着那个简单的署名,胸口泛起一阵莫名的悸动。三天前仓库遇袭后,雷耀扬送她回家时肩头渗血的画面挥之不去。 “程大状,你要的陈少婷案补充材料。阿杰敲门进来,放下一个文件夹,还有,前台说说刚速递送来给你的包裹。 程悦心接过包裹,是个没有寄件人信息的牛皮纸袋。拆开后,她倒吸一口冷气,这是一份警方内部调查报告的复印件,详细记录了陈少婷案中缉毒组警员罗力恒与洪兴成员的多次秘密接触。 这不可能...程悦心喃喃自语。如果文件属实,就意味着陈少婷确实是被有预谋栽赃,而警方内部有人参与其中。 她必须问清楚。 次日晚8:30,没到约定时间,程悦心已站在银河夜总会华丽的门厅前,今晚她特意穿了保守刻板的黑色套装,与周围衣着暴露的夜店女郎形成鲜明对比。 程大状!陈少婷穿着亮片短裙迎上来,耀扬哥说你要来,让我带你去VIP区。 程悦心跟着陈少婷穿过喧嚣的舞池,震耳欲聋的音乐让她的心脏突突猛跳。她注意到陈少婷走路时自然地挽着她的手臂,就像那天在法院外挽着雷耀扬一样。 你和雷老板...很熟?程悦心忍不住问。 陈少婷笑得暧昧:耀扬哥对我们都很好,特别是...听话的女孩。她凑近程悦心耳边,香水味浓得呛人,不过他最近好像对程大状特别感兴趣呢。 程悦心皱起眉头,刚想反驳,陈少婷已经推开VIP3包厢的门。雷耀扬独自坐在真皮沙发上,面前摆着一排文件。今晚他穿了件黑色衬衫,前三颗纽扣解开,露出一小片结实的胸膛。 阿婷,去告诉外面任何人都不准进来。他头也不抬地说。 陈少婷撇撇嘴离开,包厢门轻轻关上,将外界的喧嚣隔绝在外。程悦心站着没动:你说有新线索? 雷耀扬这才抬头,嘴角出现一抹她熟悉的浅笑:程大状连坐下喝一杯的时间都没有? 我不是来社交的。程悦心冷着脸,磁盘里那些资料是哪来的?普通夜总会老板可拿不到警方内部文件。 雷耀扬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我有我的渠道。他倒了杯威士忌推到她面前,坐下说吧,这些新发现你会想看的。 程悦心勉强坐在沙发边缘,刻意与他保持距离。雷耀扬从文件堆里抽出一张照片:认得这个人吗? 照片上是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正在某高档餐厅与几个人交谈。程悦心觉得不可思议:立法会议员郑志豪? 雷耀扬又拿出几张照片,显示郑志豪与几个纹身男子会面,他表面是反黑先锋,实际是洪兴在政界的保护伞。那些栽赃案,都是在他的授意下针对不配合的商家。 程悦心拿起照片仔细查看,心跳加速。如果这些属实,将是震动全港的大丑闻。但一个更大的疑问浮现在她脑海:雷耀扬,你为什么要调查这些? 雷耀扬抿了口酒,喉结滚动:我说过,洪兴和警方勾结,不但想吞并我的场,还陷害无辜的人。 这远超出商业竞争的范畴。程悦心放下照片,你在系统性地收集洪兴的犯罪证据,包括他们与警方、政界的勾结。这不是自保,这是...围剿。 包厢内突然安静得可怕。雷耀扬的眼神变得深不可测。 我要去洗手间。程悦心突然站起来。 雷耀扬点点头:出门右转到底。 程悦心快步离开包厢,但不是去洗手间。她转向左边,朝雷耀扬办公室方向走去,上次来时她注意到那个位置。走廊尽头有一扇黑色木门,她试着拧了拧把手,意外地发现没锁。 推开门,程悦心倒吸一口冷气。办公室墙上贴满了照片、文件和各种关系图,中心位置是洪兴龙头老大的照片,周围辐射出密密麻麻的关系网。而最让她震惊的是,墙上专门有一个区域贴着与她有关的资料,她经手的所有涉及洪兴的案件,详细的分析笔记,甚至还有几张她的生活照。 他故意让自己看的。 找到你想看的了吗? 雷耀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程悦心猛地转身,发现他靠在门框上,表情平静得可怕。 程悦心的声音发抖,…案件你全都调查过? 当然。雷耀扬走进来关上门,不然我怎么确定你适合这个角色? 角色?程悦心感到一阵眩晕,什么角色? 雷耀扬走向那面墙,手指轻抚过她的照片:我需要一个正直、固执、在司法界有信誉的律师,将我收集的证据合法化,然后送到能采取行动的人手里。而你...完美符合所有条件。 程悦心感到一阵恶心,胃部绞痛起来。那些若有若无的暧昧,看似偶然的相遇,全都是精心设计的圈套? 所以陈少婷案... 阿婷没告诉你?是我安排她找你的。雷耀扬坦然道,我知道你会戳破警方的漏洞,这会让你进入洪兴的视线,也让你对我产生好奇。 程悦心的拳头攥得生疼:仓库遇袭呢? 意外。雷耀扬的表情第一次出现裂痕,我没想到他们会跟踪你。 你利用我!程悦心声音陡然提高,利用我的职业操守,让我不知不觉成为你打击对手的工具! 雷耀扬突然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腕:但我给你的证据都是真的!那些被栽赃的人确实无辜,警方内部确实有黑警! 程悦心挣脱开来,“那你呢?说得正义,其实是为了打击报复洪兴,一切都是你的私心。” 雷耀扬的声音异常平静,程大状,如果重来一次,知道这些证据能救那么多无辜的人,你还会拒绝吗? 程悦心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这正是最令她愤怒的——她无法否认那些证据的真实性,无法否认它们帮助了无辜者。 我不会再参与你的游戏。她最终说道,声音嘶哑,把这些交给ICAC或者... 雷耀扬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直直地盯着程悦心,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交给 ICAC?你觉得他们就能干净利落地解决这一切?” 程悦心胸口剧烈起伏,心中怒火燃烧,可又被他这番话堵得一时语塞。仅凭一腔热血将证据交出去,说不定真会如石沉大海,甚至打草惊蛇,让那些幕后黑手有了销毁证据、反扑的机会。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做?继续任由你把我当傻子一样摆弄?”程悦心咬着牙,愤怒与委屈交织在一起。 雷耀扬微微皱眉,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他放缓语气,却依旧透着几分急切:“我从未想过把你当傻子。” “我做不到再信你。”程悦心别过头,避开他的目光,声音冷硬。 说完程悦心径直朝门口走去,仿佛多停留一秒,就会被这混乱的局面彻底吞噬。 东星耀扬 雨已经下了三天,港岛仿若被一层湿漉漉的纱幕笼罩,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 程悦心身姿笔挺地伫立在办公室窗前,玻璃上,雨滴纵横交错地滑落,窗外刚亮起的霓虹闪烁,光线透过雨幕折射进来,扭曲成模糊的色块,恰似她此刻纷乱却又强自压抑的心绪。 自那晚从银河夜总会不欢而散,她就像一只受伤后躲在壳里的锅牛,看似不动声色,实则将所有情绪深埋心底,全身心扎进堆积如山的工作里。 每日,她总是第一个踏入办公室,最后一个离开,直至深夜,整栋大楼漆黑寂静,唯有她办公室那扇窗还透出孤灯的光晕,她才拖着略显沉重却依旧坚定的步伐离去。 雷耀扬给她的那张磁盘,宛如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被她锁进办公室保险箱最底层。几番权衡,她决意物归原主,至于雷耀扬如何处置,那是他的事。 程悦心撑着伞,站在银河夜总会门口,雨滴打在伞面上,噼里啪啦地响,像是在为她此刻的行动敲响战鼓。然而,当她推开那扇熟悉的大门,侍应生却礼貌而疏离告知,雷耀扬不在。 那一刻,程悦心说不清心里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涌起一丝失落,她站在门口,愣了几秒,鬼使神差地转身。回到车上,搭在方向盘上的手不由自主扭转方向驶向骆克道。 时间尚早,那间总是放着莫扎特曲子的酒吧此刻还没开始招待客人,只有昏暗的灯光散发出暧昧的光。 程悦心走到门口,还未及推门,未关严的门缝漏出交谈声,她下意识地放缓脚步,侧身隐在门边阴影处,目光从门缝探入,心跳却莫名加速。 屋内一个熟悉的嗓音沉稳:“我是东星社的耀扬。” 程悦心心尖一颤,脑袋瞬间空白,平日里那个总是带着礼貌浅笑、言辞间透着几分深意的雷耀扬,竟竟隶属东星社。 还没等她缓过神来,又听另一人满不在乎回应:“东星五虎之一奔雷虎嘛,我知道。” 程悦心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东星五虎之一的奔雷虎,这几个字如重磅炸弹在她心间炸开,想到过他真实身份不简单,但听到亲口证实依旧觉得震撼。 东星和洪兴,港岛两大社团,即使她不是江湖中人,也知道这两大社团是敌对关系,而雷耀扬给她的所有文件都是针对洪兴和黑警勾结,想到这里程悦心手不自觉地攥紧门框,指节泛白,可面上依旧竭力维持着镇定。 程悦心满脑子都是雷耀扬真实身份曝光带来的冲击,以致忽略了屋内两人的对话,等她稳定心神再看入屋内时,屋内气氛已剑拔弩张,似是谈崩,紧接着“砰”的一声响,程悦心瞪大双眼,就见雷耀扬抄起一个酒瓶,毫不犹豫地砸向对方脑袋,玻璃渣飞溅,酒水混着鲜血淌下,而雷耀扬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仿若只是处理了一桩日常琐事。几个马仔一拥而上,手脚麻利地将受伤的人拖了出去,地上拖出一道刺目的血痕。 悠闲靠在栏杆上的雷耀扬还不忘提醒:“把地方搞干净,等下还要做生意的。” 门从内打开,雷耀扬抬眼,终于留意到站在门外暗影处的程悦心,眼中闪过一瞬不易察觉的惊愕,随即恢复那副波澜不惊的常态。程悦心刚要开口,却瞥见这几日总在她身边神出鬼没的神秘男子也在场,不解和怒火瞬间在眼底燃烧。 “雷耀扬,”程悦心语气冷冽,目光直直地盯着他,想让他解释,却又察觉自己其实没立场,想要问清楚为何要把她牵扯进这江湖是非,又已多次听过他敷衍的说辞,最后不知从何说起,只得沉默。 雷耀扬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他快步走到程悦心面前,与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显尊重,又能让她听清自己说话:“找我有事?” “他是谁?” 神秘男子刚要开口,被雷耀扬抬手制止,并让其他人先出去,门被轻轻关上,雷耀扬看着程悦心,语气诚恳且冷静:“是我让他跟着你,我怕洪兴的人对你不利。” 程悦心听到这话,觉得可笑,“怕洪兴的人对我不利?那你呢,东星五虎之一的奔雷虎,把我卷入这趟浑水,难道我应该对你感恩戴德?” 雷耀扬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不知从何解释。 程悦心将磁盘递出,“还给你。” 雷耀扬没接稳程悦心便松开手,磁盘掉落的瞬间她转身离开。 程悦心停好车,刚甩上车门的瞬间,后颈汗毛立即竖起,后视镜里两个黑影正从承重柱后包抄而来。 “程大状这么晚还回来加班?”男人抬起头,她认得那张脸,正是洪兴阿鬼,那个栽赃陈少婷的人。 阿鬼转动西瓜刀,一步步向她逼近,程悦心攥着车钥匙后退,这时间段保安正在巡楼,程悦心正想着要怎么脱身之际,暗处突然飞来的木条精准击中阿鬼手腕。 雷耀扬适时出现,指尖还夹着抽了一半的烟。 程悦心第一次看到他这种神情,是赌徒开牌前冻结所有情绪的绝对冷静。 阿鬼捡起刀砍向他的瞬间,雷耀扬踩灭烟蒂侧身让过刀锋,左手擒住对方腕骨逆时针猛拧。弹簧刀坠地的脆响混着腕骨碎裂声,被暴雨冲刷成断续的呻吟。另外那人抽出钢管横扫,雷耀扬竟迎着攻势突进,手肘精准击中袭击者喉结,顺势夺过钢管反手劈在那人膝窝。 程悦心攥着车钥匙的手不住发抖,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格斗美学,巴西柔术的绞杀技巧混着截拳道的寸劲,每个关节都化作致命武器,又像台精密绞肉机将暴徒逐个拆解。 两人因疼痛发出的呻吟声最终淹没在汽车刹车声里,一辆黑色平治撞开雨帘急刹在跟前,雷耀扬拉着程悦心坐进车后座,甩尾时飞溅的积水拍在车窗上像血色浪花。 加仔,回元朗。 开车的正是跟踪她的那个男人。 “我不…” “他们在你办公室装了窃听器,可能家里也有人等着你。” 元朗 雷耀扬推开元朗村屋的雕花铁门时,加仔的平治车尾灯在雨幕中拖出两道猩红残影,惊飞了一群白腰雨燕。 程悦心打量着雷耀扬的家,指尖拂过酸枝木多宝格上摆着的线装《资治通鉴》,书脊处磨损的包浆显示主人常翻到刺客列传章节,她冷笑瞥向桌子上的雪茄剪,旁边赫然摆着红宝书封皮的《毛泽东选集》。 原来古惑仔也要学游击战十六字诀?她故意碰倒青花瓷罐里的铜制烟灰缸,当啷声响在地板上格外刺耳。 雷耀扬脱下平驳领西装,露出内里因剧烈打斗起了皱褶的白衬衫,程大状不如先换件干净衣服。他推开屏风后的樟木衣柜,整排定制衬衫按色系排列,领口都绣着九龙塘老裁缝店的银线标记。 程悦心抓起搭在藤椅上的毛巾裹紧自己,鼻腔里却钻进茶香混着硝烟的气息。 程悦心换上衣服走到客厅时,雷耀扬正端着英式骨瓷茶具从厨房出来,茶汤里浮着的陈皮丝打着旋。 暴雨拍打窗户的声响渐密,程悦心望着那片朦胧,心绪却再也无法平静。她回想起刚刚在公寓楼下那惊心动魄的一幕,阿鬼等人的穷凶极恶仍历历在目,要不是雷耀扬及时出现,她可能就会出现在电视即时新闻上:大律师卷入黑帮仇杀,停车场遭伏击丧命。 老座钟的铜摆掠过罗马数XII时,程悦心正蜷在沙发椅上假寐,屋外暴雨似乎有所减弱,雨点似一个个催眠的音符。 书房里,雷耀扬接电话的动静很轻,但刻意压低的嗓音在雨夜里依旧清晰。 把办公室每个插座都拆开检查......嗯,重点是底座...... 程悦心搭在扶手上的指尖微微蜷起。 程大状累了可以上楼休息。雷耀扬突然开口,惊得程悦心睫毛颤动。 他仍背对着她整理书架。 程悦心索性睁开眼,正看见他弯腰将几本《香港法例汇编》挪到顶层书架,深灰色西裤包裹的腿部线条随着动作绷紧,透出种奇异的禁欲感。 现在做古惑仔也要研究《基本法》?她故意用指甲刮过书架上《香港宪制与行政法》的金漆书脊。 雷耀扬转身时袖口银扣擦过紫檀木镇纸,上个月处理物业纠纷,总要懂些地权条例。他取下茶色玻璃柜里的医药箱,棉签蘸着碘伏擦过手背裂口,不像程大状,能在高等法院把《公司条例》倒背如流。 程悦心喉头一紧,上周她在法庭引用第622章第89条时,旁听席最后一排确实闪过熟悉的灰格纹西装。 你当时在旁听席? 雷耀扬轻笑,最后一排,但你从来都不会抬头看那么远。 从来? 灯光下,两人的影子映在地上,影子里两人距离近到交迭在一起。 又监视我? 雷耀扬转身面对她,眼神认真得可怕:不是监视,是保护。 这个回答让程悦心措手不及,她正想追问, 老式留声机突然卡带,肖邦的《雨滴》前奏在破音处戛然而止。 雷生派人去我事务所,就不怕留下非法入侵私人地方的把柄? 所以需要用程大状最爱的程序进行。雷耀扬从书架抽出一卷图纸,你事务所的平面图,红色标记是已发现的窃听装置,等警方到场时,这些都会成为洪兴涉嫌妨害司法公正的证据。 程悦心接过图纸的手微微发抖,二十七个窃听器分布图旁竟附有电磁频谱分析报告,右下角还盖着某家知名安保公司的钢印。她突然意识到,从袭击到此刻的元朗村屋,每个环节都经过精密计算。 电视即时新闻的蓝光在雷耀扬脸上切割出冷硬的几何面。......旺角仓库起火原因待查......他切断电源的速度比播音员吐出洪兴二字快半拍。 程悦心想问清楚,雷耀扬已走到书房门口,一副送客姿态,“早点休息,程大状。” 程悦心的脚步声消失在二楼转角时,雷耀扬按下一个号码,“程大状家中也需确保安全。” 加仔拿着密封袋闪进玄关,跟在身后的韦文忍不住好奇瞄了一眼二楼。 雷耀扬用剪刀裁开密封袋,里面掉出的窃听器还沾着文件碎屑,他将其丢进威士忌杯,冰块因撞击瞬间裂开的发出脆响。 韦文上前一步,挽起的袖子露出一处靛青色的纹身,“扬哥,洪兴班冚家铲连阿嫂都敢搞,分明踩上门!我同加仔带人过去洪兴保证斩到...话音未落,雷耀扬手中的《刑法典》已拍在他胸口,翻开的第158页墨迹未干。 斩人?雷耀扬突然扯过韦文的左手按在桌面,拆信刀擦着指缝钉进酸枝木,你上次在油麻地留下的掌纹,重案组到现在还在比对。 程大状是执业大律师,他碾碎烟蒂的力度像在掐灭某种危险情愫,我们只是守法市民配合警方工作。 韦文摸着被书脊撞红的胸口嘟囔:扬哥你明明...后半句被加仔捂进掌心,沾着程悦心办公室碎纸机残渣的指套堵住所有僭越。 证明 晨光透过薄纱窗帘洒入房间,程悦心在陌生的床上醒来,心中太多疑问,身体醒了,脑子却还是一片混沌,一时分不清身在何处。枕头上淡淡的茶香气息提醒她昨晚发生的一切。 她轻手轻脚起床,推开卧室门,雷耀扬已经端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看什么文件,见她起床,雷耀扬的眼神从凌厉迅速转为柔和。 “想吃什么早餐?我煮…” “咖啡就行,”程悦心打断他,“我自己煲。” 她转身走向厨房,心跳快得不正常,水还没烧开,雷耀扬将一份文件递到她眼前,“还记得这案件吗?” “湾仔的强拆案?” 雷耀扬的眼神变得复杂:这是你接手的第一个跟洪兴有关的案件。 这案件是师傅梁定邦转介给她的,师傅现在在律政司担任主控官一职,听说快要升职。 梁定邦也是洪兴在司法系统的内线之一。雷耀扬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你入行以来接的每一个与洪兴有关的案子,都被他暗中干预过。” 程悦心难以置信:不可能!” “近年来他极少给你介绍案件,是因为他需要确保这些案件由可控的大状负责,而你不太可控。” 程悦心后退一步,撞到料理台,水壶尖锐的鸣叫声打破了紧张的气氛,她机械地转身关火,大脑飞速运转,师傅?那个总是温和正直,在她初入律政界便倾囊相授,手把手领着她避开暗礁、绕过险滩的引路人,怎么可能是与黑社会有染的内线? 在程悦心的心里,师傅梁定邦是正义的标杆。法庭上,他为弱势群体据理力争,那激昂的陈词、笃定的眼神,曾无数次点燃她心中对公平的向往之火。那一次,面对资本巨头妄图用金钱与权势碾压平民诉求,师傅彻夜未眠,查阅海量资料,整理证据链条,只为在庭审时让真相大白于天下。那些密密麻麻写满批注的卷宗,还静静躺在她办公室的保险柜里,是她视作珍宝的精神指引,如今却被人抹黑,她怎能接受? 证明给我看。她最终说道,声音比自己想象的更冷静。 雷耀扬又递了一份资料过来:过去六个月,梁定邦与洪兴蒋天生的通话记录。每次通话后48小时内,都会有一笔钱存入他在开曼群岛的账户。 程悦心接过纸张,手指微微发抖。记录确实显示师傅与那个蒋天生频繁联系,时间点也与几起关键案件吻合... 程悦心的目光在那几行触目惊心的通话记录与转账信息上反复游移,她试图从这些冰冷的数字与字符间找出一丝破绽,一丝可以证明这一切都是伪造、都是污蔑的可能,可那纸张上清晰的通讯公司印章、银行流水标识,如同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将她最后的侥幸狠狠碾碎。 “说不定有别的解释。”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力的挣扎,像是溺水之人徒劳地抓取着最后一根稻草,“师傅或许是被胁迫的,他可能身不由己……”话虽如此,连她自己都觉得这样的辩解太过苍白。 “梁定邦在司法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以他的资历,会轻易被胁迫?他是主动入局,为的就是名利双收。” 程悦心将手中资料放回桌上,“为什么给我看这些?别再跟我说为了正义这些话,你是东星的人。” 雷耀扬转过身,双手插进裤兜里,“你不想知道你一直敬重的师傅到底是怎样的人吗?你不想亲手打破这个假象,让真正的正义得以伸张?” 程悦心沉默了,刺中了她的要害。她确实想知道真相,哪怕这真相会鲜血淋漓。“就算我信了你,可要是师傅真的有问题,我该怎么办?把他交给警方?还是……”她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交给你们东星?” 雷耀扬微微摇头,“那是你的选择,我只负责提供证据,后续怎么做,全看你自己。”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唯有厨房水壶残留的水汽“滋滋”作响,像是在低吟着这场信任再次崩塌的悲歌。 良久,程悦心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他是我师傅,我会亲自查清楚。” 雷耀扬蹙眉,似是不赞同她的做法:“一旦他知你已经发现这一切,只会想尽办法掩盖,甚至……”他眼神中透露出危险的信号,“你自己也会有危险。” 程悦心紧攥双拳,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我有分数。” 试探 深水埗福荣街,程悦心数着剥落的门牌号拐进窄巷,污水沟泛着隔夜馊饭的气味,二楼楼铁窗突然泼下半盆胭脂水,她侧身避开时高跟鞋卡进地砖裂缝中,她眉头轻蹙,费了些力气才将鞋跟扶正。 靓女包夜几钱啊?巷口穿花衬衫的烂仔吹着口哨,黄牙在阳光下泛着浊光,眼神肆意在她身上游移。 要不要我帮你打电话问下几钱?她晃了晃手机,手机屏幕的数字是999,她的指尖停在拨号键,烂仔见她面对这样的挑逗丝毫不恼不慌反而十分冷静,又看到跟在她身后的男人,心知这两人都不好惹,最后悻悻退后。 程悦心沿着那逼仄昏暗的唐楼楼梯拾级而上,墙壁上贴满了五花八门的招贴画,有过期的电影海报,也有寻医问药的小广告,眼尾余光第三次瞥向跟在后面的人,加仔正站在楼梯口的士多店旁,眼神警惕地观察着过往的路人,那模样仿佛一只守护领地的猎豹,不放过任何一丝潜在的危险。 程悦心在楼上与新案件的证人确认好口供,又沿着潮湿的楼梯缓缓下行,在二楼转角忽然停步,加仔的球鞋声也在上方戛然而止。 “雷耀扬最近很清闲?你不用帮他?”程悦心微微仰头,目光透过楼梯扶手的间隙看向加仔,声音清冷。 加仔腿一抬,踢开挡路的空酒瓶,酒瓶在走廊上滚动,发出一连串“哐当”声响,在寂静的楼道里回荡。“程大状每日见的人比扬哥还杂,我份工好简单,就是帮你排除危险。”他双手插兜,不紧不慢地回应。 —— 半岛酒店,水晶吊灯将香槟杯折射成无数个棱镜。 梁定邦一身精致西装,正优雅地抚平餐巾,袖口那鎏金纽扣在灯光下闪过暗芒,仿佛低调宣告着主人的尊贵。 新接的纵火案很有挑战性吧?梁定邦切开惠灵顿牛排,酥皮碎裂声像极了案卷被撕毁的动静,听说证人是一楼一? 程悦心晃着勃艮第酒杯,猩红液体在杯壁拉出血丝:师傅总比廉政公署更早掌握情报。她看见对方持餐刀的手腕微不可察地僵了半秒,就像当年你总能变出关键证据。 梁定邦的笑声被弦乐四重奏揉碎在空气里:有些证据需要特殊渠道。他颈侧的动脉在浆洗挺括的衬衫领下急促跳动,就像我教过你的,正义偶尔要走些... 弯路?程悦心接得轻巧。 “如今你学得很好,舞女藏毒最后一庭都能找到新证据让局面扭转,真是青出于蓝。”梁定邦看似在说着赞赏的话,可那语气却又透着几分耐人寻味的深意,眼神像一张无形的网,将程悦心笼罩其中。 “运气好。”程悦心神色淡然,仿佛对这赞誉毫不在意。 “听说证人背景不简单。”梁定邦放下手中的餐具,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同窗外浓稠的夜色一般深沉,看似随意地抛出这句话,实则目光紧紧锁住程悦心,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试图从她的细微反应中探寻真相。 程悦心依旧不紧不慢地切着牛排,动作优雅从容,仿佛谈论的只是无关紧要的家常:“哦?是吗?我只知道他是夜总会老板。”她抬眼迎上梁定邦的注视,眼神坦荡,没有丝毫闪躲,仿若一泓澄澈见底的清泉。 “证人叫雷耀扬?我听闻他在灰色地带也算有些名号,手底下的生意……”梁定邦故意拖长了尾音,目光愈发锐利,“你跟他,是怎么搭上话的?” “不过是循例去取证,一开始都不知道他看到整个过程,取完证又担心他不愿意上庭当证人,我当时心里都没底。”她微微耸肩,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顺手叉起一块牛排送入口中,咀嚼的动作缓慢而优雅。 “碰巧?”梁定邦挑了挑眉,显然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阿心,这法庭之上,容不得半点马虎,一个证人,尤其是像雷耀扬这样的,说不定背后牵扯着各方势力,一步行差踏错,那可不光是案件输赢的问题。”他的语调微微加重,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程悦心咽下食物,拿起餐巾轻轻擦拭嘴角,眼神依旧清澈无辜:“师傅,你教我的,我都记着。在这行证据为王,我只管问出对案件有用的真话,至于他是什么来头,跟什么人有纠葛,我没心思深挖。现在这个纵火案,也只是不想看到一个无辜的人入狱,其他的,旁枝末节罢了。”她直视梁定邦的眼睛,眼神坚定,试图打消对方的疑虑。 晚餐过后,程悦心与梁定邦道别,梁定邦车子刚开出,加仔就将车稳稳地停在她身旁,并迅速下车主动打开后座车门,程悦心在路边站了一会儿才坐进车内,轻声说道:“送我回家。” 加仔没有立刻发动车子,而是透过后视镜看向她,神色凝重:“程大状,去元朗比较安全。” 程悦心微微皱眉,刚要开口反驳,加仔又接着说:“洪兴的人不会轻易放过你。”程悦心沉默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车子一路疾驰,先是到程悦心家中取了一些生活用品,后直接抵达元朗雷耀扬家中,加仔率先下车,打开车门,对程悦心说:“扬哥这几天不会回来,你就当自己家安心住。” 程悦心下了车,抬眼望向这座陌生的房子,心中五味杂陈,对这莫名安排感到无奈,但此刻,她别无选择。 屋内窗帘拉得严实,程悦心直接走进昨晚休息的房间。 “有什么需要随时找我,我就在楼下。”加仔放下行李,退出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程悦心坐在床边,拿出案件资料,试图让自己沉浸在工作中,脑中却抑压不住其他念头,她想着梁定邦席间的试探,那些潜藏在黑暗中的势力像是随时会将她吞噬。 深夜,窗外的风刮得树枝沙沙作响,程悦心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突然,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她瞬间警觉,坐起身,握紧了床边的手机。 脚步声在她房门前停住,短暂的寂静后,传来加仔的声音:“程大状,睡了吗?这几天别单独出门,” “知道了,谢谢。”她应道,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才重新躺回床上,望着天花板,久久不能平静。 谜底 日历上的红圈已经画到第五个,也是住在元朗的第五天。 雷耀扬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住在他家却没有任何他的消息,没有短信,没有电话,甚至问加仔,他都只说在忙。 “冻柠茶走甜。”加仔将外卖盒推向餐桌。 程悦心在他对面坐下状似无意问道:“你跟着雷耀扬多久了?” 加仔愣了一下,随即回答:“6年。” “听说雷耀扬在英国修读法律?”程悦心故意说错。 加仔解开外卖包装袋的动作停滞半秒,下颌线骤然收紧,又恢复正常,扬哥不常提英国的事。程大状试下虾饺,元朗老字号。 程悦心知道加仔不会多说什么,便不再追问,可心底的疑惑却愈发浓重,加仔的反应也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没错,雷耀扬的背景资料是假的,如他所说,有些空白需要填满,所谓的英国背景像层脆弱的糖衣,轻轻一戳就露出底下粘稠的真相,雷耀扬似乎还有着更深的背景。 又到底是因为什么他三年前就开始关注自己?太多疑团解不开。 一连几天,程悦心都足不出户,埋头钻研新接下的纵火案,每天加仔会准时带外卖回来,其他时候都在一楼,随着开庭日期渐近,她越发忙碌,与外界的联系也仅限于和师爷阿杰通电话沟通案情。 在纵火案即将庭审的前一晚,程悦心正在房间里对着案件资料做最后的梳理,台灯昏黄的光线映在她脸上,楼下传来轻微的开门声,随即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与加仔交谈,程悦心心头一紧,悄然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到楼梯拐角处,想要听清楚谈话内容。 程大状今日寄了三次速递去中环,两次寄回力诚,一次寄给梁定邦。 雷耀扬解扣子的动作顿住,吊灯在他眉骨投下阴影:地址核对过了? 是律政司公开档案室,还有,韦文确认过,程大状可以搬回家。” “嗯。” 加仔突然压低声音,程悦心听不真切,隐隐约约听到什么船期,码头。 水晶杯底重重磕在吧台的声音打断汇报,雷耀扬突然转身望向楼梯的阴影,“程大状想听故事可以下来边喝牛奶边听。” 程悦心走下楼梯时,雷耀扬正用银匙搅动牛奶漩涡,吧台上摊开的船务文件露出集装箱编号,未等程悦心看清楚,加仔已拿起文件:“扬哥我走先。” 雷耀扬点点头,加仔饱含深意的看了一眼程悦心。 “比起故事,我对雷生身上的秘密更感兴趣,比我经手的案子复杂多了。”她微微扬起下巴,目光没有丝毫退缩。 程大状对我有兴趣是我的荣幸。他将牛奶杯推到程悦心面前。 “你在伦敦的校园记录为何空白,这个问题值得深思。” 雷耀扬:不知程大状是出于职业习惯,还是私人兴趣? “都有呢?”程悦心问。 大学的档案库,被黑客入侵过。雷耀扬眼神无比真诚。 “所以你伪造记录?” 我只是让某些记录......暂时消失。 “为什么三年前开始监视我?” “我同程SIR是旧识。” 雷耀扬这句话犹如深水炸弹,在程悦心心里激起惊涛骇浪,家父的记事本里从没出现过雷耀扬三个字。 程SIR叫我阿阳,阳光的阳。” 雷耀扬从「毛泽东语录」中抽出一张泛黄照片推过去。 他从不和社团中人有来往。她盯着照片里父亲的侧影,那是东星社旗下夜总会开业酒会的场景,程伟名的便衣警服混在黑西装里,像白鹭误入乌鸦群。 雷耀扬用打火机燎着照片边缘:”程SIR当年追查走私案,我有份提供线索。” 程悦心还在思索雷耀扬这句有份提供线索背后的含义。 雷耀扬又说:“很多事不是非黑即白。” 程悦心盯着雷耀扬指尖跳动的火焰,照片边缘的焦痕蜿蜒如蛇,舔向程父笔挺的肩章,她霍然起身按住他手腕:为什么要帮警方? 雷耀扬任她攥着自己:程SIR需要证据,我需要让洪兴闭嘴。 “明天庭审结束,加仔会将程SIR的日记拿给你。” 三年前,雷耀扬站在程父车祸现场,雨水顺着他的西服滴落在扭曲的护栏上,刹车痕在潮湿的路面上几乎不可见,但那个不自然的转弯角度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这绝不是意外打滑。 “扬哥,在路边捡到程SIR钱包。”加仔一路小跑过来汇报。 雷耀扬打开钱包,夹层里是程悦心戴学士帽,对着镜头微笑的照片,他盯着照片看了好一会儿,将照片放进自己钱包。 一个月后,雷耀扬坐在高等法院一号庭旁听席的最后一排,看着那个戴着假发的年轻女大状在庭上慷慨陈词。 程悦心,他已故联络人的独女,正为一名被控谋杀的清洁工辩护。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利剑般穿透整个法庭。 根据《基本法》第35条...程悦心举起一份文件,手腕纤细却稳如磐石,我的当事人有权... 雷耀扬不自觉地向前倾身,资料上说她是刚入行的没多久的新牌大状,但她在庭上的表现却像久经沙场的老将。当法官最终判决清洁工无罪释放时,程悦心嘴角那抹转瞬即逝的微笑,像阴霾中的一缕阳光,意外地灼痛了他的眼睛。 当晚,雷耀扬在案情分析板上新增了一张照片,程悦心走出法院时疲惫却满足的侧脸。他用红笔在旁边标注:「可能成为下个目标,需保护。」 你确定要这么做?时任新联络人的李Sir皱眉看着档案,卧底期间分散注意力很危险。 程SIR查的案子和我的任务是同一张网。他扣好西装扣子,郑志豪、社团、还有警队里的黑警...他们都与程SIR的039;意外039;有关。 所以你打算...? 雷耀扬最后看了眼照片,至少确保她不会像程SIR那样突然消失。 第一年,他只是在远处守望。 程悦心加班到凌晨时,他会跟在出租车后面,确保她安全到家;她接手敏感案件时,他提前清理潜在的威胁。 扬哥,上次见你这么紧张还是拆弹时。”加仔曾调侃。 雷耀扬只是沉默地翻看程悦心当天的行程记录,在备注栏写下:「发烧仍胜诉,铁打的。」 第二年,他开始记录一些与案情无关的细节。 「程大状今天在咖啡厅看《论法的精神》,她似乎很喜欢这本书。」 「胜诉后总是一个人吃朱古力蛋糕庆祝。」 「拿铁不加糖,喜欢加肉桂粉」 这些记录被他加密存在独立硬盘里,连李Sir都不知道。有次加仔无意中看到,惊讶得差点暴露身份:扬哥,你玩暗恋? 职业观察。雷耀扬冷着脸删掉文件,当晚却鬼使神差地去了程悦心常去的书店,买下那本她盯了很久的德文原版书。 第三年,危险临近。 程悦心接手的案件越来越接近当年的真相,强拆案牵出郑志豪,毒品案扯出社团人士与警队勾结。雷耀扬知道,一旦她触碰到核心,那些让程SIR意外身亡的势力绝不会手软。 该现身了。李Sir看着最新情报,梁定邦已经开始特别注意她。 只是第一次见面竟然在他意料之外,那个暗巷成了程悦心对他的第一印象。 再一次见面,来自雷耀扬的精心设计,当程悦心为舞女陈少婷辩护时,他作为目击证人出现在法庭上,他记得程悦心抬头看他时眼中的警惕与好奇,记得她辩论时微微扬起的下巴,记得她发现警方证据漏洞时眼中闪过的锐光... 所有这些,都比照片上生动千万倍。 绑架? 高等法院 程悦心抚平律师袍的褶皱,她最后检查一遍牛皮纸袋里的火灾现场照片,柯达相纸边缘已经卷起,证物编号用蓝墨水钢笔誊写,这是师傅梁定邦教她的老派作风。 根据《1998年证据条例》修正案第5A条...程悦心将幻灯片塞进投影仪,灼热的卤素灯管把她的影子投在幕布上。当她展示便利店收银机熔毁的芯片时,余光瞥见旁听席最后一排的熟悉身影,雷耀扬穿着剪裁得体的深灰西装,望向她的眼神深不可测。 退庭时,程悦心再抬眼望去已不见雷耀扬身影,此时手机进了一条短信,「停车场等你——R」。 程悦心刚踏出法院石阶 ,阳光把她的影子拉长投在花岗岩浮雕上时,尖锐的刹车声撕破街道,白色面包车轮胎碾过禁止停车黄线,车门滑开的阴影里伸出四只戴战术手套的手。 救...后颈袭来的麻醉针让她瞳孔骤缩,包里的文件像天女散花般飘落。 车厢地板的柴油味混着乙醚灌进鼻腔,黑色头套粗糙的纤维刮擦脸颊。有人用鞋尖踢了踢她瘫软的小腿,坤哥要的货齐了。男人与电话那头的对话随颠簸起伏。 海水的咸猩和柴油味钻入鼻腔时,程悦心听到铁门吱呀作响,她动了动手臂,却发现腕间被鱼丝网紧紧缠绕,模糊的视线里瞥见叁双男人的鞋子:鳄鱼皮皮鞋、帆布鞋、还有染着机油的皮靴。 程大状醒啦?靓坤的鳄鱼皮鞋踩在她外套上,知唔知乜叫轮回?五年前你老豆在这里审我,今日我在这里审他个女,不对不对,是在这搞他个女。 “这次有得玩咯,条女这么索。”靓坤沙哑男声带着令人作呕的笑意。 “你同你老豆一样钟意多管闲事,总是坏我大事,不过你放心你们父女好快就见面啦。” 程悦心浑身血液仿佛冻住,双眼死死盯着面前靓坤。 他蹲下一把扯开程悦心衬衫,“你老豆参加你毕业典礼,我就坐在对面公园看报纸,报纸标题写‘O记警司破获毒品中转站’,哼!巴闭咯。你知不知,蒋生第一次放权给我,就让你老豆搞砸。”说着靓坤恶狠狠掐住她的脖子,程悦心闻到他混着烟草味,酒气和古龙水气息,喉间突然泛起一阵恶心,突然狠狠咬住他的左肩,咸血在舌尖蔓延。 “扑街!”靓坤一个甩臂将程悦心推到在地,“八婆敢咬我。”这声咒骂带着胸腔震动的气音,紧接着是耳畔剧烈的嗡鸣,靓坤将她揪起,耳光带着金劳表的棱角扇过来,右脸顿时火辣辣地烧起来,鱼丝网下的手腕已磨出血痕,突然一声巨响,生锈的铁门被踢开,月光勾勒出两道颀长的剪影。 “李乾坤,要玩就同我玩。“雷耀扬解开西装纽扣,皮鞋底碾过玻璃碎走进仓库,跟在雷耀扬身后的加仔拿着棒球棍,金属棍头在地面擦出火星。 雷耀扬?怎么哪里都有你?他抱起程悦心,虎口掐住下巴将她的脸转过来,还是你也觉得这条女索?不如我们玩完给你穿旧鞋?” 昏暗的灯光从斜上方切下来,在程悦心脸上投下阴影,掌印清晰浮在她右脸,白衬衫已然被扯开,露出雪白乳肉和纯白胸衣的边缘,头发被甩得黏在汗湿的额角,几缕发丝沾着碎玻璃渣,随着肩膀的颤抖轻轻晃动。 在洪兴叁人的嘲笑声中,雷耀扬紧握拳头,指节被捏得咯咯作响,月光从额头青筋照到地上,雷耀扬踹飞生锈油桶,金属轰鸣中两个马仔踉跄后退,加仔的棒球棍带着破风声砸向帆布鞋马仔,惨叫冲上铁皮屋顶。 靓坤放开程悦心抡起水管劈来,雷耀扬往左一闪避开,肘击撞在靓坤胸腔,清晰的骨裂声激得程悦心又清醒叁分,一个旋身用巴西柔术的十字固锁住靓坤右臂,左臂勒进对方喉结叁毫米。 东星奔雷虎咁没料?打架都唔见红?靓坤咳着血沫讥讽,左手暗藏的弹簧刀刚弹出半寸,就被雷耀扬的寸拳击中尺神经,接住脱手的弹簧刀,对着靓坤喉咙刺去。 “雷耀扬!”程悦心大声制止,雷耀扬回头时,程悦心有一秒错觉,似乎看到他睫毛下瞳孔缩成兽类的竖线。 机油皮靴抄起砍刀偷袭的刹那,加仔的棒球棍在灯光下划出银色弧线,棍头精准卡住皮靴马仔的腋神经,剧痛令砍刀当啷落地,他故意用市井粗口掩盖专业手法:扑街仲唔训低?随后补了一棍抡在肩上,对方应声倒地。 我的人也敢碰!雷耀扬扯住靓坤头发往铁桶上撞,颅骨与锈铁相击的闷响爆出,雷耀扬尚未宣泄完怒气,远处传来成片引擎轰鸣,月光下二十几个洪兴马仔的砍刀泛着潮汐般的冷光,纹着过肩龙的手臂正挨个拍打钢管, 东星仔够胆踩过界!领头人砍刀劈在铁门上。 雷耀扬甩开满头是血的靓坤,一记重拳打在最先扑来的那人胸腔上,肋骨碎裂的声响中,加仔已经抡起棒球棍砸碎窗户,扬哥! 码头方向传来叁短一长的汽笛声,韦文立在快艇驾驶位,改装过的舷外机正在海面犁出沸腾的白浪。雷耀扬踹飞两个挡路的洪兴仔,解开鱼丝网,脱下的西装轻轻罩住瘫坐在水泥地上的程悦心,抱起她冲出包围圈。 雷耀扬身后,加仔棒球棍正卡住五把同时劈来的砍刀。金属摩擦声刺得人牙酸,他猛然发力旋棍,五把刀齐齐脱手飞向半空,月光里下起钢铁暴雨。 洪兴仔耍刀未够班啊!加仔咧嘴露出虎牙,棒球棍斜劈在第叁人的肩上,清晰的骨裂声混着潮腥海风炸开。 抱紧!雷耀扬抱着程悦心跳上快艇的瞬间,领头人的砍刀擦着他后颈钉进甲板。韦文正猛打方向盘,快艇甩尾掀起的浪墙拍倒追到码头的人群。加仔用力将棒球棍丢出,砸碎探照灯,黑暗里传来此起彼伏的落水声。 伤 快艇划破墨色的水面,程悦心攥紧艇侧的扶手,海风挟着咸湿的气息掠过她散乱的长发,出庭前精心准备的职业套装现在沾满了灰尘,雷耀扬锁住她腰肢的手臂肌肉还在突突跳动,额角的汗顺着下巴滴在她肩头。 雷耀扬低头,目光落在程悦心脸上,她也正好抬头看他,四目相对的瞬间,雷耀扬手臂松了松,“还有没有哪里受伤?” 她刚要开口,快艇突然急转弯,整个人因惯性前倾,额头撞上雷耀扬的锁骨。 〝唔好意思!“韦文在驾驶位喊道,“有巡逻艇。” 雷耀扬瞬间进入战斗状态,单手将程悦心护在身后。 程悦心却按住他的手臂:“等等。“她眯眼看向近处的灯光,“应该是海事处的常规巡逻。” “……?” “船体没有蓝红警灯,航速只有15节。”程悦心快速分析,“根据 《船舶管理条例》,水警巡逻时必须在船艉悬挂警徽,他们没有。” 雷耀扬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 “左转进东航道。“程悦心 直接对韦文喊道,“这个时段那边没有渔船作业。” 韦文惊讶地回头看她,又看向雷耀扬,后者微不可察地点点头,嘴角勾起一抹骄傲的弧度。 快艇潜入东航道幽暗的水域,如同游鱼滑入珊瑚礁的缝隙,程悦心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搭在雷耀扬手臂上,触感温热而坚实。 韦文识趣地保持专注驾驶,加仔也假装没注意到后舱微妙的氛围。 快艇停在一艘游艇旁时,程悦心疑惑得看着雷耀扬,“洪兴盯上你了,在这里避避风头先。” 程悦心深知现在自己的处境,要是再落在洪兴那个人手上,她肯定生不如死。 游艇甲板的铁扶梯在浪声中发出吱呀轻响,雷耀扬伸手搀住她腰侧,触感隔着他挺括的西装外套依然清晰,而他的指尖只安分地扣在口袋位置,那里布料多一层不会越界。 “你说要把日记给我。”程悦心踏上甲板时踉跄半步,雷耀扬的手臂立刻绷紧,直到她站稳才收回手。 舱内昏黄的灯光映出她右肩的灰尘,“你先洗个澡换件衣服。” 程悦心裹着浴袍出来时,只有雷耀扬坐在椅子上调试无线电,黑色衬衫下摆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后颈处有一道新鲜的伤口延伸进衣领。 他指尖按停旋钮,盯着她脸上的巴掌印,“坐这里。”他站起身走向船舱,出来时手里多了半瓶威士忌和一个冰袋。 “敷一下脸。” 程悦心接过冰袋按在右脸,火辣辣的感觉似乎有所减轻。 看着他往棉花上倒酒的动作,程悦心觉得有趣:拿这消毒? 比红药水有用。他看向她时,船舱顶灯在瞳孔里照出琥珀色的星,拇指按住她颤抖的手腕,酒液渗入伤口的瞬间,程悦心抓住他肩头的衬衫布料。 他的指尖在她手腕上顿了顿,按棉花的力度轻了下来。 “转过身,到你了。”程悦心接过他手里的威士忌命令道。 雷耀扬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小伤。 伤口发炎会导致体温升高,影响判断力。程悦心用他熟悉的逻辑反击,“属于不必要风险。 两人目光交锋片刻,雷耀扬沉默地脱下衬衫,转过身,程悦心倒吸一口冷气,背部肌肉红肿发亮,边缘已经开始发淤。 是抱她走时挨了一铁棍,当时没觉得,此刻钝痛正顺着脊椎往上爬。 游艇上没有其他医疗用品,只能简单帮他消毒,利用酒精活血化瘀,消毒棉触碰伤口的瞬问,她感觉到他背部肌肉绷紧如铁,但一声不吭。 “为什么不早说?“程悦心放轻动作,声音却不自觉发颤。 “作战时肾上腺素会掩盖疼痛。“雷耀扬的声音异常平静。 程悦心突然用力按了一下伤口边缘。 雷耀扬肌肉猛地收缩,却只发出一声闷哼:职业报复? 测试痛觉神经反应。程悦心贴上防水敷料,嘴角微扬,确认没有神经损伤。 雷耀扬低笑,胸腔的震动通过棉花传递到她指尖。 这种用专业术语包装的关心让两人之间的空气微妙地松动。 无线电突然发出沙沙杂音,像生锈的齿轮在空舱里碾过,雷耀扬放驾驶台上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接起不到十秒,沉声道:“你同加仔走后巷,货柜在荃湾货运站,蓝帆布盖着的四十尺柜……对,就藏在海关暂扣区。” 程悦心听见“海关”二字指尖眼神看向雷耀扬,他挂断电话转身时带起的海风卷着威士忌残香,他低头看她:“洪兴上个月从公海拖回来的叁个货柜‘电子元件’,报关单上盖着海关缉私科的蓝章。洪兴把走私货混进扣押物资,再花钱让海关‘漏登’几箱,最危险的证物柜,反而没人会开箱验货。” 程悦心望着他眼底翻涌的冷光,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短信,雷耀扬看完短信后露出得逞的笑容,“洪兴的人今晚清场,海关明早才会发现,而加仔韦文现在要去确认货柜里装的是不是‘电子元件’。” 程悦心望着他转身时裸露的肩线绷出的利落弧度,明白了他为何用说洋酒比红药水好用,这瓶本该出现在富豪酒柜的威士忌,此刻正随意被他摆在地上,就像洪兴的走私货藏在海关证物柜,是危险与安全的界限。 “你是O记?” 雷耀扬回过身看她,没回答,只是他的眼神太过复杂,程悦心不得不移开视线。 雷耀扬从船舱房间出来时,手里多了本笔记本,“程SIR的。” “程SIR”二字像块浸了海水的旧海绵,沉甸甸地压在舌根下。她望着雷耀扬手里的黑色笔记本,封皮边缘磨出毛边。她捏着笔记本往卧室走,无线电的电流声混着海浪撞击船底的闷响,像极了父亲葬礼那天,殡仪馆空调外机发出的低频震动。 卧室里还飘着未散的威士忌味,程悦心掀开窗帘,舷窗玻璃上凝着水珠,将月光碎成银箔,她靠在床头翻开笔记本,纸页间夹着片干枯的黄玫瑰花瓣,是母亲最喜欢的花。 日记本内页开始泛黄,多处字迹被水渍晕染,大部分都是记录和自己的日常相处,第37页开始频繁出现“阿阳”这个名字。 ——5月10号,第一次见阿阳,一身贵价西装,官仔骨骨,一副银行家风范,哪里想到他竟是格斗高手,出手快狠准。 ——6月3号,阿阳腹部伤势未愈,扎着绷带来交情报。 ——7月16号,阿阳后颈新添了道抓痕,他说是带夜总会小姐出场时挠的,事实上是被货柜角刮破。 ——中秋,陪完阿心食饭,再陪阿阳,现在我就是他最亲的人,他总是劝我戒烟,说伤肺,但这小子抽得比我还狠。 ——11月27号,阿阳提供重要情报,成功打击东星贵利集团。 接近 程悦心在冷汗中惊醒,她猛地坐起,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痕,梦里父亲的警服浸透鲜血,雷耀扬护在她身前的手臂被砍出深可见骨的伤口,砍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刀刃落下时父亲把她推向暗巷。 床头的笔记本摊开在“中秋”那页,父亲写着“阿阳抽得比我还狠”,恍惚间竟与梦里雷耀扬唇角的血珠重迭。 敲门声几乎在她心跳平复的瞬间响起,雷耀扬的声音隔着舱门传来,带着某种刻意压低的沙哑:“程大状?” 程悦心掀开薄被的幅度太大,浴袍领口松开露出胸前大片肌肤。 程悦心打开门时,雷耀扬的指节还悬在半空,不知什么时候洗了澡,身上穿了件白色背心,他看见她通红的眼尾,赤着脚,喉结不自觉滚动,手却始终停在身侧:“发噩梦?” “进来吧。”程悦心转过身,紧了紧浴袍领口。 程悦心靠在床头,雷耀扬规规矩矩地坐在床尾,两人中间隔着程SIR的日记,。 雷耀扬问:“看完了?” 她往床中间挪了挪,“如果我没接陈少婷的藏毒案,你会用什么方法接近我?” 雷耀扬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影,这个问题显然在他意料之外,像在斟酌每一个字的重量:“程SIR殉职后,我坐在旁听席听你帮被告做无罪推定,那天我在旁听席坐了两个小时,发现你每次思考时,都会用食指关节敲一下桌面,和程SIR看卧底日记时的习惯分毫不差。” 程悦心的呼吸骤然一滞,想起父亲常说“细节是警察的第二对眼”。 或者...雷耀扬突然拉过她的手,指腹滑过她手腕的红痕,在你常去的云吞面档放两支过期辣椒酱,等程大状以食品安全问题起诉商家时,我再申请当你的证人。 程悦心此刻意识到,他们之间此时相隔的“银河”,不过是床单上的一道褶皱,她握住雷耀扬手指,让他贴在自己掌心,雷耀扬的手指蜷起,在她退缩前反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像块焐热的玉:“如果没案件,大概会假装成你楼下的租客。”他望向舷窗外的月光,“每天在你丢垃圾时‘偶遇’,说‘程大状,你垃圾袋里的法律文件没碎’。” 程悦心笑出声,肩膀撞在他锁骨处,雷耀扬却没躲,反而顺势躺下,枕着自己的手臂,“其实最想以程SIR徒弟的身份接近你,告诉你其实我早就认识你。”他的声音里带着某种释然。 “最烂的方案呢?” “…假装追你。” 雷耀扬说“假装追你”时,尾音被海浪声揉得发颤。 他望着舱顶晃动的顶灯,喉结在锁骨下方划出一道紧绷的弧线,像怕被看穿藏在“假装”背后的每个真实日夜。 “最烂的方案?”程悦心的声音比海浪更轻,指尖顺着他手臂划过,停在他手腕内侧跳动的脉搏上。 “雷耀扬。”她忽然叫他的名字,在他抬眼的瞬间翻身压上他的胸膛,他的手本能地悬在她腰侧,像捧着易碎的证物,雷耀扬的瞳孔猛地缩成针尖,直到她的唇贴上他的,程悦心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船底的浪响,他的舌尖探入她口中的同时,右手死死扣住她后脑勺,左手搭在她的腰上,掌心的热度透过浴袍布料烧得她皮肤发烫。 “不用假装。”程悦心在喘息中低喃。 雷耀扬突然偏过头,鼻尖蹭过她发红的耳尖重重喘气,额头全是汗,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程悦心察觉他的异样,抬起头发现自己浴袍领口不知何时敞开,两颗朱砂痣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像落在雪地里的红珊瑚,她慌忙扯紧衣襟,雷耀扬起身抓起床头的矿泉水猛灌,水流到胸口,白色背心被浸湿贴在结实的腹肌上,两人同时别开脸。 “很晚了。”程悦心说。 雷耀扬转过身,见她靠在床头,空出的半张床上面还留着他刚才躺下造成的褶皱,他僵立了叁秒,脱掉打湿的背心才走过去躺下,随后按熄顶灯。 船身随着海浪轻轻摇晃,程悦心虽听见身边人的呼吸逐渐平稳,但知道他和自己一样根本没睡着。 雷耀扬是真名? “嗯,”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你上次调查的资料都是真的,只是隐藏了警队那部分。” 程悦心侧过身,以后丢垃圾,记得帮我检查法庭文件有没有碎干净。 雷耀扬的喉咙里溢出一声低笑,指腹轻轻划过她眼下的阴影,像在擦拭多年的尘埃。船身再次颠簸,他的手臂自然地环住她的腰,而她的头,终于靠在了他胸前。 验货(微微H) 雷耀扬在晨光中醒来时,感官系统先于意识捕捉到异常,腰间缠着的柔软手臂,颈间萦绕的若有若无的淡香,以及皮肤相触时那丝微凉的温度。 他维持着侧卧的姿势,眼睑微抬,视线落在程悦心半敞的浴袍,雪色肌肤在晨光里泛着珍珠光泽,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顺手扯过薄被盖住她裸露的肩头,动作流畅得像是经过千百次演练,唯有手指在触及她锁骨时,停顿了0.3秒,那是当年在靶场测算呼吸间隔时养成的肌肉记忆。 程悦心在睡梦中翻了个身,被子被推开,浴袍带子滑落,他避开视线,在起身时精准地用被子角勾住浴袍边缘,让布料自然地贴合她的身体,却因动作太急导致床垫弹簧发出轻响,他屏住呼吸望向那张熟悉的脸,右脸的红痕还未褪尽,此刻这双眼睛正闭着,却让他想起昨夜她主动贴近时,眼底倒映的自己发颤的瞳孔。 上午十点,韦文的快艇靠近游艇时,雷耀扬正靠在甲板栏杆上擦枪,说是擦枪,实则是在拆解格洛克G17,听见跳板搭上来的声响,他利落地合上枪套。 “扬哥。”韦文拎着叁大袋日用品跳上甲板,将东西放进船舱,眼角余光扫到舱内挂着程悦心贴身衣物嘴角刚要扬起,就被雷耀扬冰冷的眼神钉在原地。 韦文迅速放好东西,凑到雷耀扬身旁低声说:“洪兴今晚转货,走流浮山北线,加仔现在在现场盯着。” 雷耀扬点头,指尖在箱子暗格处按了按,确认里面的信号干扰器还在。 说完正事,韦文指了指最左边的塑料袋,“我条女帮阿嫂挑了几件衣服和日用品。”他特意在“阿嫂”二字上加重语气,盯着雷耀扬的眉梢看,只见对方唇角极浅地扬了扬,像冰雪初融的裂缝。 韦文见他心情不错又补充:“里面还有太阳油和润唇膏,我条女话,女仔人家出海紫外线强,嘴唇容易干。” 雷耀扬目光从塑料袋上掠过,落在甲板边缘翻涌的浪尖上,韦文意识到自己话太多,适时闭上嘴。 “加仔那边,让他先回去休息一下,晚上再跟。”雷耀扬顿了顿,“太阳油……放舱里避光的地方。” 韦文拼命咬住后槽牙才没让嘴角咧开,他太清楚扬哥这是在变相承认那些东西的用途。火拼被砍都没皱过眉的人,现在却对着一袋女人的日用品交代得比战术部署还仔细。 韦文憋着笑往船舱走,放好太阳油后又往袋子塞进一个小盒子,这也是他女友准备的,她说准备充足才够“安全”。 程悦心听着快艇驶离才从船舱探出头,身上依旧是那件浴袍。 “韦文说给你带了衣服。”雷耀扬将袋子拎进房间,她翻开袋子,放在最上面的是两套内衣,一套黑色一套红色,都是极少布且透明的款式。 程悦心指尖捏着那套红色蕾丝胸衣,肩带在指缝间晃出细窄的弧度,眼尾扫过雷耀扬时故意放软了声线:“你喜欢这种?” “你穿上,我才知道喜不喜欢。” “雷老板验货这么严格?” 她故意将胸衣举到胸前比划,透明蕾丝边缘恰好落在锁骨下方。 雷耀扬垂眸时看见浴袍领口滑开的弧度,想起她胸前的风光,忽然一阵口干舌燥。 程悦心见他不接话便垫起脚凑近他,温热呼吸混着海盐气息扑向他耳边,“究竟雷老板是喜欢方便脱的?还是喜欢红色衬皮肤?” 雷耀扬扯过新买的上衣盖在她头上,糊住了她视线:“穿好衣服。” 程悦心拉开头上的衣服,又拿起黑色蕾丝小内裤往他腰间一塞:“不如穿这套如何?” 他低头盯着腰间晃荡的黑色蕾丝边,笑意从眼底迸出。 “黑色跟你的枪很配,就是不知道对准目标时……雷老板会不会分心?” 雷耀扬抓住她的手腕按在舱壁上,他另一只手正捏着那套红色吊带,指腹反复碾过蕾丝边缘的车线,像是在测算弹道轨迹:“程大状再乱动的话——”他低着头,喉结擦过她唇峰,“我不介意提前验货。” 程悦心顺势勾住他脖子,轻轻咬住他的下唇,她的唇带着晨露般的凉,她松开下唇又含住他颤抖的舌尖,浴袍腰带变得松散,“验货要验全套。” “你……”他没说完的话被她卷着舌尖吞进喉咙,雷耀扬手掌隔着浴袍顺着尾椎骨往上滑,她的手回到前面解开他的裤钮,手指擦过他腹间,他浑身绷紧,猛地将她拦腰抱起摔向床铺,床垫弹簧发出不堪重负的发出声响。 程悦心仰头望着他因克制泛红的眼睛,手心贴在他紧绷的胸肌上来回抚摸,双腿打开夹住他的腰,脚踝意外的碰到他别在后袋的格洛克,“雷老板,这算走私还是私藏枪械?” 他低头吻她锁骨的动作不停,呼吸喷在她潮湿的皮肤上:“走私…”舌尖舔过她肩头,“要连人带货一起验。” 浴袍彻底散落在床尾时,程悦心笑着抵住他胸口:“肚饿。” 雷耀扬额角青筋猛跳,鼻尖还蹭着她颈间的淡香:“程大状这时候叫停…”他直起身体,被她解开的裤头正大剌剌的敞着,内裤里肿胀的物件蓄势待发,程悦心伸手包住已经探出头的热物,拇指擦过马眼,那物在她手中动了两下,“雷老板不会连早餐都不让吃吧?” 雷耀扬哭笑不得按住她做乱的手,又扯过被单裹住她光洁的身体,自己则是下床扣好裤子,动作利落得像是在拆解枪支零件。 “你再捣乱,我现在就把你绑在桅杆上,让海鸥看现场教学。” 他俯下腰捡起床上的格洛克转身走出房间,不一会儿,餐盘磕在台面上发出脆响,即食面的包装袋被他扯得变形,沸水在锅里咕嘟作响,他盯着浮起的气泡,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雷耀扬,”她下巴抵在他肩胛骨上,望着他将两个面饼丢进沸水锅,“你让韦文买衣服的时候是不是连尺码都报了?” 他挑眉,“程大状觉得,东星耀扬会做这种事?” 语气里尽是社团成员的痞气,听得程悦心想笑,“我还想夸雷老板有特异功能,看一下就能知道尺寸呢,原来是韦文女友有特异功能。” 雷耀扬转过身,看见程悦心已经换上韦文带来的衣服,第一次见她穿得这么休闲,好像还不错。 见他不说话,程悦心捏着从袋子掉出的小盒子晃了晃,“你手下比你细心。” 雷耀扬看清盒子上的字后,抽走盒子丢进船舱,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生硬,“面要糊了。” 日落 雷耀扬握着机械舵轮,他面前的荧光屏上跳动的经纬度数字忽明忽暗,旁边的仪表盘上,各类指针与仪表在船只的起伏中轻微颤动,边上摊开的纸质海图用红笔圈着流浮山北线暗礁区,旁边用极小的字标注着“退潮时间21:17”,墨迹新鲜得像是刚写完不久。 “去流浮山?”程悦心问。 嗯,这里人少,日落美。顿了顿,又补充道:安全。 程悦心注意到他说安全时眉头微蹙,手指在舵轮上收紧。她突然意识到,这个看似从容的男人其实每分每秒都在计算风险。 说话间,他转动舵轮,调整着航向,游艇朝着流浮山破浪而去,船身劈开海水,发出哗哗的声响,溅起的白色水花不时扑打在船舷两侧。 程悦心挑了挑眉,走到他身旁,手指有意无意地擦过航海图上的流浮山位置:“雷老板看日落还要带信号干扰器?还是说,有什么其他的‘好风景’?”她言语间带着几分调侃,眼神却透着洞悉一切的聪慧。 雷耀扬没搭话,只是专注地盯着前方,双手稳稳操控着舵轮,避开一处处暗礁,那样子,仿佛眼前这片海域的每一处起伏、每一块潜藏的危险,他都了如指掌。 不多时,游艇缓缓靠近流浮山海域,舵轮在掌心转过15度,恰好切入一片金红色的光海,整个海面波光粼粼,像是洒满了细碎的金子。 雷耀扬关掉引擎,游艇在浅滩区缓缓停下。他转身时,程悦心正倚着船舷,海风肆意地吹乱她的头发,发丝在风中狂舞。 “我第一次来流浮山的日落。”程悦心声音被海风裹挟着,有些飘散。 “以后有的是机会。”雷耀扬走到她身旁站定,简单的几个字,像是一个承诺。 两人就这样看着夕阳一点一点沉下海平线,视线一下子变得昏暗,四周安静得只剩下海浪声。 程悦心忽然低低笑出声,指尖拉着雷耀扬衬衫下摆轻轻摇晃,像在摆弄某种禁忌的开关:“雷老板停泊位置选得好,专挑码头角落,搞得像是在海上偷情。” 雷耀扬掌心扣住她后腰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偷情?原来你喜欢这类剧情。” “我看电影,和卧底见面要约在安全屋,窗帘都要拉叁层,是不是接吻都要先对暗号?” 雷耀扬被她逗笑,“你看的是叁级片?” “雷老板好像对床戏桥段很有研究?” 雷耀扬胸腔震动着发出低笑,手掌顺着她后腰滑到膝弯,将她整个人抱在腿上,程悦心一惊连忙勾住他脖子,惊呼声被他用嘴唇堵住,不同于先前的温柔,这次是带着礁石撞碎浪花的狠劲。 程悦心闷哼一声,手指掐进他后颈的发茬里,却被他趁机撬开牙关,舌头卷着她的喘息往更深的地方探。 游艇在浅滩上轻轻颠簸,直至感受到他胯下的某物苏醒,她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陷入他的吻中,雷耀扬的手顺着她脊椎滑到腰窝,指腹摩挲着那处让她发软的凹陷。 “雷耀扬……”她喊他名字,换来的是更汹涌的深吻,他的拇指碾过她下唇,像是在安抚被吻得红肿的唇瓣,却在她放松警惕时突然咬住她舌尖,带着惩罚般的厮磨。 快艇的突突声从雾色里钻出来,程悦心从他的吻中清醒,手移到他的腰侧捏了捏。 他的唇离开时还带着湿热的触感,指腹擦过她被咬得发亮的唇瓣,眼底翻涌的暗潮里混着未褪的情欲,“韦文来得真不是时候。”他的声音低得像深海漩涡。 “扬哥。”韦文的快艇擦着暗礁急刹在游艇左舷,探照灯扫过甲板时刻意避开了程悦心的方向。 雷耀扬将她放回地面,指腹在她尾椎骨上轻轻按了按。 “洪兴的人换了叁条路线,最后走的吐露港。” 雷耀扬指尖划过程悦心泛红的唇瓣,“我好快返。” 他转身跃上快艇,甲板在鞋底发出闷响,快艇的突突声渐远,流浮山的夜彻底沉了下来。 * 雷耀扬站在锈蚀的起重机阴影里,望远镜镜片映着远处货柜的灯光。 加仔带着信号干扰器趴在两米外的货柜顶上,手中老式对讲机发出电流杂音,耳机线缠在手腕上。 韦文则是缩在边缘,在入口观察来人,“目标出现”。 “洪兴的人来了。”加仔低声道,喉结滚动着咽下唾沫。 雷耀扬看见七个黑影从货轮舷梯鱼贯而下,领头的正是靓坤的左右手,腰间鼓着的轮廓显示藏有枪械。 货柜区的路灯被提前剪断,唯有月光下编号“HK-743”的字体用红漆喷得格外醒目。 雷耀扬摸了摸口袋里的烟盒,转头望向加仔:“到你了。” 加仔点头,将煤油倒在抹布上,悄悄摸向货柜区的备用发电机,这是他们今晚的关键筹码:切断电源,制造混乱。 货柜铁门开启的声响传来,领头那人骂声混着夜风飘来:“验关员怎么还没来?” 雷耀扬透过望远镜看见,两个手下正用撬棍撬开货柜夹层,露出码放整齐的木箱,电子元件下,是包着防潮纸的海洛英,此时正在月光下泛着青灰色。 “扬哥,货少了,洪兴应该转移了一些。” 雷耀扬摸出别在腰后的手枪,保险栓“咔嗒”轻响。加仔那边传来发电机的爆炸声,火光冲天而起,货柜区顿时陷入黑暗,守卫们的惊叫与犬吠此起彼伏。 雷耀扬从阴影里蹿出,一个刀手劈在最近的守卫后颈上。加仔已经绕到货柜侧面,用铁丝撬开锁扣,木箱的霉味混着海风涌来。韦文从边缘冲上,手中的鱼枪“噗”地射向试图通风报信的手下,橡胶弹头精准击中对方手腕。 领头那人反应极快,拔枪便射,子弹擦着雷耀扬耳际飞过。雷耀扬就地翻滚,将手机甩出砸中对方手腕,手枪落地的瞬间,他扑上去用膝盖顶住那人后背,一下击在他后颈。 远处传来警笛的尖啸,叁人消失在货柜阴影里。 游艇收音机里传出清晰的最新警情播报:“吐露港货柜码头发生火灾,警方当场查获大批海洛英……” 卧底手册(H) qin gye ge.c om 流浮山的夜带着咸涩的蚝田气息,夜航灯的光晕透过舷窗,在舱室天花板投下细碎的银鳞般光斑。 雷耀扬推门进来放轻了脚步,浴室传来水流声时,程悦心正陷在光怪陆离的梦里。 淋浴喷头的水幕停了五分钟后,浴室门再次被推开。 雷耀扬擦着湿发出来,擦头发的动作让背上肌肉在皮肤下鼓起又舒展,水珠顺着后颈流进股沟,内裤裹着腰臀,胸肌绷出冷硬的线条,是常年格斗训练造就的爆发力型身材,背上那道深色淤痕被水汽洇得发暗。 他在程悦心旁边躺下,重量使得床垫微微下陷,惊得她睁开双眼,看清来人后又迷迷糊糊往他身上靠,手臂下意识环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胸口时发出含混的鼻音。 “冻。”她嘟囔着,手擦过他后背未干的水珠。 雷耀扬笑着将她搂紧在怀中。 她的浴袍系带已经松开,领口大敞着,几乎毫无遮挡,他掌心划过她腰间细腻的皮肤,“程大状好像喜欢真空上阵。” 怀里的人猛地僵住,程悦心混沌的意识被这话激得清醒几分,她仰头对上男人促狭的目光,手指狠狠掐了一下他腰侧。 雷耀扬抓住她的手腕,却没松开。程悦心顺势贴上他胸膛,鼻尖蹭过他的锁骨下:“不好吗?还是你想试下用你支枪拆解情趣内衣?” 手指顺着他腰线往下滑,在内裤边缘轻轻打了个转,感觉到男人的呼吸沉了两度。 雷耀扬将她按回床头,膝盖抵在她双腿之间,近在咫尺的脸冷静得可怕,瞳孔却在她敞开的浴袍里烫出一道轨迹,声音低得像绷紧的钢索,“信不信我就这样把你扔到甲板上。” 程悦心勾住他脖颈笑出声,指尖划过他后颈未干的碎发:“雷老板舍得?”她的腿在被子下悄悄蹭过他坚实的大腿,“不过也无所谓,反正这里只有我同你,可能在甲板上会更有趣。”。 雷耀扬望着她微张的唇,在额头印下一个记号,接着是右脸、下巴,却刻意避开唇瓣,最后鼻尖埋进她肩窝,只咬住她锁骨轻磨,听着她吸气时喉咙里的颤音,手却停在她腰眼没再往下。 刚膝盖分开她双腿时,他看见浴袍下的私密处,像朵半开的粉玫瑰。 程悦心忽然笑出声,“卧底守第一条——”她的腿缠上他腰际,湿热的核心蹭过他耻骨,“是禁止与线人发生肢体接触?” 隔着裤子都能感受到她穴中的热气,像似在邀请,雷耀扬被她挑拨得又涨大了几分,两人下身相抵着,程悦心更加用力夹紧他的腰。 雷耀扬的黑眸深不见底,吻上她的唇,他的吻带着烟草的涩,舌尖与她的相遇时,手指已探入秘境,触到湿润的褶皱,指间在湿润里轻轻打转,另一只手抚过她浑圆的山峰,她像是在他掌心跳动如濒海的鱼。记住网站不丢失:ha oj u 1.co m 两人的体温急剧攀升,程悦心翻过身将他推倒,跪坐在他腿上,浴袍彻底脱落,月光在乳峰上镀了层银边,她低头舔了舔他的喉结,“雷老板今晚第二个任务…”,指尖勾住他内裤边缘往下扯,涨得发紫的物件弹出,顶端溢出珍珠色的液滴,在潮湿的空气里泛着烫人的光泽。 “雷老板的实战装备,比档案记录的夸张。” 雷耀扬报复般碾过她乳晕上的细粒,腰腹突然用力,硬挺的柱身磨着湿滑的花蒂,灼热就顶在入口。 “等等。” 她俯身去床头拿那盒被雷耀扬丢进船舱又被她捡起的保险套,乳尖擦过他高挺的鼻子,随着她弯腰的动作轻轻晃荡,指尖刚触到包装,雷耀扬抬头含住悬在眼前的乳尖,湿热的触感让程悦心抖了一下,他舌尖卷过硬挺的尖,牙齿轻轻咬住,手掌握住她另一侧乳房揉捏,穴口花液蔓延,指腹碾过细粒的动作混着嬉笑:“你在滴海水。” 程悦心喘着扯掉包装,捏着乳胶套往他那套,刚套进半个头就卡住,她颦起眉望着绷成半透明的边缘:“尺寸不对。” “码头有间24小时便利店。” “不用也行。”程悦心丢掉润滑的套,双臂重新环上他的脖子,贴着他的唇角,呼吸混着彼此的体温。 得到准许的雷耀扬翻身将她按在身下,低头与她的唇舌纠缠在一起,双手固定住她的臀往上顶,湿热的蜜穴骤然包裹住前端,程悦心闷哼一声,指甲掐进他肩膀。 “痛?”雷耀扬喘着粗气停下动作。 “不痛。” 他的动作轻柔而缓慢,一点一点将自己推进去。 甬道被他撑开,那种被填满,涨得微微发疼的感觉让程悦心咬紧牙根,又好像想要更多。 雷耀扬像是看穿她的心思,挺身而入,一推到底,湿热的紧致裹住他每寸肌理,程悦心破碎的呻吟变成无言的邀请。 见她能接受,雷耀扬加快了进出的速度,动作起初带着几分试探,像是在摸索怎样能让彼此更契合,可偏偏每一下摆动,都引得两人身体颤抖,是身体天生的默契,内壁越吸越紧,灭顶的快感让他几近疯狂,只有将自己深深埋进她体内才能缓解。 “慢一点…”又快又重的撞击让她喘不过气,想要拒绝他进入又想把他留住,两人赤条条的身体紧紧纠缠在一起,不分彼此。 房间里面的喘息声越来越响,随着他身体律动频率加剧,阴蒂被磨得更加彻底,快感袭来,程悦心的双眼迷离起来,高潮的娇吟幽婉而动人,下身紧咬着他,一阵阵强有力的收缩吮吸,高潮的热液冲着他伞头的小孔淋下,烫得他差点把持不住,最后那热液源源不断的从结合处流到床上。 雷耀扬将她抱起,最后按在落地窗上,望出去海面只有零星渔船灯火在闪烁,远处灯塔照来朦胧的光,伴着海浪声,是另一种浪漫。 程悦心的乳贴在舷窗上,挤压得有些变形,屁股翘起,雷耀扬的硬物从后面进入,粗大在她体内搅弄,抽出又整根进入,一次比一次深,弄得她呼喊叫不断,两乳贴在玻璃上微微发凉,下身又热得像着火一样,她挣扎着但每动一下身下就传来更加难耐的酥麻感,原本就撑到极限的花穴,阴蒂紧贴在他上面,再细微的动作能让敏感至极的阴蒂感知到,更别说这样大开大合的抽插,她撑在窗沿上的手,指节有些发白,她的背上,颈后,发间都落下他的吻。 花心每收缩一下,雷耀扬便发出一声低吼,这样极致美妙的交合快感让他舒服得无法言喻,后臀一阵颤动,狠插数百下,精液喷涌而出的同时,他将它拔出,浊液全数喷在她的挺翘的臀间。 雷耀扬将她抱回床上,额头抵着她汗湿的鬓角,听着彼此交迭的心跳渐渐与舷窗外的浪声同频。 程悦心的指尖还勾在他后颈发梢,像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的溺水者,却在他掌心抚过她脊背时松开手指,放任自己沉入这片温柔的海。 钓鱼 程悦心在朦胧中感觉到身边的热源消失,她下意识地伸手摸索,却只抓到微凉的床单。 睁开眼时,阳光已经从舷窗斜射进来,地板上投下一片金色的光斑,而昨晚濡湿的床单成为记录亲密的记号。 换好衣服出来,游艇已经开出码头,停在一片僻静的海湾。雷耀扬坐在甲板上,手里拿着鱼竿,海风拂乱他的头发。 听见脚步声,他下颌朝长桌轻抬:墟市的早茶,趁热吃。四五个纸餐盒在桌面上摆成小阵,虾饺皮透出粉嫩的褶皱,显然是今早刚蒸好的。 “我要打个电话回事务所。” 他转动渔轮收线,背心下肩胛随动作起伏,已经通知秘书,你这几天不回事务所,理由是你要静心研究案件。 这种滴水不漏的风格让程悦心喉间泛起微不可察的涩意,他太擅长处理这种事。 会钓鱼吗?他问。 程悦心摇头。 “程SIR没教你?” 他不钓鱼。程悦心看着他将鱼饵穿钩,他说静坐等待是低效行为,证据不会自己上钩。 雷耀扬嘴角扬起:你的做事风格很像他,不过有时候最好的行动就是静止。他将钓竿递给她,试试? 程悦心接过钓竿,模仿他刚才的动作甩线,鱼钩却缠在了护栏上。 雷耀扬站到她身后,双臂环过她调整握姿,手腕发力角度要30度。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哑,右手覆在她手上示范动作。海风送来他身上淡淡威士忌的味道和烟草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大吉岭茶香,程悦心发现自己在默记这种气息的构成要素。 鱼线第二次甩出时划出完美弧线。程悦心小小地欢呼一声,转头时鼻尖擦过雷耀扬的下巴,他的笑意加深。 有鱼上钩!程悦心感到钓竿突然下沉。 雷耀扬的手立刻覆上来帮她稳住钓竿:收线要匀速...他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呼吸拂动她耳后碎发,对,就是这样。 一条石斑鱼跃出水面,鳞片在阳光下闪着金光。程悦心笑着转头,发现雷耀扬正看着她,眼神柔软得不像话。 那一刻,不管是东星奔雷虎,还是警队卧底都成了褪色的剪影,只剩肌肤相触时真实的温度。 当第叁次将钓到的鱼放回海里时,雷耀扬放在驾驶台上的手机震出特定频率,他扫过程悦心正在调整钓竿的身影,拿起电话走向船尾。 程悦心收线的手势依然标准,耳畔飘来零碎字句:…晚上去会会他…落格 …”她将鱼线多绕了半圈,海风卷走毒品交易几个音节。 早餐凉了。 程悦心吃完一个虾饺才开口:“靓坤找你麻烦?” 对方倒茶的动作没停,褐色液体在瓷杯里荡出细微波澜:那晚我打伤了他,现在向东星讨说法。 见她皱眉,欲言又止,雷耀扬又说:“他一直想找个理由吞了东星的场,借题发挥罢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她迟疑了一下,“用东星耀扬的方式?” 雷耀扬不答。她也明白,这是躲不过的一场交锋,从一开始涉足这些纷争,就注定要直面所有的暗流涌动。 雷耀扬的手指敲了敲船舵,游艇在阳光下驶向码头。 “送你去元朗韦文女友那,晚点去接你,” “在东星耀扬的地方也会有危险?”程悦心调侃道。 “怕你闷。” 雷耀扬叁人出现在铜锣湾,酒楼里人声鼎沸,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息。 酒楼包厢里,靓坤正坐在主位上,头上缠着绷带,身后站着七八个手持小刀的马仔,刀刃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雷耀扬,你带两只狗就敢来洪兴的地盘见我?” 雷耀扬双手插兜缓步上前,加仔和韦文一左一右拉开距离,形成叁角站位。 听说坤哥最近在帮蒋先生跑货?他直说重点,没有一句废话,货轮走公海时,有没有报备过货物清单?比如...中东来的电子元件? 靓坤的笑声卡住了。 他身边的小弟交头接耳,显然不知道这批货的真正来头。你少在这胡说八道—— 我倒是好奇,雷耀扬打断他,声音陡然冷下来,靠近靓坤压低声音,要是让蒋天生知道,那批被警方查获的货,还有两成不知所踪…...他没说完,却看见靓坤喉结目露凶光,握钢管的指节发白。 沉默在茶楼吵杂声里蔓延。 最终靓坤啐掉烟头,鞋底碾出火星:你好嘢。他走向门口,经过雷耀扬时放下下狠话:那条女最好不好再出现在我面前。 返回元朗接程悦心路上,韦文忽然想起什么:扬哥,阿茹她像只麻雀一样,话多得烦死人,程大状会不会…? 雷耀扬挑眉,想起程悦心板着脸的模样,难得轻笑一声:别让她把人逼走就行 白炽灯管在程悦心头顶嗡嗡作响,瓷碗里的芝麻糊凝出薄薄油膜,店内飘着甜腻的茉莉花香混着红豆沙的焦苦,让她想起昨夜游艇舱里纠缠的威士忌与海盐气息。 程悦心坐在糖水铺角落看着面前的招牌芝麻糊汤圆出神,阿茹在厨房煲她的红豆沙,手里汤勺一下一下搅动着,隔着透明玻璃,每叁十秒就用眼角余光扫向程悦心,像只爪子挠心的小兽。 再瞄过去的时候,正与程悦心视线对上,她关掉煤气炉,鼓起勇气绕到程悦心对面坐下。 “程大状是不是不喜欢吃芝麻糊,换一样?” 程悦心勉强扯动嘴角:不用了,谢谢。 阿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程悦心,“听说你帮东星打赢过官司?” “嗯。” “哇,真厉害!”阿茹双手交握,一脸崇拜,“我们最怕就是惹官非。” 程悦心微微点头,算是回应。她心里清楚,他们对她的“敬重”,大多源自她律师的身份能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阿茹身子往前凑了凑,:“程大状,我跟你说…” 见程悦心抬眸看她,阿茹兴致勃勃地继续说,“夜总会那边有几个舞小姐,好冧扬哥,想做阿嫂,你要盯紧一点。特别那个叫阿May的,特意去学调酒。阿茹掰着手指,连扬哥喜欢威士忌都记得...... 程悦心忽然将汤匙斜插进糊状物,黑芝麻顺着瓷壁缓缓塌陷,她望向街上的霓虹灯牌。 阿茹的絮叨忽远忽近,像老式收音机接收不良的杂音。程悦心凝视碗中晃动的倒影,惊觉自己竟能精准复述雷耀扬的雪茄品牌:Cohiba Siglo VI,配芝华士威士忌时偏爱用冰镇过的岩石杯。 程悦心握着勺子的手紧了紧,想起陈少婷,但面上却依旧平静如水:“他的事,我管不到。” 阿茹撇撇嘴:“程大状,你就别瞒我啦,扬哥为了你,把洪兴靓坤打到爆晒缸,对了程大状,上次给你准备的衣服合适吗?” 程悦心想起那两套情趣内衣,眼神闪过一丝窘迫,她怎么也没想到阿茹会突然提起这事,“还行。”她硬邦邦地吐出两个字,便不再言语。 阿茹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越发来劲:“我就说嘛,扬哥会喜欢这样的。” 程悦心轻咳一声,试图转移话题:“阿茹,你跟韦文在一起多久了?” 阿茹被问得一怔,随即甜蜜地笑了起来:“快两年啦…” 她没说完就被脚步声打断,雷耀扬和韦文走了进来。 雷耀扬目光一扫,便落在程悦心身上,见她眼神带着几分不自在,以为阿茹烦到她,不禁微微皱眉:“聊什么?” 阿茹想说点什么,被韦文拉进了厨房,粗声喊着让她记得要加陈皮,阿茹边加陈皮边从厨房探出头,眼神闪出八卦的光芒。 雷耀扬走到程悦心身旁坐下,深色的糊状物里,汤圆的糯米皮被糖水浸泡得肿胀,他用指背碰了碰瓷碗:“有点凉了,换碗红豆沙?这里的红豆沙加十年的陈皮,治你熬夜看文件的胃病。” 程悦心摇头:“不用。” “那送你回去。” 别样情愫(H) 黑色平治驶入青朗公路,车灯切开渐浓的夜色,路灯的光影每隔几秒便掠过车窗,在程悦心米色针织衫上投下断续的光影,她斜倚在副驾,“去哪?” “在我那住习惯了不想回家?”雷耀扬开口,侧目的瞬间路灯正照亮他眉骨处的碎发,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恰好映在车内后视镜里,“回我那?”他指尖敲了敲方向盘,作势要打转向灯,车身微微偏斜时,程悦心坐直身子。 “靓坤那边摆平了?”她避开话题。 “嗯,他自己现在都泥菩萨过江。”雷耀扬的声音混着车载音响里低哑的爵士乐,又侧头看她,“怕我应付不来?”见她不答话,又故意压低嗓音,“还是说……” 程悦心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阿茹说的话,眉梢轻挑,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似笑非笑地开口:“听闻你夜总会的小姐很喜欢你,万一有个在你家等你,我不是成电灯泡了?”她的语调轻快,尾音轻扬,带着点揶揄的意思,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车门扶手,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暗暗观察着雷耀扬的反应。 雷耀扬先是一怔,随即笑起来,打破了原本有些紧绷的静谧,笑完,他故意拖长了音调:“程大状吃醋?” 说着,他腾出左手,掌心带着体温覆上她手背。 程悦心脸颊不易察觉地微微一热,别过头去,避开他那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目光。 雷耀扬却不依不饶,趁着等红灯的间隙,他稳稳地把车停住,身体稍稍前倾,手臂横亘在程悦心座椅靠背上,将她半圈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一本正经地说:“程大状怎会是电灯泡?”本应后半句应该接上类似承诺之类的话,他却没说出口,只有眼神里透着平日里少有的温柔与宠溺,仿若要将她卷入这温柔漩涡。 程悦心只觉得心跳陡然加快,呼吸也变得急促了几分,她佯装镇定,伸手轻轻推了推雷耀扬的胸膛,“绿灯了。” 指尖推上他胸口,触到衬衫下紧实的肌肉线条,触感带着灼热,这一推倒更像是情侣间的亲昵小动作。 雷耀扬重新启动车子,目光时不时扫向程悦心,看着她佯装淡定的侧脸,心中暗喜。 车稳稳停在了程悦心家楼下,车内的气氛却因一路的沉默而显得愈发缱绻。 雷耀扬熄了火,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眼尾的笑意还未褪尽,他倾身靠近程悦心,“程大状不邀请我上去喝杯咖啡?” 程悦心瞥他一眼,其实自己也贪恋他带来的那些别样情愫,舍不得就这么分别。犹豫了一瞬,终究还是没拗过心底那一丝莫名的期待,轻哼一声:“跟上。”说完便推开车门,朝楼道走去。雷耀扬笑着跟上,那几步路走得竟有几分雀跃。 门打开的瞬间,屋内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程悦心下意识地想要收拾一下略显凌乱的客厅,却被雷耀扬一把拉住手腕,轻轻一带,将她圈入怀中,低头在她耳边低语:“我又不是来检查卫生的。”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脖颈间,引得程悦心微微颤栗。 他的吻顺势落下,先是轻柔地触碰着她的唇角,像是在试探,又似在逗弄。 程悦心抬手想要推开,手指却在触碰到他胸膛的瞬间,失了力气。 雷耀扬察觉到她的松动,加深了这个吻,舌尖霸道地探入,掠夺着她的呼吸,双手也不安分地在她后背游走,程悦心手指轻轻解开他衬衫的纽扣,一颗、两颗……双手触上他的胸肌腹肌又滑向逐渐抬头的男性象征。 月光透过纱帘洒在地上,映出交缠的身影,暧昧的气息在屋内里弥漫开来。 程悦心闭着双眼,在这汹涌的情感浪潮里迷失,只觉心跳如雷,身体滚烫。 衣物落地,程悦心浑身赤裸被他抱在腿上,他一根手指戳进花口,程悦心下意识夹紧,雷耀扬一手箍着她的腰,将她往上一提,咬住她的乳尖,含在嘴里狠狠吮吸,程悦心难耐的抱住他的头。 那人继续埋头在她乳间,乳尖被他吸得涨大了不少,疼痛的同时又有些刺激。 湿热的吻沿着脖项舔吮,在锁骨处流连,最后吻上她的唇,卷着她的舌头翻搅,探入她体内的手指变成两根,撑涨感让程悦心缩了一下,离开了他的唇,随着下身的酥麻感加强,她也有些动情,伸出舌头舔上男人的喉结,他的呼吸急促起来。 雷耀扬的手指在她下身快速进出,给她带来愉悦的快感,她大口喘着气,细细的呻吟着,花口内的快感堆积,突然脑中一片空白,花心紧紧裹住入侵的手指,下身一滴一滴的水珠滴落,将他的西裤浸出花。 程悦心快要高潮的时候,雷耀扬抽出手指,体内一阵空虚。 “…进去”程悦心终于忍不住,只想他快些填满自己。 雷耀扬淡定的解开西裤纽扣拉下裤子,将泛着青紫的巨物顶住入口,往里压了压。 程悦心用了点力往下坐,看着他的硬物进入。 女上插得最深,而他又是异于常人的尺寸,刚挤进半道,程悦心就涨得闷哼一声。 雷耀扬停下,伸手抚了抚两人的结合处。 她没停止动作而是扶着他的肩膀,慢慢坐下,放轻松去接纳他。 雷耀扬握住她的臀一顶到底,快感让两人都呻吟出声,程悦心头往后仰着,情潮未退,粗大再次进入,满满将她的身体撑到极致,接连不断的快感让她发不出一丝声音。 雷耀扬手指揉搓着她的红果,另一只手推着她的臀全方位的研磨,花心紧紧含住他的顶端,快感从里面升起,花口微微收缩,她靠在他肩上轻喘着,整个人都在发抖。 圆润粗大的龟头不断戳进她的花心,棒身凸起的青筋能刮弄到她敏感的壁肉,一阵一阵酥软的感觉,快要把她逼疯了。 雷耀扬粗硕的性器一次又一次毫无保留的深入,深埋在温润紧致的甬道中,略带痛感的舒爽感觉让程悦心忍不住娇喘起来。 “哼....”磨到花核的快感让叶仲恩的身体更加紧绷,花穴将雷耀扬夹得更紧。花穴里酥麻一片,强烈的快感源源不断地从结合处传来,刺激得不行,没承受几下,程悦心就攀上高峰。 因为高潮一阵阵的痉挛,雷耀扬被她夹得有些头皮发麻,深吸了口气,大手紧握着她挺翘的屁股,翻了个身将她压在身下,下身像开了马达一样在她高潮中的身体凶猛冲刺。 “...快出来...”高潮的小穴很敏感,哪里受得了他这样抽插。 雷耀扬现在耳边只有她娇媚的呻吟声,引得他情欲越发高涨,炙热的巨大一下又一下地在她温暖湿润的甬道里横冲直撞,每一下都顶到最深处,赤条条的身体紧紧纠缠在一起,不分彼此,两人彻底沉溺在情欲的深渊。 妨碍司法公正 三周后,纵火案终于落下帷幕,法庭内,随着法官落锤定音,一抹胜利的微笑悄然爬上 程悦心嘴角,可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一场更为汹涌的风暴便已在暗处集结,呼啸着向她席卷而来。 程悦心望着摊在桌面上的《明报》头条——律政之花为爱折腰?女大状被爆与社团成员有染。配图是她半月前在码头与雷耀扬的侧影,他指间夹着的雪茄被红圈标注社团御用品牌。 “知道是谁干的吗?”雷耀扬电话打入。 “梁定邦。” 程悦心想起前几天那通听似关心实则是警告的电话,是他精心编织了一张舆论的大网,蓄意将自己拖入万劫不复之地。 前台电话铃响到第七声,秘书敲门:程大状,有差人找你... 警署审讯室里,灯光冷冽而惨白,仿佛要将一切秘密都无情地剖析出来。程悦心坐在那张冰冷的椅子上,脊背挺直,眼神坚定而坦然,尽管内心如紧绷的弦,但表面上却不露丝毫怯意。 对面,两位警员一左一右,表情严肃冷峻,为首的警员名叫张永贤,眼神犀利得如同鹰隼,他率先打破沉默,将一份档案推到她面前。 “程悦心大律师,相信你很清楚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张永贤的声音低沉而富有压迫感,“关于你早前负责的夜总会舞女藏毒案,如今出现了诸多疑点,尤其是那份帮助你胜诉的关键录像,它的来源实在令人费解。” 程悦心微微仰头,迎上对方的目光,不卑不亢地回应:“录像由我的当事人老板提供,我作为辩护律师,有责任核实其真实性与合法性,而在法庭上,它也经过了严格的质证程序,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张永贤冷哼一声,嘴角有一抹嘲讽的弧度:“核实?程大状,这录像出现得太蹊跷,你一点都没怀疑过?据我们了解,事发多日都没没找到任何蛛丝马迹,恰好最后一庭就有人将拍下的栽赃全过程录像交给你,而且录像中的可疑男子却一直找不到人,难道你不觉得奇怪?” 程悦心心中一凛,她早就料到录像的出现会引发质疑,但此刻仍需冷静应对。她轻轻吸了一口气,有条不紊地解释:“我接手案件后,我的当事人向我透露过事发当日化妆间有可疑男子逗留,我积极调查可疑男子身份未果,而你们警方也一直没能将涉案男子拘捕归案,至于为何到最后一庭才有新证据,这并非我能掌控的范畴,但结果是我们找到了能证明清白的关键证据,这于法于理并无违背。” 另一位调查员,年轻气盛的李文浩接着发难:“就算录像一事勉强说得过去,雷耀扬作为证人出庭又怎么解释?程大状,据我们调查,在案件审理期间,你与雷耀扬有多次接触,可为何在利益申报环节,你对此只字未提?你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程悦心眉头轻蹙,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我与雷耀扬先生当时不过是因为案子的缘故有交集,但每一次接触,都纯粹是基于案件本身,我从未想过需要额外申报什么利益关系,因为根本不存在所谓的利益输送。” 张永贤步步紧逼:“程大状,你这话恐怕难以令人信服。雷耀扬是什么人?东星社堂主,一个古惑仔,他凭什么无缘无故帮你?而且据资料显示,他还亲自出庭作证,言辞之间似乎对你格外关照,这难道不是你们私下勾结的证据?” 程悦心的双手在桌下不自觉地握紧,她极力控制着情绪,声音依旧沉稳:“雷耀扬作为证人出庭作供,只是把他见到的说出来,他看到有人蓄意栽赃,可能出于正义感,也可能因为被诬陷的是他的员工,在法庭上,他所陈述的每一句话都经得起推敲,这一点法官和陪审团都有目共睹,两位阿SIR有疑问可以翻查法庭记录。” 李文浩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程大状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凡事要讲证据,空口无凭,我们现在严重怀疑你在这起案件中伪造证据、与证人串通,妨碍司法公正,如果你想为自己脱罪,最好拿出更有力的证据来。” 程悦心深吸一口气,这场问话越来越被动,她直视着张永贤的眼睛,缓缓说道:“两位阿SIR,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一切背后可能另有隐情?为什么有人抹黑我、推翻这个案子?你们可以重新审视这案件所有证据,如果有任何证据指向我妨碍司法公正,可以直接向我提出诉讼,大律师公会也会调查我是不是真的有违反职业道德的行为。” 张永贤与李文浩对视一眼,果然是大律师,说话一点破绽都没有。 审讯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气氛却依旧凝重。 警方介入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将程悦心原本就艰难的处境炸得支离破碎。 事务所内,程悦心紧蹙眉头,坐在堆积如山的文件前,师爷阿杰在一旁神色凝重,手指飞速地翻阅着档案。 程悦心则眉头紧锁,全神贯注地比对每一份口供,逐字逐句地抠字眼、对细节。 而此时,梁定邦却主动现身媒体镜头前,面对一众记者长枪短炮的包围,他一脸沉痛惋惜之色。 “程悦心大律师曾是我最得意的门生,我对她寄予厚望,可如今她的所作所为实在令我失望透顶。”梁定邦摇头叹气,语气中满是痛心疾首,“身为律界精英,本应秉持公正、远离是非,她却与社团人员交往甚密,将自己的前程乃至整个律政界的清誉都置于险境。” 有记者敏锐追问:“梁检控,你所指的社团人员是不是东星的雷耀扬?早前曝光两人的照片是真的吗?程悦心与他牵扯不清,难道不怕引火烧身?” 梁定邦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故意停顿片刻,才缓缓开口:“我只想说身为律师,应该要懂得厘定界限,借助他的势力为己所用,实在是罔顾法律尊严,亵渎正义之名。” 这番言论瞬间如重磅炸弹,在舆论界掀起惊涛骇浪,民众议论纷纷,对程悦心的质疑声浪愈发高涨。 与此同时,雷耀扬作为证人也被「邀请」回警署协助调查,警方的审讯程序他很清楚,没多久就盘问结束,他迈着沉稳的步伐踏出警署大门,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不见丝毫褶皱,见他出来加仔和韦文立马跟上,“扬哥,已经叫人盯着梁定邦。” 雷耀扬微微颔首,沉思片刻后说道:“还要查梁定邦近期接触的所有人,无论是律政界同行、商界大佬,还是社团里那些摇摆不定的角色,一个都不能放过。” 韦文挠了挠头,瓮声瓮气地接话:“扬哥,直接把梁定邦抓回来最省事,让他知道动阿嫂的下场。” 雷耀扬斜了他一眼,眼神化成刀,“要用脑,找到证据将他连根拔起才是最有用的方法。” 韦文缩了缩脖子,低声应道:“系,扬哥。” “阿婷那边怎样?”雷耀扬弯腰坐进车子后座。 加仔开车,韦文也钻进副驾,“她的口供跟先前一样,没说是扬哥你让她找阿嫂辩护。” 雷耀扬靠在座椅上,微微闭眼,大脑飞速运转,思索着应对接下来风云变幻的策略。 阿鬼 加仔的黑色丰田海狮面包车停在在生锈的集装箱堆后,韦文嚼着口香糖的腮帮突然停止鼓动,两百米外阿鬼的皇冠轿车启动,两人一路从码头跟到尖东。 阿鬼下车时掂了掂手提袋,黑色外套下摆沾着淡淡鱼腥,今晚靓坤让他盯着叁箱泰国来的「干货」,却没提货里掺了十公斤四号海洛英。 他走上二楼棋牌室,再出来时手提袋不知所终,转进暗巷,却在第叁个转弯处顿住,后颈的冷汗比春雨更凉,转身时,看见两个影子从二楼空调外机上跃下,左边那个寸头男人落地时膝盖微屈,右边戴银色耳钉的男人把玩着匕首,手臂上的纹身在路灯下泛青,阿鬼认得他们。 东星几时改行做跟尾狗?阿鬼嗤笑出声,舌尖顶起腮帮,将槟榔渣啐在加仔脚边。 “靓坤只狗吠得再响,今晚都要食屎。”韦文手里的匕首划过墙壁,让人头皮发麻的响声伴着石灰簌簌落下。 阿鬼却慢条斯理掏出打火机,火苗在他轻蔑的瞳孔里跳动:我回来叁日,你们跟足叁日,又跟住我条女去买姨妈巾,你哋东星咁中意闻女人味,不如转行做姨妈巾生意。” “好主意,”加仔开口时已经欺近半米,“东星姨妈巾生产出来第一时间送去深圳给你老婆同个女用。” 巷角传来野猫撕心裂肺的嚎叫,阿鬼盯着加仔从口袋里掏出的照片,是阿鬼老婆接女儿放学,女儿拿着玩偶笑得天真,而妻子脖子上戴着他去年送的玉佛。 挥拳的破空声几乎和匕首划出的声音同时响起,阿鬼侧身避开韦文的匕首,拳头却被加仔反手扣住,肩关节发出清晰的「咯嗒」声,膝盖被踢得跪下。 阿鬼喉结滚动着,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像生锈的弹簧:“江湖规矩...祸不及妻儿!你们东星连最后道义都唔守?! 道义?韦文膝盖顶住他的尾椎,“你帮靓坤散货给学生,点解唔同班细路讲道义? “你们试下动她们一根头发…” “我只要真相,”加仔蹲下,拍了拍阿鬼的脸,语气轻得像哄小孩,“你将包粉放在我们东星的场,你以为返大陆几个月就当没事发生?” “你想点?”阿鬼的脸贴在潮湿的地面。 “去差馆讲清楚,点解放包粉在银河。” 让我老婆带个女返乡下,只要她们离开...我即刻去差馆认哂所有嘢! 加仔猛地踩在他手腕上,鞋尖停在手腕缓慢旋转,“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讲条件?” 阿鬼倒吸一口凉气,仍挣扎着嘶吼,“别搞她们,我马上去差馆。” 加仔掏出手机,对面接通后按响免提,听筒里传出阿鬼女儿的声音,同你个女讲嘢。 话筒里阿鬼老婆问发生什么事,说自己已经在回乡下的车上,女儿喊着爸爸,阿鬼那句听妈咪话一说完,加仔就掐断通话。 “你老婆返乡下卖鱼蛋好过跟住你食子弹。” * 张永贤刚从便利店出来,手里的烟还未撕开包装,目光被一团阴影切开,穿黑色外套的男人正靠在路边栏杆抽烟,男人抬眼的瞬间,张永贤看清他的脸。 张永贤将烟揣进裤袋,离男人不到十米时,男人突然跑开。 “站着。”张永贤鞋子在地面上磕出脆响,后巷窄得像条被踩扁的蜈蚣,巷内各种杂物堆积乱放,阿鬼拐弯时撞翻的垃圾桶在身后滚出闷响,追到一条头顶满布电线的骑楼底下,张永贤停步,狭窄的死巷里,阿鬼背靠着墙面,指间还夹着未熄的烟。 “追我这么紧,小心肾水不足。”阿鬼咧开嘴,后槽牙缺了半颗,嘴角还沾着没擦干净的油脂,像是刚啃过烧鸭。 手铐撞在水管上发出轻响,张永贤没急着动手,反而从裤兜摸出刚才买的烟,“5月17号晚,你在哪?” 阿鬼突然笑起来,右手手腕上被加仔踩过的部位越发疼痛,“不记得,可能在叫鸡。” 审讯室的椅子被摇得吱呀作响,阿鬼跷着二郎腿,鞋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桌腿,眼睛盯着张永贤放在桌上的证物袋,透明塑料袋里的锡纸包在灯下泛着光。 头顶的灯光在张永贤脸上投下青灰色的阴影,录像机在墙角“咔嗒咔嗒”倒带,屏幕上的雪花点突然炸开,现出银河夜总会更衣室的模糊画面:阿鬼戴着鸭舌帽将密封袋塞进陈少婷的化妆袋。 录像放第二次时,他挑眉吹了声口哨:谁拍的?技术不错啊,角度选得够刁钻。 张永贤指着录像机里的男人,为什么要放包粉入陈少婷化妆袋? 阿鬼看着录像里自己有些变形的侧脸,那天靓坤刚接到走私来的「好货」,就把一小袋海洛英塞进他口袋:把这东西藏进银河。 阿鬼扯动嘴角,语气依旧吊儿郎当,“个八婆骂我癞蛤蟆,我咽不下这口气。” 你跟他们什么关系?李文浩将「明报」甩在桌子上,指着报纸上的人影。 阿鬼握住椅子把手,指甲缝里还残留着被韦文按在地上时蹭到的泥尘,眼睛略过报纸上的两个侧影,“眼花,看不清楚。” 那我告诉你,女的叫程悦心,是大律师,男的你应该熟啊,程悦心和东星勾结的报道刚出街,你就自投罗网? 阿鬼摊了摊手,“什么什么勾结,我听不懂。” “那你说说看栽赃给陈少婷的海洛英哪来的?” “忘了,可能在街上随手拿的。” 张永贤突然拍桌:“海洛英你当士多啤梨?今年全港有五单学生 OD,无论纯度颜色都跟你栽赃给陈少婷的一样!” “你帮靓坤做事但现在却在帮东星的人脱罪?”张永贤放轻声音,像在在聊天气变化,“你以为靓坤还会保你?”他看着阿鬼骤然绷紧的肩膀,“你以为自己是在报复,其实只是颗用完就丢的棋子,就像陈少婷化妆袋里的海洛英,都是他们用来互相撕咬的骨头。” “你错了。”阿鬼突然抬头,“狗也分两种,一种摇尾乞怜,一种会咬断锁链。”他晃了晃手上的手铐,金属碰撞声里,张永贤注意到他手腕的红痕。 张永贤盯着他看了几秒,合上档案:行,你就在拘留所好好想想,等上庭时,看看你的「忠心」和「义气」可不可以帮你减刑。 张永贤在笔录本上写下“嫌疑人承认蓄意栽赃”,笔尖却在“动机”栏悬停。 拘留所的灯光在凌晨两点十七分闪了两下,阿鬼数着铁栏上的锈斑,听见钥匙插入锁孔的声响比平日多转了半圈,铁门推开时带起的风里混着红双喜和活络油的气味,值夜班的狱警阿强斜倚在门框。 “起来。”阿强的皮鞋碾过地面,皮带扣的金属碰撞声在狭小牢房里格外清晰。 阿鬼盯着他解下的牛皮带,瞬间明白他的来意,阿强逼近时,阿鬼后背抵着潮湿的墙面,看见对方从皮带上扯下金属扣,牛皮带在掌心绕了两圈,猛得勒住阿鬼脖子,“坤哥说你话太多。” 皮带勒上脖颈的瞬间,阿鬼听见自己喉骨发出“咯”的轻响,缺氧的大脑出现女儿抱着玩偶的笑脸,想起老婆在电话里说“已经上车”的忙音——原来真的有人会守信,哪怕是东星的衰人。 庙街大排档,靓坤挑着牛百叶,听完马仔传达的现场情况,放马仔说到阿鬼盯着皮带扣的时候,他笑出声,声音依旧沙哑,“看清楚点也好,跟阎罗王告状时,记得说洪兴的皮带,专勒吃里扒外的狗。” 清晨六点,张永贤的笔尖在尸检报告上停顿,“缢痕与皮带材质吻合”的结论下,他用红笔圈住“舌骨无骨折”的异常项,想起昨晚阿鬼在审讯室说的那句「狗也分两种」。 猎人?猎物? 中环写字楼在暴雨中摇晃,张永贤踩在力诚律师事务所的大理石地面,站定在前台亮出证件,“我找程大状。” 秘书敲开门的时候,听见真皮转椅吱呀转动的声响,程悦心正坐在办公桌整理文件,黑色套装衬得脖颈格外细长,像极了阿鬼尸检报告里那道被伪装成缢痕的勒印。 “程大状很忙?”张永贤径直坐在程悦心对面的椅子上,“阿鬼今早死在拘留所。” 翻页的声音停住,程悦心抬起头,“张SIR专程来报丧?” “死状很干净,脚尖刚好够到床板。” “警署新闻稿说‘畏罪自杀’,写得比我辩护词还漂亮。” 张永贤身体前倾,手掌压住她摊开的案卷,手拿开是程伟名殉职的新闻剪报,“程SIR最憎黑白勾结,要是他知道女儿帮社团做事...” 程悦心双手抱在胸前,靠在椅背上,看向张永贤的眸光比解剖台上的不锈钢器械更冷,“档案里写得很清楚,程悦心打开笔盖,笔尖在「零件故障」四个字上打了个叉,“差人连谋杀和意外都分不清,难怪现在要靠吓唬律师来破案?” 程大状慎言。他抓起剪报起身,有些车祸...翻出来会压死太多人。 “所以警队总爱用「意外」结案,就像阿鬼的‘上吊’?” 警署档案室的日光灯管在头顶发出电流杂音,张永贤翻开「程伟名警司交通意外」档案,抽出夹在中间的现场照片,刹车线断口处的细密勒痕像极了鱼线绞过的痕迹,和阿鬼尸体上那道被伪装成缢痕的皮带印,有着如出一辙的力学走向。 此刻张永贤盯着尸检报告中“左侧第叁肋骨骨折,受力方向呈逆向冲击”的批注,突然想起阿鬼死亡现场“舌骨无骨折”的矛盾点,同样是机械性窒息,一个被包装成车祸,一个被伪装成上吊,旁边附着的证物清单里,“现场遗留红双喜烟头(焦油量15mg)”的备注栏,被人用红笔圈了又圈,而这正是社团成员最常抽的烟款。 暴雨还在继续,两个被同一案件联系起来的人,在不同的空间里,同时翻开了写满谎言的文件,阿鬼脖子上的勒痕、程伟名肋骨的骨折角度,所有矛盾的细节都在指向同一个真相,有些人用死亡伪装自杀,而有些人,用意外掩盖谋杀。 雨点击在玻璃上,程悦心刚把睡衣穿上,就听见大门轻响,雷耀扬带着潮湿的烟味闯入,黑色西装还滴着雨水。 “雷老板再这么开我的锁,我要打999了。”程悦心转身时将最后一颗纽扣系好。 雷耀扬指尖隔着睡衣沿着她脊椎骨缓缓上移,直到触到后颈轻轻捏了捏,呼吸掠过她耳垂,“张永贤今日上事务所找你?” 程悦心移开脚步,倒了一杯威士忌,琥珀色液体在落地灯下发亮,映出他眼底翻涌的暗潮,她仰头灌了一口。 雷耀扬西装上的雨水渗进她的睡衣,在真丝面料印出深色痕迹:他翻出程SIR的验车报告。 程悦心握着酒杯的手微不可察地一颤,西九龙档案室最近湿度超标,纸张容易发霉。她转身将威士忌递到他唇间,就像叁年前那批被海水泡烂的证物。 琥珀色液体顺着雷耀扬的下颌滑落,他扣住她手腕按在落地窗上,暴雨在玻璃外织成水幕,维多利亚港的霓虹在他们交迭的影子里扭曲成血色光斑:当年靓坤在刹车油管缠的是渔船用的凯夫拉线,泡过海水会膨胀。 程悦心用膝盖顶住他大腿内侧的肌肉,手按在他西装纽扣的位置,张永贤应该很快会发现两个案件的相似点。 雷耀扬闷哼一声,脱下西装,内里衬衫被血染红。 程悦心扯开他的衬衫,看到他腹部一处新添的刀伤,翻卷的皮肉里隐约可见缝合的线头,满脸不悦又疑惑看着他。 在屯门发生了一点意外。他皱眉解释道。 一道闪电将玻璃窗照得惨白,程悦心瞥见他腹肌上有一处可疑的红印,不是她留下的痕迹,程悦心猛地抽回手,用纸巾将指尖包住,试图擦掉刚沾上的血迹:把加仔电话给我,我有事找他。 雷耀扬拉住她擦拭的手,打开水笼头细细洗净,程大状现在使唤东星的人倒是顺手。随后将她拦腰抱起压在沙发上,不如先付点定金? 沙发上的报纸移位,报纸上大字标题——「古惑仔畏罪自尽,夜总会迷案告破」,灯光与雷耀扬此刻解开的皮带扣反光重合。 程悦心屈膝顶开他,赤足踩住报纸,手指点在那处红印上,“雷老板要收的定金好像有点多。” 雷耀扬低头看向红印,似乎明白了什么,低笑出声:“程大状似乎对我有误解。” 窗外惊雷炸开,程悦心借势推开他,“你…” 雷耀扬的手臂用力将她圈回怀里,鼻尖埋进她后颈,呼吸间混着威士忌和沐浴露的味道,“在屯门和陈浩南单挑被他打伤了,不是吻痕。” 程悦心转身,睡衣领口走位,低头就能窥探到诱人的风光,雷耀扬的衬衫早已湿透,贴在身上显出结实的肩线,“查到船期了?” 雷耀扬的手掌贴上她后腰,手指停在她睡衣纽扣上,“还没,蒋天生很谨慎……” “很危险,”指尖划过他胸口发烫的皮肤,“不如…?”她的唇在他的轻轻一啄,威士忌的味道在唇上炸开。 暴雨在玻璃上砸出密集的声响,雷耀扬的指尖在她睡衣纽扣上悬停半秒,“程大状开始担心我了?”他解开她第二颗纽扣,湿热的吻落在锁骨下方,舌尖扫过她跳动的脉搏。 手机震动声穿透屋内的暧昧,师爷阿杰的来电,程悦心捧住雷耀扬的脸,迫使他抬头,他的指尖还停在她未系的纽扣上。 挂断电话的瞬间,程悦心双臂搭在雷耀扬肩上,梁定邦被捕是你干的?水晶吊灯映着雷耀扬嘴角得逞的弧度。 你们律师行收消息的速度还挺快。雷耀扬脱下衬衫,收紧手臂,将她压向自己起伏的胸膛,洗黑钱、伪造文件、妨碍司法公正,足够让他在赤柱待到头发花白。 程悦心咬下唇,雷耀扬的计谋像精密的手术刀,精准划开法律的表皮,露出内里腐烂的血肉。你用的是他最擅长的栽赃方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不,雷耀扬手掌贴上她裸露的肌肤,窗外闪电照亮他眼底疯狂的光,我要让他亲眼看着自己建立的规则,变成勒死他的绳索。 次日早上,程悦心踩着高跟鞋踏进拘留所,梁定邦隔着玻璃微笑,完全没有阶下囚的落魄。我个好徒弟是来救我?他慢条斯理整理袖口,可惜那些证据链,以你的资历没办法推翻。 我输在太心急。梁定邦凑近玻璃,呼吸化成雾,雷耀扬设局让我以为可以将他一网打尽,我却忘了猎人最擅长的,就是让猎物主动撞进陷阱。 所以你承认洗钱和妨碍司法公正? 你是不是忘了我教过你,法律从来不是用来定罪的工具,而是划分利益的契约。” 程悦心握住话筒的手紧了紧,你当年教我「法律保护的是懂得利用规则的人」,可你忘了,规则本身就可以被改写。 离开时,程悦心站在拘留所台阶上点了根烟,远处雷耀扬倚着黑色平治,她吐出烟圈,看着他一步步走来,突然想起父亲车祸现场那截断裂的刹车线。或许在这场游戏里,每个人都既是猎人,也是猎物。 威胁 张永贤正对着旧档案皱眉,他烦躁的搓了搓头发,香烟在烟灰缸里堆成小山,碘钨灯管在程伟名车祸照片上投下惨白的光晕,他忽然用放大镜抵住出事车辆残骸的照片,车头左侧有明显的撞击痕迹,而且角度很不自然,更让他在意的是,事故现场的刹车痕迹,似乎是在短距离内突然急刹造成的,他像是想起什么,翻开车检报告,「刹车油管的断口处有细微的螺旋纹路」。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意外,你当年到底查到了什么?”张永贤喃喃自语,直觉告诉他,这件事背后一定另有隐情,而靓坤和雷耀扬,这两人一定和此案件有关。 张永贤鞋子碾过积水中的半截烟蒂,焦油在积水中洇开暗红血丝般的纹路,他驻足在洪兴赌档锈迹斑斑的铁闸前,指节叩击门环的节奏与档案室挂钟的嘀嗒声重迭,叁年前程伟名殉职的那天,也是这般风雨欲来的寂静。 “张SIR现在连狗仔的活都要干?警队没人了?”铁闸轰然拉开,靓坤沙哑的声线裹着烟气涌出 程伟名的刹车油管,断口有螺旋纹路,每0.3毫米一道,他故意顿住,看着对方嘴角的笑意僵成冰碴,凯夫拉线不知道李生还记不记得? 靓坤弹了弹烟灰,火星落在张永贤脚边:张SIR转行写小说?他伸手拍了拍对方肩膀,金表带撞出冷硬声响,当年程SIR追贼出意外,全港媒体都报道过。身后打手们摩挲着钢管,阴影在墙上张牙舞爪,钢管敲地的声响,与赌档内老虎机中奖的电子音诡异共振。 张永贤反手扣住靓坤手腕按在墙上,靓坤身后的马仔见状按捺不住往前半步,又被靓坤制止。 张永贤用了点力压住他的手腕,程伟名车祸现场遗留的烟头,焦油量15mg,和你现在抽的一模一样,压货的时候,是不是抽这个提神?” 靓坤突然仰头大笑。张SIR当我是叁岁小孩?他猛地挣脱钳制,整了整歪斜的西装外套,这叫证据?小心我告你滥用职权。” 张永贤盯着对方眼底翻涌的阴鸷,李生记性不好?他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狰狞的刀疤,七年前庙街那场火,我可记得谁往汽油桶里扔的烟头,这笔帐账,我们慢慢算。 靓坤望着张永贤远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想跟我玩,看谁先玩死谁。” 律师行的玻璃门被暴力推开,靓坤叼着烟跨进程悦心办公室时,她正在给文件盖章,猩红火漆印在契约书上绽开,她头也不抬:洪兴的人都不懂敲门? 程大状这是说我粗鲁?我是没有雷耀扬那个斯文败类那么温柔的了。靓坤坐在对面,双腿交叉翘在桌子上,听说差佬最近在翻你老豆的旧账?他故意拖长尾音,当年车祸的刹车油管,会不会突然长出新证据? 程悦心放下火漆印章,眸光冷如刀锋:你要写剧本应该找编剧,不是来问律师刑侦细节。 她瞥了靓坤一眼继续说,听说洪兴最近搞紧电影公司? 小心不要被证监会发现洪兴还有洗钱的生意,不然可就比车祸案刺激多了。 靓坤身后的马仔骂骂咧咧,而靓坤却十分淡定,盯着她眼底的锋芒,爆发出大笑:不愧是程警司的女儿!我新成立的电影公司,正缺个像程大状这样敢说真话的法律顾问。 不好意思,最近没空。程悦心起身时黑色半裙勾勒出冷冽曲线。 靓坤将烟灰弹在桌上的「基本法」,火星在封面灼出焦痕,“现在除了东星还有人敢找你打官司?” “李生有时间关心我的职业规划,不如先关心你公司新电影的拍摄资金流转路径,要是不小心被证监会…” 靓坤猛地站起身拍倒桌子上的水晶笔筒,碎片溅到两人脚边,你以为傍上雷耀扬就能保你平安?当年你老豆查到个编号就车毁人亡,你现在是嫌命长? 水晶笔筒的碎片在地面折射出无数寒光,加仔的身影突兀地横亘在门框间,指节叩击门板的声响清脆如枪械上膛。 靓坤看见加仔,烟头在《基本法》烫出第二个焦洞:东星的狗倒是尽责,走到哪跟到哪,”他转头看向程悦心,嘴角扯出恶意的弧度,你以为雷耀扬是来救你的?叁年前,他是最后一个见到你老豆的人。 李生在编新剧本?需要我帮你整理呈堂证供的格式吗? 呈堂证供?靓坤突然抓起散落的文件甩向墙面,纸张如雪片纷飞,你去问问雷耀扬,为什么你老豆出事前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他!明明是他把你老豆引去那个鬼地方,现在装成护花使者!他故意停顿,让威胁的余韵在空气中发酵,当年你老豆多管闲事坏我大事,雷耀扬趁机... 加仔的手已经紧握,一副准备战斗的样子,程悦心却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梁定邦涉嫌洗黑钱,资料里出现的资金流向,我恰好都做过比对分析,你觉得交给... 靓坤脖颈青筋暴起,抓起半块水晶碎片抵住程悦心咽喉:你老豆教你的?当年程伟名也是这么不知死活!他身后的马仔们瞬间掏出短刀,金属寒光映亮办公室惨白的顶灯。 程悦心直视着对方发红的眼珠,从文件底下摸出录音笔按下播放键,靓坤刚才威胁的话语在狭小空间回荡。根据《刑事罪行条例》第24条,足够让你在荔枝角蹲上几年。 靓坤狞笑着,松开程悦心后退两步,你同你老豆一样都喜欢玩火。 加仔在程悦心抬手示意下,紧绷的肌肉稍稍放松,但目光仍如鹰隼般死死盯着靓坤及其马仔的一举一动。 办公室内气氛剑拔弩张,录音笔里靓坤威胁的话语还在不断重复播放,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击在众人的心头。 靓坤脸上的狞笑未散,他盯着程悦心手中的录音笔,“八婆,一个录音笔能把我怎么样?在港岛,有的是办法让证据消失,让证人闭嘴。”说着,他伸手慢慢整理自己凌乱的衣领,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 程悦心将录音笔稳稳放在桌上,声音冷静而坚定:“你觉得自己只手遮天,但这次恐怕要失算了,梁定邦的案子牵扯甚广,警方早就盯上了相关的资金流向,你以为你的那些小动作能瞒天过海?” “哼!”靓坤冷哼一声,“别拿警方来吓唬我,你老豆也是差人,最后是什么下场?”他故意加重语气,想以此来刺激程悦心,可程悦心只是微微眯起眼睛,表情依旧平静如水。 就在靓坤话音刚落的瞬间,雷耀扬单手插兜走进来,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皮鞋踏在地板上发出沉稳的声响。他扫了眼满地狼藉,目光在靓坤手中的水晶碎片上停留片刻,“坤哥在教程大状防身术?” 靓坤猛地转身,与雷耀扬对视的瞬间,周身的戾气骤然暴涨:“雷耀扬,少在这装模作样!你以为你护得住这女人?我跟你的帐迟早要算!” 雷耀扬缓步上前,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管好自己先,如果蒋天生从阿姆斯特丹回来看到你搞出来的烂摊子,你觉得他会重用陈浩南还是你?” 靓坤被戳中软肋,脖颈的青筋突突跳动,手中甩出的水晶碎片擦过程悦心耳畔,狠狠砸在墙上迸出细碎冰花:“雷耀扬,你同这条八婆最好别挡我路!”他后退两步,恶狠狠地瞪了程悦心一眼,转头朝门外走去。 “扬哥,我在楼下等你。”加仔十分识趣将空间留给两人。 办公室陷入诡异的寂静,程悦心伸手关掉仍在循环播放的录音笔,余光瞥见雷耀扬捡起地上那本烫满焦痕的《基本法》。 “他最后一通电话说了什么?”她垂眸整理桌上散落的文件,声音却不自觉地染上一丝异样的温度。 雷耀扬将书放回原位,转身倚在桌沿,从西装内袋掏出程悦心的照片,是那张他从程伟名钱包夹层取走的照片,她毕业时戴四方帽有一种在象牙塔的天真 ,“程SIR把他查到的洪兴到港货轮编号告诉我,信号断得突然,最后一句是让我保护好你。” 程悦心接过照片,手指微微颤抖,地上锋利的水晶碎片,折射的冷光映出两人扭曲的倒影,“这场角色扮演的游戏,要到什么时候才结束?” 办公室陷入诡异的寂静,只有空调外机的嗡鸣刺破凝滞的空气,他们之间像有根扯不断的弦,将谎言与真相死死缠绕。 洪兴坐馆 午夜十一点,霓虹灯光夜总会的玻璃幕墙上疯狂流转,如同永不熄灭的欲望之火。雷耀扬慵懒地陷在VIP房的真皮沙发里,威士忌酒杯在他指间缓缓转动,冰块与杯壁碰撞,发出清脆声响,如同骨节错位的诡异韵律。 对面,韦文全神贯注地拆解着勃朗宁手枪,金属零件在他掌心泛着冷冽的光,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而利落,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加仔则坐在一旁,铅笔在摊开的地图上沙沙作响,他正仔细勾画着阿姆斯特丹运河的逃生路线,笔尖重重地在海城大酒楼的位置摁出一个黑点。 “荷兰佬说子弹从腹部打穿,几个靓仔开完枪就鸟兽散,还有几个神秘人对着陈浩南开枪,陈浩南跳入运河之后不知所终。”加仔打破了沉默,声音低沉,仿佛裹挟着夜色的神秘。 韦文将拆解的零件码成整齐的方阵,金属冷光映出他那双警惕的眼,“蒋天生条女一落机就被靓坤绑回堂口,条女说是陈浩南做的。” 雷耀扬喉间溢出一声冷笑,杯沿抵着下唇,眼神中满是嘲讽,“靓坤那只老狐狸。” 话音刚落,茶几上的手机炸响,铃声在寂静的空间回响,电话那头传来特意压低的声音:靓坤给了陈耀五百万,要他支持自己做坐馆。” 加仔的铅笔啪地折断,露出参差不齐的铅芯,这招借刀杀人够狠,等陈浩南再现身,洪兴上下都要他命! 雷耀扬将酒杯放下,喉结在阴影里上下滚动:靓坤要的是名正言顺,只要在叔父辈面前戳穿他的戏码...... 加仔抓起地图对着吊灯,阿姆斯特丹运河的蓝线在他脸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荷兰佬的提到神秘人,如果能查出这些枪手的来路,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找到真凶。 韦文组装枪支的动作突然停止,他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疑惑,“我们还要帮陈浩南澄清?” “现在的目标是靓坤。”雷耀扬将文件袋丢在桌子上。 加仔打开看了一眼,眼中瞬间闪过一丝了然。 雷耀扬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他停下脚步,补充道:“那天记得要弄得热闹些,要比阿姆斯特丹的运河更热闹。” 两日后,洪兴堂口热闹非凡,仿佛一场盛大的权力狂欢。靓坤依旧是一身亮色西装,意气风发,举手投足间尽显得意。杯子碰撞的声响此起彼伏,夹杂着一声声恭贺,仿佛奏响了胜利的乐章。洪兴几位资历深厚的叔父辈围坐在雕花圆桌旁,他们的目光不断在靓坤和陈耀身上游移,眼神中满是审视和考量。 “各位叔父,陈浩南狼子野心,勾结外人害死蒋生!”靓坤激动地拍在神案上,香灰簌簌落在供着关二爷的烛火里,仿佛预示着不祥。“我李乾坤今日暂代坐馆,就是要清理门户!”他的声音激昂而坚定,仿佛正义的化身。 此时祠堂外突然传来刺耳的警笛声,堂口大门訇然洞开,带队的张永贤目光扫过全场,最终停在靓坤身上,李乾坤,现怀疑你涉嫌勾结毒枭,触犯《危险药物条例》(第134章)第4条「贩运危险药物」——非法参与贩运、制造或持有受管制毒品,请你跟我回差馆接受调查,你有权保持缄默,但你所讲嘅一切可能会成为呈堂证供。” 靓坤瞬间脸色大变,愤怒地将手中的酒杯甩出,碎片飞溅,如同他破碎的野心。他瞪着血红的双眼,脖颈青筋暴起,声嘶力竭地吼道:“张永贤!你屈我!” 证据在这里。张永贤扬了扬手中的牛皮纸袋,有需要的话你可以跟你的律师一起回差馆落口供。 各位叔父,这分明是有人栽赃陷害! 洪兴在坐叔父们交头接耳,神色凝重,最年长的叁叔公拄着龙头拐杖,浑浊的双眼盯着靓坤:阿坤,你先跟差人回去落口供。 警局审讯室内,白炽灯照得人睁不开眼。靓坤坐在椅上,对面是面色冷峻的张永贤。 说吧,和颂猜是什么关系?张永贤将照片摔在桌上。 靓坤翘起二郎腿,整了整西装袖口:我不舒服,拒绝回答你问题。 而他请的律师这会儿才慢悠悠开口,“我的当事人和照片中人只是正常的商业往来,警方仅凭几张照片就随意作出拘捕行动,是严重侵犯我当事人的人身自由和隐私权。 张永贤面无表情地将转账记录递给律师,声音冷漠而坚定,“请你当事人解释一下。” 辩护律师快速扫过资料,又将文件推到靓坤面前,“我当事人与对方有生意合作,两人有资金往来也正常,用离岸账户避税是商界惯例、这些转账记录,与《危险药物条例》没有任何关联,据我所知,张SIR口中的毒枭颂猜先生,是泰国知名企业家。 照片里的货箱怎么解释?张永贤将照片推到律师面前,画面角落的木箱隐约印着榴莲干字样,泰国海关上个月查获的走私毒品,包装用的就是这种木箱。 律师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张SIR是在开玩笑吗?这种普通货箱,在泰国随处可见。他从公文包掏出一沓文件,这是颂猜公司近叁年的进出口报关单,每批货物都有合法手续。 靓坤突然发出嗤笑,翘起的皮鞋尖有节奏地敲击地面:张SIR,要是没证据,我要投诉你们滥用职权了。 靓坤回到堂口,刚要开口辩解,叁叔公摆了摆手:阿坤,现在警方已经盯上你了,以后为社团做事会很不方便,坐馆这个位置还是不要太心急。叁叔公的语气平淡,却如同一把重锤,敲碎了靓坤的幻想。 靓坤阴沉着脸走出堂口,刚才叔父们看他的眼神,全是审视和犹疑,仿佛他已经成了一个危险的存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抓捕,看似只是一场小风波,却像根钢针扎进了他即将坐稳的坐馆之位,让他从权力的巅峰瞬间跌落,此时的他就像条丧家犬般被逐出权力的漩涡,心中满是不甘和愤怒,却又无处发泄。 标准答案(H) 程悦心捏着笔在玩填字游戏,客厅里只开着一盏暖黄的落地灯,光晕在她白色衬衫上投下温柔的弧度,衬得侧脸愈发沉静。 门铃响起时,她笔尖微顿,透过猫眼看见雷耀扬一身黑色西装,右手插在裤兜里,眼神漫不经心地扫过楼道。 大门打开的瞬间,大吉岭茶香和烟草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 程悦心后退半步,挑眉看着他:“今天转性了?” 雷耀扬轻笑一声,抬脚迈进客厅,“偶尔也想试试文明人的做法。”他的目光落在填字游戏上,“还玩这个?” “解闷罢了。” 雷耀扬脱下外套,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皮鞋尖轻轻点着地毯:“靓坤今天做坐馆,”他敛起笑容,眼神变得锐利,“张永贤带着人在堂口上把他带走,洪兴叔父们的脸色,比吃了苍蝇还难看。” 程悦心拿起玻璃杯抿了口柠檬水,冰块碰撞声清脆:“你在背后做了什么?” “很多。”雷耀扬倾身向前,手肘撑在膝盖上,伸手拿起她放在茶几上的钢笔在掌心把玩,想起她问,这场角色扮演的游戏什么时候结束?他也想问,有时侯他也很厌倦当东星耀扬。 钢笔在雷耀扬指间转出冷光,金属笔帽与笔杆碰撞的轻响,像极了深夜里枪械零件咬合的声音,他忽然轻笑出声:“我不想在那群老狐狸当中周旋了。” 程悦心的指尖擦玻璃杯壁,凝在杯身的水珠顺着纹路滑进掌心:“你是差人,职责所在。”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块冰,砸在满室暖黄的光晕里。 “职责?程SIR也是这么说的,他教会我怎么在社团生存,却没告诉我,当卧底的滋味就像把自己泡在福尔马林里,连呼吸都是腐臭。” 客厅陷入死寂,程悦心转身从酒柜摸出半瓶威士忌,两个玻璃杯磕在茶几上:“喝吗?”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摇晃,“我玩填字游戏,是想让自己相信,这个世界还有标准答案。” 雷耀扬仰头灌下半杯酒,辛辣的灼烧感从喉咙蔓延到胃里:“标准答案?蒋天生的死是意外?靓坤栽赃陈浩南是巧合?”他突然逼近,身上的烟草味混着酒气扑面而来,“每次接近真相,都发现新的变量。” 两人对视着,呼吸交织成紧绷的弦。窗外传来零星的汽车鸣笛声,却惊不破这窒息般的沉默。 许久雷耀扬喉结滚动着咽下最后一丝克制。 “在我的世界,只有你是我的标准答案。”他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某种近乎绝望的温柔,他的瞳孔深不见底。 不等她回答,雷耀扬的吻已经落下来,带着威士忌的辛辣和长久压抑的渴望,他的手指扣住她的后颈,舌尖撬开她紧抿的唇齿,程悦心先是僵了一瞬,随后被他按在怀里的力道彻底击溃。 落地灯将两人的交迭身影笼罩,威士忌的酒香弥漫在空气中,雷耀扬将她轻轻按在沙发上,沙发靠垫散落一地,雷耀扬将她压在柔软的织物上,手掌贴着她的肌肤,程悦心揪着他的衬衫领口,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分不清是抗拒还是索取。 “雷……”喘息间,她挤出一个字。 “现在在你面前的是雷耀扬,不是东星耀扬。”他的声音在情欲的迷雾里染上脆弱,额头抵着她的,鼻尖相蹭间,两人的呼吸已经纠缠成炽热的漩涡。 程悦心闭上眼睛,任由自己沉溺在这欢愉中,知道天亮之后,一切又将回到原点,但此刻,她只想短暂地逃离现实。 雷耀扬扯开衬衫的动作带着近乎粗暴的急切,却在触及她皮肤的瞬间转为小心翼翼,他的掌心贴着她的腰线向上游走,每一寸肌肤的触碰都像是在验证某种虚幻的真实。 不知过了多久,雷耀扬抱着她起身时,程悦心的双腿还在发软,他将她放在书桌上,月光透过纱帘洒进来,在彼此汗湿的皮肤上镀上银边,他的手绕到背后解开束缚,两个浑圆就这样峭立微颤。 程悦心抬起下巴在他唇上下巴若即若离地挑逗,小把戏还没玩够就被雷耀扬衔着唇,卷着她的舌头细细纠缠。 雷耀扬拇指缓缓刮着乳粒,指尖勾勒出浑圆饱满的轮廓,又五指张开揉捏着,软弹的乳给他捏出各种形状。 程悦心被他揉得身体发烫,他的手感知到她逐渐灼热的体温放开她的唇舌,嘴角上扬,伸出舌尖,低下头极快的在她乳尖上舔了一下,他湿热的舌头在她干净的乳晕上滑了两圈,又含住乳尖吮吸。 程悦心花液没边的流出来,湿得一塌糊涂,雷耀扬下身也不受控的膨胀起来,撑起西裤鼓鼓囊囊一大团。 她扭着腰有意无意的磨蹭顶在她腹部的硬物,伸出手去解他的皮带,拉开西裤拉链,掏出他的肿胀,又硬又烫。 柔软细腻的手握住他的巨大慢慢上下滑动,雷耀扬只觉得浑身热血沸腾,都向着胯下那一处涌去,他闷哼一声,伸出手脱下她的裤子,程悦心配合他的动作从裤管解放出一条腿,另一边裤管还好好穿在她腿上。 雷耀扬弓着身子吻她,两人紧紧贴在一起,他抽出手摸到穴口,她腿间的细缝紧闭着,手一揉,手心一片滑腻,手指将肉缝分开,急躁的揉了揉醇厚的阴唇,又夹着凸起的小肉球磨起来。 程悦心仰着头,呼吸变得急促,挺翘饱满的乳也随着呼吸颤抖着。 雷耀扬逐渐加快手指的频率,探入腹指在她嫩滑的内壁快速揉按顶送起来,腿心处快速进出抽动的手指带来了不可言喻的快感,像电流一样流窜到她四肢百骸,身体随着快感堆积慢慢紧绷起来,穴中软肉紧紧吸着他进出的手指。 程悦心丢了理智,安静的房间只有两人急促的喘息声,空气都变得黏稠。 听着她软塌塌的娇吟,雷耀扬下身又硬了几分,他的粗硬的性器还被她握在手里,她想要更多...想他的性器进入...敏感的花穴痉挛着涌出一股花液,喷得雷耀扬手掌手指都湿了。 “想我进去吗?”雷耀扬埋头在她粉白的脖子处舔吻着,大手包着她握着性器的手,圆润粗大的龟头在她水淋淋的穴口来回摩擦,从头滑到尾,就是不进去。 “想,给我...”程悦心被挑逗得满脸绯红, 咬着唇。 雷耀扬得到满意的答案,将她裤子完整褪去,把她抱在胸前,硬物像是利刃一样猛的刺入她的体内,边走边插,最后将她抵在落地玻璃上,身后是霓虹闪烁。 “会被人睇到...”程悦心腿环住他的腰,挂在他身上,努力迎合他,又惊觉会被看到的。 雷耀扬圈住她按下开关,屋内一片黑暗,又重新将她按在玻璃上,硬物抽出又整根进入,一次比一次深,弄得她呼喊叫不断,她挣扎着但每动一下身下就传来更加难耐的酥麻感,雷耀扬满头大汗,捏住她的脸,两人唇舌紧紧交缠在一起,他身下的物件被她穴中软肉搅咬挤压得异常舒服。 两人都深陷情欲泥沼的时候,电话铃声打断缱绻,雷耀扬瞥了一眼,没有要接的意思,铃声却契而不舍持续在循环,看清来电的瞬间,他换了一副神情,调整了一下呼吸才接起,此时雷耀扬还在她体内,硬物正碾着她的花心。 对面不知说了什么,他回应了两个字便挂断。 程悦心望着他切换自如的神情,忽然明白,所谓卧底,从来不是在黑白之间游走,而是在每个吻里,藏起所有不能说的真相。 靓坤之死 程悦心贴在雷耀扬胸肌上醒来。 已近正午,些许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细密的阴影。 她伸手描摹他眉骨的轮廓,却被突然睁开的眼睛吓了一跳。 雷耀扬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带着胡茬的下巴蹭过她敏感的锁骨:休息好了?” 这次的亲吻比昨夜温柔许多,他的手掌贴着她的脊椎慢慢下滑,在腰窝处轻轻揉捏。 程悦心的手指插进他的头发,感受着他身体的温度一点点升高,昨晚被磨到红肿的花口因为他的触摸吐出些许晶莹的露珠。 当雷耀扬含住她胸前的柔软时,她弓起脊背的瞬间,听见他闷哼着说:别躲...... 程悦心被他灼热的气息烫得颤抖,察觉到她紧绷的姿态,雷耀扬放缓动作,唇沿着她泛红的锁骨轻啄,温热的呼吸裹着细碎的亲吻落在她发烫的皮肤上。 “放松些。”他嗓音沙哑,带着哄慰的意味。掌心贴着她的腰窝向上滑动,指腹摩挲着她脊椎凸起的骨节,像在安抚受惊的幼兽。 程悦心在他轻缓的攻势下渐渐落入他编织的温柔网,雷耀扬顺势吻住她剧烈跳动的脉搏,齿尖轻碾的力度让她忍不住轻颤。 阳光在两人纠缠的身影镀上金边,雷耀扬抬起头,目光里是被情欲染得深沉的温柔。 他用鼻尖蹭过她泛红的脸颊,在她耳畔低笑:“还躲吗?” 不等回应,又重新吻住她的唇,这次的吻带着不容抗拒的侵略性,却又在触及她柔软的瞬间化作绵长的厮磨。 程悦心在他的吻里迷失,喉咙里溢出一声模糊的呜咽。 窗外的鸟鸣声混着偶尔传来的车辆行驶声,却都被隔绝在这方充满暧昧气息的空间之外。 雷耀扬的吻从她的唇辗转至耳垂,轻咬着她敏感的耳垂呢喃:“看着我。” 程悦心睁开水雾朦胧的双眼,撞进他眼底翻涌的炽热与深情,那目光几乎要将她溺毙。 他的动作愈发克制又充满蛊惑,修长的手指轻轻安抚肿胀的蚌肉,也提前预告他的意图,程悦心主动伸手环住他的脖颈,主动迎上他的吻,两人的呼吸交织缠绕,房间里的温度节节攀升。 雷耀扬感受着怀中柔软的身躯,心中泛起悸动,此刻只想将眼前人揉进骨血中。 一场赛事刚结束,事后烟都没抽完,就听见雷耀扬的手机在客厅里狂响。 他掀开被子下床,赤足走出房间,刚缓过来的程悦心半坐起来欣赏雷耀扬的裸体。 结实高大的身躯,肌肉明显,条线流畅,后腰两个浅浅的腰窝,是明目张胆的诱惑,腿间那坨巨物还没完全疲软,随着他的步伐一抖一抖。 他皱着眉头抓过手机,听筒里传来加仔不太冷静的声音:“扬哥!陈浩南有情况......” 雷耀扬将抽了一半的烟按熄,“具体位置。” 他站在客厅穿衣服的时候,程悦心倚着房间门口看他,像是在等他主动汇报自己下一步计划。 肩膀带动布料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他终于打破沉默:“洪兴在演大龙凤。” 程悦心指尖绕着丝绸睡袍的系带,被他吻肿的乳粒挺在睡袍里面,哦?靓坤舍得让出龙头椅了? 她踩过地毯,在雷耀扬面前站定,伸手帮他扣衬衫的纽扣,带起的香氛气息与雷耀扬身上的烟草味混作一团。 何止是让出。喉结在挺括的衬衫下滚动,陈浩南回来是要收靓坤的命。 程悦心手指不自觉用力,她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你打算坐山观虎斗? 等靓坤一死,洪兴群龙无首......他故意顿住,总要有人收拾残局,到时再一网打尽。 油麻地的招牌刚亮起,洪兴的大戏上映。 雷耀扬站在金鸾大酒楼二楼包厢的窗前,透过街灯注视着楼下窄巷的闹剧。 巷子里,靓坤浑身沾满汽油,橘色西装在火光中像团扭曲的火焰,山鸡持枪斜倚在电线杆旁,散弹枪在月光下泛着冷芒,而陈浩南点燃竹筐的动作,在火光中宛如地狱使者。 扬哥,要不要帮他们加快进度? 急什么?”雷耀扬抱臂倚在窗边,指尖轻叩腕表,像在凝视一盘布局精妙的棋局。 靓坤挟持着包皮步步后退,散弹枪的枪管死死抵住对方太阳穴,汗水混着汽油顺着他扭曲的下颌线滴落。 巷口外霓虹灯光闪烁,他泛红的双眼扫视着四周,嘴角扯出一抹癫狂的笑:“陈浩南!有种你就来!” 包皮双腿止不住地颤抖,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他能清晰感受到靓坤剧烈起伏的胸膛,以及枪管传来的冰冷触感。 刚走出窄巷,“砰!”一声闷响刺破夜空。 靓坤瞳孔骤缩,身体猛地一震,散弹枪“当啷”坠,他低头看着胸前炸开的血花,喉间发出咯咯的声响,温热的鲜血顺着嘴角不断涌出。挟持包皮的手臂无力地垂下,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砸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溅起一片血沫。 包皮瘫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眼神呆滞地望着眼前的尸体。 不远处,军装警察还举着枪,双腿不受控制在抖动,这是他第一次开抢,难免紧张,但又直击目标。 雷耀扬收回目光,唇角的冷笑凝固成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眼底的悲悯如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职业特有的冷静与锐利。 安全屋的铁门在身后缓缓闭合,李SIR正往马克杯里倒黑咖啡,这次动静闹得不小,那个开枪的警察叫阿辉,学堂毕业刚半年,查过了,没被收买。但他这一枪,彻底点燃了洪兴火药桶。” 李SIR放下咖啡,“洪兴现在群龙无首,蒋天生靓坤一死,各堂主都在抢地盘,这时候谁先暴露,谁就是靶子。” “还漏了个蒋天养。”雷耀扬翻开资料,目光落在“军火交易”的关键词上,走私枪械和毒品走私如同暗流涌动,而洪兴正是这条产业链上的关键一环。 蒋天养表面在泰国做生意,实则遥控着洪兴的军火渠道,靓坤一死,他肯定会回来收拾残局。 李SIR圈住军火交易四个字,上周截获的情报显示,有批从缅甸来的军火,一礼拜内会到港,但现在还没摸清确实到港时间和交易地点。 雷耀扬将洪兴堂主的名字写在报纸上,按势力大小排列,最上面的是蒋天养。 “他一定会提前回港接货,但未必亲自露面,”雷耀扬用笔尖重重戳在报纸上蒋天养的名字,墨水在纸面晕开深色痕迹,“一旦交易成功,整个港岛的地下势力都会洗牌。” 李SIR逐字解读截获的情报,纸页间除了模糊的航运日期,再无可用线索,蒋天养的人就像幽灵,根本抓不到把柄。 雷耀扬将报纸揉成团,点燃的瞬间,跳动的火苗映出他紧绷的下颌,他盯着火焰贪婪吞噬字迹,明火找到指尖之际,将其塞进马克杯中。 蒋天养在等一个完美时机,我们越急,越会露出破绽。 铁门重重闭合,燃烧后的报纸残骸浮在咖啡液中,如同未落定的硝烟。 合作 正当雷耀扬一筹莫展,不知从何入手时,他接到合作电话。 雷耀扬刚推开包厢雕花木门,浓烈的古巴雪茄气息便裹挟着柑橘调香水扑面而来。 冈田满智倚在黑檀木椅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粗大雪茄,烟圈在她发丝间缭绕,目光像手术刀,将他从头到脚剖开来审视。 雷先生比照片里更英俊。 她的粤语带着浓重的关东腔,猩红指甲轻点桌面,身后黑衣保镖洛威立刻上前斟酒,一杯红酒一杯威士忌。 木塞弹出的瞬间,雷耀扬闻到那香水尾调里若隐若现的广藿香,像是潮湿雨夜里腐烂的木质气息。 他解开西装最上颗纽扣,在对面落座,直接切入主题,冈田小姐似乎对东星和洪兴的恩怨很了解? “在横滨,我们用樱花和子弹划分领地。”女人将雪茄按灭在龙纹烟灰缸,突然起身逼近。 雷耀扬能清晰看见她耳垂上的碎钻在颤动,香水味如潮水漫过鼻尖,前调的血橙辛辣刺鼻,混着她颈间若有似无的体温。 洛威将照片放在桌上,画面里货轮正在公海接驳集装箱。 冈田满智重新坐回阴影里,“我的船队可以让这批军火永远沉睡在马六甲海峡。”她吐出的烟圈在空中飘散,“但冈田组不会做赔本生意。” 雷耀扬端起酒杯轻抿,波本威士忌的辛辣混着香水的尾调直冲鼻腔。 他明白洪兴群龙无首,正是新势力扎根的好时机。 冈田智满指尖绕着杯口,红酒在水晶杯壁划出猩红痕迹,“我要在尖沙咀、旺角、铜锣湾各开一家地下赌场,东星出人看场。” 雷耀扬屈指叩了叩桌面,发出叁声脆响:“叁个赌场,每个我们东星要占叁成股份。” 冈田满智笑出声,她倾身,黑亮如瀑的直发随着动作轻晃,发尾蹭过雷耀扬领口,发间雪白绢花与和服上的银线鸢尾交相辉映,柑橘混着皮革的气息扑面而来,“雷先生比传闻中贪心。” 她端起桌上的红酒瓶直接灌了一口,酒水顺着下颌线滴进领口,“成交。但敢耍花样,我会让你知道,樱花也能割喉。” 雷耀扬起身时西装下摆擦过她肩头,那股带着侵略性的香水味牢牢黏在西装上,像一道甩不脱的烙印。 回银河的车上,加仔问:“扬哥,那个日本女人什么来头?总不能真是来做慈善的吧?” 雷耀扬转动打火机,冈田满智留下的香水味还残留在领口,也蹭在他颈脖,混着雪茄的味道愈发刺鼻,“冈田组要在港岛插旗,洪兴是最大绊脚石,她帮我们炸了蒋天养的军火,吞掉洪兴的地盘,我们借她点地方开赌场,各取所需。” 雷耀扬走后,冈田满智一个人待在包厢,手中的茶筅搅动着抹茶,泛起细密的泡沫。 她凝视着窗外霓虹灯映照下的维多利亚港,思绪却飘向刚才与雷耀扬的对话。 她的情报网早已渗透进港岛的地下世界,东星在这场风波中展现出的野心和行动力,自然逃不过她的眼睛。 而雷耀扬,这个东星狠角色,更是引起了她的特别关注。 他做事果断,以及在社团内部迅速崛起的态势,都让冈田满智看到了合作的可能性。 在她看来,雷耀扬背后的东星虽然实力不俗,但在香港错综复杂的社团格局中,还不足以一家独大。 而冈田组想要在香港拓展势力,也需要一个熟悉本地情况、有足够影响力的帮手。 与雷耀扬合作,不仅可以借助东星的力量打压洪兴,还能在香港地下世界站稳脚跟,实现利益的最大化。 “既有野心,又有手段,更重要的是,他有脑,去安排一下,我要和雷耀扬见一面。”冈田满智对着下属命令道,眼神坚定而冷酷。“告诉雷先生,我有一笔能让他心动的生意。” 就这样,在利益的驱使下,冈田满智主动向雷耀扬抛出了合作的橄榄枝。 冈田满智将茶碗搁在案几上,抹茶的微苦仍萦绕舌尖。 手机在桌上震动,是雷耀扬发来的消息:“合作愉快。”简短的四个字,却让她唇角不自觉上扬。 他解开西装纽扣、目光如炬地直视她的瞬间,那种带着侵略性的气场,竟与她骨子里的狠戾完美契合。 “洛威,备车。”她突然开口,声音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 半小时后,轿车停在银河夜总会外。 冈田满智站在霓虹灯光中,看着他倚在车门边抽烟,火光明灭间,侧脸的轮廓硬朗如刀刻。 她深吸一口气,踩着木屐款步上前,和服下摆扫过地面,发出沙沙轻响。 “雷先生这么晚还要忙?”她的声音带着叁分慵懒,七分魅惑。 雷耀扬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冈田小姐?” “睡不着,想找雷先生喝杯酒。”她伸手取下他指间的雪茄,轻吸一口,烟雾从红唇间缓缓吐出,“就当是庆祝我们的合作。” 雷耀扬挑眉,带她走进银河:“荣幸之至。” 包厢里,冈田满智褪去和服的羽织,灯光顺着银线鸢尾花纹爬上锁骨,发丝随意地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颈间。她凑近雷耀扬,两人气息暧昧地在空气中弥漫。 “雷先生知道吗?”她的指尖划过他的手背,“在横滨,女人向男人献酒,可是有特殊含义的。” 他不着痕迹地往后仰了仰,手肘撑着沙发扶手保持距离,“什么含义?” “意味着……”她倾身,“我想和你共饮这杯,也想和你共享这天下。” 雷耀扬握住她的手腕,力道精准得恰到好处,既不显得失礼,又带着不容错认的拒绝,“看来今晚要学的规矩不少。” 冈田满智盯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忽然笑出声。 “雷先生这太极推手,倒是比我想象中圆滑。” 她起身时和服下摆扫过雷耀扬的裤脚,他没躲,却在对方靠近的瞬间抬手接住飘落的绢花。 “冈田小姐的配饰倒是和酒一样醉人。” 他将绢花别回她发间,指腹堪堪擦过她耳际,“不过夜已深,合作细节还需明日详谈。” 说罢便拿起车钥匙,西装掠过冈田满智身侧时,带起一阵清冽的气息。 惩罚(H) j ile 2.c om 黑色平治停在程悦心公寓楼下,雷耀扬熟门熟路上楼,在门框顶上摸出备用钥匙。 程悦心的高跟鞋随意脱在玄关,他弯腰将她的鞋摆正,和他的一起,一左一右,抬眼时目光扫过鞋柜顶层,那里安静躺着他上次匆忙遗落的袖扣。 她家到处留有他生活的痕迹,竟升起一种安稳的感觉。 客厅里窗帘拉得严实,一丝光都不曾漏入屋内,唯有浴室门缝泄出暖黄光晕。 雷耀扬的西装外套滑落在沙发上,解到衬衫最后一颗纽扣时,花洒冲水的声音骤然停歇。 他顿住动作,听见浴室内传来玻璃瓶倾倒的脆响,紧接着是程悦心压抑的低呼。 水温恰到好处的浴缸里,程悦心蜷着身子捞起滚落的玫瑰精油瓶。 蒸腾的水汽模糊了镜面,她抹开雾气的瞬间,镜面倒影里突然多出一道颀长身影,还未及惊叫,温热的胸膛已贴上后背,带着醉人气息的呼吸喷洒在颈侧:“怎么这么不小心?” 雷耀扬赤足跨进浴缸,水花漫过边缘打湿地面,他伸手关掉滴水的花洒,水珠顺着手臂肌肉线条滑进浴缸,惊起细密涟漪。 程悦心偏头避开他凑近的唇,鼻尖却猝不及防撞进一团陌生香气,是混着广藿调的柑橘香,浓烈得像雨夜潮湿的森林。 “身上沾了其他女人的香水味,还来找我?”她指尖划过他锁骨,在凸起的骨节处停顿。 雷耀扬扣住她手腕按在浴缸边缘,水花溅湿她散落的发梢。 他低头咬住她耳垂,含糊的笑声震得她耳尖发麻:“什么都瞒不过程大状。” 说话间故意贴近她颈窝深吸一口气。 程悦心翻身跨坐在他腰上,花瓣贴在他已经完全苏醒的那处,一丝缝隙都没,他的每一次跳动都在她身下无限放大,湿润的长发垂落遮住两人交迭的身影。 她指尖划过他喉结,指甲轻轻刮擦他下巴刚冒头的胡茬:“距离有多近才会让你沾到一身香水味?” 浴缸里的水随着动作晃出边沿,雷耀扬的手掌贴上她腰间的软肉,“没有我们近。” 程悦心勾住他脖颈,小腿缠住他腰腹,在他低头的瞬间咬住他下唇,血腥味在两人口腔蔓延,湿漉漉的发丝扫过他胸膛,“不老实就要接受惩罚。” 雷耀扬的喉结在她掌心滚动,握住她手腕按进水面,温热的水流漫过两人交迭的肩膀,他俯身咬住她锁骨,含糊的呢喃混着水汽钻进她耳里,像是在说好。 浴室镜面上的水雾被热气重新蒙住,模糊了纠缠的身影。 雷耀扬把她举起放在浴缸边缘坐着,双手将她的腿分开,低头吻上,含住小圆点轻轻拉扯。记住网站不丢失:p o1 8.liv e 她一条腿挂在雷耀扬肩上,他的头埋在她腿间,一吸一吞,舌头贴着柔嫩的贝肉舔拭,隐隐有春水溢出,都被他一丝不漏咽下。 胡茬磨着贝肉,舌头探入,一次又一次进出,频率极快,一阵阵细密的痒意升起,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咬,程悦心瞬间什么理智都没了,浑身发软发烫,抱住他的头,想要他探入更多。 他抬头看了一眼程悦心,她脸色潮红,表情夹杂着痛苦和愉悦,舌头刺得更深,卷弄着花穴深处流出的液体,而她同时不停的收缩,试图留住他入侵的舌,她知道,那是空虚,需要实实在在的填满。 “啊!~”程悦心颤抖着攀上顶峰,小腹一热,全泄了出来。 雷耀扬抬头,扣住她的脑袋,唇齿相贴间飘着一层让人迷醉的气味,“试下你自己的味道。”封住轻喘着的檀口,舌头伸进她的小口中翻搅纠缠,激烈而色情。 “到底惩罚你还是我?”程悦心喘着气问。 雷耀扬的黑眸深不见底,再次吻上她的唇,吞下她的喘息,抽出手抚上湿润的软穴,里面爱液满得溢出,他插入两指,感觉到紧紧的包裹感,他的下体也叫嚣着涨痛起来。 雷耀扬抱起她,浴巾在两人身上胡乱擦了几下,身后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最后将她丢在床上,随即压上。 大掌贴在她背后一收,他又硬又烫的棍状物就抵在她湿滑的肉缝前,男人顶胯对着她那处磨了磨,花唇不禁发颤,流出热热滑滑的液体,程悦心浑身发软,手脚发麻。 “给我。”程悦心双眼因情欲眯了起来,手搭在他结实的手臂上,故意拿穴口蹭了蹭他,花液浸湿了他的棒身。 雷耀扬发出意义不明的笑声,灵活的舌头继续与她纠缠在一起,但就是不如她的愿。 程悦心眼神中闪动着已经压抑不住的欲念,她的手急轰轰握住硬物,试图将它塞进自己体内,兴许是心急,始终对不准,每次抵住又划开。 雷耀扬被她磨得失去最后的耐性,单手按住她作乱的手,润滑的龟头嵌入细缝,尖锐的快感从两人交合处传来,两人同时舒服的叫出了声。 男人的粗硕长驱直入,破开紧致的花穴,直捣花心,原本空虚的花穴一下子被填满捅到深处,穴口被撑成他的形状。 程悦心还在享受着被填满的满足里,雷耀扬托起她的臀,后腰开始抽动起来,浑圆随着他的撞击不断游晃。 甬道被填满,又抽空,不断循环,阴囊撞击臀肉,肉贴着肉之间拉起黏腻的春水。 程悦心已经无法思考,双腿紧紧缠住他的腰,尽可能将他留在体内,每一寸软肉不知疲倦地吮吸着男人的茎身,勾着他想要更多。 雷耀扬俯下身咬着她的唇,放弃了大开大合地抽插,转而只往那一点撞,蜜液在激烈的摩擦中变成细密的泡沫,黏在两人的交合处。 程悦心开始颤抖,穴中也开始收缩,越咬越紧,她的叫声也越来越响。 “轻点。” 雷耀扬听着她的叫声,入得更快更狠,甬道收缩着,软肉紧紧吸着他,胯下抽插得更加用力。 持续的快感让人疯狂,一阵湿热从她穴内涌出,雷耀扬猛的将自己抽出,没了他的阻碍,蜜液蜿蜒全流到床单上。 视觉的冲击让雷耀扬把持不住,重新进入猛力冲撞起来,一下又一下,深深戳进她宫口,最后精关一松,对着她的小腹释放出来。 浴室蒸腾的热气还在空气中缱绻,雷耀扬半撑起身子,手肘陷进蓬松的羽绒枕里。 床头台灯将暖黄的光泼在程悦心锁骨处的水珠上,她歪头将湿发撩到肩后,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影。 最近忙不忙?他的手指划过被单褶皱,目光看似漫不经心地扫过她耳后的红痕。 程悦心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光影,她太熟悉他这种试探,看似随意的问候,实则像毒蛇吐信般在黑暗里探寻猎物的弱点。 记忆突然闪回月前的报道,梁定邦站在镁光灯下指控她的模样,铺天盖地的谩骂和质疑曾让她整夜在办公室抽烟。 跟以前没差。她侧过身,两人鼻尖几乎相触,开始是有点舆论压力,毕竟梁定邦那番话煽动性太强,现在他涉嫌洗钱被捕,而我'妨碍司法公正'的罪名根本站不住脚。 程悦心忽然伸手勾住他脖颈,指尖缠绕着他后颈的碎发,声音压低:说起来,最近张永贤还有没有出现? 我匿名把黑警的资料发到他邮箱了,这会儿估计正忙着查那些烂帐。 程悦心垂眸避开他灼热的视线,雷耀扬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下颌,问:梁定邦洗钱案要开庭了,你会去? 没兴趣。她翻身抽回手,抓起枕边的烟盒,新接的谋杀案资料堆得比人高,倒是你打火机窜起幽蓝的火苗,映亮她微眯的眼睛,不要被陈浩南抓到把柄。 雷耀扬喉间溢出一声嗤笑,“陈浩南?洪兴烂摊子都没收拾干净,还妄想咬我一口?” 雷耀扬伸手掐灭她手中的烟,翻身将她压进被褥,床头台灯的光晕被彻底搅碎,带着侵略性的吻骤然落下,将未说完的话尽数吞没在夜色里。 吃醋? 程悦心合上最后一份文件时,办公室的窗外早已沉入浓稠的夜色。 新接手的案子异常棘手,妻子怀疑丈夫出轨,在争吵中推搡,致使其头部撞到墙上铁钉意外身亡,控方势必会咬住谋杀不放,而她要做的,是将这起命案扭转成误杀。 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程悦心起身倒了杯冰水,玻璃杯外壁凝结的水珠顺着指缝滑落,凉意沁入掌心。 她忽然想起雷耀扬,想起他指尖摩挲她下颌时的温度,想起那些藏在欲望与危险边缘的对话。 这种突如其来的念头让她有些心慌,可她还是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熟记于心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起,雷耀扬低沉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传来:“有事?” 程悦心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喉间像是被什么哽住,话到了嘴边,却只剩一片空白。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讷讷道:“没什么。” “我在忙。”雷耀扬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像一把锋利的刀,瞬间斩断了她未尽的话语,“晚点再说。” 不等程悦心回应,电话已经挂断。 忙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回荡,程悦心将手机随意丢在桌上,开始利落地收拾文件,文件夹磕在桌面发出清脆声响,她告诉自己不过是工作惯性,毕竟雷耀扬向来是危险与疏离的代名词。 驱车驶出地下车库,夜风从半开的车窗灌入,吹得文件边角哗哗作响。 程悦心习惯性打开电台,机械地听着财经新闻,直到在一个红绿灯前停下,目光无意识扫向不远处的酒店门口,呼吸却骤然停滞——雷耀扬身着笔挺西装,身旁的日本女人正将和服袖口亲昵地缠在他手臂上。 女人的笑容温婉,仰头看向雷耀扬时,眼中满是倾慕。 雷耀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头朝她的方向看过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 程悦心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却很快被冷漠取代。 就在这时,日本女人顺着他的目光回头,好奇地看向这边。 程悦心没有给他们更多反应的时间,踩下油门,汽车轰鸣着冲了出去。 后视镜里,两人身影渐渐变小,被甩成模糊的黑点,直至消失不见。 回到家,程悦心将文件重重甩在茶几上。 水晶杯斟满威士忌,琥珀色液体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她站在窗前,望着城市夜景吞下烈酒,喉咙灼烧的刺痛反而让神经愈发清醒。 她和雷耀扬之间,本就没有任何承诺,不过是在欲望的边缘相互试探,她有什么资格生气?又用什么理由难过? 可心里的酸涩却愈发浓烈,那些和雷耀扬相处的片段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回放。 他的亲吻、他的拥抱,还有那些看似不经意却暗藏关切的对话。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早已在这场危险的游戏里陷得太深。 手机安静地躺在角落,她清楚雷耀扬不会出现,就像她从来不会追问他的行踪。 她想起那个意外害死丈夫的妻子,在警局录口供时崩溃痛哭,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而她当时冷静地递上纸巾,用公式化的语气安抚:“情绪波动会影响陈述的可信度。” 此刻想来,倒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夜雨不知何时落了下来,敲打玻璃的声响与威士忌在杯底摇晃的声音交织。 程悦心将冰凉的玻璃杯贴在额角,强迫自己复盘案子细节:证人证词的矛盾点、现场血迹的喷溅角度、死者指甲缝里的皮肤组织……这些具体的证据链条,比捉摸不定的感情可靠得多。 隔天,程悦心不到九点已出现在办公室。 她将文件摊开在办公桌,指甲盖敲着关键段落对阿杰说:“联系警方,要确认铁钉氧化程度与和血迹飞溅的角度。” 阿杰隐晦询问她脸色为何不好时,她挑眉笑道:“昨晚研究案情到叁点,律师哪有不熬夜的?” 程悦心反复推演,将控方律师可能提出的每一个诘问都拆解成应对方案。 此时一个身影走进,在她对面的椅子落座。 程悦心头也没抬,以为是阿杰,“铁钉的氧化程度报告要催一下…” 对面没回应,她才抬头。 “有事?”她将这两个字完整的还给他。 雷耀扬单手撑着下巴,西装袖口滑落露出腕表的冷光,唇角却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他慢条斯理地将程悦心面前的钢笔转了个方向,笔尖正对着她皱起的眉峰:昨晚在酒店门口… “我对雷老板的私生活没兴趣。”程悦心打断他的话,语气平静,她攥着文件的手指微微发颤,却偏要扬起下巴迎上他的目光。 雷耀扬的指尖划过她泛红的耳尖,在触及皮肤的瞬间又似笑非笑地收回,那个女人是冈田组派来跟东星合作,打击洪兴势力的棋子,而我...... 我不关心你的棋子和棋局。程悦心起身绕过办公桌,咖啡壶与瓷杯碰撞发出轻响,如果你要谈我爸车祸意外的线索,等我打赢这场官司再说。 好。雷耀扬的声音里带着得逞的愉悦,他站起身时西装下摆扫过椅面,等你把谋杀案辩成误杀,我亲自来听你在法庭上舌战群儒,顺便,把昨晚的事解释清楚。 程悦心背对着他往咖啡里加肉桂粉,勺子搅动的漩涡倒映着窗外阴沉的天色:不必。 你会想听的,雷耀扬走到她身后,温热的胸膛几乎要贴上她的后背,却在最后一刻停住脚步,他声音压得极低,吃醋的程律师,比任何时候都有趣。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带上,程悦心盯着杯中渐渐平息的涟漪,雷耀扬,最好说到做到。 切磋 夜色如墨,海浪翻涌。 冈田智满站在游艇右舷,猩红指甲轻轻叩击金属杆栏,目光盯着远处那艘缓缓航行的货轮。 她扭头看向身旁雷耀扬,嘴角勾起一抹媚笑:“雷先生,和你合作,可比和那些老古董有意思多了。” 雷耀扬双手抱胸,面无表情地看着海面,仿佛没听见她的话。 冈田智满见状,身体微微前倾,香水味裹挟着暧昧气息扑面而来:“雷先生,你不觉得我们很合拍吗?无论是手段还是野心。” 雷耀扬侧身避开她的靠近,抬手看了眼腕表声音冷冽:“货轮还有十分钟进入预定海域,加仔韦文。” 在雷耀扬示意下,加仔和韦文跳下快艇。 冈田智满一个眼神看向洛威,洛威也跟着跳下快艇,韦文驾驶快艇驶向汇合点,冈田组的人已经准备就绪。 游艇上只剩下雷耀扬和冈田智满两个人 冈田智满广袖上的金线云纹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她跪坐在甲板上,手捏着青瓷茶盏,和服领口垂落几分,露出白皙的颈侧:雷先生的手法,倒让我想起京都的茶道。 冈田小姐这时候还有闲情雅致? 总要找点乐子。说话间,她将茶碗捧起,广袖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故意将茶碗递到雷耀扬唇边。 雷耀扬坐在她对面,姿态淡定却透着疏离,他伸手接过茶碗,动作从容不迫:多谢冈田小姐。浅抿一口后,便将茶碗轻轻放在矮几上。 冈田智满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她跪行几步,靠近雷耀扬,和服下摆拖曳在甲板的软垫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雷先生,这抹茶的香气,可有让你想起些什么?她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魅惑,发间的熏香萦绕在雷耀扬鼻间。 雷耀扬不动声色地往后靠了靠,与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茶香醇厚,冈田小姐的茶艺果然精湛。 他的目光扫过舱外漆黑的海面,货轮的轮廓在远处若隐若现,提醒着他们此次行动的目的。 冈田智满却不依不饶,她伸手想要触碰雷耀扬的手背,指尖在即将触及的瞬间,雷耀扬似是早有预料,抬手拿起一旁的望远镜,装作查看货轮情况。 冈田小姐,加仔和韦文那边应该快了。他转移话题,语气平淡。 他们办事,我放心。 话音刚落,游艇在海浪中颠簸,她顺势倾倒,和服领口微敞,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衣袖扫过他手背。 雷耀扬侧身扶住船栏,金属栏杆被攥出轻微的凹陷:浪大,冈田小姐当心。 货轮的汽笛声穿透夜幕时,和服松垮垮地挂在肩头,黑发垂落在他西装领口:听说雷先生住元朗? 见他没回应,又轻笑出声,适合种些山茶花。 等货轮沉没,我们还有后续安排。雷耀扬盯着腕表,倒计时的红光映在镜片上,冈田小姐的人,确定能封锁消息? 爆炸声响起的瞬间,冈田智满被气浪冲得踉跄。 雷耀扬伸手虚扶,却在触及她肩膀前收回。火光将她的影子投在舱壁上,和服半褪的模样像幅艳色浮世绘。 雷先生总是这么不解风情。她慢条斯理整理衣襟。 隔天,冈田智满出现在银河,换了件酒红色旗袍,开衩高至大腿根,走动时若隐若现的肌肤比旗袍上的盘金绣更夺目。 她倚着雷耀扬办公室门框,请叩门板。 雷耀扬目光从账本上抬起,看向她身后如影随形的洛威。 雷先生对数字很痴迷,她在沙发坐下,旗袍下摆铺展成流动的酒红绸缎,比看女人更专注。 赌场是我们合作的第二盘棋,不知何时能启动?冈田智满倾身倒酒,我带来了京都的'千术',保证比西洋魔术更有趣。 她捏着杯壁走到雷耀扬面前,手指故意在雷耀扬手背擦过。 雷耀扬接过酒杯轻抿,冈田小姐亲自教? 雷先生想学,我自然倾囊相授。她指尖划过杯沿,在水晶杯上留下一枚淡红的唇印,不过学费... 话音未落,舞池突然传来喧哗,有人掀翻了酒桌,雷耀扬起身查看的瞬间,冈田智满发出邀约,今晚来我酒店房间。 晚上十一点,雷耀扬准时抵达冈田智满下榻酒店。 没等他敲门,房间轻启,冈田智满身着黑色真丝睡袍倚在门边,长发随意挽起,几缕发丝垂落脸颊,平添几分慵懒风情。 “雷先生果然守时。”她侧身让出路,房间内早已摆好茶具,墙角的香炉正袅袅升起青烟。 雷耀扬目光扫过室内,除了茶具,墙边还立精致的牌九与骰子。 “看来冈田小姐准备充分。”他在沙发坐下,注意到她赤着的双脚踩在地毯上,睡袍下摆随着动作若隐若现地露出一截小腿。 冈田智满轻笑,开始温杯烫盏:“对待重要的客人,自然要用心。”她动作优雅地冲泡抹茶,手腕翻转间,衣袖滑落,露出小臂上淡青色的樱花刺青。 茶汤打好后,她并未立刻递出,而是将茶筅放在身侧,指尖蘸了些茶汤,轻轻抹在自己唇上,“雷先生觉得,这抹茶的滋味,和那晚的比如何?” 雷耀扬盯着她的动作,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却依然保持着冷静:“各有千秋。不过比起茶艺,我更关心赌场的事。” “雷先生总是这么心急。”她将茶碗推过去,身体前倾,睡袍领口大开,“但有些事,急不来。” 她拿起一枚骰子在指间转动,骰子在灯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泽,“这枚骰子,看着普通,实则暗藏玄机。” 她将骰子抛向雷耀扬,雷耀扬伸手接住,入手才发现骰子比寻常的要轻。 正待细看,冈田智满已经坐到他身边,长发垂落在他肩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耳畔:“想知道秘密,得付出点代价。” 雷耀扬不动声色地侧头,她的脸几乎要贴上他的,就在这时,洛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雷耀扬听不懂日语,但听语气不像什么好事。 冈田智满闪过一丝不悦,却很快恢复如常。 她坐回原位,整理好睡袍,优雅地端起茶碗:“看来今晚只能教雷先生这么多了。”她起身打开门,临走前回眸一笑,“不过雷先生放心,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切磋。” 合作伙伴 被告席上,女人攥在一起的手微微发抖,指甲缝里还留着洗不净的暗红色痕迹,那是死者飞溅的血迹。 “Court。” 法官敲响法槌的声音在空旷的法庭回荡。 程悦心翻开案件,钢笔在指节间灵活翻转,目光扫过旁听席,他没来。 检控官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他眼中的志在必得。 “被告与死者因出轨问题激烈争吵,在具有明确主观故意的情况下,将死者推向致命的铁钉——”检控官的声音在法庭里响起,充满压迫感。 他突然举起现场照片,投影仪将死者头部重创的画面投在幕布上,“这绝不是意外,而是蓄意谋杀!” 旁听席顿时响起一片哗然。 程悦心却镇定自若,指尖轻敲桌面叁下,像是在安抚紧张的当事人。 她缓缓起身,“请控方注意措辞。”她的声音清亮而冷静,“所谓‘主观故意’,需要建立在被告明知铁钉存在,并且清楚其危险性的基础上,但是,根据警方现场勘查报告——”她抽出一份文件扬了扬,“这间卧室是死者生前亲自装修,铁钉是他为悬挂大幅油画临时钉上的,被告对此毫不知情,而且按铁钉生锈程度,并不是近期钉上。” 检方官冷笑:“被告作为女主人,会没发现墙上的铁钉?” “反对!”程悦心迅速举起证人证词,“证人,也就是被告的邻居,清楚地听到被告在争吵中喊出‘你说清楚,那个女人是谁’,这说明被告当时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情感纠纷上,根本无暇注意到墙上的危险物品。” 法庭里响起一阵低语。 程悦心乘胜追击,走到投影幕布前,调出现场还原图:“从血迹喷溅角度来看,死者是在转身试图离开时,被情绪激动的被告推了一把,这个力度和角度,完全符合意外发生的逻辑。”她的指尖在屏幕上滑动,“而不是如控方所说,被告蓄意将死者撞向铁钉。” 检控官的脸色变得难看:“那被告事后没有及时叫白车,又该如何解释?” “关于这一点,被告在警局的第二份口供已经说明——”程悦心翻开另一份文件,“她在极度惊恐下大脑一片空白,等反应过来时,邻居已经报警。这完全符合普通人在突发意外时的正常反应。” 法庭陷入一片寂静。 程悦心回到辩护席,目光坚定地看向法官:“这不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而是一个遗憾的悲剧,被告失去了相伴多年的丈夫,余生都将在悔恨中度过,我们不能因为一场意外,让她承受不该有的惩罚。” 法槌再次落下的声音响起时,庭审结束。 阳光斜斜切过法院台阶,阳光裹挟着热浪扑面而来,程悦心解开西装外套纽扣透气。 雷耀扬从阴影里走出,银灰色西装衬得眉眼愈发冷硬,他指尖的烟雾在两人之间缭绕成无形的屏障,“以现场血迹角度反证主观,程大状这招釜底抽薪用得漂亮。” 她脚步顿住,睫毛轻颤:雷老板什么时时候练成隐身术?” 有些位置,藏起来才能看清全貌。 程悦心视线穿过雷耀扬,直视他身后,“有人找你。” 是那晚在酒店门口挽着他手臂的日本女人。 冈田智满穿着黑色露肩针织衫款步而来,颈间珍珠项链随着步伐轻晃,目光在程悦心身上逡巡:这位是? 以前跟雷老板合作过,程悦心先一步伸手,指尖擦过冈田微凉的手背,帮雷先生处理刑事案件。 你好,我是雷先生现在的合作伙伴,冈田智满绽开艳丽的笑,“我正有几个法律问题想请教,如果犯罪现场被暴雨冲刷,物证灭失后还能定罪吗?还有,如果共犯突然翻供...” “具体案情要具体分析。”她瞥见雷耀扬紧绷的下颌线,忽然觉得闷热得透不过气,“抱歉,我还有案件要忙,失陪。” “那不打扰了,”冈田智满转头看向雷耀扬,故意将身体贴上去,“陪我逛逛?” 程悦心最后看了眼雷耀扬,转身融入法院门前熙攘的人群,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响急促又凌乱。 程悦心的身影刚消失在街角,雷耀扬便抬手看表,金属表盘折射的冷光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社团还有事要处理,你和洛威先去。”不等冈田智满回应,他已大步走向停车场。 轿车驶离法院的瞬间,后座的冈田智满忽然笑出声,猩红指甲划过真皮座椅:“洛威,你说雷耀扬是真忙,还是急着去追那位律师小姐?”她从手包掏出化妆镜补口红,镜面映出她眼底翻涌的暗芒。 洛威握着方向盘:“小姐,要不要派人跟着他?” “不用。”冈田智满啪地合上镜子,项链随着动作撞出清脆声响,她倚着车窗,目光追着雷耀扬远去的方向。 “只是觉得有趣,只谈利益的人,居然会为一个律师露出那种表情。” 她忽然坐直身体,眼神里闪过势在必得的锋芒:“要是能把他绑在冈田组的战车上...我要让他知道,比起只会在法庭上逞口舌之快的女人,我能给他的,更多。” 来去自由 暮色像浓稠的墨汁,一点点浸透城市的钢筋水泥。 雷耀扬站在程悦心家门前,指节叩在门上发出空洞的回响,四下寂静得可怕,只有楼道里灯光的电流声在耳畔发出细微的嗡鸣。 他习惯性地抬手去摸门框顶,指尖触到的只有冰凉的墙皮。 那把备用钥匙,已经不在原位。 她说这样藏钥匙不安全,可他说“只能继续他的的方法开锁”时,她眼底的笑意就会漫出来。 此刻,这份默契的小秘密被现实碾碎。 雷耀扬用了他的老方法,金属片在锁孔里轻轻转动,发出细微的“咔嗒”声。 屋内黑暗如潮水般涌来,雷耀扬伸手摸索墙上的开关,灯光骤然亮起,刺得他眯起眼睛。 屋内一切如常,却又处处透着陌生。 只有鞋柜顶上,他的袖扣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雷耀扬关上灯的瞬间,黑暗重新笼罩了整个屋子,仿佛他没来过。 律师楼的玻璃幕墙在夜色中像一座透明的牢笼。 雷耀扬站在程悦心办公室门口,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看见她正伏案工作,灯光将她的身影投射在墙上,单薄而孤独。 他推开门,地板在脚下发出轻微声响,程悦心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来帮你的合作伙伴咨询法律意见?”她的声音平淡得像一汪死水,没有一丝波澜。 雷耀扬抵着门框停顿片刻,最终反手将办公室的门合拢,锁舌扣合的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程悦心盯着文件的视线却没动,钢笔尖在纸上洇出墨点,像极了她此刻紊乱的心跳。 下棋讲究落子无悔,雷耀扬的声音混着皮鞋踏在地板上的节奏逼近,程大状倒是洒脱,说收局就收局。 他伸手去够她手边的咖啡杯,却被程悦心迅速抽走,滚烫的液体险些泼溅出来。 程悦心将咖啡杯重重搁在桌角,抬头时眉梢挑起冷笑,难道不是雷老板先破坏规则? 雷耀扬扣住她手腕,桎梏的力道不轻不重,却足够让程悦心动弹不得。 所以就算看到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你问都不想问? 程悦心猛地挣扎,不是雷老板说要解释?不过也没关系,我跟你本来就来去自由。 雷耀扬盯着她,现在的样子跟在法庭上据理力争时的模样无差,依旧冷静自持得像座冰雕。 雷耀扬突然笑出声,笑声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自嘲,“好一个来去自由。” 办公室陷入死寂,只有空调外机的嗡鸣声在耳边盘旋。 他的的手停在门把上,“程大状说得对,成年人的游戏宗旨的确是来去自由。” 门重重合上的刹那,程悦心的钢笔尖深深扎进纸张,在控方盘问矛盾点字样旁划出凌乱的褶皱。 雷耀扬坐在车里,望着指尖的红点烟雾缭绕,他想起她站在法庭上为嫌疑人辩护,眼神坚定得像团火,那时他就知道,这个女人会是他戒不掉的瘾。 又想起她说成年人来去自由时倔强的模样,狠狠将烟头碾灭。 两个身影被不问与无法解释隔开,在各自的世界里,将心事深埋。 ** 冈田智满酒店套房内,水晶吊灯将室内照得纤毫毕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威士忌的醇厚气息。 雷耀扬倚坐在沙发上,双腿交迭,手中握着一杯色泽深沉的威士忌,杯中的冰块随着他的晃动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 冈田智满坐在他对面,和服腰带松散地垂落,露出半截雪色肩颈,指尖正捏着三颗刻着骰子轻轻晃动,骰盅与乌木桌面相碰时发出清越声响,宛如三两声未尽的叹息。 我曾经用这颗骰子让对手输得连底裤都不剩。她朱唇微启,骰子在掌心滴溜溜转着,尾音带着蜜糖般的黏腻,手腕突然翻转,骰盅重重扣在桌上。 然而,雷耀扬的目光却并未聚焦在女子的千术表演上,他的眼神涣散飘向窗外。 “雷先生?”女人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打断了雷耀扬的思绪。她见雷耀扬一脸心不在焉的模样,不禁微微蹙眉。 是骰子不够有趣,还是…我不够有趣? 冈田小姐的千术,自然是出神入化。目光不经意扫过她散落的黑发,恍惚间又看见程悦心在法庭上侃侃而谈的模样。 “不知是何事让雷先生无法集中?难道是那位律师小姐?” 此言一出,雷耀扬周身的空气瞬间凝固,他警惕看着冈田智满。 冈田智满却不慌不忙,脸上依旧挂着那副和善的笑容,双手摊开,做出一副无辜的模样:“不过是随口猜测罢了。” 雷耀扬沉默不语,只是冷冷地盯着冈田智满,心中却在暗自思忖,她究竟掌握了多少关于程悦心的信息。 冈田智满将骰子抛向空中,又稳稳接住,眼波流转间尽是蛊惑:在地下世界厮杀如战场,枕边人也该是得力的棋子。 她起身款步走来,和服下摆扫过地毯无声无息,突然伸手按住雷耀扬握着威士忌杯的手,那位律师小姐只会在你攀高时拖后腿,不如换个能为你所用的? 雷耀扬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带着几分警告,威士忌在杯中晃出危险的弧度:“冈田小姐似乎对我的私事很感兴趣。” “只是善意的提醒。”冈田智满轻笑,指尖顺着他的袖口蜿蜒而上。 雷耀扬喉间溢出冷笑,将威士忌一饮而尽:“所以冈田小姐毛遂自荐?” “我只是提供个选择,”冈田智满伸手环住他的手臂,将头靠在他肩上,“我能在横滨为你开绿灯,只要你想,也能协助你得到港岛的地下世界。” 雷耀扬皱了皱眉头,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开,“多谢冈田小姐的抬举,我暂时没这个打算。” 冈田并没有生气,反而轻笑出声,她整理了一下和服,微笑着说:“不用着急做决定,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只有我能给你真正想要的。” 冈田智满离开后,雷耀扬独自在办公室坐了很久,她的香水味还萦绕在西装领口,他厌恶地脱下外套。 新龙头 曼谷郊区的中式庭院里,陈耀带着洪兴六位话事人邀请蒋天养回港接任龙头。 蒋天养盯着茶几上的货轮爆炸的照片,指尖摩挲着翡翠扳指:“十年前我来到泰国设立洪兴分部,就没想过再返港分一杯羹,社团内有能者居之……” 他忽然抬眼看向垂手站立的陈浩南,“阿南,你去坐龙头位,有什么可以交代阿耀去做。” 屋内堂主们骤起骚动,陈浩南正要开口,蒋天养已起身走向佛堂:“我去给关二哥上柱香,你们商量规矩。” 蒋天养的脚步声消失在佛堂木门后,阳光将陈浩南的影子钉在青砖地上。 韩宾突然拍案而起,黄花梨茶盏震得飞溅出琥珀色茶汤:“他当龙头?蒋先生是不是在泰国晒昏了头!” “韩宾!蒋先生既然开口,自有道理。”陈耀转向陈浩南,目光在对方身上停留,“阿南,你打算如何服众?” 陈浩南沉默着从腰间抽出染血的短刀,刀刃压在货轮爆炸的照片上。 太子突然嗤笑出声:“耍刀就能管好洪兴?上个月你兄弟山鸡在台湾惹的麻烦,还是蒋先生出面摆平的!” 屋内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附和,唯有大飞翘着二郎腿嗑瓜子,指缝间的金戒指映得陈耀眼皮发跳。 佛堂传来线香燃烧的噼啪声,陈浩南忽然抓起桌上的洪兴令旗,旗面在掌心展开时露出内侧暗纹——那是蒋天生当年血祭龙头时留下的指痕。“三天后在开香堂,”他的声音像浸透冰水的刀刃,“愿意认我的,今晚留下;不愿意的...”短刀“噗”地扎进茶几,刀柄震颤着指向门口,“现在就滚。” 韩宾脸色铁青地起身,袖口金表刮过桌面发出刺耳声响。 他路过陈浩南时忽然压低声音:“你以为蒋生真的放权?他在泰国的货轮每月走军火,你敢动吗?” 话音未落,佛堂木门“吱呀”敞开,蒋天养手持燃着的线香走出,香灰正落在陈浩南手背的刀疤上。 “阿南,”蒋天养将香插进青花瓷瓶,翡翠扳指在暮色中泛着冷光,“记住,洪兴的龙头不是靠刀枪坐上去的,是靠让兄弟们都能分润油水的脑子。” 大飞突然吐掉瓜子壳,拍着肚子站起来:“我就觉得南哥行!” “阿南,”蒋天养将刀塞进陈浩南掌心,刀柄上沾着香灰,“明天去码头接货,记住,泰国运来的货,必须走三条不同的航线。”他转身看向面色各异的堂主们,“还有,从今天起,洪兴的白粉生意...暂停一个月。” 雷耀扬斜倚在银河办公室桌子旁,指尖夹着的骆驼烟即将燃尽。 “扬哥,查到了。”加仔推开门走入,纸上是陈浩南近三个月的股票交割单,用铅笔圈着三支“仙股”,其中“世纪基建”的成交手数旁画着问号。 “操盘的是个穿唐装的福建佬,总在中环陆海阁喝早茶,每周三毒品调查科陈嘉栋也会在。”加仔指着照片上的人,相纸边缘还带着显影液的潮气。 雷耀扬弹落烟灰,目光停在交割单里那笔五百万的整数单上。 三年前他在尖沙咀码头见过同样的数字,当时那批货被警察查获,带队的正是如今升了高级警司的陈嘉栋。 “将照片寄给张永贤,‘世纪基建’的招标黑幕寄给ICAC。”雷耀扬碾灭烟头,“洪兴新龙头上位三把火,我们替他点第一把。” “还有,这批货走的是新开通的‘鸿辉货运航线’,但报关单上的集装箱重量,比实际轻了三吨半。我找了油麻地码头的老鬼问过,那趟船还没靠岸,就有穿海关制服的人来‘抽检’。” 凌晨三点,雷耀扬站在西环货柜码头阴影里。 远处陈浩南的车停在9号码头,几个马仔正往集装箱里搬木箱,车头大灯照亮箱缝间露出的白色粉末——不是白粉,是基建工程常用的铝银粉。 他举起望远镜时,注意到集装箱编号与“世纪基建”投标文件里的运输编号完全一致,文件复印件正在他西装外套内袋。 原来所谓“三条航线”,不过是把黑钱洗白成工程款的障眼法,用的现下最时兴的“信用证套汇”。 五更天的薄雾漫进码头时,陈浩南的车队终于离开。 远处传来天星小轮的汽笛,他想起加仔给他的录音笔,里面录着洪兴马仔在酒吧吹牛的对话:“南哥炒的那只股票,庄家说下个月要炒到一块二!” “查一下陈浩南买的那几支仙股,庄家出货前通常会怎么做...找黑警放风,还是找社团逼散户接盘?”雷耀扬对旁边的韦文说。 晨光刺破薄雾时,雷耀扬走进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收银台后的电视正在播财经新闻,主播用亢奋的语气说着某基建股即将“重组”。 他买了包万宝路,撕开包装时加仔发来一条短信:陈浩南加了五倍杠杆,抵押品是旺角三个停车场的契据。 店外传来铁皮垃圾桶翻动的声响,雷耀扬点燃香烟,看着烟雾在晨光中散开。 打出电话,“李Sir,鱼要咬钩了,他们用‘世纪基建’做局,黑钱走的是泰国的账...对,和之前的手法一样。” 街角的垃圾桶里,半张“世纪基建”的宣传单被风吹得翻动,他踩灭烟头,终于要收网了。 乱 38 乱 雷耀扬将“世纪基建”的黑幕材料分批寄给ICAC时,特意在信封里夹了那张陈嘉栋出现在同一背景中的照片,也许这枚棋子能牵出警队内鬼的核心。 两天后,ICAC突然搜查世纪基建总部,雷耀扬坐在元朗茶餐厅里,看着电视新闻里戴着手铐的福建佬被押上警车,他摸出手机给加仔打了过去:“查陈浩南的融资渠道,重点看旺角停车场契据的去向。” 此刻,陈浩南正坐在中环的证券行里,盯着电脑屏幕上疯涨的股价。 “世纪基建”宣布重组的消息让股价从0.18港元飙升至1.12港元,他抵押三个停车场换来的一千万杠杆资金,此刻已滚到上亿。 手指敲击桌面的节奏越来越快,他忽然想起蒋天养临走前说的“脑子比刀枪重要”,嘴角不禁上扬。 电话在此刻打进来,“陈生,庄家准备出货,你的货什么时候抛?” 陈浩南盯着屏幕上跳动的买盘,他咬了咬牙:“等股价冲过1.5港元。”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传来打火机点燃雪茄的声音:“陈生,我们的资金今晚要离场。” 当晚八点,雷耀扬来到冈田智满下榻酒店,她递来一个牛皮纸袋:“陈浩南买了一千万的窝轮,杠杆放大到十倍。”纸袋里是一迭交易记录,雷耀扬扫到“世纪基建”的行权价时,瞳孔骤然收缩——1.8港元,比现价高出60%。 “他以为重组消息能撑到下周一开盘。”冈田点燃雪茄,烟雾在霓虹灯下泛着青灰色,“但ICAC的调查会在明天中午曝光,股价撑不过午市。” 雷耀扬摸出录音笔,里面是今早监听陈浩南时录下的对话,他居然用洪兴贩毒的利润做保证金。 “准备怎么让他爆仓?” 冈田智满搭上他的手臂:“明早一开市,会通过三家证券行同时抛售三千万股,股价跌破1.2港元时,他的抵押品就会被强制平仓。” 张永贤带队临检时,雷耀扬正坐在办公室,面前摆着半杯加冰的威士忌。 “你寄的照片很有意思,”张永贤坐下,掏出烟盒丢在桌上,“福建佬供出了立法会议员郑志豪,说每次出货都给他一成利润。” 雷耀扬弹了弹烟灰:“那张SIR打算怎么做?” 张永贤忽然故作神秘:“ICAC查到了‘鸿辉货运’的报关单,重量差的三吨半...你知道是什么吗?” 雷耀扬心里一紧,表面却笑了:“白粉?还是铝银粉?” “是电解铜。”张永贤点燃香烟,“雷老板,你以为蒋天养真的停了白粉生意?他只是把货换成了金属,走泰国的矿场渠道。”烟雾从他齿缝间溢出,“陈浩南那笔炒股的钱,有一半是蒋天养洗给他的铜矿款。” 雷耀扬的握住酒杯的手不禁收紧,“所以张SIR想怎么做?” 张永贤敲了敲烟灰缸:“明天ICAC会查陈浩南的证券账户,但雷老板...”他忽然盯着雷耀扬的眼睛,“你上次在码头拍到的集装箱编号,是不是和‘世纪基建’的投标文件对得上?” 雷耀扬心跳加速,却只是淡淡道:“张SIR不如去问ICAC的人。” 张永贤突然大笑,他起身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拍了拍雷耀扬的肩膀。 上午的阳光像把钝刀,割得陈浩南眼眶发疼,他盯着电脑屏幕,股价在九点十五分突然暴跌,十分钟内从1.12港元砸到0.89港元。 “陈生,你的保证金不足!”经纪人的声音带着颤音,“需要立即追加八千万,否则我们将...” 陈浩南摔了电话,抓起西装往外冲。 走廊里撞见大飞,对方手里捏着张报纸,头版标题是「ICAC调查世纪基建涉嫌官商勾结」。 “这票是不是玩大了?”大飞的金戒指磕着报纸边缘,“太子他们在堂口闹,说你拿大家的钱去赌...” “滚!”陈浩南推开他,冲进电梯时撞翻了垃圾桶,一张白色药瓶滚到脚边,他认出是山鸡上次从台湾带来的镇静剂,陈浩南手抖着拧开瓶盖,干吞了两颗药丸,薄荷味在喉咙里变成铁锈味。 当晚,洪兴堂口乱成一锅粥。 * 法槌落下的脆响中,程悦心站起身,黑色丝质律师袍随动作轻扬。 “法官阁下,各位陪审员,”程悦心的声音平稳如缎,却在尾音藏着不易察觉的震颤,“本案看似是一起因婚姻背叛引发的激情杀人,但请诸位抛开道德义愤,聚焦于两个关键事实:其一,被告与被害人的肢体冲突是否具有致命故意;其二,死亡结果是否超出被告的主观预期。” 她翻开证物册,翻出卧室现场照片,白墙上生锈的铁钉凝结着暗红血迹。“根据法医报告,被害人死于颅内出血,致命伤来自向后跌倒时撞击床头铁钉。”程悦心用激光笔圈出钉帽周围的磨损痕迹,“请注意,铁钉外露部分仅1.2厘米,且边缘有长期摩擦产生的包浆——这说明,该铁钉并非为杀人准备的凶器,而是夫妻共同生活中早已存在的安全隐患。” 旁听席传来低低的私语。 程悦心瞥见检控官皱起眉头,知道对方在等她解释最棘手的部分:被告为何没第一时间拨打999。 她转身面对陪审团,目光依次扫过七张面孔。 “至于延误救治,被告的心理评估显示,被告因童年创伤导致应激障碍发作,陷入‘静止性木僵’状态长达12分钟——这不是冷血,是大脑为保命启动的防御机制。” 程悦心转过身面向法官,语气中多了几分恳切,“法律的温度,在于审视人性的幽微处,我的当事人在那惊心动魄的一刻,做出的是每个普通人都会有的应激反应,不能用上帝视角去苛求一个深陷恐惧的人,而应回归事实本身——这是一场因误解与慌乱引发的悲剧,而非蓄谋已久的恶意。” 休庭间隙,程悦心独自坐在走廊长椅上,那天雷耀扬说他会来听审,看她将谋杀辩成误杀,而如今,两人的关系像片风干的落叶,轻轻一捏就碎成粉末。 十五分钟后重新开庭,陪审长起身宣读:“陪审员以六比一大比数通过,认定被告谋杀罪名不成立,误杀罪名成立。” 法庭内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法官敲响法槌:“本案量刑部分将于下周一上午九点继续审理,退庭。” 尾卷·失踪 暮色如泼翻的墨汁浸透维港,程悦心驾车卡在晚高峰车流里,仪表盘时钟的幽蓝荧光映着《容易受伤的女人》前奏。 电台猝然撕裂情歌旋律,「立法会议员郑志豪涉嫌收受利益,于办公室被捕,一同被捕的还有六名警务人员,据可靠消息,此次行动与洪兴、东星两大社团有密切关系,案件详细内容仍在调查当中——” 尾音被尖锐的刹车声截断,她猛打方向盘冲进岔道,轮胎擦过水泥护栏发出困兽般的嘶鸣。 收音机滋滋杂音中爆出第二条快讯:「东星社凌晨执行家法,疑似清理门户...」 车子险险擦过路边护栏,程悦心摸出手机,手机里机械的女声压过主播尾音,雷耀扬的电话持续传来空洞忙音。 程悦心的指尖在方向盘上急促地敲击,冷汗顺着后颈滑进衣领。 银河夜总会的霓虹在后视镜里碎成光斑,新换的看场小弟叼着烟摇头:“耀扬哥这周都没露过面。” 她倒车时蹭到路牙,轮胎发出刺耳的尖叫,方向盘一转直奔元朗。 阿茹的糖水铺铁闸紧闭,生锈锁头挂着「吉铺转让」的硬纸板,嵌在墙上的招牌蒙着灰,隔壁五金店老板挠头:“上礼拜这店就已经转让了。” 风卷着灰扑在她脸上,程悦心盯着手机里雷耀扬的号码,拇指在拨打键上悬了又悬,像碰着块烧红的铁,手机屏幕在手中忽明忽暗,旁边商场的LED屏滚动着新闻:“社团黑警利益链逐步瓦解”,每个字都像冰锥子往她太阳穴里钻。 车子在元朗街头盲目兜圈,油箱报警灯亮起时她才惊觉已开了两个小时,后颈的冷汗干透了,黏腻得难受,心脏却还在胸腔里狂跳,像有只手攥着气管慢慢收紧。 程悦心将额头抵在方向盘上,引擎的震动顺着骨骼爬上脊椎。 此刻满街的霓虹都像监视她的镜头,每个擦肩而过的男人都可能是便衣,连糖水铺褪色的招牌都透着诡异,原来他早把退路铺好,原来他们之间从来隔着深潭,他涉水而行时,她不过是岸上观火的局外人。 手机突然震动,是阿杰发来新案件委托人的联系方式。 新接手的医疗纠纷案件占据了全部精力,她在解剖报告和鉴定文书间穿梭。 庭审当日,法槌落下的瞬间,她听见后排传来打火机开合声,整个人猛地转身,却只看穿灰色西装的陌生男人在点烟。 回律师楼路上,等红绿灯的间隙,她摸出手机给那个无法接通的号码发了条短信:“在哪?”发送失败的提示框跳出来时,她才想起他已经失踪三个月。 后来她特意会绕开骆克道,没有再去元朗。 那一次阿杰开车,再经过银河夜总会时,门口换了新的霓虹招牌,粉色光带扫过车窗时,程悦心忽然笑了。 引擎声混着街边茶餐厅的喧嚣,她打开车载音乐,《容易受伤的女人》刚唱到副歌,便果断切到了轻快的爵士乐。 看错 po1 8qb .c o m 庭审现场,程悦心捏着钢笔的指尖沁出汗,面前的质证提纲被印出浅痕。 检控官戴启伦正在展示死者欧阳山的尸检报告,激光笔在投影屏幕上划出红点:“致命伤位于左胸第四肋间,深度8厘米,凶器为单刃锐器——” “反对!”陈亦同的声音突然响起,惊得后排记者笔尖一顿,“辩方质疑凶器归属的关联性,现有证据无法证明弹簧刀为我的当事人林正南携带,事实上,多位证人证实死者长期随身携带管制刀具。” 程悦心跟上节奏,展开许明谦的医疗记录:“被告许明谦右肩刀伤深达3.5厘米,符合防卫性质的‘对等损伤’原则。”她的目光扫过陪审团,注意到叁号陪审员的眉头微微松动,“更关键的是——” 程悦心下意识扫过旁听席,瞳孔猛地收缩,旁听席最后一排,雷耀扬穿着蓝色衬衫,正坐在阴影里。 他的头发短了,指间转着打火机,打火机反光刺得她眼眶发酸,四目相对的瞬间,他嘴角扬起抹似有若无的笑,像极了当年为夜总会陈少婷打赢官司时的神情。 钢笔从程悦心指间滑落,“啪嗒”声在寂静的法庭格外刺耳。 陈亦同扭头看她,眼神里闪过担忧,她掐了掐掌心,指甲陷进皮肉,是真的,不是幻觉。 雷耀扬的目光落在她颤抖的手上,笑意更深,却在她眨眼前迅速收敛,恢复成面无表情的冷硬。 “辩方律师?”法官的声音带着不耐,“请继续陈述。” 她深吸口气,捡起钢笔,“正如我方刚才所说,”她强迫自己直视投影屏幕,“根据《刑事罪行条例》第3自卫条”余光里,雷耀扬的身影纹丝不动,像块沉入深海的礁石,“死者欧阳山的攻击行为具有连续性,两名被告的反击属于合理制止——” 陈亦同忽然伸手按住她的手腕,温度透过衬衫袖口传来:“让我来。”他的声音低而稳,带着安抚的意味。 程悦心惊觉自己的手在发抖,迅速抽回,钢笔尖在提纲上划出歪扭的斜线,她不敢再往后看,却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如芒在背,灼烧着后颈的皮肤。 质证环节结束时,法槌重重落下。“本案休庭十五分钟。”法官起身时,程悦心几乎是踉跄着站起来,文件散落一地。 陈亦同蹲下身帮她捡拾,手指触到她冰凉的手腕:“你脸色很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她推开他的手,转头看向旁听席,后排座椅间空空如也。 陈亦同递来她遗漏的证人名单,“刚才看你一直盯着后排,是有什么人?”记住网站不丢失:po18my.com “没什么,”她后退半步,下意识与他保持距离,“可能看错了。” 陈亦同凝视她片刻,“别担心,”他轻声说,“下半场等我来。” 法槌再次敲响时,程悦心翻开文件,钢笔在纸上落下工整的字迹,墨色沉稳如常。 她能感觉到陈亦同的目光偶尔扫过自己,带着关切。 高院外的石阶浸在蝉鸣声中,空气黏腻得像未干的水泥。 陈亦同替程悦心按住大门,西装袖口露出的腕表扫过她手背:“我送你回律师楼。” 程悦心侧身避开,“不用,我有开车。”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每个字都带着冷硬的棱角。 陈亦同的脚步顿在她身后半米。 “今天在庭上,”他的声音突然低下来,带着破釜沉舟的决意,“那个穿蓝衬衫的男人,你认识他?” 港岛的风卷着写字楼空调外机的热气扑来,程悦心望着街对面的红绿灯,数字跳成“20”。 雷耀扬这叁个字像根拔不出的刺。 “不认识。” 陈亦同语气里带着纯粹的职业兴趣:“庭上你忽然停顿,我以为你看到什么关键人物,作为搭档,有义务帮你分担压力。” 程悦心摇摇头,“没有,看错。” 程悦心将最后一份证人证言归档,落地窗外的霓虹已斑驳成碎金,钢笔在结案陈词草稿上悬停,墨滴坠落在合理怀疑四个字中间,滴出深色的泪斑。 庭审时那道打火机的反光,此刻在视网膜上依然灼痛。 律师行外电梯突然叮咚作响,她攥紧碎笔杆的手背上青筋暴起,直到看见保安巡楼经过,才惊觉自己竟屏住了呼吸。 办公椅旋转时,视线扫过对面书架上的《刑法精义》,某页折角处还留着他的批注:陪审团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故事,而律师要做的,是让故事里的每个句号都成为子弹。 窗外滚过闷雷,程悦心起身关窗,雨水在玻璃上划出千百条泪痕,将中环的摩天大楼扭曲成怪兽般的剪影。 她摸出文件柜最深处的牛皮纸袋,里面装着一年前的报纸——头版标题「警队与廉政公署联合捣破最大黑警网络,卧底警员潜伏多年功不可没」,钢笔尖在卧底警员这四个字上反复穿刺,直到纸张千疮百孔,最后卷成一团投入垃圾桶。 雨滴砸在大厦旋转门的瞬间,她回头望向身后空无一人的大堂, 某个角落似乎传来打火机开合的轻响,混着若有若无的烟味,程悦心深吸一口气,让潮湿的空气刺痛鼻腔,直到确定那只是幻觉。 “庭外和解” 程悦心的钥匙在锁孔里转了三圈,金属摩擦声在寂静的走廊格外刺耳,指尖便因门内隐约的烟味骤然收紧。 打开门的刹那,窗外霓虹灯照进屋内,她看见雷耀扬坐在沙发阴影里,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扶手处,露出的白衬衫依旧是解开两颗纽扣。 程悦心站定在玄关,不说话也不动,眼睛死死盯着沙发阴影里那个迭着长腿的身影。 雷耀扬起身向她走近,布料摩擦的声响里带着某种危险的韵律。 他伸手想要接过她的公文包,指尖擦过她手背时故意停顿半秒:“程大状这么晚才回来,该不会是和陈大状……”他故意拖长尾音,“探讨案情?” 程悦心抽手避开,径直走进屋内,“刚在陈大状家里探讨完‘正当防卫’的实务难点——”她转身时解开腕表,金属表面在腕间划出冷冽弧光,“比如现在有人私闯民宅,算不算紧急避险?” 雷耀扬倚着墙笑出声,“紧急避险需要主观上具有避险意图,而我私闯民宅的动机,程大状应该很清楚。”他缓步逼近,皮鞋踏在地板上像敲响倒计时,“刚才真的在陈大状家?” 程悦心退至餐桌边缘,后腰抵上冰冷的台面,却仍仰起下巴:“不关你事。” “不关我事?”雷耀扬轻轻捏住她下巴轻轻摇晃,“我最喜欢程大状口是心非的样子。” 他忽然低头咬住她颤抖的唇,在她挣扎时按住她后腰压向自己,“别生气了。” 程悦心别过脸,双手抵住他的胸膛,试图拉开两人的距离。 雷耀扬拉下她的手,环在自己腰侧,凳子在两人交缠间移了位,程悦心被按在餐桌上时,听见他含混的气音落进耳窝:“想我吗?”他指尖挑开她衬衫纽扣,在她锁骨处落下轻吻,“我很想你。” 程悦心猛地攥紧他的后领,将他从锁骨处扯开,她却恍若未觉,只盯着他瞳孔里晃动的自己:“雷耀扬,你发誓。” 喉结擦过她的指尖,用膝盖顶开她的腿,“我发过的誓太多,”舌尖舔过她颈部跳动的脉搏,“但我现在‘只想要你’,算不算数?” 她抬腿踹向他小腹,却被他扣住脚踝压在餐桌边缘,“碰过其他女人就别……” 雷耀扬低头吻住她,津液交换,直到她浑身发软才放开她,“没接吻,没上床,”他扯开她的衬衫,在她心口落下齿印,“只有你。” 他解开皮带时,程悦心目光却凝在他腰上的新疤痕,形状正是子弹贯穿的轨迹。 桌上花瓶当啷坠地,她却在他覆上来时咬住他下唇,直到尝到铁锈味才喘息着开口:“如果我现在报警说你强奸——” 雷耀扬抓住她的手腕按在桌沿,力度重得几乎掐出青痕,却在她睫毛剧烈颤动时,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未落的泪:“报警?”他扯下皮带缠住她手腕,动作轻柔得像在系蝴蝶结,“看过你这么多场官司,我还是学到一点辩护技巧。” 他咬住她因窒息而张开的唇,舌尖卷走她喉间的呜咽,直到她在他掌心跳动如困兽,才含混着笑出声,“‘物证会说谎,但身体永远诚实’——” 他将她翻转过去趴在桌面上,滚烫的呼吸扑在她后颈,手指将裤子拉下,碾过她腿间敏感点时忽然轻笑,“湿成这样,还说我强奸?” 程悦心在他挺进的刹咬住他肩膀,破碎的呜咽混着暴雨声溢出:“雷耀扬……你根本不懂什么是‘诚实’。” 雷耀扬攥住她被皮带绑住的手腕举过头顶,“现在——”他顶开她腿间的瞬间,听见她喉间溢出破碎的呻吟,“感受到诚实了吗?” 每一次冲撞都让她随着桌子晃动,折射的光斑在他汗湿的后背游走:“说‘爱我’,我就停手。” 他还在介怀,当初她说的那句「成年人来去自由」,才急切想要确认。 她偏过头咬住他虎口,尝到混着硝烟味的咸涩,却在他掐住她腰侧时浑身颤抖着泄了气。 “雷、耀扬……”破碎的音节混着哭腔溢出,她听见自己沙哑得不像人声,“你从来都只会用这种方式……证明存在?” 雷耀扬动作骤然顿住,松开她被绑住的手腕,却在她转身时托住她后腰按进怀里,指腹擦过她红肿的唇瓣:“只是想确认你对我的感觉…” 程悦心抓着他汗湿的衬衫领口,勾住他脖颈送上深吻,这个动作换来他更深的刺入。 他吻向她颤抖的耳垂,手指卷住她发尾轻轻拉扯,像是在调试一把走音的小提琴。 雷耀扬...她的尾音被撞得支离破碎,身下脆弱的模样落进他眼底,他扣住她腰侧的手劲松了松,指腹摩挲着她脊椎凸起的骨节,像在安抚一只炸毛的猫。 说清楚。他忽然退出半寸,任她在桌沿颤抖如溺水者,是讨厌我,还是... 话未说完,程悦心借力将他拽得更近,牙齿咬住他喉结轻轻碾磨,雷耀扬闷哼一声,她感到他在自己体内骤然绷紧,扭过头就看到玻璃倒影里交缠的身影。 窗外的雨突然转急,玻璃窗外的城市霓虹在雨帘中扭曲成光怪陆离的漩涡。 疼吗?她的指腹擦过他腹部的疤痕,换来他更深的挺动,雷耀扬咬住她汗湿的锁骨,呼吸灼热得像要把她点燃,不疼。 “这个伤是…?”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雷耀扬忽然抓住她手腕按向自己心脏,那里跳得如此剧烈,几乎要撞碎她的掌骨,他低头含住她颤抖的乳粒,像在亲吻一件易碎的瓷器。 雷耀扬在她发出闷哼时,双手托起她腰臀翻转体位,让她跨坐在自己腿上,她的手指插进他发间,将他的头按向自己胸口,雷耀扬手指扯掉她最后的遮挡,在她因凉意而瑟缩时,用体温将她裹紧。 叫我的名字。雷耀扬的声音埋在她肩颈,带着近乎哀求的沙哑,程悦心攥紧他汗湿的后背,终于在高潮来临时,将那个名字混着呻吟喊了出来,那一刻,她感到他在自己体内剧烈颤抖,像一只终于被驯服的兽。 暴雨渐歇,雷耀扬抱着她躺到沙发上,沙发窄,容不下两个成年人平躺,她半压在他身上,他的手臂牢牢将她困在身侧, 她的腿则紧缠住他的。 程悦心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霓虹倒影,听见自己的心跳渐渐与他同步,雷耀扬的指尖沿着她脊椎凹陷处游走,另一只手将她耳畔湿发别到耳后:“那时候东星已经察觉我是警方卧底,加仔被砍伤,韦文没办法,只能带加仔和阿茹回内地避风头,”他的声音混着窗外渐弱的雨声,喉结擦过她额头,“我被围在东星堂口,子弹穿过的时候,是冈田智满制造混乱救走我。” “她喜欢你。”这不是问句。 程悦心盯着他瞳孔里晃动的晨光,雷耀扬忽然笑出声,胸腔震动着撞她下巴,却在她要推开他时,用掌心按住她后腰压向自己:“她喜欢的是能帮她在港岛扩充势力的人。”他咬住她耳垂厮磨,齿尖蹭过她的血管,“就像我利用她搞乱洪兴一样,”雷耀扬抵着她额头轻笑,“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所以你消失的这一年多,一直在……”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后来李SIR根据线索揪出黑警网络,我才知道某人去过银河和阿茹的糖水铺。” 她侧过身,后颈被他湿热的唇轻轻咬住:“明明在法庭上能把‘故意’辩成‘意外’,怎么面对我时总爱装聋作哑?”雷耀扬忽然翻身将她压进沙发缝隙,膝盖顶开她腿间时,她看见他眼底翻涌的暗潮,像暴雨前的海面,藏着无数未说出口的惊涛。 “既然知道我找你,”她指甲掐进他疤痕周围的肌肉,“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 雷耀扬指尖卷住她汗湿的发尾,绕成极细的线圈,“怕你那句‘成年人来去自由’,是真的想让我自由,黑警勾结没明朗,也怕让你陷入两难,加上我还要接受内部审查和心理辅导。” 程悦心勾住他脖颈送上深吻,舌尖卷过他犬齿时尝到铁锈味,那是刚才她咬出的血痕。雷耀扬扣住她腰侧,在她主动张开腿时,听见她混着喘息的气音撞进耳道:“下次消失前,记得把知情权和选择权留给我。”她咬住他下巴厮磨,直到他小腹绷紧如铁。 窗外街灯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只终于归巢的困兽:“没有下次,”他轻笑出声,挺动的节奏与她心跳同步,“所以程大状愿意跟我‘庭外和解’?” 她的回应是挺腰咬住他的唇,这个吻带着硝烟散尽后的温柔,雷耀扬抱起她走向卧室,两人交缠的影子像一幅终于补全的拼图。 这城市每天都有千万种和解,而他们终于在争执与缠绵之间,握住了比脾气更顽固的东西。 正当防卫 晨光透过百叶窗在床单上织出金线时,雷耀扬的指尖先触到程悦心的蝴蝶骨,她蜷在他臂弯里像只贪睡的猫,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直到床头柜上的闹钟震动声刺破静谧。 “几点了?”程悦心带着鼻音嘟囔。 “八点半。”雷耀扬的胡茬擦过她锁骨,手探向床头柜按停闹铃。 程悦心猛地睁眼,手肘撑起上半身,床单滑落露出赤裸的上半身,昨天他咬出的红痕正随着她急促的呼吸轻轻颤动。 雷耀扬从身后扣住她的腰将她拉回温热的胸膛,他的下巴蹭过她耳垂,手掌揉上她的胸脯,“来得及,律师楼离这十五分钟车程。”“九点要开会。”她笑着肘击他腹部,却在转身时主动吻住他唇角的胡茬。 两人在浴室错开身,水流声混着彼此的轻笑。 程悦心对着镜子勾勒唇线,雷耀扬从身后替她扣上胸衣搭扣,指节顺着脊椎骨一路滑到尾椎,惹得她后腰猛地绷紧。 “开完庭陪我去长洲。”他下巴蹭着她肩窝,鼻尖吸了吸她发间的香味,“韦文那家伙申请调去长洲,阿茹的糖水铺在那重新开张。” “调去长洲?好像还不错。”她笑着推开他,转身从衣柜取出衬衫穿上。 雷耀扬倚在门框上看她扣纽扣,“他说,长洲比市区清闲,就是警署的制服比市区短两寸。” 程悦心挑眉:“O记高级督察要替下属投诉服装设计?” “可能他想让你帮忙写联名信。”雷耀扬抓起她掉在地上的丝巾,绕到她身后慢慢系紧,“有碍观瞻这种理由,只有大律师能写得冠冕堂皇。” 程悦心转身时丝巾结恰好抵在锁骨凹陷处,挡住他昨晚留下的痕迹,她伸手替他整理衬衫领口,指腹掠过他发烫的皮肤:“那你呢?”她仰头看他,“调去长洲这种事,你心动过吗?” 雷耀扬的手掌按在她后腰,将她抵在洗手台边缘,水龙头还在滴着水,在洗手盆上敲出细碎的节奏,“心动啊,”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唇,“但想到每天收工要坐一小时渡轮才能见到你……就觉得不太划算。” 她扭过头不让他继续亲,又抬手掠过他唇畔残留的口红印,“口红花掉了。” 程悦心捞起沙发上的公文包,门外传来电梯抵达的“叮”声,她忽然踮脚在他唇上啄了一下,转身踩着高跟鞋走出玄关。 雷耀扬穿好西装外套,最后看了眼床上凌乱的床单,那里还留着她洗发水的味道混着他烟草味,在晨光里缠成团。 法庭穹顶的灯在午后两点投下冷光,被告席上,许明谦攥着座椅扶手的指节泛白,程悦心瞥见他袖口露出的旧疤痕,与文件里的现场照片重迭,那些被美工刀划开的伤口,此刻正成为她拆解控方证据链的关键。 “我看到欧阳山勒索许明谦,”许明谦的同班同学李婉仪在证人席上,“他说如果告诉别人,下一个就轮到我。” 检控官起身时,“证人是否记得案发当天,被告许明谦是否携带刀具?” 程悦心的笔尖在“刀具来源”四个字上重重顿住,陈亦同的钢笔几乎同时敲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嗒”声。 “反对!”两人异口同声。 陈亦同推了推眼镜,“证人与被告同属校园欺凌受害者,检控官问题带有诱导性,旨在将受害人与加害人混为一谈。” 程悦心翻开尸检报告,致命伤的角度分析被红笔圈得醒目:“根据法证重建现场,死者胸口的45度刺入伤更符合‘自伤’特征,当欧阳山被夺刀时身体后仰,重力与惯性导致刀具反弹刺入自己心脏。” 法庭后排传来低低的议论,雷耀扬坐在旁听席,庭上两人配合默契得如同精密齿轮——她主攻证据链拆解,他负责逻辑陷阱铺设,像极了他与线人的无间协作。 “被告林正南的口供显示,”陈亦同的激光笔在投影上划出夺刀轨迹,“他看见欧阳山将弹簧刀刺入许明谦肩膀时,才从后方抱住对方腰部。此时刀具已脱离欧阳山掌控,处于自由落体状态。” 程悦心补充道:“根据法证报告,死者鞋底有肥皂水残留,不排除欧阳山在挣扎中左脚打滑。” 控方传召许明谦上庭,检控举起证物袋,透明塑料袋里是一个绒布袋,“许明谦同学,警方在你书包发现藏刀用的绒布袋,请你解释?” 许明谦低着头,不停揉搓自己的指节,似乎没听到检控官发问一般,法庭空气骤然凝固,程悦心听见陈亦同的钢笔尖在纸上划破的声响,抬头时正对上他眼底的暗潮。 程悦心举起许明谦的哮喘诊断书:“我当事人患有严重哮喘,所谓‘藏刀绒布袋’,不过是用来装吸入器,我当事人所用吸入器型号与绒布套尺寸完全匹配,请控方不要玩‘证据拼图游戏’,把无关物品硬凑成‘预谋杀人’的假象。更重要的是,有同班同学证明欧阳山长期欺凌我当事人许明谦,这证明加害者与受害者的身份从未逆转。” 结案陈词时,两人同时起身。 程悦心声音响起,“法律的本质是公平,而公平的前提是看见真相,这起案件并不是两个少年合谋杀人,而是两个长期被欺凌的少年,在恐惧与挣扎中本能地求生。” 陈亦同接过话头,钢笔尖抵着“正当防卫”的法条:“当欧阳山的刀刺向许明谦时,林正南的夺刀行为不是‘故意伤害’,而是《刑法》赋予的‘制止不法侵害的权利’。” 法槌落下的瞬间,程悦心与陈亦同对视,他的眸光不再是庭审时的锐利,而是带着松弛,像退潮后的沙滩,露出最本真的纹路,“这次合作,比和警队联手还高效。” 雷耀扬在走廊尽头等着,看着陈亦同远去的背影,“这位陈大状确实带着狐狸的狡猾。” 程悦心将公文包塞进他怀里,“雷督察在做‘辩方律师行为分析’?” “我在研究为什么你们第一次合作就这么有默契?” 程悦心看见他眼底的认真时笑出声,“我在拆控方的证据炸弹,而你在吃无关的飞醋。” 长洲(H) 长洲的石板路在暮色里泛着温润的光,程悦心跟着雷耀扬转过街角时,糖水铺的霓虹灯牌啪嗒一声亮起,店内飘出各种甜腻的香味。 雷耀扬站在她身前半步位置,保持着倾斜的弧度。 “阿茹在元朗开糖水铺很多年,”他忽然开口,声音混着远处归港渔船的马达声,“韦文执行卧底任务前,在这里喝了叁碗红豆沙,之后每次有什么想不通的,都会来这喝糖水。” “后来他们在一起了?”程悦心抬眼,正撞上橱窗玻璃里自己的倒影,衬衫第二颗纽扣不知何时松了,露出锁骨下方一小片皮肤,雷耀扬的目光在那处停留半秒,从喉咙挤出一个“嗯”。 “扬哥!”阿茹正给食客端去红豆沙,水汽扑在她脸上,“咦?今天带了朋友过来?”她挤眉弄眼地拉开门,看到身后的程悦心时惊呼,“程大状!” 雷耀扬替程悦心拉开椅子,指尖在她肩膀上稍作停留,才转向阿茹:“一份凤凰奶糊,一份红豆沙。”他的语气像在警局下任务,却在阿茹转身时,用只有程悦心能听见的声音补充,“上次的芝麻糊汤圆你一口都没吃,试试其他招牌。” 此刻糖水铺的吊扇在头顶吱呀转动,扇叶上沾着星星点点的糖霜,阿茹端着碗过来时,瓷勺碰撞声里混着她压低的八卦:“程大状,你们……?” 程悦心垂眼搅着糖水,知道她想问什么,微微点了下头。 阿茹俯下身,还想跟程悦心说些什么。 “阿茹,”雷耀扬忽然开口,指节敲了敲桌面,“有客人找你了。” 阿茹吐了吐舌头,转身时悄悄冲程悦心眨眨眼。 晚上的长洲码头安静得能听见浪花轻拍游艇的声音,游艇泊在最深处,那是卧底多年的习惯,目标不明显,不易被发现。 程悦心脱了高跟鞋,赤脚踩上甲板,和上一次踏上这艘游艇的心境完全不一样。 桌上摆着两杯加了冰块的威士忌,杯壁凝着细小的水珠,雷耀扬替她解开西装外套挂在椅背上,他的喉结滚动了两下,船身随着海浪轻轻摇晃,冰块跟玻璃杯撞击的声音格外清脆。 程悦心接过酒杯,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茧,那是握枪留下的痕迹,她曾在法庭上用这个细节论证过警员的职业习惯。 “警队内部审查会不会追究你帮别的帮派在港岛开设地下赌场?” 雷耀扬的动作骤然顿住,然后摇了摇头。 外头忽如其来的一个浪涌来,船身剧烈颠簸,威士忌酒杯应声翻倒,琥珀色的酒液蜿蜒而下,渗进她的衬衫。 “去洗澡。” 程悦心刚站起来,船身又是猛地一斜,她踉跄着撞进他怀里,雷耀扬的手臂瞬间圈住她的腰,掌下是湿透的衬衫下温软的触感。他喉间溢出一声低哑的笑,热气扑在她耳垂上:“帮你找件干净衣服。” 浴室的热水哗啦啦地流着,外头传来雷耀扬翻找衣物的动静,她忽然想起刚才在糖水铺,他指尖停留在她肩膀上的温度。 程悦心裹着浴巾推开浴室门时,房间床上只有一件浴袍在等她,程悦心打开衣柜,那团纯黑蕾丝突然撞进视线,是上次阿茹买的,透明薄纱上的花纹有着魅惑的勾引,边缘的水钻在壁灯下闪着光。 浴巾滑落至腰间,她将内衣套上,薄纱擦过乳头时激起细密的战栗,肩带在锁骨处绷出优美的弧度。 浴袍裹上,蕾丝边缘从领口溢出,像黑夜漫过黎明的边界,指尖在浴袍腰带上停顿片刻,最终没有拉紧,放任黑色蕾丝若隐若现地露出来。 甲板的海风带着咸涩的凉,却在触及皮肤时化作灼热。 雷耀扬倚在栏杆旁,手里的威士忌杯凝着水珠,目光在她浴袍敞开的V领处骤然定住,她看见他喉结滚动的频率加快,玻璃杯底重重磕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程大状要开庭?”他的声音带着沙哑,在她走近时,伸手扣住她腰际,指尖擦过内衣的水钻边缘,“证据展示环节?” 程悦心仰头看他,海风掀起浴袍下摆,露出纤细的小腿线条。 她闻到他身上新换的雪松沐浴露气息,混着自己发间的玫瑰香,在夜色里织成陷阱。 “根据证物管理条例,”她的手指勾住他浴袍系带,感受着他肌肉在掌下绷紧,“关键证物需当面呈交。” 雷耀扬的手掌顺着浴袍开口探进去,触到蕾丝边缘时忽然停顿。他的拇指碾过她乳头,隔着薄纱感受到它的硬挺,他忽然将她抵在栏杆上,鼻尖擦过她耳垂,“我想看它掉在甲板上的样子。” 程悦心的喘息混着海浪声溢出,浴袍不知何时滑落到肘部,黑色蕾丝完全暴露在星光下,雷耀扬的吻落在花纹上,牙齿轻咬水钻,发出细碎的脆响,而她的手指正扯着他浴袍的系带。 “雷耀扬...”她的呼唤被海风撕成碎片,却在他抬头时,看见自己映在他瞳孔里的模样:眼神迷乱,唇色嫣红,黑色蕾丝被汗水晕得半透,勾勒出诱人的曲线,这是她从未见过的自己,却在他的注视里,成为最完美的证物。 雷耀扬将她横抱起来,浴袍在甲板上拖出褶皱,程悦心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而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混着威士忌的余韵:“现在正式受理案件,”将她放在甲板中间。 他之前就说过要将她丢在甲板上。 月光洒在黑色蕾丝上织出银线,雷耀扬俯身吻住她,夜里的甲板有些凉,却在雷耀扬压上来时,又化作燃烧的海。 程悦心感受到背后的蕾丝花纹被磨得发皱,水钻边缘硌着肩胛骨,却远不及雷耀扬落在她小腹的吻灼热,他的舌尖扫过内衣边线,牙齿勾住薄纱轻轻扯动,呼吸的热气停在她髋骨处烙下齿印,他的手掌托住她后腰,将她抬离甲板,更清晰地看见黑色蕾丝如何裹住臀线,又在大腿根部勒出诱人的凹陷。 程悦心听见自己发出破碎的呻吟,手指插进他发间突然攥紧,那是她此刻唯一的锚点。 雷耀扬的吻一路向上,直到含住她乳头。薄纱在湿吻中变得透明,花纹下的蓓蕾因刺激而挺立,他用舌尖绕着水钻画圈,直到她忍不住挺起胸膛,主动寻求更多摩擦。 “程大状的配合度,”他低笑出声,手指隔着蕾丝探进她私处,感受到湿润的热度浸透薄纱,“比证人证词更直白。” 程悦心的指甲划过他后背,在宽阔的背上留下淡红的痕迹,她忽然翻身将他压在身下,浴袍彻底滑落。 雷耀扬的浴巾早已散开,坚挺的欲望抵着她大腿内侧,她能感受到他的每一次心跳都在撞击她的核心。 “现在换我提问,”她咬住他下唇,缓慢地磨蹭着他的耻骨,“雷督察在元朗的一年,”她的手指握住他的阴茎,感受到它在掌心跳动,“有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过别的证人?” 雷耀扬的手掌扣住她腰际,指腹陷进蕾丝边缘的柔软肌肤,当她缓缓坐下去时,他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呻吟,却仍保持着惯有的冷静,“警队条例规定,警员需与证人保持安全距离。”但随着她上下起伏的节奏,他的话语渐渐破碎,“只有你是唯一突破防线的例外。” 甲板因摇晃而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与两人交合的声响混在一起,形成原始的韵律。 程悦心的内衣肩带早已滑落,黑色蕾丝堆在臂弯处,露出汗湿的肌肤。雷耀扬的手掌覆盖在她胸前,拇指揉捻着乳头,同时用膝盖顶开她大腿,让自己进入得更深。她看见他眼底的理智正在崩塌,取而代之的是汹涌的情欲。 “再说一遍,”她喘息着要求,指甲划过他喉结。 雷耀扬重导主动权,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一只手扣住她双腕举过头顶,另一只手扯下她肩带,当他以近乎粗暴的力度撞击她时,搭扣终于不堪承受,“啪”地断裂飞开。“我爱你。”他咬住她耳垂,声音里混着疼痛与快感,第一次将这叁个字说出口。 程悦心在高潮来临时看见星空,雷耀扬的吻堵住她的尖叫,鼻腔充满他的气息,酒气、海水,还有某种她说不清的、属于他的独特味道,她的双腿缠上他的腰,感受着他在体内的抽动,知道自己正在成为他的深渊,正如他早已是自己的劫数。 事后,雷耀扬将她搂进怀里,指尖轻抚她后背的蕾丝压痕。 程悦心听见他心跳逐渐平复,却在他开口时,再次感到心悸:“明天去买新的,”他吻了吻她汗湿的额头,指腹碾过断裂的水钻搭扣,“试下别的颜色。” 她抬头看他,发现他眼底带着餍足的柔光,却仍有一丝狡黠。 “阿茹上次买了两套,”她轻笑,指尖划过他腹部的肌肉线条,一路往下,“还有一套红色的。” 雷耀扬低笑出声,声音带着激情过后的沙哑,牙齿轻咬她乳晕,阴茎抵在她大腿内侧,刚才交合带出的春液依旧湿润,经过极致快感的花口还在细微翕动着,“那…程大状愿不愿意配合?” 程悦心环住他脖颈,主动迎上他的吻,雷耀扬指尖顺着她腰侧的蕾丝边缘游走,忽然将人抱起,程悦心轻呼一声勾住他脖颈,双腿下意识缠在他的腰上,浴袍下摆扫过散落的威士忌杯,在甲板上拖出一道暧昧的水痕。 他咬开她唇角的碎发,脚步却稳得像在执行精密任务,一步一步走进卧室。 游艇卧室的床头灯被指尖旋成暖光,程悦心看见自己在镜面里的倒影,肩带滑落至肘弯,黑色蕾丝被扯坏,但还浸着汗意贴在皮肤上,崩裂处露出半片泛红的乳晕,比法庭证物更具侵略性的证据。 他的气息混着情欲在狭小空间里发酵,雷耀扬将她抵在镜前,掌心碾过她后腰的蕾丝压痕,另一只手扳过她下颌,迫使她直视镜中交缠的身影。 “证物需要多维度检验。”他的鼻尖蹭过她耳垂,指尖挑开蕾丝边缘探入湿热处,直至听到她喉间溢出的破碎音节。 镜中倒影因身体颤抖而模糊,蕾丝在指缝间发出细弱的撕裂声,水钻坠落在床头柜上滚出细碎的光,雷耀扬的吻落在她肩头,再次勃起的欲望抵住她股间,能感受到花瓣般的柔软正渗出津液。 手掌扣住她臀线向上托举,当她坐实在他勃起的欲望上缓缓下沉,他喉结重重滚动,指腹掐进她腰侧软肉:“看过你在庭上穿律师袍的样子...”话音被呻吟绞碎,“没想过解开后是这样的野火。” 床头灯在摇晃中洒下暖光,胸衣已经彻底被他丢开,乳头因兴奋而挺立,在镜中画出嫣红的颤影,雷耀扬托住她膝弯将人抱起,海浪声透过舷窗涌进来,与肌肤相击的声响织成密网。 “红色那套...”她喘息着咬住他肩颈,感受到他在体内顶到最深处,“要不要现在试? 雷耀扬转身将她按在衣柜前,柜门因撞击发出轻响,他扯过挂在柜中的红色蕾丝抖开,薄纱在灯光下像团跳动的火焰,程悦心看着他眼中翻涌的暗潮,忽然伸手勾住他手腕按向自己胸口:“雷督察的证物鉴定...该更新标准了。” 红色蕾丝贴在肌肤上激起战栗,红色比黑色更灼热几分,雷耀扬低咒一声猛地深入,程悦心听见自己的呻吟声撞在玻璃上,他的每一次抽插都让快感像潮汐般交替漫过神经。 他埋头在她颈窝,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意,“下次在套装里面...穿这件。” 她睁开眼,被镜中两人交缠的身影吸引住目光,雷耀扬的吻落在她汗湿的额头,指尖抚过红色蕾丝的肩带,忽然轻笑出声,程悦心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崩裂的黑色蕾丝胸衣正躺在床头柜上,旁边是他的配枪,此刻与情欲同框,竟生出几分荒诞的和谐。 雷耀扬将人压回床上,程悦心喘息着勾住他脖子,感受着他带来的震颤,灯光和喘息声一同为这场超越法律边界的“庭审”,织就最私密的庭审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