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 森茉莉养鱼手札》 第1章 [bg同人] 《（综漫同人）森茉莉养鱼手札》作者：绮罗春【完结+番外】 【文案】 大家好，我是森茉莉，幻想神兵无坚不摧之刃的心脏，森鸥外积（作）德（孽）行（太）善（多）当上了我爹。 弱小无能的我必须得到他的认可才有成人的资格，可他渣得义无反顾，屑得心安理得，这有亿点难，我决定摆烂。 咸鱼的人生需要一点乐趣，爹渣娘死的我成天给自己找妈，沉迷养鱼，在横滨吃瓜看戏。 某天渣爹的骚操作让我躺不下去了，于是同他最强力的下属咬耳朵：啾也，打算什么时候篡位？ 他仿佛受到羞辱，跳起来大声嚷嚷：我怎么可能背叛首领和您？！ 惨遭拒绝的我和被渣爹逼走的前得力手下太宰治商量：你回来吧，咱俩今天去扯证，你明天上岗当首领。我们后天离婚。mafia归你，啾也归我，怎么样？ 兔宰治十动然拒，连夜把我架上港口mafia首领的位置，扛着火箭筒跑了。 事已至此，我：算了，先吃席吧， 我人美心善，不可能找不到顶班甩锅的倒霉鬼，确信~ 主亲友情，爱情线比较晚，中后期，大约是哒宰了~ 咳，一心看顾鱼塘的大小姐vs被迫顶班还要花样吃醋的哒宰，这样子。 主观理解下不ooc 努力营造轻松愉快阅读氛围~ 内容标签：综漫 幻想空间 少年漫 文野 轻松 主角：森茉莉森屑 配角：啾也哒宰陀总 一句话简介：横滨是我的池塘 立意：永远不要放弃希望 ====================================== 第1章 晚秋的空气已微带凉意，天空旷远而清湛。 茉莉站在庄园的白色栅栏门前等人，心情有些厌烦又有些期待。实在无聊，她数着数同自己玩转圈圈的游戏，也不知绕了几圈，转身时猛然发现面前停着一个人影。 茉莉仰头望去，好奇地问：“您是来看望我母亲的客人吗？” ‘客人’穿着件棕色带毛边的大衣，头上戴着耳罩，脖子上系着围巾，脚上是双厚长靴，此时站在茉莉面前，双手插在口袋里微弓着背，整个人奇奇怪怪畏畏缩缩。 他打量了茉莉好几眼，不答反问：“你是茉莉吧？” 不等她回答，又道：“我是森林太郎。” 茉莉微张着嘴认真打量面前的男人，目光落在他清隽但明显欧式的面容上，再落到那头黑色的波浪卷长发上，最后看了下他身后空无一人的路，思索着说：“您看上去有些怕冷啊，先去房间里吧，会暖和些。” ‘森林太郎’点头答应了，她便像只活泼的小鹿，雀跃地领着他穿过花园，坐进洋楼里的会客厅。 仆人奉上热气滚滚的红茶然后退下，茉莉坐在男人对面手捧着下巴，饶有兴趣地问：“您真是森林太郎？” ‘森林太郎’手捧着茶杯，低垂眼帘并不看她，神情比不好意思多了些漠然。 茉莉拖长了语调问：“那我得叫你爸爸呀，是吧，森林太郎？你喜欢戴帽子吗，绿色的？” ‘森林太郎’眼睫微颤，没犹豫多久就抬眼望向茉莉，道：“真是个敏锐的孩子啊。” 茉莉暗中撇嘴，心想，唬小孩也要讲基本法吧，她又不是混血儿，哪来的洋爸爸？ 但她面上一点也不露，反而大声说：“嗯，大家都说茉莉是个聪明的孩子呢！” 冒充森林太郎的男人低着头，毕恭毕敬但冷淡：“很抱歉冒犯到您，事实上我是您父亲的属下，兰堂。他命令我代替他看望您的养母并接您去横滨。” 看望是委婉的说法。 其实他就是来接茉莉顺便料理她养母后事的。 七天前茉莉的养母被医生告知已经没几天活头了，思虑再三后给这些年来从未出现，但汇过几次数目不菲的钱款，想来还没死的茉莉的生父写了封信，请他接走茉莉，让她不至于在自己死后被她不靠谱的亲戚送进福利院去。 兰堂端详着面前的女孩。 她看起来不过四五岁大，还不及他腰高，生着同他所效忠的，港口mafia首领相同的黑发紫眸，相貌也很肖像，这两个人要是走在一起，任谁都会认出他们是对父女。 “首领忙于公务，并非不重视您。” 他尽力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有说服力，却还是平铺直叙缺乏感情。 兰堂甚至有些走神地想起了首领向他派发任务时的景象——仿佛就是夜幕化身的男人审视着他，用微带遗憾的声音说：“你好像不太情愿，也对，说到底也只是我的私事。” 可这不是私事，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森鸥外也没给他拒绝的余地。 “对那位来说，这已经是温柔谨慎的做法了。” 然而，出生以来就被生父送养，因为是个‘麻烦’所以至今为止没见过一面的小女孩，何必理解造成如今尴尬局面的家伙呢？ 好在兰堂担忧的排斥抗拒并没有发生，相反，听完他的解释，茉莉两眼发亮，盯着他说：“我知道啦，总之，兰堂你要扮演好我的爸爸，让妈妈安心才行，对吧？” 她如此聪慧体贴，让兰堂不由有些轻松，颔首道：“是啊。” 茉莉点点头，跳下椅子，跑到他身边把双手搭在他腿上，期待道：“那就从现在开始吧，嗯，爸爸，抱我~” 第2章 兰堂愣了下才有些犹豫的向茉莉伸出右手，后者完全没给他反悔的机会，像只灵活的小猴子似得跳到他身上去了，兰堂几乎没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抱起她的。 人类幼崽的身躯轻软温暖，就连气味也是泛着甜暖的奶香，他下意识伸出左手护在女孩的背后，使她能更贴紧自己。 现在撩起兰堂的袖子，肯定能看到他皮肤上立起一片鸡皮疙瘩吧。 他已经不自觉从椅子上跳起来了，在地毯上踌躇不安地踱了几步。 不同于兰堂窘迫，茉莉惬意极了，她环抱着兰堂的脖子，还蹭了下他的脸，心想，我就快是个没有妈妈的孩子了，这个被爸爸派来假装他的男人，倒是恰好合适做我的新妈妈。 兰堂花了几秒才找回自己的舌头和思维，他想把茉莉放下，可还没弯腰，就听到那女孩贴着他的耳朵轻绵绵地说：“爸爸，妈妈就在楼下最左边的房间，她看到我们这样亲近一定会放心的。” 要想让不懂事的孩子配合自己，尤其这还是非照顾好不可的大小姐，必要的让步是不可免的吧？ 兰堂说服了自己，僵硬着身体抱着茉莉在她的指示下去了重病垂死女人的房间。 茉莉的养母名为爱岛雾留，是个四年前死了丈夫，如今还因为脑袋里长了块瘤被宣判死期将近，并因此失去大半视力，大多时候昏昏沉沉的不幸女人。 就算兰堂站在她床前，她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就连他瞳孔是什么颜色都分不清，自然也不会发现他并非‘森林太郎’的事实了。 茉莉示意兰堂把她放下，低声唤了声“妈妈”，乖巧地坐到床边。 被久病灰败折损颜色，憔悴不堪的女人现在是清醒的，她向茉莉的方向伸了下手，女孩儿就握住那只手放到自己脸边。 “爸爸来了。” 爱岛雾留转动着眼珠定格在兰堂脸上，虚弱地笑道：“森君，感谢您来看我……原谅我，没办法好好招待您了。” 简短的寒暄之后，她开始询问兰堂，不，是‘森林太郎’的情况。 森鸥外对此早有预料，让兰堂只管把自己当作他来回答。 他是这样说的——“爱岛是个神经纤细敏感的女人，你不是森林太郎的事被看穿的话她会很不安吧？” 那我这样贫瘠无趣，常与黑暗血腥作伴的人生，就能让她安心吗？ 然而兰堂并不擅长伪装和表演，只能像只被敲开的蚌那般对爱岛雾留有问必答，言无不实。 多亏病人的精力有限，很快就撑不下去了，否则他非得在这比被敌人拷起来审问还痛苦的交谈过后吐出来不可。 仆人领着兰堂去客房安置，离开房间之前，他望了眼茉莉，她也正看着他，剔透而温暖的紫红色眼睛是这个被笼罩在秋日暮光下的房间里唯一的亮色。 第2章 第二天上午八点，茉莉敲响了兰堂的房门，邀请他一起吃早饭。 兰堂很快就开了门，像刚来时一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茉莉关切道：“爸爸，昨晚睡得好吗？” “很好，这里很安静。” 他的面容上不知为何总带着些忧郁，茉莉认为这应该和她没什么关系，拽着他的袖子期待道：“抱我。” 没有外人在的时候不需要这么亲密，也用不着叫我爸爸。 兰堂想用这样的说辞回绝，可刚动了下嘴唇，茉莉就已经踮着脚要往他身上跳了，考虑到这是位非照顾好不可的大小姐，他还是顺了她的意。 如愿以偿的茉莉十分乖顺，伏在他肩头小小声说：“家里的仆人很爱嚼舌根，要是不让他们听话，也许会对妈妈说些什么。” 明眼人自然看得出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兰堂道：“不用担心，我已经打点好了。” “哇，爸爸可真是细心又周到呢！” 得到嘉许的准黑手党干部尴尬地笑了下，抱着茉莉向楼下的餐厅走去，不经意般地问：“说起来，这家中的下人，对茉莉你都很冷淡呢。” 茉莉嘻嘻笑着，满不在乎：“因为他们觉得我是个脑子不正常的怪胎啊。” 兰堂漠然道：“真过分，明明你只是得了生长迟缓的病而已。” “可我已经快十岁啦~才刚长到一百公分，说是生长迟缓未免有些牵强。” “哦，那是怎么回事呢？” “因为我虽然有妈妈的爱，可爸爸的那份爱却少得可怜，能长到这么大已经是极限了。” 兰堂望了眼伏在他肩头笑容烂漫的小女孩，真切地犯起愁来。 吃过早餐，茉莉邀请兰堂在自家的花园散步，两人还没绕到半圈，负责照顾爱岛雾留的女仆便追上来，说她要见茉莉。 “好难得，妈妈今天居然醒得这么早。” 茉莉有些意外，小跑着回去洋楼，兰堂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等进了房间，爱岛雾留说有话要单独和女儿说，他就靠在走廊外的墙壁上等。 房间里和茉莉的衣服上都被他装了窃听器，兰堂调试了下藏在保暖耳罩下的接收器，便清晰地听到了房间里两人的对话。 “茉莉，告诉我，在你眼中，森君他是个怎样的人呢？” 女人那虚弱的，无时无刻不在忍耐痛苦的声音传入耳中。 “很好看，我喜欢他！” 女孩充满生气的活泼声音瞬间便冲散了阴郁。 第3章 “皱着眉头困扰的样子真是楚楚可怜，笑起来很柔和，但是一点都不女气，总而言之既好看又特别！” 兰堂靠在墙上僵住了。 爱岛雾留有些无奈，用告诫的口吻说：“茉莉，看男人可不能光看脸啊。” 茉莉就飞快地回道：“哦，好的，话说回来，他身材也好，个子高腿又长，腰也特别细，一点赘肉都没有，抱上去手感超好哒。” 爱岛雾留沉默了会儿，说：“也不可能没有缺点吧？” “嗯——”茉莉思索了下，“爸爸好像很怕冷的样子，刚见到的时候我还想也许是横滨那边海风太大更凉快，现在看来没准是有点虚呢，是不是得喝点补药？真让人担心！” 爱岛雾留被逗乐了。 可她笑了两声就开始咳嗽，粗喘了几下才勉强平复气息，艰难道：“茉莉，我希望你好好的，好好长大，成为一个贞静娴淑的好女孩。” “等到恰当的时候，会有个男孩出现在你面前，你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会意识到他就是那个人，他会牵起你的手，照顾你一生。” 她所忧心的女儿活泼地说：“就像你和爸爸一样吗？妈妈，再讲一次你和爸爸的故事吧。” “你这孩子……” 溺爱孩子的母亲随口抱怨一句，就如她所愿地开始了讲述，可她太虚弱了，再之后的话都说得断断续续。 茉莉打断她道：“妈妈，我来说吧，你和爸爸的事我记得很清楚哦。” 她清了下嗓子，用小孩子特有的，朝气满满的声音念诗般地说：“那是很久以前的春天，樱花开得很好……” 她确实记得清楚，把那段温柔的邂逅描述得清晰动人，让兰堂都听得有些入神。 直到茉莉推开房门探头看他。 两人目光相对，他听见她说：“妈妈的心跳停了，要请医生来吗？” 兰堂眨了下眼，有些怔忡地走进房间检查爱岛雾留的情况。 过了会儿，他直起身对站在床边的茉莉说：“她已经死了，没必要叫医生来了。” 茉莉点点头，望着爱岛雾留没有说话。 兰堂低头望着病床上女人苍白憔悴的脸——她的遗容上并没有苦痛，反而有些释怀轻松。 是因为被骗过了。 他移开目光，望向茉莉问：“你难过吗？” 茉莉摇摇头，“不，妈妈很累了，我很感激她陪我这么久。” 她的确没有一丝难过的样子。 女孩伸出手指触碰爱岛雾留的眼睫，合拢她双眼的动作就好像抚摸偶然在身边停下的，蝴蝶的翅膀。 纯粹，通透，温暖——坚硬，固我，冷漠。 相似的本质泛射出截然不同的表征，注视着这一幕的兰堂，脑中闪现出一道身影。 就像被无形的闪电劈中，他瞳孔收缩，僵立在原地脑中急转，耗尽全部精神，试图抓住这突如其来的灵感。 快想起来！ 怎么可以忘记？！ 朦胧的身影于脑海中清晰，凝结成金发蓝眸，仿若神明般俊美的容颜，他抬眸看他，轻启薄唇。 ‘……亲友。’ 兰堂低声念出那个名字，“我的搭档，魏尔伦。” * 爱岛雾留的葬礼定在三天后举行。 葬礼对死去的人并无意义，是给活人举行的仪式，相比之下，临时监护人堪称混乱的状态更让茉莉介意。 兰堂坐在房间被点燃的壁炉前，瑟缩着身体神情恍惚。 虽然这么说不大合适，可这不就是在瑟瑟发抖吗？ 茉莉关心道：“有那么冷吗？” 兰堂迟缓地转动着眼珠，叹息般地说：“我都快要冻死了。” 茉莉想了下，搬了个板凳坐到旁边抓住兰堂的手放到自己膝上。 兰堂侧眼望她，神态异常温顺，茉莉在那带着别样意味的目光下褪去他的手套，用自己小小的手掌包裹住他。 真的好冷，就像在捂一块冰。 茉莉搓着他的手努力了会儿，抬头问他：“有好点吗？” 兰堂怔怔地看她：“你可真暖和。” “嗯，可以问兰堂你一点问题吗？” “你问吧。” “兰堂没有恋人吗？” “嗯。” “也没有家人？” “是。” “那也没有朋友咯？” “对啊。” 他这样诚恳顺从，和之前回答爱岛雾留的提问时疏离排斥的情态形成鲜明对比。 不应该进展的这么快吧？ 好像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状况呢。 茉莉有些高兴，她把兰堂的手按在脸侧，仰着头冲他笑道：“太害羞了吧，你好像一直在对周围人说——‘快点拥抱我吧’，难道自己没有发现吗？” 兰堂摇摇头，“我没有从前……八年之前的记忆，想不起自己是谁，有没有家人、爱人。” 这样的人没资格构建新的亲密关系。 茉莉了然了。 兰堂忧心忡忡地说：“对不起，我今天恰好想起一点以前的事了，再之前的却一点头绪都没有……我实在太介意了，完全没有心力做其他事，结果一点都没帮上忙。” “没关系的，你想起什么了？” “无论如何都只想得起一个人，是我的搭档。” “那个人很重要吗？” 他那般确信无疑：“再没有比他更重要的了。” 第4章 可这已经是八年前的事了，如今的兰堂像只孤魂野鬼般在横滨，港口mafia游荡，既无人来寻，也无人惦念。 茉莉怜爱地看着他，兰堂也在看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有点像他。” “欸，原来是可爱的女孩子吗？” “不，并不是那种程度的相似。” 茉莉想了想，说：“钻牛角尖可不行啊，遇到困扰的时候要学会借助外力，我恰好认识靠谱的医生，就在不远的镇上，爸爸要不要去看看呢？” 兰堂低敛着眉眼，似乎不以为然。 “真的是很不错的医生呢，” 茉莉试图说服他，“前几年妈妈身体还好的时候，带我看过好几个医生，大多是些照本宣，好像不会思考的傻瓜，但他不一样哦。” 他有了些兴趣，“那个医生曾经帮到过你吗？” “嗯！” “好，那就去看看吧。” 茉莉看了眼窗外，再看看缩着身体的兰堂，果断道：“那就现在吧，反正留在这里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第3章 低头望去，足踏之地污水泗流。举目四顾，也尽是些阴暗低矮，拥挤杂乱的建筑。 这是似乎连阳光也吝于照耀的角落，对兰堂来说并不算陌生，几乎每个城市都有类似的地方。 按着茉莉的肩膀把她往怀里带了下，让开几个如蛮牛般跑过的孩子，兰堂对这趟行程已经不抱希望了。 不过坐了两小时的车，又在城里绕了一小时，总不好半途而废。 “就是这里吧？” 停在挂着破烂牌匾的门面前，茉莉有些犹豫。 几年前爱岛雾留发现她生长迟滞后带她去过很多家医院，其中并不包括这种偏僻地方的三无诊所。 这次她带着兰堂去了印象里的医院，却根本没找到当年那个医生，还是打听过一圈才问到现在这个地址。 “进去吧。” 兰堂牵着她的手向里进去。 虽是白日，没开灯的诊所里却十分昏暗，有个披着白大褂的邋遢中年男人歪倒在沙发里，身旁的地面散落着酒瓶。 茉莉拉着兰堂凑过去打量几眼，捂着鼻子说：“没错，就是这个医生，我不会记错的。” 既然她非常可爱地点着头加强肯定，兰堂就姑且道：“医生，醒一醒。” 那酒鬼毫无反应，兰堂弹了下手指，一枚小巧的金色立方体落到他额头上，又在滚落地板前消失了，他就仿佛被猛兽招呼了一爪子般颤抖着醒过来了。 “很抱歉，但我们有些事情需要拜托您。”兰堂忧郁地说。 医生睁开混浊的眼睛，定定地看了他两秒，然后把目光落到旁边的茉莉上。 茉莉挥着手招呼道：“嗨，原田……医生？” 可显然他还不太清醒，竟张嘴骂道：“是哪个婊/子，看病还带女儿来，是连她一起卖了么……噫，呜！” 污言秽语被打断为不成调的呜咽，兰堂左手牵着茉莉，右手插在大衣兜里，完全没有靠近的意思，只微抬着头看向被暴力撞进墙里，标本样的医生，有些困扰地侧了下头，“您有稍微清醒些了吗？” 茉莉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手作喇叭，冲着十步开外的医生喊道：“原田医生，还记得我吗，我是爱岛茉莉，我觉得你应该不会忘记我才对！” 谢天谢地，他总算清醒了，“原来是你！” * 再廉价的速溶咖啡粉，被滚水溶开，也是杯香气宜人的暖手利器。 兰堂捧着杯子缩在破旧的椅子上，旁观看起来四五十岁的不着调邋遢医生和看起来四五岁的mafia大小姐相对而坐聊天叙旧。 茉莉大概是个社交恐怖分子，确认了医生的身份后自在地好像回了家一样，甚至还指使他去洗澡好散散满身的酒味。 “爱岛茉莉，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嘻嘻，倒是医生你变了好多，差点就认不出来了呢。” 原田捋了把头发，露出好似沉浸在恶梦里的眼神：“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捡条命回来已经不容易了。” “欸，”茉莉没心没肺地说：“我以前就这么觉得了呢，医生你很容易得罪人的样子。” 原田扯了下嘴角，但根本笑不出来，只僵着脸道：“就算是复诊好了，我姑且确认一下，你还是和两年前一样坚持那种想法吗？” “什么叫坚持想法，这种说法，不就好像那不是事实一样了吗。” 茉莉踢着小腿，轻松的，带着些戏谑的意味望着他，“我倒想问问您呢，您有没有改变想法呢？” 原田怔怔地望了她会儿，绝望道：“不，没有，我对你的诊断结果一如当初，你没有妄想症，虽然你坚持认为自己和普通人不同，非要得到父亲的爱才能成长，但这不是小孩子骗过了自己的妄想！你确信无疑，对你来说这就是事实，而我，拿不出证据反驳！” 茉莉转过头去，愉快地对兰堂说：“爸爸，我没说错吧，他是个好医生呢！” 原田也转头望向他，古怪道：“你是她父亲？哦，该死的异能力者，我得告诉你，就算这世界疯了，我们俩都疯了，你女儿也多半和现在一样，她的精神世界，简直稳固坚定无法动摇……” 兰堂左右看了眼，按着眉头决定换个话题，“是这样的，医生，我不知道你们脑子有没有问题，但恐怕我的脑子确实出了点问题需要解决……” 第5章 …… “脑ct完全没问题，但足有七八年想不起从前的事，直到最近才有了点灵感，” 听完他的讲述，原田有了些兴趣，“人脑很复杂，有仪器检测不到的细微损伤导致失忆也不奇怪，你能想起来一些证明生理上已经开始痊愈。” 兰堂问：“那我能想起全部吗？” “当然，你会想起来的，”原田肯定道：“你现在的情况就像堵塞的河道已经恢复畅通，就还差一场迟早会下的雨，让水漫过去而已。” “那么，这场雨究竟会在什么时候来呢？” “可能是三天以后，也说不定是三年之后，总之不是太倒霉的话，会在你死之前吧。” 茉莉看了眼兰堂满是迷茫痛苦的脸，向原田求助道：“医生，你帮帮我爸爸吧，他好可怜的。” 原田干笑一声，“哈，你很想早点想起来吗，我也不是没办法帮你，但会有点难受，也不排除受了罪也一点没用的可能，你要试试看吗？” 兰堂毫不犹豫地点头，原田在诊所里翻箱倒柜一番，最后撅着屁股从墙角扒拉出一个布满灰尘的箱子，从里面取出套总而言之很奇怪的仪器。 茉莉觉得有点眼熟，在看到原田往兰堂太阳穴上贴电极片时忍不住问：“你要给爸爸电疗啊？” 原田不走心地赞扬道：“你可真聪明。” “嗯，我以前听说过一个叫‘杨永信’的医生，就很喜欢用电疗法，但那个医生的毛病是不管遇到什么毛病都用这一手，最后连没病的人都要电一下，后来就身败名裂了。” “你哪听来的？” “是上辈子的事啦。” 原田看了茉莉一眼，觉得她是认真的。 茉莉说：“医生你要引以为戒。” 他翻了个白眼，没计较，只顾着查看兰堂的情况。 此时仪器已经通电了，兰堂眉头紧皱微微颤抖，但看起来还能坚持的模样，原田留意着时间，几分钟后关掉仪器，问：“感觉怎么样？” 兰堂一把抓住他的手，指节因太用力而泛白，就好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 “继续！我想起来了，但很乱，我理不清楚！” “行了，” 原田把电极片摘下，说：“这次只能到这里了，你去睡一觉，该想起来的自然能想起来。” 这时太阳都没有落山，不光这个诊所很破烂，就连周围都没有适合落脚休息的地方，茉莉牵着失魂落魄的兰堂走出这片街区，才找到了个看得过去的旅馆安顿下来。 旅馆房间没有壁炉，好在有暖气，但就算开到最大功率，兰堂也只管抱着自己瑟瑟发抖，一脸恍然。 倒是茉莉热得不行，把外套脱了，只穿着单裙才觉得舒服些。 她凑过去关切地问：“你饿不饿？” 兰堂总算对她的话还有些反应，转着眼珠看她一眼摇了摇头。 茉莉也不饿，于是说：“那就早点睡吧，睡一觉也许就都想起来了。” 她去拉了窗帘，兰堂则把橱柜里的被子都拿出来了，铺的盖的，一层层垒在床上，看得茉莉啧舌。 这真是病啊，还好现在是秋天，要是夏天，她跟在兰堂身边非得因为中暑晕过去不可。 第4章 压在几层棉被下面的兰堂不知睡得如何，给他压被子的茉莉反正睡得很香。 说不清过去多久，她睁开眼时发现整个房间被一层奇异但不算耀眼的金光笼罩了。 茉莉眨眨眼仔细一看，才发现房间被一个十平方米的金色立方体笼罩着。 她跳下床铺伸手触摸立方体的边缘，圈圈漪涟在她手边泛开，那触感非常奇妙，像层微带弹性的膜却又异常牢固。 茉莉回头望向兰堂，奇道：“好厉害啊！” 兰堂也是清醒的，他睁着空洞的眼望向她的方向，好像在看她又好像什么也没看进眼里。 茉莉问：“你都想起来了吗？” 过了好一会儿，兰堂才回答，“几乎都想起来了，但还差一点。” 是最关键的，无论如何也要想起来的记忆。 * “没有治疗的必要。” “请再帮帮我吧！” 原田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什么都能想起来，唯独失忆前的一点片段记不起来，你自己不明白吗？” 兰堂恍若溺水的人正试图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盲目无措且凶蛮，“我要明白什么？我不明白！” 原田玩味地看了他一眼，“这恐怕就是你忘掉一切，足有八年什么都想不起的关窍吧。” “既然你的大脑已经替你做了选择，你又何必刨根问底呢？” 兰堂瞳孔收缩如针，一时失语，茉莉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问：“就非得想起来不可吗？” “那是当然，无论，无论如何！” 她移开视线望向原田，恳求道：“医生，你有办法的吧，求求你了，帮帮我爸爸吧！” 原田皱着眉头看向她，“这家伙真是你爸爸？” 长得一点也不像也就算了，而且没有八年前的记忆，茉莉都快十岁了，怎么想都很可疑。 “不是亲生的，” 茉莉说：“但我总得有个爸爸才行，兰堂是目前照顾我的人，他得好好的才行啊。” 原田脸上露出一丝犹豫，茉莉立刻道：“医生你果然有办法吧，我就知道你超厉害的！” 第6章 “呃，办法倒不是没有，但比之前的治疗更难受，而且从医生的角度，我认为没必要。” 他越说越小声，最后直接闭嘴了。 任谁看到兰堂此刻的眼神，都知道不可能用这样无力的言语说服他。 原田压箱底的治疗手段是潜意识引导，通俗点说就是催眠，需要在相对封闭私密的空间进行，两个成年人于是去了里间，只留茉莉一人在外面等。 此时天还没亮，可怜的原田在被窝里被叫起来干活的，茉莉坐在窗边看着隐隐泛白的天际，心想，人类可真是矛盾。 因为痛苦所以遗忘，却无论如何都挣扎着想要回忆起来。 这两种截然相反的心愿都很诚恳……从好处来说，兰堂总会如愿的吧。 她没等太久，原田便推开房门示意她进去，茉莉探头望了眼，看到兰堂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她坐到他身边轻声问：“你想起来了吗？” 兰堂没有回答，许久之后才眼睫微动，淌下一行泪来。 茉莉像只小兽般挤到他怀里，抱着他说：“别难过呀。” 兰堂颤抖着说：“亲友背叛了我，所以我杀了他。” “你难过的是他背叛了你，还是你杀了他？” “……我竟然杀了他！” 茉莉抬起脸望着他问：“你爱他吗？” “啊，是啊，我爱他……我杀了他……” 他浅金色的眸瞳里流动着美丽但锐利的光芒，好像某种珍贵东西碎掉的残片一样。 茉莉不能理解但若有所觉，紧紧抱住他，试图挽留些什么。 兰堂轻声问：“到底要怎么办呢？” “请为他举行葬礼吧！” “有意义吗，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他也已经不在了。” “葬礼本来就是为活着的、被留下来的人举行的啊。” “你说得对。” 兰堂被说服了，抱着茉莉起身，把她放到地上，漠然的目光投向在一边旁观的原田。 “我说你……” 可怜的医生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股蛮横的巨力钉到墙上去了，做出如此暴行的兰堂微张着手，走进被封在立方体中，满脸痛苦的男人身前，“我很感激您，但您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事，您知道……想让人闭嘴，没有比把他变成死人更好的办法了。” 这家伙真会杀了我！ 原田死盯着兰堂的眼睛，在那里看不到一点有温度的东西，只有无尽的阴暗混浊，恐惧如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 兰堂回望着他，遗憾但冷漠地说：“您真是位可敬的，医术精湛的医生，可惜您不是异能力者，否则我的‘彩画集’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延续您的性命……” “欸？” 茉莉惊讶地叫出声来，“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原田医生难道有做错什么吗？” 兰堂低头看她，冷硬的神情柔和下来。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在催眠里我不受控制地透露了些不该透露的信息……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果然，不这样做的话，或许会让更多人死……” 原田嵌在墙里，觉得自己就像条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想着这一天操蛋的经历，连觉都没睡囫囵就要死了，当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他这样的大冤种啊！ 惧极生怒，他目眦欲裂，冲着兰堂一顿口吐芬芳：“我x，操#*” 他放弃治疗了，可茉莉觉得还能再抢救一下，她一把抓住兰堂的手，制止他接下来可能的动作，脑子转得飞快，“催眠……呃，对，关键就是催眠！” 她叫道：“既然催眠可以让人想起来，那也可以让人忘记嘛。” “原田医生，你这么厉害的话，催眠自己忘掉这段记忆应该也做得到吧？” 正在嘴臭输出的原田哽了下，愣道：“这种操作我可没试过。” 演技和技术总得有一样过硬啊，医生！ 今天能不能捡回这条命就靠你的觉悟啦！ 茉莉笃定道：“不管行不行，总得先试一试嘛。” 原田也醒过味来：“啊，对！让我试试吧，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这是恩人，可以的话兰堂也不想杀他。 另外他还想起自己虽然接受了相当靠谱的治疗，可连诊金都没付呢，想到这里，守礼的欧洲人气弱下来，金色立方体在操纵者的意志下无声消散了。 原田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兰堂稍候了会儿，扶他坐下继续这靠谱的潜意识诊疗。 …… “……再来一次，最后一次，这次肯定能行！” 虽然没人催促，可煞星坐在对面，就算没什么表情，但原田能感觉到气氛越来越凝重，他毫不怀疑兰堂会在下一秒失去耐心然后了结他的性命！ “再让我试一次！” “唉呀，不知不觉都中午啦，” 茉莉倒是一点也不紧张，她看了眼窗外，扭头对额头上冒着冷汗，双手颤抖的原田道：“你也累了吧，不然我们先去吃顿午饭，回来睡一觉再试吧？” “最后一次！” 原田魔怔了，好像她的建议不是去吃饭，而是让他去死一样，拿着怀表对着镜子颤巍巍地又开始了。 茉莉在心里默默计着数，这是第七次。 她不觉得这次会成功，可结果出乎意料，原田这次进入状态了。 结束之后，他神情恍然地呆滞了好一会儿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看了兰堂和茉莉几眼，脸上露出狐疑的神色。 第7章 如果这是演的，那这演技只能用醍醐灌顶来形容了。 茉莉试探着问：“医生，你还好吗？” 原田眉毛一竖，嘴里不干不净，“你们俩谁有病，有什么毛病？诊金带了没？” “抱歉，打扰了，我们这就走！” 茉莉跳下椅子，拽着兰堂就往外冲，兰堂也任由她动作。 两人出了诊所，小跑着离开这片街区，茉莉才停下脚步回头望了眼。想到以后大概不会再来这里，不会再看到原田，她笑容灿烂，挥手作别：“再见！” 第5章 车窗外的风景倒带般退去，茉莉托着下巴看得有些犯困，转头问兰堂：“爸爸，横滨一定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吧？” “还好，” 零零总总发生了不少事，兰堂还是如初见那般笼罩在莫名忧郁的气氛里，“没什么出奇，算得上热闹。” 再过一小时，列车就要到站了，他想了想说：“叫我兰波吧，这是我真实的名字。” “好的，兰波！” 他们在火车上坐了足有十小时，中间吃了早饭和午饭，漫无目的的聊天成了打发时间最好的办法，但茉莉完全不问‘森林太郎’的事，这让兰波有些踌躇。 各种意义上，森鸥外都不是个好父亲，不被女儿待见也不奇怪，倒不如说，茉莉对他没有期待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可说到底他还是她的父亲啊。 想到这里，他说：“关于那个男人，你的父亲，” 茉莉睁着剔透明亮的紫红色眼睛望着他。 “他是港口mafia的首领，手段心计都是一流，但上位不足一年，继承首领位置的方式也颇受人诟病，因此根基不稳，要解决的麻烦很多，” 兰波看了茉莉一眼，不出意料地发现她完全不关心这些，只得无奈道：“茉莉，他是个理性强势的男人……横滨，尤其港口mafia，是和安逸无缘的地方，你是他女儿，总会更危险些，但他有能力庇护你，你是个聪慧懂事的孩子，他会喜欢你的。” 茉莉若有所思，他还不放心，追问道：“你可以做到吧？” 做个会让那种父亲喜爱的，聪慧懂事的女儿。 茉莉明白他的意思，点着头说：“嗯，做得到！” 兰波牵强地笑了笑，望向车窗外灰暗的天空，为无法辨明方向的前途感到忧心。 * 环簇而建的五座摩天大厦，利剑般刺向天空，不知是谁毫不掩饰的野望。 牵着茉莉的手走出观光电梯，经过几个黑西装的搜查确认，兰波才得以迈进首领的办公室里。 那是间相当宽阔的房间，有占据一整面墙的落地窗，此时档板没有放下，透过大片玻璃可以直接看到数百米高度的蓝天白云。 恰是一天中最好的光景，天光明亮，景色宜人。 除了坐在房间最深处办公桌后面，披着黑大衣红围巾的森鸥外之外，mafia最年轻也是唯一的女性干部尾崎红叶也在，此刻正坐在茶几前优雅地端着红茶杯啜饮。 除了这两位港口mafia的高层，还有位少年正站在窗前眺望风景，看起来十四五岁的模样，棕发鸢眼，右眼被绷带覆盖。 兰波知道他，这是森鸥外的弟子和助手，是他上位的‘见证者’，从各种意义上让人介意。 当他领着茉莉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到了她身上。 兰波认为这并不比被几只猛兽盯上更让人轻松，却只能作出副视若无睹公事公办的模样，冲着办公桌后的男人欠身行礼，向他递去一个档案袋。 后者打开它，抽出鉴定书草草看了眼末尾的结论，意味不明地勾了下嘴角。 “辛苦你了，兰堂，旅途奔波，早点回去休息吧。” “遵命，我告退了。” 兰波双手插在大衣兜里，微躬着身离开房间，茉莉看着雕花大门在他身后无声合拢，转头望向办公桌后半隐在阴影下的森鸥外。 “茉莉酱真可爱~” 紫瞳黑发的男人背后传来活泼明丽的嗓音，“爱丽丝很喜欢你哦。” 金发蓝瞳的萝莉手搭在mafia首领背靠的椅背上，投来饶有兴趣的目光，那是纯粹的，同善意或者恶意都没关系的打量。 茉莉看了她一眼，没有作声。 森鸥外拍了拍爱丽丝的手背，动作亲昵熟稔，笑着说：“我的茉莉好像是个害羞的孩子呢。” 茉莉问他：“你是我爸爸吗？” 森鸥外向她招了招手，待她走到近前后仔细打量两眼，叹息道：“你再过两个月就十岁了，却比桌子高不了多少，真让人头疼。” “你是森林太郎吗？”茉莉抿了下嘴唇，再次问。 “我是森鸥外，你的父亲，” 男人唇畔扬起冰冷的弧度，“从现在起，你是森茉莉，是我唯一的女儿，港口mafia的继承人。” “就可是个有分量的身份，要留意不要被它压垮啊。” 伴随着这样的话语，有种莫名凝重的气氛弥漫了整个房间——源头正是面前这个男人。 居高临下，冰冷无情的注视。 诡谲难言的气场，比黑暗更黑暗，充斥着杀戮、血腥、暴力、冷酷，仿佛极致邪恶具象化的存在，带着无边恶意倾斜而来。 这就是港口mafia的首领。 茉莉却眼都没眨一下，只盯着他问：“爸爸，你爱我吗？” 第8章 “欸？” 森鸥外眉头一跳，狡猾道：“为什么爸爸就一定要爱女儿呢，我们这不是第一次见吗？” 茉莉不满道：“哦，那我有妈妈吗？” “爱岛已经死了啊，你们应该是举行过她的葬礼之后才来横滨的吧，” 他手撑着下巴作出思索的模样，“难道你在问你的生母？早就死了哦，她甚至都没有生下你，把你从她身体里剖出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也会和她一起死掉呢。” 茉莉转头望向坐在旁边无声注视着他们对话的美丽和服女性，那女人与她对视一眼，抬起袖子掩嘴轻笑，如讥似嘲地说：“真让人遗憾呢，大小姐。” 茉莉想了下，注视着女人那张艳而不媚的脸，期待地问：“你是我爸爸的情人吗？” 房间里就像被施了魔法般安静下来，险恶凝固的气氛不知不觉地消失了。 “你不要乱说啊！” 三秒之后，森鸥外惨叫出声：“红叶是我倚重的下属，mafia的干部！” 茉莉不理会他，继续盯着红叶问：“那你能当我妈妈吗？” 红叶眼角一抽，用嫌弃到无以复加的眼神瞥了森鸥外一眼，起身道：“妾身失礼，先告退了。” 把她气走之后，茉莉又转头望向窗边的棕发少年，对方回以她漠视的一眼。 她刚想说话就被森鸥外飞快地打断了：“这是太宰，太宰治，我的弟子。” 他捏了下眉心，顺势对太宰治吩咐道：“太宰，我看茉莉也累了，你带她回房间休息吧，对了，顺便告诉她一点关于这里的常识。” 对这个没用的，派不上用场，还有拖后腿嫌疑的爸爸，茉莉也没什么好说的，转身就跟着太宰治走了。 可太宰治就像被鬼撵一样走得飞快，刚出办公室茉莉就知道自己追不上他，索性停下。 他径自走出十几米远，随手指了下路边的一个黑西装，说：“后面那个是首领的女儿，mafia的大小姐，你把她带回她的房间去。” 被指到的黑西服打了通电话确认情况，领着茉莉向电梯走去，两人路过太宰治时，他突然开口说：“关于mafia的常识，” 茉莉顿下步子望向他。 “你以前就是个被人照顾的大小姐吧？” 不等她回答，太宰治就自顾着说：“很遗憾，这里是港口mafia，没有专门照顾你的仆人。不过也不用担心，这些部下你都可以随意使唤，当成狗也无所谓……无论是需要什么还是打算玩恶心的过家家游戏。” 茉莉眼睛一亮，认真地上下打量他一番，期待道：“那你也可以吧？” 太宰治向她露出冰冷虚伪的笑容：“不可以，我只是你父亲的助手而已。” 目送着她离开，太宰治在原地停了会儿，摸着手臂说：“怎么做到的，真恶心……” 第6章 “我记得有提前说过，起码这几天不要过来我这边，大小姐，你就没有别的事可做了吗？” “干嘛叫我大小姐，兰波好冷淡！” 兰波拿茉莉没办法，只能忧郁地望向窗外，“可是，我今天得招待一些没有正式邀请的客人啊。” 就像应和他的话一样，一声刺耳的尖啸响起，再接着是爆炸的轰鸣与光焰，就在茉莉眼前，洋房的屋顶被火箭炮撕裂了。 紧接着有队武装精粮，简直像士兵一样的男人抱着冲锋枪进来，在言语威胁无效后冲着手无寸铁的兰波开火了。 雨点般密集的枪声过后，洋房的窗户、墙壁，甚至地面都一片狼藉，随着此起彼伏的惨叫，那些人就像被狂风袭卷般消失在她的视线里了。 兰波还像之前那样坐在椅子上，连姿势都没变，望向她有些担心地问：“有被吓到吗？” 除了房屋受损严重，他们俩倒是分毫未伤，这不是因为‘客人’有注意分寸并且严密控制攻击范围，而是兰波的异能力在防御上很给力。 茉莉眨眨眼问：“兰波，你的异能力是立方体空间吗？” “不，它叫彩画集，功能之一是创造出如你所见的异空间。” 叫起来有些耳熟，她想了想但不记得从前在哪听过，于是问：“是你自己取的名字？” “不是的，每个人的异能力都有它独有的名字，这是与生俱来的。” 听起来可真奇妙，茉莉点点头，注意力很快从重火力攻击以及兰波那异常好用的异能力上移开了，只笑嘻嘻地说了句“横滨果然很热闹”就开始和兰波分享起自己的生活来。 “能随意使唤的家伙都很无趣，像戳一下动一下的工具人，稍微有点意思的都不大好支使，总会找各种理由逃掉。” 她噘着嘴说：“我只是太无聊想找些法子解闷，结果他们就好像我会咬人一样。” 兰波信了她的鬼话，摸了下她的脑袋说：“mafia确实没多少好相处的人，茉莉很寂寞吧，你要是能去上学就好了，小孩子总是要多和同龄孩子相处的。” 说到同龄孩子，茉莉想起前几天被带回mafia的梦野久作，光看外表他们俩倒是差不多大。 那孩子很有意思，可惜想见一面很不容易。 屋顶和半面墙都没了，只护着人和壁炉的兰波很快意识到失策，冷风哗啦啦地往里灌，他犹豫着看了茉莉一眼，向她伸出手。 茉莉于是钻进他怀里，打着哈欠问：“兰波是在筹划‘葬礼’吗？” 第9章 “是啊。” “不用担心啦，我会帮你的。” 在壁炉带来的蒸腾暖意里，在温水般包围着她，充斥着保护欲的‘母爱’里，她渐渐睡着了。 耳边隐约传来枪声，像被什么隔开了似得并不真切，此刻依偎的怀抱坚实安稳，隔绝了所有动荡不安，她睡得很香甜。 直到…… “大小姐，大小姐~森茉莉，醒一醒——” 苍蝇样烦人，不依不饶的呼唤声里，茉莉皱着眉头睁开眼，看到面前是张带着些婴儿肥的俊秀面庞。 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太宰治，森鸥外的助手。 “你怎么会在兰堂准干部的家里呢？”他故作惊讶地问。 茉莉讨厌这个阴沉的，阴晴不定的，最重要的是讨厌她的家伙，立刻道：“干你屁事！” 结果被兰波拍了她一下。 “注意礼貌。”他替她解释：“因为是我接回来的缘故，这孩子同我更亲近些……话说回来，你们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呢？” 接下来的对话围绕着‘先代首领’‘荒霸吐’这些让茉莉觉得无趣的东西，她从兰波怀里跳下来，转身望向和太宰治一起造访的陌生人。 那是个身形瘦小但存在感强烈的少年，长相标致，褚色短发下是双宝石般的蓝色眼睛。 “你……” 不知为何，对上她的目光时，少年露出了明显介意的神色，茉莉直接了当地问：“你好像很介意这个‘荒霸吐’，是和你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吗？” 少年露出被戳中的僵硬表情，没有回答。 在场的人都有意无意忽略了这段小插曲，在得到想要得到的信息后，太宰治和褚发少年就离开了。 “这个红头发的男孩子，就是兰波的目的吧？” 兰波望着壁炉里燃烧的火焰，轻声说：“我的目标是荒霸吐。” 茉莉摸着下巴寻思：“所以他就是那个荒霸吐咯？” 兰波有些惊奇地望向她：“欸，猜到的吗？” “不止是猜测啦，另外，你刚才在撒谎吧，好像被太宰治捉到马脚了哦。” “什么马脚？” “这我哪知道，我才来横滨几天，对几年前的事一无所知，更别提从你的话里挑破绽了，我只是看出来你在撒谎而已。” 兰波有些为难地笑了笑：“我可是谍报员出身，自以为演技说得过去，结果连你都没骗过去吗？” 谍报员？ 也就是情报工作者，俗称的间谍？！ 茉莉满脑门的问号，环顾了一圈这个充斥着暴力痕迹的地方，突然悟了——强到一定程度做什么都可以很优秀，没毛病！ 难道还有比暴力更能获取情报的手段吗？ “其实你说谎的水平也不算差，” 带着些洋洋自得，她说：“但我对判断别人有没有说谎很有信心，我觉得说谎是件很不自然的事，硬要形容就像用黑色计号笔在白纸上画画那样显而易见，和内容没什么关系。” 这听起来很像小孩子的幻想，可兰波却露出倾听并思考的神态，茉莉于是卖弄得更起劲了。 “而且我总结了规律，谎言能分成三种等级，最低级的那种是随口编的，通常是为了达到目的把事实向相反的方向扭曲，因为太过拙劣很容易被拆装，还得用不断扩大它的方式合理化。” “中级谎言是被精心设计过的，一部分真实再结合一部分虚假，听起来像那么回事。” 她对兰波说：“就是你之前用到的。” “真厉害，” 兰波捧场地拍着手，“那么高级的呢？” 茉莉拿食指点了下嘴唇，一脸神秘，“高级的谎言每一句都是真的，但有所隐藏，嗯，有时候连隐藏都没有，只是在信息呈现的方式或顺序上玩了点小花招，就能达到说谎者的目的了。” “因为都是真的，所以违和感几乎不存在了，就算是我也有可能被骗过去。” 兰波笑着问：“这是谁教你的？” 茉莉挠了下脸，眼神上瞟：“是我自己想的。” 她上辈子选择了和平富饶的世界，幸福美满的家庭，除了早早死掉之外找不到别的缺憾。 不遵守规则的代价之一是体弱多病，多数时间只能待在房间里，因此看了许多小说电影、动漫漫画，现在想想，真是积累了一笔相当宝贵的精神财富呢! 要不是死的时候觉得太对不起家人，她大概还会选择钻空子投好胎吧。 “兰波，你到底打算做什么呀？” 茉莉扯着前谍报员的袖子，“我可是站在你这边，你虽然很厉害，但也有不擅长的地方，也许我正好能帮忙，可如果不知道你究竟想做什么，为什么要做，我就没办法帮到你了。” 虽然不觉得她能帮上忙，但兰波觉得事到如今也没什么不能和她说的了。 他就苦笑了下说：“在我身上发生的是糟糕无聊又自作多情的独角戏，你真的要听吗？” “嗯嗯！” 兰波叹息着把同亲友的那段往事娓娓道来。 说来也怪，明明一想起来就苦涩痛心，可说出来了，心里反倒有些轻松。 “事已至此，早就无法挽回，我连后悔都说不出口，所有苦果全都是我一手造成，但就算让我回到一切还没开始的时候，恐怕也没办法让事情变得更好。” 他悲切道：“就算现在，我还是想不通亲友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第10章 难怪说我和那家伙像，原来都不是人。 茉莉想到不久前造访的中原中也。 “我已经竭尽全力，倾其所有，可那样的心意却没有丝毫能传递到他心里……” 兰波苦笑着说：“也许这正是我一直觉得寒冷的原因吧。” 茉莉想了想，问：“魏尔伦究竟是怎样的人呢，很不近人情？只是那样的话，兰波也不会在意他吧？” “亲友是实验室的产物，为战争而生的武器，在摆脱钳制后立刻动手杀了他的创造者，强大而冷酷，虽然被判定具备相当价值，却也随时可能因为危险被封存甚至销毁。如今回想也觉得不可思议，我偏偏对那样的亲友一见如故……” 少年兰波解救了人造异能生命体‘黑之12号’，同他交换姓名，再之后，法国政府把魏尔伦交给兰波教导，与他组成搭档，兰波做了多余的事，他几乎把全部的情感给予魏尔伦，用他能做到的一切证明对方是个拥有人格，应该被平等对待、尊重的人类。 兰波抱着手臂瑟瑟发抖，“也许人类就是这么奇怪，喜爱或者厌恶统统来得没有道理，我几乎是在认识亲友时就决定把他当成兄弟，茉莉你也是，明明没认识几天，就已经很亲切了。” 茉莉：“……” 那是因为我超努力，超主动！ 她看着青年对着壁炉中那摇曳火焰，满是迷茫的脸，听到他耿耿于怀地絮语，“究竟是为什么，那样的心意竟没有一丝一毫传递到他心里……” 全都是迷惑痛苦，哪有悔恨责怪？ 没法说后悔？真要有机会，你也只会对他更好吧？ “仅仅因为觉得遇到同类？我不能理解，就算担心，先把荒霸吐带回去再考虑如何处置也未尝不可，就算像照顾弟弟那样照顾他，亲友这样在意，我也会竭力帮他争取……” “对人来说同类太多了，所以你感觉不到，” 茉莉道：“但同情和归属感是不能用仅仅形容的东西哦。” 第7章 “就像空气和水，难道因为太过司空见惯，就能否认它们的重要性吗？” “兰波对魏尔伦很好，特别好，不过仔细想想，全都是强制嘛。” 要是魏尔伦还活着，茉莉肯定会痛骂一声渣男让兰波离他远远的，遗忘就是最好的惩罚，他迟早明白自己辜负了什么。 可他已经死了。 人想起死去的人，总会想起他的可爱之处多过他的可恨，而且死人是不能改变的，他永远被凝固在时光里，想打开心结只能从活人这边想办法。 “你和他交换姓名，想加强他身为人类的归属以及你们之间的联系，这是你的赠予，对魏尔伦来说却是不得不俯首低就的枷锁。” 茉莉比划了下自己的脖子，“创造他的人想制造凶器，给予他思想是为了让力量可控，可同时也带来背叛的可能，所以他准备了更直接的镣铐束缚他，接着兰波出现把那层镣铐斩断，然后用更温柔的方式牵绊他。” 人类真是糟糕，总是做没办法承担后果的事。 亦是出自人类之手，自诞生之刻就注定无人能够驾驭的神兵之心如此想着。 兰波望着茉莉惊讶地睁大眼睛，想要辩驳些什么，动了动嘴唇却只虚弱道：“是啊，我确实做了这样的事。可不这样做的话，亲友会遭到更过分的对待，如果不被承认是人类的话，或许就连活着也不被允许……” “魏尔伦知道的，” 茉莉爱怜地看着他：“所以他才接受，我猜，和你一起的时候，他很听你的话，而且只听你的话，对吧？” “强大、美丽、傲慢，不合群，也好像没有人类的欲望似得，永远看着你不理解的地方，战斗时从不犹豫手软，毫无怜悯之心地撕碎所有阻碍他的存在，难以用是非、善恶这样的东西定义。” “说他像野兽也好，神明也罢，他确实不像人，除你以外没人觉得他像人，包括他自己。” 一切情绪都从兰波脸上消失了，他把几本笔记丢进火里，“你是想说，从一开始我就是一厢情愿，试图做到不可能做到的事？” “并不是哦，人类原本就是野兽，神明则诞生于信仰，人类的凶蛮之处，恰在于只要想就没什么不可能，就算不可能也要把它变成可能。” 茉莉小心地看了他一眼，“你想得到魏尔伦，大概有两种方式，第一种就像他的创造者那样，以不容抗拒的方式压制，力量也好手段也罢，另一种是驯养，能驯服那种家伙的，的确只有爱，你没做错。” “你错在把两种方式混淆，让那个纯粹的家伙觉得无所适从，你以压制者的身份出现，却没有展露出除却服从外不需要他思考的强硬，可你也不是个合格的教育者，从‘人格’层面，魏尔伦不就像个孩子？教育孩子，要让他先认识世界和社会，学习并且理解它们运转的规律，你把这些跳过去，直接塞给他你认为最重要的——对祖国的忠诚，尊严，爱，以此确定他身为人类的锚点，你给的东西很好，但对从诞生以来就没有选择权利的魏尔伦来说太奢侈了。” “没有选择的自由，尊严就无从谈起，兰波有完整健全的人生，家人或者师长，忠诚于你的祖国成为谍报员是你的选择，是你拥有自由和尊严的证明，可对魏尔伦来说不是这样。” “姑且承认吧，以已度人是个坏习惯啊。” 第11章 “魏尔伦感觉不到被尊重，甚至除了你，他也不被其他人接受，仔细想想，就连被你接受这种说法，也很值得推敲啊。” 兰波满脸的怀疑人生。 “你总对魏尔伦强调他是人类，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说服他，把他往人类的方向推一把。” “可魏尔伦比谁都清楚他到底是不是人类，换种说法，谁来定义他是不是人都没用，他承认、他认同才可以，你一次次这样强调，这句话的意义就被扭曲了——你非得是人类，才能获得我的爱和认可，才能被尊重。” “魏尔伦觉得他不是人，你却蛮不讲理，枉顾事实，对他说‘你是人类’，这让他痛苦。” 兰波佝偻着身体，抱着手臂发起抖来，好像这里是冰天雪地，他被剥光了衣服独自丢下似的，“是啊，原来如此，这种话在他听来，是命令和欺骗。” 茉莉在他身边蹲下，把下巴搁在他膝上。 “并不是对你的心意一无所觉，不是这样的，就算是魏尔伦，他又不是没有心。” “可他心里的那扇门一直是关着的，你很努力，却一直站在门外，那些心意全落空了，在魏尔伦看来都不是给他的，给的越多越好，就越可恶。” 多么的让人惋惜。 “恰恰是你告诉他的，你让他知道，有同伴有搭档，被毫无保留地接受是件多幸福的事，所以他看到真正的机会时，就毫不犹豫地背叛你了。” 茉莉望着兰波动摇激荡的浅金瞳眸，“但事实不是这样，对吧？” “你在初见时，就决定得到他了，你那么中意他，战胜了他的制造者，扯断镣铐，魏尔伦能作为你的搭档，被你照管看顾，肯定是你竭力争取的结果吧？” “你的心意纯粹无暇，仅仅因为他是他而已，同他是不是人类，是否忠诚于人类忠诚于你的祖国没有关系，但你没让他意识到这点。” 在茉莉看来，这是这段往事唯一值得惋惜的地方。 兰波不再发抖了，满溢的悔恨与醒悟化做泪水从那双浅金色的瞳眸里流淌下来，“原来是这样啊，一直以来我在做这种蠢事，还沾沾自喜，洋洋得意。” 他好像全盘接受了。 茉莉有点惊讶，她从没见过魏尔伦，这些可都是她根据兰波的描述和想像臆断出来的，兰波这种反应让她觉得心虚。 不过她也想不出别的可能了，在非人这点，她和魏尔伦的立场确实一致……虽然她比他成熟很多。 反正魏尔伦已经死了，总不能从棺材里跳出来反驳她吧。 想到这里，她说：“兰波，你尽力了，你又不是除他之外一无所有，你有你忠诚的祖国、并肩作战的同伴、有师长、亲人，你为他做的已经足够多了，可他注定不能成为你希望他成为的人，你就不要再耿耿于怀了。” 兰波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炉火，划过他脸庞的泪水很快就蒸发了，茉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很久之后，他才像回过神一样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茉莉很担心地看着他，他就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道：“不用担心，我没事。” 茉莉一点都不放心。 为了了结当年的事，兰波不惜用港口mafia的前代首领做套，就算茉莉不关心森鸥外和港口mafia，可还是从这些天的险恶气氛里意识到他这简直是在戳森鸥外的肺管子。 不止是这样，就连他自己也是饵。 兰波明明有能力，却任由自己的住处被恶客糟蹋成现在这样，零零总总线索中透露的信息，都让茉莉感到不安。 第8章 有谁会为了恶心别人花大半天功夫布置场地、买蛋糕，设陷阱，哪怕这些全都会被重力粉碎吗？ 有的，那个无聊的人就是太宰治。 茉莉全程围观一句话都没说，这个狗嫌人厌的家伙非要嘴贱：“你是兰堂先生的跟屁虫吗，没发现自己很碍事？” 茉莉道：“我就要跟，倒是你，明明不是mafia还要做mafia的差使，这就叫多管闲事？” 太宰治一副受了委屈的做作表情，“什么嘛，我可是好心提醒你，说不定这里会变成战场的。” 由远及近，呼啸的破空声伴着嘶吼，有人破空而来，一脚踢碎墙板依旧来势不颓，像颗流星似得击中兰波，把他踹飞出去。 这一切快得让人反应不及，茉莉惊讶地看着地上被拖出长长一道痕迹，灰尘散去后，兰波半蹲在十米开外的地方，神情里带着些不爽但毫发无伤。 他的异能力在防御上相当有利。 今天的主角中原中也闪亮登场，和太宰治手牵手一起退化成小学鸡，吵着嘴顺便拆穿了兰波的谎言。 这间钢铁铸成的宽敞房间于是真的变成了战场。 兰波把茉莉发配到角落观战，用亚空间罩住，棘手的究极异能力无效者太宰治则被分配到一个更宽敞的亚空间，由他惦念已久的前代首领招待。 他和前代的战斗总结下就是一位已经入土的老人家挥着大镰刀，和一个点满了闪避的少年人玩‘我不碰你，你也别碰我’的躲避游戏。 也许是看清了自己无足轻重的伴奏地位不想玩了，太宰治无心恋战，几个滑铲硬撵着异空间的边界凑到茉莉身边。 “大小姐~兰堂准干部竟然是罪犯，背叛了mafia！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好像很不可思议一样。 第12章 茉莉懒得理他，眼睛里写着你不要过来啊，太宰治看懂了，拼着被前代砍到就硬往她跟前凑，为了避免被他碰到亚空间，两个人的亚空间就被兰波融合成一个整体了。 接着太宰治一个后跃和前代拉开距离，指着茉莉对他说：“这可是森鸥外的宝贝女儿，他唯一的继承人，作为被那家伙割断喉管的仇人，你都不想报复的吗？” “呵呵。” 异能体要是有人权那太宰治已经寄了，前代一镰刀挥过去，懒得废话。 太宰治确认他不会伤害茉莉，立刻飞奔过去一把拽过她开始sp走位，茉莉只觉得自己像只在狂风里左摇右摆的风筝，头晕脑涨差点吐出来了。 “你放开我！” “不行啊，前代好像我和有仇，明明死了还非要追着我砍，超可怕的~” 茉莉和前代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语。 戏演到这份上也是够够的了。 另一边兰波打中原中也倒是打得轰轰烈烈，他把亚空间使成了冲击光波，biubiubiu跟打地鼠似的，中也这只机灵的小跳鼠很快适应节奏，拉近距离开启近身战。 兰波的异能简直是bug，远攻近守还附带工具人助手，相比之□□/术就很拉了，被中原中也欺到近旁，左右格挡几下找了个空档才把他锁进亚空间里，制造了些伤痕却又把他远远丢开了。 这海放得就很有意思！ 茉莉使出吃奶的劲挣开太宰治，跑过去拍着亚空间的边缘冲兰波道：“做到这种地步已经足够了吧，不论是生命力还是意志，这位荒霸吐少年都很顽强，兰波你也没法否认吧？” 要考验看看中原中也有没有做为人类活下去的资格，这就是兰波为死去亲友举行的葬礼仪式。 然而，谁有资格评判别人……某个生命有没有资格活下去呢？ 兰波转头望向茉莉，从半空中降到地上，有些抱歉地说：“不知不觉好像有点玩过头了，真是辛苦你了。” 他抬手撤掉挡在茉莉面前的亚空间，把她牵到身旁整理了下衣服拍拍灰尘，这样温情的举动让战斗的紧张气氛荡然无存。 中原中也警惕地看了兰波一眼又看了看太宰治和顿在旁边的前代，疑惑道：“不用打了？可恶，我还没……” 但要不要结束是兰波说了算，他温和地冲中原中也笑了笑，说：“中也，你不是荒霸吐,而是被选中作为荒神容器的人类,你的强大和你那旺盛的生命力，都不是因为你是荒神，而是因为你是人类，不，其实是不是人类也无所谓，你就是你，活着，并且会继续活在这世上，这就已经够了。” 中原中也愣住了。 “说到底，人活在世上，在肉/体与脑上构建的人格与思想，到最后又能说清自己是什么，为何而活了吗？” 这说得就有点玄了。 但他表现出十足的温和诚恳，还有明显盖过中也一个等级的实力做背书，再加上那些难以道清的渊源，就算之前表现的像个反派，也还是被中原中也接受了。 两个人交流了下信息，没多久功夫就几乎是对忘年交了。 太宰治却在这时煞风景地说：“你们能和解真是太好了，可是兰堂，不，兰波，你犯下的罪行可是实打实的，对mafia来说罪无可恕，这要怎么了结呢？逃跑吗，也对，这里也没人拦得住你。” 茉莉就怕这个，立刻扯着兰波的袖摆求恳道：“兰波，是你把我带回mafia的，在这里我只熟悉你，只喜欢你，最喜欢你了，你不会丢下我吧？” 太宰治在旁边大声拆台：“大小姐，你在说什么啊，这可是mafia的叛徒呢，话说回来，你完全是个知情者，不，应该说是共犯才对吧？“ 茉莉扭头怼他：“那你现在就回去找我爸爸告状，看他能把我怎样！” 见她气焰嚣张，太宰治冷笑一声，刚要说些什么就被兰波打断了。 “不用担心，森首领那边没问题的，来之前我特意去找他沟通了下。” 兰波望着茉莉说：“森首领毕竟是你的父亲，虽然觉得很不好意思，可我想最起码要尝试一下。” 他带着开诚布公的决心，反正大不了把mafia大厦拆了再走,咳……跑去见了森鸥外把事情始末和他的真实身份以及打算都说了。 “森首领真是通情达理远超我的想像。” 结果森鸥外对事态接受良好，虽然表现出明显的惊讶，但从始至终没对兰波流露杀意，甚至还表示愿意既往不咎，希望他不要有心理负担，继续留在mafia，他要给他升职当干部！ “还要感谢茉莉你让我明白，有时坦诚地表露心意能解决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兰波十分感动地表示他毕竟是欧洲的谍报员，对祖国的忠诚毋庸置疑，以前失忆也就算了，想起来还不回去实在说不过去。 森鸥外很遗憾，当即拍板要保留‘兰堂’这个假身份，并且说升职就升职，从此兰堂就是干部了！ 万一兰波在欧洲混不下去或者不舒服可以第一时间回来找他这个老东家嘛！ 茉莉震惊了，这么无耻的吗？不要脸啊！ “没想到那家伙意外是个不错的人啊。” 中原中也小声嘟囔了一句。 “不止是自己的事，我也和森首领谈了茉莉你，听说你和他相处得不大好，我知道，就算是父女，也有天生不投缘的，我向他建议要是没办法的话也可以把你交给我照顾，但我果然太肤浅了。” 第13章 兰波羞愧道：“森首领果然是个负责任有担当的男人，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他其实很关心你，对你的教育问题也相当上心，可是最近要烦恼的事太多。”尤其是他搞出很多麻烦事。 “身体上也出现了一点小问题，因为茉莉你，唯独你是最需要慎重对待的，心爱的女儿，他得等腾出空才能好好处理，他说自己绝不会把好不容易回到他身边的女儿交给别人。” “扑哧，”怪只怪前代放水，让太宰治还能笑得出来，他摆摆手说：“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兰波叹了口气，摸了下茉莉的脑袋，看着她瞪圆的眼睛说：“森首领很有诚意，我做了对不起他、对不起mafia的事，他却慷慨地原谅了我，只拜托我当面和你说清楚并且同你告别，取得你的谅解就好。” 谅解？ 茉莉都快要气炸了！ 她盯着兰波问：“说到底还是为了魏尔伦吧？那家伙都已经死了，我们也都有好好替他举办葬礼不是吗，你为什么非要耿耿于怀？” 欧洲的超越者露出被戳中的表情，沉默了会儿说：“仔细想想，就算是我的全力攻击，亲友也未必没有生还的可能，当时的状况太混乱了，我也没有证据说他已经死了。也许……不管怎样，我也……” 你这脑子不止是被磕到了吧？简直是瓦特了，进水了！ 这一波三折的回忆、失忆……葬礼明明是要把死人埋进土里的，现在倒好，要把魏尔伦从地里挖出来啦! 茉莉气极了反而不气了,甜蜜蜜地冲兰波笑道:“就算魏尔伦没死好了，找到他又有什么用呢，你们的问题难道就不存在了吗？” 然后又可怜兮兮地说：“为什么非他不可呢，你就不能爱我吗，难道我不可爱吗，我总比魏尔伦好一点吧？” 兰波难过极了，低垂着眉眼，那副可怜神伤的模样好像如今要被抛下的人是他一样。 “抱歉，茉莉，你很好，魏尔伦……” 反正你就是打定主意要走，无论怎样都不会留下来了！ 茉莉听不下去了，气急败坏地吼他：“失踪了八年的间谍恢复记忆回国了，哪个政府机关会接受这种事情，你一定会被当成叛徒的！” 第9章 兰波猜到茉莉会抗拒他的离去，已经做好要帮她抹眼泪的准备了，唯独没想到她会这么生气。 一米高的小女孩，瞪着那双本来就很圆的眼睛，气焰足有三米高！ 兰·超越者·mafia干部·波瑟缩了下，蹲下身摸着她的脸讨好道：“抱歉让你担心了，也难怪，我一直都是这副没用的样子……” 茉莉扭头过去就是一口，他抽手不够快被咬到小指，嘶地痛叫出声！ “你不是没用，是脑袋不好使。” 天使样貌的女孩露出恶魔样的笑容，羞辱意味极强地指了指太阳穴。 “……”兰波不敢吱声，过了会儿才弱声道：“茉莉，我会回来看你的，我保证。” “哼！” 他弓着背畏缩地从地上站起来，对中原中也道：“中也，你这些年在镭钵街过得如何？” 中原中也对这种长辈式的关心非常陌生，别扭道：“还不错吧，我有同伴，虽然偶尔有争执，不过也挺热闹的。” 兰波多少知道些他的情况，闻言摇摇头说：“不要和认不清自身的人成为同伴，虽然认清差距之后也很难共伍了。” 然后，他有些郑重地说：“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中原中也几乎没经过思考就点头了：“是在横滨还有什么没了结的事吧，说来听听？” “替我照顾下茉莉吧，她是个好孩子，偏偏是mafia的大小姐，总归让人放心不下。” “哈？” 茉莉刚才那套变脸操作可是让中原中也印象深刻，他一直觉得女孩子很麻烦，同为羊的柚杏加固了这个印象，而直觉告诉他茉莉比柚杏还难缠十倍！ “这个大小姐也用我照顾？mafia的人不够使唤了吗？” 他冲太宰治扬了扬下巴，“这家伙也比我合适吧？” 太宰治回以他灿烂一笑，“这种佣人的工作怎么看也是中也你更合适吧？” “之前的赌约也是你输了，就老实来mafia给我做狗吧，顺便给大小姐提鞋。” “混蛋！” 中原中也拳头硬了，兰波却道：“mafia不算什么好地方，但也并非毫无可取之处。” “谁要加入港口mafia！” 兰波也不劝他，只说：“不过要走一条怎样的道路，终究只有你自己才能选择。” 他回头望了眼还在生气，扭着头特意不看这边的茉莉，“不管你是否加入mafia，替我多留心下就好，这孩子的母亲临终前把她托付给我，实在没法置之不理。” “其实茉莉是个难得的好孩子，以后你会知道的。” 兰波想了想，补充道：“有森首领在，她的安全应该不用担心，不过mafia那种地方对小孩子来说太复杂了，她才待没几天，听说就养成了些坏习惯。” 居然说我坏话！ 茉莉投来凶恶的一眼，兰波飞快地说：“这孩子的母亲希望她能长成个贞静娴淑的女孩，总之拜托你了。” 接着就似慢实快，晃晃悠悠地消失在黄昏的暮光里。 这就是大人吗？ 把让人头痛的难题丢给未成年，自己拍拍屁股扭头就走？ 第14章 中原中也大感头痛，发现自己被坑了！ 太宰治亲切地建议他：“中也，现在就跟我去mafia报到吧，我会让他们给你在大小姐旁边安排一个隔间，方便她随时差遣你的。” 中原中也跳脚了：“你找打！” 他一点就爆的脾气，直率坚毅的个性都让人印象深刻，再加上长得好看，茉莉还蛮中意他的……既然是兰波丢下她离开的赔礼，那她就好好收下吧。 茉莉于是走过去细细打量中原中也一番，好奇道：“你没发现太宰在故意惹你吗？” “我当然知道他是故意气我！”所以更生气了！ “可你这样很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耶。” 也许是小孩子没分寸不懂事，才能这样亲切自然地说出这种话来。 中也低头望向茉莉，见她睁着双好奇关切的大眼睛，一点也看不出之前的恶劣。 不知道为什么，刚见面时中也就觉得她很特别，有些莫名的介意。 可现在看来，好像也就是个有被娇惯的，很可爱的女孩子。 “大小姐，” 这冷嘲热讽的腔调来自不知怎么又开始不爽的太宰治，“既然中也不打算去mafia照顾你，那我们也差不多是时候回去了吧？” 茉莉望向他，想了想说：“好，你抱我回去。” 太宰治奇怪道：“你没长脚？” “我很累，因为刚才被你扯来扯去，头都晕了。” 太宰治不为所动，比起被兰波打到吐血的中也，还有虽然伤口不深，但也结结实实被巨大镰刀划伤的他来说，茉莉绝对是最受优侍的那个。 可茉莉在需求得不到满足的时候是与体贴无缘的，她不管不顾地扯住太宰治的衣角，“兰波走掉了，我很难过，请你抱抱我。” 太宰治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看着她冷漠道：“你还打算继续玩这种无聊的过家家到什么时候？” “你妈妈已经死了，不管是养你的还是生你的。没人会回应你的期待，认清现实，你现在这副样子，真是既可笑又恶心。” 明明只是十四五岁的少年，此时太宰治望着茉莉的眼神里却好像凝结着冰霜，带着不明由来的厌恶甚至仇恨。 “喂，别太过分！” 中也看不下去了，“她还只是个孩子！” 可对峙中的两人都没理会他，茉莉不闪不避地迎着太宰的视线，注视着他那双暗沉沉的鸢色眼睛，兀地笑了，好奇道：“你以前是个什么样的小孩子啊？” “没人抱你也无所谓？不存在那种小孩吧，所以拥抱是不允许的，养成习惯了？让我想想……理由是这看起来很软弱？” “你不依赖你妈妈？这对小孩子来说很不可思议耶，是她不值得吗？存在或者不存在对你来说没区别？” 她就那样注视着那双带着沉不见底的眼睛，无需任何回应就得到答案，由衷道：“好可怜啊，我都想原谅你了。” 太宰治如她所愿被冒犯到了，铁青着脸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周身险恶的气氛让中原中也都不敢说些什么。 目送他的背影消失，茉莉对中原中也道：“你看，别人想让你生气的时候，千万别被他带偏，找准他的痛处狠狠反击就行了。” “……你也挺厉害的，” 中原中也简直有些敬畏，“我劝你以后出门还是多带几个保镖……不，算我求你，直接别出门吧，就在mafia总部待着吧。” 茉莉权当他是关心自己了，期待地望向他，伸出手说：“你抱抱我吧。” 虽然答应她很让人困扰，但显然不答应她她会让人更困扰。 中原中也出于以上理由放弃挣扎，僵硬着把她抱起来，很担心她会突然咬他一口。 不过事实没他想的那么可怕，绵软温暖的一小团亲呢地挤进他怀里，那点重量与其说是负担，倒像是为了让人感受到存在而存在。 茉莉伸手环住他的脖颈，仔细闻了闻。 ——果然是妈妈那一系的甜味，虽然有些生涩。 中原中也被弄得很不自在，奇怪道：“你在干嘛？” 茉莉说：“好像有点臭。” 毕竟刚才凶恶地战斗过一番，酣畅淋漓，有点汗味也正常。 中原中也僵着脖子想，果然是个娇气的大小姐。 茉莉在他耳边细声道：“你不想加入港口mafia是吧，可太宰很中意你，我爸爸好像也看上你了，不然刚才兰波不会那么说。” 太宰治中意我？ 中也被这个说法恶心到了！ “实在不想加入的话，干脆逃跑吧，你的话离开横滨也能生活吧？” “谁要逃啊！港口mafia？阻碍我的话照样一脚踹平！” 中原中也这样怒吼完才想起自己怀里还抱着mafia的大小姐，低头和她对上视线，茉莉立刻道：“好厉害，加油，我等着那一天！” “……你有没有认清自己的立场啊？” “这种事无所谓啦，我也只是森茉莉而已，要是没有港口mafia说不定那个叫森鸥外的男人能专心做我爸爸呢。” 中原中也无法理解，他眨眨眼，心想，算了，总之快把这个大麻烦送回去吧。 不过怎么送她回去也是个问题，他前不久才刚放过狠话要把mafia的人全部杀掉，虽然进度十分可喜…… 总之抱着她去mafia总部大楼找前台很不合适，直接打的多塞点钱让司机送去？ 第15章 好像很不靠谱的样子。 他抱着茉莉左右为难，进退维谷，突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抬头一看，居然是太宰治回来了。 第10章 去而复返的确实是太宰治。 披着那不合身的西装外套，脚步带着些少年人特有的跳脱，外套下摆就跟着一晃一晃。 似乎想通了什么，身上那种让人窒息的阴郁已经消失了。 中原中也抱着茉莉，觉得自己在抱一块烫手山芋，被太宰治眼风扫到就窘迫到头顶发热。 他发誓这时太宰治如果说什么不中听的话，一定会被他揍到呕吐！ 可太宰治没说什么，只伸手去接他怀里的茉莉，语调轻快：“大小姐，回家了哦~” 和热血少年中原中也不同，太宰治的气味很复杂，是硝烟与血混合着药的味道。 茉莉皱着鼻子嗅出了苦味，不太愉快地确认，这家伙确实是少见，够格当她爸爸的类型。 这意味着她最好别把关系弄得太僵，毕竟以她亲爹森鸥外那个德性，她得想法子找点代餐。 她打量太宰治近在咫尺，微带婴儿肥的脸，小小年纪就这样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不趁现在打好关系，以后就难了。 从废弃的船造厂走到mafia待命的车辆前，一路上太宰治都稳稳地托抱着她，好像他们之前没为这个互戳心窝一样。 黑西装拉开车门，他很稳妥地把茉莉抱进里座，自己坐在外侧，带上车门之后还带着安抚意味地对她笑了下。 茉莉回以他一笑，非常确定自己被记恨了。 夕阳像个咸蛋黄，啪叽一声坠进地底，于是夜幕笼罩横滨。 她有点犯困，揉了揉眼睛，软绵绵地同太宰治商量：“可不可以借你枕一下？” 太宰治同意了，茉莉枕着他的腿横躺下去，但觉得硌，好像都是骨头。 她辗转翻滚，怎么样都觉得不舒服，最后回到最初仰躺的姿势。 睁眼一看，太宰治脸上虽然挂着笑，垂眸望她的眼神却阴测测的，要是普通小孩来十个也不够他吓哭的。 茉莉迷迷糊糊地想，比起想法子刷他好感，还是想想怎样避免报复现实点。 不过仔细想想这两样也不冲突，果然还是努力刷刷好感吧。 * 兰波不在的日子，茉莉在港口mafia躺平了。 倒不是受了多大打击，虽然她是挺耿耿于怀的——上哪再去找个像他一样，漂亮强大，多愁善感，感情充沛的‘妈妈’呀！ 主要是没有奔头，中原中也不知道到底会不会来港口mafia，什么时候来。 话说回来太宰治竟然正式加入港口mafia了，可惜茉莉没找到使唤他的机会。 别说使唤，影子都没瞧见。 森鸥外在经过兰波的事之后意识到给她自由过了火，直接下了死命令，大小姐想出去可以，但出入地点必须确保安全，还要有一队人贴身保护。 那还出去个屁，不如睡觉！ 茉莉再次确认了当人好，因为有肉身才会累，累了睡觉才舒服，更奇妙的是睡过头也会累，就可以接着睡了。 就这样，闷头大睡，饭都懒得吃的茉莉让森鸥外坐不住了。 “拜托啦！” 他双手合什对面前的人苦苦哀求，“没有人比红叶君更合适了，茉莉不是故意冒犯你的，她就是不懂事而已。” 尾崎红叶皱起纤巧的眉毛。 “儿女都是债啊，” 森鸥外哀嚎着抽着份资料递给她看，“我也是医生，后来又加入港口mafia,自认也算是见多识广，可茉莉这种情况也是第一次遇到，她的身体完全没问题，所以虽然很不可思议，但结论只能是她自己不想长大了。” “意志能在某种程度上能影响身体，可做到这种地步的真是闻所未闻，刚见面的时候我也稍微试探了下，她真是太固执了，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不在乎其他，她这种孩子，非得有个能被接受又够强势的人引导才行呢，红叶君，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 尾崎红叶嘴角抽抽。 “林太郎是混蛋，女儿直接丢给别人养，不管不顾问都不问，现在弄成这样根本是自作自受。” 爱丽丝拆起主人的台一点都不留情面，“好不容易接回来还要端架子吓她，活该，活该！” “你被讨厌也就算了，还连累我，茉莉说懒得理我！” 森鸥外狡辩道：“这不关我的事啊，茉莉不想理你是因为看穿了你是异能力，比ai高级但本质差不了多少。” 爱丽丝火冒三丈，“这还不是林太郎的错？！” “好了，不要吵了，妾身知道了。” 尾崎红叶扬声道：“您是首领，为您分忧是妾身分内的事，这无可厚非，况且是大小姐的事，的确不能轻忽。” 她起身优雅行礼，意味深长道：“可茉莉毕竟是您的女儿，你总归是要同她打开心结的。” 森鸥外捂着肚子装可怜，“最近事情太多太忙了，胃里穿的那个孔也变大了，等腾出空来，我一定……” 尾崎红叶翻了个白眼走了。 * 没有母亲的孩子，总归惹人怜爱。 尾崎红叶垂眼望着侧蜷在被子里的茉莉，看她把蝎尾辫睡得松松散散，脸颊上微带红晕。 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觉得有点发低烧了。 “大小姐睡多久了？” 第16章 负责照顾的女人低声应答：“昨晚八点就睡了。” 现在已经是下午二点了。 尾崎红叶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啊呀，这样的小姑娘都照顾不好，你是废物吗？” 负责审讯的干部眼波微一流转，似乎就能让人嗅到血的气味，那女人吓得瑟瑟发抖，争辩道：“是，是大小姐太任性了！稍有不合意就为难我们这些属下，我们不是不想好好照顾她，是没办法违背她的命令啊！” “呵，”尾崎红叶心中厌烦，道：“自己去领罚吧。” 她坐到床边，用水浸湿毛巾，把茉莉扶坐起来给她擦脸和脖颈。 茉莉被弄醒了，迷迷糊糊地睁眼看她，就见尾崎红叶莞尔一笑，说：“日安，大小姐肯定饿了吧，我抱你去喝点粥？” 虽然是问语，可也没给人拒绝的余地，等茉莉反应过来的时候，都已经被安排妥当了。 热气腾腾的甜粥里放着汤勺，面容艳丽的女人托腮看她，促狭道：“需要喂吗？” 大小姐有点想发脾气，又想起在她怀里闻到的甜香，是妈妈的味道。 比起这个，什么面子虚荣尊严，统统不重要啦。 茉莉羞怯般地看了尾崎红叶一眼，拿起汤勺咽下几口，又扭头看了她一眼，紫红色的大眼睛里满是好奇向往。 尾崎红叶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心想，真是奇妙，首领，森鸥外那样的男人居然会生出这样的女儿。 她无缘得见她的母亲，也没法想像那是个怎样的女人，而茉莉的眉眼轮廓里都看得到森鸥外的影子，却如此甜美可爱……事实上年轻的mafia首领相貌俊秀，只是因为气势和‘工作’的原因常让人忽略这点。 尾崎红叶还意识到更奇妙的地方，茉莉的瞳色和森鸥外完全相同，他的眼睛常让人联想起血的颜色，她却完全不会让人有这样的误解，那双眼睛温暖而明澈，望上一眼就让人心生喜悦。 这是朵向阳之花，偏偏只能扎根于暗夜之中，或许枯萎凋零才是宿命。 ……不，好歹流着那个男人的血，未必没有另一种可能。 尾崎红叶叹息道：“大小姐，在港口mafia这种地方活下去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你得照顾好自己才行。” 茉莉想了下，用商量的语气同她说：“能不能别叫我大小姐？叫我茉莉就好啦。” 见尾崎红叶不置可否，她小声补充道：“叫大小姐我总想做点过分的事。” 尾崎红叶笑了：“比如唱歌给你听，踮着脚跳滑稽的舞，还有学猫叫什么的？” 以上是茉莉这些天对港口mafia部下所做的，惨无人道的事迹中的一小部分。 “我很无聊嘛，” 她比着手指头，噘着嘴看着面前的女性干部，理所当然地说：“又不能上学，只能待在mafia对着他们。” 不过茉莉也不想上学，她唯恐自己不干人事的亲爹森鸥外明天就弄来一堆老师折磨自己，立刻补充道：“上学不重要，我只是想有人陪我，不要敷衍我，我好寂寞啊。” 尾崎红叶沉默了下，说：“mafia的继承人不能这样软弱。” 茉莉失望地推开面前的粥碗，把下巴搁在桌上无趣地看看周围，又开始打哈欠了。 她起码有一天半没正经吃东西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尾崎红叶软下声调哄她：“你要学会忍耐，忍耐下去，心就会变得坚硬，你得好好长大，才有改变现状的可能。” 茉莉看了她一眼又别开头去，摆明了不想理她，尾崎红叶也不生气，端起粥碗勺了一勺凑到她嘴边，笑着说：“不好好吃饭怎么长大呢？” 这女人说话和做事是反过来的。 茉莉又对尾崎红叶有了兴趣，张口咽下那勺粥，抿着嘴像只想试探能不能撒娇的奶猫一样望着她。 尾崎红叶心中涌起爱怜，给她喂完粥之后又帮她擦嘴，看不下去她散乱的发辫又把她抱到膝上细细梳理头发。 茉莉当然能照顾自己，就算不提上辈子的记忆，这辈子爱岛雾留也不溺爱她，但她也一点都不排斥尾崎红叶过度细致的照顾，只觉得像被泡在温水里一样舒服，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尾崎红叶也很满意，怀中的女孩如此乖巧温顺，那些说她任性古怪很难伺候的下属，果然是欺她年幼柔弱，敷衍差事。 第11章 尾崎红叶的心已经完全偏向茉莉了，可她觉得森鸥外固然不是个好爸爸，说的话却确实有道理。 茉莉的确是个活在自己世界，完全不在意外界的孩子，然而孩子长大的过程，不就是渐渐接受现实世界的过程吗？ 她想了想，问：“茉莉不喜欢mafia大小姐这个身份，是因为首领的缘故吗？” 非要这么说也不是不行，茉莉点了点头。 那就是讨厌森鸥外了，尾崎红叶有种果然如此的笃定。 她抚唇一笑，眼波流转，“其实妾身也讨厌森首领，也许能坐上港口mafia首领之位的男人无论如何都不会讨人喜欢……茉莉有没有兴趣听听港口mafia的故事？” 茉莉最喜欢听故事了，立刻答应了。 尾崎红叶是个很不错的讲述者，她用俏皮调侃的口吻把那段黑暗血腥的历史娓娓道来，兼顾趣味和真实。 “老实说，森首领是个胆大包天的谋逆之徒，” 看样子她爹嘎了先代脖子才上位这件事在□□上层根本不算秘密，就算没有什么切实证据，有脑子的自己推测一下也知道大半了。 第17章 这位和服美人略带讥意地说：“我会拥护他，也只是因为他杀了先代而已，他要是做得让我看不下去，也许我也会直接抹了他的脖子离开港口mafia也说不定呢。” “不过森首领上位之后，倒是意外地干得不错，对港口mafia来说，他的出现无疑是种幸运。” 茉莉露出了听到有趣故事般若有所思但事不关已的表情。 “森首领信奉最优解，相信所有事物都存在一种理论上最佳的解决方案，就算看起来不近人情，无法理喻，只要按照那条路径就能以最小的代价得到想要的结果。” 她带着种微妙的，混合着嫌恶与钦佩的情绪说：“听起来倒是很理性，然而港口mafia可是疯狂的暴力分子的聚集地，能统御这些恶徒还做得很像样的家伙，当然也不可能是什么正常人。” “实际上不论是森首领还是他的最优解都很疯狂，谁知道会把港口mafia带往何处呢？” 负责审讯的干部移开视线，望向窗外，“妾身倒愿意看一看。” “嗯嗯，我也很感兴趣！”茉莉表示赞同。 尾崎红叶看了她一眼，摸着她的脑袋说：“虽然听起来很像在为他狡辩，但用这样的方式把茉莉你接回mafia，其实也是一种最优解，就结果而言，是完全偏向于你的。” 茉莉明白她的意思，扯了层幌子，实际是谋逆上位的森鸥外，目前还处于很危险的境地，说不定哪天就会人头落地了。 这时把自幼交给别人抚养的女儿接回港口mafia，如果表现得过于温情且看重，对她或者他都不件好事。 相比之下，给予她唯一继承人的地位是在赋予她只要自己还在，就明确无误的权力和保障，再没有比这更实际的看重和保护了。 而对森鸥外来说，有她这样一个没有异能力，而且是女孩，最夸张的是明明快十岁了还像五岁幼童般的继承人，绝无任何助益可言，完全是个累赘。 茉莉恍然地想，原来她以为我不知道，在和森鸥外闹别扭呢，说不定他自己也这么想？ “我理解爸爸，” 她决定解开误解，“我不讨厌爸爸这样为了贯彻理念化身修罗的人，他只是特别倒霉才做了我爸爸。” 何止倒霉，也是因为不积德，茉莉也不同情他。 “我知道他不想当我爸爸，比较起来，他恐怕更乐意当港口mafia的爸爸吧。” 尾崎红叶拧起眉来，想说些什么望着茉莉澄澈无染的眼睛，又止住言语。 就算森鸥外有承担责任，却依旧掩盖不了他作为父亲失格至极的事实，他在茉莉出生之后就把她交给别人抚养，也坐实了不想当她爸爸这种说法。 茉莉真的对这种父亲毫无怨言吗？ 茉莉很快向她说明了这点：“就像他说的那样，谁规定当爸爸的就一定要爱女儿呢？” “我和他几乎没相处过，我也不爱他，仔细想想，他不想当我爸爸，我也不想当他女儿，但我们偏偏就是父女，偶尔就是会有这种大家都不想的倒霉事发生嘛~” 尾崎红叶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茉莉反而用规劝的语气对她说：“这种时候就应该坦然面对。” 她希望尾崎红叶替自己向不肯面对她的森鸥外传达清楚意思，他们这对父女放过彼此，丢开无益的愧疚和牵绊，大家都能开心。 “他只要养我到二十岁就好，不用费什么心思，最好也别管我。” 只要森鸥外活得好好的，她就能安全活到成年，不过这是没法解释说明的事，思及此处，茉莉补充道：“就算哪天我因为他的身份被牵连而死，那也是我倒霉，和他实际上没什么关系，他也不用放在心上。” “只要他别做过分的事，按着我的脑袋非要我按他的意愿生活就好，要是有机会我会报答他的~” 茉莉把自己的想法和底线和盘托出了，尾崎红叶陷入沉默，良久之后，才露出咬牙切齿的愤恨表情。 她深深地呼出口气来，艳鬼般危险地笑道：“男人尽是些负心妄言之徒！” 茉莉呆望着她，不明白她的思维是怎么跳跃的。 尾崎红叶又说：“不用担心，你当然会安然无恙地长大成人，也千万记得，以后绝对不要被男人骗到，不要相信他们的鬼话！” 茉莉有点明白了，不过她也没法替森鸥外解释什么，要怪，就怪他人品好咯？ * 在此之后的一星期，尾崎红叶让茉莉彻底走出了兰波的阴影。 男妈妈果然是歪门邪道，温柔体贴的大姐姐才是正道之光！ 自从接管茉莉，为了更好地照顾她，尾崎红叶与她同吃同睡，细致入微，虽然总是絮絮叨叨地说些，mafia大小姐要如何如何的话，但茉莉只要摆出副小猫咪听不得你说这些的模样就能糊弄过去，总之她是从不对她生气的。 就在茉莉要把中原中也忘到九霄云外时，尾崎红叶把已经正式加入港口mafia的他带到她面前了。 她笑着问：“你们之前就见过是吧？” 打扮一新的中原中也不大自在地咳了一声，说：“是啊。” 前不久他还放狠话说要把港口mafia的人全杀了，亲耳听他说过要踹平港口mafia的茉莉此时就站在面前。 只能说世事无常，不堪回首了。 茉莉用新奇地上下打量他，最后把目光定格在了他头顶的帽子上。 第18章 中原中也有些窘迫地问：“有哪里不对劲吗？” “这顶帽子好像有点旧？” “是兰波留给我的。” 新人加入mafia会得到引导他的长辈馈赠的贴身物品一件，这种常识这些天里尾崎红叶已经有意无意地灌输给茉莉了。 茉莉点点头，对中原中也说：“借给我戴一下。” 他不情愿地递给她，茉莉接过来一把扣在头上，仰着脸问尾崎红叶：“好看吗？” “很好看，就是有点大了，” 尾崎红叶笑着说：“下次去店里挑更合适的吧。” 茉莉把帽子还给一脸紧张的中原中也，心想，一顶破帽子而已，有什么好稀罕。 既然她没得到兰波，那也绝不会眷恋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倒是中原中也，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宝物。 森鸥外想得到他，太宰治想得到他，那个不知道到底是死是活的魏尔伦也想得到他。 茉莉也决定要得到他了。 第12章 没人提要给茉莉请老师的事，倒是中原中也，尾崎红叶问了几句探了下底，当即拍板要请老师给他上课了。 她用建议的语气问茉莉要不要一起，茉莉本想拒绝，可想到‘同学’能加深情谊，而且她实在很有空，就算听听课也无妨，于是答应了。 中原中也很有意见：“哈，这也太小瞧我了吧？” “是中也在小看我们大小姐呢。” 红叶掩嘴轻笑，拿出份试题考校他俩，十分钟之后他就满脸羞红地闭嘴了。 茉莉决定安慰他。 “虽然我是女孩，但我妈妈很紧张我学业的，尤其是我不去学校之后，另外，我下个月就要过十岁生日了。” 中原中也面上并无诧异，她就接着道：“倒是中也你，虽然是副少年人的相貌，可实际上是八年前诞生的，也就是说，按年龄算你比我小才对。” 他反驳道：“我只是在八年前被兰波唤醒意识，并不能说明我只有八岁。” “欸，你这样想，”茉莉若有所思，“那就很麻烦了。” 也算是了结了荒霸吐之谜，结果又要探究‘容器’的来历，可往事早就迷蒙雾中，深究下去反而会迷失自己。 中原中也再次为她的敏锐感到讶异，按了下帽沿没有说话。 尾崎红叶行动力一流，自己离开港口mafia出外勤但下午授课老师就来了，四五十岁的学者模样，穿燕尾服，留着极漂亮的小胡子，十足一位绅士。 讲课的水准也很不错，言简意赅，深入浅出，条理清晰，和茉莉从前的家庭教师是截然不同的风范。 茉莉精神奕奕地听了二三十分钟，然后趴在桌上睡着了，中原中也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马上被讲师敲着教鞭提醒不要走神。 你怎么不管她？ 重力使为这个念头感到羞愧，连忙摈弃杂念，专心致志地听起课来。 刚好讲到一小时，讲师留下份试卷走了，他前脚刚出房间，茉莉就清醒了，抬起头用手背蹭了下嘴角，说：“真让人怀念呢，是在学校上学的感觉。” 中原中也没忍住问：“你在学校上课也这样吗？” 茉莉说：“是啊，睡着了还在接受知识的熏陶，感觉被升华了。” “……”中原中也沉默了下，说：“可你睡觉打呼。” 茉莉懵了下，左右看看飞快地说：“肯定是姿势不对，我让人拿可以放倒后背的椅子进来！” 中原中也觉得就算是港口mafia的大小姐，也不能做这么离谱的事，于是道：“还记得吗，你妈妈说希望你成为贞静娴淑的女孩，这可是遗言。” 重复‘贞静娴淑’这四个字对他来说还蛮吃力，各种意义上。 茉莉狡辩道：“就是因为知道我做不到，妈妈才会这样激励我。” 不过她终究也没让人换椅子，而是跑到中原中也旁边看他写答卷。 她很安静地看，并不吵闹，中原中也不自在了一下，就开始全神贯注地答题。 茉莉意识到他其实很聪明，不，不止聪明，以mafia请来的讲师那种高效率和密度的授课来说，听一遍就融会贯通到这种程度，专注力也很集中。 写完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的事了，中原中也发现她还像之前那样认真看着，紫红色的大眼睛清澈灵动，好像在看什么有意思的事一样。 他就问：“你不觉得无聊啊？” “不无聊啊，只是比学习更有趣的东西太多了，再说刚才老师讲的内容我都学过了，所以才会打瞌睡嘛。” 不过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否则会被落下，茉莉看着他想。 再之后她果然没打瞌睡了，可也没认真听，中原中也偶然瞥一眼总会看到她拿铅笔在册子上画着什么。 等上完第三节 课，茉莉从椅子上跳下来，呼啦啦地在这个还算宽敞的房间小跑起来，绕了足有两三圈才停在中原中也面前，小喘着说：“难道你要一直这样学到睡觉吗？” 那么不可思议的语气，听得他想笑。 这样高密度地接受知识其实不比战斗轻松，不，对中原中也来说比战斗更累。 他摸了下鼻子，无奈道：“我也不是天天能留总部的，安排得过来的时候总要把之前缺失的找补回来。” 不过累也是真累，他看了下外面渐暗的天色，“还是先去吃晚饭吧？” 第19章 只要能离开这里干什么都行啊，茉莉点点头，向他伸手，中原中也问：“怎么了？” “要牵手。” 比要抱好一点——在被茉莉牵着手离开房间后，他对这个想法产生了怀疑。 像小女生似得手拉手，还要迁就她的速度，真的比直接抱着她走好一点吗？ 茉莉说：“我们去外面的餐厅吧。” 中原中也露出犹豫的神色，立刻听到她说：“我请客，你想吃什么都行。” 他无语了。 不管他怎么想，片刻之后，两个人还是坐进了离港口mafia不远的一家高级餐厅里，好在除了在总部那段路程总被黑西服们投以隐晦的怪异视线外，走出来之后反而没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他们了。 年长些的哥哥照顾年幼的妹妹，牵着她避免走失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中原中也点了牛排、沙拉，气氛使然还要了杯红酒，接着就后悔了。 他没法阻止茉莉好奇的尝试，只能看着她像只小猫一样舔了口，然后很惊奇地看向他。 你怎么会喜欢喝这种又苦又涩的东西？ 中原中也看得出她在想什么，带着些优越感想，红酒的美妙之处，你还是等过十几年再体会吧。 茉莉点的是和他一样的菜式，但兴致缺缺。吃了两口土豆泥，拔拉了下沙拉居然就放下刀叉了。 中原中也只能当个操心的管家婆：“不合胃口，不然再点些别的？” “我不是吃很多了吗？” “哈，那块肉排才是正菜，这不是一口都没动吗？” 茉莉眼珠子一转，说：“虽然我和你一起吃饭，但不代表我胃口和你一样大啊，像我这样的女孩子，吃这些就已经够了。” 她看了眼中原中也那份已经吃了大半的牛排，把自己这份向他推，“你要是吃得下就替我吃了吧，浪费确实不好。” “……”中原中也拉过她的盘子，拿刀切下几小块，用商量诱哄的语气说：“好歹把这一点吃掉？” 茉莉看了看盘子又看了眼他，既不说话也不动作，眼睛里写着拒绝。 中原中也头都大了，想起尾崎红叶临走之前的话——妾身不在，大小姐的安危就要托付给你了，虽不用时刻看着，可总要多尽些心的。 他明白了，根本不是让他做保镖，是让他做保姆的！ 中原中也很绝望地叉起一块牛肉举到茉莉嘴边，“就吃一块也行啊。” 茉莉肯让红叶那样照顾是因为当时懒洋洋的没什么力气，另外她是个年长成熟靠谱的女性。 她可是打定主意要在中原中也面前树立权威好收服他的，怎么可能让他喂呢？ “你以为我今年三岁？” 大小姐就很生气，“谁要你喂，想让我吃也不是不行，你给我切得漂亮点。” “那要怎么切？”他虚心请教。 “漂亮你不懂啊，比如你切朵花出来咯？” 正经的三岁小孩肯定没你这么难缠，中原中也这样想着，任劳任怨地低头干活。 好在他虽然很少用刀，可用力的技巧和对肌肉的控制都很到位，就算是这种精细的活，做得也很像样。 茉莉好像忘了自己是在为难他，托着下巴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眼睛亮晶晶的，还时不时发出惊呼。 “哇，是要切星星吗，好厉害，居然还有棱角~” “欸，这种花瓣也可以吗，真是超乎想像！” 她真是个很不错的捧哏，片刻之后中原中也看着满餐盘的星星月亮，梅花小狗，怎么都想不通他居然会为这样的行为感到有趣……虽然只有刚才那么一会。 算了，他放弃思考，把餐盘里的东西分成两部分，花样留下，边角料扫到自己的盘子里，然后推还给茉莉。 “你吃吧。” 他面无表情就像不容置疑，盯着茉莉把盘子里那些可可爱爱一口口吃下去，竟诡异地感到满足。 第13章 不久前还在镭钵街做羊之王的中原中也，见过很多孩子，就连他自己也还算是个孩子。 各色各样，胆怯木讷的，机灵狡滑的，粗暴无脑的，敏感多疑的，后来羊的日子好过一点，他连撒娇卖痴，擅长利用别人的都见过。 他就是没见过、也确定不会再遇见像森茉莉这样的孩子。 现在是晚上八点二十分，中原中也躺在港口mafia分配给他的，高级公寓的床上，双手规则地身侧，两眼发直地盯着天花板。 他没洗澡，只把外套脱了，而且一点，一点睡意也没有。 不可能有睡意的，现在房间里并不止他一个人，还有两位女性，是一大一小两位女性。 小的那个现在坐在床上，托着下巴，大眼睛骨碌碌在房间里扫了两圈，然后说：“好随便，除了床和柜子、电视之外什么都没有。” 是的，就连椅子也只有一张，现在正被美艳的红发美人用着。 那美人坐姿端庄，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看着这滑稽的一幕。 “所以中也，我们明天上午去采购装饰房间的东西还有家具吧？” “不需要，现在这样就很好。” “反正是港口mafia的大小姐看不顺眼，当然也是她付账，不用担心哦。” 中原中也躺不下去了，侧头望她，发现她根本就是乐在其中，兴致勃勃。 他垂死挣扎：“不用那么麻烦，打电话给商场让他们送一套就行了，我听说高级店铺提供这项服务，可以做得相当妥贴。” 第20章 “那怎么行！” 茉莉毫不犹豫地反驳他：“这是你的住所又不是旅店，哪能这么敷衍，窗帘的厚度和色底，冰箱用几开门，床头灯的色调还有椅子的高度，这些都得你自己挑最合适舒服的才行吧？” 买最好的不就好了，反正你也不在乎钱，我都懒得拦你。 重力使无力吐槽，然后被茉莉飞快看穿，她说：“就算是男孩子也不能这么怕麻烦，只有自己花心思挑选才最合心意，才能让你开心，对吧，红叶姐姐？” “正是呢，”mafia的女性干部颔首赞同，“妾身实在无法赞同粗枝大叶的男人们呢。” 茉莉很小声地补了句：“而且商场里的推销员超热情说话超有趣，为什么不去呢？” 中原中也认了，“算了，你想怎样就怎样，你的故事可以开始讲了吗，再不说我就要睡着了。” 是的，之所以会弄成这样尴尬难看的奇怪景象，是因为茉莉坚持要让一天结束在‘睡前故事’这个环节，至于怎么演变成她和尾崎红叶一起在他的住所，用这种方式进行呢？ 不好意思，那个过程中原中也已经不想回忆了。 茉莉望着表情麻木的他，有些担心：“你会感激我吧，我这样一心一意为你着想，你肯定能感觉到吧？” “我谢谢你啊！” 她皱了皱眉，好像有什么地方想不通，但也没纠结，清了下嗓子，从随身带的小跨包里掏出本册子——中原中也发现这就是她今天上课时开小差在写写画画的那本，念了起来。 …… 也许再怎么奇怪的事，坚持下去也能变得理所当然，就算是这么离谱的‘睡前故事’也一样。 十几天之后，中原中也终于提出想看看那个本子，茉莉就很随便地递给他，说：“你看不懂。” 他翻了翻，确实看不懂，因为记录用的文字是汉语，他能认出个别字但看不明白串在一起的完整意义。 “你居然会汉语。”这可是世界上公认最难学的文字。 “因为我妈妈和华国有点渊缘，她教我的。”其实是上辈子的母语，当时还把爱岛雾留惊喜到了，认为她有特别的文字天赋。 好在这册子上还画着些很有辨识度的人物像，他指着其中一个束发公子模样的问：“这是段誉？” 茉莉点点头，指给他看另几个女孩子的画像，问他：“你觉得阿朱和王语嫣谁好看？” 中原中也觉得阿朱画得更好看但结合故事应该是王语嫣更美丽才对，认真地表达了意见之后问她：“‘天龙八部’是你自己想的吗？” 倒没有瞧不起她的意思，可这种故事的作者应该是个很有生活阅历和智慧的人才对，然而明明是这样优秀的作品，他却找不到出处。 茉莉说：“当然不是啦，是上辈子看的电视剧。” 原来如此，中原中也点了下头，下一秒龇牙咧嘴地作出凶恶的表情，“不要用这么离谱的话糊弄我！” 茉莉宽容地说：“那就是我做梦梦见的。” 她转头去看中原中也的试卷，那上面字迹端正规整，但她不能判断正确率多少，因为卷上的题目已经有一半超出她的理解范围了。 摸鱼开小差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让人着迷了，至于课下再找人补习开小灶什么的，这怎么可能？ 茉莉挠了挠下巴，有点苦恼，这样下去如何是好？ 她好像，确实没有能折服中原中也的地方，时间倒是花出去了，不过全都用来做自己觉得有趣的事了。 她望向正低着头认真看画像的中原中也，看看他钴蓝色的宝石一样的眼睛，再看他颈间俏皮又色气的choker，还有他的黑手套，大衣下太过合身的马甲——这些都是他们前几天去商场仔细挑选样式，然后让裁缝量身订做的。 可是啊，就很快乐，真的很快乐！ 嘻嘻，就这样吧。 这时，突然有个黑西服推门进来，中原中也还以为是来找他的，刚要开口却见他看向茉莉说：“大小姐，太宰先生想见一见您，可以跟属下过去吗？” 太宰治？ 茉莉愣了下，说：“我没空，不去。” 黑西服还想说些什么，中原中也眉毛一竖：“没听到大小姐说不去吗？” 太宰治固然难伺候且另人畏惧，但这位新晋的重力使也不是吃素的，恶兽般的压迫感让黑西服不敢多言，讷讷应是，退了出去。 他走了之后，中原中也还是很气，红叶大姐说得一点没错，就算有mafia大小姐的身份，没有异能还是小孩子并且同首领并不亲近的茉莉也不受尊重。 或者说在港口mafia没有所谓的尊重，只有敬畏，茉莉没有让人畏惧的地方，那些下属就只会装装样子。 明明她是这个组织里，除了首领森鸥外之外，所有人都该俯首称臣的存在。 “中也和太宰相处得不大好呀？” 听到茉莉这好奇的问语，被打断思绪的中原中也柔下眉眼，从mafia人的姿态里脱离出来。 “那家伙烦死了，一天到晚大呼小叫要我做他的狗，谁会和他相处得好？” 偏偏森鸥外还明令禁止他们起冲突，这根本是在偏坦，就算不用异能，他的拳头也能砸断太宰治的腰！ 当你发现自己进度堪忧时，就没有看到比对手在开倒车更让人快乐的事了。 茉莉抿着嘴唇笑起来：“别这么说，他脑子还是很好用的。” 第21章 中原中也道：“可是心肠很黑，只要和这家伙沾边就没有好事。” 所以，太宰治突然要见茉莉是怎么回事？ 他皱起眉头，“总之离他远点就是了，要是那家伙再遣人来，就算自己来，你都不用管，反正你是大小姐，拒绝就好。” 茉莉乖顺地点头，然后想起她还打算刷太宰治好感的事……啊，刚才拒绝的太快了。 不过也没所谓，会忘记本身就证明不重要。 * “茉莉，茉莉，茉莉！” 就像被严密看管的野兽般，关在防弹玻璃做成的狭小空间里的，是个不过五六岁大，头发对半分为黑白两色的男孩子。 他的手掌贴在玻璃上，可爱稚嫩的脸庞上期待就快要溢出来了：“她会来吧，一定会过来看我的吧？” 太宰治垂眼望他，嗤笑道：“我不是已经让人去请了吗，过会你就知道了。” 没过多久，被他差遣的手下回来了，独自一人，低着头不敢对上他的视线。 “大小姐和中原先生在一起，暂时脱不开身，属下无能……” “哦~这样，总之就是不来咯，你下去吧。” 没有预想中的苛责，男人松了口气，连忙躬身退下，愈发觉得他的心思诡谲难测。 太宰治是真的不生气，虽然只见过两次而已，可他已经充分领教过森茉莉的脾气，这样去请能请得来才叫怪事。 他脸上扬起笑容，对玻璃后面的男孩说：“你看，她不肯来呢。” 梦野久作的眼中蓄起泪水，嘴上还在逞强：“她，她是不知道我……对，是你，你没有说！” “哦对，我忘记交待下属了，那家伙一副不机灵的样子，八成没说清楚，” 骗小孩也就算了还被当场拆穿，可太宰治依旧心安理得，“可是你现在由我负责，这在mafia完全是公开情报，她要是有心不可能不知道。” “你之前说全怪我从中作梗，不让她来看你，无论如何，这种说法已经不成立了吧？” 梦野久作那张可爱的，稚嫩的脸扭曲起来，大声叫道：“不是，才不是！” “哦，那是因为什么呢？”太宰治饶有趣味地问。 眼睛里带着星星的孩子沉默了会儿，说：“她才没有讨厌我，才不会不想和我一起玩，我们约好了……” “所以呢？” “她只是忘记了，只是没想起来，一定是这样，就是这样！” 太宰治愣了下，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眼泪顺着梦野久作的脸庞滚落下来，每一滴都是不甘与怨恨，他喋喋不休，“就只是忘了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再来找久作玩，久作一定、一定会原谅她的！” 太宰治真是笑到肚子疼，才直起身望着他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为了让事情变得更有趣，我就实现你的愿望吧。” 第14章 依旧隔着一层玻璃，太宰治打量着如同温室花朵的女孩。 这间位于mafia总部高层的房间在一个月前被改装成明亮温暖的教室，看起来像是为了那只蛞蝓，其实当然是为了森茉莉。 容颜婉丽的女教师在黑板上写着什么，时不时回头望向她唯一的学生，就好像有可以无限度汲取的耐心和柔情一样。 森茉莉坐在窗边靠后的座位上，窗帘没有拢紧，不算太明亮的阳光从布料的缝隙里洒到桌面的纸张上，她除了和女教师互动时认真之外，其余时候都不算专注。 目光总是会跟着那些跃动的光斑，就像试图抓住跃动的思绪一样，然后在纸上描述着什么。 偶尔浮现在她面颊的情绪，也像那些光一样奇异绚烂，缤彩夺目。 太宰治真是太无聊了，才会这样看了小半个钟头，把本来就很明确的答案再确定一遍。 森茉莉真是和梦野久作截然相反，他对她所有的向往、期待、艾慕……都注定会化做怨恨、失望、憎恶。 * 咚咚咚，是玻璃窗被叩动的声响。 茉莉抬头去看，发现站在窗外的人居然是太宰治。 棕黑色的，微带弯曲短发下是张讨巧的俊秀脸庞，此时带着用甜美形容也不为过的笑容。 “茉莉桑~我能进去吗？” 说话也很好听，反正是课间休息，没有拒绝他的理由。 她就点点头准许了。 太宰治雀跃地进来房间拖过中原中也惯用的椅子坐到她身边，很好奇似得望了下她的练习册，说：“你居然在谱曲？” “我知道很多非常不错的歌，不记录下来就太可惜啦。” 尾崎红叶在做少儿不宜的工作，中原中也出外勤，已经被学习氛围熏陶……咳，不管做什么，最好有个教师讲课才做得舒服的茉莉决定学习谱曲。 反正港口mafia财大气粗，大小姐有钱任性，这种要求立刻就被满足了。 正经的mafia人肯定对曲谱一窍不通，可太宰治偏偏就懂，对着谱子就哼出一段，然后道：“哇，真的很不错呢，没想到你在这方面有天赋！” “怎么可能是我想出来的，我只是记得而已。” 茉莉不希望说着说着又扯到她很会做梦上，于是打量他两眼，目光落到他那不合身的外套上，“太宰，之前就想问了，你为什么要穿大人的衣服呢？” 太宰治可可爱爱地眨着眼睛：“这是你父亲，森首领给我的呀。” 第22章 又是引路人给予后辈贴身信物的那一套，居然直接给了件外衣。 说好了要没有怨恨，只当倒霉做了父女，可不管茉莉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在同森鸥外有关的事情上，她总是有些促狭的坏心思。 送后辈和弟子外衣，应该是继承衣钵的涵义，她就偏要说：“噫，好恶心~真是心思阴暗，控制欲强的家伙。” 还要求赞同，“你可真辛苦，哪天遇到激烈些的战况找个机会丢了算了，反正也是不合身的衣服。” “这可真是个好主意，” 太宰治就真的很赞同，“说不定我真想这么干过，可惜每次有机会的时候，注意力都被别的东西分走了。” 茉莉笑嘻嘻地说：“听说你是个大忙人，今天没事干很无聊？要不要和我一起听课，有人讲不感兴趣东西时最好睡了，你可以试试。” “我是真的很忙啊！” 太宰治委屈地鼓起腮帮子，“因为茉莉桑太有趣了，和你聊天很愉快……其实我来是想拜托你一件事的。” “什么事？” 精灵般可爱的女孩歪头看他，就可爱程度来说简直是会心一击，说不定是想和她较劲，太宰治双手托着脑袋，用甜到发腻的语气说：“可以去看看久作君吗，他很想念你呢。” 久作？ 啊，久作！ 茉莉眨眨眼，露出懊悔惊诧的神情，“当然要去看他啦，快带我去吧！” * 可怜的梦野久作，茉莉每次见他都在禁闭室里，换着花样的禁闭室。 幼小的他就像只被严密监控的实验动物一样。 听起来有点夸张，但实际上一点也没夸张，他见到茉莉就像小狗看到了主人，一下子扑到玻璃墙前，脸和手都紧紧贴着玻璃，眼睛亮晶晶的。 “茉莉，你终于来看我啦！” 难为这孩子过着这样的日子还这么有精神，茉莉回以他同样的热情，隔着玻璃和他手贴手，头挨头，“对啊，我来看你啦！” “你们感情真好，真让人欣慰。” 太宰治在后面拍着手，用昂扬但听不出感情的语调说：“不过看望禁闭中的小朋友有些守则需要额外说明，久作，我要先借走大小姐一下。” 他领着茉莉进去隔间，梦野久作就维持着翘首以盼的姿态，直到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隔间没有窗户，就算开着灯也有行至暗夜的晦涩感，太宰治替茉莉拉开座椅，自己在对面坐下。 他肃下面容，气氛就沉凝下去，带来属于港口mafia首领怀刃的压迫感。 太宰治从身后的文件夹里陆续抽出些照片，垒成厚厚一叠推向茉莉：“这些都是受害者——是异能力名为‘脑髓地狱’的异能力者，梦野久作的。” 大部分是些死者，有些则生死不知，相同点是脸上都糊着血迹，看起来像是从眼睛里流下来的，并且带着宛如被最恐怖恶梦纠缠还无法挣脱的扭曲神情。 茉莉发出感叹：“哇塞。”很适合拿去拍咒怨哦。 他松了口气，说：“还好大小姐不害怕，真有胆量，不过要是连这个都接受不了，我也只能请你回去了。” 茉莉瞥他一眼：“说话只说一半，事情只起个开头，就算是我也会生气。” 太宰治道：“‘脑髓地狱’是很可怕的精神系异能，会让被攻击者陷入可怕的幻境，攻击身边的所有人，哪怕是亲人或爱人，最后自残自杀，从目前了解的情报看，大致能判断发动条件是伤害到梦野久作本体，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异能很可怕，一旦被控制就是不死不休的结局，好在发动条件算是苛刻，主人又是个幼小方便控制的小孩子。 茉莉问：“哦，所以你到底叫我来干嘛？” 太宰治道：“大小姐，虽然在你看来久作只是个乖巧寂寞的可爱小孩，但他只在你面前是这副模样，实际上这孩子性情乖张，明明是正常人家受宠爱的小孩，可后来，父母亲人，同学玩伴都陆续出了意外，死状凄惨，他的异常才被人发现。” “mafia从他的危险里意识到他的价值，这才重金把他买回来了。” “现在已经基本分析出他异能的作用机制了，可距离把他培养成能够利用的，发挥价值的武器还有一段难以跨越的距离，但我觉得大小姐你说不定可以做到这最关键的一步。” 太宰治鸢色的眼清明透澈，却又深不见底。 “这个组织的人，包括森首领之内都在轻视大小姐，唯独我不这么想……我认为你具备非同一般的才能和可能性，能做到常人做不到的事。” 他殷切诚恳，如魔鬼般低声细语：“在mafia没有价值就没有立足之地，好在大多数时候力量可以和价值划上等号，而且谁能控制就是谁的，所以，要不要试试看去得到久作？可以控制他的话，所有人都得正视你的存在和地位，相对的，久作自己也会脱离现在的尴尬处境，被允许得到一定程度的自由，不管是对你还是对他，都是很不错的结果。” 茉莉看着他不说话，好像在衡量什么。 太宰治觉得有点奇怪，不由确认道：“大小姐，怎么了？” 茉莉说：“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真是个好人。” 在这很像嘲讽的赞扬过后，她说：“不过当好人总是要多承担点责任的。” 太宰治心里那种不确定的感觉加重了，眨眨眼说：“你的意思是？” 第23章 茉莉从椅子上跳下来，站在房门前对他说：“你的心意我接受了，不过做这种事，就是得有个倒霉的家伙承担后果，这种觉悟你有的吧？” “当然，尽管随你的心意去做吧。”太宰治瞳色加深，微笑着说。 第15章 无关人员一早就被清走了，茉莉也已经清楚梦野久作是个怎样危险的存在，既然如此，玻璃档板就没必要存在了。 终于被允许亲近主人的小狗，梦野久作扑上去拉住茉莉的手，带着她呼啦啦地转了四五圈才停下来，兴奋地问：“玩什么好呢，搭积木还是游戏，这里的玩具也很多，茉莉的话，喜欢什么都可以哦！” 我又不是真的只有五岁，茉莉爱怜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今天不玩玩具，我带了点东西给你。” 她来的急，随手从教室里拿了画册和曲谱，相对来说，梦野久作对画画更感兴趣一点。 他们于是爬在地上铺展白纸，拿着彩笔描绘起来，等画得累了手上脸上都已经沾满颜料，又牵着手从地上爬起来坐到靠窗户的长排凳上。 头挨着头，望着窗外那宏大到眼睛装不下的世界，以及充斥着那样世界，蚂蚁般的人们默默出神。 美丽的世界倒映在孩童清澈的眼中，茉莉看了梦野久作一眼，心想，别人都觉得这孩子很难缠，可她不这么觉得。 只要一直给他新鲜有趣的东西，同时记得别对他露出厌倦松懈的模样，他就会很乖很热情。 而且这也不是单方面的付出，他一直在回馈给你相等的东西，这样难得的热情，关注，顺从。 就像现在，察觉到她的视线之后，梦野久作立刻回以她注视，眼里的星星明亮动人。 “茉莉，和我一起玩你开心吗？” “当然开心啦。” 他突然激动起来，期待地问：“所以，所以~茉莉果然是愿意和我一起玩的吧？” “嗯！” 就那么轻易，他说：“我喜欢茉莉，最喜欢这样的茉莉了，以后也会一直这样喜欢下去，所以茉莉你也一直这样好不好？” 这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茉莉点头道：“好啊好啊。” 用来玩乐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欸，都这个点了耶，之前有和红叶姐姐约好一起去外面的店吃点心，那我走了哦？” 总算要结束了吗？如同布景板般沉默地待在角落的太宰治厌烦地想。 事态发展一如他预期，森茉莉表现很好，没有破绽……作为饵料实在优秀。 这样下去，逐渐加深的喜爱能成为封闭危险的锁，直到扭曲的情感突破阈值，破坏能够覆盖的一切。 到时候不管是天真傲慢的她，还是自认能掌控一切的森鸥外，都会为自己的行为支付代价，那副光景，想必能称得上壮丽。 为何如此无聊乏味？ 呵，这世界本就被这样能够一眼看穿的，无趣空洞之物充斥，有什么值得期待的呢？ 他厌倦地瞥了眼森茉莉和梦野久作。 怎么这么快？之前有多快乐，现在就有多失望。 梦野久作的心情忽地就变了，上一刻晴空万里，这一秒阴云密布。 但他很聪明，知道这时候痴缠哭闹只会惹人厌恶，而且茉莉是那个恐怖男人的独生女，可不是够坚持就能到手的玩具。 真不公平，怎么会有这么不公平的事呢？ 他这样想着，却扬起脸露出明媚可爱的笑颜来。 “好啊，不过明天要来看久作哦~” 茉莉看着他并不言语，脸上有些迟疑，梦野久作立刻露出难过的表情，但又勉强自己笑起来：“茉莉明天没空也没关系，过两天也可以！” 可她还是不说话，他睁大眼睛：“不会吧，要等到下星期吗……难道还要我再等一个月吗？” 茉莉轻声问：“真的需要有下一次吗？” 他不可思议地问：“为什么没有？” 茉莉眨眨眼，“你怎么都不问我，这次为什么会隔这么久才来看你？” “这种事我不问也知道，你忘记了嘛。”这时的梦野久作还试图维持那副可怜可爱的模样。 “我的记性倒也没有差到那种地步，忘记不忘记的，” 茉莉狡辩道：“我只是没想起来，久作，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梦野久作盯着她看，在确定她没有一点愧疚心虚之后，他伪装的无所谓就崩不住了，逐渐曝露了底下的真实情绪。 茉莉却主动抓起他的手，依旧用看待可怜可爱事物的目光看他。 “以前我觉得找久作玩很有趣，虽然很不容易。” “我有没有对你说过？我要先对付那些照顾我的人，他们简直是低级ai，我得先绕晕他们，他们才肯把我的要求通报上去，要和你玩得经过我爸爸同意，他忙得像鬼，也有可能是想故意晾我，每次我都得等半天。” 梦野久作才不想体谅，他只关心——“现在没人会拦你了吧，为什么你反而不肯来看我了？” 茉莉望着他，若有所思地问：“嗯，你说的没错，现在不会有人拦我了，久作知道是为什么吗？” “好好回答我！不要用各种奇奇怪怪的为什么搪塞我！森茉莉，你怎么变得这么讨厌！” 梦野久作狠狠摔开她的手，歇斯底里地冲她怒吼。 茉莉真是有被吓到，这时太宰治支棱了，跳过来一把拎起梦野久作，让他在半空张牙舞爪，遗憾地说：“大小姐，不然你先走吧，等久作冷静点再来吧？” 第24章 这就是个乐子人，神经病！嘴上说的，手上做的，还有心里想的，全都不一样！ 茉莉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我是个有始有终的人，这次一定要说清楚，你就这样拎着他，别让他打我！” 在港口mafia，不管大家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没人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所以大小姐嚣张任性横着走，只有梦野久作不一样，被他打了也是白打。 当然，这时的他已经没有威胁性了。 茉莉还是有些畏惧地看他一眼，才道：“久作，我会一直找你玩，是因为很有趣啊，虽然听起来不近人情，但现在找你玩已经变得无趣了，我大概不会再来了。” 小孩子是很狡猾的，明明很聪明，能看穿大人的意图，偏会装傻充愣，而且还很难缠，只听自己愿意听的，没脸没皮，为达目的扮乖卖巧，演得超像那么回事。 现在的梦野久作就是如此，被无效化异能者拎在手里，折腾不出花来，就变得可怜兮兮眼泪汪汪：“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那么喜欢茉莉，想和你一起玩而已，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就算你这样说，我也不会愧疚，” 茉莉平静道：“因为久作和我太像了，别人也就算了，你一定会理解、也应该理解我才对。” 梦野久作的脸上露出了完全不能理解的神情：“你在说什么啊？” “久作之所以会喜欢我，也只是因为我很有趣。” 第16章 “怎么这副表情，对自己诚实一点有那么难吗？” 茉莉微歪着头，疑惑般地问。 “我说自己和久作很像，可不是随便说的。” “在我身边有很多人，看起来都是绕着我转的，其实都在敷衍我。” “他们口口声声说我最重要，全都是为我着想，还以为我会相信，其实我只觉得他们可笑。还有更可笑的，在发现没法说服我之后，他们还因此心生怨恨，说我像个怪物，真是不可理喻。” “他们觉得我很在乎他们的心意，总是喋喋不休重复用这套说辞敷衍我，换都不带换的，其实我才不在乎，我只觉得无聊。” “真的好无聊，真的好寂寞，都没有人认真看我，听我说话，时间久了，我简直觉得自己就快消失了，不存在了。” “真可怕，那种时候，我觉得随便是什么都可以，只要他肯认真看我，陪伴我，那我就会喜欢他，虽然我不知道‘喜欢’究竟是什么，但他们总说‘喜欢和爱是最重要的’。” 两眼放空地说完这些话，茉莉把视线重新移向梦野久作，“你也是这么想的，对吧？” 梦野久作低声笑起来，抬头望她：“欸，原来你是真的明白啊。” 茉莉微微一笑：“久作，我觉得我理解你，就因为这个，我才尤其不想敷衍你，欺骗你。” “那你还想对我说什么？” 认同了他们是同一种人，那种泡沫般虚浮的‘喜爱’便也像被戳破的泡沫般消失了。 梦野久作没有了继续怨恨茉莉的理由，就能用平静新奇的目光重新打量她了，“大小姐？” “我们会在之前觉得对方可爱又有趣，是因为有过一段相似的处境，” 茉莉看了太宰治一眼，后者把梦野久作放在窗台上，自己倚在旁边隔在他们中间做个安静的听众。 “不过现在得说说我们的不同之处，还有久作你的处境了。” “我是个很普通的女孩子，而且没有异能力，不过我爸爸是mafia的首领，他会保护我，维护我，之前腾不出空管我，现在也有拜托靠谱的人照顾我，我已经很满意了。” 所以你就决定抛弃我了？ 嫉恨如针刺般让梦野久作感到疼痛。 “久作，你怎么会沦落到这般田地呢？” 茉莉好奇似地问他：“无论如何，父母也是不同的吧？” “你懂什么！” 梦野久作尖声道：“是他们先责骂我的，明明不是我的错，我只是辩解而已，他们就打我！” “难道就因为这样……” “我不是故意的，谁想有这种异能力啊！” “你没有过吗？被责骂被误解，偶尔，就只是偶尔而已，你难道不会想，那个讨厌的家伙要是能消失掉，不存在就好了，没有吗，完全没有吗！” “干嘛要一直责怪我，我已经知道错了，但这不是已经完全没法挽回了吗……” 茉莉轻声说：“久作真是个倒霉鬼，我理解，没有人比我更理解了。” 太宰治看了她一眼，心里有些介意，至此为止，他都认为茉莉所说的话完全出自本心，非常诚恳，可就算这样，这句话也显出非同一般的分量。 茉莉也望向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似得对他伸手一指：“久作，就算你是这样的倒霉鬼，也有人认为你有价值，并邀请我尝试看看利用你，这家伙一定是个好人，对吧？” 梦野久作看了太宰一眼，大声说：“谁会相信这种鬼话，这家伙的心肠和血全都是黑的！” 太宰治甜蜜蜜地冲着他笑了下，他就立刻噤声了。 就像茉莉忌惮梦野久作一样，他也忌惮太宰治，他的心计搭配异能力人间失格，简直是他天然的克星。 如果一个人既有可能是坏人也有可能是好人，你还奈何不了他，那还是坚定不移地相信他是个好人吧。 第25章 茉莉很遗憾现在没办法把这个道理讲给梦野久作听，只能对他循循善诱：“太宰是不是好人姑且不论，但他确实在做好事啊，可能也不算是好事，但确实对久作有利。” 她把太宰治的建议毫不避讳地说给他听，然后问他：“你觉得怎么样？” 梦野久作沉默了一下，说：“如果是茉莉你的话……” 茉莉断然拒绝：“我觉得不行，我才不想要你。” 他愕然地望向她。 “大家都热衷于花费金钱换取中意的宝石，贴身佩戴，珍之重之，可是路边的玻璃，流浪汉都不会去拾取……虽然它们在某些角度会折射出类似的光泽。” “已经不是有没有价值这种原因了，” 茉莉遗憾地说：“原本我今天只是来看你的，后来太宰和我说了这些，我就顺便思考了一下。久作，你被关在mafia的时间，比我来这里稍微久一点，你看外面的眼神充斥着怨恨，久作，你到底在怨恨什么啊？” 怨恨什么？ 梦野久作气得混身发抖，“当然是全部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那么倒霉，只有我那么不幸，大家都可以幸福愉快地生活，只有我要被关在这里，被港口mafia利用，过这种见不得光的生活！” 茉莉望着他沉吟片刻，说：“你怨恨这个世界啊，世界是一面镜子，迟早会把怨恨返还给你。” 转头对太宰治说：“你看，问题很大吧，我觉得只要稍不留意，久作就会闹出些大事件，为了那些难以利用的‘价值’忽视近在眼前的风险，真的没关系吗？” “这不是有我在吗？” 到底是自负还是无所谓呢？ 太宰治说：“大小姐，至今为止，mafia在久作君身上投入的早就不止是金钱而已了，还有人命和首领的期待，森先生虽然不擅长做生意，却执意不肯做亏本买卖，很难缠呢。” “这样啊。” 茉莉于是指着他笑着对梦野久作说：“久作，你看呀，也不是完全没希望嘛，就算到了这种地步，你自己都破罐子破摔了，还有人惦记着利用你，榨干你最后一份价值，真是件值得欣慰的事啊。” 梦野久作用和之前截然不同的，看待恶魔般的目光看着她。 茉莉摸了摸下巴，道：“干嘛这样看着我，这已经是唯一的出路了，除了mafia，谁会收留你？除了太宰治这样的人，谁能压制你？虽然会很辛苦，很痛苦，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梦野久作依旧沉默地注视她，既不移开目光也不说话，茉莉抬头看了眼时钟，觉得再不走真不行了，于是小声问道：“现在的你，已经开始讨厌我了吧？” “所以用不着再有下次见面了吧？” 都已经这么绝情了，偏偏这句问语里还带着遗憾和惋惜，这到底是温柔还是残酷？ 梦野久作愣愣地看着她，眼睫微动，兀地淌下泪来。 “不是的，茉莉……就算这样，我也还是没办法讨厌你啊。” 看他哭了，茉莉移开视线，拿起桌上的画册和曲谱，抱在怀里同他告别：“那就再见了。” 她这次走掉，就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在一种强烈的，说不清到底是什么的感情驱动下，梦野久作跳下窗台，几步追上去抓住她的衣摆，大声说：“不要抛下我，你会后悔的！” 我才不是玻璃！ 不要视我如垃圾，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不要，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茉莉回头看他，眼中带着些诧异，又很快确定了什么。 她说：“久作，愤怒也好，嫉妒也罢，都没有关系，但这种不甘你要牢牢记住……如果像你这样的孩子也能得到救赎，也会得到幸福，那一定是你救了你自己，不会再有其他可能。” 第17章 “你满意吗？” 听到这般问语，年少的mafia首领直属部下好像很惊讶的样子，“欸，任意妄为的大小姐临时改变主意，我辛苦还没讨好，简直像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你居然还问我满意不满意？” 装什么大头蒜？ 茉莉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擅自安排考验还把我推进去，要装作无事发生？哈，我真是认识你了。” 太宰治深深地看她一眼，低笑道：“抱歉，我很少遇到你这种喜欢把一切摊开来说的类型……因为是小孩子吗？好吧，我承认了。” 是的，这是一次考验，试题就是梦野久作。 作为出题人的太宰治预测了不下十种可能，认为已经够看得起这位大小姐了，没想到她还是给出了出乎意料之外的完美答卷。 没有违心之言，绝不曲意顺从，毫不避讳地面对最冷酷的现实，亦不放弃那点虚无飘渺的希望。 说不清原因，但确实愉快，让太宰治看这个很会踩他雷的森茉莉也前所未有的顺眼起来。 “待人以诚是交往的基本，你不要搞的我很奇怪一样。” 茉莉冷着脸说。 “嗨，嗨，超赞的哦，请务必继续保持~” 茉莉有点生气，“你却一直在挖坑给我跳呢，什么在mafia的地位，我一个三头身的小女孩难道还要去顶楼跳踢踏舞吗？” 太宰治摸着下巴打量着她，若有所思的模样。 “还怂恿我去利用久作，我爸爸都头痛的事，你让我上杆子找抽？” 第26章 见他冥顽不灵，茉莉越发严厉地斥责起来——虽然太宰治没有隐瞒情况，清楚说明了梦野久作的危险和不可控性，能被哄两句就飘飘然上去作死那真是自己该死，不过也不妨碍她谴责啊！ 太宰治小声嘀咕，“我为什么要有良心，不都已经加入mafia了吗？” 却又说：“算了，说说看吧，大小姐，你打算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哦豁，真不容易，这家伙居然，真的，不赖账！ 茉莉很有些惊喜，然后望着太宰治陷入沉思。 这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应该如何应对？ 纠结矛盾，细腻敏感，诡谲难测。 把真实的想法隐藏在雾一样迷离难测的行为和言语里，如果你没猜中他的意图，别说解释，他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太宰治没有催促，他也在揣测森茉莉。 毫无疑问，这当然是个掌控者，不是因为利益得失那种无聊的东西，她只是发自本心地想做那样的事。 结合她的年纪和阅历，光从对人心的把握和操纵来说，她的天分在他之上。 没错，她是个天生的心操师。 森先生真走运，独生女没继承他无聊的异能力，反而继承了他最重要的天赋和强硬的性格，而且青出于蓝了。 茉莉不知道她在太宰治那里得到了如此高的评价，在经过一通乱七八糟的思考过后，有个字眼突然从她脑海里冒出来。 这家伙……好像很受耶。 天生的心操师如此般下了结论，然后像套答案一样得出解题思路。 对付这种类型，什么日久生情刷好感都是白扯，直接a上去才是正解！ “太宰，不是以mafia大小姐的身份向你要求，请你把我当作森茉莉，只当作森茉莉，认真对待我的请求。” 她微皱着眉头，试图达到凝重的效果，“只有这一次而已，如果你拒绝我，那就绝对不会有下次了。” 这么严重的吗？ 太宰治有了些兴趣，却见她挤眉弄眼，一会儿抬头看他，一会儿低头看地板，他挑了下眉，在她面前蹲下，用平视的眼光看她。 茉莉满意了，盯着他鸢色的眼睛说：“我想和你成为朋友，和港口mafia大小姐的身份一点关系也没有，最平等的那种朋友。” 太宰治露出意外又不太意外的神情。 “在我决定答应或者不答应之前，” 他说：“说说看你为什么要和我成为朋友？既然你觉得自己在mafia的处境没有问题。” 嗯……你确定你想知道答案？ 茉莉懵了下，在心里默念要诚恳、要诚恳，这可是道送分题，我总不能把分全送走吧？ 她小小的脑瓜子急速运转，眼神呆滞，最后盯着太宰治的脸直愣愣地说：“你长得真好看。” 于是这张好看的脸上，愉悦就像露水一样蒸发干净了。 这种临时想的回答果然没法糊弄他，茉莉飞快地说：“而且我觉得你和我爸爸有点像，和你待在一起，多少能得到一点安慰。” * “你脸怎么肿了？” 这是茉莉今天第二次听到这个问题，第一次是在装修精良，气氛很好的点心店里，尾崎红叶问的。 她推说自己牙疼，汲着口水看美人吃点心，自己喝点茶对付过去。 现在是中原中也，茉莉心里流着宽面条泪，嘴上还是那套说辞，“我牙疼，我牙疼！” 中原中也点点头，好像信了，却突然俯身抬着她的下巴细细打量，然后说：“这明明是被人掐的吧，都看得到指印。” 呜呜呜，你知道是被掐的你还捏！ 茉莉控诉地看着他。 重力使咳了一声，放下手道：“说说看，是谁干的好事？” “……是太宰。” “哈？” 既然被拆装了，那也没必要瞒着他了。 茉莉就把事情的原委说给中原中也听，委屈巴巴：“算了，不和他计较，是我得罪他了。” 那时候太宰治冒着黑气，左右手齐上掐着她的脸还念念有词——“我答应你了，现在被我掐的是森茉莉，可不是什么大小姐。” 中原中也真是既想笑又心疼，“早就让你别惹他了。” 明明是他先来惹我的！茉莉气到不想说话。 “太宰那家伙，我弄不清他在想什么。” 虽是抱怨，茉莉却听出些别样的意味来，“欸，你好像没之前那么讨厌他了。” 中原中也不自在地摸了下帽子，“好歹一起执行过几次任务，算是有点同伴的情谊了。” “哦，一点，同伴的，情谊啊~” 茉莉怪腔怪调地酸起来，中原中也道：“那家伙虽然是个自杀狂，混蛋……可有时候也意外地靠得住，你毕竟是mafia的大小姐，我也不反对你和他交往。” 茉莉能从太宰治那里得到‘朋友’的名分还真是难得，他思忖道：“说不定他还挺中意你的？” 看着面前横看竖看都那么可爱的大小姐，他确定了这个想法，“也对，不会有人真讨厌你的。” 茉莉不以为然：“我和那家伙相性很差，他中意你这种类型才对。” “哈？” “不过你们修不成正果，你不够攻。” 中原中也：？？？ 是时候换个话题了，茉莉眼珠子一转，心想，对手有了弯道超车的迹象，给他使使绊子才是应尽的本分。 第27章 第18章 “中也，听说你是被太宰坑来mafia的，能不能说给我听听？” 哇，你就这么直接了当触我霉头？ 中原中也额头直跳，面前的小可爱却完全不觉得哪里不对，只用那双紫红色的大眼睛满是兴味地盯着他瞧。 “算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别人不提，他自己也忘不掉，躺在床上入睡之前，脑子里除了茉莉那些长篇连载还超会卡点的睡前故事，他的思绪也偶尔也会停滞在那些年在镭钵街的日子，那些羊的同伴上。 如今这些孩子已经四散于全国各地，只有白濑还留在横滨，想必每天都不会忘记诅咒他吧。 伴着杯半凉不温的茶，中原中也把那段操蛋的往事，连同他在雷钵街错付的时光与情感，都道给茉莉听。 她是个好听众，小巧可爱的脸透出十足的专注和认真。 “……我就来mafia报到了。” 说着，年少的重力使也不由有些唏嘘，戴着手套的手搭在靠背上，姿态狂放里透着些寂寥，茉莉觉得这是种邀请，立刻跳下椅子往他怀里钻。 中原中也已经很习惯她这样了，任茉莉贴贴抱抱蹭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固定下来，这才伸手揽住她。 “我是个很差劲的首领吧？” 他说：“居然弄成这样。” “是挺差劲的。” 茉莉大点其头，“而且不光是做首领差劲。” “作为一个冤大头没人感谢你，作为一个打手工具人别人不敬畏你的力量，作为一个教育引导者还没人听你的，真是好惨好惨。” 中原中也：“……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打你？” 那咯咯作响的拳头，若隐若现的红光！ 不至于不至于！ 茉莉求生欲上线，连忙岔开话题：“嘛，管别人怎么想呢，反正你保护你想保护的，打倒你想打倒的，倒也自在，要不是太宰那家伙使坏，你现在就不会被坑到mafia做小弟啦。” “做羊头虽然有点寒碜，可好歹也是个老大，比在mafia受人管制好，想想现在的日子是不是很憋屈啊？” 这倒……真没有。 中原中也摸着下巴陷入思索，现在他的直属上司是尾崎红叶，老大是森鸥外，这两个人与其说把他当小弟使唤，倒不如说是当成弟子教导，从行为到态度都让人信服。 他低头望了眼茉莉，还有这个港口mafia大小姐，虽然越来越皮，但也还是很可爱的。 他和mafia其他成员也相处得不错，混蛋太宰常常气得他哇哇叫，不过和他一起执行任务时那种畅快的感觉真是比喝一整瓶陈年红酒还带劲啊。 “mafia可能不是个好地方，但也许意外地适合我？” “……” 茉莉受不了他，“你也太安之若素了吧，快回忆一下被背刺的感觉，再想想那个坑起人来眼都不眨的兔宰治，你应该心里充满怨愤，随时预备着一拳把他k出银河系才对！” 中原中也眨眨眼说：“太宰的计谋能成功，本来就是因为羊和我之间有问题，就算没有这次也迟早会爆发的。我对此并不是一无所觉，只是一直无计可施而已。” 啊这！ 少年，港口mafia不适合你，洗洗睡明天早点去军警那里报名吧！ 你这么根正苗红肯定升职加薪，前途无忧！ 踩不了太宰我踩我爸爸，哼！ 茉莉决定再接再厉：“嘛，太宰充其量是一把刀，的确没什么好记恨，我爸爸才是幕后主使，你真没有想法？” 中原中也是个傻白甜大宝贝，这种事要不是窝在他怀里，听他这一路分说谁会信啊？ 起码mafia首领不会，把他收入麾下只是个开端，如何收服才是紧要，他肯定预备了钳制他的手段。 茉莉脑子一转，立刻想到了那些分散各地的羊……羊已经不存在了，但他们昔日的首领依旧在保护他们。 哪怕他们对此一无所知甚至心怀怨恨。 茉莉震惊地望向中原中也。 他看懂了她的眼神，大声道：“喂，不要用这种看傻哔的眼神看我啊！” “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别人搭把手救了你一条小命，可你不是早就还回去了吗，真是应了那句话，管太多遭雷劈。“ “……” 中原中也哽了下，道：“也不止是为了羊的孩子，我在森首领身上的确看到了自己欠缺的东西，在mafia也受益良多，我挺感激他的。” 耿直单纯也要有个限度，你这样下去是会被卖的！这世界对老实人可是很残忍的！ 茉莉道：“你清醒一点，太宰心肝不一定是黑的，可我爸爸是真的黑，你在他手下打打工讨生活倒没什么，这么真心实感迟早会出问题的。” 中原中也看她一眼，觉得很无奈。 他也算看出来了，茉莉不一定讨厌太宰治，可她是真讨厌森首领啊！ “茉莉，我知道森首领几乎不看你，好像很冷淡，” 他决定替这对父女降至冰点的关系做点努力，“不过他其实是很关心你的，每次见我都会问你。” 而且不是一两句带过，是事无巨细……八婆到让人无语的那种。 可中原中也并不擅长表露温情，就算是转达，只能僵硬地提示道：“总部到处都是监控，说不定他一直在看着你呢？”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第28章 茉莉翻了个白眼，“我当然知道，不然我至于这么讨厌他吗？” 这倒是出乎中原中也意料之外。 “你仔细想想，这难道不恶心？别那么想当然，要站在别人的角度思考问题！” 他仔细思索一番，不得不表示赞同，“好像是有点……” 可是森首领在茉莉心里的形象本来就很差劲了，就算帮不上忙，也实在没必要再给他抹点灰了，中原中也思及此处，决定把话题掰回来。 “被羊背叛的我，非常困惑，森首领看穿了我为何迷茫，给出了让人震撼的回答，我确定他是值得效忠的首领。” “哦，他说了什么？” 森鸥外的回答确实让中原中也印象深刻，他现在还能完整地复述出来，做这件事的同时，他突然意识到茉莉确实没法从首领那里得到普通父亲的温情。 可他没想到—— “这不是答非所问吗？” 茉莉一脸无语，“中也，你怎么那么好糊弄？” 中原中也：？ “你问他什么是首领，结果他回答你他是怎么当首领的，而且这个回答，听起来大义凛然，逼格满满，仔细品味一下完全就是在自我感动，嘁，还挺自恋！” 中原中也：？？ “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人不重要，重要的是组织，他要为组织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至于mafia的成员，那都是随时可以替换的零件，他说自己是组织的奴隶，但组织本来就是实现他目标的工具，有这个前提在，觉悟再怎么高你有什么好感动的？” 茉莉的话，听起来也有点道理的样子，中原中也开始思考。 “而且这很可怕好不好，都愿意为了mafia把自己当成奴隶压榨了，对待下属也只会更苛刻而已。中也，不过既然你喜欢mafia，那我也不劝你，正好你有那个资本和可能性，就从今天开始，以篡位为目标加油努力吧！” 中原中也：？？？ 第19章 “倒也不必讨厌森先生到这种地步。” 思考让中原中也痛苦，他放弃了！ “我已经承诺会效忠他，效忠mafia了，不管怎样，森首领对mafia来说很重要，没有人可以取代。” 小孩子真难缠，大小姐尤其难缠！ 中原中也发出声悠长的叹息，低头看了怀里的女孩。 她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给别人带来困扰一样，只用无辜清澈的眼神回望他。 不过这种感觉还真是熟悉啊，有被太宰戏弄的即视感，她不会是故意的吧？ “你是不是不知道怕字怎么写？”这种感觉可不止这一次。 中原中也抱怨着抓起茉莉的手。 细嫩幼小的孩童手掌，拢在手心里的触感是那样脆弱柔软，像一只小小的还没有开放的花苞一样。 中原中也的心也被某种柔软但充盈的情绪裹挟，饱胀而坚定，确定这就是自己想要守护的存在。 他覆住那双小小的手掌，茉莉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些莫名的意味，然后抽出手去，不轻不重地拍在他手背上。 中原中也：…… 他酝酿了下情绪，“茉莉，别为得不到的东西耿耿于怀。” “我之前向首领发誓，现在我也向你发誓，我忠于mafia，也忠于你，不管什么时候，何种境地，我都会守护你……不止如此，你所希望的我都会努力为你实现。” 如果这是攻略游戏，她现在是不是会听到一阵bgm，然后拿到一张hecg？ 那这肯定是个垃圾游戏，女主角森茉莉一点都不感动，她觉得不行！ “中也是恋家的小狗吗？” “就算是好了，你的忠诚要给几个人，干嘛许诺做不到的事？如果有一天我要背叛mafia，你是要站mafia还是我？” “哈？” 年轻的重力使万万没想到会受到这样的刁难，“你可是mafia的大小姐，为什么会背叛自己的立身之处，难道是脑子被驴踢了吗？” 我看是你脑子被踢了才能理所当然地说出这种话。 茉莉翻了个白眼，“哦，那换个说法，要是太宰背叛了mafia……不，也不用是他，不用是背叛，如果为了mafia的利益，你得杀死自己信赖、依赖的同伴或下属，可以下手吗？” “怎么会出现这么离谱的事！” “世界本就如此，离谱的事层出不穷，不是不去想就不会发生，你总得弄清楚真正重要的是什么，才不会在需要选择的时候进退失据什么也抓不住。” 中原中也头痛了，按了把太阳穴说：“你才这么小，整天都在想些什么，该不会就因为这样才长不大吧？” 茉莉张口就来：“我长不大和想的多有什么关系，要是这样算的话，中也怎么样也不会只有一米六而已吧。” 唯独这个，实在是忍不了哇！ 被踩雷的中原中也额角青筋直突，一拳敲在了她脑袋上，“我真的不想打你！” 茉莉震惊地回头看他，“你居然打我？” 这一下大概充其量是试探力道，中原中也看她表情也知道打太轻，茉莉的脸上只有不可思议。 “说好的尊敬在哪里，中也的话，难道不应该就算被我气到牙痒痒也只能跳脚吗？” 哇，你这么想也就算了，居然直接说出来了！ 中原中也于是邦地又给了她一下，这次收获到吃疼的轻呼。 第29章 “我当然敢打你了！” “上上次去见首领的时候他就交待了，像你这种特别擅长诡辩的小孩，有时候讲道理没用，必要的镇压手段是少不了的，不然就会发展成很难收拾的局面！” 事实上森鸥外还特地交待这只是建议，他不会为这个惩罚他，被问的话千万别说是他说的，推给尾崎红叶也行，不过中原中也现在气上头来，完全没想起来。 “戏弄我也就算了，以后不许再说首领的坏话，说一次我打你一次，你记住了没有！” “可恶，中也是笨蛋，我这完全是为你着想……” 茉莉捂着脑袋小声嘀咕，在心里又给重力使敬爱的森首领记上一笔。 * 和价值无关，人就是对轻易得到的东西视若无睹，辛苦得来的珍而重之。 茉莉之前明明把太宰治和梦野久作一起忘在脑后，可自从付出被捏脸的代价才从太宰治那里得到朋友的名头之后，她就真的开始惦记他了。 可惜他确实很忙，而且mafia常在暗夜中做事，和她这个当务之急只有茁壮成长，要早睡早起的大小姐有时差似得凑不到一起。 上次分开之后，他先是森鸥外派去欧洲出差，虽然几乎没做停留，势如破竹般办好差事就回来了，但算上路程也花了七八天时间。 在那之后，茉莉几乎每天都发短信问候他，天天用不同的句子表达关切和热爱，有时候实在憋不出词就牛头不对马嘴地填几句她上辈子听过想不起出处的诗。 太宰治对她这种渣男经典套路还算给面子，就算不会立刻回复，但总是会回复，而且颇有诚意，每次回复的内容都是他在哪做什么，然后在能见面的时候再发短信过来。 最经典的一次，她睡好午觉爬起来给他例行发了个短信，结果第二天早上才发现他回了，回信时间是凌晨三点，说自己刚回来港口mafia的总部。 他那边进展缓慢也就算了，更让人郁闷的是，学习进度喜人的中原中也会留在总部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 毕竟他是来卖身的又不是来进修学业的，如今这间承载着学习记忆的教室大部分时候独属于茉莉了，她倒是保留了‘学习’的习惯，今天学学烹饪，明明学学小提琴，偶尔还听听完全没兴趣的经济学、历史学什么的。 总是暗搓搓关注她但就是不露面的森鸥外有专门研究过规律，后来和爱丽丝商量出结论——兴趣占一半比率，然后教师的颜值、性格也占有一半比率。 这天下午在上绘画课，教师是个二十多岁的温婉女性，脾气和外露的气质都很温柔，茉莉边画画边想东想西，突然听到手机短信的提示音。 她掏出手机看了眼，是兔宰子的短信：方便电话吗？ 她就等到下课打了电话过去，听筒那头传来的太宰治丧里丧气的声音。 “感觉快死了，我带人在外面守了一整夜带一个上午，刚回来总部想补觉，结果睡不着。” 年纪轻轻，熬夜加班回来睡不着？ “这问题很严重啊，再这样下去会减寿的。” “那倒是很不错~不过在那之前会先头痛，我突然觉得你之前的建议可以试试，怎么样，我现在能过来吗？” 之前的建议？ 茉莉回想了一下，记起她上次说过边听课边睡觉很舒服。 “当然能来了，你是我的朋友嘛~” mafia的大小姐接着又提出要求，“今天的老师是个很文静的姐姐，你务必把自己装成普通jk，别吓着人家。” 第20章 往昔种种，都如同被蒙上雾气的幽冥景象，不值得留恋，偏又像鬼魂般于不经意时纠葛缠绕。 太宰治正处在半梦半醒的玄妙境地，仿佛能听到课堂上教师乏味空洞的讲课，耳边还隐约听到划动纸张的声响。 沙沙，沙沙，沙沙沙。 倒也像虫子爬在桌上，顺着衣摆攀上袖口然后是更微妙的地方，眼睫，头发？ 由远及近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最终顿于他身前，他兀地清醒过来，但不睁眼也不动作，还像睡着一样。 这时听到两个女性的谈论声。 “这位少年是？” “是只想让别人找不到，顺便打个盹的猫而已，不用介意。” 太宰治这才想起自己置身何处，忽地睁开清明的眼睛。 其实这里很安静，课程告一段落，应该是出于好奇，面容娟丽的女教师正站在前方不远处，用微带讶异的眼神看他。 森茉莉端正地坐在窗边座位上，察觉到他的视线，投来冷淡地一瞥，问：“你睡得好吗？” “啊。” 女教师似乎对这样的情形感到窘迫，小声发出惊呼。 “挺好的~” 太宰治反应极快，扬起标准jk笑容，说：“感谢收留！” “是我冒昧，但实在太累了，不知怎么就睡觉了，另外要说明一下，就算迷蒙中我也一直有听到您的声音，实在是动听又温柔，让人印象深刻。” 让你装可爱，可没让你欺骗良家。 茉莉这样想着，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几句话下来，就把女教师逗得格格直笑。 太宰治忽然问：“我脸上沾到什么了吗？” 女教师笑着说：“并没有呢。” 他点着头，却把缠在右眼的绷带解下来，茉莉就很遗憾地叹息：“欸，真可惜，我还以为你不会发现呢。” 第30章 女教师打圆场，“茉莉小姐偶尔有些淘气，但她也只是孩子气而已。” 太宰治把那条绷带绕在手上，依稀看出是只眼睛的图样。 再一抬眼，茉莉已经几步跳到他面前，好奇殷切地盯着他看，好像笃定没人会把她的恶作剧放在心上。 她说：“原来你右眼是好的呀。”之前伪装的矜持端庄就像幻觉一样消失了。 太宰治用那只好不容易见了光的右眼wink，“这不是很酷吗？” 茉莉心说，偶尔遮一下是装酷，你这样的怕不是个深度中二病？mafia大部分人都以为你瞎了一只眼呢。 ‘中二病’在女教师走之后冷下神色，混身散发着阴丧二气，活像只在海里泡了三天三夜又被捞起来曝晒的咸鱼。 茉莉受不了他，“不是睡着了吗，怎么醒了反而更没精神了。” 太宰治阴森森地说：“想起了恶心的东西。” 茉莉完全不感兴趣，连忙跳过这个话题：“你正式加入mafia已经一个多月了，听说干得很不错，肯定发生过有趣的事吧？” 太宰治的脑海中走马灯般地浮现了这月余的经历——不可谓不丰富，填充了他所有时间。 也不可谓不刺激，火拼，刀和枪，肉搏或者赌桌，稍有不慎，就得付出生命的代价，但赢来了什么呢？ 说到底都是些能换算成价值的俗物而已。 mafia是个支配暴力，把它源源不断转化为价值的组织。 森鸥外带着戏谑意味地话语浮于耳边，他晃了下神，眯了下眼，面前稚幼美丽的女童形象才重新清晰起来。 这对父女，父亲热衷于把一切有形、无形之物，换算成价值的游戏，并且乐此不疲，女儿则正好相反，只在乎心意和趣味。 这些天发生的事全都大同小异，太宰治于是随口提起三天前发生的一件，“说到有趣，前些天我在做梳理身边手下的工作，可以确定的卧底大概有七、八个……” 这些卧底的成分非常复杂，有政府的人、友方合作企业的人，说来讽刺，能毫无顾虑下手拔除的，只有敌对组织里那寥寥几个，还最好在他们死之前把情报榨出来。 他把三个手下叫来办公室，关了门并且要求部下无论有什么动静都不许进来打扰，然后告诉三人他们中有一个是叛徒，接着把一把枪放在桌上，要求他们互相举证，并杀掉叛徒自证忠心。 茉莉专注地听着，望着他的那双紫红色大眼睛里看不到一丝阴晦，好像就只是这样纯粹地对他投以注目，没有任何情绪一样。 “房间里只有一把枪，枪里有三颗子弹，只有我们四个人，结果那三枚子弹都去了该去的地方，没有一个叛徒从房间里走出来。” 他微微笑着，眼底翻涌着沼泥般的黑暗，“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 茉莉觉得有点绕脑，她也不纠结，只看着太宰治道：“没觉得有意思。” 然后说：“你是不是有点无聊？” 太宰治有些不悦，沉下脸盯着茉莉不说话。 茉莉不怕他，但也不想惹他，于是解释道：“不是说你说的事无聊，我是说你无聊，呃，不对，也没有攻击你或者说你做的不对的意思，其实你这个人还是很有意思的，欸，我好像越说越乱，总之请你务必不要想歪。” 她顿了顿，也没想出更好的措辞，只好有些为难地建议：“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 并不用，太宰治很清楚他是什么模样。 他冷笑道：“说到底，人生就是被各种无趣无聊的东西充斥着，偏偏死亡不肯眷顾我，每次都只和我擦肩而过。” “不是人生很无聊，是你很无聊。” 茉莉再次强调这点，“嘛，讲故事的人自己都觉得故事无聊，怎么让别人觉得有趣呢？” 太宰治看着她不说话，她就随便举了个例子，“中也就比你有趣多了。” 把和我那只蛞喻比也就算了，还说我不如他有趣，太宰治又被她冒犯到了，可他的不快很快就消解了。 茉莉确实没有冒犯他的意思，只是很认真地同他讨论，就像朋友那样。 那双剔透明亮的眼睛倒映着他的面容，在这个晦暗无趣的世界里亦显得鲜明生动，不得不让人在意。 “你们前不久不是一起捣毁了一个势头正旺的新兴组织？听说对方的武装有点厉害呢，也有强力的异能力者……嗯，叫什么来着？” 茉莉试图回忆组织的名字，可它在mafia大小姐脑海里留下的印象不够鲜明，她就是想不起来。 “总之，指挥行动的你把有限的武力押到对方的目标上，自己和中也摸去后方把他们的大本营挑了。” “中也说到这件事的时候，眼睛闪闪发亮，他描述的太宰治可比站在我面前的要有趣的多呢。” 哦，是那件事。 中原中也酣畅淋漓地用异能和脚踢把所有敌人都打倒了，他的体术搭配重力，把暴力演绎成一场夺人心魄的艺术，太宰治也承认他在那时感受到了热血沸腾。 可是激情来得快去得也快，现在回想也不过尔尔。 “所以啊，不是遇到的东西或者做的事无聊，是你心态出了问题，” 茉莉怂恿着说：“我好像看出是什么问题了，你要听听看吗？” 太宰治用眼神无声地催促她。 茉莉想吊人胃口偏偏耐不住性子，立刻兴致盎然地说：“把卧底和自己关在同一个房间，还预备一把枪任他们取用，明显是想玩一把大的。” 第31章 “通常而言在游戏中得到的刺激和付出的成本是成正比的，比如说打牌，赌注是贴纸条还是掏钱，或者是剁掉一根手指，得到的刺激是完全不一样的，你押注性命，虽然占据主场优势而且多半准备了后手，可风险确实存在，本来不应该这么无聊才对。” “是你的玩法出问题了，这种玩弄人心与性命的游戏，正常来说有两种玩法，一种是不把自己当人，完全以超出者的视角观测，并不使自己沦落到和被戏弄者相等的风险中，享受超然的，神一样的乐趣。” “另一种呢，让自己下沉，堕落成为了性命彼此撕咬的野兽，和那些叛徒相同，风险相等状态下保有性命并猎取对手的性命，肯定会享受到非同一般，翻倍的乐趣。你的做法是第二种，可心态停在第一种，这样不行啊，完成工作的时候想找点乐子还算正常，却偏偏选择这种玩法，结果连完成工作的愉悦感也丢了。” 沉默之后，太宰治发出低哑的笑声。 他极低声地喃语：“你说的对，为何我这般无趣并且贪得无厌呢？” “别想了，下次改正就好啦。” 茉莉扑到他怀里，双手齐齐拍到他脸上，捧着他的脸强迫他正视自己，从黑泥般的情绪里脱离出来，“我尽到开解朋友的义务啦，现在轮到你回报我了~” 第21章 并不是适合出行的天气，天色阴沉沉的，密布着铅色的阴云。 可是大小姐心血来潮想出门散心，理应回报她的mafia新秀也没办法，只得像个跟班似的亦步亦趋地跟着。 笼罩在暗晦天光下的横滨，不论是建筑还是风景都显得如此乏味可陈，让太宰治觉得不耐。一阵冷风吹来，带来湿润的水汽，他说：“好像快下雨了，还要继续吗？” 他还是那身西装三件套，从白衬衫袖口露出的纤细手腕缠绕着绷带，好像一点都不冷，然而现在已经是冬天了，茉莉装着毛衣加厚罩裙，离开有中央空调的mafia总部也得保持活动才能不感到寒冷。 “你们异能力者是不是身体素质也和普通人不一样？” 她说：“好像都不怕冷一样。” “生命力多少比普通人旺盛些，也有经过特殊训练的体质差异，” 两句话的功夫，空气中的湿意已经变成切实的雨点扫到脸上，太宰治露出试图说服她的假笑：“真下雨了，下次有机会再出来玩吧？” “下次是什么时候呢？” 茉莉轻快地说：“下次我也不一定想和你一起出来玩了。” 说好了要等到她玩腻再回mafia去，目前她对身边只跟着不情不愿的太宰治的状况感到有趣，觉得他很像是会在某个拐角把她丢下又或者被她丢下的样子。 ——这还真是好玩。 如今不管出入哪里，都被一队黑西服跟着，又或者被满是保护欲的强力异能力者管制的大小姐带着些叛逆情绪如此想着。 “下雨有什么要紧，那边有店铺，我去买雨伞吧，你要吗？” 太宰治沉下脸说：“我不要。” 茉莉于是小跑着进去店里只给自己买了把伞，出了店门后自顾地撑着，只扫了眼停在原地的太宰治，就愉快自在地在雨天的，横滨的街头漫无目地闲逛起来。 这个城市之于她而言是陌生的，虽然她常在足够俯瞰大部分风景的mafia大厦高层向下投以注视，可这当然和切实地置身其中截然不同。 “我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就很喜欢在下雨的时候出去散心，” 她旋转着雨伞，看着水珠在花边划出抛物线。虽然唯一的听众脸上写着百无聊赖，依旧不妨碍她兴致勃勃，“那时候可没人跟着我，虽然也没人睬我。不过时间都是我自己的，只要在天黑之前回去就行，就算消失一整个下午也没关系。” 病情发展到后期，雾岛爱留常常只在上午清醒一会，几乎没什么时间看顾她了，她就很习惯这样一个人打发掉时间了。 “那边也有这种树哦，” 茉莉指着路边的一棵枯树，笑着说：“会在夏天开出很香的花呢。” 太宰治扫过一眼，实在不觉得这种随处可见的树木有什么稀奇。 雨不大也不小，渐渐洇湿了不撑伞的他棕黑色的额发，使它们用比平时更柔软缱绻的方式贴紧他苍白的皮肤。 水渍舔舐着他的面颊，使他显出和本人无关的温柔来。 气质阴郁的美少年，和环绕着他的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氛，已经让不少路人对他投以注目了。 然而横滨是座危险又忙碌的城市，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在投注过片刻的好奇与惊慕后也没停下脚步。 茉莉看了他一眼，心想，果然很受，逆来顺受的受。 然后指着路边的围墙对他说：“我想到上面去，你帮我一下。” 这墙大概一米三、四的高度，顶端是平的，宽度有十多厘米，容纳一个小女孩倒是绰绰有余，可现在被雨水打湿，又带着些苔藓的痕迹，总归显得不那么安全。 “你为什么要上去？”太宰治问。 茉莉回答：“因为我想啊。” 这还真是让人无法反驳，太宰治于是托举着她让她不用弄脏衣服就能得偿所愿，自己落在后面一两步的距离以便在她滑下去时及时把她拽住。 好在茉莉自己也不想摔跤又足够灵巧，暂时没有脚滑的迹象。 第32章 她就这样走了一段，到快拐弯的时候突然发出惊喜的呼声，在原地蹲下，伸手在围墙里侧的树干里掏出样东西拢在手里。 “猜猜看我发现了什么？” 但根本不用他猜，她就已经在他眼前摊开手了——是只个头不小的蜗牛。 现在不是这种软体动物活动的季节，它就只那样一动不动地被卧在女孩纤白柔嫩的掌心，沾着些水渍和泥污。 太宰治的视线在这玩意上定格了三秒钟，然后移到兴味盎然的森茉莉脸上，望着她满溢着快乐的紫红色眼睛想，她是真的很开心啊。 就像刚才用无法辩驳的方式指出我是个既不能超脱，又不够投入，不上不下半吊子的家伙时一样开心。 他突然理解了自己的处境——不让茉莉满意就不会结束。 “算了，干脆好好地翘一次班吧。” 说不清是自暴自弃还是被那种幼稚但纯粹的快乐感染了，太宰治掏出手机按了关机键，把那些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响的短讯提示音和电话震动抛诸脑后，然后诚恳地提议道：“茉莉，这里可是横滨，不是你老家那种无聊到只能闲逛的地方。” “说的也是，” 茉莉于是把蜗牛放回树洞，从围墙上站起身对着太宰治璀然一笑，“你要接住我哦。” 说着便从墙头跳下，结结实实地扑进他怀里。 * “啾也~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啦？” 茉莉左手举伞，右手接电话，太宰治只好揽着她不让她从自己怀里摔下去，然后听着她在自己耳边和黑漆漆的小矮子腻歪。 “反正也没什么事，就干脆回来了，听说你被太宰带出去了，身边一个手下都没有？” “对的哦，带着他们既碍事又烦人，只好拜托有威严的太宰桑行使权力让他们原地待命了。” 听筒对面传来中原中也不爽的磨牙声，可还是耐住性子试图和茉莉讲道理。 “太宰不靠谱啊，经常心血来潮就做让人无语的事，况且他虽然脑子好用，体术却只有一般水准，真遇到事情自保都够呛，更别说护住你了。” 茉莉看了眼冷笑的太宰治，果断决定站现管，“那只是中也的想法而已，我觉得没问题耶。” 道理果然讲不通，中原中也暴躁起来：“不回来是吧，那我去接你，你给我等着！” 茉莉大声指责他：“中也真是越来越烦了，烦死了！” “哇，我这都是为了谁啊！” 茉莉沉下声调，很认真似地说：“中也，这样下去真的没关系吗？你一会儿说我是需要尊重的大小姐，要留意在属下面前树立威严，一会儿又置疑我的决定，把我当成小孩子管制，这会弄得我不知所措，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你才好。” 一两句话就能唬住的极恶mafia……没错，这就是中原中也。 他的语气明显迟疑起来：“咦，是这样吗，我的做法有问题？” “可是我也很为难啊，红叶大姐说要温柔要有耐心，boss又说要严厉点你才会听话，才是对你好，所以到底要怎样啊！” 茉莉却又嘻嘻哈哈起来：“我看就这样吧，反正你也改不了，刚才说的话只是戏弄你而已，为什么戏弄你这么好玩呢，中也你也稍微反省下如何？” “另外，今天你是找不到我的，请放弃吧，唯独这句话是认真的哦。” 第22章 太宰治提醒道：“你手机里有定位。” 茉莉于是关掉手机把它塞进垃圾筒里，想了想，把手环和项链也扔了。 这都不够，接着，太宰治脱了她的鞋把她拎到童装店里直接换了身衣服。 做这些时，她既紧张又兴奋，就像在玩刺激的游戏一样。 太宰治觉得她其实期待中原中也突然踢碎墙壁出现在她面前——就算她刚才才说不会被他找到。 她说这话时的语气是那样理所当然，好像一定会实现一样，可这其实是个误会，就算有诸多奇异之处，森茉莉也只是个小孩子而已，就算别人把她说的话真，她自己也不当真，为此认真根本是个错误。 她的有恃无恐也很好理解，反正现在会不会被那只蝓蛞找到已经是他需要顾虑的事了。 太宰治想，有些事一旦开始，结束不结束就不是起头的人说了算，不光如此，他还需要为后果支付代价。 他迟早会把这个道理敲进森茉莉的脑壳。 “所以，接下来你想去哪里玩呢？” 他也给自己弄了套不显眼的，更符合年纪的装扮，像个照顾妹妹的兄长那样，用纵容的语气问。 茉莉思索一番，紫红色的大眼睛骨碌碌地转着，最后在他的注视下停在那个足够醒目的摩天轮上，说：“我们去坐它吧！” * 摩天轮是个标志物，可它在游乐场琳琅满目的项目里，趣味性并不占先。 茉莉没有意志坚定这个优点，很快就被其他游戏吸引了。 她胆子奇大，各种刺激的游戏，诸如过山车、大摆锤之类完全都不带虚的，太宰治在她打算再来一次过山车时拉了她一把。 “没发现吗，你走路都是s形了。” 茉莉停下来，发现就算站在原地眼前的世界也在晃动，于是被牵着在路边的长凳上坐下。 就算天气不怎么好也不是休息日，游乐场的人气也还不错。 雨下着下着又停了，陆续有带孩子的游客进来玩，茉莉就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 第33章 太宰治等她脸色正常了点，问：“你也累了吧，是要休息还是去坐摩天轮？” 茉莉想，当然是去坐摩天轮了，正好也是合适休息的平缓项目。 透明的座椅缓缓向上升去，她晃荡着小腿看着外面，太宰治看着流转在她瞳孔里，并不明丽但也足够鲜明的景色，突然说：“你生日好像过几天就要到了。” “嗯，不过我不过生日。”她随意地说。 太宰治道：“到时候你就满十岁了，再这样下去没关系吗？” 茉莉的心思大半不在他身上，只说：“没关系。” 太宰治又问：“你到底是自己不想长大还是没办法长大？” 真烦，我回答你就相信吗？ 茉莉扫了他一眼，却发现那双鸢色的眼中流动着清凌的光泽，是极认真对待才会有的眼神。 她于是又有了些耐心：“之前我长不大的确是因为没办法，爸爸知道我的存在，但对一个素未蒙面的女儿，他的爱也只够支撑我长到现在这么大啦。” 是的，虽然稀薄，可事实上森鸥外是爱她的。 在她被接回mafia之后，无论他是否接受，女儿这个形象也被鲜明且饱满地填充了，森鸥外无法遏制地倾注了更多爱意。 “但现在我无所谓了，就这样下去也没关系。” 相比于存在但感觉不到，或者说只让人不快的父爱，真正重要的是森鸥外发自内心的认同，但茉莉决定放弃了，她几乎和森鸥外完全相反，别说被他认同，她自己就无法认同他。 既然如此，那就做个会被宽容溺爱的孩子，直到开启下一次轮回吧。 她认真地感叹：“我会好好看着这个世界，经历这个过程。” 太宰治唇畔扬起微妙的笑意，再次确认道：“这样下去真的没问题吗？” 茉莉有些不快，心想，你这样的，不肯正视这个世界，轻视自己性命的家伙，有什么资格置喙我？ “欸，你相信我吗？”她拖长语调，戏谑般地问。 太宰治并不回答，茉莉伸手捂住右眼，扭头望向他，又实在不习惯这样的视野，于是作出双手捂脸的怪模样，从分开的十指间打量他。 ——他不相信，但也认真地听进去了，也许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茉莉得出结论却并不放在心上，很快被到达顶端后逐渐下降的风景吸引了注意。 * “接下来要去哪里好呢？” 他们在游乐园从下午玩到了天黑，顺便在里面解决了晚餐。在观瞻了一番被华灯彩照装点的游乐园之后，茉莉对这里已经没有留恋，太宰治在此时恰如其分地提出问题。 茉莉想了想，毫无新意地说：“去海边吧，找个不那么热闹的地方。” 可是冬夜的，寂静的海边，并不算什么好去处。 虽然太宰治出乎意料的体贴，给了她一件带帽子能挡风的斗篷，可那些裹挟着水汽的，从海面上刮来的风，依旧带来钻骨的寒意。 这里确实僻静，放眼望去，整片宽阔的沙滩上只有他们俩人。 没有灯，恰好天气不好，无星无月，海水看上去晦暗一片，只有浪潮翻涌着白沫一下下拍打着海岸，呼啸着亘古不变的涛声。 太宰治看了她一眼，商量着说：“好像没什么好看的，不然找个地方睡觉算了？” 茉莉说：“再等等，还早呢。” “你在等什么？” “我想看看在海上的月亮，也许等得到呢。” 她想，要是等不到就找个附近的旅馆安置下来，早点爬起来看日出也不错。 “……还真是有够任性。” 太宰治极轻地抱怨一声，但神色淡淡，看不出有什么不满。 他向远处眺望一眼，走向海边一块陡峭的礁石，手插在衣兜里，轻巧的几下就跳到了顶端。 虽然是‘一般水准’的体术，但也够让人羡慕了。 茉莉看了眼他在夜风里被刮得露出完整额头的面容还有猎猎作响的衣摆，熄了让他拉自己上去的念头。 她就在原地抱膝坐下，裹紧身上的披风，看着漆黑的海面发起呆来。 波涛一下下拍打着海滩，看得久了，好像自己也被一下下推向更远的，更遥远的地方。 波浪声足够喧嚣，听得久了，却有种不可明状的孤寂从心头涌起，好像这世界除了这涛声就一无所有，空无一物。 说不清等了多久，海面上突然绽出一抹清光。 皎白的月色从阴云中透出，慈悲地洒向海面。 天上的月亮遥不可及，海上的月亮则潋滟于波光里，亲切而虚幻。 茉莉实在很高兴，在沙滩上起身向前追了几步，海水渐渐漫过她的鞋面、小腿，她心头涌动着莫名的感动，不能被海水浊重的湿冷熄灭。 “不要再往前走了，”有人从身后抓住了她的帽子，冷冰冰地说：“现在是涨潮，你想被冲走吗？” 她执拗地说：“不会有事的。” 太宰治问：“为什么？” 时间还没到啊，至于为什么？ 茉莉回过头去，把视线定格于他眼中，恍然道：“因为你在吧？” 又是这个样子，太宰治深深地看她一眼，大力扯着她向回走去。 第23章 把大小姐好好送回去和被小矮子捉到押回去，最大的区别是不用挨揍。 第34章 太宰治觉得森茉莉确实有点邪门，昨晚吹了那么久的海风，他都头痛，当时看她好像晕乎的不行，傻了似得往海里走，没想到睡过一夜，倒是活蹦乱跳，什么事都没有了。 面前的中原中也在冲他怒吼：“混蛋太宰，把拐大小姐出去也就算了，居然还在外面过夜！” 你才是……罔顾事实也就算了，还说得像什么一样。 “我也只是听从她的命令而已。” 他满脸不以为然，说的姑且也算是事实，却自带嘲讽效果，中原中也碍于森鸥外的明令不能一拳k到他脸上去，因此额外生气。 低头看过去，茉莉正揪着尾崎红叶的袖摆警觉地看着他，中原中也自以为凶恶地瞪去一眼，两个人眼神交锋几轮，就像默演了一场拉锯战，居然就无事发生似得又粘到了一起。 太宰治冷笑，心想，中也已经是别人的狗了，但愿以后被玩弄抛弃时不要吠得太惨。 他转身就走，坐电梯到了最顶层。 严密地搜身后，他进到了森鸥外的办公室里，那个男人双手交叉撑着下巴，半隐在黑暗中饶有兴趣地打量他，用轻缓的语调说：“你总算回来了。” 太宰治不带笑意地笑了下，作为负责人向他汇报之前的任务。 “真是优秀，”森鸥外拍了拍手，真心实意地说：“你在战术策划上从不让我失望，要是能更谨慎些，更在意自己的安危，那就完美无缺了。” 太宰治并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虽然这种关心倒也不算虚情假意。 下属与boss的场合至此结束，森鸥外没有就他擅自带走独生女还搞得好像要带她跑掉似得向他问责的意思。 反正对他来说结果比过程重要，既然太宰治带着茉莉，全都安然无恙的回来了，那就可以当作无事发生。 不过，“茉莉那孩子怎么样？” 作为森鸥外的那部分，还是会对如同弟子般悉心教导的少年和小女儿之间发生的事感到好奇，尤其他们明明是风马牛不相及，完全不相干的两个人，居然一起消失了一天一夜。 “你女儿真是固执幼稚，难以形容，” 太宰治好像就等着他问一样，立刻吐槽道：“糟透了，偏偏中也那笨蛋紧张得要命，害我被激起不必要的好胜心，真带着她在外面‘玩’了一天，就没有比这更倒霉更无聊的事了。” 森鸥外被额外勾起兴味，“哦，看来你们意外地相处得不错呢。” 太宰治好像吞了什么恶心东西似得露出无语的神情来，过了会儿才冷笑出声：“呵，那个小鬼，刚见面的时候就把我恶心得够呛。” “茉莉明明很可爱，你怎么能这么说她？” 做父亲的不满地抱怨一句，挥挥手说：“总之辛苦你了，下去休息吧。” 太宰治打了个哈欠，转身向外走，可手刚搭上门把，又像是忽然想起一样回头望向森鸥外。 “你女儿也快十岁了吧，我没记错的话？” 森鸥外比谁都清楚得记得，马上露出为难的表情，“是呢，虽然说不过生日，但礼物还是要准备的，我很头痛呢。” 然后转头对躲在他后面不吭声的异能力体说：“爱丽丝~究竟送她什么好呢，宝石或者玉石？对她这个年纪未免太无趣了，果然还是玩具或者漂亮的小裙子比较好？” 爱丽丝瞪了眼还留在办公室碍她眼的太宰治，大声道：“林太郎是笨蛋吗，茉莉只是看起来小，她对玩具没兴趣，至于小裙子，你偷偷让人放到衣柜里的那些，她不是一次都没穿过吗？” 森鸥外大受打击，颓倒在办公桌上。 爱丽丝还嫌不够，继续道：“你就一直做她讨厌的事吧，她会一天比一天更讨厌你！” 太宰治似乎对面前这无聊的戏码感到厌倦，露出了极冷淡的神情，然后说：“boss，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我也很头痛啊，为什么你们都在谴责我？” 森鸥外抱着脑袋摇晃，也许是想撒娇？可快要步入中年的男人做出这副模样也只会让人觉得倒胃。 太宰治想了想，露出明显在打坏主意的笑容来，“仔细想想，女孩子很像花吧？” “欸？”森鸥外抬起头，懵懂地眨着眼睛。 “悉心照料，不被风吹不受雨打，养个十几年就好，”太宰治带着些厌烦说，“你女儿之所以这副模样，果然是因为没被照顾好吧，你就姑且有点男人的担当如何？” “好好哄她几年，想要什么就给什么，等大了嫁出去不就好了，你到底在想什么？” 不省心的弟子脚步轻快地走了，徒留森鸥外和自己的异能力在办公室里面面相觑。 “养几年嫁出去就好，说得可真轻松，”他抱怨着说：“真是年轻不懂事，过几年知道生儿育女是什么意思再来说这种话吧。” 话虽如此，但唯独太宰治，实在让人无法想像那样的未来。 某种意义上和他是同类的森鸥外，也是很意外才有了茉莉这个孩子。 他不止一次觉得自己会失去她，可她却凭着超乎想像的生命力存活下来了，森鸥外也不是没有为这个奇迹感动过。 接着他想起了另一个紫眸黑发的女孩儿，不由喃喃道：“我这样的人，根本就不该有女儿吧？” 这样可笑的软弱想法，在森鸥外的脑海中只是一闪而过。 他挥去无益的思绪，望着面前金发蓝眼的甜心女孩，哀嚎道：“明明我只要有爱丽丝就好，全世界最可爱的爱丽丝，永远不会背叛，永远顺从我的意志，不需要细心教养，既不会长大也不会离我而去……” 第35章 爱丽丝都懒得骂他，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 留下森鸥外独自烦恼，茉莉都已经十岁了，再过十年就成年了，就如太宰治所说，有女儿的人家通常也就养到十几岁，在最美丽的年纪把她们嫁出去了事。 他现在三十三岁，过上十年也才四十三，对于身负异能，精于体术的男人而言正值壮年，茉莉就算嫁人，他也会是她的后盾和支撑。 也要考虑他活不到那天的可能性，所以时间果然很紧迫，起码得等到茉莉找到靠谱的男人吧？ 突然开始嫉恨那家伙了……不，想这种事真是太远了，真正应该烦恼的当然是茉莉明明十岁，却还像没满五岁一样，谁知道再这样下去会出什么问题？ 上要操心mafia在横滨的地位，下要操管各种不省心的下属，一边计算财务支出斤斤计较，一边还要积极拔款收买人心，招兵买马。 做个有担当有抱负的男人真难啊，还有逃不开的家庭责任。 尾崎红叶辜负了他的期待，都这么久了，茉莉还是这样我行我素，他偶尔提点意见她还要发火，好像他这个当父亲的会害自己女儿一样…… 森鸥外如此想着，越发觉得胃痛得厉害。 第24章 这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天，中原中也带着他可爱的小尾巴去赴朋友兼同事的约，应该会在私人会所喝点酒打打牌聊些什么放松心情的话题，当然抽烟是别想了。 他倒不是没被嘲笑过成了大小姐的保姆，那时他说：“保姆是跟着主人转的，我只是经常带着大小姐而已。” 所以这算什么？管它呢。 除了出外勤做危险的任务，中原中也倒也乐意和茉莉待在一块，比起担心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又折腾出什么幺蛾子，这样他倒是安心。 他们俩手牵手走在廊道上的时候，对面的电梯门打开了，披着红围巾的首领带着金发蓝眼的女孩走出来，重力使向首领脱帽致敬，觉得这是偶然碰到。 他认为也希望森鸥外直接走掉，不做停留，可他偏偏就在他们面前停下来了。 黑发紫眸的男人低头打量被他牵在手里的小女孩，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是要说点什么吗？ 中原中也只希望他斟酌言语，不要体验到茉莉呛人的功力。 他打算说些什么控制下场面，却见森鸥外走到茉莉面前蹲下，抬头看着她的眼睛微笑道：“能抱抱你吗，茉莉？” 中原中也对首领这样的男人也能露出那样的笑容感到惊讶。 茉莉倒是很平静，也不说话，就只安静地看着他而已。 森鸥外任她打量，过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伸手把小女儿抱了起来。 绵软温暖的一小团，拢在怀里，心里就由然生出种感动来。 父亲为什么就一定要爱女儿呢？ 这真是不可理谕啊。 中原中也愣在原地，不知道是要跟着茉莉，不对，首领……还是把她要回来继续赴约，森鸥外给了看重的下属一个眼神，说：“中也，去忙你自己的事吧。” * 原本只是想打个招呼，做个要打破僵局的姿态。 至于怎么就把她抱回办公室了，该说是鬼使神差还是自然而然？ “茉莉，你平常都玩什么呢？”森鸥外问这话时声音既轻且软，他自己都觉得不太像样。 他近在咫尺的小女儿瞅他一眼，眼神里却带着些不耐烦，“你猜？” 她挣了下，森鸥外于是把她放到地上，看着茉莉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绕了一圈，觉得她活像是只精神抖擞的小孔雀，在巡视并确认自己的领土。 最后占据她注意的是那扇占据整面墙壁的落地窗，她几乎是挨在玻璃边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外面看。 老父亲突然对最高端的防弹玻璃和他招人恨的程度产生怀疑，说：“不要离玻璃那么近，不安全哦。” 可茉莉不光不听他的，反而越发贴紧了玻璃，并向脚下望去，这可是数百米高空，才看了两眼她就觉得眼晕，干脆蹲下了，这时爱丽丝走到她身边坐下，试探着问：“你喜欢画画是吧，最近爱丽丝也在画哦，你要不要看看？” 森鸥外还是头一次看到自己的异能力这么‘卑微’，然后茉莉侧头打量她几眼，答应了：“好啊。” 金发蓝眼的女孩跳起来去拿她的画册，她是森鸥外的挂件，首领办公室也给她专门开了个小隔间，用来放置她的各种东西。 因为她很自在地坐地毯，所以茉莉也有样学样直接坐下去了，然后抬头问森鸥外：“爸爸平常都在做什么？” 在工作。 这样的答案未免太无趣了，森鸥外想了想说：“横滨是座很美丽的城市吧？” 有吗？从小城镇被接来的茉莉有点傲慢地说：“就那样吧。” 森鸥外心想，他现在被茉莉讨厌，得认真度过这段考察期才行。 他走到茉莉身边，俯身摸了下她的脑袋，望向窗外说，“横滨是座多灾多难的城市，但也有非同一般的生命力，为了维持它的繁荣和美丽，得有人在黑暗里引导那些暗涌的力量，让它们为这座城市服务才行，我就姑且在做这样的工作。” 但对茉莉这样的孩子来说，这种话会不会显得晦涩难懂呢？ 森鸥外这样想着，把放远的目光移回到女儿稚嫩可爱的小脸上。 茉莉也在望着他，紫水晶般的瞳眸太过澄澈清明，就像能理解一切，甚至让他有种被看透的悚然感。 第36章 上次有这种感觉，也是从一个孩子那儿——茉莉说不定有些像太宰呢。 森鸥外的脑海中掠过这个念头，但很快被打消了。 茉莉向他微笑，那笑容明媚温暖，是坚定地爱着这世界，并被这世界所爱的人才有的笑容。 她说：“真不错，你在做喜欢的事。” 这时爱丽丝抱着她的画册蹦蹦跳跳地出来了，她把他挤到一边，挨着茉莉坐下，让她看那些画。 爱丽丝的画技森鸥外是见识过的，不能说还不错，只能说糟糕透顶，在他看来都是此随意涂鸦的色块，可她们俩倒是凑在一起看得很认真，大概小孩子和大人的世界确实存在屏障吧。 他观察着自己的小女儿和异能力，看得饶有趣味，可首领的工作实在繁忙，不久后就有下属来向他汇报工作，虽然任务完成度不错，可惜死伤率有些超过预计，下属离开之后，他埋首于文件的海洋，心无旁骛了。 “我的感情和想法都是自己的，和林太郎没关系，” 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爱丽丝和茉莉咬耳朵，“其实和人类没什么区别，才不是ai呢。” 茉莉看了她一眼，认为爱丽丝就算有思维，也实在和人类区别很大，但这不妨碍她可爱。 森鸥外回避她时，关于他的一切都让人讨厌并且无法忍受，可他正视她之后，这一切又变得合理且顺服，连带着这个金发蓝眼的甜心。 森茉莉就是如此。 “爱丽丝介意自己不是人吗？” 她凝望少女精致的面庞，想必森鸥外在设计她的时候穷尽了最美好的想像，她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精致漂亮可爱到无可挑剔。 “没必要呢，你就是你，这世界充斥着各种各样不同的存在，人类也一样，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就算爱丽丝不是人类，我也会很认真地对待你。” 就连她自己也不是人，也许很久之后会变成人，也许那一天永远都不会来。 茉莉对成为人类没有执念，她只是想这样有血有肉地存在而已。 爱丽丝对这个答案有些不满，噘了噘嘴，但也没说什么，茉莉认为她对自己的喜爱和顺从多少有部分来自于森鸥外。 异能大约是和灵魂勾连的力量，有灵性的爱丽丝，她的‘灵魂’大约也来自于森鸥外。 这就是她和人类最大的、决定性的差异了。 可无论如何，被这样可爱的女孩子喜爱都是件好事，大可不必纠结这些无益的细节。 茉莉想了想，认为中原中也现在大概已经到了会所，特意追过去找他有打扰他的嫌疑，于是决定留在这里打发下时间。 “你好像也不是很喜欢画画，” 她合上画册问：“爱丽丝，你喜欢什么？” “甜食，恶作剧~有趣的事！” 除了甜食之外，她喜欢的东西恰好茉莉也喜欢，她就由衷道：“爱丽丝果然很可爱啊。” 这下爱丽丝开心了，点着头重重地嗯了一声。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森鸥外抬头看了眼时钟，说：“进来吧。” 黑西服推开房门，妆容精致手拿纸伞的美人款款而来，递了份报告给首领，几句简单的交谈后就告辞了，转身时用眼风扫了眼茉莉，她就追在她身后走了。 两人进到电梯了，尾崎红叶笑着问：“茉莉，和你父亲相处得好吗？” 茉莉想了下，觉得还算满意，“还好。” mafia的女性干部掩着嘴唇发出轻笑，“啊呀，我还以为你讨厌他呢。” 茉莉道：“爸爸确实不怎么讨人喜欢，不过他看上去有些寂寞，我不太擅长拒绝别人，就稍微陪他一下了。” 就当作回报好了，毕竟是撑起mafia的男人。 mafia容纳了美丽的、可爱的、别扭但有趣的，各种各样的人们，茉莉不讨厌这里。 尾崎红叶眼波流转，心想，到底是骨血相连的父女，果然没有不亲近彼此的道理。 亏中也担心到不行，还特地打电话让她来救场。 第25章 为了解决茉莉的问题，森鸥外相当努力。 良好的开端让他意识到女儿的性格很好，熊孩子的特征是没耐心听不进人话不服管教，想要什么就洒拔打滚非弄到手，但茉莉具备完全相反的品质，是既有耐心又听得进人说话……虽然不一定听你的。 总之完全不是他最开始臆断，沉浸于自己世界不肯接受现实的固执类型。 接着他就发现自己卡进度了。 mafia首领辛辛苦苦挤出小半天空闲时间，全用来磨女儿，选择的项目是教她下西洋棋。 这既能锻炼孩子的思维能力，又兼备趣味性，教会了她也算是给自己培养个可爱的棋搭子，真是完美！ 把软绵绵的小女儿抱在膝上，看她用细嫩的小手拿着那些雕琢精致的棋子，在她耳边讲解规则，实在是种享受。 茉莉偶尔回望他的眼神，脸上那认真的神态，都给森鸥外带来额外的满足感——原来这就是天伦之乐，以前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极细致的一遍讲解之后，森鸥外考了她一下，确定她大致都记住了，便让她坐到对面正式对弈。 初学者的第一盘棋当然下得不怎么样，但森鸥外很满意，茉莉在实践过程中也没漏记或者用混规则，思考棋路时也很认真，偶尔摸不准下一步如何下时，苦思冥想的表情实在可爱，而且她棋品很不错，什么耍赖反悔一概没有，脾气和耐性都比爱丽丝好。 第37章 他揣度着想，这个智力水平，在十岁小孩里算是优秀，真是可喜可贺，身体发育迟滞没影响她的大脑发育，通常而言精神方面的问题也会影响智力，所以反过来推算，茉莉应该没这方面问题。 可惜苦逼首领的工作实在有些繁忙，就算尽量挤出时间了，也很愿意和小女儿这样玩整个上午，也很快就有无法推延的工作找上门来。 等他从工作里脱开思绪，抬眼一看，两个女孩子居然凑在一起下棋了。 他就默不作声地走过去看，却发现她们俩下得和他想像的不一样。 “你们是在玩什么呀？” 比起盯着棋盘懒得搭理他的异能力，茉莉确实性格更好些，她说：“在下五子棋哦。” 这时，爱丽丝在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终于落下棋子，茉莉动作飞快地跟着按下一枚，然后在棋盘上用手划出条线来，说：“我赢了哦。” 金发甜心脸上挂出黑线，不可思议地问：“怎么又是我输？” 她棋品不怎么样，原本就耐不下性子和森鸥外下几局棋，还经常因为输得找不着北直接把棋盘掀了，可这次倒是没发作，只握了下拳头就开始收拾棋盘，准备下一局了。 森鸥外倒也不是没玩过五子棋，不过恍然一想好像也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他眨了眨眼说：“还是正经的西洋棋更有趣吧？” 茉莉不以为然，说：“那是爸爸你认为。” 她上辈子还学过象棋和围棋呢，可都是了解清楚规则就丢开手了，无它，绕脑而已。 反正都是为了找乐子，越简单越快乐，越复杂就越无趣，这是她总结出来的规律。 什么西洋棋，也是一路货！ 茉莉对爱丽丝道：“这次下快点，不要思考太久，凭直觉判断。” 接着她们光速地又完成一局，还是爱丽丝输了，茉莉正色道：“爱丽丝，你果然不是ai啊。” “爱丽丝本来就不是ai！” 娇蛮任性的异能体先是条件反射似得来了一句，说出口之后又觉得哪里不对。 抬眼一看森鸥外那副忍笑的表情，才恍然大悟，“茉莉好过分，居然说爱丽丝不如ai聪明！” 她很生气，不玩了，让人送来许多小甜品，气鼓鼓地大快朵颐。 茉莉坐在桌边看着那些甜点，一点都不感兴趣。 森鸥外觉得她实在很特别，而且并不觉得因为她是自己的女儿又或者是长不大。 他想了下，问：“茉莉，我想送你件礼物，但又非常担心送的礼物不合你的心意，就干脆直接问你好了，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茉莉看了他一眼，心想，送礼物的要义不就是惊喜吗？居然直接问我想要什么，真无聊。 但她很想得开，反正不要白不要，于是向森鸥外确认道：“什么都可以吗？” “那当然……没法保证，”森鸥外觉得很有趣似得拐了个弯，笑吟吟地说：“不过大概率会满足你的哦。” 意料之中。 但茉莉马上想好她要什么了，眼睛亮晶晶地说：“爸爸，我希望你送我一个手下，那个人要体术好，我要求也不高，嗯，能打过十个太宰就行，最好没有异能，也没有家庭牵绊，只听我一个人的话，要随时能加班，年纪不要太大。” 这对mafia的首领来说实在是简单的要求，可森鸥外又不是爱丽丝，没那么好糊弄。 他意识到了这根本不是要礼物而是在许愿，茉莉是在向他要求更大程度的自由。 “你想要这个啊，”森鸥外拖长了语调，戏谑道：“茉莉太寂寞了吗，需要有人能用更多时间全心全意地陪伴你……可是你有爸爸啊，不管什么时候，就算是半夜睡不着觉，只要你想，随时就能来找我。” 茉莉被他逗得有点不高兴，鼓着腮帮子看着他不说话。 森鸥外轻易地对可爱的小女儿心软了，摸着她的脑袋说：“你的这个愿望也不是不能实现，这样吧，你什么时候长高了十厘米，我就给你这样的手下，你只要记得按时回家别在外面玩太野，让我看不到你就好。” “嘁，”茉莉真生气了，“不答应就不答应，搞成这样真没意思。” 森鸥外委屈道：“不是我不想答应，是茉莉你实在太小了，就算给你完全掌控下属的权力，你也没办法驾驭他们，小孩子就是要在大人全方位无死角的保护下才能安全成长，自由是大人才有的特权。” 所以你就快点长大吧，如果你期待得到更多，拥有更自由广阔的世界。 茉莉眼珠子一转，问他：“爸爸已经是大人了吧？” “当然啦。” “可你看上去也不是很自由嘛，”她的视线在这间宽阔的办公室里溜了一圈，带着孩子气的恶意停在森鸥外身上，“你不是被困在这个房间里了吗，就算离开也得马上回来，我也没看出来你有多喜欢这里。” 被繁重工作压迫的mafia首领伤心了，捂着胸口说：“茉莉太过分了，以现在mafia的处境，不努力工作可不行啊，我也想整天带着爱丽丝和你到处玩呀！” “又没人关你，”茉莉不屑道：“爸爸你可是有自由的成年人，所以是情愿被困住的，难道还用我同情你？” 经历了希望到失望，茉莉十分不忿，扒着眼皮很认真地冲森鸥外做了个鬼脸，嘴里哼着怪异的调子推开房门跑掉了。 第38章 听着砰得一声门响，森鸥外苦笑着对爱丽丝道：“茉莉的性格确实没问题，讲道理又能理解别人的处境，也能接受要求不被满足的境况。” 爱丽丝不耐且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并不搭腔。 森鸥外只好叹息着把话说完：“但还是很难缠啊，比想像中还难缠。” 她的道理自成一派，和一般的道理不一样，真是有主见极了。 她能理解你，但不代表她认同你。 这一刻和你亲密，不妨碍下一秒翻脸。 这种孩子是不能用蛮横的方式对待的，不光没用，反而会真的恨上你……那也太得不偿失了。 唉，说好的缺乏父爱，会粘人又可爱的女儿呢？ 根本不是这样啊！ 第26章 从办公室跑出来，茉莉站在走廊上，对接下来要去哪感到茫然。 她不是无事可做。这两天新请的音乐教师是个温和认真的年轻人，觉得茉莉的曲谱非常有价值，说要修改整理好寄给唱片公司。 茉莉对这些歌很有信心，就等着赚一笔，她打算把这笔还没影子的钱捐出去，mafia的大小姐在做把异世界的文明财富换成金钱救济弱贫的工作，真是别有一番意趣。 她可以现在可以邀请他过来，早点把这个美丽的想法变成现实。 不过，相比于那样的事，她有更想做的事啊。 是什么呢？ 更新鲜有趣的那种！ 茉莉奔跑起来，跑进电梯时已经有些气喘，她按了底层的数字，然后在电梯门打开后看着大厅的前台和护卫犯起难来。 现在想出去也不是不行，可如果没有强力可靠的异能力者跟在身边，就得有一群手下跟着她了。 唉，真烦人。 尾崎红叶和中原中也的行程茉莉是知道的，短时间内不会回来，回来了也不方便带她出去，她想起另一个人来。 …… 盲音过后，电话很快接通了，听筒里传来好听的少年声音。 “现在？我倒是正好要出去。” 那不是正好？ 茉莉连忙道：“那我去找你吧。” 对面停顿了会儿，才说：“那你来吧，在地下停车场，算了，你在一楼等着，我让手下接你。” * “火拼是大概率事件，很危险，你确定要跟我一起去？” 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但少年的神色太过平淡。 但也不用担心缺乏说服力，仿佛能让人嗅到血腥味的气氛自然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再迟钝的人也会感觉到脊背发凉——危险，很危险！ 茉莉抬头打量着太宰治，看着他在绷带外唯一露出的眼睛，心想，又是这样，言语上告诫，其实期待相反的结果。 “大家都说你是很厉害的指挥官，” 她想了想，慎重道：“几乎再怎样危险的战局都能在取得胜利的同时全身而退，这次会格外危险吗，我可不想受伤啊。” “那倒没有，” 太宰治微笑着道：“敌人不足为慎，我是怕惊吓到你啊。” 哇哦，这是在挑衅吗？ 这时也许来句‘吓得到你算我输’更有气势，可茉莉怂啊，“那你可要保护好我才行。” 太宰治看着她那满是兴奋期待的小脸，转头对旁边的广津柳浪说：“这次行动你只有一个任务——不管发生什么，照顾好大小姐就行了，别让她被蹭掉一根头发，其他都不用管。” 旁观这一切发生并感到窒息的广津柳浪嗫嚅着说：“这，这不太好吧？” 太宰治不以为然：“这可是港口mafia大小姐的命令。” 茉莉像个应声虫似地连连点头：“对，对，是命令！” 驱车赶往任务地点的路程大概有小半个钟头，对广津柳浪来说慢得不可思议，他纠结着要不要跳过太宰治越级向森鸥外报告，又怀疑这种行为有背叛的嫌疑，整个人蚌埠住了。 就这样茉莉还不肯放过他。 “大叔，你今年五六十岁了吧，还不退休吗？” “我虽然年纪大了，但血还没冷，”广津柳浪咳了一声，“咳，另外我只是相貌老成一点，现在才四十三岁呢。” 茉莉看着他灰白的头发，惊讶地张大嘴。 至此为止，广津柳浪觉得她就是普通但好奇心强的小女孩而已，偏偏又有mafia大小姐这个身份在，就很棘手……但也不能放任不管，不对，因为是大小姐才要格外慎重吧？ 他极牵强地扯出笑来，“大小姐是在总部待得太闷了吧，不然过会下车之后我带你去其他地方玩吧，交战的地方太危险了。” 茉莉刚露出考虑的神色，坐在前面副驾驶的太宰治就凉凉地说：“你还不够格单独带她走啊。” 广津柳浪闭嘴噤声，他很信服这个过分年轻的上司，同时对他乐于搞事并总能如愿的现状非常无奈。 下了车之后，茉莉终于感受到了mafia行动时紧张危险的气氛，为了保持机动性，广津柳浪抄起她就跟着队伍走。 这里是港口附近的仓库地带，密布着只追求容量的简陋乏味建筑物，携带枪械的黑手党们向目的地赶去，脚步声让人想起急促但规律的雨点声。 走在最前面的太宰治突然一扬手，整队人就像训练有素的士兵般停下来。 他脸上没有表情，漠然地在指出几个人来，说：“你们分两队去左右两边打探下情况，注意隐蔽。” 第39章 那几个人很快隐没在建筑物构成的丛林里，剩下的大部队寂静无声地在原地待命，就像潜伏在暗夜里，等待着咬断猎物的野兽一样。 死水样压抑的安静没持续多久，往左边去的那三人就返回了，为首的那个压低声音对太宰治道：“我们发现了敌人的踪迹，还有货物，都在那边，没有惊动他们，现在过去正好能一网打尽。” “真是能干。” 太宰治微笑着赞许，视线却像盯在下属脸上一样，让他从脊背升起一股寒意。 但这样的注目很快就结束了，太宰治无趣似得移开视线，侧头问被广津柳浪抱着的茉莉：“大小姐，你觉得我们应该去左边吗？” 茉莉怔了下，犹豫道：“正常来说不应该去吧？”可谁知道心思九曲十八弯的太宰会不会另有计划。 “啊，我也这样认为，” 他极低声地喃语一句，缓缓向回来复命的下属举起枪来，又在他惊惧的视线中迅速偏移枪口对准最后面的那个人。 血花从那个倒霉鬼额上绽开，余下两人脸色大变，试图反击，可刚举起枪就被数十枚子弹击中失去了性命。 实在太近了，枪声吵得茉莉耳鸣，她皱起眉头。 倒在地上的三具尸体面目一阵变幻，化做完全陌生的面孔，但已无人在意，mafia们就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般向露出破绽的猎物嘶咬而去。 一切结束之后，太宰治对清点战利品的工作毫无干劲，只从广津柳浪怀里接过茉莉，把她放到地上，蹲在她面前笑眯眯地问：“我是相信你的判断才杀掉那个能易容的异能力者，你高兴吗？” 茉莉只觉得他神经。 “哈，这和我有一毛钱关系？发现他是敌人伪装的，决定杀死他的都是你自己呀！” 太宰治紧盯着她的眼睛，无法从那中窥见一丝动摇。 他不满地“嘁”了一声，不满的样子活像个恶作剧失败却毫不愧疚的熊孩子——下次还敢。 茉莉不把他的坏心思放在心上，只转着眼睛打量了下周围，期待地同他商量：“太宰~难得出来一趟，也没必要那么早回去，你陪我散散心好不好？” 第27章 既然带她出来的时候用‘大小姐’的身份做幌子，现在就不好拂她的面子，再说回去也很无聊。 太宰治于是让手下们先回总部，还特地交待广津柳浪代自己向首领报告，自己带着茉莉漫无目的地闲逛起来。 毕竟是港口附近，走着走着就到了海边。 茉莉是个乡镇姑娘，来了横滨才见过海，稀罕得很。 在连跑带跳看得很兴奋，最后跑到一条延伸进海里的栈道上，手撑在栏杆上眺望着海面，整张小脸都显得闪闪发光。 太宰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多少有被她的快乐感染到。 今天天气不错，多云但没有下雨的迹象，海面时而因阳光倾洒明丽闪耀，时而因太阳隐没温柔深沉，多变而瑰丽。 但海风并不算温柔，跑动时还好，略停一停就觉得风要把寒意刮进血肉渗到骨头里，茉莉看了太宰一眼，他依旧是那身西服套装，领带马甲西裤，也就那件半披的黑大衣看起来能挡挡风。 茉莉比他穿得可比他厚多了，总不好再剥他的衣服，可她也不想那么早回去，于是软绵绵地冲他伸手，“太宰，抱我一下，我有点累了。” 太宰治想，小孩子就是麻烦，却没拒绝她。 茉莉挨在他颈边打了个哈欠，倒真有点困了，不过现在睡着的话肯定会被带回mafia去。 她还不想回去，于是搞起怪来，在太宰治怀里挨挨蹭蹭，歪歪扭扭像只泼皮的猴子。 太宰治衣服都被她蹭乱了，又怕她掉下来，于是框紧了她，冷声警告道：“你是不是想被我丢进海里？” 茉莉安分下来，可太宰治皱起的眉头还没舒展，表情就整个凝固了，过了三秒才不可思议地问：“你在干嘛？” 茉莉把冷冰冰的小手从他衬衣缝隙里抽来，可可爱爱地说：“摸你肚肚！” 然后抬头看他，满脸无辜地说：“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 “大致的意思是，再冷血的男人，肚肠都是暖和的~” 年少的mafia不理解这句莫名其妙的废话有什么意义，茉莉看着他难得露出茫然的脸，却像被戳中笑点一样笑个不停。 太宰治把她拎回地上，她还一直笑，那副架势好像能笑到天荒地老。 他虽然想不清楚这到底有什么好笑，却也知道他正在被取笑，脸色越发阴沉起来。 为了不真被他丢进海里，茉莉勉强止住笑意，脑子里却一直转着上辈子那些魔性表情包——‘再冷漠的男人直肠都是温暖的’。 她都不敢看他了，只盯着海面试图转移注意力。 太宰治却在这时问，“听说你和boss最近关系缓和了，几乎每天都把你带在身边，是不是应该说声恭喜？” “噫~”茉莉皱着脸，活像是吃到了什么怪东西，“可别这么说，他还不如继续别理我呢。” 既然他提了这茬，那就免不了得当回垃圾筒了。 “是不是很过分？” 太宰治却用昂扬的语气说：“哦呀，这不是相处得很不错吗？” 这是森鸥外常用来恶心他的话，现在倒被用来对付他女儿了。 茉莉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没和他计较，只促狭道：“我爸爸这个人好没意思的，是吧，你肯定也不喜欢他对吧？” 第40章 那语气活像是小学生商量着要排挤人，弄得太宰治不想承认自己赞同她的话。 他阴阳怪气地说：“当初你说想和我做朋友是因为我有点像boss，姑且不论这句话本身。你现在已经在和boss修复关系了，应该用不着我这个朋友了吧？” “你介意我说你像他？”茉莉有些惊奇，细细打量太宰治的表情，确定道：“还真介意啊，这都过去多久了，你是不是有点小心眼？” 太宰治冷笑一声不说话。 茉莉还是很想和他打好关系的，想了想解释道：“你和我爸爸确实有点像，不过这就和巧克力和黑加仑都是黑色的那种程度差不多，你就算不喜欢我爸爸，也不必觉得被冒犯。” 既然如此，因为觉得他和爸爸像才想和他做朋友，这种说法不就不成立了吗？ 思及此处，茉莉摸着下巴说：“我是想和你做朋友呀，不过你问我为什么我就很茫然了，当时又非得给你个答案不可，所以就那样说了。” 她成功说服自己，理直气壮地抬起头盯着太宰治的眼睛说：“其实这很奇怪耶，想就去做，干嘛要问为什么，怎么就非得有个理由？” “只是……想而已？” 太宰治意味不明地重复着这句话。 这家伙到底什么意思，茉莉看着他陷入思索，是想让我夸他吗？ 唉哟，这是真的做不到哇。 你这家伙就只有脸和脑袋值得夸奖，可就算夸了你也不会高兴，这不是为难我森茉莉吗？ 我都接受你是个崽种的事实了，麻烦你也多少有点数啊！ 她正为这突然袭来的压力头痛，突然听见了一阵呼啸声响……好像，应该是机车的声音！ 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阵拖长的，由远及近逐渐清晰起来的怒吼：“森——茉——莉！！！” 这不是港口mafia的重力使中原中也嘛！ 体型小巧的他低伏身体驾驭着机车黑色利箭般势如破竹地冲过来，气势怎么说也有六米六哇！ 机车停在茉莉面前，中原中也单脚支地，指着太宰治冲她道：“你又跟他出去鬼混，告诉你多少遍了，这家伙一肚子坏水，这样下去你迟早得吃亏！” 太宰治再次为奇葩的用语无语了。 “还好啦，”茉莉眨眨眼说：“太宰虽然看上去不大靠谱的样子，但其实也是有分寸的啦。” 看她这么不受教，中原中也越发气愤，“他有什么分寸？居然带你去火拼现场，吓得我手头的事都没心思做了，追着定位就过来了，现在心都砰砰跳呢！” 茉莉觉得那八成是被气的，想想告密的除了那些跟着她的下属也不做它想，真是干啥啥不行，告状第一名，得想个法子好好整一下。 面上倒是装得乖巧，“你担心的话打个电话就好了，不用这么着急啦。” 中原中也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还记得上次我打电话让你回来，你是怎么对我的吗？” 气得他在横滨街头找了一晚上，连枕头都没挨！ 茉莉笑嘻嘻地说：“然后我就乖乖回去了呀。” 中原中也沉默着和她对视三秒，快如闪电般地跳下机车，茉莉反应也很快，知道八成要挨打，还没被挨到就像只尖叫鸡一样叫起来。 太宰治被她吵得头痛，然后就被她拽着衣服当起了挡箭牌。 中原中也正看他不爽，明里暗里给了他好几下，把了个空档就把他放倒到了地上，痛的他倒在地上一时爬不起来。 重力使拎着茉莉晃了两个，握着拳头狞笑道：“现在能好好说话了？” 茉莉可怜兮兮地说：“我就是想出去玩嘛，老是待在mafia也很闷的。” 看她这么说，最近接手新工作忙得找不到北的中原中也多少有点愧疚，也就不气了，把茉莉放下来说：“过完这阵子就好啦，到时候你想去哪玩都可以。” 茉莉可不吃空头支票，就算承诺的人是很守诺的中原中也，“最多等你三天。” 然后想了想说：“就去你上次说的会所，你上次见到的人我也要见。” 中原中也大感头痛，“去会所还好说，可是大家都很忙啊，不是想聚就能聚的。” 茉莉好像很大方似地说：“能约到几个是几个，剩下的以后有机会再见，不着急。” “行行，你就了算，我尽量！” 在太宰治凉凉的注视下，中原中也完成了从兴师问罪到割地求饶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拎着茉莉上了机车，这时茉莉总算想起还有他这个倒霉鬼倒在地上，问：“顺便也把太宰带回去吧，这里离总部那么远呢。” 中原中也道：“我这车就没有带人的位置，他自己长了腿！” 机车呼啸而来，呼啸而去，太宰治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只要和森茉莉搭边，他就一直在吃亏！ 第28章 中原中也固然坚毅，强大，聪慧，可弱点也很明显，他不擅长社交。 忽略掉暴躁易怒的性格，说是有点社恐也不算错。 这样的他，为了达成大小姐的任性要求，已经把羞耻置之度外，透支了整年份的‘热情’和‘耐心’。 “对，就今天。下午三点，客赛可会所……什么，你有任务来不了？我这里可是有红叶大姐特意调出来的成员行程表，你今天不来就是不给面子，我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第41章 “你要接生？少唬人了，你女朋友都没有哪……哦，是你家狗啊，我给你请兽医，专业的，你回家就能见到母子平安，不用谢我！” “山田二郎是你仇人，你不想和他出现在一个地方？大家都是组织的人，要团结一心……你不吃这套？呵呵，反正你今天必须来，否则我就让你看看不团结的下场！” 十几个电话打下来，mafia的重力使脸蛋通红，耳孔冒烟，感觉整个人都升华了。 茉莉还在旁边说风凉话，“你怎么这么凶啊，本来是好事，搞得像干什么一样，他们说不定要记恨你了。” 中原中也羞愤道：“这可是mafia，你光要凑人头也就算了，还非有个性够有趣的组员，不就是在找刺头吗，不这样怎么叫得来？” 茉莉不以为然，但也没纠结，只道：“还有，你别叫红叶姐姐大姐啊，她虽然比你高，又经常化妆显得很成熟的样子，可实际上也没大你几岁。” “这是尊敬啊，尊敬！” “中也你可真是个笨蛋，”她满脸这就是事实，你不用狡辩的笃定表情，“肯定没有女孩子追你吧，啧，难得长了张这么漂亮的脸。” 她踩人痛脚向来是一踩一个准，就没失手过。 可怜的中原中也以前在镭钵街也遇到过不少可爱的女孩子，可惜不是怕他怕到不敢接近就是别有所图。 他气得跳脚，“我是男孩子，不能用漂亮形容，是帅气，帅气！” “我之所以没人追，只是因为她们觉得我不够高没面子而已！“ 场面一时冷寂下来，茉莉紧紧闭着嘴，只警惕地盯着他不说话。 沉默过后，中原中也恼羞成怒：“我还在生长期，生长期！” “你渴不渴啊？”茉莉随手塞给他一瓶特配的成长牛奶，“来，多喝点。” 中原中也愤怒地咬着吸管，几秒钟之后把空瓶子哐地往桌上一放，扯了下领结气恨恨地说：“我都已经这么努力了，你今天一定要把大小姐的气场撑住，听到没有？” 茉莉心说，那玩意要怎么撑，有没有什么章程？嘴里却不问，只懵懂乖巧地说：“好哟。” 重力使知道她不靠谱，大声道：“不要那么软，要有气势、气势！” “……” “你到底行不行啊？” 哟，你说谁不行呢？ 大小姐一声冷哼，抬着下巴颐指气使：“不要再唧唧歪歪了，快带我去会所！” * 主角毕竟是个九点多就要回去准时睡觉的小朋友，因此选择的聚会场地不是什么酒醉灯迷的夜场，而个很适合年轻人聚会的会所。 三层高的小别墅，环境优雅，从外面看像是高档住所，里面则另有乾坤。 有吧台，台球桌，牌桌，麻将桌，还有最时兴高端的游戏机。 茉莉撒着欢地跑进去，就算不能上手也统统摸一遍过了手瘾，闹腾了好一会儿终于有点累了，回到一楼大厅那里。 这里有个吧台，做得很高，配了几个能调高度的旋转凳，她瞅准一个爬上去，然后把它调到最高，接着蹬着它直接坐到吧台上了。 中原中也在旁边看得直皱眉头，刚想说些什么，茉莉就晃荡着小腿提醒他，“气势，关键是气势。” 重力使对‘人小个矮不要紧，坐得高一点就有气势’深以为然，就没吭声了。 到了下午二点多，年轻的mafia们陆续来了，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见到茉莉这个正经大小姐，还有中原中也在旁边虎视眈眈，倒也都乖乖上前招呼，欠身行礼了。 茉莉自然也不露怯，滴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热情地在每个人脸上打量，还都能扯上几句闲篇。 “中午吃了没，是吃面条还是吃米饭呀，平常工作忙不忙？” “有没有女朋友？欸，订婚了，婚礼是明年几月，到时候给我发请帖，肯定给你包个大红包！” “你家狗已经生了，几胎胞啊？恭喜恭喜，狗妈妈辛苦了，要照顾好它呀！” 都是年纪相差不大的有为青年，有一个组织混总有关系比较好的，年轻的mafia们很快就各自凑到一起各找各的乐子去了，茉莉好像稳坐钓鱼台似得，坐在吧台上托着下巴看得津津有味。 中原中也还在一边点数，看到底谁敢不给面子。 好在他虽然加入组织还没满两个月，却凶名赫赫，至少没几个人敢明着得罪他，打了一上午电话，约的那十几人都到了，在他看来，也算是勉强给茉莉这个大小姐撑够了场子。 这时却又有人敲响房门，门童打开厅门，便有三个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个气质沉稳的高个子青年人，略靠后些是个金色头发，脸上带着愉快笑容的娃娃脸，最后面的最显眼，是个标准且耀眼的美男子。 茉莉眼睛一亮，兴奋道：“欸，我认识你耶，你不是那个大明星嘛。” 为首的那个人走过来向她行礼，微笑着自我介绍：“大小姐，您可以叫我钢琴人。” 茉莉仔细看他一眼，发现乍一看有些普通，仔细一看却很特别，身上的衣服搭配也很有趣，层次错落全落在黑白两色，却跳跃仿佛音符一般。 钢琴人接着替身后的两个人做介绍，先是那个金发娃娃脸，“这是阿呆鸟，” 中原中也冷着脸说：“大小姐，你也听到过我楼上的动静吧，就是这个家伙在没日没夜的开派对。” 第42章 阿呆鸟嘲笑他：“你太害羞了，都不会找邻居串门，我是在提醒你呢。” 钢琴人指了下那个美男子，“这是外交官。” 来的这十几个年轻mafia有男有女，长相都在标准线上，却还要属外交官最标致，不过说到气质，倒是这个钢琴人最特别，自带一种首领气场。 茉莉眨眨眼问：“欸，你们是一个团体吗，你是头？” 钢琴人说：“不，只是经常聚在一起而已。” 他大概是为了中原中也来的，没去玩，倒是一直和他低声谈论着什么。 茉莉则对外交官格外感兴趣，“我一直有在追你拍的y系列电影，下一部大概什么时候出呀？” 外交官端着无懈可击的笑容，得体地地回答她的问题，既不敷衍也不热络，是那种能把话题愉快进行下去的类型，但茉莉和他聊了会儿，发现他说话玄里玄乎，透露的真实信息少得可怜。 她有点惋惜地想，看样子和我和这个大帅哥处不来。 倒是那个阿呆鸟，实在是很有意思，而且很有些孩子气，和她很聊得来。 “茉莉大小姐，我可是经常听说你哦~”茉莉还是头一次听人这样称呼她，感觉还不错。 “欸，他们都怎么说我？” 他倒是很实诚，“他们都说你既古怪又任性，不过那是之前的事了，现在变了。” 森鸥外是个杰出且强力的掌舵者，从他成为首领开始，涣散混乱的mafia被束紧凝聚，咆哮着撕咬向敌人的咽喉，几乎无往而不利。 虽然有些东西还没被确认，可那种不容忽视的势已经成型，而他那叵测的手段和心计中，最为人忌惮的就是隐没在暗影中，但无人能忽视其存在的太宰治。 “就是从他身边，关于你的流言被扭转了哦，”阿呆鸟怪笑着说：“现在他们都说你脑子里缺了根弦，不会害怕。” 第29章 “……”总之她的‘病情’更严重了呗。 茉莉翻了个白眼，“你们认为太宰可怕，我不怕他就不正常，这合理吗？” 阿呆鸟问：“你真的不怕他？” 茉莉奇道：“我干嘛怕他？” “他难道不可怕吗？” 茉莉反问他：“所以你怕他咯？” 面子要紧，阿呆鸟下意识地反驳道：“才不怕！” 然后又嘿嘿笑着说：“只是稍有忌惮，那家伙的眼神……”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他转回头对其他人问：“你们也觉得吧，虽然是个小鬼，不过那家伙还挺邪门的。” mafia是些把面子看得比命重的亡命之徒，不会轻易承认自己怕了太宰治这个后起之秀，但他人缘不错，这些年轻人都附和了他的话。 “是啊，邪门的家伙。” “让人脊背发凉。” 有个肤色苍白，相貌清丽的女性感叹着说：“他的眼睛仿佛在注视死亡一样。” 亡命之徒也不是不怕死，说不定反倒比常人更敬畏它，却又无法避免地要同它共舞。 不知是谁说了句：“如果光是这样倒没什么，最可怕的是他好像能看穿你的灵魂和弱点。” 这样就很可怕了吗？ 听起来好像畏惧死亡，无法直面内心的人就会恐惧太宰治一样。 当然还是有人不畏惧太宰治的，中原中也不屑般地说，“嘁，太宰那混蛋。” 茉莉有些理解了，然后说：“那我还真没必要怕他，我既不会死也没有无法直面的软弱。” 众人哄笑一阵，绕过了这个话题，阿呆鸟和大多人一样，觉得茉莉是无知者无畏，摸着她的脑袋说：“好啦，我知道这些都是谣言，大小姐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茉莉不在乎这种误解，也跟着嘻嘻哈哈地笑起来，中原中也却皱着眉头说：“不许对大小姐这么没礼貌。” 他上前拍开阿呆鸟的手，“大小姐不是普通女孩，她胆量惊人，我从遇到她起就没见她害怕过。” “……”茉莉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正和他对上眼神，‘威严，要树立mafia大小姐的威严’——中原中也的眼神如是说。 “这就是mafia大小姐的器量，你们不能把她当成普通小孩，要从心底敬畏才行。” 他表情严肃，倒很像那么回事。不知道别人有没有信，反正阿呆鸟是第一个跳出来拆台了。 “说什么大话，我才不信！” 中原中也恶狠狠道：“哈，那你倒是试试！” “试就试，要是她被我吓到要如何？” “那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 “欸，真的假的？” 阿呆鸟兴奋起来了，虽然中原中也加入mafia的时间不久，可他强劲的实力和言出必行的品性已经人尽皆知，这个承诺可是很值钱的。 周围人也开始起哄。 “话都说出口了，不可能不算数吧？” “不止阿呆鸟，我们要是能吓到大小姐也算吧？” 中原中也斩钉截铁道：“算，你们大可以试试。” 茉莉嘴角抽抽，心想，你这到底是哪来的信心，远的不说我也怕你的拳头啊，这些家伙要是表演个大变蟑螂、节操飞飞……我也是会被吓到跳起来的！ 然而事态发展至此已经不受她控制了，中原中也站在边上看着跃跃欲试的mafia们，冷着脸说：“你们注意分寸，排队，大小姐要是累了就结束。” 第43章 虽然茉莉脑子里转着各种无下限的可怕预想，可事实证明，就算是mafia，想出来吓唬小女孩的招式也很有限。 有变魔术，变着变着把手变断了的，她点评道：“很努力啊，就是演技有点浮夸，不是很有代入感。” 也有讲鬼故事的，是个小姐姐，还活灵活现地学了段鬼哭，茉莉给她点赞。 钢琴人大概是看他们玩得热闹，也过来凑，给她讲起了现实向惊悚悬疑故事，他在这上面倒是有点天分，叙事时面色平淡，到了反转吓人的地方则表情阴沉，语调低缓，茉莉听到旁边有人倒抽冷气。 她觉得实在精彩，于是哈哈大笑起来。 “确实有胆量。” 钢琴人不怎么遗憾地退下了，这时有兴趣尝试的家伙都试过了，倒是始作俑者阿呆鸟一直没动静。 人们的目光都纷纷聚集到他身上，结果这家伙居然怂了，“整蛊确实是我的强项，不过也要有道具才行啊，茉莉大小姐胆子不小，没准备确实吓不到她。” 满室嘘声里，茉莉无聊地打了个哈欠，不免有些得意，就这？ 意外就发生在毫无防备的时候——房间里兀地一暗，所有灯都灭了。 “怎么回事？” “停电了？莫非是敌袭？” 好在失去光明的时间非常短，一分钟左右电灯又开始工作了，茉莉眨了眨眼适应骤然亮起的灯光，然后发现面前出现了一张歪七扭八的鬼脸！ 这家伙是个白痴啊。 茉莉稳得一比，只觉得他这张滑稽的脸实在离得太近，她嗷呜一声张嘴就向他的鼻子咬过去。 “哎呦！”阿呆鸟的鬼脸绷不住了，整个人向后一倒，坐到地上去了。 大家齐声哄笑起来，“哈哈，他被大小姐吓到了！” 茉莉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踩着凳子从吧台上爬下来跳到地上，指着他说：“你要是吓到我，中也就得答应你一个要求，现在你被我吓到，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才对！” 阿呆鸟那张愉快的脸此时变成了苦瓜，弱声道：“好像也没有这种说法吧？” 茉莉叉着腰作蛮横大小姐状，“你不知道中也是我罩的吗，哪有打赌只有一方押注筹码的道理，你是摆明了要占他便宜啊，当我是摆设啊？” 阿呆鸟：“……” 中原中也站在茉莉身后，忍着笑把拳头捏得吱吱作响，‘温柔’地提醒他：“你最好考虑清醒再说话。” 望了眼周围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mafia，阿呆鸟知道无力回天了，抓了把头发笑着从地上爬起来，“行，我认了，茉莉大小姐，你想要我干嘛？” 茉莉问他：“你能干嘛？” 阿呆鸟抹了把鼻子，得意道：“只要是有轮子和方向盘的东西我都很擅长，我可以送你辆适合女孩子的机车，等以后你……” “不要以后，就要现在。”茉莉打断他的话，想了想说：“你给我弄一辆脚踏车，一定要脚踩的，不可以是电动车。”否则一上路就会被警察追。 “就算是我这种小孩子也能不费力骑上几小时的那种，速度也得有成年人跑步那么快。” “……”这是什么异想天开的奇葩设定？ 阿呆鸟苦涩道：“呃，我得仔细想想，你多给我点时间，十天……不，还是一个月吧。” 第30章 玩过闹过，尽兴之后就犯困。 回到中原中也的公寓，给他念完今日份的睡前故事，茉莉都快睁不开眼了，拍拍他的胸脯，觉得正适合拿来当枕头，倒头就睡了。 她的生物钟很准，到了早上六点半就醒了，这时天还没亮，中原中也比她醒得更早，已打理好自己，穿着衬衫马甲，拿着一瓶牛奶看着窗外。 要是端着瓶红酒什么的大概更有气氛……是在惆怅自己的身高吗？ 茉莉很没良心地想，虽然是还在生长期没错，但高峰期肯定过了，照这个趋势看二十岁成年前也顶多再长几厘米，八成是突破不了一米七大关了。 这时他大概听到动静，回头看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醒了就快点洗漱吃早饭，我今天事很多，还得把你先送回总部。” 两个人排排坐着吃吐司喝牛奶的时候，中原中也突然问：“你好像做梦了，都梦见什么了？” 茉莉回忆了一下：“乱七八糟的一堆，天龙八部要讲完了，接下来打算讲笑傲江湖，有些细节不大记得清，倒是在梦里想起来了。” “还梦到阿呆鸟送我的脚踏车，超牛的，踩着飞起来了，哈哈哈哈。” “……那家伙是真的很不靠谱，我看你还是别抱太大希望。” 想起被坑的经历，中原中也抽了下眼角，又有点羡慕地说：“我好像从来没做过梦，做梦是什么感觉。” “欸，你睡眠质量那么好啊？” 他有些怔忡地说：“不是的，我从有记忆起就没做过梦，睡着了好像就没有意识了一样，醒来就一睁眼清醒过来。” 茉莉莫名觉得中原中也的说法有些好笑，笑过之后却发现他是真的有些在意，于是道：“做梦也没什么好的，经常是些片断，被很随意地接在一起，不光没有色彩有时候好像连画面都没有，好像就是思维而已，而且你多半知道在做梦。” “也不是光会做美梦呀，经常会梦到无厘头甚至是介意但不想想起来的东西，不做梦才好，经常做梦反而应该去看看医生呢。” 第44章 她点着头说：“没准还是精神科的，真可怕。” 中原中也看着她若有所思，突然问：“人类是有灵魂的吧……不过所谓灵魂，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他在问过这个问题之后，似乎觉得自己在问无聊的，注定没有答案的问题，虎着脸让茉莉赶紧吃完，然后风风火火地携着她下楼坐车，把她送回总部后又骑着机车走了。 茉莉上午的安排是数字课，这不是她选的，是森鸥外硬塞的，她打心眼里讨厌数学，觉得这种课拿来开小差都嫌烦。 再如何俊秀的数学老师，讲起课来都像一千只蚊子嗡嗡嗡地围着你飞，让你只恨不能把耳朵捂起来！ 不对，我可以塞耳朵，想起这茬，茉莉连忙撕下一张纸团成两团趁老师没注意时塞进耳朵，然后专心地咬着笔杆子开始思索。 中原中也介意自己的身世，或者说介意自己是不是人，甚至到质疑自己究竟有没有灵魂的地步了。 他都那么忙了，每天工作、学习，挤出来时间陪她……结果一有余暇还是会想这些有的没的。 不过他的情况也确实麻烦，要真是板上钉钉为荒霸吐准备的‘容器’，倒没有纠结软弱的余地了，凭他的性格应该能想通，可他的身世却是个谜，未尝没有另一种可能。 这个世界的科学有这么发达吗？ 就算是‘克隆体’那也肯定有个母本，中原中也的话就算身体是克隆的也会想办法找到那个本源才甘心吧。 茉莉心想，但如今的他既不算是单纯的人类，也当然不是异能体，他就用这样特别的方式存在于世间啊。 只要接受就好，无论何时何地，都应该接受自己，有什么好茫然的，又不是没有要做的事，又不是不知道接下来要往哪里走。 茉莉想不通，只能在心里叹息，看来太坚强也不好，她理解不了正值青春迷茫期男孩子的心思啊。 “茉莉，你在干什么啊？” 甜到发腻的问候声，就算隔着纸团也清晰地传进耳中，茉莉抬眼一看，正看到森鸥外笑盈盈地凑过的脸。 原来这节课已经结束了，老师都已经走了。 她把塞耳的纸团掏出来，轻松道：“在想事情。” 森鸥外拎起她抱进怀里，轻绵绵地责备道：“听课的时候怎么能塞着耳朵呢？” “是不想听的课啊。” “唉，真拿茉莉没办法，什么事都由着性子来。” 都由着她的性子？茉莉倒也想这样，但事实并非如此。 森鸥外怀抱着他可爱的，脸上写满不开心的小女儿，没忍住拿脸蹭了蹭，甜言蜜语不要钱一样倾斜而出。 “最心爱的茉莉酱~全世界最爱你了，每天不抱一下总觉得少了点什么，都没办法安心工作了呢。” 就算是最喜欢拥抱，爱听好听话的茉莉也受不了他，嫌弃地把那张脸往外推了推，“你是不是没刮胡子？” “！” “刺到我啦，太邋遢了，真讨厌！” 邦邦给了他好下，茉莉终于被放下来，紫水晶般的大眼睛无聊地在办公室里看了一圈，最后定格在落地窗外的风景上。 今天天气很好，精致美丽的城市沐浴在灿烂阳光下，倒好像完美无缺一样。 森鸥外从抽屉里掏出本册子，像诱哄小孩吃药似得说：“来考考看你最近的功课怎么样？” 茉莉很清楚自己最近在干嘛，“不要，肯定很烂。” 森鸥外又头痛了，爱丽丝穿着漂亮的小裙子从隔间里出来，背着手蹦蹦跳跳地走到茉莉身边也看向窗外，提议道：“不然我们出去玩吧？” 这可真是个好主意，可不等茉莉点头答应，森鸥外就发声制止，“不行，不可以！” 异能力要带着小女儿一起出去玩，光把他丢下工作，还有比这更苦逼的事吗？摔！ 茉莉无语地看了他一眼，现在她觉得森鸥外养她活像在养一只猫，有事没事观察一下，再撸几把过过手瘾！ 他又一把挟起茉莉，把她放在电子秤上，还不顾她挣扎硬是量了身高，抓着头发哀嚎道：“不光没有长，还瘦了半斤？” 茉莉愤怒地朝他龇了龇牙齿。 好在这时候有下属进来汇报工作，森鸥外瞬间切换成正经的工作模式，顾不上管她，茉莉冲爱丽丝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就手牵着手溜出去了。 她们坐着电梯到了一楼大厅，茉莉拉着爱丽丝问：“真的没问题，你可以带我溜出去？” 爱丽丝骄傲地说：“小菜一碟，我超厉害的啦，只要不在外面玩太久，林太郎发现之前回来就行了。” 被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会被严令禁止再来一次而已。 这时却有队黑衣人鱼贯而入，为首的那个报着西服外套，用绷带绑着右眼，正是太宰治。 “噫，真倒霉，”爱丽丝脸色一变，对茉莉道：“我们先上去，过会再下来吧。” 但和她相反，每次遇到太宰治，茉莉都很有凑上去的兴趣。 她对爱丽丝说：“你先走吧。”就放开她的手，兴高采烈地冲他跑过去。 太宰治也看到茉莉了，可他现在心情不好，也没耐心应付她，冷下脸刚准备让她不要跟着，就见茉莉犹豫地停下步子，看了他两眼，竟一声不吭转身就跑。 他本就阴沉的脸色变得愈加恐怖，让不明所以的手下们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第45章 第31章 爱丽丝竟然还在等茉莉，“你怎么回来了？” 茉莉有被感动到，“你害怕他可以先走没事啦。”太宰治有点吓唬人的恶趣味，况且对爱丽丝有能力压制，被沾到就会消失，所以是真的怕他。 爱丽丝远远望了眼太宰治，吐舌道：“这脸色真难看，你是被吓回来的吗？” 并不是，茉莉道：“他脸色就没好看过，嘻嘻，就是个不高兴。” “那难道是被他骂回来的？”爱丽丝瞬间从害怕切换成气愤，还带着点能报仇的快意，“我要找林太郎告状！” “没，”茉莉连忙道：“我只是看到他突然想起件事来。” 她想起太宰治还等着她夸呢！ 是真心实意并且能让他满意的那种，如果没满足他，这家伙也会把话题拐到那上面来，所谓事不过三，如果一直不给出满意的回答，事情就会变得麻烦。 唉，真是让人头痛，现在还是中也的事更要紧，解决事情，尤其是难办到的事要一心一意，一件件来吧。 茉莉虽然这样想，但也没耽误她一心想着玩，两个小可爱缩在角落等太宰治带着手下走掉了，这才由爱丽丝拎着她极快速地飞出去，跑到外面放风去了。 难得没有大人看着，茉莉很兴奋，然后就发现坑了。 异能力体不怕累的，另外也不知道森鸥外设计的时候在想什么，她简直就是台逛街机器！ 甜品点，精品店，礼品店，服装店，每一家都兴致满满地冲进去，然后空着手志得意满地出来——不是没买，是买太多付钱让店员送货上门了! 茉莉跟着逛了大概十几家店就跟不上节奏觉得心累了，说要休息下，让爱丽丝自己继续，可她完全不会体谅别人，硬拽着她陪，还不肯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每买样东西都要比划着问她觉得怎么样，自己买高兴了就开始给茉莉挑，看到尺码合适的或者认为茉莉会用得上会喜欢的就买买买。 搞到最后茉莉都麻了，觉得自己完全是个没感情的洋娃娃。 终于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她们坐进最热闹的快餐店，炸鸡可乐薯条端上桌，茉莉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虽然她吃不了多少，但快乐套餐就是光看着也快乐呀！ 她对面的异能力体胃里好像有个无底洞，超开心地大快朵颐。茉莉看了会儿，问道：“爱丽丝，除了漂亮衣服、好吃的好玩的，有没有能让你更高兴更满足的东西呀？” 金发蓝眼的甜心眨眨眼，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问自己这个，然后不加思索地说：“爱丽丝还喜欢被夸可爱~最好大家都喜欢我，嘻嘻。” 茉莉哈哈笑起来：“果然大家都一样。”不管是不是人，性格直率或者别扭。 后来她们被森鸥外call回去了，被三令五申地要求下次不能这样跑出去不带老父亲，就算要偷跑也最多消失一小时。 茉莉在几天之后收到了一笔不菲的歌曲版权费，音乐老师帮她整理投稿的有十几首，投中的是其中几首原产地就是日本的， 受欢迎的都是原本就是日式风的几首，至于最得她心意的几首港剧配曲，还有大陆的流行歌就没投中了。 看样子歌曲会不会被接受和文化氛围关系很大，茉莉觉得她应该多回忆几首英文歌投一下试试。 等以后她发的歌都大红大紫了有影响力了，她可以砸点钱请优秀的歌手把自己喜欢的那些做成唱片，自己珍藏或者拿去送人都很不错呀。 仔细想想，艺术作品还真是赠予，不论是赔予朋友还是这个世界的最好礼物啊，也是在留下独属于自己痕迹的最好方式呢。 茉莉开始有了些别的想法。 这些天中原中也倒是非常忙碌，就算抽时间见茉莉也总是来去匆匆，茉莉有点生气，给他下命令，起码平安夜和圣诞节的一整天得空出来陪她。 等到了平安夜那天，横滨正好降下冬天的第一场雪，阿呆鸟的茉莉大小姐专属版脚踏车没鼓捣出来，开派对倒是积极，中原中也在楼下被他吵到心神不宁，茉莉果断道：“这还愣着干什么，上去找他呀。” 中原中也露出犹豫的神色：“上去把他打一顿，不太好吧？” 茉莉发现他是真的有点独，“亏你也坐得住，楼上这么热闹，当然是加入他们啦，不然缩在房间里看电影啊？” 楼上的party人真不少多，大概是能和阿呆鸟玩到一块的都来了，尽是些能玩会闹的家伙。 他还是个麦霸，彪起歌来很不错的样子，茉莉怂恿中原中也也去来一首，“你声音好听肺活量又好，唱歌肯定好听。” 他不干，“我才不要，上去被人盯着超不自在的。” 阿呆鸟耳朵倒是很尖，他们俩明明站在角落说悄悄话，氛围音乐又响，还被他听到，站在那个简易家庭版舞台上指着中原中也道：“来嘛来嘛，别害羞嘛~” “对啊，我们可是mafia，连k歌都不敢也太胆小了吧？” 中原中也在起哄声中咬着牙脸红起来，超小声地说：“我没准备啊……” 茉莉救他于水火之中，跳起来举手，“我来我来！” 她倒是比他还受欢迎，在掌声里跳到台上，还嫌站得不够高，拿了把椅子垫脚，拿着麦克风唱了首最熟悉的中文歌，临时把歌词翻成日文有点磕绊，不过情绪到位外加社牛加成，她台风超稳。 第46章 阿呆鸟第一个点赞：“唱得真好，茉莉大小姐赛高！” 中原中也心想，大小姐的威望好像也还行，虽然比起他想像中的有一点偏差…… 年轻人精力旺盛，唱过吃过还要继续嗨，再接下来的节目就是喝酒打牌了，茉莉在这个热闹的房间也待得满脸通红，眼睛发亮，中原中也担心再继续下去她晚上不好睡觉，于是道：“我们先回去吧。” 茉莉看了眼窗外黑洞洞的，但能看到白雪降下的天色，提议道：“中也，我们去看雪吧！” “哈，你是想明天感冒头痛吗？”中原中也不能苟同。 她却道：“穿得厚一点就好啦，我身体好得很，从来不生病。” 他一向拗不过她，也只好带着她回去公寓，从衣柜里翻出她放在这里最厚的一件外套给她披上，带她出去。 这是高档住宅区，平常的晚上就很清醒，况且这是平安夜，人们不是在家里，就是在热闹的商场，道路上更是空寂无人，但不远不近的地方就能看到万家灯火，倒也不算寂寥。 雪下得很大，虽然只一个下午带晚上，已经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他们俩不紧不慢地在路上走着，留下两排一大一小的脚印。 “你背我好不好？”茉莉突然说。 小孩子是很容易累的，偏偏玩性又大，中原中也当然没有不好的，就蹲下背起她，继续向前走。 温暖的吐息近在脸侧，茉莉环抱着他的脖颈，偶尔还怕冷似得蹭蹭他的脸，雪花悄无声息地降落下来，两个人都只安静地看着，并不说话，中原中也奇异地感受到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安宁和清静。 茉莉在这时说：“中也，诚实点说，你大概确实不算人哦。” 中原中也有些怔忡，“哦。”没有什么不对，茉莉是少数几个清楚他本质的人之一。 “不完全是就不算是的话，那你确实不是人呐，那也不是荒霸吐……相比于这种说法，我想说，中也既是人类也是荒霸吐，想像人那样活着，还是想像荒神那样活着都可以，全看你的选择，随你喜欢，别人的话、别人的看法全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得接受而且承认，用这样特殊方式存在的你。” 中原中也有些明白，又有些懵懂，刚想开口，茉莉又道：“而且，不管是如何诞生，用怎样的形式，你当然有灵魂，这点不用怀疑。” 她总能把这种没有根据的话说得那样理所当然。 中原中也翘了下嘴角，看了她一眼，故意问：“那灵魂到底是什么呢？” 茉莉想了想说：“有点像火，诞生的方式也像火，你知道火柴点火是用擦得，灵魂的产生方式也很像，但比那难得多，要用成千上万次的偶然，才能迸出火苗燃烧起来。” 是这样吗？她的语气太过笃定，中原中也都要信了。 “形式各种各样，千奇百怪，都是不可复制的奇迹，而且也有证明和感受它的方法，”茉莉突然问：“中也，你感觉得到我很喜欢你吧？” “欸，怎么突然这么说？”中原中也觉得她简直犯规，耳朵一下子就烫起来了，“不要随便说这种话！” “哪有随便，”茉莉不满地拍了他一下，“快说，你到底能不能感觉到？” 怎么会感觉不到呢？别人都奇怪他怎么对茉莉那么好，可谁又会像她那样，总是看着他，用那样热情喜悦的眼神……谁会像她这样，总是陪伴他，时刻粘着他，高兴着欢快着。 如果这都不算喜欢，那怎样才算喜欢呢？ 重力使抿着嘴，过了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心中填塞着一种饱胀的，陌生的，不知如何倾诉的情感。 茉莉得意洋洋，“这是第一步，第二步呢，就是你回馈了我的感情，像我喜欢你一样喜欢我，能办得到的话，就证明你有灵魂，你明白了吧？” 第32章 第二天早上，阿呆鸟把说好的脚踏车当成圣诞礼物送给茉莉了。 有中原中也的预防针，她已经放低期待了，没想到还真不错，有达到要求。 茉莉于是在被清扫干净雪迹的路上开心地来回骑着转圈，有靠自己飞起来一样的错觉。 阿呆鸟在旁边笑嘻嘻地看着，同中原中也道：“这不是单纯的脚踏车，还是有混加电力，踩的时候就有发动，会省力快速不少，但外表看不出来，大小姐就算在人行道上骑也不会被注意，真是费了我好一番功夫。” 中原中也没心思听他自卖自夸，只微皱着眉看着，半晌才说：“太快了吧，这要是摔倒她会很痛的。” 阿呆鸟看着他，头顶上冒出一个问号，这也算快，你要不要回忆下自己骑机车的速度？ 好吧，小女孩和青少年异能力者不可同日而语，他转开视线望向茉莉，还是觉得正好，“也就比纯脚力快一点啊，主要是轻松省力，再改慢一点别说大小姐不满意了，我自己都觉得拿不出手啊。” 这时茉莉又骑到他们旁边了，朝他们招了招手，欢快的笑声回荡由近及远，久久不散。 “我看她骑得挺好，大概以前学过，应该摔不了，”阿呆鸟笑得龇出一口白牙，“茉莉大小姐真是可爱，看她笑的时候不由自主地也会觉得很开心，我觉得自己以后应该考虑生个女儿，比儿子好。” 中原中也奇怪地看他一眼：“你这么早就考虑这种事了？” 阿呆鸟叫起来了：“我只是脸嫩好吗，早就成年了，不像你还是个成长期青少年！” 第47章 他今年22岁，确实到了能结婚生子的年纪。 中原中也还是不以为然，“那又怎样，等你找到一个愿意嫁你的靠谱女人再说吧。” 阿呆鸟盯着他突然道：“说来你照顾茉莉大小姐和照顾女儿差不多了吧？” “哪有？” “哈哈，看清楚你现在什么德性再来反驳我好了，不过你这样倒也有个好处。” “什么？”中原中也懵懂地眨了眨眼睛。 阿呆鸟也不卖关子，“你之前毕竟是羊的首领，还扬言要把mafia荡平，虽然后来加入组织，但理由不明，大家都觉得你谋划着颠覆组织、背叛首领，不过你对大小姐太好了……虽然打起人来特别暴力，嘿嘿，但现在让人看到了完全不同的一面，大家都对你安心不少呢。” 听他这么一说，中原中也也觉得最近人缘有变得好一点，原本好像很怕他的家伙也会来找他搭搭话什么的。 阿呆鸟大笑着说：“不是有种说法，欧洲那边的议员，结婚生子了的更受拥戴，对婚姻和家庭忠诚是加分项，原来这个道理在其他组织也适用，男人就是要这样，有担当会负责才会被信任。” “那你完全就是个反例，”中原中也吐槽他：“说不定会因为太轻浮而成不了家，然后一直恶性循环下去，最后孤独终老什么的。” 阿呆鸟愣了下，怒道：“你居然咒我？” 中原中也笑了下，说：“这只是合理推测。” 这时他手机响了，打开一看居然是森鸥外打来的，“boss，什么事？” “茉莉在干什么呀，居然都不接我电话！” * 本来玩得好好的，而且以为能玩一天，结果被硬被‘思念女儿，圣诞节额外想和她待一块’的森鸥外叫回mafia，茉莉有点生气，一见他就伸手：“今天可是圣诞节，不可能没准备礼物吧，爸爸？” 森鸥外拍了她一下，在她发火前拿出个信封递给她。 “虽然不是送给你的礼物，但我想你看到这封信应该会开心才对。” 茉莉狐疑地抽出信纸看了看，惊讶地挑起眉来，这居然是兰波寄来的！ 浪漫的法国人字迹优美，文笔清新，写了足足五六张信纸，捏在手里都感觉诚意满满，信件的内容是自己回国后的经历和打听到的一些消息。 茉莉的脸色随着信件的内容变幻不停，失踪了八年之久的兰波回国之后当然被审查了，可他作为年轻超越者的价值和意义，还有失踪前的履历与忠诚都注定他不会受到慢待，况且就算是他，在国内也是有人脉的。 因此他除了被限制一定程度的自由外过得还不错，既然还能寄信回自己的老东家，也证明审查差不多通过了。 可他失去记忆的那些年，世界局势的变化可太大了，国际关系和政策方针也和从前大不相同，兰波正在积极适应中，倒是颇有一番感慨。 茉莉心情还挺复杂，看他丢下自己回法国之后，果然过得不太顺心，嘿嘿，有点高兴。 不过也还好，渐渐适应了，回到祖国找回了自己的记忆，到底是安心舒适的，又觉得有点放心。 嘿呦喂，魏尔伦那死鬼居然真没死，不光没死还全须全尾地活蹦乱跳，在当什么暗杀王，还打过英国女王的主意，还差点就让他成功了，哇，这反转好精彩好刺激的说！ 这封信真是完全写给茉莉的，后两页纸都在关心她，问她在mafia过得好不好，适应不适应，和森鸥外关系如何，简直婆婆妈妈，絮絮叨叨。 茉莉心想，原来这家伙还是有记挂我的呢，过去两个月了，他离开时的失望气愤已经淡却了，现在看完这封信，倒觉得挺高兴，好像真收到了一份意外的礼物和惦念一样。 当初兰波走掉的失望已经淡却，现在看到这封信，能想起的倒也只有他的好处和怀念关切了。 再想想兰波，忽略掉他那好像进了水的脑子，又好像都只有好处了——腰细腿长脸好看实力强，还是大波浪卷发哩！ 看着表情丰富的小女儿，森鸥外却想，他这个女儿没准是个天生的小骗子。 兰波不过是把她从老家接回横滨，满打满算也接触不到十天，结果居然这么惦念她，自己麻烦官司还有大堆，还有个前搭档要头痛，居然还记挂她的处境，生怕她在mafia是个没人爱没人照顾的小可怜，竟然还写信来敲打他这个亲生父亲了。 可茉莉呢，八成已经把他忘到九霄云外，而且被骗到的人也不止他啊，尾崎红叶现在还坚信不移地认为她就是个柔弱可怜的小女孩，不细心呵护就会被欺负。 还有中原中也……这孩子倒是因为兰波的缘故一开始就和茉莉有了点渊源，把他收入麾下之后，他也顺水推舟了一把，希望他能多看顾些，让茉莉在mafia过得更舒服点。 可发展成现在这样他也是万万没想到的，就算中原中也天性喜欢守护弱小，对羊那些成员也颇有不堪重负的厌倦感了，不然也不会那么顺利加入。 没想到现在照顾茉莉倒是心甘情愿、上心得不行。 现在mafia上下谁不知道敢慢待大小姐就是和他过不去？ 还有久作那孩子，茉莉不过是刚来mafia时隔三差五跑去看一眼，现在早就丢到脑后了。 结果这孩子对她倒是长情得不行，上次见时居然对他说自己会乖乖听话，只要让他能找茉莉玩就行了……他最近一直很听话，这话听起来就很诚恳，也是奇怪，也不知道茉莉是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第48章 茉莉把信看完了，放回桌上，森鸥外好奇似地问：“兰波都说了些什么？” 逗我呢，你会没看？茉莉无语地看了他一眼，继续伸手：“所以，我的礼物呢？” 森鸥外看着他可爱的小女儿陷入沉思，他自己好像也是个受害者，茉莉总能那么理直气壮地找他要‘糖’吃，就算塞给颗她包了药的糖果，她也能把外衣吃掉把药吐出来。 要是没有糖？那不好意思，她都懒得理你。 第33章 礼物当然是早有准备的，手下抱进来一个方正的精美礼盒，弯腰示意茉莉打开看看。 应该不会是蛋糕之类的无聊东西吧，茉莉眨眨眼，有些期待地掀开盒盖，探头一看，从里面拎出只小可爱来。 这是只两三个月大的小布偶，浣熊脸，蓝汪汪的大眼睛，颈上和尾巴上都系着精美的蝴蝶结，用来显示它是份被精心挑选的礼物。 干嘛送我猫？茉莉狐疑地看了父亲一眼，总疑心他是继上次她向他要礼物时的说法，送她小猫安慰她的‘寂寞’。 这样想着，她简直想把这只小猫丢他脸上去了。 可这只小布偶却很喜欢她，被她提溜在手上也乖乖的不反抗，只用湿漉漉的蓝眼睛望着她，茉莉突然发现它的眼睛和中原中也有点像。 这就有点可爱了，茉莉摸了摸它的脑袋，这只布偶竟然还狗里狗气地舔了她一下，带着倒刺的小舌头触感有点怪，然后嗲嗲地‘咪’了一声。 “噫~”茉莉发出声不知道是被萌到还是惊到的惊叹。 森鸥外觉得稳了，笑眯眯地说：“茉莉，它很可爱吧，是我和爱丽丝一起给你挑的哦~” “一般般，我不是很喜欢猫啦，”茉莉矜持得很，然后问：“它有名字吗？” “当然等你取名字咯。” 既然它这么狗，茉莉道：“那它以后叫旺财好了。” 森鸥外摸着下巴想，他平常也没短过女儿的零花钱啊，怎么起这种名字？ 然后就看到小女儿仰起脸，冲他露出可爱的笑容，“旺财还是很可爱的，我就收下啦，不过我要是把它带回房间也是手下人照顾，它大概会很寂寞呢。” 茉莉可真是没白长了那双小短腿，除了睡觉，不，应该说就连睡觉都很少回自己的房间，宁愿满mafia、满横滨跑，旺财要是养在她那边，大概也是手下照顾手下撸。 “正好爸爸你很寂寞，要一直陪伴爸爸的爱丽丝也好可怜~不如就把它养在这里好了，爸爸看到它就像看到我一样，我想它了也会来看它的，嘻嘻。” 森鸥外：“……” 茉莉看似胆怯地瞅了他一眼，眼神里的淘气藏都藏不住，森鸥外没忍住揪了下她的鼻子，“听你的，这样茉莉看在旺财的份上一定会更愿意来看爸爸的。” 他抹了把并不存在的泪水，演上了，“爸爸真是超感动的！” 茉莉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森鸥外为了对付可爱但难缠的女儿，这些天看了不少育儿书籍做足了功课，已经总结出一批新套路了。 他抱着茉莉坐到落地窗前，指着窗外的风景对她说：“爸爸的目标是让mafia成为能够统管横滨黑夜的组织，虽然现在看起来有些狂妄，不过爸爸有信心完成它哦。” 茉莉不明所以地眨眨眼，说：“那你很棒棒哦？” 森鸥外拍了她一下，继续道：“茉莉只要好好长大，稍微听话努力一点，以后爸爸的就是你的，mafia也会是你的。” 茉莉一个字都不信，并且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她的不以为然摆在脸上，森鸥外觉得不能用女孩天性对权力没有想法这么肤浅的原因定义，起码他不觉得茉莉是这样的。 “你觉得自己做不到？”mafia首领压低声线诱哄着自己的小女儿，“我的茉莉确实是个柔弱的小女孩，但你是我的独生女，我相信你有那个可能，mafia固然是个支配暴力的组织，可恰恰是这样的地方，能驾驭它的绝非武力或者异能，智谋、心性，野心才是重要不可或缺的。” 茉莉想了想，看着窗外的风景说：“前段时间我在思考究竟如何才算是得到。” 森鸥外挑眉，意外道：“欸，茉莉你还会思考这种事啊？” 你是不是以为我什么都不想？茉莉瞅了他一眼，继续道：“然后我意识到这种事情其实是看想不想得开的，比如说，我住在横滨，生活在这里，那我可以说，横滨是我的城市，倒也不算错吧？” 她从父亲膝上跳下，踩着地板说：“虽然我立足之地也就只有这么小一块，但我需要的本来也就有只有这么大嘛。” 说着，她又背着手凑到森鸥外近前，细细端详他俊美而温柔的面容，紫红色的大眼睛温暖而亲昵，“爸爸是森茉莉的爸爸，但茉莉只能拥有一小部分，可茉莉也只需要这一部分而已就够了，已经非常感激并且满足了哦。” 森鸥外怔怔地看了茉莉一会，突然大笑起来，笑到眼泪都出来了，才拿手指点一点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这个女儿啊，照这样下去，应该是不会被男人骗的，没准还能期待一下她骗别人回来……可前提当然是，她得长大呀！ 他正色望向茉莉，直接了当地问：“茉莉，你究竟为什么不愿意长大呢？” 茉莉反问他：“我还想问你长大有什么好呢。” 这样的对话，不是很像当初他问太宰那孩子，为什么要寻死吗？ 第49章 森鸥外这样想着，惆怅地叹息道：“你总要长大的，长大之后你会更强壮，更聪明，拥有更加广阔的天地和更多的可能性。” 茉莉却说：“反正我觉得现在这样已经很好啦！” 森鸥外望着她沉默不语，像是在想不通她究竟在害怕什么。 茉莉噘着嘴道：“再长一点，我就得开始掉牙齿换牙了，然后再过几年还要开始发育，爸爸把小时候的事忘光了吧，如果是母亲的话，起码还会知道，女孩子每个月还得来那么倒霉的几天，真是超难过的哩！” 森鸥外哭笑不得，茉莉这孩子，你说她幼稚，她想得还真不少，你也不能说她的想法没有道理，你说她不幼稚呢，最天经地义的道理在她这里行不通。 他单手拄着脸陷入思索，这孩子实在聪明，太聪明了……总能踩中别人的弱点，轻易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缺少的从来不是爱或者耐心的引导，而是挫折——茉莉得好好摔上一跤，知道痛了才会醒悟。 成长的确痛苦艰难的过程，茉莉有一点说错了，就算是如今强势且身处高位的森鸥外，不那么久之前也还在苦苦挣扎，他也从没忘记那段辛苦且迷茫的青葱岁月。 如果不是非得变得坚强成熟才能达成所愿，拥有改变和掌控现状的力量，他又怎么会是如今的他呢？ 茉莉是个这样特别的女孩子，一定得掌握好度才行，既要摔痛她，也不能把她摔怕了，那个推他一把的人也不能是他，现在他们父女间的关系实在微妙，茉莉实在太机灵了，虽然想亲近他但又一直在防备他，稍有不慎就会变得很麻烦。 第34章 给旺财布置猫窝，喂它吃东西，再陪它玩逗猫棒，这一套新手铲屎官的流程走下来，茉莉左右望了眼也不见爱丽丝，已经开始无聊，盘算着让中原中也接她出去继续骑脚踏车了。 要说这对父女也不是没有缘分，虽然相处并不久，可现在茉莉眼睛一转，森鸥外就知道她打什么主意，臭不要脸地撒娇挽留：“难得今天有空，你就多陪陪爸爸嘛~” 茉莉倒也吃他这套，觉得他圣诞节也得一个人守在办公室怪可怜的，爱丽丝八成是看外面热闹自己跑出去玩了。 “那好吧，我们玩点什么？” 森鸥外拍拍膝盖，示意小女儿坐上去，亲呢道：“就这样陪我聊聊天好不好？” 然后闲聊似地问：“茉莉很喜欢中也？” “嗯，”茉莉毫不犹豫地点头，“最喜欢中也了！” “为什么呀？” “喜欢中也还需要为什么？当然因为他最好啦！” 森鸥外接着问：“那你对太宰的印象如何呢？” 那家伙啊，是个崽种呗。茉莉笑嘻嘻地说：“他很有意思呢，长得又好看，我也挺喜欢他的。” 森鸥外看了她一眼，遗憾道：“欸，茉莉竟然也喜欢太宰吗，可是他好像不太喜欢你呢。” 茉莉无所谓：“好像是吧，不过没关系，我看到他高兴，他看到我不开心，怎么想都我是赚了。” 森鸥外挑了下眉，意识到小女儿和弟子之间的关系有点微妙，他摸了摸茉莉的脑袋，抱怨道：“说起太宰我就觉得很头痛，他十分聪慧，善于判断局势并且能果断做出最佳决定并且执行它，是个非常难得的将才，却一点都不爱惜自己。” 他露出回忆的神色，“从我以前做黑医时捡到他开始，他就一直在渴求死亡，现在也一样……真是个让人放心不下的孩子啊。” 茉莉惊讶了：“他还自杀啊？” “很不可思议吧，我也问过他原因，”森鸥外道：“他反问我活着有什么意义，真是固执难以说服，我都数不清自己救过他几次了。” 茉莉看着落地窗外辽阔的风景若有所思，森鸥外抚摸她的脸颊，低头望着她的眼睛说：“茉莉，现在的mafia，连同横滨的黑夜，都处于动荡不安的混沌状态，爸爸已经把能够收用的牌都收拢到手边，其中最重要的两张就是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如果他们能为我所用，发挥全部的力量，我就再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他们俩一智一勇，相铺相成，茉莉赞同他的说法，轻松道：“那就恭喜你得偿所愿啦，他们俩的确很搭，中也虽然经常嫌弃太宰，但其实是中意他的，嗯，反过来也一样，完全没问题哒~” 森鸥外却依旧用那种过分认真的目光凝视她，和茉莉相同的紫红瞳孔因为光线和阴影的缘故，倒像是暗红色一样，那是种仿佛能蛊惑人心，使人深陷其中的奇特眼神。 茉莉有些奇怪，但依旧毫不回避地回望着他。 “他们确实很好，但作为首领的我，却没有足够的手段约束他们，”森鸥外用轻缓的语调开口：“茉莉要是能帮我就好了。” “你信不过他们？”茉莉为难地皱起眉头，“你好奇怪哦，中也都不可以信任的话，还有谁可以信任？至于太宰，那家伙一开始就是被你收养的小孩，你当作弟子一样教导，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森鸥外叹息道：“中也毕竟是那样的方式加入mafia的，至于太宰，我总是弄不清那孩子在想什么，况且，既然是连自己性命也轻视的家伙，反过来说，岂不是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吗？” 他的话倒不是没有道理，毕竟是组织的首领，想问题时总要更复杂些，茉莉姑且接受了，“那我能帮你什么？” 第50章 她想了想，道：“你不知道太宰想什么，又不好开口，打算让我帮你问？你好害羞哦。” 森鸥外：“……”他抬起女儿的脸，正色道：“茉莉，我知道你很聪明，你一定能明白我的话。” “不论是作为投契搭档的中原中也，还有同我的师徒情谊，都无法成为足够牵绊太宰的羁绊，但茉莉是个很特别的孩子，可以做到在别人看来匪夷所思的事，如果你能替我牵绊住太宰，那就真是帮上大忙了。” “如果办得到的话，不论你有什么样的愿望，我好像也非替你实现不可了。” 现在和茉莉对话的并不是父亲森鸥外，而是港口mafia的首领，那双暗红色的瞳孔里散发着蛊惑人心的力量，深望进去又像深渊般沉不见底，令人战栗。 茉莉看着他沉默不语，半晌才说：“你拿了雄霸的剧本？” 森鸥外茫然地眨了眨眼。 “那你趁早找几个够漂亮的情妇看能不能生个孔慈吧，” 茉莉从他腿上跳下去，踩着地毯回头望他，看穿了命运般感慨道：“雄霸最后死得很惨，你还是消停点吧。” * 太宰治的办公室离顶楼不远，茉莉站在紧闭的房门前，和负责看守的手下大眼瞪小眼，心想，有人守就证明主人在，我运气不错。 她于是抬起下巴，骄横道：“给我开门。” mafia大小姐的面子是个玄学，手下像个木头人似地僵硬地开了门，扬声冲里面道：“太宰先生，大小姐来拜访你了。” 茉莉不给任何人拒绝她的机会，仗着人小又没人敢拦的优势直接从门缝里钻进去了。 好在门后面的太宰治并不处在不能被打扰的状态，相反还很放松。 他在打游戏，椅子以一种看起来很危险的角度向后倾斜，两只大长腿架在桌子上，因为颜值能打的缘故不光不显得粗俗，反倒很率性。 “太宰，我来看你啦！”茉莉生怕他没看见自己，超大声地宣示存在，太宰治却依旧盯着游戏机，手上不停，嘴里不阴不阳：“哦哟，是大小姐啊，你怎么来了，是来找消遣的，还是中也没空陪你？” “你最近天天吃醋昆布？”茉莉奇怪道：“怎么张口一股酸味？” 太宰治终于给了她一个正眼，那眼神冷得让人想起二月寒冰，“呵呵。” 茉莉眼睛一转，笑道：“今天可是圣诞节耶，我特地拿糖给你哦。”说着便从衣兜里掏出几颗包裹在漂亮糖纸里的糖果递到他面前。 太宰治这狗比伸出两根手指嫌弃地拈起一颗掷到桌子上，道：“大小姐，你送到了，现在可以走了，不送。” 茉莉有被气到，转念又想，你这是想气我走啊，那我偏不走！ 她就凑到太宰治身边看他打游戏，太宰治别开脸换了个方向，她干脆爬到桌子上坐着专心看他，笑嘻嘻地说：“其实我就是想你了，你玩你的游戏，不用管我。” 太宰治打游戏的技术好像不怎么样，茉莉看着他连挂三把，把游戏机一摔，黑着脸说：“我累了，要睡觉。” 然后也不等茉莉吱声，就拿外套盖住自己，死了似地没动静了。 茉莉看了他一会，从桌子上跳下来走了，过了两三分钟又回来了，凑过去看太宰治还是像之前那样一动不动，她就去拿他的游戏机，鼓捣了几下觉得不好玩，又回桌子上坐着看太宰治了。 太宰治一开始是装睡，后来装不下去真睡着了，醒过来一看她还在，拿着个小画册不知在画什么。 他安静地盯着她，茉莉就像知道他已经醒了一样，把画册面向他立起来，笑着问：“你看我画得怎么样？” 第35章 茉莉的小短手画不出什么惊艳作品，纸上是个q版小人，脸很圆，也算是有几分神韵，看得出是太宰治。 抬眼望去，她的笑容实在是过分烂漫，那种绝无一丝隐晦、纯然喜悦快乐的笑容，他并不讨厌。 这世上就再没有比森茉莉更会见缝插针的机灵鬼了，她跳下桌子就凑到太宰治身边，亲昵地问他：“你最近都在干什么呀？” 太宰治有些埋怨地说：“没什么特别的，和之前一样无聊，都是些火拼、争夺地盘，审问叛徒的事。” 听起来是很无聊，反正跟着他看过一次的茉莉是再没有跟过去的兴趣了。 她就问：“所以你当初干嘛要加入mafia？” 太宰治沉默了一下，说：“这里是离死亡最近的地方，可以更清楚地观察人类的本质。” 他意味深长地笑起来，鸢色的瞳中涌动着暗色，“你不这么觉得吗？” 茉莉看着他，心想，这种说法简直比她还不像人，然后点着头说：“也不是不能理解你的想法。” 然后看着他揣摩道：“我现在好像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意你了，在你身上存在着两种相反的力量，因此显得很特别并且让人介意呢。” 太宰治眉梢微挑，茉莉向他伸出手去，他就把她拉进怀里，茉莉在他腿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笑嘻嘻地打量他。 “生命从诞生开始就在恐惧死亡，又注定非死不可，其实也在向往它，那种向往死亡的下沉坠力，通常是活到一定年头不堪重负才逐渐感觉到的，可是你不一样，在你身上那种坠力重得惊人，想必也有后天环境和教育的问题吧，但大半是与生俱来的吧，要是个寻常人，应该已经死了才对。” 第51章 太宰治感叹道：“死亡偏偏不钟爱我。” 茉莉拍拍他的脸，摇头道：“才不是，明明是你自己不想死。” 真要死的话，哪会给别人救的机会，她看首领办公室那个落地窗就超赞的，就连她也不是没幻想过从那里跳下去的滋味呢。 “你这家伙，说是想死，其实是想被人救吧，这算是撒娇吗？” “是这样吗？”太宰治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那为什么每次被救的时候，我都由衷地感到失望呢？” “那没人救你的时候又感觉如何呢？” 用绷带挡住右眼的少年露出有哪里坏掉了一样的糟糕笑容。 “那就更恶心了，挣扎着自己一点点活过来的滋味，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痛苦的事？”他呓语般地问着自己，然后转着眼珠盯了茉莉一眼，奇怪地问：“你可真奇怪，活着有什么好，你怎么每天都很高兴，各种无聊的事情重复颠倒地做过，就开心到不行。” “有什么不开心的？”茉莉用更奇怪的语气反问他，“而且，我哪有做重复的无聊事情，就算我天天画画，那我每天画的东西也不一样呀。” “嘁。”太宰治似乎觉得没法和她一般见识似得，无趣地移开视线。 茉莉硬按着他的脸使他望向自己，凑过去细细端详他，那是种让太宰治这样的家伙，无法回避，注定被吸引的注视。 “这世上永远有各种新奇的值得开心的事发生，是你一直在视而不见，你厌恶吗，你身上那种顽强的，至今为止一直在和死亡做抗争的生命力……在我看来，它是这世上最宝贵的存在之一，每每在挣扎时迸发出的那种光泽，如此般美丽珍贵，要是可以的话，我愿意一直看下去哦！” 唯独此刻，倒映在她眼中的太宰治，好像真如她所说般，是美丽而珍贵的存在，他愣了下，仰靠在椅背上发出一阵低哑的笑声。 许久之后，他才捂着脸阴森森地说：“森茉莉，你对我说这种话，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还是说你想得到我？” 听到这话，茉莉脸都皱起来了，她发现自己真是搞不懂这些人类青少男，不能诚恳地说喜欢，倒是‘得到’这种多少有点破廉耻的话能随便说出口，她还以为这种事只能在心里想想呢！再说了，不是他非要她夸的吗？ 太宰治对她的沉默十分不满，用阴郁不快的目光盯着她看。 茉莉无奈道：“你要这么说我也承认，可是太宰，你又不是小鸟，总不能拿个笼子装起来摆在房间里吧，就算是小鸟，被关着也只会从小可爱变成小可怜，我才不要做这种事，我更想看到它自由飞翔的姿态，就算只是偶尔经过我的视线，我也会由衷开心起来。” 这样说着，又做梦似地幻想着说：“不过呢，要是被放走的鸟儿飞走之后还会回来看我，让我摸摸它的翅膀，那就再好不过了。” 太宰治还是不说话，只用一种奇妙的，好像她在说多么不可思议的话似的眼神看着她。 茉莉伸手去解他眼上的绷带，他只任由她动作，就连眼神都没有分毫偏移，那样的神态让茉莉莫名地觉得，此时自己无论向他要求什么，他都会顺从地接受。 要真是这样，让他做什么比较好呢？ 茉莉有趣地想着，捧起太宰治的脸说：“太宰，你比我更聪明更强壮，恰好也一直在寻找足够有趣足够珍贵的东西，能不能拜托你更用心更尽力地寻找它们，然后把它们告诉我呀？” 只是心操术而已，把你最想看到的展现给你看，就好像那是真的，就好像那会实现，对森茉莉来说简直是种本能——但说不定，她的本质比她的父亲森鸥外也好不到哪里去。 太宰治这样告诫自己，却又轻声慢语地问她：“确实存在吗，就算延长这样痛苦的生命，也值得追逐的存在？” “这个问题听起来有点狡猾啊，”茉莉摸着下巴，望着他思索道：“你的话会认为就算得到什么的同时也总会有失去它的一天，再如何宝贵之物，拥有它的喜悦，至多也不过抵消失去它时的失落，你是这样想的吧？” 太宰治微微笑着，并不回答。 “就算这样，我也可以回答你，这是存在的，”她甚至有些散漫，那么笃定地，理所当然地说：“不管肯不肯接受，它们都会像潮水一样蜂拥而来，让你无法抗拒，甚至在你兴起抗拒的念头前，你就已经被淹没了。” “这是所有活在这世上人们的命运，没理由单独放过你，”茉莉凑近过去看太宰治的眼睛，几乎抵到他的鼻尖，这才促狭地笑起来，“欸，你在害怕吗，胆小鬼太宰~” “这当然也有个前提——你要活到那时候才行啊，唯独不怕死的太宰，请务必好好活下去吧！” 第36章 被提起后衣领揪起来,茉莉像只咸鱼似得懒得挣扎，盯着趴在桌上揣手的旺财，觉得自己已经没有灵魂了。 森鸥外把她放到电子秤上,凑近去描上面的小数点，顺着女儿的视线指着猫说：“再这样下去，它都比你大了！” 布偶猫听到名字喵呜叫了一声，它被抱来mafia这大半年，吃好睡好玩好,不用学习上进,一心长膘,现在已经突破十斤大关啦！ 都是被别人养的，凭什么你过得比我舒服？明天开始给你报减肥班！茉莉心里转着迁怒的可怕念头,小猫咪不知道她的险恶用心，还朝她软绵绵地喵呜喵呜。 第52章 “你这个年纪，都快十一岁了还没到一百厘米,”森鸥外戳着她的额头痛心疾首，“你怎么睡得着，你怎么睡得着？” 尾崎红叶在旁边掩面不语，不忍直视,森鸥外直起身子捋了把头发，惨叫道：“我这头发掉的，都是被你愁的！” 茉莉：“……”你一天到晚为mafia殚精竭虑，能不掉头发吗，这也赖我？ 可她不敢顶嘴，中原中也看不下去,替她发声：“这也不怪大小姐，还是再找靠谱的医生看看吧？” “我没找吗,我没找吗，我没找吗？”森鸥外发出灵魂三问，更抓狂了：“不怪她怪我？” 本来就怪你，偏又不能说，茉莉眼珠子一转，指着中原中也道：“确实不怪我啊，中也超想长高的，结果还是一厘米都没长，所以这种事情和想不想没关系的，爸爸你还是早点接受事实吧。” mafia的重力使捏紧拳头咬紧牙关，勉强挤出笑容表示赞同：“就是说嘛……” 森鸥外真被他感动到了，“中也，你就别惯她了，小孩子是越惯越难办，她已经到了不教训不行的时候了。” 你还想教训我？茉莉跑到中原中也旁边，扯着他的袖子问：“爸爸不想养我了，以后中也你养我吧？” 中原中也看着她，心里泛起一阵无力，扶着额头说：“大小姐，boss也不容易，你就别气他了。” 接茉莉回来这一年里，森鸥外已经和她斗智斗勇三百回合，差不多已经精疲力尽、心灰意冷。 刚想打发她走，又想起其实还是有事的，从抽屉里拿出个信封递给她，这才挥手让她滚了。 这还是兰波的信，不知道是发邮件不方便还是更偏爱纸笔，自从第一封信之后，他一直维持着一个月寄一封信的频率和茉莉维持联络。 第一封茉莉没回他，后来每封都会认真写回信，经常洋洋洒洒写了十多页，都快写成日记了。 兰波投桃报李，也是一次比一次写得长，絮絮叨叨一大堆。 中原中也的公寓里，信还没看完，茉莉就发出惊叹，“欸，他说最近可能会来横滨一趟耶。” 中原中也凑过来看，也很惊讶，“哈，那家伙居然还会回横滨来？” 茉莉道：“他的家乡是法国，而且只是来一趟，好像不适合用回来形容。” “哦，也是。” “不过还是觉得好意外，还以为只能和兰波书信来往，都要把他当成另一个世界的人了，没想到还有再见的机会，感觉好奇怪，哈哈。” 中原中也看了她一眼，想到她每次都会在信上写有多思念兰波，说不定他就是被哄到了才想来一趟的——大小姐嘴甜的时候是真甜，可惜没心没肺。 茉莉这时问他：“你最近好像特别忙，都在做什么呀？” “接手新工作，差不多步入正轨了，”他像是突然想起般从抽屉里掏出个木匣递给她，说：“你拿去玩吧。” 茉莉打开一看，盒子里十几块颜色各异的宝石，闪到她的眼。 她拿出一枚绿宝石走到窗边对着光看，发出惊叹，“哇，好漂亮！” 澄澈、纯粹，浓郁，在阳光或灯光的下，折射出最璀璨动人的光芒，深望进去，好像能让人迷失心魂一般，这就是宝石的魔力。 茉莉每个都拿起来细细把玩，然后放回盒子里，开始写给兰波的回信。 偶然抬眼看，却看到中原中也垂眸看着那盒宝石，眼神有些莫名。 茉莉超关心他的，立刻说：“中也，你也想出去玩了吧，我们去外面骑脚踏车吧？” “不要，”他断然拒绝，“你在前面蹬车，我在后面追，这种蠢事干过一次就够了，你别想有第二次！” “中也和我一起骑脚踏车不就好了。” “不要，太丢脸了！” “中也还是个小孩子呀，就已经像大人一样放不下面子了，真没意思。” 中原中也唯独不想被她这样说，“我现在是mafia耶，面子本来就很重要，穿着这身衣服去踩脚踏车像什么样子？” “中也就是会纠结些深思无益的事，然后把应该慎重考虑的事简单化，这样下去做什么都是原地打转，只会越来越累而已。”茉莉却在这时说出了让他在意的话。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不确定地问：“是这样吗？” 茉莉肯定道：“当然啦，到外面骑车兜风是多舒服的事啊，你偏偏要因为身上的衣服绊手绊脚，真是本末倒置。” 中原中也嘴角抽抽，“就算你这么说，我也觉得骑机车兜风更舒服，不然我带你骑机车吧？” 茉莉断然拒绝，“不要！”骑机车是很爽，但只有中原中也爽，作为乘客只有一个感觉——晕！ 仗着能操纵重力，他简直把机车开成飞机咯。 她抱怨道：“真是受不了你，大不了换套衣服呢。” 说着熟门熟路地去开他的衣橱，往里打眼一扫，沉默了。 他的衣服真不算少，都是高档货，有成套地放好，可全都是类似风格，都是既能打架又能谈判还能出席宴会的正装。 茉莉杵在衣橱门前，立刻做了决定，回过头对中原中也道：“今天可以不去骑车，但必须给你多买几套衣服。” 中原中也抗议但无果，就像之前无数次一样没赖过她，抱怨几句就揣着他的宝贝大小姐出门去了。 两个人逛了商场，挑了衣服，吃的玩的也没少买，到最后脚踏车当然也骑了，反正是把中原中也好不容易挤出来的假期嚯嚯干净了，不过也留下了正常版阳光青春少年照片若干，应该也不算亏。 第53章 可惜临了中原中也还是没能甩下包袱，先回公寓把那身整齐的行头换好，才送茉莉回mafia总部。 “是太宰哦！”刚要进电梯，茉莉就指着大厅入口对中原中也道。 mafia重力使的太宰探测雷达不比她落后，在她发声前就已经望向了那个从夜色中走进来的少年。 依旧随意地披着那件黑大衣，鸢色的眼在灯光下也疲倦似地波澜不兴。 那半耷拉的眼皮、无趣的神情，周身颓靡的气场都让中原中也条件反射地硬了拳头，从牙关中逸出声音：“混蛋太宰……” 他们俩的关系十分奇妙，现在回头看，中原中也刚加入mafia的时候竟然是他们相处最好的一段时间，后来他们能搭在一起的机会反而变少了，现在已经演变成几乎十天半月都碰不到一面，但每次碰面必呛声的奇葩局面。 连他都没什么机会遇见太宰，阳间作息，留在mafia总部和出去玩的时间对半开的茉莉就更碰不着他了。 可能正因为此，比起天天见，好像完全没变化的中原中也，看着孤身一人走来的太宰治，茉莉觉得他变得有点多。 脸上的小奶膘几乎消失了，身形如竹节般抽高拉长，没有初见时那么可爱了，整个人散发出既丧又颓的味道。 茉莉心想，太宰治的确很适合mafia，可mafia却并不适合他。可是呢，也没有比mafia更适合他的地方了，他身上那种撕扯着向下的力量，总能让他坠到最幽深最黑暗的地方去。 “太宰~最近好吗？”她远远地冲他招呼。 太宰治的目光掠过中原中也，视线里带着些让他介意但还无法看清的东西，接着停在茉莉的脸上，浮起虚伪的笑容，说：“茉莉，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啊。” 茉莉不明所以地眨眨眼。 “最近不论是横滨还是mafia，都像一潭死水，什么有趣的事都没有，无聊透顶，”他抱怨般地说，眼底却逐渐漾起星星点点的浮光，“但起风了哦，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风声，你能听见吗？” “大小姐你人小体轻，我真担心你一不小心就被风刮走了。” 茉莉和中原中也看着他转身走掉，两脸懵逼，相顾茫然。 “太宰变成文艺少年了？”茉莉奇道。 中原中也受不了谜语人，怒了：“这家伙八成又要搞事，干脆先揍一顿算了！” “淡定，”茉莉道：“他要搞事就像天要下雨，习惯就好。” 她摸着下巴说：“不过这种说法，更像是在提醒我们会出什么事啊。” 一直冲在组织最前线的中原中也可没听到什么风声，闻言也不在意，只道：“敢来mafia惹事的话一律撕碎就好，那你最近听话点，不要老是想着避开手下自己跑去外面玩，听到没有？” 怎么又变成教训我了？茉莉心里抱怨，嘴上倒是装得乖巧，“知道啦，我会听话的，我听说商业街那边新开了家餐厅很不错，不然我们明天去试试吧？” “我明天没空啊！” “时间挤一挤不就有了，你怎么会忙到连吃饭的功夫都没有？” 两个人吵吵闹闹着，都没把太宰治的‘警告’放在心上。 第37章 一大早醒过来,看到床边站着好久不见，应该在太平洋彼岸才对的兰波，茉莉疑心自己在做梦。 忧郁的法国人俯身摸了下她的脸,冰冷的手指让人清醒，“茉莉，我吓到你了吗？” 这种小阵仗，怎么可能吓得到我？茉莉从床上坐起来，打量兰波几眼,熟稔地好像他们昨天才见过：“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怕冷。” 恢复记忆的法国超越者还是大衣加耳罩的打扮,长发披散,露出清隽苍白的面容。 兰波无奈道：“已经好很多了，倒是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这话多少有点遗憾的意味，茉莉只当没听出来，眼珠子一转,细声道：“你是偷偷来的，不能让mafia知道呀？” 兰波点点头，让她先去洗漱，茉莉跳下床打理好自己,从橱柜里拿了些能当早餐的面包和牛奶给他，然后坐到圆桌的对面问他：“是出了什么事吗？” 兰波看着她因期待和兴奋闪闪发亮的眼睛，沉默了会儿才说：“亲友还活着，真是万幸，我还有机会弥补自己的过失。” “但对mafia来说，这大概是个灾难。” 他看了眼这个房间,目光好像穿透墙壁看到了更深更广的地方，“他应该已经到横滨了,他的话，就算摧毁整个mafia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可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啊？”茉莉不解地问：“他不是把中也当作珍贵的同类看待吗？” 兰波怕冷似得搓了搓手，低着头说：“因此才非带他走不可，如果有牵绊他的存在，不管是事物还是人，亲友都会毫不犹豫地斩断它们，没有能够阻止他的东西。” 这对正常人来说不可理喻，但茉莉接受了，然后说：“他的能力和中也同出一源，就算有先后之别也没有优劣之分，中也不会任他施为，有必要这么担心吗？” 法国超越者苦笑了下，“荒霸吐是类似天灾，会带来不幸的力量，虽然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但作为和他交手过的人，我觉得他有意把自身和荒霸吐区隔开了。他当然很强，但那是作为人类的强大，已经和‘荒霸吐’无关了。” “亲友和他相反，他的强大……某种意义上亲友就是那种相悖力量的化身，只是以人类的形态行走于世间，虽然不想这样说，但也好像只能这样形容了。” 第54章 茉莉立刻就明白了，中原中也在人类和荒霸吐容器这两种身份中徘徊不安，他希望自己是人，渴望被接受容纳，并因此排斥象征着‘非人’的力量，这种的动摇和割裂的确在他身上存在着，茉莉有时会觉得这样的他非常可爱，可这终究限制了他。 “这可真是糟糕，”茉莉感叹着，却又释然地笑起来：“也没关系，反正最糟的结果就是mafia都被魏尔伦端了，他总之不会对中也做太过分的事，中也的话，就算经历这样不幸也会挺过去的。” 兰波愣了下，惊讶道：“mafia除了中也之外就没有茉莉在乎的人了吗，我以为你至少会在意森首领。”不止如此，在她的信里，也提到不少喜爱的人。 “难道我在乎他们就不会死？”茉莉倒觉得他问得有些奇怪，“再说大家是mafia耶，不管因为什么，会在猝不及防的时候，因为无法预料的原因死去，这种觉悟对mafia来说是必不可少的吧。” 她笑嘻嘻地问：“听起来有点厚脸皮，不过我觉得在如今的mafia，我应该就是中也最在意的人了，兰波也是这样认为，所以特地来保护我吗？” 兰波低着头，不好意思一样地说：“是啊，我想最起码也要保护好你才行。” 他确定魏尔伦会来之后就动身来横滨了，对同僚和上司发誓会把他带回来。但如今的局势，法国政府已经不会在明面上插手横滨了，这完全是他的私人行为，兰波清楚魏尔伦的能力手段在暗杀上的优势，决定在暗中寻找机会阻止并抓住他。 法国超越者忧郁地说：“我的能力很适合保护别人，亲友现在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mafia尤其危险，他一旦出现就会在顷刻间取走目标的性命，你如果跟在我身边会更安全吧。” 他叹了口气，“不过老实说，就算在我身边也不能保证安全，和他交手的话，我也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或许跟着我才是错误的选择，茉莉你来决定吧，是要留在mafia还是跟我一起行动？” 茉莉看着他，心想，我才是最不用保护的，因为我不会死——只要我爸爸不死，所以你不如去保护我爸爸。 却笑着说：“好啊，我当然相信兰波，难得你不嫌我拖累。” 可她很清楚，兰波是不可能留在mafia保护森鸥外的，他放下一切，孤身前来横滨不是为了保护谁。 他只为魏尔伦而来，孤注一掷也要抓住那个孤魂野鬼般游荡于世间的家伙。 * 虽然是暗中跟踪中原中也观察情况，但在他被怎么看都很可疑的家伙带离这家名为‘新世界’的酒吧之后，兰波不光没跟上去，反而乔装打扮进去店里，无论怎么想都像是事先得到了什么情报。 留在外面花坛背面的角落，被吩咐一有异动就先逃走的茉莉拿着望远镜看着店内的光景，心中如此思索。 因此，再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不算太意外了。 穿着制服，压低帽子看不清脸的男人站在店门口等待，年轻的mafia刚跨出店门，金色的光芒蓦地在他身上绽起，接着骤然迸裂。 异能的光芒和冲击波甚至扭曲了空间，茉莉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只能为建筑物里那小型地震样的动静悬心。 高端异能者的战斗，分出胜负也只是顷刻间的事，没过一分钟，茉莉就看到兰波拽着两个人影被远远抛飞，消失在百米之外不见踪影。 总算还活着，好像也没缺胳膊少腿。 茉莉有些庆幸，魏尔伦背叛法国后一直在做流亡的暗杀者，挑战高难度目标。 兰波却失去记忆和大半力量在mafia苟活，就算当初有旗鼓相当的实力，现在被拉开差距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她收起望远镜，悄无声息地长吸了口气，猫着腰蹑手蹑脚地往住宅区深处走，试图找个更隐蔽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但刚走几步，就眼前一黑撞到了什么。 “哎哟，”茉莉被吓得一激灵，小声惊呼着道歉：“对不起，不过不管你是谁有什么事……总之快点逃吧。” “能逃到哪去呢？”咏唱调般优雅惆怅的语调，“这世界好像并不存在能让人安心的地方啊。” 茉莉猛地抬头，拦在她面前的并不是张陌生面孔，但在今天之前也未曾见过。 可她还是准确无误地叫出了那个名字，“魏尔伦！” 俊美如神明，金发蓝眼的俊美男人微微笑着，垂眸望她。 也许是命运的恶作剧吧？ 他有着张和中原中也肖似的脸，说是他的成熟版也不为过——当然，不可能因此错认他们。 “森茉莉，”几秒之前还隔着几十米距离，现在却出现在眼前的可怕男人熟稔且确定地念出这个名字，“真高兴见到你。” 茉莉仰着头望着他，咽了下口水后退一步，实在很好奇自己要怎么在这种情况下存活。 莫非兰波、或者另外的谁会突然出现然后救下她吗？ 然后并没有谁出现，只有魏尔伦。他在她面前蹲下，亲切而温柔地看着她，问：“妹妹，你为何如此孱弱呢？” 茉莉愣了下，怯怯道：“可能因为我个无辜可怜普通的小女孩吧？” 魏尔伦叹息一声，伸手抚摸她的脸颊，“是哪里出了差错吗，明明是为毁灭而生的兵器，为何你没法使用力量呢？” 原来如此，茉莉恍然，这就是她能存活的原因了，魏尔伦看出她并非人类。 第55章 “这是我的选择，我想像人类一样活着，”她释然地向他解释，“我的本体虽然强大，但总会动辄伤害些什么，这不是我想看到的。” 魏尔伦道：“何必因为人类或者世界太过脆弱迁就忍让，这一切明明都是让我们诞生的，它们的错。” 茉莉没有同他讨论这些的意愿，她望了眼‘新世界’的方向，问：“我能去那边看看吗？” 魏尔伦没有阻止，茉莉于是进到店里。 这里已经是不折不扣的战场残骸，破损的陈设与器具，还有散落其间，如同不被珍惜的玩具般支离破碎的尸体。 她看了一圈，确定死者有三人，每个她都认识，分别是医生、冷血和外交官，都是旗会的成员。 大概是两三个月前的事，他们和钢琴人、阿呆鸟结成会社。 生命的消逝大概就像花朵从枝头坠落，很多时候比这更加轻易。 可人类的死并非如此轻描淡写，那些共同度过的时光，曾经感受过的鲜明温度，闪烁着灵性的思想，一旦消逝，就再也无法挽回。 它们都是不可复制的奇迹，本不该被如此被慢待。 茉莉的脚步在这些没有温度的残片间踟蹰不定，最终在外交官沾着血迹的精致面庞前停下。 最值得惋惜的，大概还是那些原本存在着的，无限可能性吧。 比如他，是mafia也是明星，同时也是个好演员。 被无数人喜爱，人们期待并相信他会有更优秀的作品，茉莉她还和他约定，以后有合适的剧本要邀请他当主角。 但现在这些可能性都消失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茉莉望着外交官怔怔出神，有只冰冷的手覆上她的眼睛。 魏尔伦温柔道：“你不要这么多愁善感，看得我都要难过了。” 第38章 黑色轿车在道路上平稳地行驶着,像水流里一滴格格不入的油。 茉莉坐在后座，扒着车窗看外面，几乎贴上去,尽力让自己离驾驶座上的男人远一些，回避任何眼神交流。 魏尔伦体贴地提醒她：“记得系安全带。” 茉莉系上了，又听他说，“我不是很擅长照顾孩子，你有什么可以直接跟我说。” 她现在很生气,想着上车前魏尔伦是如何像装了雷达一样精准地把她身上的定位全部找出来,手机和更隐蔽的通讯器也被丢了,现在她连找个法子给中原中也发信息都做不到。 就像兰波说的一样，魏尔伦虽然异能和中原中也同出一源,却完全不是一个等级，从支配重力的水平看，中原中也被甩开不止一条街,等碰了面八成会被削得很惨。 她好像什么都做不了，所以就什么都不做了吗？ 茉莉想到现在后备箱里还放着外交官的尸体，忍不住冲魏尔伦吼起来了：“你这是在干嘛？” “你不是很喜欢他吗？”魏尔伦奇怪似地问，看她被气到说不出话,才笑道：“我们要去接中也，我为他做的这些事，起码要保留凭证，如果他看到之后明白了我的心意，愿意跟我走那就再好不过了。” 才不会，中也只会把拳头狠狠砸到你脸上！ 魏尔伦亦对此心知肚明,不由叹息：“人类太狡猾了，为了利用我们编造各种谎言。” 茉莉反问他：“就算大家都在骗中也好了,他自己不愿意醒，你凭什么打扰他？” “因为我是他的哥哥啊，”魏尔伦说：“我也曾像他一样沉浸在别人编造的梦境里，刚开始很好，到最后却越来越痛苦，因为梦就是梦，假的就是假的。” 他看了茉莉一眼，带着些责怪说：“妹妹真是太淘气了，明明清楚这一切，也知道中也在被利用，偏偏什么也不说，只看着他痛苦沉沦。” 茉莉这辈子就没像现在这么无语过，深吸了口气，用能发出的最大声音怒骂他：“是你在伤害他，你才会让他痛苦！” “清醒总是痛苦的。” “装作为他着想的样子，其实你只在意自己的想法，中也凭什么要跟你走？” 魏尔伦悲切地注视她：“你不可能不理解吧，作为那种用途诞生于世间的我们，生来就被无可救药的孤独笼罩，既然清楚自己的处境，怎么可能不互相理解并彼此守望呢？” 他眼中的深海般的孤独哀伤真切地刺痛了茉莉，她沉默了会儿，说：“不是不理解。” “你想带走中也，所以要剪断他的牵绊，就算连筋带骨，要斩断他的念头，就算那是他存活的根基，你不觉得自己这种做法很熟悉吗？” 魏尔伦有些迷惑：“熟悉？我一直以来就是这样。” “就是那些糟糕的家伙教会你这种做法，”茉莉道：“除了目标之外不顾一切，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不是天性如此，是试图把你变成工具的人长年累月在你思想上刻下烙印，这才是你这样痛苦孤独的根源。” 魏尔伦苦笑道：“可能是吧。” 茉莉扬声骂道：“别人用错误的方式对待你，塑造你，让你如此痛苦，你还要用相同的方式对待中也？到最后他也只会和你一样绝望，难道你会因此高兴，因此解脱？” “两个一样孤独、绝望，无药可救的人凑在一起，只会更绝望！” “学习并延续相同的错误，不知悔改，固步自封，这可是人类的专利！魏尔伦，你可比你自以为的更像人类，从骨子里、灵魂里，渐渐变得和他们一样了！” 第56章 死水般的沉默，在这安静行驶的轿车中蔓延着，一时间，就连车窗外倒退的风景也好像要凝固了一样。 稍许之后，魏尔伦微笑着说：“你是想冒犯我吗，我稍微有点生气……不过妹妹是重要的同类，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我会原谅你的。” 这句话可以翻译成你再说当心我打你，茉莉翻了个白眼，闭嘴熄声了。 说不清过了多久，魏尔伦在路边把车停下，对她道：“中也就要来了，我想请他上车好好劝劝他，你要听话一点，妹妹。” 茉莉心不在焉地点头，希望中原中也不要来，可他还是很快出现了，她看着他那张平静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脸。 车门平滑地推开了，中原中也惊讶地望向她，茉莉飞快地说：“开车的是魏尔伦，快逃！” 这起了反效果，他愣了下，脸上很快就露出觉悟，甚至对茉莉笑了下，“别害怕，茉莉，不管怎样我也……”他以为魏尔伦是来暗杀他的，茉莉是他的人质。 “你真是不听话。”魏尔伦看了茉莉一眼，当然也不意外。 他从容地走下车，对中原中也微笑道：“我们去远一点的地方吧，妹妹实在是太脆弱了，稍不小心就会受伤，你觉得呢？” 他给的理由太充分了，中原中也没有拒绝的余地，只对茉莉说：“你就在这里等着。”就和魏尔伦走了。 茉莉哪会听话，可想下车才发现自己解不开安全带，车门也被锁上，她被魏尔伦关在车里了！ 再没有比这更煎熬的等待了，不算太远的地方传来的动静竟让人联想到世界末日。 茉莉等到了魏尔伦回来，他独自一人，衣服有点乱，但还是神态如常，波澜不兴，好像一切尽在掌握。 “你对中也做了什么？” “给他看了他的本质。”魏尔伦微笑着说，茉莉继续问：“你为什么没把他带回来，谁阻止了你？” 魏尔伦回答道：“没人能阻止我，但还没到能带走他的时候，还差一点很关键的东西。” 茉莉盯着他，脸上几乎没有情绪，只平静道：“他很痛苦，虽然没有声音，但我听到了。” 魏尔伦默然不语，听着她如刀一般切进他脑中的诘问。 “你听不见吗，你没感觉吗？他的痛苦，你竟然能无动于衷？这也算同类，这也算兄弟？” 不是这样，当然不是这样。魏尔伦脸上透出怔忡。 他心想，果然是同类啊，就算没有力量的共振，妹妹的话语也能动摇他，搅起不该有的杂念。 他轻轻地呼出口气来，微笑着说：“你太年幼了，有许多事无法理解，不如先睡一觉吧。” 他转过身伸出手指碰了下茉莉，她就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 茉莉在一张很不舒服的床上醒来，觉得有冷风呜呜地从她头顶穿过。 她呆滞地盯着头顶，搞不清那是什么东西，然后才意识到这是集装箱的顶，侧眼一看，这个集装箱的‘墙壁’还破开一个口子，难怪会灌冷风进来。 “不用担心，马上就会有人接你回mafia了。”有人温柔地安慰她，“你可以回去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所有人都很危险，唯独你，我想像不出有出事的可能了，真让人安心。” 没人会被这种话安慰到，尤其说这话的人是太宰治。 茉莉从床上坐起来，瞪着他问：“魏尔伦为什么会把我托给你？” 太宰治俯瞰她，说：“我是他计划中离开横滨的最后一站，用来寄放你正合适。” “中也在哪里？” “一个不太安全的地方。” 茉莉命令道：“你带我去找他。” 太宰治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冷冰冰地讽刺她：“大小姐，你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吗，你去见中也除了给他添麻烦还能做什么，任性也该有个限度吧？” 他的话足够让最厚颜的人羞愧，茉莉却连眼都没眨一下，只看着他道：“我会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不论后果是什么都承担，也绝不会责怪别人。” “就算这个决定是被推着、引导着，怂恿着做的，也无所谓！太宰，你不用试探我了，我现在不想猜测你在期待什么，如果我现在说要回mafia去，你反而会头痛吧？” 太宰治奇怪般地说：“欸，我在期待什么？” “让把痛苦当作呼吸一样习以为常的家伙去体谅别人的痛苦，让连自己性命都不在乎的人去在乎别人，这的确是强人所难，做无用功，”茉莉有些厌烦地说：“我爸爸应该是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的，想必他是不会后悔，可你呢，太宰，你确定自己不会后悔？” “你做这么过分的事，就不怕有一天别人用相同的方式对待你？” 太宰治微笑着：“听你这么说，我简直有点期待了。” 第39章 车,直升机，然后步行，茉莉都搞不清自己还在不在横滨了。当到了这被守卫严密看管,光看就知道不是好地方的军事设施，压抑的不详预感逐渐变得浓重。 常人想要出入应该很难，但太宰治简直是这世上最机灵的潜入者，这里的守卫，布局,甚至密码门的密码,他都好似提前知道并且刻入脑海,就算带着茉莉也称得上畅通无阻。 茉莉面无表情，不想说话也提不起劲问他什么,她总觉得能隐隐约约听到些什么，又觉得脑袋在隐隐作痛，不能确定那是不是耳鸣。 第57章 直到最后那个房间的门在她面前打开,呈现在她面前的景像和那简直不像人类可以做到的痛苦嘶吼，才终于把可怕的预感化做更恐怖的事实。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离被带刺铁线粗暴地吊在墙壁上的中原中也很近了，耳与脑都被那痛苦的嘶吼填满,无法再把心神分给其他任何事物。 中也的身体被两根木桩贯穿，那上面有电流缭绕的闪光滋鸣，他颤抖战栗，为这人类……生灵不该承重的苦痛。 为什么要这么对中也？ 茉莉茫然不解，她不明白，如此般对待中也的人,究竟是打算从这个已经承受了太多迷茫和苦痛的少年身上，再压榨掠夺些什么！ 到底是什么,竟然值得他承受这样的苦痛和折磨？ 她又怔怔地向前近一步，从心脏的最深处，或者是更深邃的地方，随着血液奔流，有什么幽深可怖的东西逐渐苏醒、蔓延。 这是无法阻挡的，最冰冷最黑暗的潮涌，在她那幼小孱弱的身体里成形，侵蚀，蔓延。 心理所当然地驾驭形体，无坚不摧之刃是个谬论，本不该诞生，存在就意味着可以撕碎一切阻碍。 它的声音，就算法则也非聆听不可，它想作为人类诞生，那就可以诞生，限制再多，被割裂分开的力量，一旦它想，就会撕裂一切阻碍，顺从心的意志，完整地降临于世。 什么事是可以做的？ 什么事是不能做的？ 人类制定的规则，说到底是群必须依赖彼此的家伙用来约束彼此，以不能互相伤害为基础，互相帮助的条约。 这使散沙般的人类成为群体，为到渺小个人做不到的事，本质上集中并延展了人类的力量。 如果有一种存在，生来就能摧毁一切，如同灾难，仿佛毁灭本身。 那么规定它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就是最愚蠢无聊的事了，毁灭就是它天生的权柄，谁也不能宣判它有罪。 茉莉怔怔地又向前一步，伸出手试图碰一碰她所珍视，正被蛮不讲理，用最粗暴方式折磨对待的存在。 到底是怎样的意志力和执着呢？竟让中原中也在这般非人的痛苦折磨下也重新凝聚意志。 他那没有焦距的瞳孔中，逐渐走近的小小身影，唤醒了他的意志。 事实上，中原中也无法分辨这是真实还是幻觉。 就算是再微小的可能，也无法置之不理，他他颤抖着嘴唇，细如蚊呐，祈求似地说：“快逃，快逃啊……茉莉！” 如同被惊醒，就像被什么砸中脑袋，茉莉猛地一震，才终于看清自己面前的是什么。 在她面前的是——伤痕累累，不堪重负，就快支离破碎，也不知被什么样的意志支撑，还在苦苦挣扎，不肯放弃的中原中也啊！ 他还没有放弃，他还在挣扎！就算被这样折磨，就算这么痛苦，他也依旧想活下去啊！ “啊！”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像是意识到自己面前正发生这世间最可怕的事，像只下意识躲避利箭的鹿一般转身逃了。 中原中也看着她的身影消失，这才安心地，痛苦地呼出口气来。 逃出那个房间，就这么简单的举动，花光了茉莉所有的气力，她脚下一软，摔到了地上。 就连爬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可怜地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太宰治走到她身前蹲下，细细打量她的神情，问：“你还好吗？” 茉莉虚弱地看着他，颤抖着嘴唇艰难道：“你，快去救，中也……” “不用担心，已经有人去救他了。”然而他并不把心神分给其他，只专注地看着茉莉。 太宰治伸手捧起她的脸，那小心而珍视的模样，就像在检查名贵易碎的瓷器上是否出现无法弥补的裂痕。 茉莉确定他说的是真的，但也无法因此感到释然或安心，更深更重的无力感从心底泛起，让面前的景象蒙上层灰般变得不真切了。 “你想看中也痛苦。”这是个阵述句。 太宰治微笑，鸢色的眼中一丝光亮也透不出来。 “我想看中也作为人类痛苦，他想确定自己的存在……作为人类存在，我虽然不理解他的执着，但我想完成他的心愿。” 原来他在意并且倾听着中原中也的心生，他用自己的方式帮助他完成它。 这家伙确实有哪里坏掉了，他会用最残酷冷血的方式达成所想，说不定比魏尔伦更不像人。 “你不觉得吗，痛苦对人类来说非常重要，几乎可以说是某种标志，我想送给中也的那种痛苦，就像婴儿诞生于世间，啼哭着接受第一口空气，那样泌入心脾的痛楚，恰恰是活着的证据。” 是吗？中也需要的是这个？ 茉莉无法确定，不能理解。她笃定地说：“你想看我痛苦。” 她的声音实在微弱，太宰治几乎是读着她的嘴唇才确定她在说什么，他有些担心，于是把茉莉抱起来仰放在膝上。 “你喘不过气吗？”他记得茉莉的体检报告非常健康，除了长不大以外，就是最健康的那种孩子。 果然还是孩子的身体太过脆弱，他拍打着她的胸口，温柔地说：“慢一点，呼气，别着急，都要过去了。” 茉莉闭了闭眼，继续问他：“你想确定什么？” 太宰治道：“人们最珍视最爱重的事物，恰好是能伤害他们的利器，反过来说，你的痛苦就是凭证。” 第58章 原来如此，居然是这样。 茉莉心中涌起一阵无法言说的感伤，任由自己陷入黑暗之中。 * 再醒来时，茉莉已经回到她的房间了，柔软舒适的床铺，<a href=https:///tags_nan/wenxinwen.html target=_blank >温馨可爱的陈设，这是个温暖、让人安心的巢。 森鸥外居然在，正和谁打着电话，边说边在房间里踱着步子，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房间里开着小夜灯，弄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爱丽丝第一个发现她醒来，惊喜道：“茉莉，你还好吧，你都快睡了一整天，医生说你是睡着了不是晕倒了，你真是超厉害！” 森鸥外掐断通话，扑到床边抱怨，“茉莉，你怎么这么调皮，兰波说要带你走你就跟着走了，魏尔伦的名单上没有你，但他说不定会顺手杀了你！” 什么名单不名单，当时觉得跟着兰波好玩就去了呗，反正又不会死。 茉莉呆呆地说：“有很多人爱我，我会很幸运，别说死，我连伤都不会受才对。” 她确实连油皮都没蹭破，森鸥外有些沉默地看了她一眼，问：“你最近得罪太宰了？” 茉莉说：“是他得罪我了，我会回报他的。” 森鸥外会这么轻松，魏尔伦带来的风波八成已经平了，她于是问：“中也呢，他怎么样了？” “受的伤有点重，现在在医院，”提起这个招来大麻烦的下属，森鸥外有些感慨，“可他很有精神，进医院之前还特地看过你，可你睡得很沉，也没特地把你叫起来。” “魏尔伦呢？”茉莉继续问。 森鸥外道：“死了。” 茉莉看着他不说话，他又道：“我倒想这么说，可惜并没有，兰波确认自己没法捉到他之后答应合作，我们把他活捉了。” 但付出的代价当然不少，宝贵的异能力者死了好几个，这些可都是mafia的宝贵财产啊。 mafia首领当场头秃，“我损失的这些非得在魏尔伦身上找补回来不可。”他不还兰波也得还！ “……”茉莉选择性过滤，当没听见。 森鸥外却不放过她：“你没事当然是件好事，可魏尔伦怎么会这么照顾你？我太好奇了，问他他还不肯说。” 这是可贵的同伴情谊啊，茉莉看着他，笑着说：“你人品真好。” “茉莉~你不要吊我胃口啊，到底为什么？” 她从来都很干脆，这次也一样：“因为我和他一样，也不是人，被他看出来了。” 森鸥外惊讶地眨着眼睛，“什么，你不是人？” 就很兴奋：“有证据吗，你是突然发现自己有异能了吗，爸爸和爱丽丝都超好奇的！” 不好意思，没有！ 茉莉板着脸说：“我虽然和魏尔伦一样都不是人，但他是人工异能生命体，是异能的载体或者说容器，我则是为了补全神兵特意用高质量灵魂塑造的神兵之心，为了能顺利转生成人类，我已经脱离本体了，什么特殊能力都没有，就是个普通小女孩。” 森鸥外道：“如果你不是我接生的，dna检测书都还在，我也许……不，这太离谱了，没有证据这么离谱的事我不相信。” “愚蠢的人类，”茉莉愤怒道：“我会转生成你的女儿，根本是你作孽太多的报应，我们俩的父女缘分会在我二十岁成年的时候结束！” 森鸥外和爱丽丝一起惊讶地看着她。 “如果在我成年之前你还没有发自内心地认可我，那我作为人类的一生就结束了，到时我很可能会因为挫败感报复你……至于怎么报复，不如就把你珍爱的mafia，连同你决意守护的这座城市，从世界地图上彻底抹去如此？” “正好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暴力！” 森鸥外转过头去，大声和爱丽丝说悄悄话，“天呐，茉莉居然要毁掉mafia和横滨，她是在吃醋吗，觉得爸爸我不够关心她，只顾着mafia？爸爸真是既感动又难过啊！” 呕！茉莉被恶心到了！ 爱丽丝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林太郎少自作多情了，她这明明是中二叛逆期到了，如果不慎重对待，说不定明天就和外面的坏小子跑掉，再也不回来了。” 森鸥外震惊：“不会吧，她不长个子也就算了，中二期还提前来了，我头发都不够掉了！” 淦，根本没法交流！ 茉莉气到不想说话，躺回去拉上被子盖住脸，闷闷地说：“你们走吧，我还想再睡会。” 第40章 一场动荡刚刚平息,森鸥外很忙，确定女儿没事也没再逗留。 他一走茉莉就躺不下去了，披上外套就去医院看中也。 现在不过凌晨五点,她坐进轿车时天际才开始隐隐泛白，到了病房，中原中也吊着水还没醒。 茉莉坐在椅子上托腮看他。 作为荒霸吐的容器，中原中也有远超常人的生命力，承受了那样的痛苦和伤害,挣脱束缚照样生龙活虎,该打人打人,该战斗战斗，结束之后觉得自己上点药缠上绷带,等伤口长好就行。 医疗队认为这种情况不合理，觉得他的脑子可能因为被注射药物的原因受影响了，森鸥外深以为然,立刻他批了半个月假，押着他去住院了。 病房夜灯柔白的光芒照在那张精致端丽的脸上，他眉头微皱，像在困扰什么。 就算这种时候,他也像个战士多过少年。 茉莉从来只看现在，不想从前或往后，她认为人生几十载，来路是生，去路是死，没有纠结的必要,她只看重眼前。 第59章 现在她却前所未有地开始思考中原中也的人生——他有轰轰烈烈的诞生，炸出了一个镭钵街,影响了无数人的命运，还注定会有璀璨壮丽的生命。 茉莉觉得百年之后，人们如果评判他的人生，大概可以认定那是场精彩的悲剧吧。 悲剧的英雄，命运多舛，一生卷入纷争，不断遇到足够美好的事物，然后失去它们，被苦难打磨，最后成就最璀璨夺目的灵魂。 也许直到生命的末端，他也依旧落拓潇洒，是人间绝色，在每个遇见他的人视线里，记忆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可他确实注定无法安宁，无法拥有常人唾手可得的幸福。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这是mafia辖下医院的vip病房，只有特定被请允许探望的人才能出现，茉莉回头望去，来的人是兰波。 他还是那副畏缩怕冷的模样，双手插在大衣兜里，佝偻着腰，不过行动无碍，茉莉没看出他有受伤的地方。 她有些高兴，笑着问：“兰波，魏尔伦怎么样了？” 忧郁的法国人看到她也有些高兴地牵起唇角，又因愁思压下去，“保罗不想理我，甚至都不想看到我。” 没有激烈的反抗，魏尔伦被抓住之后就像是认命了一样，兰波一想到他被限制行动的枷锁束缚，淡漠处之，好似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就由衷地难过。 “我怀疑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痛苦地说：“我不知道自己能为他做什么。” 茉莉想了想，说：“我爸爸不可能放他走，也不会白养他，魏尔伦背叛你之后过得也不快乐，干脆点说也挺痛苦的，这对你来说算是好消息吗？” 从兰波难看的脸色看，他不觉得这是个好消息。 “有时候思考对错是件无聊的事，到最后还不是会做自己想做的事，既然如此，那就省掉纠结的功夫吧，还是说现在告诉你继续下去也是无用功，你还是忘了他回欧洲安心当谍报员换个搭档过，你会听话？” 她得出结论：“兰波，你要加油啊，有些事只有你做得到，只有你会做。” 茉莉看着病床上的中原中也，“我没办法对魏尔伦的痛苦视而不见，我想中也也是这样，那家伙如果也有真心向中也道歉的那一天就好了。” 兰波沉默了会儿，悲伤道：“他会的。” 心有所系的法国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病房里又只剩下茉莉和还昏睡着的中原中也，她继续思考，有些无奈地承认，可能她得感谢太宰治的试探。 如果不是他想确认中原中也在她心中的分量，她大概也会伤害他吧，倒不是一无所知，只是并不放在心上。 她会路过他的世界，拥抱他最珍贵的年华，享受他最真挚的情感，然后轻易地，突兀地离开他的生命。 茉莉轻声对此刻并不能听到她言语的中原中也道：“我从来不认为，付出的情感会因承托它的事物消失，就不存在了，太宰是个胆小鬼，他害怕付出情感，可我觉得可以坦率地喜欢、爱是世上最幸福、最幸运不过的事。我认为就算有一天我不在了，中也你的话，也会不断遇到值得爱的人，你这样坦率、真挚，大家只要认真看看你，就会发现你是个多么值得去爱的人。” 可失去就是失去，苦难就是苦难，并不会因为在那之后还能遇到，并且坚强依旧就不存在了，茉莉想，至少她不能成为中原中也的痛苦。 * 阳光洒在被单上，不知是睡饱了还是被护士换药水的动静惊醒，中原中也蓦地睁开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睛。 护士柔声问他感觉如何，他觉得伤口在隐隐作痛，恶战和透支的感觉残存在身体里，让他少有地觉得乏力疲倦，他却只道：“我挺好的，没什么问题。” 他垂下视线，望向侧蜷在他身边的女孩。 “大小姐什么时候来的，她还好吧？” “大概来了有三四个小时，天还没亮的时候就来了，”容貌秀丽的年轻女性笑着道：“你们感情真好，果然像兄妹一样。” 要是平常，茉莉和他一起睡，刚开始还规规矩矩，睡着之后就会像只八爪鱼一样爬到他身上，把口水蹭到他脸上或者脖子上，有时候还会拿他肚子当枕头，中原中也经常觉得自己是被她压醒的。 现在大概是记得他身上有伤口，倒是难得的老实，这让他莫名有些窝心……不过不管怎样，醒过来之后看到她在身边，总归感到一点安慰。 他这样想着，伸手碰了碰茉莉稚嫩温热的面庞。 她睡得不沉，醒了，睁着紫水晶样的大眼睛懵懂地看着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从床上坐起身，作势要抱她过去，茉莉说：“你身上还有伤呢，会压到的哦。” “没关系。”他说。 不止是森茉莉这样的孩子会贪恋拥抱的温暖，就算是中原中也，也偶尔有需要拥抱什么，需要确定些存在的冲动，茉莉了然，挨在他怀里一动不动，中原中也紧紧抱住她，下巴放在她头顶，像是叹息也像是放松似地呼出口气来。 “你难过吗？” “嗯，突然就……发生了那么多事。”中原中也倒也没逞强，只道：“原来你昨天真的去了那个实验基地，我真是怕了你了，你以后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了行不行。” 茉莉沉默了会儿，在他怀里嗡声嗡气地说：“可我什么事都没有，倒是你吃大亏了，中也，你以后能不能别做这么危险会让自己受伤的事了？” 第60章 茉莉真是一贯的能言善辩，中原中也就没说过她。尤其她说这话的语气，怎么听都认真得让人介意，他沉默了会儿，只好说：“对不起。” 怎么就反过来向我道歉了呢？ 茉莉抱怨道：“中也，你可真是个傻瓜。” 她抬头望他，问：“我忘记问他们了，阿呆鸟和钢琴人怎么样？” “挺好的，受了点轻伤。”但旗会的另三个成员被魏尔伦杀了，中原中也喉头泛起一阵涩意。 知道他干了什么好事之后，愤怒几乎掀翻了中原中也的天灵盖，凭着那股怒气他用体术一时把魏尔伦压制下去，可现在回想起来却只感到无力和失落。 大约交战、撕咬也是了解别人的捷径吧，经历了这些，他反倒有点认同魏尔伦是自己的兄长了——但他永远都不会原谅他了。 茉莉看着他说：“他们有对你说什么吗？” “嗯。”中原中也回想着阿呆鸟那时的样子——那时他都在笑，真不愧是他。 阿呆鸟苦笑着，耷拉着眼角，失落地说：“明明第一个出去的人是我，结果倒是我，几乎没受伤就活下来了，什么忙也没帮上，被甩飞的时候，要是能拉住，哪怕一个也好啊。” 钢琴人说：“大家都是mafia，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天了，只是没想到这么突然。中也，这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的错，那是谁的错呢？中原中也想。 “这的确不是你的错，”茉莉就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似得，恰好在这时说：“中也是个倒霉鬼，嗯，可能以后也一样倒霉，你做好心理准备。” 中原中也默然不语，茉莉看着他说：“如果是你的错，你是怎么犯的错，就因为你存在？” “魏尔伦那傻子，只有一句话没说错，是这个蛮不讲理的世界让我们诞生。它一定是想让我们活下去，才会赋予如此旺盛的求生欲，我们渴望温暖，渴望被接纳，这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如果这是错的，那错的不是你，而是这个世界，你倒是有资格报复它了。” 说到报复，她倒是想起来了，“魏尔伦手上好像有个名单，你知道这件事吗？我爸爸，太宰，旗会的人都在上面，他们可能谋划操作了什么，最后才把事情变成现在的结果。” 中原中也脸上露出意外的，不知如何启齿的纠结表情。 茉莉道：“你不要误会，我没有为这个让你报复太宰的意思，既然他们都在死亡名单上，那用各种方法延后并规避自己的死亡都是理所当然的事，这没有什么好说的。” 况且太宰那家伙，想都不用想，肯定像之前无数次一样，站在离死最近的位置，享受它，呼吸它。 “不过你会受那种折磨，跑不了有他的恶趣味在，我也被坑到了，快想想要怎么报复他。” 第41章 “报复吗,”中原中也说：“我有报复啊，我把太宰倒吊起来旋转，他吐了。” “就这？”茉莉不可思议。 他有点无奈：“不能对太宰动手,这可是boss严令禁止的。”看着她的表情又改了口，商量着问：“不过果然还是找个机会揍他一顿吧，居然把你带到那种地方，到时候我给你按住你去打他？” 茉莉对打宰毫无兴趣，打他有什么用,除了让自己手疼！ 她气鼓鼓地说：“就没有更好的办法吗？” 中原中也道：“你有什么想法？” 茉莉看着他说：“就是想不出来才问你,你才最该生气吧！” 中原中也有想过要怎么报复太宰治吗,并没有。 但他也不介意想想，思索过后,他对茉莉说：“向太宰报复真是件无聊的事，你大概也知道吧，他就是个什么都不在乎的混蛋。非要形容的话,就像个单脚悬空，站在悬崖上的人一样。” 这样的家伙，你就算知道自己救不了他，能做到极限也只是避开不去看,而不是推他一把。 茉莉抿着嘴不说话，中原中也希望她开心起来，于是道：“boss给我放假了，可我顶多在床上躺三天，再多就是折磨了，你想想有没有想玩的地方？就算离开横滨也行,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茉莉不接这茬，只道：“真讨厌,其实我想的和你一样。”她叹了口气，“顶多过几天我就懒得找他计较了。” 那还是想想怎么回报他吧。 中原中也摸了摸她的脑袋，无声地安慰她。茉莉沉默了会儿，说：“我知道的，你不会记恨我爸爸。” “嗯，”中原中也说：“真算起来，倒是我给boss，给mafia添麻烦了，他做了应该做的事，是优秀的首领。” 茉莉望着他，突然说：“其实mafia是最不在乎面子的地方，它只在乎利益，起码我爸爸是这样，魏尔伦差点把mafia翻了个底朝天，也差点杀了他，可他在抓住魏尔伦之后想的可不是报复，不管是为手下还是他自己。有我爸爸这样的首领，你继续留在mafia，以后也会遇到一样的事，这样真的没关系？” 中原中也默然了下，闷闷地说：“嗯，没关系，我接受。” 还反过来安慰茉莉：“不用担心，mafia会越来越强大，我也会。以后遇到敌人，我会在他们破坏什么之前狠狠地把他们撕成碎片，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了。” 茉莉看着他，觉得无奈甚至无力。 她心想，你就是这样，正常人遭遇苦难，就算心里清楚怪不了任何人，只能归结于自身的不幸和软弱，也会下意识去迁怒、怨恨。 第61章 这应该算得上一种自我保护，可中原中也不会，不管面对的是怎样的险境，他都不后退、不避让，迎头而上，要把命运给予的所有苦痛用牙齿嚼碎，和着血咽下去，从中汲取力量使自己更坚强。 他好像天生学不会更狡猾更方便的应对。 中原中也这也许注定是悲剧的人生，一半源自于身世，是命，另一半源于性格。 他要留在mafia，守护这个地方，是因为你认可森鸥外足够强，认可mafia的生命力，他需要这样一个坚实、坚硬，足够容纳自己的地方，他好像生来就要守护些什么。 中原中也，他需要紧实的枷锁，最好勒进血肉，扯一下就痛，以此来确定他存在，他被需要，他在被束缚。 人类把这种东西称之为羁绊。 ——你需要，那我就给你，除此之外无法可想，无计可施。 “中也是傻瓜，受伤了不会喊痛，难过了不会抱怨，”她牵起嘴角，很难看地笑起来，中原中也惊讶地看着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你怎么从来都不哭，就连昨天那个样子，你都只在咆哮、怒吼，你都没有哭耶，真奇怪。” “是不是有人告诉过你，掉眼泪就是软弱，不够体面？中也这种笨蛋，倒像是会相信这种话啊。” 茉莉吸着鼻子，把脑袋埋在他怀里，抽着气说：“才不是这样，我不承认，反正我没办法像你那样！” “我很难过，现在的我，看到你就觉得难过啊。” mafia的大小姐，森鸥外的独生女，是个普通又不太普通的小女孩，嘴甜的时候很甜，嘴毒的时候很毒，没心没肺，爱笑爱闹，既聪明又天真。 中原中也见到过各种各样的森茉莉，就是没见到她哭过。 事实上他从未见过她伤心难过，兰波说要离开，她生气，大声骂他，太宰治讽刺她，她不痛不痒，马上反击，森鸥外对她避而不见，她就坏心眼地用幼稚的方式报复他。 她大概是个很坚强的孩子，几乎从不难过伤心，中原中也想。 可这样的茉莉，哭的时候倒是和别的小孩没什么不同，脸皱成一团，吸着鼻涕，眼泪盈满眼眶，把本来就清澈的眼睛变得更加通透，你只要望上一眼，就不得不明白她的难过和伤心。 他不知所措，僵硬地说：“都过去了，你不要哭了。” 茉莉问：“中也为什么会被抓住，被那样对待？” 中原中也把事情的始末讲给她听，那个实验场是他的诞生之地，隐藏着他的身世之谜，就算是龙潭虎穴也非去不可。n是实验的负责人，他用采血的借口给他下毒，他是这样才被抓住的。 至于为什么会被折磨，是因为n想抹消他的人格，重新为荒霸吐设定听话的人格，好方便控制利用它。 茉莉揪着中原中也的衣服，拳头抵在他胸前，“听起来，好像都是中也的错啊。” “你会被魏尔伦折磨，是因为比他弱，因此就算被他杀掉重要的同伴，也没法酣畅淋漓地向他复仇，你猜测他下一步行动，去保护白濑，他没死，是因为魏尔伦不认可他的价值。” 那小小的，攥紧的拳头抵着中原中也的心脏，让他感到痛楚，“就算被你这样说，我，好像也找不到反驳的话啊。” “n只是个普通人，守卫他的也只是些被武装的普通人，”茉莉哽咽着说：“就是这样的人才可怕，当初你是怎么被白濑和羊对待背叛，明明你才最该清楚，这是很久之前的事吗？你难忘已经忘记了吗？” “你轻视他，下意识觉得他不能拿你怎么样，结果他比你想像中更了解而且擅长对付你，所以你被他抓住了。” 中原中也低下头，怔忡地说：“是啊。” 他迟疑着伸手怀抱住茉莉，虽然很笨拙但还在尝试安慰茉莉：“对不起，你别难过了……” “中也，我最难过的是，在你被那样对待的时候，”茉莉打断他的话，“我什么都做不到。” “我不能阻止魏尔伦伤害你，在那个试验所，你离我那么近，我都没法救你，你让我快点逃走，是啊，我真正应该做的事就是逃走，我就不应该去那里。” “中也，我真的好难过啊。” 中原中也感受到了，相同的心情产生共振，让他的视线也迷蒙起来。 他屏住呼吸，睁大眼，试图让水汽在流下来之前干掉。 “不会再发生了，这种事情，”他语无伦次地说：“不会再让你这么难过了，对不起……” “为什么要承诺根本没办法做到的事？” 茉莉很奇怪地问他，“如果中也还像现在一样莽撞，就算前面有陷阱也自持强大毫不犹豫地踏进去，迟早还会像这次一样被人揪住弱点针对吧？” 中原中也说：“我不会再这样了。” “是吗，真的可以做到吗？”茉莉质问他，“就算可以做到，再遇到像魏尔伦一样强、甚至更强的敌人，因为中也是个不会后退，只会迎面相对的傻瓜，到了那种时候，也会受伤甚至死掉吧？” 中原中也发誓般地说：“不会的，我会变得更强大，比所有人都更强。” 茉莉轻声道：“现在的中也做不到，你已经到极限了。你的动摇和痛苦，不是来自于外界，恰恰源自对自身的怀疑，你不能全心全意地接受早就和你的生命、你的灵魂融为一体的荒霸吐，你排斥它、憎恶它，认定它是你痛苦的根源，这是你心里的缝隙，是你的软弱。” 第62章 “可是中也，谁都可以软弱，唯独你不能，你不被允许。” “我，”中原中也喉中艰涩，吐出一个字都觉得艰难，“荒霸吐，你不知道……” 少有的，他眼底浮现畏惧，作为离荒霸吐最近的存在，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是怎样可怖的存在，根本就不是人类能驾驭的力量，魏尔伦打开了他的门，让他在裂缝中短暂地窥见了地狱的景象。 太可怕了，没有比这更可怕的了。 是足够把他在意的，珍视的，全部事物轻易抹去的力量啊。 “我知道的，中也，我知道，”茉莉的眼中，却浮现同他相似的畏惧，可同时，她又是那样平静，就像已经尝试过面对过无数次。 “总有些事很痛苦，光是想想就觉得痛苦，而且就算努力尝试了，也不一定有好结果。” 还不如说，几乎可以确定是在做无用功，怎么想都不会成功。 她有些无奈，“但也非做不可，否则没办法原谅自己，中也，我知道这很难，但试一试吧，虽然是微不足道，或者什么都改变不了的努力，但我也会陪你一起。” “我们约定吧，谁都不可以是那个先放弃的人，除非真的，确定已经没办法，没力气了……不管这种努力会改变什么，都不要害怕。” 第42章 那是个很重要的约定吧,虽然中原中也并不是完全理解，但感受到了不容忽视的分量压在心头。 可他怀疑茉莉睡过一觉就把它抛之脑后了。 那天茉莉陪了他一整天，晚上要睡觉的时候还一副要继续和他挤病床的样子,中原中也担心她在医院里休息不好，把她劝回mafia了。 然后第二天早上他就被茉莉兴奋地拍醒了。 “我想了很久要去哪里玩。”她紫色的大眼睛闪闪发亮，让中原中也没法提醒她这是他住院的第二天而已。 他的计划明明是过几天再陪她去想玩的地方。 “我哪里都想去啊，中也！” 中原中也用商量的语气同她说：“时间没这么充裕，不如挑几个最想去的地方吧？” “没有最想去,都一样很想去,”她兴奋地说：“而且我想到办法了哦~” “什么办法？” “中也你一定会开直升机吧！” “才不会！” mafia的重力使虽然把机车开得像飞机,可这不代表他会开飞机啊。 茉莉有些失望，但很快振奋起来,“没关系，让飞行员开好了，反正我要和中也一起坐着直升机周游世界,如果有哪里特别喜欢，就停下来看一看好了！” “直升机飞行也讲究基本法，”中原中也不得不提醒她：“就算是mafia，也只能在日本境内畅行无阻吧。” “什么嘛,我好失望啊，”茉莉撅起嘴，但很快就大方地原谅了mafia的‘无能为力’，“算了，日本就日本吧，虽然是个岛国,但作为短期旅行的目的地倒也合适。” 这时中原中也对自己能让她打消念头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他开始思索起行程和预计的天数,等茉莉给森鸥外打电话的时候他开始有些期待了。 “中也的伤？他好得很哩，就是我们一起商量的嘛，他都来mafia一年多了，你总共也没给他放过几天假，这次是受伤才休息的，总得让他玩个尽兴才行吧？” 电话那头的森鸥外弱弱地说：“其实是你想玩吧，茉莉？” “我只是起个头而已！”茉莉理直气壮，“他怎么会不想玩呢，中也只比我大五岁，也是个小孩子嘛。” “就算你这么说……” “哈，你该不会打算缩短他的假期，让他提前上班吧？爸爸，当老板做成你这样，是会被吊到路灯上的哦。” “看你说的，我又不是什么魔鬼，说好的假期不会少了他的，”森鸥外好像真没这种打算似得，呜呜呜地装起可怜，“可是茉莉，这可是十多天啊，你舍得把我丢在mafia这么久吗，一星期怎么样？” “不行，一天都不能少，”茉莉竖起眉毛，超凶，“罗里吧嗦讨价还价的男人最讨厌了，再见！” 她挂断电话，转头对着中原中也又是一副甜美烂漫的笑容，“搞定啦~” * 有钱有势好办事，开始时觉得不太靠谱，可一两天过去，中原中也开始觉得这真是个好主意。 他是不会开直升机，但可以学嘛。 茉莉只顾风景大呼小叫，他坐在副驾驶位上和飞行员现场讨教。 开这种小型直升机，倒也不需要多大技术含量，原理和开车差不多，而且他的异能好用，可以覆盖这座小小的直升机，完全不用担心坠机，既然如此，那还怕什么呢？ 开直升机感觉挺好，是和开机车是不一样的体验，尤其茉莉感觉很赞，他开得再快做再惊险高难度的动作，她都笑得好像在坐过山车。 倒是飞行员面如菜色，在确定重力使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们机毁人亡后，干脆去了后座闭目养神，眼不见为净了。 “哇，这片树林好漂亮，”茉莉看风景看得有些犯困，突然被一片火红吸引了注意，“我们去看看吧！” 把飞行员摇起来，找了块平地降落，两人手牵着手在山间丛林散起步来。 “这是哪呀？”茉莉问。 中原中也想了下，“应该是青森吧，盛产水果，这里的苹果尤其出名。” 他远眺一眼，指了个方向，“那边好像就是苹果树。” 第63章 现在是秋天，恰好也是果实成熟的季节，茉莉站在树下仰望着一树红彤彤的果子，露出惊叹的表情，“好多啊。” 她饶有兴趣地看了会儿，指着其中一颗对他说：“我要那个最红的！” 中原中也望过去，刚打算帮她摘，就听她说：“苹果会因为重力掉下来，中也的话，应该能站在这里让那颗苹果掉下来吧？” 中原中也能操纵接触到物体的重力，茉莉的意思是让他摸着树干只让那一颗苹果掉下来。 “你这是异想天开，”重力使抱怨道：“我把这一树的苹果都摇下来算数吗？” 当然不算了，茉莉气鼓鼓地问他，“你不试怎么知道，这是修行，处处是修行，可不光只有战斗才能精进异能。” 你纯粹是想玩吧？中原中也心里吐槽，又觉得她说得有点道理，于是手扶着树干盯着那颗苹果开始发动异能。 可怜的果树在他的异能下瑟瑟发抖，果子没掉下来，叶子倒是掉了不少，茉莉嘲笑他：“中也是笨蛋，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 中原中也气到不行：“那么简单你倒是试试！” 茉莉看他一眼，遗憾但自信，“可惜我没有重力异能。” 中原中也气结，真和苹果树较上劲了，努力了老半天，头上都冒汗了，终于有颗苹果掉下来，茉莉却道：“哎呀，不是这颗啦，是左边那个！” “哪个啊，明明是这个最红吧？”中原中也觉得她在耍他。 茉莉道：“明明是那边那个最红，而且它圆，更可爱啊。” “……”中原中也认命地擦了把额头，继续‘掉’苹果。 为了奖励他的努力，茉莉大方地把那个又圆又红的苹果给他，自己吃另一个，并且很坏心眼地和他说笑话：“中也，你知道吃苹果的时候，最可怕的事是什么吗？” 中原中也想像不出来吃苹果也会有可怕的事发生，随意道：“不够甜？” “不，是吃了一口发现苹果里有半条虫，中也你那么倒霉，可要额外小心点。” 说完，她美滋滋地一口咬下去，低头一看，却哎呦一声叫出来了，中原中也还以为她真吃到虫了，却看她捂着嘴，吐出一颗牙来。 茉莉看着手心里那颗带着血的牙，神色震惊莫名，表情都懵住了。 中原中也有点想笑，捂着嘴咳了一声，道：“你换牙了，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不用担心。” 然后他反应过来，对普通小孩来说正常，但对茉莉来说，这是不正常的。 不过这是她那口乳牙经不起摧残了，还是她终于开始长大了呢？ “太倒霉了，正好是门牙掉了！”茉莉很生气，“我以后再也不吃苹果了！” 中原中也思索着道：“换牙本来就是从门牙开始的，这很正常。” 然后问她：“我给你看看新牙有没有长出来？” 茉莉看出他很想看，不由疑心他是想看她的笑话，“这有什么好看的，你又不是没换过牙，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中原中也道：“那还真没有，我没换过。” “嘁。”茉莉很不爽，但还是乖乖张嘴让他看了。 中原中也确认过情况，心安了大半，安慰她道：“不用担心，很快就会长回来了。” 顶多就是，有点好笑。他抿着嘴唇试图让自己的表情克制一点，“你是要继续逛还是回飞机？” 这伤心地茉莉是逛不下去了，气鼓鼓地说：“继续飞，我要去北海道！” 她要把那颗门牙丢掉，想了想又改了主意，拿手帕包起来放进口袋。 * 森鸥外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到中原中也带着茉莉回来mafia了，他这些天收拾残局，忙得不可开交，工作间隙就吸一下爱丽丝和旺财继命，但少了小女儿，总感觉少了一大半乐趣，很提不起劲。 可女儿回来了，却从无忧无虑的小太阳变成愁眉苦脸的小月牙了。 “这是怎么了？”他小声问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发呆的茉莉，指了下茶几上那个叠成方块的手帕。 “boss，本来她玩得很开心，可昨天吃饭的时候掉了一颗牙，还正好是门牙，”mafia的重力使昧着良心念着之前商量好的说辞，“茉莉难过一整天了，都不肯说话了。” 森鸥外既喜且惊，凑到茉莉旁边哄她，拎着她去称体重量身高。 疯玩了这么多天，体重没增没减，身高量出来是101厘米，高了两厘米，他不可置信：“真的长高了？不，也有可能是一天的正常波动……不过从来没量出超过一米的数据啊。” 茉莉暗地里翻白眼，姑且耐下性子继续演，把嘴撅得能挂油瓶，委屈道：“呜呜，我牙好疼啊，好像另一颗门牙也松了，换牙好难受，又难看，我不要再换牙了，我不要再长大了。” 森鸥外哄着她张嘴，检查了她的牙齿，确定她还有几颗牙已经松了，这才确定女儿身上静止的时间重新开始转动了。 他一时间高兴得神情恍惚，居然说不出话来。 茉莉超大声地提醒他：“难受死了，爸爸是笨蛋，茉莉不要再长大了！” 森鸥外真是怕了她了，鬼知道这孩子会不会因为排斥停止生长，老父亲要操的心真是没完没了，欠了她的！ “起码也要把牙换完吧，种牙可是很痛的哦，”他连哄带吓，把小女儿抱起来亲昵地问：“你有什么好不开心的，不是刚才玩回来吗？” 第64章 第43章 “好丢脸的说！”茉莉委屈道。 中原中也看了她一眼,心想，大小姐说boss不要脸，不过光从这点上她倒是很像boss,门牙掉了也不过郁闷几分钟而已就不放在心上了，还特地留下来带回mafia演戏！ 森鸥外哄得诚心诚意，“mafia谁敢笑你，爸爸把他吊起来。” “吃东西会磕到，特别难受~”茉莉眼珠子一转,继续光打雷不下雨地哭诉。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回忆着她这几天胃口奇好,一路大快朵颐的模样。 这倒是有点难办，总不能给她吃药,森鸥外思索着道：“那就吃点软的咯，其实是门牙是很少用到的。” “我牙痒，反正就是难受,”茉莉不讲理了，“一想到中也要工作，以后没人陪我玩了，我就更难受了！” 森鸥外也醒过味了,“你已经很自由啦，而且你不觉得自己胆子太大了吗，给个梯子就要上天啦。” 茉莉道：“上天很了不起吗，我又没做错事！” “……”森鸥外打哈哈，“暂时没有合适的人选啊，况且现在mafia也缺人缺得不行。”上哪找个靠得住又能管得住茉莉的人专门陪她玩？ 茉莉也知道没那么容易,道：“那如果我自己找到了也可以吧？” 森鸥外道：“可以啊，不过不能随便拉个人糊弄我哦,爸爸会好好考察的。” 茉莉瞪了他一眼，把窝在角落打瞌睡的旺财抱起来，对中原中也道：“中也，我要去看魏尔伦，你去吗？” 中原中也感到头痛，“那么危险的家伙……”他看了森鸥外一眼，见他没有制止的意思，只能抱怨着“你怎么和谁都处得来？”跟了上去。 * 这是位于□□最深处的地下室，不管何时都不会有阳光透进来，墙壁由特殊的，防止异能力作用的厚重金属构成，外面还有专门的异能力者和大量武装人员随时待命。 而如今被关在这房间里的，却是个看起来温和纤细的年轻人，手腕、脖颈、脚踝都戴着沉重的，陷进皮肉，以用来制止他任何反抗的镣铐。 就算如此，魏尔伦也神态淡然，好似正坐在阳光灿烂的咖啡馆里。 事实上他确实翘着腿，正在喝咖啡。 “弟弟，”看到茉莉和中原中也相携而来，他的目光先落到后者身上，温柔亲切地招呼，“妹妹，你也来了。” 这个造价极其高昂的房间其实很狭小，是个不足十平方米的立方体，一张窄小的床铺，一张圆桌，相对而放的两张椅子，这是这里的全部陈设了。 茉莉占据了魏尔伦对面的座位，把旺财放到桌子上，举着它的前爪和他招呼：“嘿，魏尔伦，下午好~” 魏尔伦说：“原来现在是下午。” 中原中也背靠着墙壁，侧对着他站着，只当自己不存在，他会出现在魏尔伦的视线里，完全是因为茉莉要来，他不放心。 和魏尔伦交手过数次的他，毫不怀疑就算是这种境地，如果魏尔伦决意反抗，也能被他挣脱出去。 而他之所以没这样做，大概是因为在他反抗之前，镣铐就会传递出足够麻痹大象的电流，同时天花板也会释放催眠瓦斯，到时候就算弄得很难看，魏尔伦恐怕还是免不了要被抓回来，然后陷进更不堪的境地里。 中原中也无法为此感到一丝愉悦，但也不能为此做任何事——就算是他这样的人，也常会遇到这种境况，可能就是世人所说的，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吧。 “你被带来mafia已经有半个月啦，”茉莉活像在给新同学介绍环境，亲切热情地说：“之所以现在才来看你，是因为我和中也一起出去玩了半个月，刚才才回来。” 魏尔伦也很亲切自然：“是吗，仔细想想，我来日本不止一次，却没好好看看风景呢。” 茉莉嘻嘻哈哈地说：“因为你不想嘛。” 她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回头对中原中也道：“我们拍的那些照片，应该已经洗出来了吧？” “应该吧。”中原中也有些不自在地扶了扶帽子，茉莉拿着对讲机吩咐留在外面的手下去把照片拿进来。 他们在旅途中零零总总也拍了快一百张，放在一起真是好厚一叠。 茉莉像只小麻雀似得，亲昵地凑过去和魏尔伦一起看照片，分享行程中的见闻，魏尔伦时不时搭腔问一句，倒是显得和茉莉很聊得来。 中原中也听得有些恍神，打眼望去，魏尔伦偶尔望向茉莉的眼神也十分温柔。 他呼出口气来，微微闭上眼。 茉莉好奇地问：“你平常都喜欢做什么，会看书吗？” “会看一点，也会看些诗集。” “那很好欸，我让人尽量多送些书进来吧，你偏好哪些可以告诉我，打发时间的话，音乐或者电影也不错。” “有书就行了，我很少看电影。” “这有什么关系，培养下新爱好嘛。” 她又突然回头对中原中也道：“话说我也很少看电影呢，中也你就更少看了，不如下次我们把放映机带来这里，一起看吧？” 不怎么样，中原中也沉默。 茉莉并不在意，转过头去继续和魏尔伦交谈。 “说来遗憾，但你恐怕会有相当长一段时间要待在这儿了呢，” 她说这话的语气，和你今天中午只能吃胡萝卜差不多，不知道魏尔伦是怎么想的，反正中原中也觉得很无力，“虽然我很想，但我恐怕不能每天都来看你，至于中也，他更忙，就连每天都来看我都做不到呢。” 第65章 “没关系，你能在有空的时候看我就很好了，”魏尔伦温柔又宽容地说，“至于弟弟，愿意来看我就已经很感激了。” 他现在处在尴尬的境地，森鸥外不杀他，却不可能放他，也不敢稍微放开镣铐给他一点自由。 魏尔伦实在太危险了，他已经充分向所有人证明了这点，现在的mafia，甚至横滨、整个日本，也许都没有足够压制他的存在。 他是被称为暗杀王的家伙，不被道德、国境、人理等等有形或无形的事物牵绊，想杀谁就杀谁，想破坏什么就破坏什么，简直就是自由行走的灾难。 就算现在他低下高傲的头颅，向森鸥外俯首称臣，森鸥外也不敢用他！ “不过，兰波的话，每天都会来看你的吧？” 魏尔伦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沉默了会儿说：“我不喜欢他，倒宁愿一个人待在这里，你不用担心我，其实对我来说，待在哪里都没区别。” 茉莉探究地看他几眼，说：“嗯，我明白，反正你就是不喜欢人类嘛。” 魏尔伦有些忧伤地笑了笑，“并不止是这样。” 茉莉也不追问，只抱起旺财往他怀里塞，道：“那也没关系，这只猫叫旺财，是个笨蛋，优点是很听话，我可以把它留在这里，你寂寞的话就抱抱它好了，它和我一样，很喜欢被抱起来。” 旺财傻呼呼地‘喵呜’一声，茉莉道：“对了，你别看它这样，其实是男孩子哦~” 小猫咪确实傻乎乎的，被塞到陌生人怀里，也亲昵地好似在和主人玩一样，像小狗似地闻魏尔伦的味道，和他四目相对，两双蓝眼睛倒也有趣。 茉莉突然觉得不合适了，旺财是她的猫，可照顾它的人不是她，应该已经算是森鸥外的猫了。 于是商量着同魏尔伦说：“或者你比较喜欢狗，反正你会在这儿待很久，干脆养只小狗好了，从小培养感情会更好哦~” 魏尔伦可能是看穿她了，也或者觉得现在的处境不适合养只小动物，于是很礼貌地拒绝了这个提议，让她抱着旺财回去了。 离开地下室之后，中原中也被得知他终于回横滨的下属夺命连环call叫走了，茉莉想着魏尔伦和兰波的事，觉得好像只能这样，她也算是尽力了，可又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不知不觉，竟走到太宰治的办公室门外。 她抬头，和守门的mafia大眼瞪小眼，两个人都愣住了。 茉莉刚想说什么，就见看守的手下把脸转到一边，一副眼不见为净，随你要做什么的模样。 她于是右手抱着旺财，左手推门，从门缝里打量里面的情况。 此时太宰治正在看文件，一脸百无聊赖，想去死一死的表情。 茉莉难得地有些却步，犹豫着不敢进去，被她抱着的旺财大概觉得奇怪，歪着脑袋喵了一声。 太宰治猛地抬头，就看到茉莉抱着猫站在门外，在门缝里猫猫祟祟地偷窥他。 第44章 两个人对视着,茉莉的心情从尴尬转为生气，干嘛看着我不说话，什么意思？ 她较劲一样继续盯,可十斤重的旺财压得她手疼，茉莉觉得自己从太宰治眼中看到的只有一片晦涩，好像他也不知道要用什么态度应对她一样。 她就突然释然了。 这家伙就算没谱也不是太没谱，还算知道自己做的不是好事，而且他就是个胆小鬼而已,你不主动一点,也别指望他从壳里出来。 茉莉于是气势汹汹地走到他面前,把旺财框地砸到桌子上，小猫咪奇怪地喵呜一声,她则问：“太宰，我们还算是朋友吗？” 太宰治沉默了下，道：“你说算就算。” “既然是朋友,”茉莉道：“那你帮我个忙好不好。” 太宰治打量着面前的茉莉，觉得她和之前没什么两样，会理直气壮地向别人提要求，好像你理所当然应该满足她一样。但又似乎和之前有些不同,可具体有什么区别呢，他说不清。 少年垂眼看她，眉眼中显出几分温柔纵容的意味：“说来听听。” 茉莉忧心的就是兰波和魏尔伦的事，她觉得自己会跑来找太宰治，就是下意识地认为他能帮上忙。 太宰治微妙地笑道：“现在这样不是正好吗。” 冒着风险留下魏尔伦，当然是因为他有用,有大用。 他陷在mafia，绊住了兰波也绊住中原中也,而且时间久了，日复一日地消磨他的意志，魏尔伦也未必没有能为mafia所用的一天，森鸥外等得起，而且等得不亏。 “再拖下去，兰波就没有理由不回法国了，但他不会抛下魏尔伦独自回去，他信不过boss会在他不在的情况下善待魏尔伦，既然如此，他就只能和法国决裂了。” 那就只能做mafia的干部兰堂了。 “而且魏尔伦只能‘死’，他可是那些大人物们闻之丧胆的‘暗杀王’，一日不死就有很多人睡不安稳。” 这些见不得光的算计，太宰治毫无保留地说给茉莉听，看着她如常的脸色，心想，果然如此。 茉莉听得很认真，想了想说：“现在这样充其量是顺水推舟，不是最好的结果。” 太宰治问：“哦，你有更好的办法？” 茉莉道：“我没有办法，但我觉得一定存在更理想的结果，如果魏尔伦可以理解兰波的心意，那么他的孤独和痛苦就能得到解脱，从此安定下来，不再像一把伤害自己也伤害别人的利剑。” 第66章 “魏尔伦不认同法国，而且他的背叛不能饶恕，就算和兰波和解，他也不会想回去，想也回不去。既然如此，那留在有中也的mafia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了结了他的事，兰波也会释怀，他很可能选择回法国，但mafia能留住他们这种等级的异能力者，一个就已经很够了，况且魏尔伦比兰波更强更适合mafia不是吗？” 茉莉边说边看着太宰治，见他逐渐露出兴味的神情，不由更坚定了他一定会有办法的想法，于是说的更起劲了，“就算把兰波绊住，他的心也有大半不在mafia，能效力几分就很难说，如果魏尔伦留下，他回去法国，以后有必要，他也会倾尽全力帮助mafia的。” “森先生已经很贪心了，”太宰治感叹道：“没想到你比他还贪心。” “这不是贪心吧，我只是想看到更好的结果而已，”茉莉看着他，慢吞吞地说：“我觉得你应该能理解我才对，如果能发展成那样，比现在像样许多，你应该也这么觉得吧？虽然有些细节问题挺难处理的，但是你的话，应该有办法才对。” 太宰治微妙地笑道：“算是有点思路，不过你最好不要抱太大希望。” “太宰你最靠得住了，我最相信你了！”反正说好听话又不要钱，茉莉超大声地赞美他，然后抱起旺财道：“那就拜托你了，我不打扰你工作了，再见！” 她转身就要走，却被太宰治叫住。 “虽然在你身上，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太奇怪了，”回头望去，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目光中带着探究，“但我还是想知道，为什么魏尔伦会认为你不是人，我觉得他的智力没什么问题。” 茉莉摸着下巴，思索着如何组织语言，想了半天才犹豫着道：“嗯，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只是个平平无奇，普普通通的小女孩，但那只是我的肉/体，我的灵魂确实不是人呢？” “你有妄想症的可能性更大吧？” “那就是吧，无所谓咯。”茉莉耸耸肩，刚要走又被太宰治叫住了，“灵魂不是人，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向我证明这点吧。” * 时隔大半年，茉莉久违地又见到梦野久作。 时间在他身上是正常流动的，他长高了不少，不过也才刚满六岁而已，是个可爱过头的正太。 “哇，茉莉，你来看我啦！”毫不夸张地说，星星一下子在他眼睛里亮了起来，他就像只终于被想起的小狗似得贴到主人身边去了。 茉莉的良心被刺痛了，大声夸赞道：“久作，你最近一定很乖吧？待的地方都变得正常了呢！” 梦野久作点着头说：“嗯，久作有努力学习，乖乖听话，森先生说下个月开始能放我出去玩哦，到时候一起吧，茉莉想去哪里玩？” 他就算能出去，也会像只被严防死守的危险分子一样看着，茉莉抬头望天：“最近有很多安排耶，到时候再看有没有空吧。” 旁边的太宰治道：“别浪费时间了，进入正题吧。” 梦野久作还是很怕他的，怯生生地问：“要干什么呀？” 茉莉商量着问：“我能不能打你一下？” 梦野久作：“不要！” 如果让太宰治把他按住，那打他也没效果，她只好继续和梦野久作商量：“就一下啦，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不行，只有茉莉绝对不要！”梦野久作说着，像只被威胁的小动物一样戒备的看着她。 太宰治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看样子是不会帮忙了。 茉莉：“……” “不管怎样都不会怪你的，”她只好说：“作为回报，下个月陪你一起玩吧。” 梦野久作终于勉为其难地让她拍了一下，太宰治看着出现在她下巴上的指痕，道：“你确定自己不会受影响？” “确定，”茉莉毫不犹豫，“我就算发疯了不起咬你一口，快别磨叽了。” 太宰治看了梦野久作一眼，后者犹犹豫豫地把怀里那只让人掉san的娃娃扯碎，茉莉觉得眼睛一热，伸手摸了一下，竟然真的淌血泪了。 “噫，好恶心，好恐怖！”茉莉兴奋地叫起来，太宰治神色难辨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梦野久作惊讶地合不拢嘴，茉莉安抚地看了他一眼，道：“我就说没事的吧？” 她拿出手绢把血泪擦干，凑近过去仔细打量太宰治，试探着问：“你相信了没，怕了吗？” 太宰治假笑道：“你的脑袋本来就和正常小孩不一样，就算不被精神系异能影响，证据也不是很充分。” 嘁，真没意思，茉莉无趣地想，她还挺想看太宰治吃惊害怕的样子，不过他比她还不像个人，没被吓到也在意料之中。 “总之魏尔伦的事就拜托你多上心啦，”她很快扬起笑容，甜甜地说：“我要回去写招聘告示啦~” 所谓重金之下必有勇夫，茉莉打算把薪水定得高高的，多面试几个，看会不会有将就能用的。 一星期之后，太宰治效率惊人，向魏尔伦提供了n手上有他的指令，并且被兰波发现，毁掉而已杀了他，从此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用这个控制他的证据。 有了这个，法国知名木头终于开始相信兰波的心意。 既然他放弃了完全控制他的机会，并且把那把‘钥匙’彻底销毁，让mafia或者法国政府都无法用这个挟制他——还有比这种行为更能证明，兰波比任何人都尊重他的意志，守护他自由的决心吗？ 第67章 他们那边眼看就快冰释前嫌，就差个台阶，茉莉这里却陷入僵局了。 “大小姐，我是松山香奈，自幼精研剑术，技艺精湛，以一敌十不在话下，”面前的是个二十出头，干练精神的年轻女性，“你雇佣我，我一定尽心尽力保护你的安全！” 嗯，没一句假话，茉莉点点头，问：“那你为什么来应聘我的保镖呢？” 松山香奈脸色黯然：“那个，我父亲生了重病，需要长期治疗，医药费是个问题，大小姐开的薪水……” “我知道了，感谢你过来，”茉莉无精打采地说：“不过这份工作不大适合你，你再找找其他的吧，加油。” 送走了莫名其妙的松山香奈，她把下巴搁在桌子上吐魂，“我都把工资翻一倍了，为什么还是只有混饭吃的和间谍过来啊？” 坐在旁边喝茶的尾崎红叶抿嘴一笑，赞道：“大小姐真是慧眼如炬，妾身不如你呢。” 其实能来面试的都经过初步身份审查，可就算这样，被茉莉判定有问题的，事后追查过去也能找到些蛛丝马迹，有个别怎么查都找不到破绽的，尾崎红叶也有凭多年的审讯直觉发现违和感。 茉莉无奈道：“我是不是选错办法了？” 尾崎红叶道：“boss一直求贤若渴，最近mafia也很缺人手呢。” 意思就是，能用高薪吸引来，而且不介意加入mafia的人才，早就被森鸥外招到手了，轮不到她森茉莉！ “可恶~”茉莉叫道：“招聘明明是我的个人行为，和mafia其实没关系啦，薪水都走我零花的账！” 话虽然这么说，可她自己也知道站不住脚，尾崎红叶也只当自己是陪茉莉玩的，笑着问：“今天还有两个，要继续见吗？” 她上午还斩了个胆大包天，没面上就就想挟持茉莉的，倒有些兴趣看看接下来的是什么妖魔鬼怪。 茉莉兴致缺缺，掏出手机看了眼，是中原中也回她邮件了：这几天真的脱不开身啊，后天一定陪你出去玩。 说的好像她只想玩似的，明明是有正事，打算广撒网，在横滨用自己的眼睛好好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茉莉生气了，回了他一句：全世界最讨厌中也了，略略略！ 这时又有一条邮件过来了，茉莉点开一看，是太宰治发来的：现在就有空，在一楼大厅，要下来吗？ 当然要了啦，茉莉立刻回道：等我！ “不面了，让他们打哪来回哪去。”她匆匆丢下这句话，就雀跃着跑走了。 第45章 太宰治知道自己就是陪茉莉出去玩的,不过不陪她更无聊，至于工作，反正只剩下不重要的繁琐部分,丢给手下也没关系。 此时临近日暮，冬日余晖昏黄如旧影，被拖长的影子也好像要失去边界一样。 “因为是找人，所以我们去生活区看看吧？” 茉莉这样说，也不等太宰治应答就专挑小巷拐角钻,她虽然人小,但跑得不慢,太宰治得加快脚步时刻盯着才不至于跟丢。 等到了比繁华商业区更平常也更有烟火气的住宅区，她才慢下步子,背着手好奇地打量道路两旁的建筑物和人，太宰治望着她无邪通透的紫色瞳眸，再次对她总对这个世界抱以好奇和热情感到惊奇。 明明是再平常不过的人和风景,满眼望去，尽是庸碌寻常，偏偏在她眼里，格外增添几分美丽鲜妍。 他不相信茉莉不是人类,非要说原因的话，她和魏尔伦完全是两个极端。 茉莉也不像中原中也，那个如今已经说不清究竟是不是人类的家伙，偶尔看着这个世界的眼神也会带上疏远和戒备，这才是人类造物，只因有利用价值才诞生于世的生灵们,看待这个世界应有的眼神。 “太宰，那边好像出了什么事耶。”茉莉突然回头对他说,太宰治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那是个五六层高的居民楼，楼顶上正坐着位三十许的妇人，怀里抱着个两三岁的男孩，怔怔地望着下面。 “有季子，不要做傻事啊！” “是啊，大家都是左邻右舍，有什么都会搭把手，没有过不去的槛，就算想不开，也要多替孩子想一想啊！” “怎么办，顶楼被她锁上了，我们上不去……” 妇人充耳不闻，嘴唇微动，脚悬在半空，身子也往前探了探，她怀里的孩子也感到不安，不安地哭泣起来。 她离楼下的人足有十多米远，声音又很微弱，唯独太宰治会读唇语，看到她是在念一个男人的名字，说与其孤零零地活下去倒不如和他一起死掉，就算一家人在地狱重聚也好。 太宰治仰头看着，鸢色的眸瞳格外暗沉，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凉薄笑意。 得到就意味着失去，人类通常没有这样的觉悟，还会在失去时把不幸和绝望蔓延去更深的地方。 茉莉看了他一眼，有点可惜现在身边不是中原中也，这对母子能不能得救要看运气了。 可看起来他们的运气不错，人们的惊呼声中，有道矫健的身影从离顶楼的窗户探出身来，三两下就攀着窗沿和墙壁翻到楼顶去了。 他的动作流畅轻盈，完全没惊动有季子就出现在她身后，然后一拖一带，有季子就被扯到安全的地方去了。 围观的人发出庆幸的呼声，那男人很快就带着有季子母子到了楼下，把她交给邻居照顾。 “请务必安抚好她，起码这几天把他们母子分开吧。”男人说这话时表情淡漠，但并不冷淡，倒有一种历经风浪的从容，虽然他很年轻、非常年轻。 第68章 太宰治望向茉莉，心想她运气果然不错，没准已经找到合适的人选了。 茉莉有和他相同的看法，已经迫不急待地跑过去招呼了，“这位小哥，先不要走，我有事找你~” 男人回头望了眼，看叫他的是个这样可爱且年幼的小女孩，有些惊讶地挑了下眉，茉莉生怕他走掉，一路小跑着冲过去，直到停在他面前，才抬起头仔细打量。 男人红发蓝眼，个子高挑，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样貌是种颇有男人味的俊朗，对身边冲是充斥着美少年和美青年的茉莉来说是新鲜的类型。 她仰头冲他露出甜美熟稔的笑容，好奇地问：“你身手很不错耶，是做什么工作的？” 男人说：“邮差而已。” “那你有没有兴趣换一份薪水大概是十倍朝上的工作呀？” 男人没有回答，移开视线望向不急不缓跟上来，停在茉莉身后的太宰治，眼神中透出种了然。 “抱歉，我不会杀人，恐怕不适合加入帮派组织那种地方。”他这样说。 太宰治唇畔扬起兴味的笑容，“哦，你真的知道自己在拒绝谁吗？” 他拖长语调，视线饶有兴趣地在男人身上巡视一番，最后停在他淡漠平静的蓝灰色瞳眸上，“而且是你的话，说不杀人也太扯了吧？” “看你手上的枪茧，这种厚度，只有常年用枪的人才会有，而且左右手都有还很平均，另外这种身手，完全是为暗杀磨练的潜伏技，这样也能说不会杀人吗？” 茉莉看看太宰治又看向男人，皱着眉头陷入思索，这两个人，都没有说谎，那么…… 男人淡然道：“被你看穿了啊，我以前是杀手。”简直像在说他昨天买了个烧饼，超平静的！ “不过现在金盘洗手，不干了。” 茉莉眼睛闪闪发亮，双手合十期待地问：“欸，是我喜欢的情节耶，是某天看着无辜的受害者，突然体会到生命的分量了吗？” 男人看了她一眼，眨了下眼说：“呃，不是。虽然听起来很过分，但我杀人的时候几乎什么也不想。” 虽然面前是个陌生年幼的小女孩，身边还跟着个可疑的，带着浓厚黑暗气息的少年，但男人还是相当体贴地满足了茉莉的好奇心。 听完他的讲述，茉莉更兴奋了，“哇，好浪漫哦，原来你是想写小说才放弃杀人的工作呀，我最近也在考虑写小说呢，不过暂时没有形成完整的想法。” 男人看着她赞扬道：“你才这么小就考虑这种事了，真是个天才。” 茉莉就喜欢他这样耿直且诚恳的人，简直太对胃口了，立刻拍板道：“你来做我的保镖吧，我一定会好好待你，你不想杀人，正好我也不杀人，保护我也不用杀人，你想写作，肯定要多收集素材，做无聊又没钱的工作，时间久了灵感也会枯竭的。” 男人简直要被她说服了，主要是薪水很有吸引力。 他很穷，穷到经常去赌场靠作弊赢钱，这种事做多了会进黑名单，况且把赌场老板派来的打手们放倒也很烦。 不过这样的小女孩通常不是做主的人，他于是望向太宰治问：“我以前可是做杀手的，虽然对身手有信心，但也不能保证能胜任保镖的工作，这样也要雇佣我吗？” 有什么不可以呢，太宰治和茉莉一样，喜欢新鲜而特别，能带来额外乐趣的人。 他微笑着说：“我们大小姐最任性不过，她想做什么，就算是boss也只有点头的份，不过必要的考验也是少不了的。”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织田作之助。” * 就算是织田作之助这样的人，也觉得考验有点离谱。 他被太宰治带去了mafia总部，先是被一看就很难缠的美丽女性当作犯人好一通讯问，然后在总部住了一晚，第二天被最近威名赫赫的mafia重力使考验了体术和应变能力，最后才终于见到了boss，也就是森茉莉的父亲森鸥外。 不那么夸张地说，织田作之助觉得自己被刁难并且针对了，就在他认为森鸥外会对他说‘你不够格，回去当你的邮差吧’的时候，他却露出笑容，说‘我女儿就托给你照顾了。’ 这一套流程走下来，简直比前几年执行最夸张的暗杀任务还累，织田作之助终于被允许执行他的任务，正式开始保护大小姐森茉莉的工作了。 当mafia领着他去了她上课的教室，让他从后门进去找个座位坐下，织田作之助有点恍神，突然不确定他的保镖生涯会走向何方了。 茉莉心不在焉地上完一节课，回头一看，织田作之助居然比她认真，正拿着本小册子阅读，十分专注。 她凑过去看了眼，织田作之助直接递给她，茉莉脸色就变了。 “爸爸是变态吗，居然能弄出这玩意，”她只是看了前几条就想吐了，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哇，整整一百条！” 织田作之助说：“boss拳拳爱女之心令人感慕。” 屁咧！茉莉直接把那本册子撕了，团成一团丢进垃圾筒，对他道：“你是我聘的，以后工资我发。”她决定不用零用钱，直接用版权费，一毛钱都不花森鸥外的！ “所以你要记住你的boss只有我，森茉莉。森鸥外是你boss的爸爸，但他管不了你，你也不是港口mafia的人。” 织田作之助认为可以接受，点点头道：“你有什么特殊要求吗？” 第69章 “首先，你要听我的话并且只听我的话，” 茉莉边思考边说：“这样听起来好像很霸道？嗯，要是违背你的原则你也可以拒绝我，但要说明理由，另外，如果你觉得我的要求不合理，可以提出建议，我有可能接受，有可能不接受，也不一定解释，反正你最后必须以我的意愿为准，可以接受吗？” 织田作之助认为她是个开明慷慨并且可爱的雇主，点头答应了。 茉莉愉快地说：“我们的宗旨就是玩的开心，最好也让别人开心，你的工作实质不是保护我，而是创造条件让我开心，这样说就很清楚了吧？” 这位雇主，唯一的缺点是不大靠谱。 织田作之助如此想着，道：“我是你的保镖，最重要的工作是保护你的安全，在此基础上我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茉莉惆怅地说：“你以后就知道了，我真的用不着保护，花钱请你就是为了玩得开心。” 她很快兴奋起来：“所以想想下午去哪玩吧，你有主意吗？” 织田作之助再次对自己的新工作产生怀疑。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总之先把这星期的薪水混到手吧，他随遇而安地想。 第46章 横滨的角落,一家名为lupin的酒吧。 “真佩服那些能心安理得做薪水小偷的人，”端着酒杯，织田作之助对自己在mafia认识的年轻友人说：“我没学历,只能做些杂事谋生，以前还羡慕他们，轮到自己才发现不是这么回事。” 太宰治眨眨眼，“你，薪水小偷？” 开什么玩笑,织田作之助做了茉莉的保镖之后,起码制服了十多个意图不轨的家伙,孤身一人把到处乱跑，想一出是一出的mafia大小姐保护得滴水不漏,就这还叫薪水小偷？ “请给我一杯热牛奶~” 现在是下午三点，酒吧里很冷清，茉莉跟着他俩来了这少儿不宜的地方,撸着只不知打哪来的三花猫，向老板提出非分之请。 太宰治道：“不要给她，老板，快把她赶出去,这里可是酒吧，不能让这种小孩进来！” 茉莉冲他做鬼脸：“你也没成年，居然还喝酒，第一个把你赶出去！” 织田作之助看着一幕，觉得他们感情真不错，不是大小姐和下属的那种关系,倒像是朋友似得。 酒吧老板看了太宰治一眼，沉默着热了牛奶倒在高脚杯里递给茉莉,还问她：“要加点蜂蜜吗，小小姐？” 太宰治发出败犬的吠叫：“哈，干嘛对她那么好，明明每次都不肯满足我的要求！” 酒吧老板说：“绅士理所应当满足淑女们的请求。” 客人们暂时没有其他需要，他转头去忙自己的事去了，太宰治继续和织田作之助聊天，“在痛击mafia的敌人上，boss应该给你颁发奖状。你是觉得照顾大小姐太无聊了，浪费生命？” “怎么可能无聊，超有趣的，每天都玩得很开心！”茉莉像品酒似得喝着牛奶，抽空抗议。 织田作之助道：“确实不无聊，不过就工作的意义而言，她其实用不着我保护。” “怎么这么说？”太宰治奇怪地问，茉莉打了个哈欠，有点犯困，低头和三花猫玩起拍爪爪的游戏。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道：“别看我这样，其实也是有异能力的，我的异能力叫‘天衣无缝’，能看到五秒之后的未来。”这是适合守护别人的能力，所以最开始他对自己的保镖工作有信心。 “超酷的啊，原来还有这种异能力，”太宰治那颗好用的脑袋里立刻衍生出无限可能，“用得好简直可以改变世界的走向！” 织田作之助道：“哪有那么夸张。” ‘天衣无缝’算是半被动的能力，会在危险发生前给他提示，茉莉在外面，尤其在脱离mafia势力范畴时，认为有机可趁的人会纷纷出现下手，织田作之助因此收到了相当多的‘警示’，然后确认了一件事。 天衣无缝无法预测茉莉的未来，她在预测里永远是静止不动的，而这当然不是真实未来。 他看了茉莉一眼，“她说这是层级不同的原因，相对而言，异能力是低层次的力量，无法干涉预测更高层次的存在，虽然听起来很扯，不过好像也没有其他解释了，应该就是事实了。” 承认这点的话，也得承认她不需要谁保护就能安然无恙，既然如此，他的工作好像就失去意义了。 太宰治懵了一下，竖起食指晃了晃：“织田作之助作，你可不要被她骗了，世上也存在能让所有异能无效化的异能，诸如我的‘人间失格’。” “但我能预测你，”织田作之助道：“你的能力是需要接触才能发动的类型吧？” “试试就知道了，我需要更充分的证据，”太宰治冲老板道：“老板，你这边有牌吗？” 这次他的要求被满足了，然后经历了史上最可怕的败北。 他，太宰治，居然这种看起来靠运气，其实更依赖运算的游戏上一败涂地，一次都没赢过！ 茉莉被太宰治的表情逗得乐不可支，跳下椅子凑到他身边戏谑道：“太宰，你现在觉得作之助是被我要求，串通好一起耍你的，还是开始相信我确实不是人了？” 她这种问法，不是让事实变得更扑朔迷离起来了吗？ 太宰治转动着眼珠望向她：“假设你确实不是人类，而是神兵转世，那你的目的是什么？” 第70章 “我想做人啊，我知道你觉得做人没什么好的，”茉莉狡黠地看着他，“可无死何言生，无悲何言喜，当神兵只能成天睡觉，真是梦都做腻歪了，太无聊了。” 太宰治皱着眉头露出思索的神态，茉莉看着他，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 加入mafia的一年多里，他已经被组织内部称为天生的黑手党，是所有人都畏惧忌惮的存在，可在茉莉看来，太宰治都只是个思想和观念都处于混沌状态的未成年而已，她觉得他比自己的父亲森鸥外好影响、改变得多。 而且她和太宰治，其实有相似想通的地方，也就是说，得到他认同的可能性比得到森鸥外认同的可能性大得多。 茉莉大概是知道要如何让森鸥外认同的，真正的难点在于她得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 她虽然打算努力一把，但不能确定最终的结果会是好的，既然如此，不如把太宰治作为备选，这辈子不过关，提前为下辈子预备投个好胎也行啊。 当然这个备选问题也很多，太宰治不一定比森鸥外黑，可却比他更背离结婚生子的‘正途’，怎么看都注孤生。 如果从现在开始努力，尝试把这家伙推向常世的幸福去…… 她带着别样意味的目光吸引了太宰治的注意，他猛地抬头，叫起来了：“干嘛用这么奇怪的眼光看我，你在打什么坏主意吗？” 茉莉连忙摇头，她只是个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眼？ “是吗，但我感觉脊背发凉啊！”太宰治抖着身子，一副被邪崇上身的晦气样。 茉莉眼珠子一转，真心实意地大声夸赞他：“太宰，突然发现你真是很帅气耶，而且是那种可咸可甜，无论是男生女生都很适宜的美人啊！” 有你这么夸人的吗？ 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对！ 太宰治嘴角抽抽，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大小姐，下午预约的课程就快开始了，我们该回mafia了。”织田作之助看了眼腕表，突然说。 茉莉奇怪道：“我有约课吗，不会是我爸爸硬塞的吧？” “有，是关于写作技巧的。” “哦，那好吧。” 既然是自己约的，那就不好逃课了，可茉莉刚一回mafia，就被森鸥外捉住了。 “茉莉，你都没发现吗，最近横滨越来越危险了！” 自从织田作之助来了之后，几乎在mafia总部看不到女儿几面的森鸥外自灵魂里发出悲鸣，“一想到你成天不着家，不知道会不会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遭遇危险，爸爸我就担心得吃不下饭啊！” “有吗？”比起他，茉莉对危险的嗅觉迟钝得令人发指，“你这种说法，是要出什么事了吗，会持续多久？” “现在可说不准，”森鸥外抬眼望天，揣测道：“可能十天半个月，没准更久，总之很危险，起码在这段时间，你乖一点留在mafia总部不要出去了好不好？” 由奢入简难啊，茉莉现在可忍不了只能待在mafia的日子了。 她大摇其头，突然灵光一闪，“你们这些不省心的帮派争端，怎么样也局限在横滨范围内吧，那我离开横滨不就好了？” 她想起前几天收到了资助过的孤儿院收来的邀请函——虽然这种邀请一般是礼节性的，真会去的没几个，但也没规定她不能去啊。 嗯，想也知道孤儿院没什么好玩的，但关键是有了出去玩的借口，少说十天半月，她可以用满满的行程安排塞满它，一天都不浪费！ 森鸥外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无力回天了，弱声挣扎道：“茉莉，你要是走了这么久，爸爸会想你的啊！” 茉莉超冷酷的：“爸爸，你可是个成熟的大人了，安啦，我会天天打电话回来给你的，也会带特产回来。” 她随手指着旁边的小猫咪，“况且还有爱丽丝和旺财陪着你呢，你就把旺财当成我好了。” 虽然你是个小没良心的，但也是我全世界最可爱的女儿，能和傻猫比吗？ 森鸥外抱起茉莉，揉搓着吸了一通，这才遗憾道：“好吧，我知道你待不住，离开横滨一段时间也好，不过要记得想爸爸，别在外面玩太疯啊。” 茉莉忍耐着点点头，想着要拿如何拿避难当借口，让中原中也挤点时间出来陪她。 * 茉莉后悔啦！ 本来就是拿参观孤儿院当借口出去玩的，既然如此，干嘛一定要来呢？ 直接省略这一步不香吗？ 跟着那个穿长袍表情肃板的男人走在陈旧建筑物的廊道上，一路上被小孩子们艳羡渴望的目光洗礼，她打心底里这样想。 坐在休息室里，织田作之助开始整理带来的礼物，书和衣服，点好数量后说：“看样子够，应该可以让每个孩子都分到一套。” 他可比茉莉热心多了，积极准备礼品，对一路见到的情景也毫不意外，接受良好。 茉莉于是问他：“你好像对孤儿院很熟悉？” 织田作之助道：“嗯，我就是孤儿出生，正常人家的小孩也很难去做杀手吧。” 他说着这样的话，却神情平淡，并无怨愤之意，让茉莉有了和他聊聊的兴趣。 “这里的孩子好像都过得不大好欸，不止是因为经费不足的原因。” 织田作之助表示赞同：“的确，比起钱来说有更匮乏也更珍贵的东西，小孩子非得得到这些才会长成幸福完整的模样。不过，大小姐，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个讨厌孤儿院或者刚才那位院长，这不是他们的错。” 第71章 茉莉理解他的意思，不由道：“织田作之助你可真是个好人啊。” 让孩子诞生于世间的父母，尚且会因为各种原因无法爱护、照顾自己的子女，又何必奢望给孤儿容身之地，果腹之食的地方，同时还能尽到爱护他们，精心照养的责任呢。 要说错，也是这世道的错，而不是承担照顾孩子繁重工作的人员，或者捉襟见肘，要靠社会捐助维持运转的孤儿院的错。 可处境优渥之人尚且眼里容不下沙子，难得织田作之助出生于此还能体谅。 这时孤儿院的工作人员提醒他们：“孩子们都已经准备好了，尊敬的客人，请移步吧。” 第47章 这间孤儿院容积不大,整院的孤儿也不过五六十人，此时聚在一间不算很宽阔的会客厅里排排坐着。 作为捐助人，茉莉则坐在礼台上,面前的桌子上摆着礼物，等孩子们一个个上来领取，并感谢她。 这是固定流程，大家都很熟练的样子，茉莉却觉得屁股底下有钉子,难受死了,暗暗发誓以后多捐钱就是了,绝对不来了。 织田作之助把礼物分给孩子们，发现还有余下几份,于是问：“都到齐了吗，还有多出来的。” 孩子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没人出声，一副有蹊跷的样子。 院长说：“有个孩子正好犯错在禁闭，客人不用在意他。” 织田作之助：“这不好吧，我们大小姐希望把心意传递到每个孩子手上,否则就不会特意来一趟了。” 他看起来好商量，坚定的意志却从蓝灰色瞳眸中透出来，院长和他对视一眼，对身后的助手说：“你去把那孩子带来吧。” 被带过来的，是个瘦小的，大概十岁左右,相貌清秀的白发男孩，瞳孔的颜色倒是颇为别致,让茉莉多看了几眼。 “你干什么好事啦，怎么会被关起来呢？”她好奇地问。 男孩怯生生地看了她一眼，张了下嘴但没说话，织田作之助打量他几眼，把礼物递给他。 流程走完了，孩子们离开了，织田作之助对茉莉问：“大小姐，在这里等我一下可以吗？” 茉莉点点头，看他走出房间又悄眯眯地跟上去，只见在走廊上，织田作之助叫住院长，肃声问：“那孩子到底犯了什么错，你要那样对他？” 院长侧过身望向他，说：“他偷窃并撒谎。” 织田作之助：“就算这样……” 院长打断他，不容置疑地说：“我是这所孤儿院的院长，有义务让这里的孩子成长为正直、对社会有用的人，当初我也是个孤儿，我的院长也是这样教导我的，如今回想起来，我也非常感激他。” 说完，他冲织田作之助躬身行礼，道：“感谢您的善心和慷慨，这里离市区太远，天色已晚，您和这位小姐不如在这里休息一夜吧，床铺已经准备好了。” 织田作之助回头望向茉莉，有些无奈：“要住吗？” 茉莉道：“那就住一晚呗。” 等院长走了，她同织田作之助商量：“我们去找那孩子了解下情况吧？”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他们随便找了个遇到的男孩打听情况。 刚开始那孩子还支支吾吾不肯说，然后他塞了点钱过去，他就知无不言了。 “中岛敦是我们这儿的坏孩子，”他这样说：“院长也特地让大家离他远点，他经常用阴郁讨厌的目光看着我们，没有人喜欢他。” 原来是个被排挤欺凌的小可怜啊，茉莉心想，看样子没法从孩子们那里得到正确情报了。 织田作之助也有一样的看法，直接了当地问：“除了他会被院长针对惩罚之外，你们其他人也会像那样受罚吗？” 男孩说：“没有，顶多被关禁闭室，院长对我们挺好的，怪只怪他是个非管教不可的坏家伙。” 织田作之助又问他在哪里能找到中岛敦，男孩指了下外面的菜地和丛林，“他经常躲在角落里，你们可以去那里找找看。” 织田作之助道：“谢谢。” 男孩看了他一眼，又望了眼站在他旁边的茉莉，舔了下嘴唇道：“你们打算收养他吗，他除了长得好看……” “没有这种打算，”茉莉摇头：“只是想了解清楚情况，虐待这么小的孩子可是犯法的，你们院长涉嫌犯罪，我们是有良心的公民，不能坐视不管。” 男孩很震惊：“这里可是院长的孤儿院，大家只要听他的话就好，犯错的明明是中岛敦！” 茉莉懒得和他争辩，对织田作之助说：“起码得举报他。” 织田作之助摇摇头：“还是先了解清楚情况吧。” 中岛敦确实会藏，最后织田作之助是在树和墙角形成的夹缝里硬把他拽出来的，他也不废话，直接撩起他的衣服看了眼，那瘦小身躯上的累累伤痕立刻让他皱起眉来。 “不管这孩子犯了什么错，被这样对待都太过分了。” 茉莉问中岛敦：“在这里只有你会被这样对待吗？” 他畏缩地点点头，她继续问：“你大概知道原因吗？” “我不知道！”中岛敦细细地尖叫，声音里带着哭腔，“院长讨厌我，不管什么时候，不管谁犯错，只要推到我身上就好！那些家伙都学会这样对我了！” 这下子问题棘手了，难不成他是院长仇人的小孩，他在蓄意报复？ “我们给他转院吧？”茉莉同织田作之助商量，他想了想说：“我明天再去和院长沟通看看吧，贸然让这孩子离开这里去陌生的地方也未必是件好事。” 第72章 中岛敦看看织田作之助，又望了眼茉莉，眼中燃起希望，哀求道：“如果你们想管我，就算只是可怜我也好……求求了，带我走吧，听说小姐是想在孤儿院挑个玩伴，你看我可以吗，无论要让我做什么都好，我一定乖乖听话！” 谁说想挑个玩伴了？ 茉莉和织田作之助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个懵字。 她转念一想，觉得或许是孩子们希望如此，就这样谈论起来，正好被中岛敦听到了，他就认为这是事实了。 茉莉大感头痛，说：“你先别急，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再说。” 可中岛敦这样的孩子是很敏感的，他知道自己被拒绝了，原地蹲下，抱着膝盖不说话了。 织田作之助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慰道：“都会过去的。” 孤儿院的基础条件摆在那里，就算是为客人准备的房间也很简陋，但还算干净，茉莉睡眠质量好得很，还是睡得很香，可睡到半夜，却被平地一声雷惊醒了。 她想不通这是什么动静，只觉得心脏都被震得停了下，于是坐起身问已经看向窗外的织田作之助：“这也太离谱了，难道是有野兽闯进来了？”这种郊区倒不是不可能。 织田作之助道：“是老虎。” 他回头看了茉莉一眼，道：“我出去看下情况，你留在这里好不好？” 茉莉眨眨眼，道：“我可是被吵醒了耶，还能不让我看看？” 他拿她没办法，只好抄起她一起去了。 惨淡月色下，孤儿院旁边的空地上，竟有一头野兽肆虐咆哮，茉莉想起上辈子看的三流恐怖小说情节，顿时兴奋起来，觉得气氛好极了。 最妙的是，这么大的动静，孤儿院里的人却像死了一样，没人被惊动，越发显得荒诞不经。 织田作之助把茉莉放到比较隐蔽的角落，自己拿出枪来对准白虎，但不知为何又把枪收回去了，老虎察觉到他的威胁性，冲他扑袭过去，织田作之助身手灵活，左避右闪地和老虎周旋起来。 过了会儿，那老虎竟然原地缩小，变成一道瘦小的身影倒在了地上，织田作之助凑近看了眼，不是中岛敦又是谁？ “你们现在知道了，”院长神出鬼没地从阴影里走出来，“这孩子身上有罪恶的力量，不严加管教是不行的。” “我真是佩服你啊，”茉莉白了他一眼，叫道：“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虐待他，也不怕被一口咬死。”没见识真可怕，还罪恶力量咧！ 院长说：“我是院长，有义务管教好这里的每一个孩子。” 跟这种死脑筋也没什么好说的，织田作之助抱起中岛敦，对茉莉道：“先回去吧，他已经把力气耗光了，应该不会再来一次了。” 回到房间后，织田作之助同茉莉商量：“这孩子有这么危险的异能力，不能放任不管，送去别的孤儿院或者留在这里要是伤到其他孩子就不好了。” 茉莉知道他的意思，“你觉得我应该带走他？” 变成老虎这种异能力，别的不说起码攻击力在线，是mafia对口人才，“你认为合适？” 织田作之助沉默了，茉莉虽然钱多并且洒起来一点不心疼，偏偏是mafia的大小姐，不是慈善家。 茉莉望了眼侧蜷在床上，可怜兮兮蜷着身子的男孩子，心里倒是有了个主意。 “既然你没办法丢下这孩子不管，那就收养他好了，”她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中岛敦是个危险的异能力者，你的天衣无缝恰好能预测危险，很搭耶。” “你也这样认为吧，这孩子的处境和你当初相似，都是孤儿出生，又有这种危险的异能力，要是没有合适可靠的人教导，可能也会像当初的你一样误入歧途吧。” 她无疑是说动织田作之助了，可他还是有些犹豫，“像我这样的人，真能照顾好这孩子吗？” “对自己有点信心行不行，”茉莉指了下外面，嫌弃地说：“你的话再怎样都比那个院长好，我怀疑再这样下去，他真会害人害已，自己被咬死还害这孩子背上人命。” “你不收养他也没关系，我带他回mafia咯，反正我爸爸肯定能把他安排得妥妥当当。调/教，投入使用，回收，嘿，棺材板都给他安排上。” 哇，这下子她是彻底说服织田作之助了，他当即做下决定，“好，那我带他回横滨去。” 这时茉莉却抗议起来：“喂，搞清楚你是来干嘛的，我们先玩它个十天半月再说回去的事啊！” 第48章 小孩子就是精力旺盛,夜里折腾这一回，第二天一大早和院长大吵一架带走了中岛敦，然后马不停蹄地去景点玩,到了吃午饭坐下来的时候，织田作之助有种终于能松口气的庆幸，茉莉和中岛敦都还很有精神。 茉莉很快就填饱肚子，看起来十岁左右，其实已经满了十二岁的中岛敦,胃里好像连接着黑洞一样,还在闷头苦吃。 织田作之助暗中摸了下自己的钱包,感受到了压力。 等中岛敦吃饱的间隙，茉莉给中原中也打电话。 “中也~超想你的啦,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又掉了一颗牙，等回去拿给你看看。” “给boss看就行了，想我你倒是早点回来啊。”就是不好意思说想她的中原中也别扭道。 茉莉笑嘻嘻地说：“不嘛,待在mafia好无聊，而且最近你也忙吧，反正都没空陪我，对啦,中原中也记得抽出时间看看魏尔伦哦。” 第73章 “干嘛去看他！”中原中也隔着听筒怒吼起来，“无论如何也不会原谅他的！” “我知道，你不要吼那么大声嘛，”茉莉摸着耳朵抗议：“中也，魏尔伦起码也有一米八吧，你俩长那么像,为啥身高差那么多，我想不通呢。” “……”中原中也无语,他也想不通啊！ “你上次住院的时候，医生说你骨骺线已经接近闭合了，也就是说可能不大会长高了。”说起这个，茉莉简直要为他抹一把伤心泪了。 话筒那边的中原中也完全沉默了。 “你先别难过，这是不正常的，你们男孩子一般能长到二十岁，他们讨论了下，觉得可能和你的异能使用方式有点关系，好处是你骨头比正常人硬。反正关于你的身高，他们觉得不乐观了，所以也没告诉你，不过我觉得还是能抢救一下的，打败魔法的只有魔法，能让你继续长高的也只有重力了，你为什么不试着用重力让自己更轻松、拉长一点呢，我就是提供一个思路，具体细节魏尔伦应该清楚，你要是不好意思问我帮你问也行，你今年十六岁啦，没几年可以耽误了。” “反正呢，你又不能杀了魏尔伦，他现在被困在mafia了，只要你心里记得，要报仇以后慢慢报就是了，和谁过不去都不能和自己过不去……” 第一次，中原中也把茉莉的电话挂了！ 茉莉摸了把自己的良心，觉得她问心无愧，于是放下手机继续看中岛敦吃东西。 “你这胃口不正常啊。”她说。 中岛敦僵了下，把嘴里的东西咽进去，羞涩道：“我吃饱了，我平时胃口不大的，很好养。” 茉莉飞快地按了下他的肚子，对织田作之助道：“应该是饱了，再吃要撑了，这孩子不知饱饥吗，这也是老虎的习性？” 中岛敦不理解她在说什么，可他不问也不反抗，就像只尽力展示温驯的小动物一样。 “像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胃口本来就很大，”织田作之助揣摩道：“正常。” 他想了想，还是把中岛敦有化虎的异能这件事告诉他了。 中岛敦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原来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什么都是你的错，你脑袋进水啦？”茉莉抄起勺子就敲了他一下。 中岛敦委屈巴巴：“因为我会变成危险的老虎，所以院长要那样教训我，关我禁闭，让别人离我远点……” 织田作之助道：“我们找院长确认过，老虎除了破坏设施和田地之外，其实没造成其他损失，也有个别孩子见到过它，但只受了惊吓，并没有受伤。你变成的那只白虎不比真正的老虎弱，杀人是很容易的。” 中岛敦怔怔地说：“就算你这么说，我可是会变成老虎的呀，那种力量除了带来破坏和灾难，还有别的用吗？” 他又哭起来了，“为什么我这样不幸，是孤儿也就算了，还有这么麻烦的力量，现在连怨恨院长都做不到了……” 织田作之助摸了下他的脑袋，“如果不受控制，什么力量都会造成麻烦，相反，它就会成为你手上的利刃，帮助你。” “你就往好处想想，”茉莉道：“就算没有异能，你这种个性，多半也会被欺负，就因为你有异能，织田作之助才决定收养你，他是很好的人，说不定你所有的不幸都是为了遇见他。” 中岛敦的确很喜欢织田作之助，他让他安心。 现在想想今天的经历都有种做梦似得不真实感，他害怕这种幸运会稍纵即逝，离他而去。 不由像织田作之助确认道：“我有这么麻烦的力量，你确定要收养我，照顾我吗？” “我已经收养你了，”织田作之助肯定地说：“我是头一次照顾别人，可能有很多做不好的地方，你要记得提醒我。” 中岛敦眼中又蓄起泪水，“对不起，实在给你添麻烦了，我，就算你以后打算抛弃，不，果然只有这个不要啊，请无论如何不要抛弃我，我会努力报答你的！” 织田作之助犹豫了下，伸手把他抱进怀里，“不会抛弃你的。” 他的声音虽然平淡，却带着某种坚定的力量，中岛敦哽咽了下，颤声道：“爸，爸爸！” 茉莉扑哧一下笑出来了。 织田作之助愣了下，同中岛敦商量：“我才比你大九岁，长得着急了点，你要叫我爸爸也不是不行，不过叫我哥哥更合适？” 中岛敦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地开不了口。 茉莉看了眼外面，命令道：“敦，不可以再哭了哦，我们接下来还要去许多地方玩，玩的时候就要开心，要笑，听到了没有？” 她唬起人来架势还是很足的，愣是把高她一头的中岛敦吓得一哽，“我知道了！” 不管怎么说，旅途还是很愉快的，时间过得飞快。 到了第七天夜里，中岛敦又变成白虎了，跑到外面溜达一圈，把一些晚上没睡着的居民吓得半死。 他自己也受到了惊吓，这次织田作之助有全程录像，连他怎么变成老虎又怎么变回人的都有！ 这次茉莉睡得熟，没醒过来，现在对着录像指指点点。 “中岛敦是个小不点，白虎倒是成年体型，就算在老虎里面也很大只啊。” 中岛敦看着录像里那只威风凛凛的大老虎，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会变成这种恶兽，又开始眼泪汪汪了，“好、好可怕，一爪子就会拍断别人肋骨的样子啊！” 第74章 织田作之助点头赞同：“确实，是强大的异能力。” 茉莉笑道：“好像比上次见到胖了一点？哇哦，皮也有光亮一点呢，果然老虎的状态还是和本体相连。” 中岛敦抱着手臂瑟瑟发抖，都不敢看屏幕了，茉莉奇怪道：“我们都不怕你怕什么，这老虎就是你呀。” 就，就是这样才可怕嘛！中岛敦真是欲哭无泪。 茉莉就是个小恶魔，越看他可怜越想欺负他，硬拽着他看，“这种事越怕越麻烦，要积极面对哦。” 织田作之助也说：“这次老虎的状态比上次好，上次它很狂躁，想破坏些什么，这次就像散步一样，看到人也只是瞅一眼。” 溜达累了还在地上打了个滚，这才懒洋洋地变回去。 织田作之助盯着中岛敦道：“就算化为白虎，你们也共用一个心脏，试着把它当成另一个自己接受它吧，否则这份力量也有伤害到别人的可能性。” 中岛敦倒抽了口凉气。 “好可怕，我怎么可能做得到，”他光是想想就觉得要被吓死了，“这只老虎怎么可能是我，我，我做不到哇……” 眼看他又要哭了，茉莉爱怜道：“真是个小傻子。” 然后对织田作之助说：“下次他再变成老虎，我们想个法子把他弄醒，让他接受事实吧。” 织田作之助道：“你有什么办法？” “我建议把老虎抽一顿，看能不能让中岛敦从老虎身上醒过来。” 中岛敦更害怕了，“呜哇，居然要打我！” 织田作之助安抚道：“她开玩笑的，大小姐就是个小女孩而已，你不要怕她。” 中岛敦弱弱道：“不管怎么看都很认真啊。” 茉莉道：“因为我就是认真的。” 织田作之助打量她几眼，抱起来塞给中岛敦，道：“你越是怕她她就越想欺负你，克服一下，否则以后你会被欺负得很惨。” 中岛敦低下头和怀里的小可爱对上眼神，咽了咽口水，有点想摸她，茉莉朝他略略怪叫，他就又被吓住，乐得她咯咯直笑。 中岛敦也受不了这么胆小的自己了，崩溃道：“哇，我做不到的，我连大小姐都怕，真是太没用了！” “这，这样下去一定会被抛弃吧……况且能控制变成老虎的自己有什么用呢，那么凶的老虎，我自己都害怕，谁会接受它呢？” 真是茉莉看了都摇头，可是中岛敦的问题也非得解决不可，她心想，这孩子无论如何都想让别人接受自己，因此才不肯承认那头白虎就是自己。 她就突然灵光一闪：“变成老虎还是很有用的，你不要自己害怕就觉得别人也会害怕，如果你变成一只威风但听话的大老虎，能让我骑着到处走，那我是会打心眼里喜欢你、接受你，甚至愿意花钱养你的哦。” “真的吗？”中岛敦的眼睛一下亮起来了，“这样大小姐就绝对不会抛弃我，会像养宠物一样留下我了？” 茉莉大声肯定：“骑老虎可太赞了，不就是吃得多吗，我又不是养不起！” 织田作之助把她从中岛敦怀里拎出来，向他摆手道：“你别当真，她说着玩的。” 茉莉抗议：“我是认真的！” 教管小孩果然是件棘手的事，织田作之助转头对中岛敦道：“你加油找找看努力的理由，慢一点也没关系。” 第49章 一日之计在于晨,茉莉又在和中原中也煲电话粥。 “中也，超想你的，今天有没有想我啊？” 中原中也就很无奈：“想我你倒是回来啊。” 可又说：“算了,横滨真开始乱起来了，每天都在火拼，死……咳，反正很乱，你又爱乱跑,继续在外面玩吧。” 茉莉良心虽然不多,但几乎全系在中原中也身上了呀！ 她就很关心地问：“中也,你没受伤吧，要记得保护好自己哦。” “你以为我是谁？”中原中也就很嚣张：“兰波和魏尔伦那种等级的,全世界都找不到几个，算我倒霉。”嗯，他是真的很倒霉！ “中也喜欢战斗吧,”回忆着他当初和兰波对战的情形，茉莉有点感慨，“战斗时的气场和同时完全不一样呢。” “毕竟我是男孩子嘛。”他当然不否认这点。 茉莉惆怅道：“既然这样，会受点伤也是在所难免的,不过中也要记得聪明一点，不能每次都一上头就直接踩敌人的陷阱，适度的忍耐才会换来更大的快乐，是这样的道理吧？” 中原中也沉默了下，怪叫起来：“太奇怪了，明明是个小孩子而已,你怎么什么都懂，什么事都能说两句教？” 别的也就算了,异能力和战斗上也能说出道理……还都挺靠谱，就离谱啊！ 茉莉得意起来了，“我本来就什么都懂嘛，是中也一直在小看我。” 然后她想起太宰了，“太宰最近怎样呢，应该也很忙？” “谁管那混蛋，”中原中也抱怨道：“我们现在都是分开行动的，人手吃紧，一个拆成两个用，兰波都帮忙了。” “你可以和他多联络感情呀，”茉莉怂恿他，“那家伙太独了，mafia大多数人都怕他。”这是保守的说法，实际上不怕他的带上她和她爸，加上中原中也和兰波，再不济把魏尔伦也算上，五个，嘿，正好一只手！ 中原中也觉得她有毒：“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他有多合不来！” 第75章 “你们已经很合得来了啦，”茉莉试图洗脑，“对太宰不主动点不行，他其实也不难相处，就是脑回路和正常人不大一样，你们都是mafia，还是绝佳搭档，处得好一点对大家都好呢。” 太宰治更靠近常世一些，以后能做她爸爸的可能性就更大一点呀！ 听筒对面沉默了会儿，传来中原中也无力的声音：“茉莉，想和太宰打好关系的话，你自己努力吧，我和他八字不合，光是忍着不用拳头k到他脸上去就已经很难了，嘛，敌人已经在前面等我了，也不好太怠慢他们，下次聊吧。” 电话被挂断了，mafia大小姐气得跳脚！ 她不想和太宰治打好关系吗，已经很努力了好吧，昨天还写了封几百字的邮件发过去，结果他回了封更长的，把她用的段落是在哪摘得一样样列出来，然后来一句——敷衍我只会起反效果^_^。 嘁，她哪有敷衍，行程那么紧她还抽空编辑邮件很辛苦的好吗！ 中岛敦看她生气，在旁边弱声问：“大小姐，还要去滑雪吗？” 去，干嘛不去？ 织田作之助帮她把滑雪板绑好，茉莉动了几下试了试脚感，观察了下雪场其他人的动作就要开始，被一把扯住后领：“别着急，我先带你一段吧，不然你会摔得很惨。” 像只笨重的企鹅似得被带着挪了一段，茉莉不耐烦了：“我已经会了，作之助，放开我~” 她麻烦就麻烦在天衣无缝无法预测，织田作之助不知道放手之后她会不会摔跤，他望了眼周围，看到也有差不多年纪的小孩子在学滑雪。 刚开始磕磕绊绊，也免不了摔跤，但都没当回事爬起来就继续了。 这种事情主要看胆量，要是摔了就怕了，小心点也好，要是不怕，肯定学得快。 这样想着，他就放开手让茉莉自己试，她刚开始滑得有点不稳，可很快就掌握好平衡和用力的技巧，滑得像模像样了。 相比起来，中岛敦显然是个后进生，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 “都已经来滑雪场了，不玩一下很可惜吧？” 织田作之助商量着同弟弟说，“你看大小姐学得多好，玩得多开心啊。” 就算他这么说，中岛敦也还是害怕。 “呜~我、我光是看他们滑就已经很开心了，满足了。” 恰好有茉莉做对比，织田作之助不免觉得中岛敦作为一个男孩太胆小了些，于是道：“你也试试，我像刚才带着大小姐那样带你，不会有事的。” 胆怯的小老虎被他带着颤巍巍地滑了会，一点乐趣都没有，全部精神都用来害怕了。 织田作之助到底有大半心思悬在更年幼而且大胆的雇主身上，抬眼一看，她竟然跑到有超度的雪道玩了，呲溜几下就滑出十几米远，隔得老远都能听到她的笑声。 可乐极生悲，她在拐弯时一个不稳栽了跟头，摔了个结结实实的狗吃屎，把织田作之助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看。 “大小姐，你没事吧？” 这下摔得茉莉有点懵，被他拉起来之后还一直皱着眉头，好半晌才说：“好像有哪里不对……” 结果开口了倒知道是哪里不对了，她咳了一声，吐出一口血沫带只牙来，“哎呦，我差点把牙齿咽进去啦。” 一二三……五，现在她总共掉了五颗牙了，茉莉掏出手绢把牙包起来放回口袋拍了拍，满不在乎地说：“不用担心，我已经会拐弯了，下次不会摔了。” 然后她就继续滑了，这次织田作之助不敢让她自己玩了，于是跟了上去，回头看一眼，中岛敦还站在原地战战兢兢，让他不由为弟弟过分怯懦的个性担忧起来。 两个月之后，还是那家名为lupin的酒吧。 “既是异能者又是个孤儿，”太宰治端着酒杯却不喝，对着灯光像品鉴宝石那样看着酒液的色泽，“个性如此怯懦，怎么想都不正常吧。” 织田作之助道：“孩子们个性不同，他很好，既听话又懂事，就是稍微胆小了点。” “是稍微吗？”茉莉抱怨，“这样下去我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骑到老虎啊？”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提议道：“不然先去骑马吧？” 那还不如骑脚踏车呢！她抗议：“不，我就要骑老虎！” 膝盖上的三花猫喵呜一声，茉莉抱起它仔细看了眼，笑嘻嘻地说：“虽然是只野猫，但比旺财机灵，我觉得它好像听得懂人话似的。” 三花猫歪着头无辜地喵呜一声，太宰治嘲笑她：“确实，它还知道在来客人的时候让开座位，你都不见得有它机灵。” 茉莉道：“哈，要让也是你让吧，就算不尊重大小姐，尊老爱幼也是基本美德！” 说着她跳下座位，凑到他面前打量几眼，道：“听说最近打得很厉害，太宰你柔柔弱弱还长着张漂亮脸蛋，我挺担心你的。” 太宰治无语，茉莉抱怨道：“我好不容易回来了，中也却出差离开横滨了，真过分！” “都是boss的错，你去拔他的头发吧，”太宰治用让人听不出是不是开玩笑的语气提出建议，然后转头对织田作之助说：“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那孩子之所以如此怯懦，应该是织田作之助作的错。” “我的错？”织田作之助有些疑惑。 茉莉也望向他，赞同地点头：“的确，都怪作之助太温柔了。” 第76章 太宰治说：“是异能者而且有化身为虎的能力，那种环境长大还没出岔子，就算表现得懦弱也必定有相当韧性，被织田作之助作收养之后，只需要撒娇就能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生活，既然如此，那就继续撒娇、软弱下去，这是小孩子的智慧啊。” 织田作之助愣了下，“教养小孩果然是门学问。” 太宰治手拄着脸，笑眯眯地提议道：“这样下去不行的吧，枷锁、皮鞭再辅以一点蜜糖，这才是驯服野兽的真正路径，不如交给我吧，顶多一星期大小姐就能如愿以偿。” “真是恶趣味，”茉莉吐槽他，“这样你就可以享受随时可能被咬断脖子的乐趣了，是吧？” 她把三花猫抱到吧台上，摸着背毛突然提起它的爪子掉了个个，摸它软乎乎的肚皮，那猫大受惊吓，邦地拍了她一下，茉莉混不在意，哈哈笑着把它抱起来蹭脸安抚，很快又和它粘乎起来。 “判断猫养的好不好，当然要看它愿意不愿意让你摸肚肚啦，像你那样永远在走倒步。”太宰治回想起‘摸你肚肚’的可怕感觉，那真是记忆犹新，他脸都绿了，“哇，你离我远点，不要凑那么近！” 他越是这样，茉莉就越要蹭他啊！ 太宰治左手虚掩着肚子，瞅了眼扒着他右手臂不放的茉莉，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横滨可是相当热闹啊，大小姐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我又不是小龙虾，” 茉莉亲昵地挨着太宰治，紫色的大眼睛跃跃欲试地让他汗毛直立，“有个不省心的家伙死了，留下巨额财产，所有帮派都开始躁动不安，然后那个异能什么科的白痴请了日本最厉害的异能力者解决争端，结果那家伙是个活圣杯，要把所有参与动乱的人都弄死平事呢。” 恰在此时，有位长相端正的年轻男人走进酒吧，听到这话有点介意地抬了下眼镜。 “哟，安吾，你迟到了哦，”太宰治抬起手招呼又连忙放下，然后对茉莉说：“是这样没错~不过大小姐，你连异能特务乎的全名都叫不出来，未免也太缺乏常识了。” ‘安吾’吐槽：“相比于称他们是白痴，倒是叫不出全称更重要啊。” 太宰治好像听到了什么离谱笑话似得大笑起来，指着茉莉对他说：“这位可是mafia的大小姐，boss唯一的继承人，她再如何贬低异能特务科都没关系，只要能认清它就够了。” 茉莉抗议道：“说得好像我会继承mafia一样，这种可怕的事情不会发生的。” 就像不曾亲身经历那八十八天流血争端一样，太宰治饶有兴致地打量她，用再轻松不过的语气说：“多亏了boss的英明领导，mafia是这次动乱里唯一也是最大受益者，如今已经是当之无愧的横滨地下王者，大小姐竟然对这样的伟业毫无兴趣吗？” “就这？”茉莉不屑一顾，“让给你了，请你去篡我爸的位吧。” 第50章 就算是童言无忌,这句话也够敏感的，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太宰治身上。 他怪叫道：“才不要，麻烦又无聊,我才不想当boss！” 茉莉嘲笑他：“亏别人都说你天生的mafia，看来也不过如此。” 太宰治有些不爽，但没说什么，茉莉见他不搭腔，把好奇的目光转向被他称之为安吾的男人,在他自我介绍之前想起来了。 “哦,我对你有印象,你是坂口，坂口安吾,”mafia大小姐兴致盎然地说：“之前在爸爸那是，他还抱怨呢——说你虽然异能力和能力都很好用，但不够体贴哦。” 坂口安吾嘴角一抽,太宰治笑道：“我就说吧，你在做吃力不讨好的事，boss才不会在意那些死掉的手下，只会嫌你多事。” 坂口安吾的异能堕落论可以读取物品上残留的记忆,他用这项能力整理了龙头战争里死去mafia的生平做成回忆录呈送给森鸥外——后者认为没必要，但看了。 “我有认真看哦，”茉莉道：“也有拿给作之助看，是很好的写作素材啊。” 坂口安吾皱了下眉头，但没说什么。或许消逝的人生，被拿来当作故事的一部分也不错。 太宰治看了眼茉莉,又望向他：“话说你是第一次见到大小姐吧？” “嗯。”坂口安吾点点头，太宰治于是问：“你觉得她现在多大？”坂口安吾也听说过mafia大小姐是个长不大小女孩的传闻,闻言仔细打量茉莉几眼：“大概六、七岁？” “刚过了十二岁生日哦~”茉莉像个找到机会恶作剧的孩子般大声说，不光是坂口安吾，织田作之助也露出意外的神色，“和敦差不多？” 太宰治打量她几眼，眼角眉梢都透露出愉快，他坐在凳子上弯着腰把茉莉抱到膝上，高兴地说：“你长高了不少，按这个势头下去，很快就比那个黑漆漆的小矮子高了吧？” “很可能哦，”茉莉心想，森鸥外有一米七五，她怎么样也能突破一米六才对，要是中原中也真不能再长，估计会比她矮。 太宰治真是和中原中也犯冲，想到那样的情景就乐得不行，低下头凑近打量茉莉几眼，茉莉睁着紫水晶般的眼睛和他对视，他怔了下，突然一把捏起她的下巴。 “牙也换了大半了呢~” 茉莉体会到刚才猫咪被突然袭击的感觉，惊吓之后就怒了，啊呜叫着要咬他。 太宰治左支右挡，差点从凳子上栽下去，还是被袭击成功，在那张漂亮的脸蛋上被糊了道牙印加口水，他拿袖子蹭了下，抽着气不满道：“你是小狗吗，照这个势头没几年就会长成亭亭玉立的小姐了，还能这样？” 第77章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茉莉瞅着他，新仇旧恨涌上心头，虽然说了不记恨，但她也不是什么大肚量的人，既然想起来那是肯定要报复的。 她于是猛地抱紧太宰治，头脸埋进他怀里一顿猛蹭。 “你起来，你起来！” 太宰治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从凳子上跳下来还是没摆脱这只‘无尾熊’，“哇，你手在往哪摸，快点放开我！” 旁边的坂口安吾看傻了眼，端着酒杯都没想起来放下，问织田作之助：“他们一直这样吗？” “嗯，”织田作之助还有些欣慰，“小孩子嘛，关系好就会这样闹腾。” 坂口安吾回忆着太宰治和敌对组织谈判时的睿智英姿，一时间没说出话来。 太宰治终于把茉莉从身上撕下来了，用手指着她警告：“你不要再过来了！”茉莉盯着他嘿嘿直笑，他理了下自己凌乱的衣服，还捋了下被弄乱的头发，这才骂骂咧咧地坐回去。 茉莉左右看了眼，发现自己没得坐了，又跑过去拽他：“你让让我。” 太宰治才不让她，他们俩折腾了会儿，茉莉又坐到他腿上去了，托着下巴看他们三个勉强算是在同个组织，但实际情况天差地别的人聊天。 有种契合的气场在他们间形成，茉莉看了太宰治一眼，心想，也许潮涌已经来了，可他什么时候会意识到呢？ * 茉莉在回来横滨的第三天，终于见到了中原中也。 本来在外面，听说他回来了立刻回去mafia总部，隔着老远就尖叫着冲上去，然后被披风礼帽的少年mafia一把抱起来。 中原中也掂了她一下，有些高兴：“你重了不少，也长高了。” 茉莉蹭着他的脸，超甜地说：“中也也是，变得更帅气了哦~” 中原中也：“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变化？” 茉莉还真没看出来，他叫起来了：“我也长高了啊！” “欸，真的吗，长了多少？” “1.1厘米！” 这怎么看得出来，你这是为难我胖虎啊！ 不过不管怎样，有动静就是好事，茉莉大声称赞，“超厉害的，继续努力，要突破一米七啊！” 中原中也：“我要长到一米八，不，最好一米九！” 想想也不犯法咯，茉莉道：“肯定会的，要比魏尔伦还高！” 提到魏尔伦，中原中也的脸色严肃下来：“去见他吧，魏尔伦的事，姑且算是找到解决的办法了。” 龙头战争余波未平，中原中也就去外地出差，当然是有要紧的事，这次他带回了一名异能力者，能用‘公平’的方式达成契约。 被严密看守的会议室里，森鸥外端详着他可爱的小女儿，意味深长道：“契约要求双方完全出于自己的意愿，不被其他东西影响意志，魏尔伦选择和你达成契约，爸爸也相信茉莉是个聪明的女孩，那就开始吧？” 茉莉看了圈在场的人——坐在椅子上被镣铐束缚的魏尔伦，站在他身后的兰波，侧边的森鸥外以及站在他身后的中原中也，另一侧陌生的异能力者，是个长相普通的中年男人。 她wink着冲森鸥外比了个ok的手势，愉快地坐到魏尔伦对面。 中年男人说：“那就开始吧。” 一张半透明的空白纸张悬浮在桌面上，有只羽毛笔停在上面。 “第一，不能杀我爸爸，而且要保护他，作为回报将解脱你的镣铐。” 羽毛笔在纸上写下字迹，“第二，请你为港口mafia工作，五天制八小时，要适度努力，支付给你的酬劳是相对自由还有金钱以及能力范围内的庇护与便利，但你要有隐匿身份的自觉，不要给mafia带来麻烦，如果有，请自己摆平。” “第三，如非必要不能杀人，与之相应，mafia对之前死于你的成员既往不咎。” 茉莉望向男人：“没问题吧？” 男人看了眼自己的异能力，道：“小姐很有契约精神。”他很少见到能这样干脆顺利达成契约要求的情况。 “那就这样啦~”她愉快地从椅子上跳下来，被森鸥外一把抱住蹭了蹭：“茉莉会为爸爸着想我真开心啊！” 话是这么说的，他的表情可不是这回事，大抵是觉得亏了。 太贪心了，想收服下属就自己努力呀！茉莉嫌弃地把他推远了点。 兰波订了下午的机票回法国，魏尔伦戴上面具和假发，同中原中也、茉莉送了他一程，回mafia的路上，他开着车问茉莉：“为什么那么执着于boss的性命，他有那么重要吗？” 就算不再执着于把中原中也带离mafia，他也很介意了结森鸥外的性命。 中原中也眉毛一竖，刚想开口就被茉莉打断了，“爸爸的命就是我的命咧，做得到的话，得保到我成年。” 魏尔伦叹息道：“真是辛苦，那就姑且看顾几年吧。” 中原中也不能理解，疑惑地问：“你们在说什么？” 茉莉解释了一遍，他就吼起来了：“你说你不是人？！” 魏尔伦爱怜地看了他一眼：“弟弟为什么连这都看不出来？你第一次见到茉莉的时候，应该有察觉到异常才对，你们之所以这样要好，也因为是同类的缘故啊。” 被他这么一说，中原中也露出思索的神态。 茉莉看了他一眼，心想，魏尔伦能一眼看出她不是人，多半是因为没有这个理由她就会死，这是规则内的倾斜，嘛，但是这种事解释不清还是别解释了。 第78章 “你真的不是人？”中原中也差不多信了一半，满脸震惊地向她确认。 茉莉摸着下巴思索：“我觉得自己现在是人呐，我爸爸和妈妈做/爱了，然后我在妈妈肚子里孕育诞生，凭什么说我不是人，中也觉得我应该是人的话那就是咯，不用纠结。” 中原中也涨红了脸，怒吼道：“你是女孩子，不要随便说出那种话！” “这是很正常的事，是中也太害羞了，”茉莉手搭在椅背上对魏尔伦道：“对吧？” “的确，人类是容易沦陷于激情的软弱家伙，因此才耻于承认，”魏尔伦平静地说：“不过我们的意志不会被这种东西困扰侵蚀。话说回来，弟弟也差不多到这个年纪了呢，有喜欢的类型吗？不过现在还是把持住自己，专心长身体，等过两年再说吧。” 中原中也快要冒烟了：“谁，谁会考虑这种事啊？！” “难道连喜欢的类型都没有，我还想替弟弟你把下关呢。” “没有，没有！就算有，干嘛要你帮我把关？” “弟弟一看就是会被女人骗的类型，让人放心不下。” 魏尔伦一颗心几乎全系在弟弟身上，几乎就这样和他‘辩论’了一路。 茉莉则看着窗外苦思冥想，中原中也这边不着急，倒是太宰治那个兔崽子，到底能不能有女朋友哇？ 看着玻璃上影绰倒映的，愁眉苦脸的自己，她不由心疼起来，这真是太难了，她一天到晚都在愁些什么狗屁倒炉的事啊！ 第51章 难得中原中也有空,茉莉特地带他去看自己的新玩伴，并且迫切希望他现场表演一下大变老虎。 “你怎么每次都在晚上变？”她一万个想不通，质问道：“就不能白天变一下吗？” 中岛敦抖了下,弱声道：“我，我的异能……就叫月下兽，大概只有晚上变？” 大小姐叉着腰就很气愤：“哪有这种道理，谁要大半夜守着你变老虎，你给我现在就变！” 中原中也望着面前这个瘦如竹竿,气弱如女的男孩,疑惑道：“他真能变成老虎？” 织田作之助：“还是别勉强了,好不容易放假，你们可以去游乐场吧。”正经小孩都是要上学的,他把中岛敦带回横滨后，第一件事就是给他了间合适的学校，为此还搬了家,搬到这处还算不错的住宅区里。 中原中也道：“不然算了吧？” 可对茉莉来说，横滨已经玩无可玩，她又被森鸥外要求待在这里不能随便离开，那当然要开发点新玩法了,白虎就在身边，岂有放过它的道理？ 这小小女孩的蛮横气焰盖倒了在场靠谱的成年人、凶恶的少年mafia，成为中岛敦眼中难以逾越的阴影。 “大小姐，真的没关系吗？” 茉莉道：“我可是把中也带来了耶，能有什么关系！”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没办法了。 中岛敦放弃抵抗，清秀的脸上浮现出斑纹,很快伏地化做一头巨虎，抖了抖腰,打招呼似地冲在场的人咆哮一声：“喔哦~” 不愧是百兽之王，在极近的地方，叫声就像雷霆轰响于耳侧。 中原中也眉毛一挑，露出兴味的笑容，慢条斯理地褪下手套：“还没试过和老虎玩呢。” 织田作之助有些担心：“要温柔点啊，敦还是个孩子。” “知道了，烦死了，”他不耐烦地应了声，冲白虎勾了下手指，“让我看看你够不够格当大小姐的坐骑。” 织田作之助望了眼茉莉，语重心长道：“虽然环境很恶劣，不过还是由衷希望你能长成正常女孩啊。” 呃，嗯。 茉莉没空理他，这场中原中也打老虎的戏实在精彩，除他之外，谁能这样从容地和老虎搏斗还毫不落下风呢？ “中也，还没用重力吗？” “没有啊，它正好够用体术全力玩一下，力气应该比普通老虎大不少。” 不过中原中也没忘记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和大猫掰了下手腕，他一个翻身落到白虎背上，白虎僵了下，勃然大怒，嘶吼着摇头摆尾着试图把背上的小个子甩下来。 中原中也岂会如它的愿，抡起斗大的拳头照着虎头捶下去，两三下它就呜呜叫着乖顺下来。 织田作之助心疼弟弟了：“中原！” “真啰嗦，这家伙结实着呢。” 重力使拍了把老虎屁股，“你应该跑得不慢吧，让我试试啊？” 白虎咆哮一声，竟然埋着脑袋趴到地上不动弹了，中原中也从它背上下来，狐疑地踹了下它的屁股，“你清醒了吗？” 白虎不说话，嗯，也没吱声。 茉莉就要过去，被织田作之助拉了一把，只见它猛地暴跳起来冲中原中也扑过去，结果被他三两下地又揍趴下了。 “中也，你按住它，我想摸一下~”茉莉冲他叫道，他不满道：“很危险呀！”可还是尽心劳力地用十倍重力把白虎压制住，让茉莉过来。 茉莉还是有点怕的，只怂怂地蹲在旁边试图摸一下老虎尾巴。 众所周知，猫科动物的尾巴是有灵魂的，她捉了几下都没捉到，气得哇哇叫。 中原中也看着她那副样子有些无奈，跃到白虎背上俯身把她拉上去，放松了些重力压制让白虎能起来，道：“你听得懂人话吗，走几步试试？” 不知道它是听得懂还是挨明白了拳头，晃了晃脑袋开始踱起步子，没走几步就瞟向织田作之助，好像突然发现他在一样，绕着他转起圈圈，叫了几声，听起来委屈巴巴地。 第79章 织田作之助尝试着伸手摸了摸它的下巴，中原中也抱着茉莉跳下它的脊背，没过几秒，老虎就地一滚又变回中岛敦了，很难得，这次他是清醒的。 织田作之助问：“你记得变成老虎的事吗？” 中岛敦沮丧道：“嗯，这次有记忆。” 也就是说，他不得不承认那头白虎就是他了。 茉莉拍手叫好：“太棒了，多来几次说不定就能自由变成老虎了。”然后她就实现骑虎自由啦！ 中岛敦冲织田作之助撒娇：“中原先生力气好大，我脑袋现在还痛呢。” 织田作之助仔细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慰道：“没肿，应该过会就好了。” 中原中也不满道：“我知道分寸，那老虎皮厚着呢！” 中岛敦控诉地看了他一眼，他受不了地怒吼道：“你也是个男孩子，怎么这样？” “喂，你们怎么回事？” 这时，有道嚣张的声音打断了他们：“这可是住宅区，不是放送老虎的地方，你们这样是会给邻居造成困扰的！” 织田作之助望着小跑过来，穿着斗篷身材瘦小的戴眼镜少年，露出意外的神色。 “你谁啊你？”茉莉呛了他一声。 少年颇有些介意地打量她两眼，扶了把眼镜臭屁轰轰地说：“你连我都不认识？” “武装侦探社的支柱，名侦探，江户川乱步是也。” 不好意思，没听说过。茉莉眼珠子一转，拖长语调问：“既然是名侦探，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知道啊，”江户川乱步不带虚的，“就算是mafia的大小姐也不能这样。” 他的目光掠过中原中也，然后停在织田作之助身上，“小孩子不懂事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这样？” “在立场上没办法呢，毕竟是雇主，”织田作之助道：“虽然看起来很过分，不过大小姐还是有分寸的，不会造成破坏的。”就算破坏了设施她也赔得起，中岛敦这种麻烦的异能力也不能不解决。 中岛敦尴尬地笑了下，巴不得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中原中也不屑道：“什么侦探社，听起来像过家家一样，我们大小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管不着。” 江户川乱步是个聪明人，不和他一般计较，只气愤地对织田作之助道：“你以为我想多管闲事，是附近的居民被吓到了，夜里都不敢睡，跑到侦探社求助来了！” 织田作之助一愣，抱歉道：“那下次我们去动物园好了。” 噫，这是几个意思？在场所有人都没搞懂他的脑回路。 “总之结案了，”江户川乱步用‘真相只有一个’的犀利目光锁定住衣服上还沾着草屑的中岛敦，“果然是异能力者搞得鬼，小子，下次就算变成老虎也不要乱吼了，否则把你关进笼子里饿两天，听到了没有？” 中岛敦简直怀疑气势是和个子成反比的，眼前这个瘦小少年气焰嚣张简直没输给大小姐！ 他畏惧道：“知，知道了。” 江户川乱步还算满意地点点头，用下巴指着他说：“那你跟我回侦探社写保证书。” 还有这道程序？茉莉在捣乱和看热闹之间犹豫了下，果断选择了后者。 “我也要去，你们侦探社有几个侦探，每个都像你这么厉害的吗？” 江户川乱步觉得她眼光不错，但还是骄傲道：“侦探社不是小孩子参观的地方，mafia的大小姐就更不行了，作为监护人的织田作之助跟过去就行了。” 可惜他说了不算，在场中原中也拳头最硬，有他挺，茉莉还是顺利地去了武装侦探社。 这里看样子经费不大足，就是栋普通住宅楼，而且也不全属于侦探社，只有最上层是。 被迫带着土匪回来的江户川乱步满脸不快，闷头往最里间冲，嘴中叫道：“社长，结案了，我把犯人带回来了！” 并不无辜但足够可怜的犯人瑟缩了下，不大敢跟，被茉莉推着往前走，这才进了那间办公室。 侦探社的社长是个面容肃板，还算年轻的和服男人，看到‘犯人’是两个小孩也不由愣了下。 江户川乱步飞快地说：“快点结束吧，这小姑娘是mafia的人，外面还有看管她的人。” 社长闻言大皱眉头，指了下茉莉道：“乱步，你说她是mafia，而且还专门有人看管？” 听起来就像是误会了什么的样子，茉莉连忙摆手：“我是森鸥外的女儿森茉莉，有点麻烦，出门身边都跟着保保镖。” 社长更惊讶了，睁圆了眼睛仔细打量茉莉几眼，抽着嘴角道：“仔细一看确实像。” 茉莉好奇地打量着他：“欸，你以前也混过mafia吗？” 社长还没说什么，江户川乱步大声嚷嚷：“我们社长福泽谕吉和mafia没关系，不过是认识你爸爸而已，是恶缘啊恶缘！” 茉莉故意逗他：“你激动什么，你们社长就算不是mafia，恐怕也做过一段时间脏活，这身杀气，就算内敛也不好当作看不见啊。” “是个聪明的孩子，”福泽谕吉肚量不小，没觉得被冒犯，反倒说：“做那家伙的女儿很辛苦吧？” 茉莉愣了下，想了想道：“有好有坏咯，不管怎样他都是我爸爸，只能接受咯。” 社长点点头，不再纠结森鸥外的事，只把目光调向中岛敦。 “所以，”他望向江户川乱步，“这就是这次的犯人？” 第80章 江户川乱步点点头，“就是他！” 中岛敦畏缩道：“我，我也没做什么呀，如果有造成损失的话……” “你对周围居民的心理健康造成威胁了，”江户川乱步道：“安全感可是很重要的，住在城市里还要担心被猛兽咬断喉咙，难道不过分吗？” 一下子就让中岛敦哑了火。 “真可笑，”好在还有茉莉挺他：“住在横滨还要什么安全感，远的不说，最近那个龙头战争也很热闹，既然还敢住这里，那心脏肯定是久经考验了。” 她和江户川乱步对上眼神，中岛敦几乎幻视了电闪雷鸣。 这就是同类相斥？他不禁这样想。 福泽谕吉对应付他们这种类型的小孩显然颇有经验，没参与进去，就地让中岛敦写了封保证书，还录了音问询清楚情况，然后把织田作之助，就让他们先回去了。 几个人刚要离开侦探社，就迎面撞上一位年轻靓丽的时尚女性。 “你们是什么人？”她神情戒备，主要针对的是中原中也。 “不相干的人，”中原中也不想和她啰嗦，却被她指着鼻子骂：“你身上那股港口mafia的味道，隔老远我都能闻得到，谁允许你来侦探社！” 中原中也懵了下，问茉莉：“我身上有味道？” “……”中岛敦吐槽道：“应该是说这身正装和那种压不住的嚣张气焰吧。” 茉莉打量着面前黑发紫眼的漂亮姐姐，道：“你不要歧视mafia嘛，也有像中原中也这样，年少无知被坑进来，泥足深陷不能自拔的人啊。” 中原中也怒道：“不要把我说的像个失足少女，我是自愿的！” 漂亮姐姐这才发现他后面还跟着两个小不点儿，眨了眨眼问茉莉道：“小女孩，你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需要帮助吗？” “麻烦事可太多啦，”茉莉叹了口气，“不过都是些我要是解决不了，别人也很难帮上忙啦。” 看样子侦探社是个好玩的地方，每个成员都很有故事的样子。 茉莉暗下决心有机会要多来几趟，笑着同她告别，拉着中原中也跑走了。 第52章 少年,青年，幼年，三个人正排排坐在河边,钓鱼。 这大约是值得被珍藏的时光，阳春三月，早樱烂漫，似有若无的香气弥漫在空气里，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映在河面清凌闪动,令人心生向往。 太宰治悠悠感叹：“是适合投河的好时节啊。” 织田作之助坐中间,他坐左边，茉莉坐右边,听到这话立刻望向他，紫色的大眼睛里超期待的，“你跳啊,反正也淹不死，就算抽筋了作之助也会捞你起来的。” “才不要，你肯定会做点多余的事！” “什么事？” “比如用钓鱼杆抽我，等我放弃挣扎了再用鱼钩把我钓上来之类,还美其名曰要激发我求生意志之类的！” “哈哈，难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怎么这么懂我，噫~想想还怪恶心的。” 太宰治眼角抽了下，姑且忍下来，假笑着问：“大小姐,最近骑到老虎了吗，都把蛞蝓叫过去帮忙了。” “就不要提了,” 茉莉惆怅地叹息，“唉，没骑上之前做梦都在想，骑上了就觉得还不如做梦。” 难得看到她倒霉，太宰治哪有不追问的道理？ 茉莉幽幽地看他一眼，倒不介意说出来让他开心一下。 上个月中也上演了一出伏虎好戏，自那之后，中岛敦渐渐能自由变成老虎了，也保有变成虎的记忆和意识。 可是老虎形态的他，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 最基础的不能伤人原则是不会犯，但还是野性难驯，和他正常人类形态时克制谨慎胆小的性格几乎呈反比，要形容的话…… “简直就是只调皮捣蛋，还不知道自己破坏力多惊人多吓人的大猫啊。” 想像着那样的景象，太宰治饶有兴致地问：“那你是怎么骑到的？” 织田作之助道：“因为敦也想让她骑。” 嗯，虽然被送去上学，而且被兄长妥善照顾，可中岛敦还是想尽力让幸福变得确定一点，比如给大小姐当宠物保证以后有饭吃什么的。 能相对可控地变成老虎之后，它根本是追着茉莉要她骑，一开始她还很开心，后来就…… “它不知道自己力气有多大，追着我后面拱，我差点被它撅得飞起来了！” 茉莉大声抗议，手上的钓竿跟着颤动几下，惊得鱼儿四散逃离，她连忙稳住不动了。 “这也就算了，关键是老虎这种动物真不是人骑的，颠死了，一点都不舒服！” 她抱怨道：“而且一点都不听话，让它跑它要扑麻雀，让它停下它要追月亮，而且还以为路边的野猫愿意和它玩，想得美，小猫咪都快被它吓死了。” 就算这样，被大白虎载着穿梭于月光沐浴下的钢铁森林，那感觉还是很特别很难忘的。 茉莉品味了下，撇开屁股实在很痛之外还是有点怀念的。 不过…… “它真的太快了，作之助追在屁股后面都跟不上，我有几次差点从它背上栽下去，它倒还记得再给我颠回去。” 织田作之助欣慰道：“敦就算变成老虎也还记得照顾你，果然是个好孩子。” “那就放我下来啊，我一直在揪它毛想让它停下来，它倒像以为我想让它再跑快点一样！” 第81章 茉莉控诉道：“没有下次了，我也不要养老虎了，他养不活自己就去动物园卖艺吧！” 织田作之助愣了下，不知道要如何通知中岛敦这个不幸的消息。 过了会儿才说：“算了，尽量给他多存点钱吧。” 实在不行他还能变成老虎在丛林里狩猎，这样想着，他又安然起来。 太宰治觉得不可思议：“那孩子已经到这种地步了，真没关系吗？” “没关系，”织田作之助道：“也没人规定小孩子必须成长成坚强的大人，他只要能健康长大就可以了，敦是个温柔善良的孩子，有这种异能还能控制住不伤害别人已经不容易了。” 这种说法对太宰治来说简直不可想像。 可茉莉觉得没毛病，很快开始惦记新乐趣：“最近把横滨这个小地方能玩的全都玩了一遍，还好发现了武装侦探社，不然肯定很无聊。” “侦探社？”太宰治眨了眨眼。 茉莉把武装侦探社的情况说给他听，尤其是江户川乱步。 “有句古语怎么说来着？” 她想了想，“哦，对，水浅王八多。横滨这个小地方，出了个港口mafia已经够够的了，有太宰你这样聪明到离谱的家伙，我还以为起码横滨不会有比你更聪明的人了，没想到乱步的脑子比你还好用。” 织田作之助提起鱼杆，把钓到的一尾鱼放进身边的水筒，提醒她：“这听起来不是什么好话，要是不想和别人吵架还是别用了。” 茉莉道：“可就是很贴切嘛。”说完冲太宰治笑：“你不会想和我吵架的吧，就算是你，心眼也没这么小才对。” 太宰治眼角一抽，假笑道：“继续说说那个乱步桑吧，我很感兴趣的。” 这些天茉莉带着织田作之助，天天守在武装侦探社的门口，做起了江户川乱步的跟屁虫。 少年侦探智商一流，推理顶级，可惜身手和反跟踪的能力就很蹩脚，无论如何都甩不脱前杀手织田作之助，哪怕他带着个拖后腿的大小姐。 织田作之助对茉莉道：“我们挺过分的。” 有一次江户川乱步为了甩开他们，直接从窗户翻下去了，差点把腿给摔了，好在被织田作之助提前预知拉住了。 “我们又不是捣乱的！”茉莉大声狡辩，“也有帮上忙呀。” 迅速转移话题对太宰治道：“他真的超厉害啊，简直就是瞥一眼就知道你底裤是什么颜色，这可不是夸张哦~” 织田作之助道：“用早餐吃了什么代替底裤是什么颜色比较好吧，江户川不会推理那么无聊的事。” “那种说法不就像在说他长了个狗鼻子吗？” “也是。” 太宰治早就不介意这些细节了，只道：“哦~真有这么厉害？” 织田作之助给茉莉作证：“嗯，这也是异能力，叫做‘超推理’，应该是世上最厉害的异能力了吧。” 茉莉叽叽喳喳地把江户川乱步如何神一样，戴着眼镜摆了个拉风的poss就把犯人是谁，以及各种证据摆出来的过程说出来，然后大声吐槽他：“不过他真的很欠扁耶，明明面前就是群肌肉发达的家伙，竟然还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要不是织田作之助在，差点就被打了。” 后来社长听说了这件事，还付了织田作之助酬劳，拜托他以后继续保护江户川乱步。 茉莉从衣兜里掏出个信封来，“这笔钱真的很有意义啊，我打算留下来当纪念了。” 至于为什么付给织田作之助的酬劳会变成她的纪念品。 “毕竟我是她雇的，在工作时间替别人工作的话，酬金果然应该付给大小姐才对。” 茉莉得意地鼻子都要翘起来了，手上一个不稳又把一尾快咬钩的鱼吓走了。 太宰治根本没心思钓鱼了，不满道：“为什么你们随便就能遇到有趣的事和人，我却只能做无聊的工作。” “这得问你自己。”茉莉吐槽他，织田作之助道：“很有趣吗，也还好吧，倒是小孩子撞到一起，总是会发生很有意思的事。” 江户川乱步一直表现得很嫌弃茉莉的样子，试图用各种方法赶走她，茉莉于是更有兴趣跟着他了，完全以看他生气为乐，他们俩关系缓和的契机是江户川乱步的座右铭。 “茉莉很喜欢，希望能想个更好的，但一直想不出来。” 于是她决定让江户川乱步让给她，被果断拒绝了。 “然后我用真诚打动他了！” 织田作之助看了她一眼，“连送了七八天的高级零食，他柜子都塞不下了，恰当些形容是金钱攻势吧。” 嗯，名侦探也挡不下糖衣炮弹的腐蚀啊，最后还是松口了。 让是不会让的，不过可以共享，也没人规定座右铭这种东西非得独一无二嘛。 于是茉莉正式有了座右铭——若合我意，一切皆好。 她踢着小腿，嫌弃江户川乱步：“那家伙就是小孩性子，明明都已经二十岁了！除了脑子灵光之外什么都不长进。” 太宰治的语气简直九曲十八弯，阴阳怪气，酸不溜秋，“欸，我怎么感觉你挺喜欢他的。” 有吗？茉莉略作思索，“你说是就是吧。”就很随便。 然后大声道：“我真正讨厌的家伙只有一个，超讨厌的，讨厌到不行！” 太宰治问：“是谁？” 茉莉用手指着他，气势汹汹：“那个人就是你，的老板，森鸥外。” 第82章 太宰治眨了眨眼睛：“原来如此，我也觉得他挺讨厌的……不过，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他正好也是你爸爸？” 织田作之助替她解释：“侦探社有位小姐，叫做与谢野晶子，是个非常难得的治愈系异能力者……” 从来无往不利的大小姐森茉莉，之所以会被名侦探嫌弃，各种试图让她离侦探社远点，原因就出在她身上。 森鸥外是与谢野晶子的心理阴影，想到都会做恶梦的那种！ “爸爸除了拖后腿一点用都没有，明明是mafia首领，却连个情妇都没有，我居然是独生女！” 茉莉一肚子火，“当初要来横滨的时候，我还超期待看到他百花争艳的情妇团和一打心思各异的私生子，计划和他们一起演几十集的狗血伦理剧，结果只有被坑的打工仔和不要命的打工仔，真郁闷！” 太宰治：“……” 他冷嗤一声：“boss的确不好。” “可他唯独对你很好，要星星不给月亮，把你宠成现在这副德性，别人都能说他的不是，唯独你没有这个立场吧，”太宰治笑得凉薄，拖长了语调怪声怪气：“难道一个人不够好，他的好就会变得不值得珍惜？” 茉莉被他说得一愣，看着太宰治想，好经典的pua，终于被她撞上了！ 她摸着下巴反问：“这话用在你身上也没毛病吧，我爸爸虽然不怎么滴，不过也没对不起你欸，当初是他把你捡回身边照顾，你自杀过n次，每次他都不辞辛苦地救你，把你当成弟子悉心教导，现在他是mafia的首领，说你是他最器重的手下应该也不算错吧……我看你也不怎么感动，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森鸥外对太宰治虽好，却不够好，他的欣赏中带着利用，信任中掺杂戒备，关切也带着试探，这样的心意无法使太宰治动容。 鲜少被洞悉他本质的人温情以待的他尚且如此，况且是茉莉呢？ 第53章 太宰治知道她的意思,挑眉道：“boss对我和对你完全不是一回事，他对你好因为你是他女儿。” 茉莉看着他，微妙道：“我爸爸要是想得开,你也可以是他儿子嘛。” 他脸上立刻露出被恶心到的表情，她又望向织田作之助道：“一个人对别人如何，还是得看他的本质，你以后有小孩，难道会像作之助对敦一样对待？” 这不可能,太宰治虽然没说话,但眼神无疑是这样说的。 茉莉不由想,以后要真是投胎做了他女儿，估计也免不了要互相折磨。 嗯,与人斗其乐无穷，真是值得期待的未来。 她继续说森鸥外：“我爸爸挖坑埋人都习惯了，他也坑我,只不过我机灵，不容易被他坑。” 茉莉想起挺久之前，森鸥外说希望她能绊住太宰治，做得到就实现她的愿望,后来她转头就去找太宰治……嗯，气上头来打算劝他走，不过后来说着说着就忘记了。 仔细想想就很玄，他的目的恐怕不是表达的那样，大抵也是预判到她的反应了。 再深入想一想，她会这样想是不是也在意料之中呢？很玄,真的很玄。 想到这里，茉莉对织田作之助道：“作之助,你身边有太宰这种玩弄心术还完全不会愧疚的家伙，都不会觉得害怕吗？” 织田作之助又拎上来一条鱼，不紧不慢地说：“想让我做什么直说就行了，不用玩弄心术，太宰既然这么聪明，肯定明白这个道理。” 太宰治哈哈笑了起来。 茉莉才不管他，径自道：“作之助这样是会被骗的，我来告诉你正确的应对方法吧！” 织田作之助是懂她的，点着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茉莉道：“果然还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千万不要试图反过来推演他们的目的和算计，这样反而会如坠雾里找不着北！” 织田作之助道：“原来如此，真有道理。” 太宰治笑盈盈地问：“你确定这样真的有用？” “大概没用，”茉莉就很干脆：“但这样，就算是被算计了也能安慰自己，不会后悔。” “不会后悔~原来如此。”他用让人牙痒痒的语气复述着，茉莉别有深意地望着他，道：“我早就说过，你和我爸爸就算有一点像也完全不一样，现在我的想法也没有变。” 用绷带挡住右眼，只露出一只清湛眼瞳，好像永远能对世界冷眼旁观的少年沉静地看着她。 “我也不是会因为别人是如何的人，就对他区别对待的那种人，”茉莉毫不回避地回视他，好像想把自己的话语刻到他心里一样，清晰而坚定地说：“别人对我好不好，我是很清楚的。” “别人对我好的话我也会对他好，可如果对我只有一般般，还非要说，‘你看我对别人都不好，唯独对你好，你应该感动才对’，这种说法，在我这里可是行不通的。” “这样吗？”太宰治低下头沉沉地发出笑音。 茉莉怀疑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继续钓鱼，织田作之助看了看她又看了眼太宰治，心想，小孩子之间的事果然很奇妙。 时间一点点过去，暖融融的阳光晒得茉莉越发犯困，她打了个哈欠问：“现在几点了？” 织田作之助看了眼手表，“十点半，你累了，那先回去吧？”他们坐在这里钓鱼也已经有一两个小时了。 茉莉望了眼自己空空如也的水桶：“不，还早就呢，我们钩到吃午饭！” 第83章 什么都不说干坐着钓鱼是不可能的，她又想到了好玩的点子，还是和侦探社有关的，“作之助，那边新来的那个国田……” 织田作之助提醒她：“是国木田独步。” “你记性真好！”茉莉赞了他一句，道：“他们侦探社有个规矩，想成为正式成员得通过一个很严厉的入社考验，你还记得吗，江户川乱步有提过，说社长有在头疼要怎么布置呢。” 织田作之助看了她一眼，想了想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我们去找社长说帮忙好不好，出人出力出场地，不收钱，打白工，他没有理由拒绝才对！“ 茉莉觉得这个主意棒呆了。 织田作之助也差不多想起入社考验是怎么回事了，于是给太宰治解释了一下，然后问茉莉：“你打算去客串一把被绑架的无辜小女孩吗？” 茉莉摇头道：“不合适，我演被绑架的小女孩，那作之助就是绑匪了，这太好笑了，我会笑场的，嗯，中岛敦倒是很合适欸，他的话光站在那里就够有说服力了。” “不过织田作之助作还是不适合做绑匪的角色，”她突然调转目光望向太宰治：“你的话就完全不用担心了，要不要试试呢？” 太宰治不快道：“我像是会干那种低级的事吗？” “你以为你很高级？”茉莉呛了他一句，在他翻脸前又说：“嗯，不过你确实不合适，在手下里随便扒拉个长得够凶的就行了，我们还是想想剧本吧，绑匪加人质有点烂大街，整点新鲜的好不好，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脑子转得太快大概也是有坏处的，太宰治还没决定答应，就已经想到几个方案，然后就觉得……不挑一个实现实在有点可惜，于是模棱两可地说：“让我出主意的话，说不定会演变成很可怕的场面哦，没准会让那个被测试的家伙哭出来也说不定。” “很好，你就以让他哭出来为目的努力吧，”茉莉更来劲了，“不过想做到这种事，果然得先了解接触一下，慢慢来，不着急~” 织田作之助看了看他们，又在心里笃定了那个想法——小孩子凑在一起，果然会源源不断发生特别有趣的事。 * 国木田独步认为，现在发生的事无疑就是恶梦。 “你觉得都是我的错吧！”那个六七岁大的女童发出让人心烦意乱的噪音，“如果不是我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你一定更愿意救爱花！” “闭嘴，”他试图克制情绪，但焦急与无措像火焰般灼烤着他的心脏，“我一直在想办法啊！” 现在是怎样的境况呢？ 江户川乱步去忙其他事了，侦探社临时收到委托，国木田独步不过是先去探探情况的。 是个富户，住在高级公寓，占据了一整层，不过家庭成员很简单，六七岁大被宠坏的小姐，因为有心脏方面的问题没上学，照顾她顺便也当玩伴的十一二岁的少女，还有管家和司机。 这家能做主的人都在外地做生意，从一星期之前，他们却一直收到来路不明的威胁信，被针对的是脾气很坏但根本足不出户的小姐，而她一心认为这是女仆搞得鬼。 国木田独步试图理清楚状况，但事态很快就超出他的掌控范围，小姐冲着女仆大发脾气，责骂、羞辱，他正头痛着要如何制止，房门突然从被关上，变成了一个出不去的密室。 有个男人透过扬声器大致说清了情况，他是司机，写威胁信的人。 之所以要报复如此年幼的孩子，是因为两年前他的儿子和小姐都在医院里等待合适的心脏配型，好不容易等到了，结果因为他没钱，最后获救的人是小姐。 ”我的明彦，既聪明又懂事，就连死之前都对我说，请我不要伤心，为什么活下来的是小姐这种任性刁蛮的孩子，他却非死不可？“ 那家伙像梦呓般地这样说完，冷酷而疯狂地叫嚣道：“你们之前喝的茶里已经被我下了药，抽屉里放着解药，但只有一颗，我也不想牵连无辜……那个从侦探社来的男人，你来的真不巧，就当是爱花倒霉好了，你去把药吃了吧，毒会在十分钟之后彻底发作，这个房间会在半小时后解锁。” 国木田独步很想唾骂他怎么这么没原则，不想牵连无辜倒是再给一枚解药啊！ 结果被小姐骂到哭唧唧的少女已经坐倒在地上开始呕血，白发的长发落在秀气的脸庞边上，柔弱堪怜。 她愣愣地望着自己被鲜血染红的手心，六神无主地抬眸问他：“先生，我要死了吗？” 国木田独步无暇思考解药会不会有问题，连忙从抽屉里翻出喂给她，好在吃了药之后爱花的情况明显稳定下来，闭上眼头一歪昏睡过去，结果小姐破防了，对着他破口大骂。 “怎么这样，我也不想生病，”她生得十分可爱，却满脸怨毒，瞳孔里的星星也被泪水糊成一团，“我不想被生出来……爸爸妈妈如果爱我，怎么会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第54章 绝望般的境地,国木田独步已经逐渐感到乏力头晕，掏出手机看了眼，果不其然地无信号,这附近大概有信号屏障装置。 他从未像这样感激过自己有异能力，国木田独步吟客能用手账本变出不超过这个大小，在理解范围内的东西，这使他不至于在密闭的房间中安心等死，好歹还能扑腾一下。 他先变出枪支试图打开门锁,但外门的锁显然是特配的高级货色,被打得满是弹痕却还是闻丝不动。 第84章 他于是掉转枪口去开内侧的门,这里是客厅，里侧是卧室,国木田独步在那里找到了窗户，也是锁上的，但他用工具和蛮力弄开了。 国木田独步控头出去望了眼,也不知是药物的作用还是恐惧，顿时感到一阵头晕目昡。 这栋公寓足有二十多层，这里还恰好是顶层，也就是说,离地面足有五六十米的距离！ 冷静点，你可以的，你必须做到！ 他对自己这样说，然后回到之前的房间，问那位‘小姐’：“你感觉还好吗？” 她看起来并不好，虽然怨毒愤恨的神情使她显得很有活力的模样,可国木田独步发现这孩子面色苍白并且开始喘息，他回忆着喝茶时的情形——这孩子喝得不多,可她年纪小，还有心脏问题，也许根本撑不到半小时。 “逃不掉的，就算从窗户跳下去也只能摔死。”她抿着嘴唇，说出像是诅咒般绝望的话来。 国木田独步说：“不会有事的。”当然不可能直接跳下去，他一页页撕着笔记本，变化足够结实并且能接在一起的绳索，做这些的时候，他的视线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但还是尽量严谨地完整无误地完成了。 那女孩又说：“就算用绳子吊下去，你也会在半路摔下去！” “你不舒服吧，”国木田独步问她，真诚地建议：“你可以深呼吸，不要激动，也尽量少说话。” 小姐沉默而愤恨地看着他，一副要看着他怎么摔下去的模样。 国木田独步已经顾不得她了，他确定绳索是可以用的，长度足够之后蹲下身看了眼女仆的情况，发现她呼吸和心跳都是正常舒缓的……嗯，虽然胸平得硌手，但这个年纪大概也正常？ 他喘着气把绳索一头系到床柱上，然后抛到窗外。 国木田独步朝下面望了眼，回到客厅里喘着气同小姐商量：“我先下去求救……送你去医院，可能要十几分钟，你坚持一下？” “你居然要抛下我逃掉！”那女孩愤怒地指责他。 “啧，”国木田独步要被无力感淹没了，“我在尽力救你啊！” “你，你们，都会抛下我，”女孩断断续续地，怨恨地说：“没有……谁能救我，全都一样！” 观察着房间情况的男人，又用扬声器发出声音。 “侦探先生，还是自己逃吧，够幸运的话也许能得救，”他说：“我只要看着这孩子在痛苦里挣扎着死去就够了。” 国木田独步怒吼着：“我知道你很愤怒，可在你身上发生的不幸说到底和这孩子无关啊，她是无辜的！” 男人说：“你什么都不懂。”然后就再也不说话了。 国木田独步顾不上和一个看不到面的家伙争辩，他咬了下牙，一把抱起小姐，赌咒发誓般地说：“不会放弃救你的，绝不！” 荏弱的孩童攀着他的脖颈，他握着绳索，悬在半空一点点向下攀爬。 很累，真的很累，两个人的重量都悬在手上，让人难耐的痛楚就好像抓住的不是绳子而是一团火，直让人恨不得放手坠下去算了。 如果不是身上吊着这女孩，也许他能腾得出手敲击楼下住户的窗户，看看谁能帮帮忙——但现在不行，没有那样的余裕，光是不放手，然后向下攀爬，就已经耗费了全部力气。 女孩的呼吸好像也变得清浅，唯独分量还是沉甸甸的，压得他心口泛痛。 “喂……小姑娘，还好吧？” “你已经坚持不住，要掉下去了吧？” 女孩的声音轻且飘乎，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可又那么清晰。 “我们都会得救，会一起得救的。” 究竟还有多远？国木田独步简直疑心他是在向没有底的地狱坠落，面对的是没有尽头的刑罚。 那女孩也说：“已经够了……就算你放下我也没关系……反正没有人爱我，在意我，就算勉强得救也……” “你在说什么傻话？” 国木田独步认为这该是怒吼，听起来却是虚弱的呓语，“不甘心就更要活下去啊，那么介意父母是不是爱你的话，就当面去问啊。” 女孩沉默了会儿，忽然问：“像我这样，不被爱不被期待，而且带着罪降生的孩子，也应该得救吗？” 这次国木田独步是真的吼起来了，“当然，你应该得救，非得救不可，我一定会救你的！” 等双脚终于有了挨到实地的实在触感，他一下子就栽倒在地，可就算这样他还牢牢抱住怀里的孩子，用身体挡住冲击。 然后他听到了掌声，“啊呀，真是了不起的意志力，恭喜，你现在通过测试，是侦探社的正式成员了。” 什么？测试？ 国木田独步感到茫然，高挑清瘦的绷带少年走到近前，俯身看他笑意盎然：“别着急，深呼吸，药效快过了，缓一下就好。” 国木田独步认识他，他辞去老师的工作加入侦探社不过十多天左右，但也见过他几次，每次都带着比他年幼得多，但完全不像妹妹的女孩，说是来观摩的。 少年的身上有一种无法忽视的游离而阴暗的气息，国木田独步一点都不喜欢他，还嘲讽过他是个在该读书的年纪虚度光阴的家伙，肯定未来堪忧。 这时，他紧紧抱在怀里的女孩拍了拍他的脸，用清晰而正常的语调说：“结束了，放开我吧。” ‘她’离开他的怀抱，把扎着麻花辫的假发扯下，赫然是个男孩，国木田独步一脸无语地在地上坐起身，看到那个女仆和经常同少年一起出现的女孩走过来。 第85章 在另一侧，是社长和江户川乱步，那个面容严肃的男人对他说：“欢迎你正式加入武装侦探社。” 国木田独步不由有种恍然若梦的感觉，又望向了不久前还在他怀里的‘女孩’，可那孩子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就同黑发紫眸的女孩一起蹦蹦跳跳地跑掉了。 楚楚可怜的女仆居然也是男孩假扮的，国木田独步听到他抱怨：“为什么要我装作女孩子，怎么想都很奇怪。” 绷带少年用调侃的语气说：“国木田的弱点是小女孩，而且剧本需要，如果是男孩子违和感太重了。” 说着还夸奖道：“敦~你扮起女孩来真是合适，如果不是自己说出来，大概过一百年也不会被国木田拆穿吧！” 中岛敦露出想吐槽但不敢吱声的表情，国木田独步却只想狠狠一拳k到他脸上去，“你就是个以玩弄他人为乐的混蛋吧！” 太宰治笑而不语，瞳中一片暗沉。 * “欸，感觉如何？”茉莉挽着梦野久作的手走得远了些，迫不急待地问，“被国木田‘拯救’的滋味？” 梦野久作道：“那家伙救不了我。” 虽然这样说，但他的眼睛里带着些跃动的光芒，有些愉快的样子。 茉莉回头望了眼，指着社长的方向对梦野久作道：“这就是武装侦探社的准则哦，每个成员都要有牺牲自己拯救他人的觉悟，是和mafia完全不一样的地方。” “久作也觉得这是很不错的地方吧，如果有足够的觉悟，就算是你，说不定也能离开黑暗，到达光明的地方去哦。” “去不了啊。”梦野久作望着茉莉，“就因为了解了那是什么样的，所以才清楚这点。” “怎么这样~” 梦野久作道：“茉莉你应该明白才对，我有那样的异能力，非要被别人伤害才能反过来支配他，有着这样能力的我……或者说，我本就是这样，如果是为了别的什么使用那种能力，那怨恨就会像毒蛇一样噬咬我的心，使我不得安宁。” “我流的每一滴血，都应该是为了我自己，只能如此。” 他终于回头看了国木田独步一眼，眼神里带着些晦涩的东西，但很快就消失在天真无邪的笑容里，“茉莉~虽然你没有异能力，但我一直觉得你和我是同一类人，你也是这样，没错吧？” 茉莉略想了想，点头道：“嗯，没错，我也是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她不认为自己只能渲染于黑暗，也从不觉得只有光明是她的容身之处。 不过像她这样能坦然接受自己的人并不多。 茉莉看了眼太宰治，心想，黑暗虽然冰冷，却会给人麻痹般地安心，可这家伙的目光无疑被更明亮更燥热的东西吸引……也同时畏惧着。 他最终会到哪里去呢？她为这个问题的答案感到好奇。 “不管怎么说，心无定处的话，否认身处于哪里都会觉得无所适从吧，”她思索着小声道：“想做到这点，最起码也要看清并且接受自己才行啊，还差得远呢。” 梦野久作疑惑地打量她：“你在说什么？” 茉莉竖起食指，神秘道：“在说修行的基本准则。” 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玩的精神系异能者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他更关心——“接下来要去哪里玩什么呢，茉莉，好不容易你能陪我玩，超期待的啊！” 这方面茉莉还是很有想法的，立刻愉快地和他讨论起来。 第55章 “知道叫你来干什么吗？” 宽大空旷的会议室,一张长长的红木桌，这头坐着森鸥外，那头坐着森茉莉。 幽幽冷光,气氛森然，mafia首领双手搭成塔状托着下巴，神情肃穆地看着自己的小女儿。 这要是召见哪个属下，大概要两股战战，冷汗湿背了,但茉莉神色淡淡,在森鸥外看来很有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味道。 “不知道欸,你有话就直说嘛。” 沉默在这间只有父女俩的房间里蔓延，森鸥外抖着手猛地抽出一本书拍到桌子上,“这是怎么回事？” 茉莉瞄了一眼，露出有些怪异的神情。 “我明明没用自己的名字的，爸爸怎么知道这是我写的？” 森鸥外手指着她痛心疾首：“你是我女儿,爸爸当然关心你做了什么！” 之前茉莉给唱片公司发歌过去，一开始被拒绝过几次，后来简直百投百中，他装作不知道,但背地里很得意女儿有音乐天赋的……嗯，虽然他自己的音乐细胞仅限于听得出好听不好听。 这一两年茉莉在写作，他是没当回事，反正有闲有空，精神饱满，茉莉弄什么都不稀奇,一点文艺小爱好算什么毛毛雨。没想到真有出版社接收稿件给她出版了，老父亲第一时间买来精装本收藏,结果被创了！ “你到底都在写什么啊，爸爸有哪里对不起你吗，你怎么写出这种东西？”森鸥外百思不得其解。 茉莉还不理解他呢：“你对不对得起我，和我写的书有什么关系？” 森鸥外气结：“我现在只关心你为什么会写出这种东西！” “这是纯洁的感情，曲折的纯爱，”茉莉大声道：“不要用‘这种东西’形容它，能出版就代表它的文学价值被认可，而且销量也很不错，市场认可它的价值，编辑都说在我在新人女性作者里特别优秀。” 森鸥外道：“怎么会有人看这种书，是哪里出了问题吗，现在的年轻人都怎么回事？” 第86章 他也还年轻，还不想承认自己和年轻人有代沟了，可恶！ 茉莉低头看了眼那本《恋人们的森林》，挑了下眉说：“爸爸你都看完了？” “看了！”然后整个人都不好了，之所以能忍着寒毛倒竖的感觉看完，完全是想研究女儿的心理状态！ 茉莉飞快地说：“爸爸真变态，居然看得下去。” 看着他铁青的脸色又道：“不过我也没写什么，都是很普通的内容啊，毕竟是女孩子嘛，写爱情幻想小说也很正常吧？” 森鸥外觉得自己急需氧气，“你对爱情的幻想就是一个中年大叔和美少年恋爱？还ntr，脚踏n条船、自恋……” 他不想再回忆了，按了下眉心说：“你自己也说能看完是变态！” 茉莉道：“我这本书本来就不是写给爸爸这种成年男人看的呀，是像我这么大的女孩看的，不同动物的食谱不同，不同人群的心灵粮食也不同，会吃下别人的粮当然是变态咯~” 森鸥外一时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颤抖着手指着她道：“我不想听你狡辩了，反正不准你再写这种东西，爸爸我从来没短过你的零花钱，你不要再写了！” 茉莉道：“我愿意，我就要写，爸爸给的钱和出版拿到的钱意义完全不一样，写作是我的生命和灵魂，绝对不会放弃，我要靠自己的兴趣养活自己。” 森鸥外还想说些什么，她飞快地跳下椅子，“爸爸你不接受也没关系，你可以当作不存在。” mafia的首领惨叫道：“不要写了，就算是我也不想有这种毒流出现在横滨，尤其还是我女儿写的！” 茉莉站在门边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居然说我写的小说是毒流，你想写都写不出！”然后推开门飞快地溜了。 可她越想越生气，这本故事集她也写了大半年，超用心的好不好，不喜欢就不喜欢嘛，凭什么这么说！ 虽然她写得题材确实不太主流，不过能被出版社接受而且拿到了一大笔版费，明明超赞的好不好！ 不懂得欣赏是文学鉴赏水平有问题，难道还要她反过来迁就这些庸人？ “我为什么要遮遮掩掩？”茉莉握紧拳头，恨恨道：“我应该正大光明地告诉别人我出小说了，我今年才十三岁，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天才少女作家。” 她第一时间就想起了自己最亲密的小伙伴中也，直接就给在外地出差的他打电话把这件大好事分享给他。 中原中也很为她开心，“大小姐，你也太厉害了吧，书叫什么名字，我在千叶买得到吗？” 这茉莉还真不知道，于是把书名报给他，“用的作者名是末利，你可以去书店找找看。” 然后她回去自己的房间，抱出十来本，思考着要送给哪些人分享喜悦，然后打电话给织田作之助让他陪自己去侦探社。 “你手头正好有事脱不开身……那我找敦吧，你忙你的。” 大概从几个月开始，织田作之助除了给她当保镖之外，还会做些杂事，有时在侦探社当零时工打下手，比如送路痴名侦探去委托人家里之类，最近开始，mafia的人也会把一些没有利益可图，又很麻烦的事丢给他。 虽然很有欺负老实人的嫌疑，但织田作之助认为只要能帮助别人，不管是侦探社还是mafia都是有意义的事，自从茉莉开始静下心写作之后，他干脆自请降了一半工资，让她有需要的时候再找他了。 现在是下午四五点钟，中岛敦那边也放学了，接到她的电话就打的过来了，茉莉于是超开心地把自己的著作分送给社员里的女性。 “真是你自己写的书？”国木田独步扶了把眼镜，震惊地用简直能称得上惊慕的全新目光打量茉莉，“能不能给我一本？” 茉莉道：“可以是可以，但这是爱情小说，可能不太符合男孩子的口味，我希望收到书的人就算不那么珍惜它也要看完它。” 国木田独步别开脸，不自在地说：“其实我偶尔也会看些爱情小说，有些女性作者写得相当细腻动人呢……总之你放心，会看完的。” 这可是你说的！茉莉二话不说给他塞过去一本，“这上面有我的签名哦~” 她瞅了眼把脚搭在桌上，小小一只的名侦探，“乱步桑，你要不要？” 江户川乱步转动着眼珠盯了她一下，扯着嘴角说：“不要，你快点带着你的著作离开侦探社吧。” 没找到机会创他的茉莉十分遗憾，对中岛敦道：“我们去咖啡馆休息一下吧。” 侦探社楼下就有家很不错的咖啡馆，老板的手艺很独到，点心也好吃，中岛敦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大小姐，你的小说，能不能也送我一本，我一定会保管好的。” “当然有你的一份，”茉莉递给他一本。咖啡馆是个阅读的好地方，中岛敦接到书就想打开看，却被她按住了。 “我这本小说只适合一个人安静阅读，这里不合适，你回家再看，”她想起织田作之助，又递过去一本，“这是你哥哥的份，你们两个都必须看完哦~这是雇主的要求！” 中岛敦乖巧点头，完全不知道自己在答应多可怕的事。 * 吃完了点心，中岛敦有些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这时，门铃轻响，咖啡馆里走进个身着白衣，披着长斗篷的青年，在店里巡睃一眼，就向他走过来。 “你是中岛敦吧？”青年从怀中掏出张相片展示给他看，亲切地说：“有故人托我来帮你的忙。” 第87章 这是张旧照片，是在孤儿院被拍到的，但中岛敦完全没印象是什么拍的，他瞳孔一缩，下意识地戒备起来。 “我，我不认识您……”他试图用言语把这个来意不明的家伙远远推开，“也没有什么需要别人帮忙的，如果你是个热心肠的好人，不如看看其他地方有没有人需要帮助吧。” “我也不是什么忙都会帮的烂好人。” 青年有一双血红的眸瞳，镶嵌在他那张精致苍白不知为何有些神经质的脸上，专注地过来时，让中岛敦感到一种莫名的悚然。 “你是个相当有趣，有意义的孩子，我的一个友人建议我来看看你，所以我才会到横滨来。” 这家伙一看就不好应付，或者说，中岛敦是个格外不擅长应付别人的家伙，只能讪讪道：“可我确实没有需要别人帮忙的地方呀。” “你有很让人烦恼，不管是对你自己还是周围人来说都是如此的异能力吧，”青年温柔地看着他，诱惑般地说：“我能帮你摆脱它哦。” 这时茉莉正在埋头写作——只觉得他很烦人。 灵感总是来得很突然，天才美少女作家不能放过任何一次灵光乍现。 “敦不是已经拒绝你了吗，你听不懂人话啊？” 她不满地报怨道：“他的异能力很好用……话说你是哪位，怎么莫名其妙的，自来熟吗？” “真是失礼啊，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啊，”青年语气飘忽，就算用敬语也带着种不以为然，“我是涩泽龙彦……” 茉莉抬头望向他，青年也像刚意识到中岛敦对面还坐着个小女孩般无精打采地向她投去注视。 眼神交汇的那一刻，他们俩都愣住了。 这家伙长着张让人灵感迸发的脸啊！ 茉莉眼睛亮起来了，不光如此，她还莫名觉得这个名为涩泽龙彦的青年身上有种奇怪的亲切感，她脸上那种不耐烦立刻转变为热情的笑容。 “你是从很远的地方过来横滨的吧？”她眨着眼睛期待道：“有住的地方吗，合不合心意？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当你的向导，并且提供住处哦~” 涩泽龙彦的瞳孔收缩如针，死死盯着她一言不发。 中岛敦疑惑地看着他，甚至发现他在颤抖。 为什么呢，总不至于是在害怕，嗯，大小姐虽然挺可怕，但也不至于这么可怕，而且一眼就看出她可怕的话，这种眼光也太厉害。 难道是突然发急病了？他不由想。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如恶梦中的呓语，涩泽龙彦这样问。 茉莉想了想，道：“这真是个奇怪的问题，因为我正好想喝咖啡行不行？” 涩泽龙彦猛地转身，逃跑似地踉跄着步子冲出了咖啡厅，茉莉指着他的背影对中岛敦道：“这家伙指定是有什么毛病，可惜了那张脸。” 中岛敦干笑一声，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56章 直到离开咖啡厅,离开那栋楼，走到车水马龙的街道边，涩泽龙彦依旧有种恍惚感。 手机响了,他掏出来打开接听，听筒对面传来微带笑意的声音：“还顺利吗？” “啊。”他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呓语，对面的人马上意识到了什么，“发生了状况外的事？” 涩泽龙彦沉默了会儿，道：“姑且也算是朋友,就提醒你一句好了。” “？” “绝对不要来横滨,这里有比你能想像到最恐怖的还要恐怖的存在。” 远在另一个国度,费奥多尔放下手机，有些疑惑——那家伙是被哪个不知名的厉害精神系异能者攻击了吗？ 情报显示,目前在横滨的精神系异能者只有q，作用机理也不是这样啊。 他唇边漾起玩味的笑意：“啊呀，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 转了这么一圈,茉莉总共也没送出去十本，她觉得不行，回到mafia后又去找坂口安吾。 这家伙果然在加班，看到她来很惊讶：“大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茉莉想起了之前遇到的青年说自己叫涩泽龙彦，像是在哪里听到过的名字。 “名为涩泽龙彦的青年，你有印象吗？” 坂口安吾可不光是有印象，他抬了下眼镜，有些介意地问：“这就是那个在龙头战争中向横滨所有□□施加压力的家伙，怎么了吗？” 茉莉描述道：“白色长发,白色衣服，相貌俊秀,有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看人的眼神就像透过你看着别的什么东西一样，是本人吗？” 坂口安吾在电脑上操作了一下，调出张照片给她看。 茉莉道：“哦，对，就是这个人，我刚才和敦在咖啡厅里遇到他。” 坂口安吾骇然道：“他居然来横滨了，是想做什么？你最近小心点，他杀人只凭一时兴起，就算日本政府也无法挟制他！” 原来如此。 茉莉反而明白了，她在咖啡厅的‘冒犯’按正常发展是要下三途川了，因为她受法则倾斜，因此发生了些阻止这个状况的意外……看那家伙的表现，大概是看到了她的某些本质。 不过看他当时的反应，又觉得也没那么简单。 “应该没什么事，”她思索着道：“他大概已经离开横滨了，说不定以后也不会再来了。” 坂口安吾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茉莉并不放在心上，只笑盈盈地把抱在手里的书递给他，“这是我写的哦，销量还不错，题材虽然有点新……咳，但也是通俗小说的一种，你有空可以看看。” 第88章 坂口安吾的注意力被mafia才刚十几岁的大小姐居然出版小说这件事吸引了，惊奇道：“真是了不起啊！” “一般一般，”茉莉鼻子都要翘到天上去了，补上一句：“我可没让我爸爸给出版社砸钱，你看看这本书写了什么就明白啦~” 成功把坂口安吾的胃口吊上来之后，她雀跃着去了太宰治的办公室，可惜他不在，茉莉只好把书放到他的办公桌上了，然后发了封邮件告诉他。 他很快就回了消息：你也能出版小说？我很有兴趣看看你写了些什么。 看吧看吧，保证给你非同一般的体验。 茉莉把剩下的几本全派给遇到的，看得顺眼的手下，这才心满意足地回房间休息。 * 一夜安眠，中原中也开着飞机回横滨了。 “你在想什么，为什么能写出那种东西？” 这声怒吼，茉莉怀疑整栋mafia大楼的人都听到了，玻璃被震得哗哗作响，气氛宛若魔王降临。 “曲折的感情纠葛而已，”虽然气势比森鸥外质问她时大几倍，但茉莉当然是不会怕的，“中也要懂得欣赏啊。” “你以为我不看书啊！”中原中也嗤之以鼻，气愤道：“谁写小说像你这样，堕落扭曲，不知所谓，都是男性，明明是做父子的年龄差……简直……”他说不下去了！ 茉莉用带着些怜悯的目光看着他，“唉，我就知道中也不会懂的，爱情之所以值得歌颂，就是因为不羁于种族、贫贱、观念……既然如此，性别和年龄又算什么呢？” “你扯什么爱情，我懒得听你狡辩！”中原中也跳起来就要打她，茉莉怪叫一声，扯着红叶的袖子缩到她身边，“红叶姐，中也居然要打我！” 红叶放下茶杯，安抚着摸了下她的脑袋，对中原中也道：“以下犯上可是大忌。” 中原中也气死了：“哈，大姐你就惯着她吧！现在首领也管不住她了，别说淑女了，以后怕不是个混世魔王！” 红叶掩唇而笑，“mafia大小姐本就不必做什么淑女，首领，您说是吧？” 突然被que的森鸥外感到头秃，“就算这样，现在这样也实在是不像话啊……” 他的女下属根本就不给他面子，“唉呀，妾身倒觉得那本书颇有趣味，你们男人看不下去就不要看了，我们女人喜欢就行。” 她好歹也劝了茉莉一句：“不过大小姐，你以后还是不要在mafia送你的书了，那些人不懂得欣赏。” 茉莉道：“我以后不送了，这是第一次出版，有点激动而已。” 第一次……森鸥外心想，可不要再有第二次了。 他甚至考虑要给出版社塞点钱，请他们不要接收她的稿子！ 茉莉完全不知道他在打什么恶毒的主意，只顾着观察中原中也的脸色，好在他也能气多久，很快又凑到一起贴贴了。 * 晚上，lupin酒吧，两个大人，两个未成年带一只三花猫，愉快地谈天聚会中。 “饶了我吧，实在是看不下去，”坂口安吾双手合十，恭敬地朝茉莉拜下去，“大小姐你需要的话，我愿意把你的书供奉起来。”只要别非找他要读后感就行！ “嘁，真是没品味。”茉莉很不爽，然后把期待的目光转向织田作之助，“作之助觉得怎样？” 织田作之助道：“文笔很好，很有新文学的风范，阅读上没有障碍，用一下午的时间就看完了，很不错。” 坂口安吾用敬畏的眼光看着他，根本分不出来他是不是认真的。 “除了文笔呢，其他方面怎么样？”茉莉急需夸赞！ 织田作之助道：“男性之间也会有这种感情啊，有种开了眼的感觉。” 坂口安吾喷了：“你不要把她写的东西当真的好吗，这绝对是臆想，绝对！” 他看了茉莉一眼，实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摆手道：“算了，别提这个了，大小姐，你下次再出书还是送给需要的人吧。”反正别给他了，谢谢！ 茉莉的目光落在今天异常沉默的太宰治身上，他低着头好像在思索什么，就连趴在旁边的三花猫都比他更活跃点。 “你看了吗？”茉莉眼睛一转，跳下板凳凑到他身边捣他一下，“感觉怎么样？” 太宰治缓缓地转过头来盯向她，很欢快似地说：“看了哦，我可是熬着夜逐字逐句读完的。” 他眼下带着一抹青黑，就像是佐证一样增加了说服力。 “你是怎么想出来这种故事这种剧情，”他笑眯眯地问：“但凡深入想一下，就觉得有意思极了，让人无法丢开手啊。” 只要是正经讨论书的，茉莉都很有兴趣聊。 她认真想了下，说：“这应该是天分偏向，我其实什么书都看，只要够有趣就好。” 而且她其实偏向于剧情类，爱情小说很少有能看下去的，最开始她想写一本奇幻升级流小说，可惜憋不出来，后来思想稍微走偏了点，就疾笔奋书写下了好几篇大叔vs美少年之恋了。 “以后这种题材会流行起来的，我确定，”回想着上辈子的小说风向，茉莉真是超自信，“文学作品本来就要百花齐放才好，你们要接受新题材，否则会被时代抛弃的哦~” 太宰治幽幽道：“有权有势并富有的英俊中年男性，你塑造这种角色的时候在想什么？” 她想了想，道：“大概是父权的意象？” 第89章 吧台上的三花猫抖了下耳朵。 “原来如此，”太宰治的脸上是‘果然如此’，挂着甜到腻人的笑容，他继续问：“那么与之相对的，金丝雀般纤弱美丽，又不可捉摸的少年，又代表什么呢？” 茉莉欢快地说：“大概是与善良温柔毫无干系，但依旧带着令人追逐向往，魔性魅力的存在吧~” 太宰治手托着下巴，转过头正对向她，眯着眼问：“所以你塑造这类形象的时候，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茉莉摸着下巴思索，“形象塑造？嗯，我身边的美少年真是超多的呢，构思形象的时候完全不担心灵感枯竭啊。” 然后她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聚集到面前这张俊秀的，带着魔性魅力的脸上了——不妙啊不妙，要糟了！ 茉莉转头就往织田作之助那边跑，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太宰治一把揪住她的后领，鬼一样阴森森地说：“气得我一晚上没睡着啊，大小姐。” “你这是自己找别扭啊，” 茉莉扑腾着手脚试图自救，“真是想不开，就算形象塑造上有一点点参考，人物性格还有经历才是灵魂，和你有一毛钱关系吗？”要不是被这样套，她也不会被迫承认形象上有参考太宰治啊，可恶！ “想了就是想了，字里行间都看得出来！” “你真的想多了！再说了，那么多人都在心里妖魔化你，臆断你，而我只是借用了一点你的外在形象，算得了什么！” 就算所有mafia都把太宰治当成无法理解的恶魔又如何，这是威望和震慑！ 只有森茉莉写的奇葩小说，神特么中年大叔和美少年之恋，气得他吐血！ 邦邦几拳照头k下去，茉莉捂着脑袋嗷呜痛叫，还在嘴硬：“创作是自由的，你不能打我！” “打的就是你，你再写啊！” “你不说我也会写的，大不了不给你看了嘛。” 邦邦邦又是几下，茉莉泪目了：“作之助，你在干什么啊，快来救我！” 织田作之助道：“太宰是真的生气了，你道歉吧？” 道歉有用还用得着枪——典型的mafia人太宰治无疑是这种思维。 而且道歉不就承认了自己居心不良？麻烦更大好吗！ 茉莉只能继续狡辩：“真的和你没关系，就你长得好看？中也也好看，敦也特别秀气，还有乱步……另外我爸爸虽然年纪大了点，但也很好看啊。” “你继续说，”太宰治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录音笔怼她面前，她就熄声了，好半晌才道：“xp是自由的，我就好这口，我没有错，我不可能认输的！” 第57章 太宰治的体术在mafia也不过中下而已,此言出自中原中也。 他说这话时是那样理所当然，让茉莉坚信太宰治就是个体术渣，因为惨遭暴打, 第二天还跑去问中原中也：“我好好练能不能打过太宰？” 中原中也说：“当然可以，那混蛋只顾玩命，哪有正经练过体术？” 后来教了她一两个小时体术，意识到形势严峻，接了个电话装作很忙的样子转身就要走,茉莉追在他屁股后面问：“那我找魏尔伦教我？” 中原中也就很奇怪：“你要学体术又不是暗杀术,找他干什么？”想了下道：“织田的体术称得上出类拔萃,你让他教你。” 织田作之助哄小孩确实有一套，茉莉被他带着每天跑步、仰卧起坐,如此过了七、八天，她就问他：“我这样真能打过太宰？” 织田作之助点头：“可以的。” “真的吗？”虽然他没说谎，可茉莉还是觉得很玄,他就说：“大小姐虽然是女孩，但体质很不错。” 同龄女孩不是上学，就是在家帮忙做家务或者闷在娇养着待嫁，就她满日本跑,活动量杠杠的，又从来不憋屈，身体倍儿棒！ “你现在还小，只要把基础打好就行，女性在力量上比较劣势，但胜在灵活敏捷,过两年你让尾崎干部教你剑道，练个两三年对付太宰不成问题。” 中原中也和织田作之助都挺看不起太宰治这小身板,在战略上藐视他，但茉莉发现原来现实和想象还有一段难以逾越的距离，她还以为想揍他学点技巧性体术就行了，没想到还要从零做起打基础！ 她真的有必要为痛揍他一顿付出三四年的努力吗？没有，完全没有！ 想开了之后，茉莉重新把满腔的热情投入无限的玩乐，偶尔玩累了就继续写她‘开创时代新风’的耽美小说，时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快入秋了，横滨又开始暗流涌动，但如今的mafia已经是横滨当之无愧的夜之霸主，大小姐森茉莉既有风暴眼中心的安宁感，偶然向外望，又能体验到风雨欲来的紧张感。 那时她，完全没觉得这场风暴雨和自己有关，直到接到那通电话。 “安吾是间谍，mimic的首领要和作之助来一场单挑对决，好安心去死……为此还绑走了敦？” 信息量很大，她有点懵，“这种还没摆平的事你特地打电话告诉我，应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电话那头停顿了下，道：“大小姐，拜托你向boss求援吧，mimic的首领有几乎和织田作之助作相同的异能，他们俩对上多半是同归于尽的结局，得用足够强大的差距抵消五秒钟预知的影响，才能扭转这样的结果。” 茉莉第一时间想到中原中也，嗯，他正好出差不在，然后是魏尔伦。 第90章 她边向首领办公室走边打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你在哪呀？” 优雅的欧洲人报出另一个城市的名字，她不免抱怨起来：“明明上午还看到你，结果你下午就去这么远的地方，真讨厌，好麻烦！” 魏尔伦以为她是无聊想人陪了，哄了她几句并许诺会带伴手礼回来，茉莉只好把希望寄托到父亲身上。 当意识到这点，她开始觉得不妙，不由开始思考其他办法。 “爸爸，安吾居然是间谍，是什么mimic派来的，”一把推开办公室的门，她大声抱怨：“好过分，敦被绑架了，现在作之助一个人去救他了！” 森鸥外没有丝毫意外，不管是对她的到来还是安吾是间谍的事。 看着他可爱的小女儿，他心情很好：“安吾不是mimic派来的，是异能特务科的，被我派到国外之后才顺水推舟做了三面间谍。” 茉莉哽了下，眨着眼睛说：“原来是特务科那群白痴的人，我还觉得他聪明的。” 就像个单纯无知，被惯坏的大小姐那样，她对自己权高势重的父亲提出蛮横的要求：“算了，这种事爸爸看着办就好，现在作之助的事比较重要，太宰说事情很棘手，得有厉害的异能力者援助才行。” 森鸥外定定地看了她几秒，突然求饶：“茉莉~你就别管这件事了，这关系到一样很重要，非拿到手不可的东西，对mafia来说至关重要。” 茉莉不理解：“哈，既然如此那就更要帮作之助了吧？” mafia首领竖起食指晃了晃，耐心地教导天真童稚的小女孩：“拿到那样东西非常困难，得付出相当的代价，可爸爸是mafia的首领，得尽一切努力让牺牲局限于最小范围。” “预知搭配那种程度的体术，他们俩的对决，任何人插手都很危险，损失人手倒也罢了，增加的意外性未必不会被捉住破绽导致不可挽回的后果，这才是关键所在。” 茉莉懒得听他念经，看着父亲皱起眉来——反正你不会救作之助就对了，说不定现在的局面就是你一手制造的，哈，狗屁的最优解！ 她在心里大翻白眼，忍着气问：“到底什么东西这么重要？” 森鸥外抽出一个信封在手上扬了下，神秘兮兮地说：“是异能特务科的礼物。” 怎么又和这个见了鬼的特务科有关系，mafia和他们不是天生对头吗？ 茉莉平时太不关心mafia的事了，现在也一头雾水，她也没空纠结这种细枝末节的东西，只怒道：“爸爸，你要怎么玩你的mafia都随你，但这次真的太过分了，我超生气的，我真的生气了！” 森鸥外疑惑道：“茉莉，爸爸哪里惹到你了？” 茉莉双手按在办公桌上，大声道：“作之助不是你的棋子，他是我的人，我的！” 森鸥外眨了眨眼，反应过来手捶着桌子大笑起来，看茉莉气得鼻子都歪了，才勉强止住笑意认真道歉：“爸爸真的很抱歉，茉莉，我保证，一定会赔给你更好用的属下，我知道你喜欢……” 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茉莉不想继续浪费时间，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森鸥外还一直在后面告饶，“茉莉~爸爸也很辛苦啊，这次就原谅我吧……” 茉莉出了办公室就给太宰治打电话：“中也和魏尔伦都出差了，我怀疑就是被爸爸故意支走的，你不用他了，他不会救作之助的，我们自己想办法吧。” “这样啊，”电话那头传来太宰治带着些倦意的声音，“我也快到mafia了，无论如何还是去见他一面吧。” 几个黑西装跟在茉莉后面，并跟着她一起进了电梯，帮她按了楼层号码。 茉莉挂断电话，怒道：“我要出去，我不回房间！” 黑西装说：“大小姐见谅，boss有令，今天你只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靠！”茉莉只好回自己的房间，想看看有没有空档溜出去，却发现她连门都开不了，门外的手下听到动静问她：“大小姐，有什么需要吗？” “需要你去死！” 她继续给太宰治打电话：“你要到了没，别见我爸爸了，没有用的，他把我关在房间了，你想个办法接我走，我有办法救作之助。” 听筒那边沉默了会儿，太宰治低声道：“茉莉，你就留在mafia吧，作之助的事我想办法。” 然后他就把电话挂了，茉莉再打过去他也不接，她气得半死，想发邮件去骂他，想想作之助那边不知道是什么状况，看样子时间是很紧迫的，浪费不起，她想了下，从床底拖出个行礼箱来。 好在对这种被关在房间里出不去的烂俗剧情她早有预备，有准备一套能下去的装备。 她住在110楼，离地面足有三百多米，窗户除了最上面的气窗，从下面开只能挤出条窄小的缝隙，人是钻不出去的。 不过茉莉好歹也是mafia大小姐，枪还是有的，房间隔音也做得好，外面打枪里面都听不到，里面的当然也传不出去。 绑好安全带，她手撑着窗台看了眼下面，顿时感到一阵眼晕。 “这不比蹦极刺激？”血涌上头的兴奋让人忽略恐惧，她踩着凳子翻出窗户。 * 倒退的风景连成线条，倒映在太宰治鸢色的瞳眸中，褪色般失去意义。 他是在焦急地试图挽回些什么吧？可那样的情绪，浮起之后就被更深沉的失望湮灭了。 第91章 得到就注定失去，当被背叛时，昔日种种，回忆起来就只剩下讽刺，他的这双手，究竟能抓住什么呢？ 他下了车，不知在什么情绪的驱使下麻木地向前走着，突然听到一声从上方传来的呼唤——“太宰！” 太宰治抬头望去，瞬间瞳孔收缩，思维停滞，有道纤小的身影直直从空中坠下，好像要摔下去了，又猛地在离地还有几米时顿住。 茉莉被勒得差点没喘上气——她仗着自己不会出事，落下的速度很快，看到差不多到底才停下。 “疼疼疼，疼死我了！”她抱怨着落到地上，抽着气把绳索解开，对太宰道：“快走吧，时间很紧吧？” 太宰治有些凝滞地望着她，半晌才勉强笑道：“茉莉，你实在没必要冒险做这种事，情况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安心吧，作之助的事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茉莉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褪下手套丢在地上然后低头看向腿踝，说：“你过来一下行吗？” 扭到脚了吗，太宰治皱着眉头走过去，刚要说什么，就被她扬手抽了一巴掌。 “清醒了吗？”茉莉打量着他的神色，笑着说：“虽然你就算动摇犹豫也很好看，但还是留到有空的时候再慢慢欣赏吧，别浪费时间了，只有我能救作之助了，我得去救他呀。” 第58章 下落的时候冲得太猛,最后停住不光磨破了手套还弄伤了手。 坐在车后座上，太宰治拿酒精给茉莉清洗，听她抱怨,“痛死了，要不是你听不进人话，我用得着受这个罪？” “……”他无言以对，沉默地取出细纱布给她包手，望了眼车窗外面：“你到底有几成把握？” 茉莉反问他：“我们现在过去到底来不来得及？” 太宰治勾起唇角,自嘲般地笑道：“啊……织田作的效率,谁知道呢？” “那你还问我有几成把握？”有个屁的把握！ 她这样怼完,又问：“你猜到我打算怎么做了吗？” 太宰治盯着她说：“你那么简单的思维方式……不过，现在确实没有其他办法了。”而且他也拦不住。 尽人事听天命,茉莉上车之后不急也不慌，想了想问：“敦呢，他怎么样？” 太宰治简明扼要地把事情始末说给她听。 中岛敦是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被绑的,mimic的人给织田作之助送去了录像。 关在铁笼里被锁链捆绑的白虎，被站在笼外的数人枪击，咆哮哀嚎却无法挣脱，又因强大的生命力愈合伤口,如此往复。 太宰治漠然道：“mimic是群铁心找死的家伙，织田作作看完视频就决心了结他们了。” 茉莉回想着中岛敦纤弱怯懦的模样，觉得他一定会哭得很惨，转念又想，痛苦到一定程度，其实是流不出眼泪的,不管怎样，还是快点去救这只可怜的小老虎吧。 “boss那边怎么回事？”太宰治随口问。 他脑子好用,擅长在各种细节里挖掘信息，茉莉尽量详细地复述了一遍，然后道：“反正爸爸不会救作之助的，或者干脆说，他就是想让他死，很奇怪吧？” 太宰治不觉得奇怪，他明白了，低着头发出阵沉闷闷的笑声，“呵，原来如此。” 茉莉一头雾水，不满道：“你明白什么了倒是说清楚啊。” 太宰治抬眼望她，阴郁道：“我这种人，本就不该被信任，既然如此，被背叛、背弃也是理所当然，对吧？” 看他这副样子，茉莉简直想再抽他一次，扫眼一看发现他脸颊边还带着痕迹，于是用手点了下。 太宰治用手背抹了下，才发现脸上蹭到血了，看着手背上的这抹红痕他突然发起愣来。 茉莉非拦着他去见森鸥外，除了因为这是浪费时间的无用功外，恐怕也是不想他们就此决裂吧。 可就算如此，就算织田作这次得救了，接下来要如何呢？ “你有什么打算？”女孩坦荡的，不带一丝隐涩的询问声响起，把他从阴暗的思绪里拉扯出来。 “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哈，我爸爸就这样，最喜欢用一件事达成好几个目的艺术了，这次想必够他得意一阵。” 太宰治转动着眼珠望向她：“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茉莉看了他一眼，说：“你自己慢慢考虑，现在还是专心解决作之助的事吧。” * 暮色昏暗。 穿过郊区的树林，出现在视线中的，是栋两层高的破败洋楼。 密集的枪声夹杂着零星的野兽咆哮，仿若地狱魔境一般。 “你只有一次机会，一击不中的话……”太宰治顿下步子，低头看向她包着纱布，握着枪的手，“不，你不用管结果怎样，放完枪直接跑就行了，不要犹豫。” 一路走来，大概看到了七、八具穿着破烂斗篷的外国人尸体，应该是mimic的哨兵，身上的弹痕就算是茉莉这样的外行人，也能窥见是如何精妙的杀人艺术。 这是织田作之助的手笔，这里是他和旗鼓相当，悍不畏死敌手的战场。 枪和炸弹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了会儿，又稀疏下来，太宰治微侧了下头，疾步向洋楼里走去。 一楼大厅横尸遍地，有黑手党也有mimic，他对此毫不在意，穿过尸体停在楼梯口向上望了眼，回头对茉莉说：“这种布局几乎没有掩体，你只能躲在门外，织田作和纪德都是短时间预知异能，身经百战，他们俩的对峙，一定全神贯注，会分神留意其他的概率不大，但你得找准时机，这很重要。” 第92章 茉莉的优势是不会被预知异能预测到行动，就算异能力是无效化的太宰治都没办法做到这点。 因此，为了不引起纪德的警觉，他不能陪她上去。 茉莉并不是很有耐心听他说，她有一种盲目的自信，点点头就上了楼梯，不经意间回头看，太宰治的身影一半在暮光下，一半隐没在阴影里。 他抬着头沉默地注视着她，鸢色的眼中暗晦一片，带着种很难形容的压迫感。 茉莉的运气一向不错，这次也一样，她扒着门沿看到二楼大厅也横倒一地尸体，只有两个人是站着的，正举枪对峙交谈着什么。 离得有点远，她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也不关心，只屏息等待。 两个人很快交起手来，她试着举枪瞄准，却发现做不到。 这两个人无论是移动速度还是方式都让人难以捉摸，冒然开枪没打中纪德也就算了，打到织田作之助就完了。 茉莉深吸口气，把一边侧门轻轻往里推，站在中间的阴影里，举枪正对着里面才觉得有把握了些。 能打中就好，撇开得救作之助的事不谈，既然他们多半会一起死在这里，那只死一个也比死两个好，她试图说服自己，这是救人，并不是毁掉什么。 然后有个更坚定的念头说：不论因为什么，杀戮就是杀戮，摧毁就是摧毁。 ——那就摧毁，那就杀戮！ 她胸中一窒，眼前突然黑了，什么也看不见。 但方圆百米的所有事物、一切的一切全都纤毫毕现地映于她脑中。 交战着的织田作之助与纪德，楼下等待的太宰治，以及更远处，有灵魂或者没有灵魂的全部。 她紫色的瞳眸空漠一片，什么也无法映照，唯独那个被决定摧毁的存在变得格外明晰。 茉莉举着枪的手像被什么牵引般更细微地调整角度，缓慢而坚定地扣动板机。 十几米的距离就像不存在一样，就像这枪是直接抵着对方的额头一样。 她知道不可能落空，绝无失手的可能。 子弹出膛了，直到血花绽开，纪德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微带诧异地向门的方向偏了下脑袋，但已经结束了，他什么都看不到了。 生命与灵魂在这具早就对世间没有了眷念的躯壳中被摧毁了，不存在了。 织田作之助骇然地看着眼倒地毙命的对手，接着把目光转向门外，就看到茉莉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大小姐——” * “怎么回事，她有受伤吗？” 身边发生的一切都是那样模糊朦胧，好像隔着层什么。 茉莉意识到有人托起她的脑袋，先探她的鼻息然后听她的心跳，“呼吸和心跳都停了！” “太宰，冷静点！”是织田作之助的声音。 “大小姐没受伤，她身体一直很好，应该是受惊昏厥了，缓一下就好，你别着急！” “真的没有，心跳和呼吸都停了！”这声音听起来简直带着哭腔。 织田作之助也不见得多冷静，闻言示意太宰治让开些，自己俯身贴耳细细听了会儿，抬头道：“还有在跳，但很微弱，做心肺复苏吧。” 心肺复苏？ 茉莉慢半拍的思维惊觉起来，这可不是随便做的，她这小身板没准会被压断几根肋骨！ 这时她已经被放平到地上了，织田作之助看了眼太宰治，当仁不让地半跪到她身侧。 茉莉使出全部的力气却只能动一下手指，眨着眼睛表示拒绝，织田作之助观察了下，又探了下她的呼吸，皱着眉对太宰治道：“好像缓过来了。” 伴着呼吸和心跳的恢复，她的力气也渐渐回来了，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们去救敦吧，我好的很！” “你真的没事？”织田作之助得到确认后站起身，拍了下太宰治的肩膀道：“你看着大小姐，我去找敦。” 太宰治蹲在地上，紧紧盯着茉莉，那种惊恐的模样活像她是随时会暴起伤人的怪物。 茉莉又缓了会儿，才觉得好了点，可还是很虚，于是对他道：“你扶我起来，地上又脏又凉，我难受。” 太宰治跪坐下去，小心翼翼地托起她放到腿上，问：“你真的没事？” 茉莉看着他问：“你很怕我会出事？” 不等他回答就说：“现在没事了，刚才好像看到三途川一样，确实挺可怕的。” 他点点头，抓着她的手没说话。 这姿势持续了会儿，茉莉觉得自己完全好了，可她不起来，只装作虚弱的样子说：“人死之前总会想到些遗憾的事，我一直在想你。” “？” “太宰，你长这么大了，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啊？” 太宰治奇怪地看着她，不搭腔。 她只好继续道：“就是那种，让你有组建家庭，结婚生子想法的女性。” “你觉得我会考虑这种事？”他不答反问。 茉莉叹息一声：“好像不会欸，唉，我爸爸好歹还有个我，你可怎么办啊。” 不知道为什么，这语气听着就让人火冒三丈。 太宰治看出她没事了，黑着脸刚想让她自己站起来，就被她一把按住。 “是你拜托我救作之助的，我救了，你欠我一个大人情，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太宰治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谨慎道：“说来听听。” 第93章 茉莉立刻说：“就算没有妻子也可以有孩子啊，你考虑下捐精吧！” 第59章 “现在是新时代了,很多女孩子不需要丈夫但想有孩子，你长得好看、个子高而且生命力顽强，虽然性格上有点小问题,但在基因层面上非常优秀，捐精是做好事。” 嗡嗡嗡嗡，就像有一千只蚊子在耳边飞，太宰治拍了下自己的耳朵，没法说服自己这是幻听。 “找个年轻漂亮的富婆怎么样？我看你对自己的人生规划很迷茫啊,出了这档子事mafia待不下去得另找出路了,可你的档案这么黑可怎么找其他工作,不如先利用自身优势过度一下？” “有心理障碍吗，生存面前,羞耻啊、尊严啊都要往后稍稍，再说你情我愿的事从来都不寒碜，真正的尊严其实和这些无关……” 太宰治摸了下茉莉的额头,叹着气站起身，自言自语道：“还是去看看那孩子怎么样了。” “诶，你到底什么意思，装没听见吗？”茉莉追问：“到底行不行？” 太宰治晃晃脑袋,继续向前走，茉莉被迫跟着他，叫起来了：“好啦，我知道你不乐意了，你别揪我耳朵了，放手啊,好疼！” * 中岛敦睁开眼睛，正对上墙板。是熟悉的花纹和气息,他深呼口气，喃喃道：“果然是恶梦。” “并不是做梦，是我救了你~”这欢快到没心没肺的声音若还能当作幻觉忽略过去，那么拍在脊背上的手就实在让人无法忽略了。 中岛敦慢慢吐出那口气，坐起身望向床边的女孩。 晨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是崭新的一天。 他缓慢道：“谢谢你，大小姐，不光救了我，还照顾了我一晚上。” 茉莉眨眨眼，疑惑道：“我只是救了你而已，照顾你的是作之助，嗯，对了，他出去买东西了，不放心你，让我进来看着。” 说着，她伸出手指戳了他一下，嘻嘻哈哈地说：“你还记得吗，昨天你在笼子里啊呜啊呜地冲他撒娇抱怨，可无论他怎么哄就是不肯变回人，要不是太宰的人间失格，想把你弄回来还真有点难。” 中岛敦能想起昨天发生的一切，捏着拳头发起抖来。 “都怪我，”眼泪流淌下来，他彷徨迷惑：“要不是我，他们就不会死了，为什么我总是会带来不幸……” “啥？” 他抱着自己瑟瑟发抖，“那些家伙根本不想把我活着带回去……” mimic的人直接冲着他的方向丢了颗炸弹，他下意识地变成了白虎保住性命，但周围有两三个同学受波及死了，最后是纪德亲自出手才把变为白虎的他带回据点。 “按你这种逻辑，你也是被作之助牵连的，是他被mimic盯上，厄运才降临到你，还有你身边的人身上。” 中岛敦拒绝这个说法，“怎么会是兄长的错！” 他痛苦地抱着脑袋，“都是那些家伙的错……都是我的错……” “对啊，都是那群家伙的错，现在他们都已经下地狱去了，”姑且算是安慰，茉莉道：“你和你的同学都很倒霉，相比之下，你算是稍稍幸运那么一点，有异能力才保住性命。” “倒霉吗？”中岛敦低头望向自己摊开的手掌，“如果只是偶然，那不会有下次了吧？” 他想得到确定的回答，猛地抬头望向茉莉，“大小姐，不会有人一直倒霉对不对，我不会再遇到这种事了，是吧？” “正常来说是这样，”茉莉看着他思索道：“不过你真是很倒霉哦，还记得上次在咖啡店里遇到的那个男人吗？” 中岛敦不明所以。 茉莉道：“那家伙对某些人来说就像行走的死神一样，要不是当时你正好和我在一块，可能会发生些更麻烦的事。” “真不想这么说，不过你可能是天生就倒霉吧。” 中岛敦愣住了，良久才道：“我天生就不幸吗，这要怎么办呢？” 茉莉就很社会地拍拍他：“苟苟就过去了，反正你很难死掉。” “还是说你打算更坚强些改变点什么呢？”门边传来的清朗少年声音，中岛敦抬头望去，就看到太宰治站在门边，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 他脸上的绷带不在了，少有地露出完整的鸢色双眼。 两个人对视了会儿，中岛敦刚想说些什么，他就移开目光，对茉莉道：“大小姐，过来一下可以吗？” 茉莉警惕地看着他不说话，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下，转身走了。 “你要小心点，”茉莉追上去，离开前还对中岛敦道：“太宰超凶的，你要答应他什么之前一定得想清楚。” * 客厅里，太宰治坐在圆桌边，双手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茉莉：“大小姐，我们认真聊聊吧？” 茉莉就很警觉：“不会动手打人的那种？” 太宰治眉头一跳，假笑着道：“这个嘛，就得看你表现了。” “昨天我仔细想了想，这种除了找打之外一点好处都没有的事，就算是你也不会做吧？” 茉莉刚想说话，房门就被打开了。 织田作之助拎着装了药和食材的袋子站在玄关，看着他们说：“你们在谈什么重要的事吗？” “是，”茉莉认真地点头：“关乎到未来，作之助你旁听吧。” ——要是太宰治突然跳起来打她，她好有个挡箭牌。 他们三人围着餐桌坐好，作为主人的织田作之助倒好茶水摆上，向茉莉确认：“你不回mafia真的没关系？” 第94章 “中也又不在，”她就很光棍，“我已经告诉爸爸除非让他接我，否则不会回去了，他的优点是不做多余的事。” 她探着头想看放在旁边的袋子里都有些什么食材，“欸，作之助你手艺怎么样，今天打算做什么菜？” 织田作之助道：“吃清淡点，海鲜粥怎么样？” “不要，我想吃煎肉排。” “还是下次吧，家里没有材料。” 太宰治清了下嗓子，茉莉立刻乖觉地把她成年前没得到父亲认可就得寄的事说出来。 “你结婚不结婚，要不要生小孩不关我事，我只是提前给下辈子找个好胎而已。” 织田作之助下意识地看了眼太宰治的肚子，后者立刻炸了，怒道：“你觉得我会相信这种事？” 茉莉超无辜地看着他，眨了眨眼说：“不相信也没关系，等我二十岁生日寄了你再相信也来得及？” 织田作之助思索片刻，道：“大小姐不是个爱撒谎的孩子。” 太宰治不可思议，“你相信她的话？” 但他就是很平静，“她的确不是普通小孩，纪德中枪的时候，我也隐约察觉到了一点异样。” 太宰治端着下巴陷入沉思，他也不认为茉莉是在说谎，嗯，这么离谱的谎言，嗯，除了骗他生小孩之外还有其他用处吗？ 以她没说谎为前提，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了。 第一种，她说的都是真的。 第二种，她‘认为’她说的都是真的。 到现在为止发生的一切，让太宰治怀疑茉莉也有某种异能，作用机理大概有点特别。 她无疑有远超常人的精神力，这多数时候是件好事，但偶尔也会起反作用。 比如，如果茉莉坚信会因为不被森鸥外认可，死在二十岁生日那天，也许她就会在那天毫无征兆地死去。 有这种可能性，事实到底怎样反而是次要的了。 想到这里，他鸢色的眼中闪现微光，这是找到有趣的，愿意去做的事时才会有的眼神。 “说说看，”他饶有兴趣地问：“你为什么觉得boss一定不会认可你？你可是他唯一的女儿，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很疼你的。” 织田作之助在旁边点点头，撇开人品和行事作风不谈，森鸥外算是个开明并且宠爱女儿的家长了。 “他太强势了，”茉莉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他打心底里觉得只有自己是对的，他的最优解，不就是相信所有事情都有个绝对正确且唯一的答案吗，这不是很过分吗？” 只有一个是，其余都是否，这就是茉莉对森鸥外的看法。 事实怎样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如何认为，太宰治看了茉莉一眼，没说话。 织田作之助问：“有件事我不理解，为什么要选择boss或者太宰当父亲，这不是把一般难度上升到地狱难度吗？” “就是得足够强硬冷酷的家伙才够格做我爸爸，不然我就不是活不过成年，而是活不到成年了。” 茉莉就很无奈：“我也不想这样，但像我这样的存在想拥有完整的人生，非得经过这种考验不可。” 太宰治不纠结这些‘设定’，他只关心一件事：“那在你看来，要想得到boss的认可，得如何做，或者达成什么条件呢？” 除了吃喝玩乐，茉莉还是会认真思考这些关乎生存的大事的，她竖起两根手指，“有两条路，第一是乖乖听话，做爸爸理想中的完美女儿，嘛，这根本做不到，我选择重新投胎。” 说着，她把满怀希望的目光投注到太宰治身上。 太宰治嘲笑她：“亏你也是mafia的大小姐，不战而退就是你的风格？别说是boss，就连我也看不下去啊，说说看第二条路吧。” “否定爸爸的正确，用事实告诉他，他是错的，想做到这点，我大概得用和他完全不同的方式，得到比他更好的结果……嗯，恐怕还得在他擅长并且感兴趣的领域吧。” 太宰治拍了下手，愉快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大小姐，应该篡位的人是你啊，现在时机也到了，你就把boss推下mafia首领的位置，让他好好看看你的本事吧！” 第60章 盛满热粥的砂锅放在桌子上,成年男性和少年相对而坐，还算宽裕的卧室瞬间逼仄起来。 中岛敦坐在床上捧着碗，瞥了眼坐在旁边的女孩,敢怒不敢言。 他说自己在房间里吃就行了，意思是想一个人待着——结果茉莉非说担心他寂寞要进来房间陪他，要只有她也就算了，还把另两个人也拉进来，直接把他的卧室当成临时餐厅。 现在他既没有正经座位,又不能放松地躺下,真尴尬！ “大家都说你是天生的mafia,所以我才让你去篡位，”茉莉喝着粥,小嘴也不得闲，“俗话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兵，况且mafia……难不成你等着我爸退休让位给你？” 那不好意思,他们不是爷孙辈，年龄差得还不够多。 “我连mafia都不想做，况且是首领呢，我才不去篡位。” 太宰治笑着说：“所以你要等死？” 茉莉道：“不,我是等投胎。” “呵呵。”太宰治额边崩出个井字。中岛敦看看他又看看茉莉，问号快从嘴里冒出来又被他咽回去。 “况且我也当不了mafia首领，”看他脸色实在难看，茉莉解释了下：“你看我爸爸整天殚精竭虑、兢兢业业，头发都要掉光了，他那个位置给我我也坐不下去,虽然有个继承人的名头在，可我爸爸也没考虑过让我继承mafia呀。” 第95章 太宰治不阴不阳地说：“大小姐,连个努力的姿态都没有就说做不到，实在说服不了我。” 说着，他还很奇怪地问：“还有，你为什么觉得比起boss，我更有可能认可你？” 因为你还是个没定性的小孩子，无论如何也比我爸爸那种固执的老男人好对付啊。 茉莉眨眨眼，狡猾道：“我觉得你还是蛮擅长发现别人长处的，虽然你可能不会承认这点。” “哦？” 她冲他超甜蜜地笑：“其实你羡慕我吧？虽然我们刚见面就很不对盘，但我身上确实有你无法忽略，非承认不可的优点不是吗？” 太宰治定定地望她两眼，又一言不发地移开视线。 中岛敦的脑袋差不多要被问号塞满了，皱着眉头捧着碗连饭都没顾上吃。 没人说话，房间里只听得到一片沉默吞咽的声音。 织田作之助看了眼砂锅，很关心平时胃口奇佳的弟弟：“敦，不用再来一碗吗？” 中岛敦回过神来，立刻道：“要，再帮我盛一碗！”然后呼啦啦像喝水似地吃起粥来。 这时太宰治开口道：“大小姐，你口口声声说boss是错的，却不能否定他的正确性，这就叫空口说白话吧？boss确实很辛苦，但如果你能用更轻松的方式达到比他更好的结果，也就证明了你是正确的吧。” 茉莉不吭声，从口袋里掏出枚小镜子照了下，摸着自己的脸说：“哎呀，我还是个小女孩呢，刚过十四岁生日，有些人站着说话不腰痛。” 她要是不说也没人知道她已经十四岁了，比中岛敦还大几个月。 光从外表看，她现在还只是个十岁的小女孩，只能算是有了点少女的影子。 中岛敦瞥了她一眼，心说，如果大小姐真当了mafia的首领……唔，果然是开玩笑吧！ 想到这里，他仰着头气势如虹地把粥倒进嘴里，把空碗递给兄长，“麻烦帮我再盛一碗！” “织田作，给我留一点啊。”太宰治撒娇似地抱怨，探头看了眼，干脆直接端起砂锅刮底了，好歹凑出个半碗。 织田作之助看着这一幕，默默想，看来分量预备少了，有两个正在长身体的男孩子，晚饭的量起码得多准备一半。 终于吃完了午饭，太宰治把碗放到桌上，发出一声轻响。 他抬眼望向茉莉，眼神里带着十足的挑衅，“大小姐，到底要不要做？” 茉莉叫起来了：“篡位不难啊，可到底要怎么做mafia首领嘛，我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耶，还能这样鸭子上架的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太宰治简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把她架上去不可：“你怕什么，mafia这种组织唯一的好处，不就是无论如何折腾，弄成什么样都无所谓吗，再说我也会帮你的。” 少年鸢色的眸瞳中带着蛊惑，“就算你上位之后只是胡闹也没关系，把mafia当成眼珠子一样的是你父亲森鸥外，对你来说mafia无关紧要，既然这样，那就干脆只把它当作工具好好利用吧。” 茉莉想了下，道：“mafia就算是个鬼地方，也有它存在的理由，就算说它不可替代也不过分，可以的话，我也不想弄得太糟糕……” 太宰治不满道：“你在犹豫什么，连尝试都不敢吗，就算是你，这副样子我也不会认可的。” 篡不篡位的，已经不光是为了这辈子，还牵连到下辈子了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茉莉有点无奈：“你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我可以尽力尝试看看，不过胡闹的前提是有人兜底，否则也玩不尽兴，所以，你得承担后果啊。” 给你收拾烂摊子？太宰治眨眨眼，很快意识到她不是这个意思——问题又绕到之前的那个了。 “不管是恋爱结婚还是另辟蹊径，办法总比困难多，”茉莉满脸希冀地看着他，“你脑子比我好用，总之就拜托了！” 中岛敦看了看她，又看了眼表情凝固的太宰治，最后把目光投向一脸平淡，好像面前发生的一切都稀松平常的织田作之助。 “他们俩在开玩笑吧，怎么这么认真的样子？”他抽着嘴角，试图从兄长那里得到让人心安的回答。 织田作之助平淡道：“他们很认真，大概是搭上今后人生的程度……想必也会改变许多人的命运吧。” 中岛敦沉默了下，突然爆发了：“这种事也这么随便的吗，大小姐，你不是你父亲的独生女吗，都不会有负罪感吗？” 话刚说完，他就意识到发展成现在的局面其实和这次事件有关。 “就算……还是太过分了吧？”中岛敦嗫嚅着道：“不管怎么说，这件事，也算是过去了吧……” 茉莉看了他一眼，说：“其实已经和这件事没关系了，另外，撇除可行性不谈，唯独负罪感这种东西，完全没有哦。” 非要问为什么的话。 “我是森茉莉，也是mafia大小姐，这两者不能分割，因此被作为mafia首领的森鸥外支配并影响，他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侵犯了我的权利。mafia的准则之一是遭遇攻击一定要加倍反击，这是为了让敌人丧失报复的能力或胆量，而我想杜绝后续再被爸爸冒犯的可能，只有夺权一条路能走。” “mafia被爸爸的思想和逻辑支配，不用这套思考和行动就是犯错，错误就会付出代价。在他的逻辑里，目睹他如何上位，羽翼逐渐丰满的太宰会在时机成熟时重复他当年对先代做的事，因此他利用作之助逼他选择，是更温顺地表示臣服还是离开，亦或者在时机还没成熟的现在就向他露出獠牙……太宰没有预先为防备他布局，留手，是他犯了错，如果作之助如爸爸所想，和纪德同归于尽了，这就是他为自己错误付出的代价。” 第96章 太宰治冷笑一声，“boss出手了，结果却并非他所愿，织田作没事，大小姐也因为背离他，那就到了他该承担代价的时候了。” 茉莉摸着下巴，先看了眼神情淡然的织田作之助，又望向太宰，最后指了下自己，“嗯，就是这么回事，他得罪我们三个了，现在想必还悠哉着不当回事呢，你们俩也就算了，爸爸摆明最瞧不起我，可恶，我可是超生气的！” 她回想起昨天拍着桌子时怒气冲顶的心情了，“果然得报复回去，我突然有干劲了！” 她再次向太宰治确认：“你到底答不答应，趁我反悔之前，快点回答我。” 织田作之助望着他年轻的友人，觉得在他身上看到了破釜沉舟的决心。 果然…… 太宰治咬着牙说：“知道了，大小姐，现在思考下如何让你坐上mafia首领的位置吧。” * 意外总在最得意、最没有防备时降临。 森鸥外恰恰验证了这句话，拿到了珍贵的异能许可证，结束和异能特务科首领种田山头火的会晤，刚从返回mafia总部的车上走下来，一枚子弹就正中他的胸口，带起一蓬血花。 敌袭？ 他脑中掠过这个念头，走马灯似地转过几个可能的组织，却都一一否决了。 于麻痹中倒向地面的过程里，他意识到不对，虽然被击中的实感并且流血，但这并不是中弹的感觉……狙击枪，不，这子弹有问题！ 可他已经没有再思考下去的余裕了，吞没意识的黑暗笼罩了他，已经来不及了。 首领遇袭，而且是要害中弹，近身守卫的反应很快，有查看伤口情况的，有联系医疗队的，一切都在忙而不乱的程序下进行，顺畅得就像抹了油一样。 遇袭、中弹，抢救……mafia首领确认死亡！ 除了行踪不明的‘兰堂’，其余四名干部紧急会议，商讨之后，以三票对一票的优势，拥护首领唯一的继承人森茉莉为新任首领。 这一切快得就像龙卷风，茉莉自己都有点反应不及。 她换了身显得更端正，也带着丧服意味的黑色洋裙，对自己已经举行过丧礼的父亲说：“这就是有正统名分的好处了，我想夺权不需要多复杂的操作，只要让爸爸你‘社会性死亡’就可以了。” 第61章 参与策划知晓全部计划的茉莉尚且觉得突然,况且是从头到尾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森鸥外呢？ 他尝试理清思路，“茉莉，你肯定是被太宰蛊惑了,清醒点，就算坐上首领的位置又如何，mafia这样的组织，你根本没法服众，只是挡在他前面的傀儡而已！” “确实是太宰鼓动我的,”茉莉笑嘻嘻地说：“而且他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生怕我会反悔一样。可就算如此,让爸爸假死，登上首领之位也是我做的决定哦。” 森鸥外差点没被气死,“你可是我唯一的女儿，原本就是我的继承人，你还这么小……太让我失望了,竟然在外人的鼓动下逆谋我的位置，爸爸会理所当然地保护你，太宰当然会在你在利用价值时哄骗你，可你一旦失去价值,就到了该消失的时候了！” 茉莉也不反驳他的话，反而问道：“嗯，爸爸，你都不觉得奇怪吗，保全你的性命反而会让事情变得更麻烦吧，所以你为什么会坐在这里,而不是埋进土里了呢？” 森鸥外愣了下，深呼口气,道：“我知道你只是一时生气而已，我们父女之间有什么不能商量，织田的事……” 茉莉打断他的话，“和作之助已经没关系了，错就错在爸爸小看了我们，所以得付出代价。” 她打量着他的神色，“你假死的事是太宰一手计划的，负责开枪的是作之助，但你的亲卫、医护队的人，统统都是在这几天时间被他渗透策反的，明明你已经有在戒备他了，可还是让他完成了这个疯狂的计划，还是承认吧，最起码你小看了太宰。” “我不希望爸爸死掉，太宰也不希望，所以爸爸才没有死。” “如果太宰想谋夺首领之位，第一个当然要除掉爸爸，”她摸着下巴思索着道，“能做到的前提下，紧跟着应该杀了我，当然，你不在了，中也和魏尔伦会全力保护我，想杀我不容易，但mafia必然会有相当一部分人服从于他的威望和残酷，到时候mafia会分裂成两部分甚至更多吧。” “不过会在意这种事的人是爸爸不是太宰治。” 森鸥外默然不语，看着女儿天真烂漫地笑道：“这种程度的混乱与破裂，应该是会让太宰微微笑出来的程度吧。如果他想，当然可以整合收拢mafia，或者横滨的黑暗……这只是迟早的事。顶多一两年的功夫？可横滨会变成什么样子，又有多少人在这个过程里死掉呢？” 森鸥外牙痛似地抽了口气，看着她道：“茉莉，我可从来不觉得你想做mafia的首领，你是想避免这个结果，才促成了现在这个局面的吗？” 茉莉望着他，心想，果然像太宰治预测的那样，但凡有一点其他可能，爸爸都不会相信她是打心底里想造他的反……嘛，这么说也没什么不对，她确实不是很想当mafia首领。 另外，这件事的终极目的是让她得到他的认可，而不是反目成仇，彻底决裂，这可是太宰治在她见爸爸之前，三令五申强调的。 他都这么努力了，她也不好拖后腿啊。 茉莉于是点头应下，“主要还是因为太宰一点都不想当首领，才非推着我上位，你现在不相信也无所谓，事实会证明这点的。” 第97章 说着，她兴致勃勃地递给父亲一张小册子，“爸爸，我、太宰，还有作之助一起商量过，决定送你去市郊的一家孤儿院做院长，mafia决定独资包揽这家孤儿院，主要会把横滨，尤其是因□□争端变成孤儿的孩子送进去，我们会定期去视察的，你可要加油工作哦！” 如果单纯只是女儿的一时任性也就罢了，偏偏她后面站着的，真正左右局面的是就连森鸥外也深感忌惮的太宰治，还有一个已经打破不杀人原则的织田作之助。 森鸥外接受事实了，倒过来担心起茉莉的处境。 “mafia首领的位置可不好坐，”他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你倒也不用太逞强，找个好时机退位算了。” “欸，我就是这么想的，”茉莉连连点头，“就是继任的人选实在头疼，虽然爸爸你不信，可太宰他真不想当首领啊，难不成让中也上？怎么想都是把他往火坑里推，会被太宰欺负死，我还尽力做久点好了。” “……”森鸥外真是无言以对。 看他已经落到这般境地，茉莉也不生他的气了，安慰道：“没办法改变的事还是不要忧心了，可以期待下之后的发展，说不定意外地还不错呢。” 森鸥外呼出口气来，“算了，事以至此，爸爸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只要能顾好你自己我就满足了。” 这次谈话气氛居然还不错，茉莉在走之前问了句：“爸爸，关于当首领这件事，你有什么告诫吗？” “mafia的黑暗得盖过横滨的黑暗，否则就失去意义，”森鸥外意味深长道：“无论如何，不要忘记这点。” * 从‘意外’发生到新首领上位的这些天里，整个mafia最忙碌的人莫过于太宰治。 他一路谋划着把森鸥外这个先代送进棺材，埋到土里，然后在葬礼上威慑了一众心思纷乱之徒，还在干部会议里主导方向，压制住蠢蠢欲动着试图染指首领之位的干部‘a’。 森鸥外的‘后事’终于处理完毕，茉莉当上了mafia首领，他还没到闲的时候，连续几天驻在首领办公室教导她如何处理首领的日常事务。 “最重要的是钱和部下，其次是产业和关系网，”他手里拿着叠资料，站在办公桌前对坐在后面的茉莉说：“给部下足够效命的利益，足够震慑他们的威胁，让他们好好为mafia效命，引导方向，达成所想，说到底，首领的‘工作’就是如此。” “撇开其他不谈，森先生留下的局面可比他的先代好太多了，现阶段你只要能维持现状就很不错了。” 这是她被他手把手教育要如何成为合格的mafia首领的第四天，隐没在阴影里当壁花旁听的是中原中也。 他默不作声地贴墙站着，此时压了下帽沿，心里暗暗称奇。 森首领，咳，先代突然出事，大小姐被迫继位，现在mafia内部人心惶惶，有一大半人都觉得力保大小姐继位的太宰治所图甚大，茉莉坐不稳多久首领的位置，就会换成他了。 中原中也也拿太宰治当成第一防备对象，现在他，红叶、魏尔伦，无论何时都起码都有一个人跟在茉莉身边，专心护卫她的安全，不过现在就他观察，太宰治似乎是最希望茉莉能当好首领的人。 简直尽心尽力，事无巨细，礼仪方面也无可挑剔，进来第一件事就是屈膝行礼，森先生当位的时候也不见他这样毕恭毕敬。 要是被他遇到有下属言语上有不恭敬的地方，也立刻会被严厉警告，搞得现在他都有点不敢说话了。 太宰治对自己这些天的教学成果还算满意，茉莉不是天才，起码智商拍马也赶不上他，可她已经很聪明了，最重要的是性格和意志上无可挑剔，做事有清晰的思路和逻辑原则。 他已经开始相信，有自己全心全意的辅助，她不会做得比森鸥外差了， “属下告退。”确定基本没问题之后，太宰治这才离开了首领办公室。 中原中也道：“太宰这混蛋，关键时候还挺靠谱的嘛。” “我也觉得，”茉莉嘻嘻哈哈地说：“之前大家都说他很厉害，不过真遇到事情，才知道他原来这么厉害。” 中原中也大抵经历过——太宰是个混蛋，这混蛋倒是靠谱，混蛋说到底还是混蛋的心路历程，很想说一句，虽然如此，但还是别太信任他的好。 想了想又把这句话咽回去了。 他看了茉莉一眼，有点心疼，这些天发生的变故实在太大了，好像除了拥立她上位之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也实在是难为她了。 一时无话，办公室里沉默下来，茉莉刷刷刷地批了会文件，又看了下桌子上那堆，道：“我需要一个，嗯，说不定是几个能干的秘书，中也帮我留心下挑几个人吧，我觉得这些东西起码有三分之二没必要摆在这里让我过目。” 她指了下数量相当可观的文件，“这些东西起码有三分之二没必要非得我处理嘛。” 嗯，茉莉的话，有这种发展也不奇怪。 中原中也看了眼她稚嫩的面庞，问：“boss，属下能看看你处理过的文件吗？” 茉莉就很入戏，矜持地点头道：“可以，但不许指手划脚。” 中原中也嘴角一抽，翻看着被批阅过的文件，发现竟然都处理得不错，于是道：“我知道了，但是能信得又有能力的人选也不是一时能挑出来了，boss你姑且忍耐几天吧。” 第98章 “要尽快哦，”茉莉手指着天花板开始提要求：“哦，对了，我的要求……要长得漂亮，最好是女孩子，还有要年轻点。” 你这是要找个玩伴还是在找秘书，能不能靠谱点？ 中原中也皱了下眉头，应道：“是。” 茉莉伸了个懒腰，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道：“先不管这些了，要紧的都已经在太宰的报告里顺便完成了，我们去外面散下心吧。” 中原中也委婉地提醒她，“boss，你刚上位不久，虎视耽耽，图谋不轨之辈甚多，现在离开总部不是给他们机会吗？” 茉莉道：“哎呀，哪能为了防贼把自己憋死的道理，不用担心，太宰之前告诉我，这间办公室后面有秘密电梯，到地下室之后可以从小门溜出去，我们乔装打扮一下，谁会知道我是mafia首领啊？” 中原中也一愣，吼起来了：“密道是用来逃命的，不是让你来干这种事的！” 茉莉眉毛一竖，吼得比他大声：“这可是首领的命令，中原干部你要抗命不成？不打折扣地完成首领的命令是部下的本分，同时也要保护好我，嗯，我信得过你的本事，就这么说定啦！” 中原中也气得跳脚，瞪着她不说话。 茉莉软下声调，可怜兮兮地说：“这可是第四天了，前三天太宰那家伙天天来办公室，明明自己能处理的事非要问我怎么想，一个问题换着角度颠三倒四的问我，真是烦死了，今天他终于走了，我想出去玩一下怎么了嘛？” “你现在是首领啊，”中原中也不可思议道：“怎么能像以前那样？” 茉莉道：“原来当首领这么难过，那我不当了。” 两个人对望了会儿，重力使败下阵来：“行，去玩吧，下不为例啊！” 第62章 国木田独步加入武装侦探社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比起他上一份数学教师的工作，他无疑更中意这份工作。 虽然有层出不穷的任务，要和各式各样的委托人打交道,总会遇到些计划外的人和事，同事也尽是些不按理出牌的家伙……但他热爱现在这份工作，真的。 今天的任务解决地并不算完美，不过这也是常有的事，世事总是如此,难以达到理想中的完美状态。 临近傍晚,他双手插在裤兜里,迈着略有些沉重的步子走到侦探社所在的楼房外面，听到了极热情的招呼声。 “国木田桑,最近好吗？”他身上隐形的雷达被触发了，炸毛一样地四处扫视一眼，但没发现目标,把目光停在那个熟悉的女孩子身上。 “你今天没和太宰那混蛋一起来啊。”国木田独步扶了把眼镜，用称得上熟稔的语气说着，然后望向被女孩抱着手臂的少年。 他看起来也十七八岁的模样，也或许更年少些,还没到一米七，一身青春气洋溢的运动套装，橘色头发，面容端丽——说真的，也不太像学生，气质更成熟点,但比另一个绷带小鬼像样多了。 起码和森茉莉站在一起的时候，有种和谐融洽、兄妹般的气场,非要说的话，就是更有人情味烟火气一点。 “太宰正在勤奋工作中呢，”茉莉点着头说：“总要有人得辛苦工作，才有另一些人能享受安闲，我很感激他，嗯，也感激像国木田桑一样的人，所以要保重自己哦~” 国木田独步有些窘迫，“啊，倒也用不着这么说，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而已。” 然后小声嘀咕了句：“另外提个建议，别把我和那家伙相提并论，有觉得被冒犯到。” “你不要讨厌他嘛，”茉莉用让人分不出是玩笑还是认真的语气说“难得他还挺喜欢你的，你要是讨厌他，如果你不喜欢他还表现出来了，他会格外想捉弄你呢。” “是这样吗？”国木田独步凝固了下，略微回想，觉得整个侦探社都或多或少被太宰治荼毒到了，但他肯定是毫无疑问的重灾区啊！ “那要怎么办？” 茉莉微挑了下眉毛，凑到近前小小声地，告密似地同他说：“你看起来很困扰的样子，对付太宰的秘诀，我就唯独只告诉你一个人好了。” 被她挽着的中原中原中也也不免认真地听了一耳朵。 “那家伙虽然讨厌冷遇和排斥，但更受不了热情和喜爱，张开手臂拥抱他的话，他就会像被烫到似地逃走了。” 张开手臂，拥抱，太宰那混蛋？ 国木田独步和中原中也一起僵住了。 他换了个话题，抓了把头发说：“织田应该也在侦探社，他最近还经常带个孩子过来，不知道你认识不认识？” 他边说边往楼道里走，茉莉拉扯着中原中也的手臂很自然地跟上去，简直就像回自己家一样自在。 中原中也在脑中回忆有关武装侦探社的情报。 一开始这个偶然撞上的侦探社在他看来只是名不见经传的小组织，并不放在心上。 可后来它的名声的确在这座城市响起来了，mafia是盘踞在横滨阴影里的庞然大物，体量极大，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还有和侦探社起过些小争端，是mafia既没认真也没占到便宜的那种。 所以，如今已经是boss的茉莉，真应该继续来这种地方吗？ 他这样思索的时候，已经踏进了侦探社的门槛，并迎面撞上了那个靓丽的短发女人。 “哦哟，让我看看是谁来了。”听起来就很不善的声音，中原中也下意识地肌肉紧绷，他不擅长对付女性，尤其是与谢野晶子这样性格强势外向的女性。 第99章 但与谢野晶子不是冲他来的，她的目光落在茉莉身上，带跟皮鞋踱着踏踏响的步子停在她面前，叉腰俯身打量她，拉长了语调说：“你是不是有点怕我？” 茉莉不说话，只用那双清亮明澈的紫色大眼睛瞅着她。 说害羞吧，这孩子的眼神里偏偏透着好奇喜爱，如果不害羞呢，每次见到她的时候，她都用这样的眼神望着她，却从来不主动搭话。 可侦探社的成员，几乎每个都和这孩子很熟络，提起她时都能亲切快乐地说出一长串。 与谢野晶子因此格外有些介意。 茉莉当然不怕与谢野晶子，可她和森鸥外有一段黑暗往事，茉莉虽然不认为爸爸的黑历史她得背，可既然知道有这件事，也不好装作无事发生凑过去贴贴蹭蹭。 她纠结了一下下，突然意识到今时不同往日——她可把她爹坑大啦！ 四舍五入一下不就是替与谢野晶子报仇了吗？ 茉莉支棱起来了，甜甜地说：“怎么会，我最喜欢晶子姐姐这样既精神又有新时代风范的姐姐了。” 她们俩很快亲近起来，其实与谢野晶子对茉莉的印象一直很好，可能是因为像她这么神气的小女孩很少见，又有着相近的瞳色，简直就像个小妹妹一样。 她扫了眼旁边像根桩似的中原中也，问：“你是这孩子的兄长吗，以前倒没见过。” 你是不是脸盲？中原中也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有人替他吐槽了。 “与谢野小姐，你之前也见过他的，”斜刘海的白发气弱少年从她身后走出来，尴尬地笑道：“没穿那身正装你就认不出来了吗，中原桑还不至于这么没辨识度吧？” “原来是你！”与谢野晶子不脸盲，只是那天光线不好，而且她也几乎没注意中原中也的相貌。 知道这是个mafia之后，她挑剔地打量他几眼，又望了眼茉莉紧紧挽着的胳膊，“算了，也像个过得去的兄长。” 她有事要出门，也没再逗留，摆了摆手就走了。 中岛敦奇怪地看了茉莉一眼，“大小……呃，不，茉莉，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侦探社了呢。” “你都能来为什么我不能来，”茉莉马上给他呛回去，“哦，对了，你来干嘛？” 大小姐变成boss之后，气势好像也涨了三成，中岛敦瑟缩了下，弱声道：“兄长希望我能来侦探社实习帮忙，正好也到假期了。” 几个人走进办公厅，武装侦探社的台柱江户川乱步坐在窗边翘着脚吃零食，看到他们路过，懒洋洋地抬了下眼，活像只不想理人的猫，“哟，你有几天没过来了，这次没把太宰带来啊？” “你想他吗？”茉莉凑过去亲热地问，“想他的话我去叫他来看你呀。” “不想，麻烦你别让他靠近我十米之内，”江户川乱步摇头，“那家伙非说我的超推理不是异能，还说要证明给我看，你觉得这合理吗？” 茉莉震惊：“啊，你这种推理能力怎么可能不是异能力，那也太不科学了吧？” 然后皱着眉头凝重道：“这一定不是真的，他想忽悠你呢，你别被他骗了！” 江户川乱步很满意，“就是说嘛，名侦探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就是嘛，这种脑子我只能接受是异能力设定，正常脑子的极限是太宰那种妖怪已经够够的了，实在不必再添一个你了！” “……”江户川乱步白了她一眼，转而望向中原中也，有些疑惑地皱了下眉，然后从口袋里掏出眼镜戴上仔细看了两眼，又把目光转回茉莉。 一秒，两秒，三秒。 “国木田独步，快去拿扫帚来！”他豁然起身，指着茉莉说：“把她扫出去，侦探社不能让这种家伙进来，为了保险起见，以后在门口立个牌子吧，就写……” 茉莉飞身扑过去要捂他的嘴，“别这么绝情嘛，我们可是共用一个座右铭的好朋友呢，怎么能因立场身份这种无聊的东西生分呢？” 江户川乱步挥舞着手脚试图把她扯下来，“不要动手动脚，你在扯哪里？放开我的头发，也不要扒我的眼镜！” 支支吾吾没能说出那句整话来，“……这里不欢迎，mafia……” 中原中也危险地眯起眼，嘛，茉莉该不该来这里另当别论，可她既然想当然没有哪里不能去的。 想到这里，他掳起袖子一副要为boss讨回公道的样子，名侦探感受到切实的威胁，熄声了。 重新坐回去之后，他小声嘟囔：“那个座右铭，你那么喜欢的话也不是不能……”‘让给你’这三个字他愣是没说出口。 嘁，凭什么他要受这个委屈，还得把自己的座右铭让出去？ 如此想着，江户川乱步气哼哼地和自己和解了，爱来就来嘛，反正也腿长她身上，别人管不了！ 这时社长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织田作之助从里面走出来，一眼就看到凑在一起的几个小孩子，他选择向其中那个看起来最小的招呼：“茉莉，你也来侦探社了，好巧。” “作之助，好像很久没看到你了耶！”茉莉超精神地向他挥手，然后扭头对生闷气的江户川乱步说：“别生气啊，我回去就让人送林月堂的点心给你好不好？” “不好，”江户川乱步叫道：“谁要吃你送过来的点心，我要统统丢进垃圾筒里！” 茉莉眼珠子一转：“那挺好的，你生点心的气不就不生我的气了？我让人天天送两份，一份你吃掉，一份你丢着玩，怎么样？” 第100章 江户川乱步：“……”当了boss果然不一样了，这气人的劲头更上一层楼啊！ 第63章 “哦,正好，”就像是突然想起，织田作之助看着茉莉道：“我加入侦探社了,社长开的薪水还不错，够我和中岛敦还有富余，既然已经是正式社员，我恐怕得找你辞职了。” 茉莉眨眨眼，没反应过来,然后超生气地吼起来了：“不行,作之助是我的人,我不许你辞职！” 织田作之助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懵了下然后说：“你不愿意就算了,不过我最近也很少待在mafia，拿你的薪水也不太好。” 茉莉仔细看他两眼，平静下来,很好商量似地说：“这有什么，还和以前一样就好，作之助平时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但一定要记住我才是你真正的雇主。” 织田作之助点了点头,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面前这个女孩现在是mafia的首领了，既然这是他的雇主，那他实际上也是个mafia了？ 他望了眼他旁边一脸不爽瞪着自己的中原中也，又想开了，嘛,反正不管是森茉莉还是太宰治，都没办法划清界限,那就这样吧。 他省去了纠结的功夫，转而对中岛敦道：“今天感觉如何，有什么收获吗？” 中岛敦干笑着说：“打了一天杂，满横滨跑，虽然有点累，但也蛮充实的，应该算是锻炼了体力吧。” 茉莉好奇地问：“怎么想起来到侦探社帮忙呢？” 他抓了把头发，一副不好开口的模样。 倒是织田作之助很耿直，道：“太宰邀请他加入mafia，说能培养他让他变得强大起来，他在说服别人上向来有一套，敦有点意动。” 于是织田作之助打算给弟弟找点其他事做好打消这个念头，就把他带来侦探社了。 “侦探社也是个磨练人的地方，能待下去应该就能长成坚强的男人了吧。” 茉莉看了看他，又看了眼中岛敦，心想，她很早之前就发现侦探社是个有意思的地方了。 可她现在是mafia的首领耶，她没挖侦探社的墙角就不错了，侦探社居然要挖她的墙角？ 哼，是可忍孰不可忍，她可是和织田作之助一起遇到中岛敦的，早就说好要让他当‘宠物’的。 “欸，作之助，你这是信不过太宰吗？”她微张着嘴，一副吃惊的模样，“太宰前脚说要磨练敦，你后脚就推着他去来侦探社，好过分哦！” “安吾回特务科去了，我现在是老板，太宰唯一的朋友就只有你了，结果你还这样待他，他会很难过的哦~” 织田作之助愣了下，道：“并没有信不过他的意思，只是他的手段太酷烈了，我有见过他调教下属的场面，而且真正的友谊不会因立场改变而消逝，你和安吾依然是他的朋友啊。” 不扣你一顶高帽子怎么忽悠你？ 茉莉半真半假地说：“太宰可比你想的记仇，他现在提到安吾就牙痒痒，至于我嘛，他也没怎么把我当朋友。作之助，你在他心中的分量比你想像中更重，那家伙超敏感超纤细的，我都会这样想，他就更不用提了。” 织田作之助略作思索，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抬眼认真地望向茉莉道：“那可以不要告诉他这件事吗，拜托你了，茉莉。” 很会读空气的中岛敦看了看兄长，又看了眼茉莉，不由也有些紧张。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了吗？ 他不经意间对上站在茉莉身边的中原中也的视线，不由更凝重起来。 虽然只见过寥寥几面，但让白虎形态的他也被完全压制的mafia也在看着他，那眼神十分不善，好像会随时把他按进地里吃灰一样，这无疑也佐证了事态严重！ 事实上——中原中也在想，就这么根柔柔弱弱的豆芽菜，虽然有化虎的异能，但大小姐……boss看得上也就罢了，而且也入了太宰那混蛋的眼，莫非还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朋友之间怎么能这样？”茉莉义正言辞地拒绝了织田作之助，“有问题就得解决问题，瞒来瞒去误会只会越来越深，虽然被太宰调教是件痛苦的事，但既快又稳，就结果而言绝对是好事。” “敦，你只要在他手下捱过一个月，绝对比在侦探社待一年更有用，”她对太宰治就很有信心，“绝对让你记忆深刻，能记到下辈子。” 这种说法，不是更恐怖了吗？中岛敦胆怯地咽了下口水。 茉莉看他这副怂样，眼珠子一转，狡猾道：“当然你选择留在侦探社也可以理解，毕竟慢一点也没关系，就算再遇到什么倒霉事，作之助也会尽力保护你的，我们也是，而且作为异能力的你生命力非常顽强，顶多也就是周围人不幸些，总之也不是你的错啦。” 中岛敦就像被雷劈中了一样，僵了会儿才发出垂死挣扎的声音：“可，在太宰手下做事不就是加入mafia，咳，以后不好退出吧？” mafia的人一般只有死出去的，就没有退出这个说法，不过茉莉是谁啊，还用得着担心这个？ 她立刻拍着胸脯给中岛敦解决后顾之忧，“安啦，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随手拿了旁边桌上的纸和笔，刷刷起了一段话还把自己的大名签上去，拍进了中岛敦的上衣口袋，“这是太宰干部直属手下30日体验卡，你带着它找太宰报到吧。” 这也行的吗？中岛敦有些犹豫，不由把视线转向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略想了下，道：“你去吧，男孩子要勇敢一点。” 第101章 茉莉就不给他迟疑的机会，已经开始给太宰打电话了，然后效率极高地结束通话，报给中岛敦一个地址，“他现在正好在处理些事情，让你在一小时内到这个地点报到，快去吧。” 安排完中岛敦，茉莉叹了口气，无奈地对中原中也说：“太宰说他最多两小时就会回总部，我们也回去吧。”不然满桌子的‘作业’没做完，实在是不好交差。 中原中也松了口气，心想，看来太宰对boss还是有一点威慑的，他看了眼很快又变得欢快起来的茉莉，又不担心起来，但这种震慑到底能持续多久呢？ * 说好两小时后回总部，结果硬拖到三小时，幸亏这样，回来途中还悠哉悠哉地在餐厅吃晚饭的茉莉才能卡在太宰治回来前把文件都批完。 可她还是很好奇他是因为什么耽误的，毕竟太宰治就算不会刻意守时，无疑也是很有计划性的，迟了一小时有点反常。 “难道是敦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太宰治边翻看文件边和她聊天，一心两用但闲适自在，“您有时候也挺能干的，忽悠得那孩子自投罗网也就算了，还想得出让他当我的直属手下，真是妙啊。” “我担心他被别人欺负啊，”嗯，起码被太宰治欺负还能长点本事，“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我手下的那孩子感觉自己被威胁到了，给了他一个印象深刻的下马威而已。” 提起这个，太宰治还很愉快，“当然，我也狠狠教训了他，那两个人凑在一起，简直像猫狗混战一样，真遗憾boss你没看到啊。” 茉莉多少还是有点良心的，“啊，敦不会有危险吧？” “安心，他的异能力最大的好处就是恢复快，一点伤痕也没留下，”太宰治露出魔王般的笑容，“boss应该不会要求我顾及男人的心理承受力吧？那种东西本来就是打碎然后重建，才能一次次变得更坚硬啊。” 看样子中岛敦比想像中还凄惨一点。 茉莉愧疚了三秒钟，正色对太宰治道：“请务必对他、还有你手下那孩子温柔点，这是boss的命令，听到了没有？” 太宰治反问道：“我们可是mafia，有温柔的必要吗？” “就算是mafia，也要对正在长身体的青少年温柔点，”茉莉比了个手势，“哪怕就一点点，总之这是boss的命令，听到了没有，太宰干部？” 太宰治瞄了眼背后作壁上观，一声不吭的中原中也，敷衍似地说：“知道了。” 他从文件里抽出四五份来，抬眼望向茉莉，奇怪道：“我知道您数学很差，不过应该还没差到百数内的加减都能算错的地步吧？” 茉莉拿过去看了下，发现是太赶出了纰漏，连忙狡辩：“呃，嗯……今天一天都在办公室批文件，看到最后眼都花了，三看成五、六看成九的，我真是太辛苦了！” 太宰治怀疑地看了她一眼，又望向中原中也，见他沉默地按了下帽子，心里就明白大概怎么回事了。 不过他对茉莉的期待值本来就没多高，“嗯，boss确实挺辛苦的。” 阴阳怪气完，他又道：“不过您的数学确实要补补了，boss挑喜欢的教师吧，尽量在一个月内把这个短板解决掉。” 嘁，boss当成我这样！ 腹诽但没敢抗议，茉莉叫道：“不管怎么说文件还是太多了，我要尽快安排几个秘书替我处理掉不重要的！” 太宰治问：“boss觉得您父亲当初为什么没有秘书？” 茉莉飞快地说：“因为他是个兢兢业业的工作狂，而且是掌控欲超强的那种！” 太宰治假笑着说：“麻烦您对先代，您的父亲保持基本的敬意。”不管事实如何，样子还是要装一装的。 “森先生是个谨慎的人，宁愿自己辛苦点，也不肯增加风险，”他看着一脸不以为然的茉莉，提高音量道：“当然我不会以他的标准要求您，中原干部在痛击敌人上相当可靠，但找能干的属下不是他擅长的事，可靠又有能力的秘书我已经帮你物色并培训中了，三天后就能到岗了，但有且只有一名，您可要好好珍惜啊。” 第64章 新秘书出乎茉莉意料之外,不光贴合她的要求，还比她小一点，虽然外表上看不出来。 她叫芥川银,生着副纤细荏弱的模样，年龄介于萝莉和少女之间，性格羞怯，说话也很小声，总而言之,外表和性格都很符合日本传统要求,超像个古典大家小姐。 但太宰治很靠谱,她的业务能力不是盖的，满分一百分茉莉愿意给她打九十九,可从性格上说，她是不满意的。 “唉，银也太害羞了吧,多说两句话不行吗？” 秀气的女孩子受惊般地脸红了一下，“可，太宰先生说，我只要做好分内的工作,完成boss你的要求就好，其他时候只要像个没生气的摆件，越沉默越没有存在感就好。” 原来是被太宰治事先吩咐了啊。 茉莉点点头，格外有了逗弄她的坏心思。 “可boss是我耶，”她托着下巴不满地说：“银是我的下属，而且是贴身秘书,结果却听太宰的话，不肯讨我的喜欢,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mafia不是容易生存下去的地方，”芥川银小声但坚定，“我又是做这种工作的，如果太有存在感很容易被人关注然后消失，boss不用喜爱我，也当我不存在就好。” 第102章 说完，她把手上的文件递到桌上，向后退了几步，隐没在了影子里。 “她是不是有异能力啊？”茉莉向站在她后面的魏尔伦问，“每次退下去，明明还在房间里，存在感却像消失了一样，而且走路的时候几乎都没有声音欸！” 魏尔伦带着些赞扬的意味说：“不，银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但她很有暗杀的天赋，是个不错的弟子。” 居然是暗杀王的徒弟，茉莉点点头，“难怪这么厉害。” 魏尔伦道：“有她做你的秘书，你的安全也更有保障，对了，你见过她的兄长吗？” 茉莉没有印象，但芥川这个姓她觉得有些耳熟，“难道是太宰的直属手下？就是最近和敦很闹腾的家伙。” “对，”魏尔伦轻声笑道：“那是只还没学会收敛爪牙的野兽，倒是和那只小白虎玩得不错。” 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的事，之后也有陆续传进茉莉耳朵里，实在是水火不容，如火如荼，咳。 她又心虚了一下，处理起被筛选的文件来，没过半小时就觉得烦了，耐着性子又看了会儿，觉得好像过去很久，扫眼一看也才一刻钟，可剩下的文件也起码够要花一小时才能弄完。 她瞄了眼站在背后好像很无聊似的魏尔伦，不由起了歪心思。 “魏尔伦，你说这种事情到底要怎么处理好嘛，都是和mafia有牵连的企业，结果恶性竞争搞出人命来了……” 她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觉得之前当过谍报员的魏尔伦业务能力也不是盖的，反正够用，不由安心起来。 * 太宰治知道茉莉肯定会飘，但没想到她飘得这么快。 有了秘书的第一天，他下午去首领办公室，发现批阅文件的居然是魏尔伦，忍着气问：“boss呢？” 魏尔伦道：“妹妹正在长身体的时候，要保证每天睡眠充足，现在是午睡的时候。” “她可以睡起来再处理。” “还有这么多事要等她睡醒处理，她会焦虑到睡不着的。” 太宰治就很奇怪：“你觉得自己的工作合理吗，明明承担的是boss的护卫工作，竟然还要帮boss处理工作？ 魏尔伦道：“我是五天八小时制的，今天的工时上午八点就结束了，现在是下班时间，帮妹妹处理事情让她能好好休息是兄长的义务。” 呵，你就惯着她吧，太宰治冷笑一声，转身走了。 第二天他上午去办公室，轮班的是尾崎红叶，这次茉莉有老实坐在办公桌前，拿着笔还时不时写上一两句，低着头好像很认真的样子。 太宰治汇报了下工作，看她听得心不在焉，于是不动声色地凑过去一把抽走她面前的文件。 “我就说这个厚度不正常，”被太刀抵住喉咙的少年面不改色，用果然如此的语气如此说道：“boss，你偷偷把笔记本垫在文件下面在写什么呢？” 茉莉瞄了他一眼，又看了眼尾崎红叶，道：“最近在构思新小说，灵感这种东西就是来得很突然嘛~” 太宰治太阳穴突突直跳，一时间说不出话——他在这都这个样子，平常是什么样？ 尾崎红叶清咳一声，“太宰干部，你逾距了，身为下属怎能窥伺boss的行为？她不管做什么都没有你插手置喙的余地。” 太宰治举起双手，假笑着道：“只是一时好奇罢了，没有尾崎干部你想的那么严重。” 他走了之后，茉莉拍着胸脯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好吓人啊。” 尾崎红叶按了下眉心，就很无奈，“你啊……boss，虽然你年纪尚幼，玩心重一些也正常，但还是处理完工作再玩吧，尤其是会见下属的时候，不要分心做无关的事啊。” “知道啦知道啦。”茉莉一点都不走心地应道。 到了第三天，又轮到中原中也值班护卫，刚进办公室太宰治就眼皮一跳。 “合作社团说这季度生意不景气，请求少交一成利润，这种事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别误会，这样问的人不是茉莉，而是她旁边的中原中也。 “中也，你觉得呢？” “呃，这季度的财务报表挺不错的，答应也没关系？毕竟是合作五、六年的关系了，偶尔通融一下也……” “中也是笨蛋啊，这季度财务报表好证明行情好，告诉那个社长，他缴不起的话就换别家做，起码有十几家会社在等着竞争他的位置呢。老油条真讨厌，本来条款就很优厚了，竟然还敢得寸进尺，还惯着等过年吗？” 茉莉还很困扰似得摇头，“我们可是mafia，不能那么好糊弄，中也这样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成为合格的首领接班人呢？” “现在就在考虑接班人的事了？”太宰治抬高音量，“boss，你的椅子都还没坐热呢。” 中原中也僵了下，茉莉就很自在，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椅子，笑嘻嘻地说：“我还坐在椅子上，又没挪位置。” 太宰治冷着脸说：“当初决定要篡森先生的位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中原中也震惊，“什么篡位？” “不是说过一段时间再和中也说的吗？”茉莉有点意外，但也没在意。 太宰治看了眼中原中也，冷笑着道：“前段时间，你不在横滨的时候，森先生做了些让我们很不愉快的事，正好茉莉身上也有些解决不好说不定会死的问题，大家合计了一下，干脆请他提前退下来休息了。” 第103章 什么，首领……不，先代boss还活着？ 茉莉给一脸怀疑人生的中原中也大概讲解了一下原委，没心没肺地说：“本来没打算瞒着你，魏尔伦也知道的，对了，你不奇怪旺财去哪了吗，我把它送给爸爸啦，怕他在孤儿院待得无聊……太宰说担心你一时拐不过弯，做出什么不合适的事或者让有心人看出破绽，要等稳下来再说。” 现在算是稳下来了吗？应该吧，她不过心地想。 中原中也更震惊了，“你当不好boss会在二十岁生日那天死掉？”而且要投胎去做太宰的女儿？ 他就像当初的织田作之助一样，不由把目光投到了太宰治平坦的小腹上。 真是一股火气直窜天灵盖！ 太宰治很少有这样被情绪支配的时候，他面无表情地疾步上前，手搭在办公桌上，先是挑眼望向中原中也，“是哦，就是这么回事，真让人感叹啊……” 他很惆怅地叹息，“就算是我，也会做这样的蠢事，答应这种除了吃亏、而且是亏到没底的条件。” 然后笑眯眯地转向茉莉，“boss……啧，森茉莉，你是不是想着反正有我这个倒霉鬼给你兜底，不管怎么作都没关系啊？” 茉莉有点怕，看了眼中原中也又觉得有底气得很，姑且还算是认真地解释了一下。 “我有认真努力了哦，可能在你看来做得还不够吧，不过对我来说已经是努力的程度了，”她点着头试图增加可信度，“撇开方法不谈，我已经把每天的工作都处理完了呀，能做到像你这种地步的才是少数吧？人生嘛，还是开心最重要啦。” 太宰治微笑着点了点头，就像被说服了一样，却突然手撑着桌子翻到茉莉椅后，拎着拳头就冲她的脑袋捶下去! “哎呦！”这一下真是又狠又快，茉莉抱着脑袋就趴到桌子上去了。 “茉莉，你做的决策我从来没质疑过，可不是因为那些都是对的，”光听声音像是很平静的样子，但邦邦邦又是几下k过去，“可是，每个人做决策都有他的思路和风格，mafia在渐渐习惯了你的指令之后，会渐渐变成你的形状，你的意志，那是虽然无法言明，但一目了然的存在，我不想干涉或者延缓它。” “我知道了，你别打了……中也，快点救我，他打人好痛地说！” 茉莉一边求饶一边求救，中原中也看了她一眼，露出欲言又止的纠结神色，在太宰治似笑非笑的注视下决定当作没看见。 “你能不能得到森先生的认可，就看这个了，”太宰治又捶了她一下，算是勉强出了心中那股恶气，微笑着道：“再这样下去，说不定我会一时想不开和你同归于尽的~” 第65章 “呜哇！” 茉莉抱头痛叫的样子看得中原中也有点心疼,但太宰治不为所动，脸上带着危险的笑容竖起食指，凑近去问她：“你还要不要装睡把文件都丢给魏尔伦,自己偷偷溜出去玩啊？” 中原中也：“……” “不会了！” 太宰治直起腰来，边回忆边把中指也立起来，“装作在看报表，实际上在底下偷偷写你的耽美小说这种事……” 中原中也眼神死，自己都想捶她了。 “没有下次了！” “下属有重要情报要汇报的时候直接让他去找我,应该也不会再有了吧？” “没有了！” 林林总总的破事,竟然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中原中也怒道：“你真那么不想当boss不当也行啊，偏偏又说弄不好会死,还是加把劲努力点吧，不光是太宰，我也会好好监督你的！” 呃,这惨淡的，没有希望的未来！ 太宰也太可怕了，她什么坏事都躲不过他，活像是在她身上装了摄像头还二十四小时查看一样！ 茉莉心里叫苦,看太宰治不打她了，怂了吧唧地抬起脸观察了下情况。他的神色看不出端倪，不过从眼神看好像已经不生气了。 她作死的小心思又冒出来了，“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确实不大适合当boss？” 太宰治用居高临下的，恐怖得像大魔王似的眼神凝望着她。 茉莉又缩回去了,“好啦，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光打她也没用，太宰治扬声道：“茉莉，其实你是有当首领才能的，你做决定时非常果断，不会被一些无益的东西影响判断，而且你知人善用，还很有藐视规则，利用它的勇气，还会乐此不疲地钻漏洞，在我看来，已经具备合格首领的基本要素了。” 中原中也陷入沉思，莫非……做boss的必要条件就得是个熊孩子？ 反正你就是不想做我爸爸呗，茉莉瞅了他一眼，想问为什么又没敢吱声。 她有点生气，心想，你这种阴郁的，什么事都往坏处想的家伙，生得出我这种可爱乐观向上的女儿，只有作弊一个可能，就这你还嫌弃得不行，嘁！ 茉莉暗搓搓地不爽，又意识到要是真摆烂投胎成他的女儿，说不定要被按一天三顿的频率教训，不由对当boss工作认真起来。 太宰治还在盯着她，茉莉左右看了眼，很有眼色地直起身子认真看起文件来。 撇开那些花花心思，认真处理工作倒也没有想像中那么难熬。 而且她毕竟是boss，又不是打工的，一声令下跑断腿的是手下的马仔，赚到的钱由她支配，不管是花出去还是用来投资建设什么，仔细想想还挺爽。 第104章 茉莉的工作量也的确被精简不少，不像她爸爸森鸥外在位时，好像要泡在办公室里似的。 她就算按五天八小时算也够解决工作，平常用来玩的时间完全不比工作时间少，只要认真完成分内的工作，太宰治也不管她做什么。 适应了mafia首领的工作和日常，时间就平稳而快速地过去了。 “boss。” 一个月后的清晨，中岛敦来办公室见她。 很有mafia的风范，进门就利落地半跪行礼，虽然还是那张清秀弱气的脸，但整个人的气势和月余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茉莉托着下巴笑盈盈地看他，既不说话也不动作，中岛敦维持着跪姿，疑惑地抬头看她。 茉莉笑道：“自从当了boss，我最喜欢看手下给我行礼了，感觉超赞，尤其是敦这种长得好看的男孩子。” 中岛敦吐槽：“听起来有点变态。” 尾崎红叶冷冰冰地提醒他：“作为下属，要注意言辞。” 中岛敦弱声问：“那我能不能起来了？” 尾崎红叶道：“你本来就不用等boss发话再起来。” 所以他是自己犯傻才被茉莉捉弄的咯？ 中岛敦无奈地站起来，一副有事但不知道怎么开口的纠结模样，茉莉想了下，问：“你的体验卡正好要到期了，是要告别了吗？” “不是的，”中岛敦沉默了下，说：“能请您再给我张体验卡吗，三个月吧。” 茉莉还以为时间一到他就会屁滚尿流地跑掉呢，眨着眼睛疑惑道：“怎么了吗，是太宰又说了什么？” “和太宰干部没关系，”中岛敦有些迟疑，但还是把原委说了，“是因为芥川……” 这一个月总结下来就是他被芥川龙之介各种血虐，虽然顾忌着太宰的命令，但要说芥川龙之介就是照死里怼着他的也完全没毛病，他之所以完全是因为异能力给予的，强到变态的生命力和自愈力。 “他很强，如果被命令要杀死我的话，我一定会被他杀掉的，”月下兽固然很强，他自己却不算强大，“我虽然挺想逃开有他在的mafia……不过仔细想想，如果芥川有天和侦探社为敌，或者因为您的命令要做些我不想看到的事，我根本没有阻止他的能力。” 他低着头说：“另外，就算是他，在mafia也不算是最强的，不论是能驾驭他，比他更可怕的太宰干部还是光从武力上就能压制他的中原干部，我，我想继续留在mafia，直到得到足够和他们匹敌的力量。” “哇哦~”茉莉发出惊叹，“真是了不得的发言啊，作为boss，我应该立刻下令把你处决了才对嘛。” 尾崎红叶微笑着附和她：“正该如此，不如就由妾身来执刑吧。” 这杀气四溢的笑容，与随之浮现在中岛敦面前的金色夜叉，让他脊背发寒。 “别开玩笑了，”中岛敦尴尬地笑道：“尾崎干部好像要当真了。” “谁说我在开玩笑了？” 话是这么说的，茉莉还是让尾崎红叶撤掉了异能，“看在你是可爱的小老虎的份上，这次就不和你计较了。” 她提笔在纸上写下一段字，团成一团丢给他，“作为妄言的代价，你还是给我打三年工吧，诺，你的体验卡。” 中岛敦打开一看，上面果然写着三年，抬眼一看，茉莉还是那副发现有趣事情般兴致盎然的模样，却又分明带着和之前完全不同的，令人不敢质疑的压迫感，他只好苦着脸退下了。 他前脚刚走，太宰治后脚就来了，茉莉把这件事当乐子说给他听，太宰治于是问她：“你想把这孩子留在mafia吧？” “嗯！” “现在的mafia恐怕留不住他，”太宰治微笑着说：“还是说你想把mafia变成另一种样子，你似乎在做这种事呢。” 有吗？茉莉想了下，道：“那就变成另一种样子吧，爸爸告诫我mafia的黑得盖过横滨的黑才行，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所以，想让mafia变得不那么黑，恐怕第一步是要覆盖取代横滨的黑暗，嗯，没错，就得这样。” “真是不错的想法，”太宰治笑了下，转而提起他的来意，“今天从一个故人那里收到邀请，还特地说也想见boss您一面，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 “谁啊？” “坂口安吾，今晚，约在lupin酒吧。” 好久没去那个地方了，茉莉想了想，点头道：“嗯，难得他还会请我们，那就去吧~” * 说是很久没去，也就茉莉有一两个月没去，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还是常客，而且在酒吧老板看来，她也不算很久没来。 他相当熟稔地问：“小姑娘，今天打算喝点什么？” “想喝热的柠檬茶！” 顾及到安全问题，前法国谍报员也一起来了。 随着那次事件的淡去，他对乔装也越发不经心了，如今也只是把金发染成褐色，戴了副无框眼镜，在茉莉看来，就很有点儿斯文败类的范儿。 此时他倚靠在吧台上，也不坐，只用蓝眼睛扫了圈吧台后的酒瓶，对老板问：“能让我自己动手吗？” “哦，请便。”老板很好讲话，把他指到的几瓶酒拿到台面上任他发挥。太宰治看魏尔伦的技术不错，也点了一杯，茉莉趴在台面上，把下巴搁在手臂上，满脸惊奇地看着，然后叫了起来：“魏尔伦，也帮我调一杯吧。” 魏尔伦几乎不会拒绝她，这次也不例外，用果汁加一点低度数的酒给她调了一杯，得到她的称赞：“超好喝的！” 第105章 茉莉小口但快速地喝着，很快就喝完了，小巧的脸上泛起红晕，还打了个酒嗝。 太宰治立刻指着她对魏尔伦抗议，“看看你都干了什么？” “这种程度就算是小女孩也没关系的，”魏尔伦俯身打量她一眼，“是吧，妹妹？” “完全没事，”茉莉把杯子放到他面前，“我要再来一杯！” 魏尔伦略作思索，用灵活的花手给她弄了杯纯果汁加汽水糊弄过去。茉莉喝了一口就把杯子放回台上，凑到太宰治身边，扒着他的肩膀亲热地问：“话说，你、作之助还有安吾，在那之后几乎没有一起喝过酒了吧？” “为什么要和叛徒一起喝酒？”太宰治道：“有我和织田作就可以了。” “少一个人就寂寞很多吧，”茉莉蹭着他，促狭又亲热地同他说：“下次可以叫上我凑个数，晚饭之后的时间都很空闲~” 太宰治打量她几眼，不知为何想起了初见她时的情景。 茉莉长大也长高了许多，现在差不多快一米五了。 可不知为何在他眼里好似没有一点变化，睁着大眼睛看他的时候和从前如出一辙，热情而喜悦，就像在看什么让人惊喜的存在一样。 说不定是恶意卖萌，早就预谋着要骗我生女儿！ 想到这里，他伸出食指抵着茉莉的额头，满脸嫌弃地说：“离我远一点。” 这时，坂口安吾推开门走进酒吧，三花猫几乎是跟在他脚边进来的。 他说：“下雨了哦。” 第66章 茉莉噔噔噔地冲到坂口安吾身边,在他受惊的注视下猛地蹲下，一把逮住三花猫抱起来，亲热道：“你是野猫吗,没有家待，下雨天也到处乱跑？” 她蹭着猫咪的脸，不顾它的反抗查看它的爪垫和背毛，“唉呀，都湿了呢。” 茉莉把喵喵叫的猫咪硬拖到吧台上按住,找老板要了一条干毛巾给它擦水,很快就和它亲昵地腻在一起玩了。 被无视的坂口安吾有点尴尬,感慨道：“茉莉，你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茉莉总算正眼看了他一眼,“胡说，我变了超多的，本来是被别人养的,现在要努力工作养活和别人，超辛苦的，倒是你，还和以前一样经常加班吗？” “总是有处理不完的工作,”社畜就很认命：“不加班不行。” 茉莉说：“非必要的工作可以不做，非做不可的事你不做自然有别人做，干嘛加班。” 太宰治觉得膝盖中了一箭，他也是这么想的，可惜茉莉比他能躺并且有他垫背，弄得他不得不勤快起来。 他扬声打断这莫名和谐的对话,“哟，安吾~你这叛徒竟敢让我带着boss一起来见你,是准备好受死了吗？” 坂口安吾沉默地注视了他几秒，躬身道歉，“不管因为什么，作为朋友确实对不起你，虽然有腆着脸皮的嫌疑，但还是很想得到太宰你的谅解！” 太宰治冷哼一声，对茉莉道：“boss，你觉得这种叛徒应该怎么处置？” 茉莉像个抢答问题的小学生似地说：“当然是弄死然后挂墙头示众咯~” 太宰治愉快道：“正好也有适合执刑的人一起来，就这么说定了~” lupin酒吧的位置和大小都很微妙，只能容纳几个客人，埋伏包围什么的都很难。 当然，坂口安吾选这里主要是想提醒太宰治念旧情通融点，可太宰治的心思难以捉摸，他就算断定多半没事，听到这话也不由有些惊惶。 坂口安吾在这不大的空间里扫视一圈，很自然地看向在场唯一的生面孔。 魏尔伦也在看他，湛蓝的瞳眸里看不到杀气，也没有其他任何情感，空得像一片汪洋大海，直让人坠进无边无底的恐怖里。 坂口安吾悚然而惊，猛地移开视线，回过神时冷汗都浸透了后背。 他心想，mafia的实力果然深不可测，这一定是个强大的杀手！ “太宰，你吓着安吾了，”茉莉嘿嘿笑着，举着猫咪的爪子挥动，萌萌哒地说：“那是对一般叛徒的处置方法，像他那种高级的，就算回特务科也被格外看重的间谍当然不在此类，他不管是业务能力还是异能力都超赞的~” “安吾桑，特务科给你开多少工资，我出十倍请你跳槽~也不用你加班，可以多请几个秘书配合你工作！” 坂口安吾干笑了下，“别开玩笑了。” “才没有开玩笑！” 虽然气氛有些危险，但很有‘破冰’决心的坂口安吾还是擦着冷汗坐下来了，就坐在太宰治旁边。 他向老板点了杯酒，喝了几口之后终于找回了些昔日的感觉，开始尝试和太宰治搭话。 太宰治爱理不理，好在有茉莉时不时插嘴打浑，气氛还是渐渐缓和下来。 “欸，说起来，安吾你最近和作之助还有聚吗？” “嗯，有，上个周末还在一起喝酒。” 织田作之助不在意‘细节’，而且他现在算是武装侦探社的人，又不是mafia，也没必要和坂口安吾划清界限。 茉莉扭头对太宰治道：“作之助这样不就像个左右逢源的渣男吗，周末约安吾，工作日约你，你和安吾之间怎么样反正和他没关系。” 这是什么鬼形容？太宰治白了她一眼。 茉莉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还总结出规律：“要想过得好，就得像个渣男，怎么舒服怎么来，你们三个里，作之助绝对是幸福指数最高的那个。” 第106章 坂口安吾清咳了一声，对她道：“姑且问个问题，请务必认真地回答我。” “你问吧，”茉莉总算还记得自己是谁，补了句，“不过我会不会回答另说。” “现在的mafia，”坂口安吾用有些锐利的眼神，望向她然后转向旁边的太宰治，“服从于谁的意志呢？” 弄清楚这个问题才是这次见面的主要原因，他也尝试自己得出答案，但观察了很久都没有结论。 茉莉和太宰治的相处模式好像和之前没什么区别……任性可爱的大小姐和不算恭敬但看重她的下属，大概就是这样吧？ 茉莉指着自己说：“当然是我，现在mafia的首领是森茉莉，这种事你们异能特务科难道还不知道吗？” 这孩子到底能不能认真沟通？她说的话能不能当真呢？ 坂口安吾觉得这两个问题的答案都很不确定，所以这个回答也变得存疑起来。 他望向太宰治，对方只用带着微妙意味的笑容回视着他，茉莉看了他们一眼，扑到太宰治背后抱住他的脖子，头搁在他肩膀上望着坂口安吾道：“这是我的大魔王，负责实现我的想法，顺便在我松懈的时候监督我，超可靠的~” 太宰治不爽道：“有你这种boss真让人头痛，你就不能让我省心点？” 茉莉眨眨眼，奇怪道：“我是boss你是打工仔，让你轻松了我不就要倒霉了？” 他们俩对视了会儿，茉莉一声尖叫逃跑了。 太宰治跳起来追上去，两个人绕着狭小的酒吧追打起来，茉莉差点踩到三花猫的尾巴，一时间弄得鸡飞狗跳。 坂口安吾清咳一声，按了下眉心，振声道：“茉莉，说来遗憾，前不久种田长官才和你父亲森鸥外会面，并且授予了港口mafia异能许可证，肯定他和mafia在横滨的必要性与贡献。” 与其说是遗憾，不如说是尴尬，他抬了下眼镜，继续道：“结果不久之后，你父亲就蒙受不幸，种田长官想和mafia现任首领，也就是你，会见沟通一下……” 异能许可证都到手了，干嘛还要见特务科的长官？ 茉莉最讨厌这种面子工程，官方文章了，边跑边摆手，“不见不见！” 还找个了奇葩理由，“我爸爸见过他就升天了，太不吉利了，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这件事可是很敏感的，坂口安吾立刻撇清道：“森先生的死和特务科可没关系，你们mafia不是已经找到犯人了吗？” 太宰治阴阳怪气：“谁知道呢，为了尽快稳住局面我们在犯人认罪后就执刑了，背后还有很多东西没挖掘清楚。” 空间窄，茉莉人小能钻，还有个魏尔伦帮忙，绕了两圈太宰治都没逮住她，不过他腿长手长，到底是有优势的。 一个假动作晃她一下，隔着凳子揪住了她的后衣领。 “三天不打你就皮痒是吧？”他比划着拳头一副要看看哪里合适下手的样子，茉莉像只被揪住后脖颈的猫似得，扭头用无辜清澈的眼神望着他。 太宰治还想说什么，她突然把跳到吧台上避战的三花猫抄起来，冲着他的脸砸过去！ 猫咪惨叫着，挥舞着爪子用整个身体表示它拒绝和太宰治接触，太宰治条件反射地用手臂挡了下，人和猫接触的瞬间，一道光芒闪过，三花猫在众目睽睽下变成了瘦小的老爷爷。 氛围一时间凝固起来，茉莉是最先反应的，指着老爷爷哈哈大笑：“我之前就觉得那只猫聪明得像个人似的，原来真是人变的啊！” 坂口安吾眼镜都快掉下来了，抽着嘴角仔细打量两眼，神情震惊起来，“您该不是那位，夏目漱石先生吧？” 夏目漱石不自在地理了下衣服，清了清嗓子说：“正是老夫。” 太宰治也反应过来这是谁了，给茉莉科普：“这次可是传说中的最强异能者，不论是为人和理念都备受推崇，在政府高层相当有人脉。” 茉莉点点头，对夏目漱石道：“您平常的兴趣就是变成猫到处玩吗，那我们应该处得来才对，对了，你能不能把别人也变成猫啊？” “玩什么玩？”夏目漱石就很气，他每次靠近太宰治这个异能无效化都很小心，这次要不是被她突然袭击，也不至于曝露身份，“老夫这是为了横滨的未来！” 他认为阴晴不定的太宰治，还有这个不着调的森茉莉，就是目前横滨最大的变量，或许可以决定横滨未来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命运。 “我是你父亲森鸥外的老师，”他瞪着眼睛，试图让自己显得更有威严，“算下来是你师公。” 茉莉才不吃这套，没好处谁也别想当她爷爷，“夏目桑，你这个异能虽然好用，但没节操啊，我记得自己有看到过猫咪的铃……” 太宰治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及时制止了一场‘事故’，“夏目先生，mafia上下和我们boss都很尊敬您，不知您有何见教？” 夏目漱石瞪了茉莉一眼，道：“除了森鸥外，我还有另一个弟子福泽谕吉，他创立的武装侦探社和港口mafia，都是三刻构想的一部分，这一切都是为了横滨的和平。” 他阐述了下‘三刻构想’的内容，望向茉莉和太宰治：“你们怎么想？” “我觉得三角形更稳定通常适用于三角恋，”茉莉道：“别人怎么想我不知道，反正在我手上，mafia会尽其所能变得更强大。” 她看了太宰治一眼，心想，难道爸爸是为了三种势力之间的平衡，觉得mafia太强了，才想把太宰逼走？ 第107章 她被这个想法逗乐了，憋着笑说：“也许现在的横滨确实需要三刻构想，不过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本身，我不觉得mafia有必要支配横滨，它只要一直以最适宜最有生命力的形式存在就可以了，不过它也并非为横滨存在，它是为需要它的人存在的。” 第67章 夏目漱石看着面前的女孩与少年,心想，现在注视着港口mafia的眼睛有很多，大多人都觉得太宰治才是真正的主导者,可他认为mafia事实上的首领的确是森茉莉。 他们俩都有很强的不确定性，但又是不同的，太宰治游离不定，好像随时会坠进更黑暗的地方，却又危险的保持悬浮,相比之下,茉莉身上却有明确且积极的信号。 这两个人在一起互相影响,她的积极占据主导……无论如何，这是件好事。 “真是有够不靠谱的,”虽然心里这样想，可夏目漱石却颇傲娇地抱怨道：“和任性妄为的小孩子说不通道理。” 茉莉朝他做鬼脸，“你们这些自诩大人的家伙才是,一厢情愿，固执几见，mafia为什么非得是三刻构想的一部分？爸爸是你的弟子又和我森茉莉有什么关系？” 望着面前的女孩，夏目漱石突然问：“你爸爸真的死了吗？” 茉莉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下，然后超大声的说：“都已经埋进地底下了，不怕死的话你可以刨刨看！” 实在很有欲盖弥彰的味道。 夏目漱石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太宰治，嘟囔着道：“你们这些小孩子真是了不得，老爷子我真是管不了了，鸥外这个不省心的弟子,浸染在黑暗中实在太久太深，行事方式确实偏颇了些,不过我是了解他为人的，他本心未失，我都不希望他落得太差的结果。” 太宰治脸上带着滴水不漏的笑容，脑中开始回忆‘暗杀’森鸥外的细节——首尾当然是有收拾干净的，但如果对手是这位传说中的夏目先生，对方还有化猫的异能力，倒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不过现在mafia刚稳定下来，木已成舟，既然夏目漱石一心求稳，想必也不会节外生枝了。 “茉莉，你还是个小孩子，哪里都不如你父亲，还特别不靠谱，作为mafia这种组织的首长，实在让人放心不下，”夏目漱石叹息一声，看着茉莉气鼓鼓不服气的样子，又道：“只有一点，你确实比他强。” “你比他讨人喜欢，在你身上有一种凝聚力……就算不靠谱，但大家都下意识信任而且喜爱着你，由衷希望并且会尽力帮助你达成所想，这对于领导者来说，也是种非常难得的品质。” 他微笑着，挥手离开酒吧，“不要辜负……起码是那些把未来和希望寄托在你身上的，mafia的信任啊。” “这种事你不说我也知道！” 茉莉超大声地说完，恶狠狠地望向在场唯一的‘外人’坂口安吾：“喂，今天这里发生了些既奇怪又莫名其妙的事，希望你识相点当作无事发生，别多嘴说些不该说的事，要是出了什么让我困扰的事，我可是会想法子让你和别的什么人一起困扰的哦。” 真是清新毫不做作的威胁啊，简直就是摊手承认你父亲的事有蹊跷一样。 坂口安吾嘴角一抽，无奈道：“我知道了。” * 虽然出现了些不和谐的小插曲，可日子还是波澜不断但顺利地过下去了。 mafia这种组织，总归是与平静安逸无缘的，不断有手下磨损消耗，也不断有新血补充进来，总体向好，熟面孔们也都还在，来的新人里还有几个很有趣并且有用的。 茉莉这个boss也当得越发得心应手，时常摸鱼，完全工作之后乔装成女学生满横滨窜着玩，除了不好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旅游之外，日子还是很舒服的。 两年后的春天，她带着快要到期的打工仔中岛敦去孤儿院看望自己的父亲。 旺财越来越胖了，茉莉抱着它惦量了下，觉得起码有十五斤了，这只傻乎乎的小猫咪，就是没有外面的野猫机灵有趣——嗯，这两年她也经常遇到夏目石漱变的三花猫，和它玩得也很好。 她非常怀疑夏目石漱比起当人已经更适应做猫了，要是有机会，她也想变成猫咪试试啊！ 茉莉打量了几眼周围，孤儿院旁边的空地被种了菜，还很有乡土气地养了些鹅，让她想起几年前去过的那家孤儿院。 “种菜是孤儿院的基础操作吗？”她抬头望向自己这几年修身养性，气色和发量都很不错的父亲，觉得他也比之前胖一点了，“伙食费我有给够了吧？” 森鸥外也打量着自己几个月没见的女儿，半是哀叹，半是感叹，“茉莉，你现在比爱丽丝高多了，还是没超过十二岁的小萝莉可爱。” 十二岁的真永久萝莉从他身后探出脑袋，眨着眼睛望向茉莉，就好像在说，‘看，我比你可爱哦~’。 森鸥外扫了眼这片长势喜人的菜地，说：“小孩子除了上课之外还有大把时间精力需要消耗，不做点有意义的事反而会弄出各种麻烦，自己种的菜吃起来更香嘛，你可以带一点回横滨去。” 哼，死萝莉控！ 茉莉一脸气愤地转头问中岛敦：“你觉得我和爱丽丝谁更可爱？” 中岛敦两个都不想得罪，不过茉莉更可怕，于是干笑着说：“boss和爱丽丝一样可爱，不过boss你更漂亮！” 茉莉刚过十七岁生日，从外表看十五岁的模样，她个子长得快，已经一米六了，她觉得自己长到一米七肯定没问题。 第108章 总之，已经是个窈窕玉立的少女模样了。 意识到这点的森鸥外有些警觉地看了眼这个充当女儿护卫的白发少年，突然犯起愁来。 唉，他这个不省心的女儿啊，性子是十年如一日的单纯。 就算当了mafia的首领，还是这副没心没肺，无忧无虑的样子。 然而老父亲已经开始担心了——茉莉这个生活环境，身边到处都是需要防备的男孩子，避不开躲不了的。 也不知道尾崎红叶有没有上点心替她留意些。 不过这些没边没影的事，担心也没用，他转而问起mafia的情况来。 “最近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 茉莉想了下，笑着说：“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我把爸爸你之前任命的干部a宰了，哈哈，你应该和他没什么交情吧？” 森鸥外作出副意外的样子，抱怨着道：“那家伙确实不讨人喜欢，但在赚钱上还是有一手的，对mafia来说，金钱是至关重要的，你不要由着性子胡来啊！” 茉莉道：“才没有胡来，我已经忍他很久了，他自己找死我有什么办法？” 她刚上任当boss的时候，a是干部里唯一一个不支持她继位的，不过他不支持也没用，茉莉还是稳稳坐上了boss的位置，后来家伙就一副阴阳怪气要看好戏的样子，一直对手下说mafia要完了。 可惜他没看成热闹，茉莉虽然不靠谱但运气奇好，就像老天也在帮她一样，就算经常一拍脑门做离谱的决定，到最后结果也会如她所愿，成她所想。 就这样过了两年，a看mafia稳得不行，一副蒸蒸日上的样子，完全没有要完蛋的兆头，就开始转变态度开始向茉莉献殷勤了。 各种嘘寒问暖，却又话里话外把她当成柔弱无助的小女孩，一副忧心到不行，要替她做主的样子，把茉莉恶心得够呛。 “哦，那他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吗？”森鸥外饶有兴趣地问。 “那倒是没有，他还挺怂的，”茉莉笑嘻嘻地说：“他要是不往我跟前凑，在背后说点风凉话我也懒得搭理，可他非要考验我的耐心，上个月干部会议快结束的时候又弄这套，我让他离我远点他当没听见，我就生气了，警告他再这样当心人头落地。” a被她一个小姑娘放狠话面子挂不住，硬是逞能上前一步，正好那天是魏尔伦值班，他的头就真的从脖子上掉下去了。 “挺突然的，大家都很惊讶，”茉莉回忆着当时的情景，真是满室寂静，都看着a很不体面倒在地上的尸体，“嘛，说是我的命令也没错，事已至此只能老实收拾烂摊子了，收拢他手下的产业还有填补那批被他异能力牵连至死的手下，真是费了一番功夫。”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森鸥外像是无奈其实无所谓地说。 茉莉刚想说什么，突然意识到一件很意外的事，望着他发起愣来。 森鸥外奇怪地看她一眼，回头望向身后孤儿院的楼房，“对了，最近来了个小女孩，很内向，有个好用但几乎不受她控制的异能力，正好你来了一趟，不如把她带回去吧。” 茉莉回过神来，哦了一声，带着中岛敦跟他一起走进孤儿院里。 * 带着那个名为泉镜花，异能力也是持刀夜叉的女孩回到mafia，顺手把她托给尾崎红叶照管之后，茉莉第一时间把中原中也叫来办公室，满脸惊奇地说：“超突然的耶，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中原中也眨眨眼睛，也有些反应不及，“确实很突然。”说前首领，咳，森先生已经认可了茉莉，她不用担心20岁生日当天突然死掉什么的。 不过话说回来，他一直对茉莉这件事没什么实感，先不说这个设定到底是真是假，森先生为什么不认可自己的女儿呢？ 他看了眼面前的boss，虽然有种种不足，远称不上完美，可茉莉一直比所有人都更认真快乐的活着，没理由不认可这样的女儿吧？ 虽然前几年一直长不大的确很让人担心……不靠谱的时候也真让人上火。 “不过这件事没那么简单，”茉莉小声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原来就算被天道承认是人类了，我和‘无坚不摧之刃’也还是不可分割，非得应劫获得在人间支配它的权利。” 这又是什么奇葩设定？ 茉莉左右看了眼，招手示意他再靠近点，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神秘道：“八成很凶险，虽然爸爸认可我了，但现在已经不是他没事我就不会死的了，没准还活不过二十岁呢。” 这么严重的吗？中原中也大吃一惊！ 茉莉道：“总之我要是突然出意外……你记得督促太宰完成承诺。” 中原中也就很头痛：“这种事情，他要是不愿意我有什么办法？” “我相信你，中也绝对没问题的！”茉莉蛮不讲理地把‘后事’托给他之后，思索着道：“大难临头，我要是出了什么意外，mafia也是个问题，不如预演一下，我去欧洲旅游个把月，这段时间你来当mafia的代理boss怎么样？” “……”中原中也捏了捏眉心，无奈道：“为了找借口出去玩，你也是很努力了，不管怎么说离开这么久也太过分了，你还是算了吧。” 第68章 “中也居然不相信我？”茉莉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中原中也被她演得很无奈，“你这个设定也太复杂了，实在很像为了出去玩找的借口,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中二期？大家真是被你耍得团团转啊，好在也没出什么岔子。” 第109章 “哪有很复杂？”茉莉抗议道：“中也和魏尔伦不也一样，因为弄不清自己的本质还有因何而生，所以才在追寻人生意义的过程里蒙受苦难，都差点把横滨弄得沉海了呢！” 中原中也一愣,“所谓的应劫是指这种事吗？” 茉莉道：“天灾人祸往往是一起来的,我应劫多半伴随着更可怕的灾难,我很清楚自己的本质，也知道自己所求何物,根本就不会自讨苦吃，没想到临到头来还是被天道坑了一把。” 该来的躲不过，她贪恋人世繁华,就免不了受这一劫。 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神兵本就不死不灭，她就算过不了这道坎，再投一次胎就行了,要是受了什么刺激过不去就回去睡觉，也许千百年之后还会再来一次人间。 可如果这样的话，陪伴在她身边的就不会是现在这些人了。 茉莉眷念地看着中原中也，惆怅道：“唉，大不了死了呗，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会尽量把破坏的范围限制得更小一点，比起我的事……果然还是见势不妙,先死为敬吧。” 中原中也已经分不清她是玩笑还是认真的了，抽着嘴角道：“这段时间加强一下安保吧，你也留意点，那种避开所有人偷偷溜出去玩的事不要再做了，也尽量不要离开mafia总部了。” 不用他说，没有了免死光环又预计要倒霉的茉莉也不敢一个人出去浪了，不过让她不出去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说不定都没几天活头了，还不让我出去玩？” 中原中也叫道：“我是管不了你了，你自己多上点心吧！” 他手头事很多，离开之前却又觉得忧心忡忡，回头望向茉莉：“你一直是个很能给别人添麻烦的家伙，不管是大小姐还是boss，没理由现在泄气说这种让人担心的话吧，不到最后一刻不许放弃啊……不，如果是你，我希望就算真到了绝望的境地，也要再尝试努力一把，肯定还有机会的。” 中原中也都半信半疑的，太宰那边肯定就更说不通了——兢兢业业帮她管理mafia，做得像模像样了，结果她得到父亲的认可了，临了还告诉他有更倒霉的事等着，他要当爹的概率又增加了。 一定会生气的，他一生气我就得倒霉！ 茉莉决定不告诉太宰治这件事，抽出一个信封和几张信纸，刷刷刷地开始写起遗书来。 她要是突然寄了，横滨和mafia还在的话，还是得考虑下后事的，中原中也是真不适合当boss，太宰治能力上没问题，但其实也不合适，所以，干脆把森鸥外叫回来继续？ 忽略掉可操作性不谈，茉莉拿着笔陷入纠结，到时该不会又和太宰掐起来吧？ 唉，真是头痛，不管了，身后事这种东西还是随缘吧，操心那么多没用。 如此想着，上有一个不怎么老的老，下面什么也没有，中间尽是些给她收拾烂摊子的靠谱属下的年轻boss很快就把遗书——遗产分配计划写好了。 她封好封口，放进抽屉里锁起来，就好像把头痛的烦心事锁起来一样，彻底丢开不去想了。 * 下午，武装侦探社。 “哇，你居然在这里摸鱼，被我逮到了吧！” 两三年的时候，从少年长成青年，面容轮廓越发深邃利落，本来就纤长的身高更是拔高了许多，突破了一八零大关，比千辛万苦才长到一米六六的中原中也高了快一个头。 但比起外貌，太宰治变化更多的是气质，没有了中二期遮着右眼的绷带，完整露在外面的鸢色双眼流转微光。 也许物极必反，常年浸染于黑暗的他，周身那冰冷幽深的气息反而收敛起来，只偶然凝视着别人时，会让人窥见到一丝好像能刺伤人心的锐利。 “最近太无聊了，”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反正也没有什么非我不可的工作，还不让我找地方散心吗？” 他瞟了茉莉一眼，“你不也一样。” 茉莉叉着腰理直气壮地谴责他，“我是boss你是下属，完全不一样的好吧？” “嗨嗨，”太宰治无所谓地说：“既然被你撞到了，那你扣我工资吧，反正我的工资卡也不知到丢哪去了。” “哈，工资卡都丢了？”毕竟是最有用的下属，茉莉还是很关心他的，“你傻不傻啊，不会找账务补啊？” 今天太宰治没穿那身黑色西服套装，而是披了件棕色的长外套，很有点新鲜感，茉莉亲昵地凑过去揽住他的手臂，“你来这边是因为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吗？” “并没有，”太宰治懒散地说：“侦探社也尽是些麻烦又无趣的事而已，乱步桑还被政府官员请去帮忙了，就更无聊了，不过有织田作在，又没有让人烦心的，不会独立思考的下属，当作打盹的地方倒还不错。” 正在处理文书的国木田独步握紧拳头，额角崩出个井字，指着织田作之助怒道：“你给我差不多一点，怎么老是把和侦探社无关，还身份可疑的家伙带进来？” 织田作之助这几年拿两份工资基本上只服务于侦探社，中岛敦又基本上独立还赚钱了，可他不论是经济上还是时间上都一点也称不上宽裕。 因为这家伙放不下孤儿院的小孩子，拿的钱再多都贡献给他们了，空闲时间也耗在上面，穿最廉价普通的衣服，对打理自己也一点都不上心，一副胡子拉碴的模样，再加上他本来就呆头呆脑，所以虽然还很年轻，但从气质上来说已经是个颓废中年大叔了。 第110章 “太宰不是我带过来的，”他略作思考，反驳道：“非要说的话，侦探社就像带着某种磁场一样，会把他吸引过来，这之中大概也有国木田你的原因？” 就算知道织田作之助是个天然呆，说出来的话只有字面意思，但也不妨碍国木田独步被气到冒烟。 “为什么我的搭档会是你这种不着调的家伙！” 织田作之助说：“大概是因为正好能互补吧。” 茉莉在旁边笑得打跌，“就是这个气氛，超赞的，国木田桑功不可没！” 国木田独步气愤地看了她一眼，但没说什么。 说来奇妙，他一直挺尊敬茉莉的，天才少女作家的光环好像对他来说格外显眼。 虽然茉莉写的小说是描述同性之爱的，可他不光有看完，还觉得某种程度上相当厉害，反过来更尊敬她了！ “反正是来混时间的，既然这么有空，那就做点有意义的事吧，” 他气势汹汹地抽出一个文件夹戳到太宰治鼻子底下，“最近侦探社来了个新人，虽然通过了考验，但能力不足又没有经验，个性也有点问题，实在让人放心不下，我和织田得去处理件更棘手的事，你们去帮帮他吧，他刚出去没多久。” 太宰治是来偷懒的可不是来找活干的，但刚想拒绝，就被茉莉抢先答应了，“好啊好啊，新人是什么样的，也是异能力者吗？” “嗯，那家伙叫谷崎润一郎，你们务必不要让他给我们侦探社抹黑啊。” 新人先走差不多一小时，但似乎确实不是果断利落的个性，茉莉和太宰治到了委托人楼下等了快半小时，才看到一副学生相的少年被比他更年轻的女性挽着胳膊混悠悠地出现在眼前。 “真是有够散漫的。”太宰治讽刺着说，谷崎润一郎看到他却一副得救了的模样。 “太好了，你们是来帮忙的吧？这次事件八成是异能力者的手笔，我的异能没什么用，真遇到武头派也只有举手投降的份，还在考虑要不要求援呢。” 事件倒不复杂，就是近期这个小区的居民经常在夜间被袭击抢劫，委托人是位家庭主妇，她的诉求倒是有点特别，是想让侦探社帮忙调查自己的丈夫。 因为她怀疑犯人就是自己的丈夫，那是个游手好闲的混蛋，经常夜不归宿并且出入赌坊，但给家用又很大方，妻子希望侦探社调查清楚真相让自己安心，如果犯人真是丈夫，希望他能改过自新。 谷崎润一郎和他妹妹谷崎直美已经把情报搜集得差不多了，再加上在委托人家里查看到的线索，可以基本断定委托人的怀疑没错了，几个人于是决定在小区守到晚上，看能不能逮个现形，了结这次案件。 茉莉和谷崎直美年纪相仿，很快就熟络起来，叽叽喳喳地聊起天来。 “你们真的是亲兄妹吗？”茉莉看他们兄妹一直贴在一起，简直像粘糕似得，不由问道。 谷崎直美娇笑着看她一眼，“如假包换的亲兄妹哦~这是我最重要的哥哥大人。” 谷崎润一郎不自在地挣了下，但他那微弱的反抗意识很快就屈服于妹妹的执念之下，只能无奈地抓着头发干笑。 茉莉望向太宰治，“别人家的兄妹可以随便贴贴，我们的关系应该比兄妹更近才对，你为什么每次都要推开我？” 森鸥外担心女儿小孩子性子不懂得和身边年轻男性保持距离吃亏，却不知道她身边到处都是‘男妈妈’，一只手都数不过来，严防死守还互相监督。 第69章 太宰治看着她,很奇怪地问：“为什么我们的关系比兄妹还亲近？” 茉莉甜甜地说：“你都把命卖给我了嘛。” “哈，倒也不必把boss和下属的关系形容成这样。” 茉莉嘻嘻笑着：“我也给性命托付给你了呀，也是双向奔赴了？” 太宰治不免想起她还惦记着坑他下辈子当她冤种爹的事,大感晦气，嫌弃地离她远了点。 谷崎直美饶有趣味地打量着他们，转动着眼珠望向自己的兄长，道：“唉呀，你们可不要用肤浅的兄妹关系定义我和哥哥大人~” 她脸上那种得意笃定的神采激起了茉莉的胜负欲,她凑过去紧紧抱住太宰治的手臂,太宰治挣了下没挣开,瞥了她一眼忍了。 谷崎直美接收到挑衅的信号，侧身抱住兄长的腰,一手直接钻进他的衣摆里。谷崎润一郎就像衣服里钻进了蛇一样，僵硬但不敢反抗，只能用言语无力地抗议。 “直美,不要做这种事啊！” “为什么不行，哥哥大人难道不是全身心都属于我吗？” “呃，话虽如此，但是……” 茉莉看呆啦！ 一开始是调侃他们兄妹过于亲密的举动,可发展成现在这样，完全超过正常范围了吧？ 她转头对太宰治道：“原来兄妹之间可以这样？” 太宰治嘴角一抽，抗议道：“你们注意点影响，不要带坏小孩？” 可谷崎直美已经上头了，她挑衅地看了茉莉一眼，得意道：“你肯定不会理解的,哥哥大人是完全属于我的，反过来也一样,再也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 茉莉不理解，但她被说服了。 正如谷崎直美所说，她就是这世上最幸福也最满足的人了，起码她自己如此认定。 “别玩了，有人过来了。” 太宰治微微偏头，望向不远的暗处，露出警觉的神态。 第111章 * 这个袭击邻里获取财物的没品异能力者比想像中更棘手，发动异能时皮肤会变得坚硬如铁，移动速度和体力也有增强，是个要是好好开发应该能成为不错战士的家伙。 可惜能否成为强者，比起异能更重要的是心性。 想要获取钱财的话，但凡有出息一点，比起藏头遮面吃窝边草，恐怕已经给茉莉卖命去了。 总之这家伙不成气候，太宰治找了个不容易被波及到的位置带着茉莉在旁边观战，想看看侦探社新成员的水平。 结果让人失望，谷崎润一郎看起来平庸软弱，倒是谷崎直美身手和性格都很不错，要不是有她帮忙，她哥哥大概已经被这个强化异能力者打倒了。 可她毕竟是个普通中学女生，就算体术不错弥补一二也很快捉襟见肘，谷崎润一郎找了个空挡掏出手枪射击，可子弹也被强化异能者的皮肤弹开了，反倒因疼痛激怒了他，发狂似地袭击更纤弱的谷崎直美。 谷崎润一郎又急又怒，场中突然下起一阵雪来，强化异能者眼前的数人就都消失了踪影。 幻象啊，真是少见的异能。太宰治如此想着，听到耳边传来这个侦探社新人的催促：“你们俩是来看热闹的吗，我都没子弹了，快想想办法啊！” 就这么短的功夫，太宰治已经构思出几十种用幻象异能把这个强化异能力者弄死的办法了，可他不是体贴的个性，只用事不关己的凉凉语气说：“你好像误会了什么。我们可不是侦探社的人，没有帮助你的义务。” 茉莉也附和他：“就是，国木田让我们看着你不要堕了侦探社的名声，我觉得遇事就求援才是抹黑，相比之下任务失败但用性命洗刷耻辱就好得多了。” 敌人从眼前消失，让强化异能力者陷入焦躁和恐惧，他暴吼着冲周围发动无差别攻击起来，离得最近的谷崎直美闪避不及被波及到，痛叫一声跌倒在地。 “欸，这家伙怎么样都无所谓，但不能让可爱的女生受伤啊。”茉莉扯了下太宰治的袖子。 身为boss的她这样说了那就没办法了，有时候用简单粗暴的方式解决问题也没什么不好，太宰治选择直接撸袖子上。 谷崎润一郎非常意外，他还以为这个气定神闲的小白脸有什么了不起的异能力呢，不由担心起他到底顶不顶用，好在太宰治的身手和拳头都硬朗地超乎他的想像。 强化异能者仗着自己的能力想硬顶一拳，结果直接吃到一套拳拳到肉的连环击，被揍得双目翻白，找不着北。 他意识到太宰治能让自己的强化效果消失，趁着被击飞的劲头就地一滚，试图挟持摔倒在旁边的谷崎直美，情急之下，茉莉抬起枪一下打在他手上。 强化异能者痛叫一声，去向不改，茉莉抢步上前追着在相同的位置补上两枪，没留心脚下被绊得一个踉跄。 好在很快这家伙就在谷崎润一郎的幻象和太宰治的铁拳下被制服了。 * “你在想什么？” 正经被袭击的谷崎直美除了一点擦伤和惊吓外没什么大碍，倒是隔老远放冷枪的茉莉扭伤了脚。 太宰治好笑之余又有点自责没照顾好她，不由道：“我还以为你知道最重要的就是保护好自己。” 茉莉坐在小区的石椅上，看着他蹲在面前检查她扭伤的右腿，有些恍惚地说：“我觉得自己很安全啊。” 太宰治刚想说些什么，抬眼望去，就见她眼神惆怅，感叹着说：“你没发现吗，我一直很走运，几乎没受过伤。” 真是奇怪的说法，可太宰治回忆了一下，却发现事实的确如此，他不由道：“你确实很走运，顺风顺水，所以才养成这么莽撞的性格吧，顾前不顾后，也是时候受点教训了，否则吃亏在后面。” 茉莉撑着下巴望他，心想，如今这种幸运已经离我而去，我现在也只是个普通的，会受伤也会死的人类了。 如果剩下的时间不多了，那么还有什么是遗憾的想做的事呢？ 她想起谷崎直美那笃定幸福的姿态，突然叫道：“我喜欢直美，决定了，我要和她做朋友！” 太宰治对她这种心血来潮还坚决到不行的决定已经见怪不怪，他捏着她的脚踝，趁她没注意时一拧一正，把错位的骨头掰回去。 “这几天注意点就没事了。” 他抬头去看，并没有看到预料中茉莉抱怨着痛叫的景象，她只是微皱着眉头望着他，眼神中微带困扰和疑惑，像个遇到想不通事情的孩子。 太宰治在那样的视线里下意识柔下眉眼。 “很难受吗，看起来很想撒娇的样子呢。” 常与死亡相伴，把至深的恐惧带给对手的mafia如此问道。 “嗯。”茉莉点点头，太宰治有些无奈地替她套上鞋子，刚直起身，就被她猛地抱住腰埋着脑袋左蹭右晃，太宰治拍着她的脊背，温柔但不走心地哄她，“好啦，痛过一会就不会痛了，现在回去吧？” 但茉莉还不想走，抱着他不肯撒手，嘴里还在哼哼唧唧，太宰治想起自己十七岁的时候……不，他七岁的时候也不会这样。 他从前很希望并期待茉莉快点长大，现在她好像快长大了，性格却和从前没区别一样，让他怀疑她永远都会是这样没心没肺无知无觉的样子。 腻歪了好一会儿了，茉莉终于在他怀里抬起头来，用一种希冀又奇怪的眼神打量他，太宰治奇怪道：“怎么了？” 第112章 茉莉并不回答，只估量着凝望他，然后揪着他的衣领跳起来——也真难为她扭伤了脚还能做出这么高难度的动作。 她窜到他面前亲了他一下，太宰治完全没反应过来，让她偷袭成功了，还感觉到她含着他的下唇嘬了下才放开，然后皱着眉头一脸奇怪的表情，像在困惑什么。 太宰治起码僵了七、八秒才回过神来，不可思议地问：“森茉莉，你在干什么？” 不用他谴责，茉莉已经后悔了。 兔子不吃窝边草是人生哲理，否则是会倒霉的！ 刚才那个被武装侦探社和mafia联手制裁的家伙已经充分证明了这点，非要吃的话也不能吃这口。 她抬头望天比着手指说：“只是突然想试一下而已，嗯，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没有传说中那么神奇。” 她用眼角余光瞄了太宰治一眼，有被他难看的脸色吓到。 好在茉莉在惹怒太宰治这件事上经验丰富，心想大不了被揍。 她发挥就很稳定：“我觉得我需要一场恋爱，这应该是很有趣的事吧？唉，要是能遇到一见钟情的人就好了，至今为止遇到的男孩子，虽然也有觉得很可爱的，不过好像都差一点感觉。” 太宰治一言不发，茉莉又瞄了他一眼，觉得他的脸色能和锅底拼一下了。 她有点担心，小小声地问：“你很介意吗，那，对不起？” 太宰治硬扯了一抹笑来，“不要再做这种事了，boss。” 茉莉连忙道：“对不起，不会了！” “实在是很让人困扰，”太宰治轻声问：“那现在可以回去了吧？” 这声音听起来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让人担心他是不是想杀人了——有必要这么生气吗？ 茉莉不以为然地想着，面上装得乖巧，点着头说：“嗯嗯，回去吧。” 太宰治把手揣进外套口袋里，背过身走了几步，疑惑地停下回头望她，茉莉回以他无辜地眼神。 他深吸了口气，退回去在她身前蹲下。 茉莉愉快地跳到太宰治背上，抱着他的脖颈，打量他近在咫尺面色沉凝的脸，不光不害怕，还觉得刚才那一下太快了没搞清楚感觉，蠢蠢欲动着很想再试一下。 还是算了吧，她劝自己打消这个念头，脚受伤了不良于行的时候，要是被他掀下来暴打一顿就惨了。 第70章 五天之后,中原中也忍不住问茉莉：“你到底干了什么，把太宰气成这样？” 茉莉眨眨眼睛，很无辜地问：“他本来就很爱生气,非得和我有关系？” 中原中也无语了一下，道：“可是能把他气成这样的也只有你了。” 太宰治一般有仇现场报，暂时报不了的就藏在心里，表面不露痕迹背地里报复回来。 这次却像是被人欠了十亿还注定拿不回来一样，走路都带着股阴风,中原中也甚至认为现在mafia的人说话声音都小了三个度,唯恐惹来他的注意,一不小心就死了！ 茉莉叹息道：“我知道他小心眼，但不知道他能这么小心眼。” 对她来说,没有什么是不能对中原中也说的，她就很干脆地告诉他始末。 然后期待地看着他问：“你说是不是很过分，我又不是没道歉。他今年二十一了,这种事有什么大不了吗，竟然能记恨这么久，我就算偷亲了小银，她也不会这么生我的气。” 站在角落当壁花无辜被q的芥川银抖了一下。 中原中也扶着额头露出牙痛的表情,“你怎么能这样，干嘛要做这种事？” 不，追究原因根本没意义，更重要的是……“你喜欢太宰？” 中原中也犹疑地打量她。 茉莉就很干脆：“我当然喜欢他啊。” 中原中也沉默了下，又道：“要是问你喜不喜欢我……” “最喜欢中也啦~”茉莉毫不犹豫。 中原中也怒了，指着她吼起来：“就算指着路边一条狗问你喜欢不喜欢,你也只会说喜欢！” 不管怎样，这么说也太过分了吧？茉莉想了下,认真道：“那可不一定，没准正好是讨厌的品种呢！” “……” 中原中也愤怒地拍着桌子，差点让mafia总部大楼都抖起来了，“懒得和你扯这些有的没有，总之你不要再招惹太宰了，把那家伙惹急了到底会做出什么来谁也不知道，你也未必承担得起责任，听清楚没有？” 茉莉揣着手靠在椅子上，惊讶地抬眼看他，就像被吓到一样，过了会儿才怯生生地说：“知道啦，这些天我什么也没做，是他自己小心眼过不去嘛。” 肯定还会去惹他的，越说她就越来劲！ 管不住boss的下属感到心塞，心想，他大概是跑不了要给她收拾烂摊子了，可能这就是命吧。 可这次中原中也确实误会茉莉了，她很清楚这是不对的，横看竖看都是死路一条。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这些天她专心和谷崎直美打交道，约她一起玩，陪她去侦探社骚扰谷崎润一郎，花钱又大方，性格又合得来，很快就和她打成一片。 “虽然说是大型会社的boss，” 阳光晴好的下午，坐在街边的甜品店里，谷崎直美打量着茉莉身边十二、三岁的和服萝莉，“可每次见你，你身边都带着不一样的保镖，这次居然是个小妹妹，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泉镜花沉默地瞅了她一眼，继续小口吃着冰激灵，茉莉指着她问：“镜花酱超可爱的对吧？” 第113章 “嗯，是很可爱没错。”谷崎直美表示赞同，“不过真适合当保镖吗？话说你是不是光看脸的，会带在身边的都是些美人啊。” 好像也没有特意这么干吧？ 茉莉回想了下，却发现谷崎直美说得完全没错，不由笑道：“镜花酱实在太可爱了，而且异能和身手都很可靠，虽然魏尔伦说最好等她有点实战经验再委以重任，不过最近横滨风平浪静，保护我正适合积累经验嘛。” 说着问泉镜花道：“镜花酱，你也这么觉得吧？” 泉镜花小声回道：“镜花愿意保护茉莉，会豁出性命完成任务的。” 这是mafia首领保镖应有的觉悟，可不管怎样，就很有压榨童工的嫌疑啊，茉莉不由摸着她的脑袋道：“我会努力，不至于让你拼命的。” 泉镜花有些犹豫地说：“嗯，那谢谢？” 茉莉哈哈笑着放开手，让她继续吃雪糕，谷崎直美怀疑地看了她一眼，越发对茉莉管理的会社类型感到怀疑。 不过她不是非要追根究底的性子，而且茉莉一开始就说过这是个秘密。 她于是忽略这点，凑到她耳旁小声道：“话说你带在身边的那些男生，你到底中意谁？” 茉莉也小声并神秘地同她耳语：“会带在身边的当然都是中意的。” 谷崎直美笑着拍了下她的手臂，促狭道：“少唬人了，第一个明显不同吧，也对，虽然每一个都很特别，但他给人的印象是最深的，你对待他也明显不一样哦。” 有吗？那还真糟糕啊。茉莉眨眨眼，向她确认道：“我待他确实和别人不同吗？” “是哦，”谷崎直美道：“我看你也不是犹豫不决的个性，打算什么时候确定关系？” “不行，”茉莉警醒般地摆手摇头，“真的不行，他不行！” 谷崎直美疑惑了一下，思维拐了个弯，又想起太宰治痛揍那个异能力者时的英姿……“呃，不至于吧？” “真的不行！” 看她态度这么坚决，谷崎直美不再纠结，转而道：“好吧，可你又说很想恋爱，那要不要试试和高山约会？” 听到约会两个字，茉莉眼睛一亮，然后问：“高山是谁啊？” 谷崎直美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记性真差，前天在学校门口遇到的那个男生，我们学校的校草，高山健也，你不记得了？” “原来是他……抱歉，就算你这么说，我也完全没印象呢~” “高山那么优秀的男生，嗯，可能比起你身边的是有点普通，不过也不至于完全没印象吧？”谷崎直美受不了她了，叫道：“就是那个金发绿眼，个子很高的男生，你不也说过他长得很清秀吗？” 茉莉终于想起来了，“哦，是他啊，这是传说中的联谊吗，直美打算邀请我参加？” “你又不是我同学，再说我有哥哥大人，从来不参加联谊的，”谷崎直美道：“是高山向我打听你，也算是一见钟情了，他在我们学校女生里可是很抢手的，而且特别难追，难得啊，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并没有不答应的理由，茉莉略作思考，道：“那就试试看好了。” 如此般过了一个月，她觉得自己大抵体会到恋爱的感觉了，还是那家甜品店，就连时间也差不多 走了一遍流程，就……“比想像中寻常啊。” “也许是缺了点感觉？好像比起恋人，更像是朋友呢，嗯，不是高山君的问题，他很可爱~” 谷崎直美觉得不可思议，“没感觉？完全看不出来呢，我觉得你们在热恋中呀！” “有吗？” “就是这样！” 茉莉觉得她在开玩笑。 正在此时，穿着学校制服的dk走进店门，茉莉一抬眼看见他，立刻热情地招呼道：“高山君，这里！” “欸，你今天还有带礼物过来啊？” 高山健也抓了下头发，有些腼腆地说：“上次茉莉你说以前试过用收集树叶做书签，后来因为半路忘记放弃了，觉得很可惜，我想起自己以前也做过，后来就收起来很少用了，想想不如送给你好了。” 茉莉打开精美的盒子，顿时发出惊叹，“哇，好漂亮。” 谷崎直美也凑过去望一眼，心想，哪里是很少用到才送的，这种精致的程度，起码制作时是费了一番功夫的。 收到礼物的时候要是没有回礼就会很尴尬了，好在茉莉有准备，示意跟在身后存在感极弱的泉镜花把礼袋拿过来。 “趟商店的时候偶然看到，觉得很适合高山君呢，”茉莉托着下巴打量面前的少年，紫色的大眼睛里满溢着喜爱与热情，“很像你瞳孔的颜色对吧。” 少年少女交织在一起的目光，看起来分明就是诚挚纯粹的热恋。 谷崎直美想到茉莉对这段恋情的评价，仔细看她的眼神，突然意识到那双通透的紫色眸瞳里，虽然热情欢喜，不过好像和看她时完全没有区别。 所以，这种程度对你来说，并不算是恋爱吗？ 谷崎直美恍然着想，她也是被这种热情打动，在很短的时间，就把茉莉当成最亲密的朋友看待了。 这家伙……没准是个天然渣？ 她又望了眼对此混然不觉的高山健也，苦恼起来，本来以为撮合了一对不错的恋人，结果倒是做了件坏事。 会认真的人就得和认真的人在一起，不走心的家伙就要和玩得起的人在一起，现在看来他们明显不合适，高山健也在学校里还一直旁敲侧击着问她茉莉的情况，对她过分神秘的家世和学校好奇得不行。 第114章 仔细想想可真让人头大啊！ 她抽了口凉气，捂着额头侧眼望向窗外，却发现有道黑色的人影正沉默地站在窗口看着里面。 谷崎直美绝不是胆小的女生，况且现在是晴天白日，可这次不知怎么回事，都没看清那人的脸，她就被吓到了，差点惊叫出声。 仔细一看，那却是个熟人——分明就是前段时间才见过的太宰治。 太宰治对视线很敏感，立刻留意到她的注视，闪动着湛然微光的眸瞳定格在谷崎直美的脸上，扬唇露出浅淡的笑容。 俊秀精致的青年，就连笑容弧度也完美到无可挑剔，但或许是逆光的缘故，那双鸢色的眸瞳一眼望去，就像深不见底的潭水一般。 幽幽凉气从谷崎直美背后升起，让她不由叫起苦来。 她以后再也不做撮合情侣这种事了，天知道会惹出什么麻烦！ 不过，谷崎直美看了眼旁边一无知觉的茉莉，站在外面的那个家伙，比起高山健也，好像更不适合她吧。 第71章 充当保镖的泉镜花比谷崎直美更早发现窗外的mafia极恶干部,但茉莉很专心地在和高山健也聊天，一直都没注意外面，她纠结了会儿,干脆钻进了桌底下。 茉莉发现小腿被拍了一下，奇怪地向下看去，就见到泉镜花沉默地比了下窗外的方向，这才发现太宰治来了。 两人视线相对，太宰治越发笑得黑气四溢,茉莉着实震惊了一下,这简直就是刚从古井里爬出来的女鬼啊！ 茉莉飞快地回忆了一下自己这些天的所做所为,嗯，不敢说老老实实,总之是没惹他，那就没什么好怕的。 她超甜地冲太宰治笑了下，冲他挥手,“太宰~进来啊，正好介绍高山君给你认识。” 太宰治盯着她一动不动，茉莉雀跃地跑出去硬把他拉进店里，对高山健也道：“这是太宰治,你叫他哒宰就好啦。” 然后扭头对太宰治道：“这是我的交往对象，超可爱的高山君~” 被茉莉拽进店里，太宰治收敛了下，可高山健也依旧在他没有表情的脸上读出自己不受欢迎的事实。 常年浸染于黑暗中的mafia，带来的压迫感不是他一个普通学生能够淡然处之的。高山健也不自在地站起身，向茉莉问：“茉莉,这位太宰先生和你是？” “不用怕他哦，”为了加强说服力,茉莉挽住太宰治的胳膊，亲热地说：“嗯，说起来有点复杂，高山君把太宰当成可靠的长辈就好。” 是，是吗？看起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啊，高山健也抽着嘴角干笑了两声。 旁观的谷崎直美已经开始佩服茉莉了。 太宰治打量了高山健也几眼，突然展颜一笑，那堪称清新爽朗的笑容把阴郁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 他在需要的时候完全是个社交达人，开口同高山健也交谈起来，短短几句就扭转了他的初印象，并且把他的情况套得差不多了。 谷崎直美旁观着这融洽愉快的氛围，只觉得魔幻恍惚如坠雾里——难道之前的一切全都是她的错觉？ 傍晚，茉莉挽着太宰治的手臂，哼着小调愉快地在夕阳暮光下散步。 “这个高山健也，”太宰治用听不出情绪的声音说：“不像是能和你发展长期关系的伴侣呢。” 说要让你下辈子当我爸爸，你现在就把自己当爹啦？ 茉莉头抵在他肩上笑得发抖，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嗯，是呢，高山君虽然可爱，但个性保守胆怯，恐怕在知道我是谁之后就会和我分手了吧。” “被甩也没关系吗？” “没关系啦，这种事情无所谓的~” 茉莉带着笑意抬头望他，叹息着道：“人生不过几十载，能领略的风景很有限，与其担心受伤害和失去，不如趟开心扉多和不同类型的人交流，体会不一样的情感，这样才会得到更多吧。” 这几乎就是劝告了，可太宰治无动于衷，只扬声道：“只有你这么想吧，高山君不也很可怜吗，他做错了什么要被你这样玩弄？” 茉莉有些不快，不轻不重地拍了他一下，“是高山君想和我交往，我只是没有拒绝，难道这也算错？” “作为恋人虽然差点感觉，不过我挺想和他当朋友的，可高山君太保守了，如果现在提分手，他肯定不愿意维持现在这样的关系。” 太宰治看着她不悦道：“boss，你其实无所谓吧，到底打算玩到什么时候？” “玩到不能玩为止咯，”茉莉随意地说：“结束了之后，就和高山君完全不同的类型交往吧。” 她单手支着脸，陷入对恋情的幻想和憧憬，“说起来我的理想型到底是什么呢，第一眼就觉得一定是他的那种恋人，确实存在吗？” 太宰治冷笑一声：“我是和boss你完全相反的类型呢，得到什么之前就会问自己能不能接受失去，并且对至今为止来到我身边，又轻易离开的事物耿耿于怀，介意到不行，既然注定要离我而去，那就不如从来都没有来过。” 他幽幽湛湛的鸢色瞳眸凝望着她，像是在控诉什么也像是在确定什么。 是这样吗？嗯，果然是这样啊。 茉莉点点头，看着他沉凝的脸，心想，就因为知道你是这样的个性，所以才让人却步不前啊。 太宰治对她而言确实是不同的，所以比起一两年的亲近，她才宁可选择更长久确定，哪怕距离更远些的相处方式。 第115章 “真受不了你，完全就是个胆小鬼……”她把脑袋靠在他肩头，亲昵地抱怨：“害得我也犹豫起来。” * 盛夏落幕，秋意来袭。 茉莉觉得恋情已经融入日常，就像彩色的织带多了种颜色，也像透过一面窗户窥见另一种平凡生动的生活。 就在她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时，稍有些变调的节奏惊扰了它。 泉镜花长得更高了些，除了好用的异能力，她本人的天赋也很不一般。 是被魏尔伦称作优秀的学生，说她可能比起保镖应该更适合当杀手，茉莉觉得mafia暂时还没缺杀手到要动用童工的地步，相比较起来明显是她更缺这个可爱可靠的保镖。 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要刑满释放的中岛敦，莫名和泉镜花熟络起来，明明自己都还差得老远，就叫着要留在mafia保护她，于是又拿了张一年期体验卡。 茉莉觉得泉镜花确实适合做杀手，是在咖啡厅被伪装成服务生的杀手袭击的时候。 女服务生端着职业笑容走到近前，托盘一掀，枪就已经对准茉莉的额头了。 她才刚眨了下眼睛，那女人纤白的手腕就被短刀穿透，颤抖着让枪支坠到地上。 那女人脸色一变，厉声叫道：“趁现在，动手！” 另几个隔得远些的杀手纷纷举起枪来对准这边，射出的子弹却被夜叉白雪织起的细密刀网阻隔。 茉莉看了眼对面受到惊吓的高山健也，想起每次出门前都被提醒着用唯一能打通泉镜花手机的电话所下的指令——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森茉莉。 可是这种情形，无辜的高山健也被波及受伤甚至殒命的可能性非常大。 她不由皱起眉来，道：“镜花，在保证自己的前提下，尽快结束这一切吧。” 泉镜花低声应是，衣袖如鸟类的翅膀般飞扬而起，她本人亦如灵巧优美的仙鹤般在杀手间跃起致命的舞蹈。 不到一分钟的功夫，这些杀手就都失去了反抗能力，其中最激进的那个直接被割断了气管。 过分年幼的mafia并没有把视线在他们身上多做停留，她迈着轻盈无声的脚步走到茉莉近前，执刀复命：“boss，这里已经没有危险了，您是要清理现场继续约会还是回mafia总部？” 这孩子还是太小了，才能问出这种话来，茉莉眨眨眼，道：“都这样了还怎么约会啊？” 泉镜花有些疑惑地挠了下脸，侧头望向旁边的高山健也，他就像突然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似得，猛地向后一仰，带着椅子一起跌倒了。 泉镜花犹豫了下，走到他面前蹲下伸手想扶他起来，高山健也的目光在店里巡睃了一遍——上午来咖啡厅的客人并不多，又出了这样的事。 无辜的店员和客人早就逃了，现在除了他们，房间里就只剩下痛苦呻吟的杀手，他绿色的瞳孔微微收缩，不受控制地望向另一侧那具还在微微抽搐的尸体。 那双不甘的，充血的眼睛正对上他的视线。 高山健也悚然而惊，猛地挥开泉镜花的手，后退两步，指着她道：“你杀了人啊！” 泉镜花茫然地侧了下头，望向茉莉道：“当时的情况，如果没及时处理掉她，boss有很大概率会受伤的。” 让boss受伤可是保镖的严重失格，受刑都是轻的，多半会死——mafia就是这样的地方。 “别担心，镜花没做错什么，”茉莉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道：“超优秀的哦，会奖励你的。” 安慰了她可爱的保镖，就轮到可怜的，受到惊吓的恋人了。 茉莉在离高山健也几步远的地方停下，笑着问：“高山君，现在有好些了吗？” 她的笑容依旧那般地亲切明丽，不染一丝暗晦，正是让高山健也心生悸动的模样，他恍然道：“我，我没事。” 茉莉点点头，伸手拉他起来，替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哦呀，可真糟糕，”青年女性优雅的嗓音响起，挂在门口的风铃轻摇，撑着伞的和服女子走进店里，抚唇而笑，“boss，妾身不久前接到敌对组织预谋袭击您的消息，想接您回去，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您没受到惊吓吧？”她妩媚的红色瞳眸流转着波光定格在茉莉脸上。 “小事而已，镜花酱超可靠的，一个人就摆平了，”茉莉打了个哈欠，向她走去，“我上次被袭击是什么时候？好像有大半年了吧，真是让人怀念啊。” “茉莉！”高山健也紧张地呼唤了一声，茉莉回头望去，他却嗫动着嘴唇难以言语。 为什么现在才发现呢，明明是不同世界，不该触及也无法触及的存在。 茉莉望着他，露出一如初见的笑容，“高山君，以后遇到没办法自己解决的麻烦，可以去横滨最高的那栋楼，报我的名字寻求帮助哦，期待和你下次再见。” 她挥挥手同他告别，离开得毫不犹豫。 第72章 “作之助,我失恋啦，好难过~” 被扯着袖子撒娇的织田作之助有些反应不及，“这么小就恋爱了吗？” 在他看来,茉莉还是那个刚及他腰高的小女孩，而且他是老观念，总觉得恋爱就意味着结婚生子，实在是件很遥远的事。 茉莉道：“我不小啦，再过几天就要过十八岁生日了。” 织田作之助震惊：“不知不觉你都这么大了。” 第116章 日本女生是二十岁成年,但多的是没十六、七岁就谈婚论嫁的,十八岁是真不小了。 可面前的女孩又分明地那样稚嫩天真,他不由道：“茉莉你的话，总让人觉得是在过家家啊。” 与谢野晶子扑哧一声笑出来,另一边搭着脚的江户川乱步扫了这边一眼，表示赞同，“织田你说得没错,就是这样。” 茉莉怒了，“我超认真的，难道要正经给一笔分手费才算数吗，好像在羞辱人一样。” 织田作之助不明白怎么就和分手费扯上关系了,陷入思索。 江户川乱步凉凉地说：“你要是真那么难过，就不要直接失联两三个月，倒是给对方一个道歉和挽回的机会。” “为什么要挽回，结束那就干脆结束咯！” 渣，真渣。 江户川乱步摇摇头，拿起面前的礼盒看了看,从里面拆出形状色彩各异的薄片饼干来，他挑拣着拈出一块放进嘴里,点评道：“下次来继续带这种吧，做得不错。” 没错，用来充当礼物的饼干是茉莉自己做的，而且是已经尝试过十几次，味道广受好评的成品。 考虑到她的身份，江户川乱步嘲笑道：“你果然是闲得无聊吧，所以才玩这种恋爱游戏。” 茉莉反驳道：“才不是，我这种女孩子学着做点甜点超正常的好吗，还特地带过来看望你们，乱步你居然这么说我，实在是太没良心了！” 毕竟吃人嘴软，名侦探没反驳她，继续像只松鼠似地咔嚓咔嚓吃饼干。 茉莉凑过去摇着他的手臂问：“快用你的超推理帮我看看，我到底什么时候能遇到理想型，就是那种第一眼看到就心动到不行，只要和他待在一块就特别开心快乐的人。” 江户川乱步嫌弃道：“你这哪是要恋爱，我看你分明是在发梦，快点放手，超推理是推理已经发生的事，你出门右转找神婆去吧。” 茉莉不光不放手还凑得更近了，紧挨着他，江户川乱步挣不开她，气哼哼地扭头瞪她，正对上她一脸有趣的表情。 越和她较劲她就越来劲，江户川乱步索性放弃继续吃饼干了。 茉莉挨着他仔细打量几眼，问：“听说你虽然矮又长着张娃娃脸，其实已经二十好几，有恋爱过吗？” 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江户川乱步很不爽，不屑道：“名侦探不需要恋爱。” “可是超有趣超开心的耶~”就像在安利什么有趣的游戏一样，茉莉试图让小伙伴接受，“你可以试试呀。” 江户川乱步瞄了她一眼，心想，你就是在寻开心，而且也不见得多开心，倒是快把别人折腾疯了。 他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只顾着自己开心不顾别人，迟早有一天翻车吃大亏。” 茉莉眨眨眼睛，回忆了下自己这些天的所作所为，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就算隐瞒身份和高山恋爱是她有错好了，不过说到底是他自己撞上来的，她有错吗，并没有啊！ 名侦探这样意味深长地说完，就继续边把哈欠边吃起饼干来了，茉莉送的分量不少，这么短的功夫就被他干掉一大半了。 茉莉看着他，怎么看都觉得他像只机灵又懒散的猫。 “乱步桑~要不要试试看和我恋爱啊？” 她用甜到发腻的嗓音怂恿他，“一定会很开心的，两三天约一次会怎么样，每次都给你带礼物，有什么想要的也可以和我提，统统满足你哟~” 江户川乱步停下动作望向她，绿色的眸中有些认真。 茉莉用更认真专注的眼神回望他，江户川乱步脸上那种无所谓的神情消失了，严肃起来之后倒有了点成熟男人的样子。 “你认真的？”他凝声问。 “超认真的！” 江户川乱步看着她带着明媚笑意的脸，再望向她热烈的盈满喜悦喜爱，仿佛望着最重要人一般的紫色眼睛，心中一动，颔首道：“嗯，你确实是认真的。” 他放下腿，随手抄起桌上的文件夹就朝茉莉敲过去，“认真讨打，不打不行！” 茉莉尖叫一声逃走了，江户川乱步虽然个头小但毕竟是男生，既灵活体力又比她好，一时间追得她抱头鼠窜，被敲了好几下。 “作之助，你在干什么啊作之助，”mafia首领连忙呼唤场外救援，“快点帮我拦住他！” 织田做壁上观，悠哉道：“真有精神啊，很少看到乱步这么活跃的时候呢。” * 精美的灯盏散发出温暖明亮的光芒，坐在灯盏通明的室内看夜空，就显得尤其黑暗起来。 有时候光明和黑暗，好像就是这样的关系。 刚参加完避不开的商业宴会，因为不能辜负盛装华服，早早退场拉着充当保镖的中岛敦去了附近最豪华餐厅的茉莉看着窗外，突然生出这样的感慨。 这时，那片深重到化不开的夜色中，突然有细碎如盐的白点飘飘扬扬地洒落下来。 “欸！” 她眼睛亮起来了，指着夜幕对中岛敦道：“你看你看，下雪了欸！” 横滨的冬天并不算冷，虽然有下雪但很少，现在不过是十二月底就飘雪就更少见了。 中岛敦也有些惊讶，然后担心道：“看来今年冬天会格外冷，那些在孤儿院的孩子要难过了。” “难得你还惦记以前的同伴啊，我记得你在孤儿院可是受排挤的那个，”茉莉打量着他，饶有兴趣地问：“他们中可没有一个为你说话，这样都不记恨吗，你果然都不像个mafia呢。” 第117章 被boss这般调侃的下属苦笑起来，“现在回想起来，大家都是很可怜的孩子，是因为处境不好，才格外担心落到更凄惨的境地。相比于可恨倒是更可怜些。” 道理也是这个道理，茉莉点点头，心想，但能这样谅解的也只有你了。 几年时间过去，中岛敦从荏弱孩童长成少年，可银白的发色配上干净单纯的气质依旧很好欺负的模样。 可几年mafia生涯，他确实不像从前那样怯懦了，倒是温和坚毅，通透纯粹令人心生亲近。 “我听作之助说，”茉莉打量着他，笑道：“前些天你和芥川打了一架，格外惨烈，被他的罗生门穿透挂在了屋顶，当天就做恶梦了，嘴里一直念着院长、院长的……你好像唯独不能谅解他啊。” 中岛敦沉默了会儿，“嗯”了一声。 “要报复回去吗，他对你做了过分的事，你有理由这样做，如今也有这种力量，我们mafia可是有仇必报。” 中岛敦猛地摇头，像是想把这个想法彻底挥去，“不，毕竟是从小养大，并，并且教导过我的……” 茉莉道：“不单纯是怨恨吗，其实你在心底隐约把那家伙当成父亲吧。” “怎么会！”他大声反驳过后，却又踟蹰着说：“我，我相当信赖并敬爱兄长，除了他之外，也没有其他能称为亲人的长辈了。” “作之助明显是妈妈的角色吧。” “哈？” 茉莉竖起食指，煞有其事地说：“从心理层面上说，父亲和母亲的角色并不是以性别区分的，而是从对待孩子的方式。” “会溺爱孩子，尽量满足他要求，只要求他不要做会伤害到自己或别人的事的，是妈妈，而要求孩子非得达到某种标准，评判他是否合格的，严厉管教的是父亲。” “从这个标准看，对你而言，作之助明显是母亲的角色，院长则占据了父亲的地位，是这样没错吧？” 是这样吗？ 中岛敦细思之下觉得正是如此，他无疑是…… “说不定，我的确打心底里想让那个男人认同我，夸奖我。” 小孩子成长为大人，经常需要迈过一道名为父亲的山，或者打败他，或者被他认同。 有时候人类和异类的区别也不那么明显，茉莉看着中岛敦，心想，他们也常常要经历类似的磨难，才能成长为更坚定更强大的自己。 “敦，你要加油啊，”她微笑着，意味深长地说：“你已经不算软弱了，mafia的人大多已经认可了你的实力，不过这还不够……你真是个倒霉鬼，得变得更强才行。” 平静了一段时间的横滨，又有了风波再起的兆头。 而这次掀起波澜的中心，就是面前这个能化身白虎的少年，不知是谁在黑市悬赏70亿要活捉他，人们常说生命无法用金钱衡量，但这是个疯狂的世界，作为mafia首领的茉莉已经能娴熟地计算属下的价值了。 可以预见，会有相当多人为这七十亿殒命，中岛敦需要变得更强大，向mafia和这个世界证明自己有超出这个金额的价值——才能被允许自由、有尊严地生存于这世间。 否则就算茉莉愿意尽力保下他，mafia的首领森茉莉，却不能罔顾下属和组织的利益做这种事。 要加油啊，我的小老虎。 茉莉凝望着面前对残酷未来一无所知的少年，心想，你是我最可爱的保镖喜爱的人，是织田作之助非保护不可的存在，我没办法做到把私人身份和组织首领完全割裂，真到了那种时候，可就要为难了。 她眼中凝聚的压力多少感染到了中岛敦，他紧张起来，咽了下口水问：“怎么突然这么说？” 茉莉莞尔一笑，换了个话题，“说起来，今天正好是我生日哦。” “欸？”中岛敦太惊讶了，“为什么没有庆祝呢？” 虽然不是很有仪式感，但熟悉茉莉的人都知道她很少放过能热闹的机会。 “我生母也是今天去世的，能诞生在世上是件很好的事，我很感激她。” 中岛敦无法想像茉莉身上还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不幸，他沉默了会儿，道：“你一定很想念，怀念她吧。” “也没有啦，”茉莉耿直道：“我也就每年的今天会想起她。” 那是生身之母，她还有从小照顾她的爱岛雾留，然后还有许多精神上的‘妈妈’。 漫无边际的思绪里，突然出现了一道少女的影子，她微微侧首，面容朦胧却美丽到令人心悸。 茉莉捂住心口，整个人都怔住了——为什么会突然想起她呢，那个真正让她诞生，同时也最憎恶她的‘母亲’。 “boss，外面好像出事了。”中岛敦有些焦急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茉莉回过神来，望了眼门外。 人流骚动着，隐约能听到‘袭击’‘炸弹……人质’这类的字眼，侍应生拦在门口，职业性的笑容也越发僵硬起来。 “我去看看情况？”已经格外有‘我不是普通人，因此要承担更多责任’觉悟的白发少年如此问道，茉莉点点头，“嗯，去吧。” 目送着中岛敦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茉莉看了眼摆在面前，几乎没怎么动过的精美菜肴，已经没有了胃口，招来服务员撤下送了杯橙汁。 也不知道中岛敦什么时候结束，她打了个哈欠，突然意兴阑珊，寻思着干脆不等他先回去睡觉好了。 第118章 这时，“小姐看起来有些寂寞呢，”是带着外国口音的少年声音，“需要能解闷的人吗？” 真是体贴，上来就说要给人解闷的，茉莉未见其人就有了几分好感，她有趣的扭头望去，突然一阵心悸，恍然着想，原来我的理想型就是这个样子啊……心动的感觉竟意外地和恐惧类似，都一样心慌意乱，六神无主。 面前的男孩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少年身姿青稚样貌，气质飘乎难以捉摸，白色毡帽下是凌乱黑发，清秀眉眼下却带着浓重的黑眼圈，活像一星期没睡好觉似的。 那双紫红色的瞳眸既冷且沉，湛然幽光，深望进去让人错觉自己在和勾人心魄的魔鬼对望。 茉莉捂着嘴不能言语，好半晌才眨着眼睛说：“好亲切啊，感觉像是从前见过一样。” 黑发红眸的少年像是觉得有趣，轻声笑道：“我也有一样的感觉，真是缘分。” 明明优雅多情的音调，偏偏尾调带着冷意，但眼神又很温柔，说话的语气，亲切到就像邻家少年敲着窗户叫你一起玩。 “我可以坐这里吗？” 茉莉已经把中岛敦抛之脑后，忙不迭道：“没关系，这里没人。” 第73章 嘴上说想遇到一见钟情的对象,期待心动到不行的理想型，其实茉莉不相信有这样的人。 可面前这个少年就是为了证明这是错的才出现在这里，他有个长长的,反正茉莉记不住的名字，体贴道：“叫我费奥多尔就可以了。” 完全是个陌生人，不知因何缘故出现在身为mafia首领的她面前，无论如何都不像普通人，直接说不是善类没什么不对。 茉莉剔透明亮的紫色眼眸里倒映着费奥多尔清秀如少年的面容,就好像全世界只有他一人值得被她看进眼中一般,他亦用专注而温柔的视线回望她。 虽然费奥多尔对除名字外有关于自己的信息来历绝口不提,茉莉也在留意不要谈论会泄露自家情报的话题，可这段好像偶然邂逅的谈话也非常愉悦。 茉莉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会有人每句话都像是说在她心坎上，使她对从他嘴里吐露的下一句话心生期待，费奥多尔也绝不是在奉承她,他对事物的看法和观点都相当独道，有时能让茉莉赞同到不行，有时又让她觉得难以理解，但她并不是介意这种事的人,相比较于只听到一种声音，她更愿意倾听不同的声音与想法，费奥多尔就完全符合了她的期待，倒不像是另一个国度，而像是另一个世界的访客。 “唉，真的好可惜啊。”她叹息起来。 费奥多尔那温柔的,带着笑意的紫红眸瞳定格在她面上，“怎么了呢？” 茉莉道：“真遗憾没有早点认识你,总感觉像是把最重要的挚友遗忘很久似的。” 但她很快又振奋起来，“嘛，不过也不晚，你住在哪里，不然我明天让人去接你，我们一起去玩呀。” 费奥多尔望了眼窗外，好像才意识到已经很晚了一样，收回视线道：“我是个流浪的，居无定所的家伙。不过与您的相见非常让人愉快，我会再来找您的。” 他起身优雅行礼，披风划出洒脱的弧线，迈着轻盈的脚步离开了。 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呢，不知道，不过总归是有的吧。 茉莉这样想着，收回称得上恋恋不舍的视线，眼角余光突然瞥到白西服的少年人，不由惊道：“欸，敦你已经回来啦？” 被忽视得十分彻底的属下抽了下嘴角，“boss，我回来好久了。” “完全没注意到呢！” “……”这种话倒也不必用这样惊奇的语气说出来。 中岛敦干笑了下，“这位是谁，之前没有见过呢。” “不知道，我也是今天才见的，”茉莉回忆了一下，实在是想不起那一串音节的具体顺序了，于是问：“魏尔伦，你有印象吗，像费奥多尔这种人，无论如何也不该是个无名之辈吧。” 随着她的呼唤，身材高挑的欧洲人从灯光与陈设形成的暗影中走出，中岛敦不由忌惮地看了他一眼。 在这之前，他虽然知道茉莉身边还有其他保镖，但既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在哪里。 “是没有听过的名字，”前暗杀王如此道：“虽然身手不值一提，但是个危险的家伙，是和太宰一个类型。” 他微笑着，“身边带着很不错的护卫，隐约牵制着我。” 果然是危险分子吗？ 中岛敦身为明面上的护卫，多少有些惭愧，毕竟是他贸然离开，boss才被动机不明的家伙打扰。 “下次再敢打扰boss果然还是制服之后审问清楚吧！” “敦，怎么能做这么粗暴无礼的事呢？” 茉莉眨眨眼睛，一脸纯良地说：“身份和动机都不明确，但也不一定是坏人嘛。” 她笑着扭头对魏尔伦说：“我很喜欢费奥多尔，希望可以温柔些对待他呢。” 魏尔伦点点头：“好，妹妹，就算发生冲突我也会尽量保留他的完整性。” 这种措辞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中岛敦嘴角抽抽地望了眼并不觉得有哪里不对的茉莉，莫名安心起来，毕竟这可是比黑夜更黑的mafia啊。 * mafia的情报系统也不像茉莉想像中那么给力，几天下来都没调查出关于费奥多尔的情报。不过她也不意外，反倒开始期待起同他的再次相遇了。 第119章 尾崎红叶眼波流转，带着些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叹息道：“boss还真是对那位小哥十分中意呢，毕竟是不怀好意之徒，直接斩了也省得麻烦。” 茉莉捧着脸一副梦幻的表情，看起来完全就是个坠入恋爱幻想的小女孩。 “可是费奥多尔超赞的耶，就算知道不是个好人，也很期待和他的再次相见呢。” 边说边点起头来，“说不定危险和不确定性也增加了他的魅力？原来我就吃这款啊。” 中原中也只觉得她不可理喻：“知道危险那就更要加强防范啊！” 真是越想越气，他用鼻孔出气，“boss，说句难听的，你就是个柔弱的小女孩而已，几乎没有自保之力，现在横滨的水越来越混了，中岛也不知道是招惹了什么，这几天已经遭遇过三四次袭击了，70亿悬赏，天知道那些牛鬼蛇神会做出什么事来！” 这是一次不那么正式的干部会议。 魏尔伦站在茉莉身后，用带着些不赞成的目光望着弟弟：“中也，妹妹是mafia的首领，你应该更尊重和信任她才对。” 茉莉并不在意，只嘻嘻哈哈地说：“没关系啦，我本来就做不来有威严的领导者，优点就应该是开明和理解才对。” 既然如此。 她便向中原中也解释道：“敦被悬赏70亿，某种意义上证明他在我们不了解的方面，有超过这个金额的价值，起码在了解情况前，我们不能那么简单放弃他。” 而现在针对他的袭击，最严重的一次也在他和芥川龙之介的联合抗击下被击退了。 会被赏金吸引来的异能力者，大概也到极限了，接下来大概会面临被严峻的形势——不管怎么想，突然出现的费奥多尔恐怕都和中岛敦莫名其妙的悬赏脱不开干系。 从一开始到现在都异常沉默的太宰治突然抬眼望向茉莉，用明显带着嘲笑的语气道：“boss，莫非你是打算以身做饵，从那个显然居心不良的家伙身上获取情报吗？以前倒是没发现你是个这样有觉悟的领导人呢。” 茉莉一脸愉快地承认了，“太宰你可真聪明，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有到需要你做这种事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这种时候！”中原中也暴吼出声，握紧的拳头好像随时会k到茉莉头上，“组织最重要的就是头目，没有任何事值得你冒风险！” 她畏惧地缩了下脑袋，飞快地瞄了眼魏尔伦，觉得有了点底气才弱声道：“倒也不用想得那么严重啦，我的确挺弱的，这种事有眼睛有脑子的人都知道，不过这也未必没有优势。” 不管作风还是行事，茉莉都同与她的父亲森鸥外截然不同，是个‘弱’领导，这在mafia这样的组织是极少见的。 可她的确做得不错，就算最开始有太宰治全力支撑和几个干部鼎力相助的缘故，可现在mafia的运行已经让所有人都轻松下来了。 “比起父亲，我能称道的只有一点，”虽然是‘只有一点’，可茉莉已经得意起来了，翘着鼻子说，“被父亲完全掌控的mafia，如果突然失去他，走向分裂和疯狂几乎是件必然的事。” 当然，被太宰治精心谋划的‘斩首’不在此列。 “嗯，好在他突然身故，还留下我这个继承人啦。” “我想说的是，现在的mafia，就算失去我，经受的震动也没有想像中大……” 中原中也的拳头已经挥起来，离她的脑袋只有几厘米啦！ 茉莉连忙摆手，“这是事实，不管有没有从我嘴里说出来都一样，有脑子的敌人自然能推测出来，要是集中力量杀我，倒也不是不能做到，可除了被mafia的仇恨和不死不休的报复之外，根本没有益处，mafia不会因此崩解，达到他们浑水摸鱼、胡作非为的目的。” “相反，留下我的前提下，先用其他方式消磨mafia的力量，猜疑、分裂，逐个击破，最后对付我，不对付也行，没什么区别了——这才是正常和明智的选择。” 茉莉有理由怀疑幕后黑手就打算利用中岛敦掀起猜疑和分裂的势头，因此，现在割舍他反而是步臭棋，没准正趁了别人的愿。 所以，才不是她偏心自己的小老虎！ “真是有理有据啊，”太宰治鼓起掌来，语气里那种讽刺的味道不要太浓，“不过，boss，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为组织‘牺牲’的觉悟？” 他扬声道：“你该不会是被恋爱冲晕了脑袋，才说出这种话吧？” 会议室一时安静下来，中原中也有点纠结，这种时候，究竟是该站出来维护茉莉作为boss的尊严，还是期待太宰是否能改变她的想法呢？ “你说我是恋爱脑？”茉莉眨眨眼，上辈子活在华夏的她觉得被称作恋爱脑是相当的指控，说是人生攻击也不为过了。 太宰治冷笑着看着她，一副没错就是这么回事的模样。 茉莉思索了下，无所谓地承认了，“嗯，没准我真是个恋爱脑，是就是吧。” 她手支着下巴，倾身望向自己最得力的干部，也是一直扶植着她，让她成为姑且算是合格首领的存在。 “作为个人，我对这种指控是无所谓啦，但作为首领，我有感觉到被冒犯哦。” 话是这么说的，可茉莉脸上看不到一丝不愉，相反，她愉快极了，倒是太宰治脸色铁青。 他们俩对视着，有种莫名凝重的气氛弥漫在这间会议室里，让在场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放低呼吸。 第120章 “太宰，大家都觉得我做不到，我自己也那样认为的时候，是你说我可以，”她起身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向太宰治，手点了下他的胸口，“事到如今，你却从质疑我的角度否定我的决定，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了。” “第一种，你从一开始就错了，我根本没法成为合格的首领，第二种，是你现在错了，被情绪影响判断。嗯，总之都是在自打耳光~到底是哪种呢？” 说完，她像只蝴蝶般雀跃地离开了，中原中也看了太宰治一眼，不由想，这些年下来，茉莉别的没长进，气太宰治的功夫倒是日益增进了。 第74章 “真神奇,你每次都在下雪的时候出现。” 是靠海的酒店，夜幕深沉，柳絮般的雪花翩然而降。 站在落地窗前穿着洋裙的少女回头望向费奥多尔,热情亲切的神态让人不由心生好感。 “横滨可是很少下雪的，尤其是今天这样大的雪。” 她微笑着的神态，落在费奥多尔的眼中，隐约带起幻觉般的影子，亲近又熟稔,欢喜里却无法忽视惆怅——这是另一个人的情感投影,偏偏无法抗拒,因此让人打心底里觉得不适。 早就死去的人，死去的记忆和心,为什么要打搅如今活在世上的人呢？ 站在这里的明明是他，却偏偏被早就像泡沫般消亡的存在干涉影响。 费奥多尔这样想着，面上的神态却愈发温柔,既驯良又亲近，是最让人难以防备的模样。 “大约我是从寒冷的，常年降雪的国度来，不知不觉把冰雪的气息带来了横滨,也带给你了吧。” 他凝望着她的神态出奇地诚恳顺从，茉莉微微颔首，直接了当地问：“费奥多尔，你应该知道我，森茉莉是谁才对，你出现的时机太奇怪了,我有让下属调查你的身份，结果都一无所获。” “虽然觉得你很亲切,没来由的有特别的好感，完全不想怀疑，但果然还是向你确认一下好了，你究竟是谁，为什么来横滨呢？” 费奥多尔认为面前的女孩和他一样，在被不属于自己的情感干涉影响。 虽然只见过一次，但他有自信了解了森茉莉是个什么样的人，她随意亲和，愿意倾听不同的想法，可骨子里相当自我，难以说服。 她也不可能对此一无所觉，全盘接受，虽然如此，茉莉的脸上却不见端倪，那般热情友善，姿态、眼神，她周围的氛围，每句话的语气，每个想法，没有一处地方不妥贴、不关切。 真是可憎可恶的特质啊。 费奥多尔如此想着，却执起茉莉的双手，望向她眼神诚挚而温柔。 “我是为这千疮百孔的世界，能有一个更完美的未来而来，” 他说：“原来有自认为完备详细的计划，让部下和伙伴们一步步来就好，但见到您之后，我突然明白如果不说服您，这一切都只是空中阁楼而已。” 白色的执刀夜叉在费奥多尔身后若隐若现，无机质的杀意已经刺痛了他，但他无动于衷，只凝望着茉莉的眼睛，仿佛坚信她是唯一重要的，能改变一切的存在。 “您对这个世界如何看呢？” “真是美丽热闹极了，”茉莉毫无犹豫地欣然笑道：“我愿意注视并守护它，直到最后一刻。” 费奥多尔叹息一声，偏移视线，望向窗外，“从这种视角看，世界的确很美呢。” “可在您看不到的角落，被这雪花覆盖的地方，罪恶无时无刻不在滋生，纷争永不休止，有人富足却肆意掠夺穷困者赖以生存的东西，有人自诩强大却压榨践踏弱者的利益。因为异能者的存在，各国之间明争暗斗，和平只是脆弱的假象，当某一天哪个国度自认拥有改变格局的力量，就会像泡沫一样破了。” 茉莉仔细耐心地听完，发现费奥多尔是个矛盾的理想主义者。 他认为世界之所以有纷乱，根源就在于不平等。 国与国之间不平等，人与人之间不平等，衍生不满与争斗，而世间最难以平息和抹消的不平等，就是异能力者本身。 “非得有您的帮忙，我才能实在这个愿望，让异能力者彻底从这世上消失吧。” “你的观点真是让人惊奇啊，”茉莉眨眨眼睛，‘高情商’地评价费奥多尔的愿望，“嗯，怎么讲呢，撇开其他关于合理性、可行性等等不谈，虽然异能力者在人类中的比例不过千分之一，是绝对的少数，但我打心底里无法认同为了大多数人的利益，应该牺牲少数人利益这种说法哦。” 费奥多尔看着她，忧郁并难过，“您果然无法理解吗？” “嗯，不说理解不理解的，会全力制止这种事发生哦，”茉莉笑道：“至今为止，我喜爱的，在意的人们，包括费奥多尔你，大多数人都是异能力者呢。” “哪怕他们是一切动乱的根源？” “也许‘不平等’是动荡之源的说法确实有它的道理，”茉莉摸着下巴，尝试说服费奥多尔改变这个主意，虽然她知道自己做不到，就像费奥多尔不可能说服她同意把异能力者从这个世上抹消一样。 “可世界本来就不可能像你期待的那样平静，你期待的究竟是平静还是‘一潭死水’呢？没有痛苦，快乐就逐渐失去意义，没有饥饿就没有饱足，没有死，就没有生。” 她歪着头，想到一个例子。 “费奥多尔看过圣经吧，不止圣经，任何国度的神话，都存在一个类似‘天国’的地方，平安喜乐，超脱升天，没有衰老和贫穷，那个地方其实就是死，无知无觉，无波无澜，甚至没有光明和黑暗的区别，它就只是一片混沌而已。” 第121章 “这世上没有了异能力者，照顾有纷乱、战争，各种各样的不平等，你到最后也只会感到痛苦和迷失而已。” 她望着他，剔透的紫色眼睛里透着超越年华的智慧，亲切而担忧，“那才是难以解脱的地狱，费奥多尔不要让自己沦落到这样的境地呀。” “也许您说的是对的，”费奥多尔莞尔一笑，满是少年气，甚至带着点孩子气，让人疑心他之前说的惊世骇俗之言只是个不太好笑的玩笑，“可就算如此……” 他微低下头，低声喃语：“也非得好好看看那样的光景不可。” 费奥多尔最后看了茉莉一眼，轻声道：“您的职责，就只是在一切都变得不可收拾时，结束所以吗？可作为人类，我却有非挣扎不可的理由呢。” 穿着披风带着毡帽的少年挥手离去，茉莉望着他的背影，不由叹息：“唉，下次见面大概就是敌人了，真让人为难。” 迈着轻盈无声的脚步，纤小的和服少女从阴影中现出身形。 “boss，已经确定是敌人了，趁他还没走远，不如……” 虽然是个稚嫩的女孩而已，但泉镜花冷着脸杀意凌然的样子还挺像那么回事。 费奥多尔意图消灭所有异能力者，泉镜花自己还有她在意的人却都是异能力者，就算不喜爱mafia，但她当然会视他为敌。 正是如此，就算是纤弱少女，亦会为守护所爱向仇敌拔刀而向，这才是纷争的源头，这到底要如何才能抹消？ 茉莉沉默着盯了泉镜花两眼，在她被看到不自在时才笑着解释：“费奥多尔毕竟是带着诚意来见我的，虽然他的理想让人难以接受，可现在对他动手到胜之不武。” 这话是用来唬人的，mafia才不讲究手段好不好看，能赢就行，要是能赢得不损自身那就更好了。 可是呢，费奥多尔又不傻，他就是趁茉莉身边只跟着泉镜花才来见她的，而且多半有同伴潜伏在周围接应。 不过尾崎红叶也在附近，拼一把没准也能留下他。 然而，费奥多尔知道她的本质，身上明显沾着那个时代的因果，她的劫难大概就应在他身上，想用讨巧的方式把危险扼杀于摇篮，恐怕只能适得其反。 “真可惜，实在是太可惜了。”这样说着的时候，茉莉也理不清自己到底在可惜什么。 是遗憾好不容易遇到的‘理想型’并非良人，别说玩恋爱游戏，直接变成敌人了，还是惋惜自己终究逃不过根源之难，一个不小心就要提前告别这个美丽而有趣的世界了。 她忧郁而惆怅地望向窗外降下的雪花，看了会儿觉得无聊，对着窗户上自己影绰的倒影打量起来，然后被愁眉苦脸的自己吓了一跳！ 森茉莉年少靓丽，有钱到花不完，是在横滨说一不二的存在，愁什么愁，真让人看不过眼啊！ 非要搞事的家伙，一个个收拾过去就好，九九八十一难，一关关闯过去，最好多来点情劫！ 茉莉对着自己做了个鬼脸，转头问泉镜花：“我穿这种紫黑色的裙子是不是有点老气？” 其实很合适，端庄不失明丽，而且贵气。 泉镜花看着boss的表情，就很机灵：“中原干部的口味，确实严肃了点。” 她很满意，点着头道：“就是嘛，我就该挑那件咖黄的。” 茉莉打了个哈欠，带着她可爱的保镖向酒店外走去，刚到走廊，就迎面撞上周身裹挟着冰雪寒气的太宰治。 他行色忽忽，面无表情，看到她才顿下步子，打量她带着笑意的脸色几眼，嘲笑道：“boss，约会开心吗？” “超开心的啦~”茉莉扑闪着眼睛，好奇道：“你一副要去讨债的表情，该不会是特地来找我的吧？” 太宰治沉下脸，冷声道：“费奥多尔的身份已经确定了，他是臭名昭著的组织‘死屋之鼠’的首领，和多起国际恶性事件有关……” 他调查得很详细，记性又好，几乎详细地给茉莉背了遍费奥多尔的累累罪行。 她听得连连点头：“的确像是他会做的事，一点都不让人意外啊。” 太宰治用那双鸢色的眼睛沉郁郁地望着茉莉，弯唇笑道：“我过来时正好遇到这位费奥多尔君了，阴沟里的老鼠，那身气味真是掩盖不住，几乎第一眼就确认他是个怎样糟糕的家伙了……应该说是同类吗？” 最后这句话轻得让人差点听不清，但茉莉听到了，不由惊道：“攻击看不过眼的敌人也就算了，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呢？在我看来，无论是费奥多尔还是太宰你，都很可爱呢。” 太宰治沉默了下，道：“你已经知道他是谁了吧，费奥多尔直接告诉你了？” 茉莉想了下，道：“是我问他才说的，不过也很坦诚了。” “就算这样，也没办法下决断取他的性命吗？” 多少有点逗弄太宰治的恶趣味在，茉莉道：“毕竟费奥多尔很可爱，又有诚意，就算知道多半是敌人，也想赌一点其他可能哪。” 太宰治用那双幽幽湛湛，望不见底也看不透情绪的鸢色眼睛定定地望着茉莉。 茉莉回望着他，也许这是双让太宰治的敌人甚至同僚都害怕畏惧的眼睛，但她并不害怕，她从来没害怕过。 可也许确实过分了点，我不应该这样对他。 她心想，他毕竟是不同的……毕竟我还指望他兜底，万一失败让他下辈子做我父亲呢。 第122章 嗯，怎么就非他不可呢，仔细想想，父亲虽然不年轻了，但也不老，再生了女儿也合适，而且一回生二回熟，大家都适应，坑爹这种事也做得熟门熟路了。 合格并且开明的领导者不该为难太宰治这样的部下，他误会，那就解释，他不满，那就安抚，他当然是值得的。 杂乱的，如窗外落雪般纷纷扬扬的思绪里，太宰治扬声打断沉默，“那个魔人，真有那么好吗，你就那么中意他？” 明明应该解释，应该安抚，虽然不好做到，但总能做到。 可茉莉偏偏说：“对啊，费奥多尔完全就是我中意的类型，说话好听，性格也好，亲切又体贴，和他比起来，太宰你就太别扭太难相处了。” 会生气的吧，我就那么喜欢看他生气的脸吗？ 真是恶趣味啊。 无良的boss一边谴责自己，一边饶有趣味地注视着下属的反应，或许也在期待什么。 太宰治注视着她，没有表情的脸上突然绽出危险而美丽的笑容，就像一朵属于黑暗的花悄无声息地绽放，堕落颓废，无可救药，散发着只要嗅上一口，就注定让人永远忘不掉的迷人香味，危险，但让人着迷。 “是吗，他比我好？有些事情你没有试过，怎么可以这么轻率地得出结论呢，我觉得，喜欢他倒不如喜欢我呢。” 疑惑着得不到答案的问题，他歪着脑袋不解地问。 哇，这是什么意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现在叫停，老老实实道歉然后好好解释还来得及，可茉莉偏不，她只望着太宰治，期待地，怂恿着问：“可是这种事情，要怎么试呢？” 挨近的身影，逐渐连吐息也变得清晰，茉莉仰头望着他，紫色的大眼睛里清晰地倒映着他的面容。 太宰治无奈地叹息，单手抚上她的眼睫，托起她的下巴，覆吻上去。 第75章 积极能干的下属对boss被敌方美色迷惑,以至于神思不属、昏招频出的现状十分不满，终于决定以身伺虎，转移上司的注意力,最终得到了处理敌人的全部权限。 真完美，可是这样不就坐实了扣她脑门上这顶‘恋爱脑’的帽子吗？明明她在第二次见过费奥多尔之后，就已经打算把接下来mafia可能应对的一系列风险交给太宰全权负责了。 难得的冬日晴天，高高在上的mafia总部办公室，茉莉坐在落地窗沐浴着阳光,看着外面的景色满眼郁郁。 “那个,boss,”站在角落的芥川银弱声建议道：“最近‘组合’在横滨动作频频，中原干部之前还建议您把落地窗的档板放下来呢,就算您不愿意，也不好一直坐在前面吧？” 是的，中原中也很担心有人丧心病狂,被赏金勾得神智不清，派一批狙击手怼mafia总部最先进的防弹玻璃，直接送茉莉去轮回。 茉莉没理会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泉镜花看了她一眼,对芥川银道：“不用担心，夜叉白雪会在子弹穿过玻璃的一瞬间把它切成碎片。” 真可靠，未成年但靠谱的芥川银默默赞许着同样未成年但靠谱的同仁，望向还差一点成年，但距离靠谱还有十万八千里的boss，依旧担心。 茉莉向来没心没肺,嘻嘻哈哈，鲜少有这么不高兴的时候,再不想想法子…… 总之在首领办公室工作这么久，芥川银就没见过她这个boss郁闷超过半天，超过这个时限，她就会果断放过自己去做想做的事了，至于下属会不会急到想跳楼，那才不关她的事呢！ 总而言之，如果没人安抚住她或者震慑住她，肯定会出大岔子的！ 好在很快，她心目中的救星一号太宰治就出现在了办公室里。 西装革履，面容昳丽的青年行过礼后，用清朗悦耳的嗓音汇报了他和组合首领菲茨杰拉德会晤的全过程及结果，“虽然把金额从70亿提高到100亿，但那个财大气粗的男人拒绝说明为什么会愿意付出这样大的代价得到一个区区化虎异能力者，让人疑心这利益背后是否存在更大隐患，思虑再三，我替首领你拒绝了他的请求……” 茉莉漫不经心地听着，神思不属地点头。 现在这件事全权由太宰治负责，正如字面意思。 所以他事先没和她通气，当然，谈判这种事，没见面之前也很难预测结果。 不过她对这个结果真是一点都不意外，说到底mafia是个什么样的组织，mafia又是群怎样的人呢？ 茉莉打量着面前的男人，目光掠过他幽湛冷清的鸢色眼瞳，俊美精致的面容，脖颈处随着话语起伏的喉结和他笔挺纤长的身形。 mafia是，一群野兽。 挥舞着獠牙与利爪，试图从这个世界掠夺占有些什么，聊以安慰自己空洞无着的心。 他们从骨子里排斥并憎恶被谁夺走那些本就贫瘠的，属于自己的东西，无论是金钱、利益，还是归属感、同伴。 他不会承认的，茉莉心想，不过这个名为太宰治的男人，确实已经把根系扎进名为mafia的土壤里了，想从mafia这里拿走些什么，可是会被他严厉地仇恨并报复呢，mafia的敌人，迟早会意识到这是多可怕的事。 在她无聊且不满的注视里，太宰治停下话语，挑眉望向自己年少任性的boss，问：“您不满意吗？” “无聊的谈判，意料之内，毫无新意的过程，结果，” 茉莉敲打着扶手，“太宰，难道你指望我会夸奖你，就像侦探社的社长夸奖江户川那样吗？” 第123章 太宰治不快地眯起眼，但忍耐下来，扬声道：“不用担心，不管这背后隐藏着怎样的阴谋和目的，很快我就会把敌人渴求的一切奉于您面前，用他们最畏惧担忧的结果来回报他们……” 茉莉扬声打断他的话，“我才不担心，反正你总会赢的嘛，敌人的尸体……钱、战利品，反正到最后带来都是这些东西，说句老实话，对我来说就只是变动的数字而已，并不能使我更愉悦。” “重要的是，现在值得关心的事，我可是被困在这里耶，还有比这更让人难过的事吗。” 气氛有些凝重，泉镜花看了看脸色难看的太宰治，又望了眼嘟着嘴一副‘我超不满意，再不哄就要闹啦’模样的boss，眨眨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比她年长几岁的芥川银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的表情。 其实她在心里呐喊——boss，你才老老实实待在总部没满一天，之所以三令五申不让你出去玩完全是为您的安全着想，用得着这么说吗？ 你就不怕太宰先生撸起袖子跳起来打你吗？ 好在芥川银担心的boss□□部暴打的惨剧没有发生，今天的太宰治格外有耐心，他沉默了会儿，微笑道：“boss，稍微忍耐下吧，我保证不会多久的。” 茉莉满脸你尽管说，反正我不想听的表情。 太宰治顿了顿，道：“boss，上次在干部会议说的那些话，我必须得向您道歉，虽然看起来随意散漫，但事实上作为boss，您既清醒又明智，不管是情感、利益还是情绪，都不足以左右你的判断……” 哈，开始灌起迷魂汤了。 茉莉压了下上翘的嘴角，佯作无动于衷，“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吗，我就是个任性妄为的小女孩而已。” 太宰治抬眼望她，极认真地说：“不，并不是这样，boss，你之前说的话，唯独一点是错的。” “你比你想像得更重要，对mafia甚至这座城市，你已经是至关重要，绝不容失的存在，如果你不在了，我根本没办法想像mafia，横滨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你得更重视自己的安危才行。” 嗯，会说这种好听的话，果然还是要我老实待在这里不要添麻烦。 茉莉了然地点点头，对他勾勾手指，“太宰，你过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太宰治有些警觉，但他没有理由也不会拒绝茉莉，还是听话地走到近前。 茉莉打量着他，轻声笑道：“我也觉得自己很重要，不过我不在乎自己在横滨或者mafia的分量，这种事怎么样都无所谓啦。” “我只关心，太宰，我对你来说有多重要？有比mafia或者横滨更重要吗？” 太宰治有些惊讶，低头望她，忍不住笑道：“当然，你比这些都重要，boss你是最重要不过的。” 做好觉悟就是不一样啊，别扭鬼今天嘴巴上抹了蜜，什么好听的话都舍得说了。 茉莉颇有些惊奇，一把拽住太宰治的领带使他伏低身体亲上去。 绵密、细软，潮湿、温暖，周围的一切都失去意义般虚浮起来，只能感受彼此的存在，变幻着角度探索对方的气息，身体也变得轻盈，到最后这些感觉也变得虚浮，只听得到交织在一起的心跳。 如果现在有人问茉莉，情人为何要接吻，她也只能回答，就像鱼要在水里一样，追逐能让自己舒适的事，是人类的本能，不能抗拒，自然而然。 亲密的时间好像被无限期的延长了，回过神来又似乎是一瞬间的事。 太宰治别开脸，避开茉莉的粘腻，扯了下领带，对自己气息虚浮躁热难耐的状态非常不满。 茉莉环抱着他的脖颈，边哼哼边贴贴，简直想钻到他怀里和他化成一团似的，太宰治像哄小孩似得拍着她的脊背，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抱怨：“你在往哪里摸，差不多行了！” 绝对不是他冷淡，怪只能怪茉莉太粘人，从小到大就是个贴贴狂魔，再这样下去肯定得出事。 太宰治把她从身上撕下来按回椅子上，抹了下嘴退后两步，“没别的事了吧，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先回去了。” 茉莉叫道：“我有话要说！” “做事情不要不上不下半吊子，你都已经这样了那就彻底一点，想让我老实呆在mafia，你就得让我待在这里也能得更满足更高兴，你现在这样有事才来见我，你迟早会后悔的，听到没有？” “……”几乎称得上震惊，太宰治盯了她几眼，一句话也没说，逃跑似地走了。 办公室陷入死寂，良久之后才被泉镜花一句平淡无波的“哇哦”打破。 第76章 芥川银本就羞怯寡言,现在更是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倒是泉镜花很淡定，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她问：“boss,您和太宰干部正在恋爱中吗？” 茉莉毫无犹豫地否决了：“不，这不是恋爱。” “恋爱前面有个谈字，大概就是陌生男女对彼此有好感，彼此试探、加深了解培养感情的过程。” 这是参照同高山的恋情，她思索着道：“要按步就班,节奏和进度都很慢,能投入其中的话也很有趣上头,不过最好是同等段位，不然就显得浅显不好融入气氛~总而言之恋爱是种感觉,感觉很重要。” 茉莉边说边点头，大有要把歪理当成真理，毁人不倦的决心。 第124章 “我和太宰可没什么感情要培养,对彼此也超了解的~实在是谈不了恋爱。” 她竖起食指，得出结论：“这是太宰在向我行使贿赂！” “他期望达成目的，不惜使用自己，嗯,不得不说他下的饵太重了，我完全没抵御住，上钩了呢~” 姑且不论真实性，您究竟为什么能用得意的语气说出这种话来？ 芥川银抽着嘴角如此想着。 “原来如此。”泉镜花略作思索便点头应下，一副全然接受这就是事实的模样。 茉莉很满意，扫了眼当哑巴一向很够格的芥川银,对她吩咐道：“不可以透露出去哦，这是秘密。“ “是。” 泉镜花先是应了,又疑惑地歪着脑袋问：“为什么是秘密？” 茉莉抬头望天，很快找到借口：“就算是mafia，就算我是boss，这种事毕竟也不好，尽量不要摆到台面上去，我的形象和威望也就算了。”那种东西到底存不存在是个问题。 “太宰在组织里的威名可是实打实靠智谋和玩命拼出来的，要是因此受损就太可惜啦~” “原来如此，”泉镜花对此深信不疑，“boss真是体贴开明。” 茉莉又补了一句：“别人也就算了，尤其不能让中也知道。” ——你们男未婚女未嫁，就算在mafia也是段佳话，为什么非要说成什么不正当交易？！ 芥川银捂着嘴内心疯狂os，如果太宰干部的威望受损，也完全是boss您不积口德！ 您敢在他面前这么说吗，不会的，他肯定会翻脸的！ 还有，之所以要瞒着别人完全是因为怕被中原干部铁拳教育吧？横看竖看您这顿打都免不了了，那早挨不如晚挨，还省得你们偷偷摸摸花样折腾我们这些无辜下属啊。 茉莉瞄了她一眼，问：“银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芥川银一个激灵，弱声道：“没有，属下，属下一定会保守秘密的。”您开心就好！ 她心里流着宽面条泪，拿任性妄为的boss毫无办法。 * 自那天分别，费奥多尔的身影就彻底从mafia的视线中消失了，也不知潜伏在暗中谋划着什么，外田组织在横滨嚣张登陆，背后影绰着其他势力的影子。 近来事端不休，mafia最强力的异能力者魏尔伦和中原中也都长期在外应对，芥川龙之介完全不擅长守护，留在总部就是浪费战力，而中岛敦，他本身就是风暴的中心。 一时间，能保护茉莉这个首领的除了枪支充沛的武装之外，也只有泉镜花和尾崎红叶了，可就在今天上午，泉镜花还因为太过担忧中岛敦的处境，向她请命离开mafia总部了。 现在除非找死，否则是真不适合在外面浪。 很清楚这点的茉莉姑且安心在mafia总部待下去了，时间倒没想像中那么难打发。 第三天的下午，她甚至看到了庞大如天空之鲸的飞艇在极低的空中掠过，mafia的首领办公室实在是占据了整个横滨最佳观战视野，让她看了好一通惊险刺激的热闹。 “哇~这个高度也太危险了，对于这种量级的飞艇，已经注定非坠落不可了吧？” 茉莉兴奋地起身，凑到落地窗前，手搭凉棚远眺着这一幕，“欸，方向也很不妙哦，好像冲着市区过来了。” 尾崎红叶也向窗外望去，优雅地抚唇笑道：“哦呀，的确是向这边过来了呢。” 她们俩悠哉地观赏难得一见的风景，芥川银差点没惊到背过气去，急忙打了几个电话出去，放下话筒就冲茉莉叫道：“boss，别看了，太危险了，总部的地下室是最严密的防空洞，请您立刻离开这里紧急避险！” 现在要是去了地下室还怎么看热闹？就算有实况转播也不如直接看实景啊。 茉莉道：“就算真要掉下来还有一会儿呢，应该也不至于怼着mafia总部撞过来吧？” 芥川银吼起来了：“这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事啊！” 也对，茉莉于是观察得更紧张也更兴奋了，“不对，方向开始偏啦，从这个轨迹看应该会拐到海里去？” 几乎是她话音刚刚落下，就有电话铃声响起，芥川银接听了之后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没事了，哥哥说飞艇的轨迹已经被改变了，不会对市区产生威胁了。” 茉莉头也不回地点点头，看着白鲸的身影在视线中似慢实快地划落下海的方向。 这种等级的庞然大物，就算坠落亦显得如此美丽壮观，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脑海中划过纷杂的，同组合相关的信息。 高调嚣张的首领，傲慢而强力的下属，似乎每个都是神秘强大的异能力者，但不管是针对武装侦探社还是mafia的攻势都被一一化解。 “真是了不起的决意，” 她不禁发出这样的感慨来，不惜让精神象征般的大本营坠落在这座陌生城市也非达到目的不可，菲茨杰拉德这个男人究竟在为什么倾其所有，孤注一掷呢？ “不过不管怎样，可以确定的是，组合的带来的风波已经告一段落。” 她伸了个懒腰，回头对芥川银道：“反正也没有非要我处理不可的工作，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芥川银望着她石化了，尾崎红叶道：“boss，现在可不是出去玩的时候啊。” 茉莉无趣道：“我知道的啦，不会离开mafia的，但是非工作时间，就算能离开办公室散散心也是好的，红叶姐姐你还有不少事要做吧？起码短时间内还算安全，先忙你的事吧。” 第125章 尾崎红叶的确有丢不开手的事务要处理，她妩媚的红眸扫视了一圈这个宽敞的办公室，叹道：“boss果然更需要同龄人的陪伴，就不该答应镜花那孩子的请求呢，中岛那种冒失的男孩子，就算死在外面又何足为惜呢？” “红叶姐姐你就太操心啦，”茉莉道：“人只有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时才会发挥最强大的力量，就算让她守在心里，心也不在这里。” 就像现在的她一样。 茉莉打着哈欠向办公室外走去，快要出门时像是突然想起般同芥川银吩咐道：“不许让别人打扰我，也不许告诉他们我在哪，工作上的事能处理你就处理，处理不了的明天再说~。” 她冲着靠谱的秘书wink，“除非，有人要贿赂我。” * 呆在办公室就会想到工作，摸鱼也摸得心不在焉，更别掉这些天为了安全考虑，还直接睡在那里了。 毫不夸张地说，虽然森鸥外活得好好的，但茉莉真觉得她被前boss这个工作狂的幽灵打扰了，睡眠质量急剧下降！ 相比之下，早年给她用来充当教室的房间就让人惬意得多。 阳光甚好，照在身上暖融融的，很适合睡午觉，现在请讲师来mafia很容易混进心怀不轨之徒，茉莉于是在录音里翻翻拣拣，挑了印象里最能催眠的课程放，没过多久就坠进甜蜜的睡梦里。 说不清过了多久，她迷蒙中感觉好像有人进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正看到太宰治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手肘放在桌上撑着下巴，用颇有深意的目光打量她。 “天都没有黑，你居然回来啦？” 半是吐槽半是惊喜地这样说道，茉莉向他勾了下手指，懒洋洋地说：“过来。” 太宰治顺从地走过去，被她攀住手臂拉到身上，翻身一带，倒变成他被按在躺椅上，茉莉撑在他身上的姿势。 女孩亲昵地凑近过去，双手捧起他的脸细细观赏一番，惊奇道：“太宰，不过半天没见，你好像又变帅了呢。” “有吗？” “有呢~” 太宰治也打量她，半晌之后才拖长了语调，吊胃口似地说：“你好像也变了，变得更幼稚了。” 茉莉把头埋进他胸口，不轻不重地捶了他几下，笑得直发抖，太宰治被她蹭得胸口发痒，无奈地环抱住她，打量了眼这个一点都不陌生的房间。 几年前的事，清晰的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亲切到让人心生感慨。 森茉莉由始至终都是那个森茉莉，从来没有变过，是个小女孩时不见得幼稚，长成少女了也不见得开了窍。 太宰治不得不承认，她注视着他的眼神和最初一样，好奇喜悦、热烈纯粹，非要说有什么不同，不同的也是他的心境，他的情感。 “组合的那只白鲸，今天你在上面吗？” 贴贴蹭蹭了好一会儿，弄乱了太宰治的头发和衣服，在他不满地瞪视下，贴贴狂魔终于满意了，放开些距离同下属聊起天来。 太宰治道：“很可惜，并不在，毕竟我只是个派不上用场的无效化异能力者而已。” 茉莉望着他一脸惊奇，“太宰，你变得稳重了耶，要是几年前，这种既有意思又要命的场合，用枪指着你你都不会放过的。” 第77章 当你试图加强某种行为,那就该多加奖励和夸赞，这是驯化动物和教育小孩的办法，不过对付成熟但还很幼稚的大人也一样有效。 茉莉用各种理由夸奖太宰治,对此他的反应是：“嘁。” 她拍了他一下，道：“你也太容易生气了，这样都不高兴。” 这种抱怨的话，在她嘴里也显得亲昵有趣。 这些年下来太宰治早就明白了，和茉莉生气就是白费劲,你气得半死她照样嘻嘻哈哈,一点不往心里去,她想的时候一样凑过来亲近你，你也拿她没办法。 “我有时候还挺佩服你的。” 美丽灵动的面孔触手可及,扎成一股的麻花瓣垂在身侧，两边分出的几缕刘海垂落在他脸畔，带起细绒般让人发痒的触感。 太宰治打量着茉莉那双好奇清澈的紫色大眼睛,慢吞吞地说。 之前太宰治对她的奉承倒不止是奉承，他认为茉莉看似任性妄为，其实心态很稳，起码在情绪把控度上比他强,她总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要做什么，然后毫不犹豫地要、去做。 动摇、犹豫、纠结，这些东西情绪统统与她无关，只被她抛之脑后，让别人烦心。 几年前,她决定忤逆森鸥外的决意去救织田作之助，就毫不犹豫倾尽全力去救,哪怕把自己悬在几百米的高空吊下来。 哪怕有更迫切，也看似更有力量拯救织田作之助的他在，可她就是要用自己的办法做到想做的事，她坚定不移地相信她能做到，而且只有她能做到。 鲁莽无谋和果断无畏之间的界限是什么呢？ 大概是有没有被情绪冲晕头脑，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因此做下蠢事，害人害已吧，茉莉就一直很清醒，而且清楚自己到底能做什么，但她也并非盲目自信，也做好了会失败的准备，就因为这样‘冷静’，她最后才真的做到接近不可能的事。 事后想想，当时被冲晕脑袋的反而是看似冷静的他，当时要是她有一点迟疑纠结，织田作之助已经死了。 茉莉捧着他的脸，见他久久没有后续，也没计较他在吊什么胃口。 第126章 嗯，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话，最好忘掉。 她转了下眼睛，亲昵地凑过去有一下没一下地亲他，一会亲他的脸颊，一会咬他的鼻子，玩腻了就凑过去蹭他的脸，像只亲人的小兽，只纯粹享受这一刻的亲近。 太宰治捧着她的脸拉开些距离，专注地打量了她一会儿，带着热度的情绪逐渐发酵，他按住她的后脑投入地同她交换气息，等到这绵长的亲吻结束，才悠悠地吐出后一句话来：“你真是从来都不害臊。” 比起指责，更接近感叹，茉莉心情好也不和他计较，只反问道：“为什么要害臊，你害臊？没看出来欸。” 太宰治沉默了会儿，道：“之前还口口声声要让我做你下辈子的爸爸，现在已经完全忘记这回事了吗？” 茉莉真没想到他还愿意提这事，一时间被逗乐了。 她吃吃笑了起来，等到被他不满地瞪视，才道：“倒也不是非你不可，而且这是下辈子的事，和这辈子有什么关系？” 她思索了下，道：“说不定我是特别喜欢你，从第一眼看到起就开始了，所以我才额外亲近你，用各种办法想和你拉近距离，并且特别喜欢捉弄你咧。” 这话说得茉莉自己都快信了，可实际上她当时是认真的。 够格做她爹的人少之又少，茉莉长这么大也就遇到一个太宰治而已，唔，倒也不是，最近遇到的费奥多尔应该也可以，不过操作难度就太恐怖了，不是一个‘地狱’能形容的了。 “不管怎么说，我喜欢你喜欢到放弃让你做我爸爸啦，你感动吗？” 说着，她又蹭起太宰治的脸来，太宰治无语，嫌弃地把她推开一点，一副懒得理她的表情。 他这副样子让茉莉忍不住想逗他，就拿手指头戳着他的胸口问：“所以呢，你有把我当女儿了吗？” “并没有，闭嘴！” 太宰治被恶心地脸都皱起来了，“我要吐了，我之前还做梦梦到过，然后混身冒着冷汗醒过来，差点直接翻窗跳下去！” 这话居然是真的，百分百真心实意！ 茉莉怒了，你就这么嫌弃我吗，能生个像我这么可爱的女儿是你的福气！ 不过这事左右是泡汤了，真要那么倒霉还是继续坑亲爹森鸥外吧，一回生二回熟，大家都会很快进入状态的啦。 想到这里茉莉又不气了，只叹道：“所以这事儿还是不靠谱，坑你当爹不难，可你要是半路作死成功那也是白搭，你这个家伙不好好看着不行，哪天真要觉得生无可恋，别人也很难拦得住你，难度就很大嘛。” 太宰治并不言语，只沉默地盯着她看。 茉莉想了想，道：“关于害臊不害臊~反正我把这辈子和下辈子分得很清楚，我可没把你当爸爸。而且究竟为什么要害臊呢。” 说着又亲了他一下，笑嘻嘻地说：“你肚子饿了想吃饭，口渴了想喝水，这种事就不害臊了？一天到晚把想死挂嘴边，上吊投河都是常人的事，之前还一直用绷带缠着一只眼睛，这些事的耻度才真是突破下限吧。有时候人类就很奇怪，有些欲望可以坦诚，有些就不可以，区别的意义也不是好和坏，嗯，说到底，欲望到底如何区分好坏呢？总之，人们要用各种理由和借口给自己套上枷锁，但欲望发自内心，你不顺从自己的心，它就会反抗你，做什么都事倍功半。” “没办法弄清自己心意，兜兜转转结果白费功夫甚至走倒车的傻子大有人在，不过太宰你是个聪明人，并不在此列，你就只是个胆小鬼别扭鬼而已。” 超可爱的胆小鬼、别扭鬼。 茉莉又把自己逗乐了，头埋在他胸前笑得乐不可支，直到被太宰治揪着脸蛋拎起来才消停下来。 两个人对望了会儿，又粘在一起亲昵起来，太宰治逐渐觉得所有情绪和浮躁都在这纯粹的亲近中被安抚下来，像被一汪温水浸泡般安逸舒适，他环抱住这个可爱但不安分的女孩，发出无奈的认命的喟叹。 茉莉被他抱了会儿，觉得垫着他也不大舒服，把他往边上推了下，道：“我午觉睡到一半被你的打扰了，趁着下午还没过去，你陪我再睡会儿。” 窄窄地一张躺椅，怎么睡得下两个人？ 太宰治被她推着搡着，想起来又被她拽着不让走，只好侧过身体背贴着扶手，茉莉半蜷在他怀里，把脑袋抵在他胸口，这下终于满意了，没过几分钟便沉进甜蜜的梦乡。 * 最近的横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在每次都在mafia，武装侦探社，异能特务科的通力协作被按下。 这座多灾多难的城市依旧负载着在它之上的万千生灵向未知的明天行进。 似乎所有信号都在说这场源自中岛敦，源自一本神秘的书，但从没有人见过的风波就快要结束了，可茉莉知道不会这么简单。 她偶尔也会想，或者要等到再下雪的时候她才会再次见到神出鬼没的费奥多尔，然而横滨最冷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这第三场雪迟迟没来，她倒是等来了一场弥天大雾。 “这应该是只有异能力者才能存在的雾才对。” 本来睡得好好的，结果被贴身保镖泉镜花同她异能力夜叉白雪的对战惊醒，然后发现窗外白煞煞一片雾——要知道，茉莉的房间可是在一百多层的高楼上。 这雾一看就有蹊跷，泉镜花抵御着夜叉白雪的攻击且战且退，引着它去了外面，唯恐波及到boss，临出去前还不忘对茉莉说：“boss，现在异能力者大概都出事了，让普通人来保护您吧！” 第127章 可是mafia首领的居室，除了可靠的异能力保镖之外，本来就有相当数量的武装护卫，现在动静这么大，却没人来看看情况，本身就意味着异常。 茉莉试着打电话，果然拨不通，就连她全世界最靠谱的秘书，二十四小时开机候命的芥川银都联系不上。 不然还是蒙头继续睡吧，正这样考虑而且就要付诸行动时，茉莉接到了来自太宰治的电话。 “抱着试试看的心情联系boss你，结果电话真被接通了……茉莉，我真的很好奇，你的异能力是什么啊？” 茉莉思索片刻，“不知道欸，在雾里的异能力者会和自身能力分离，而且会被它们攻击，是这样吧？好像是那个涩泽龙彦的能力，可是目前为止并没有奇怪的异能力具象化冒出来攻击我欸~” 这话的语气听起来多少有些遗憾，话筒那边沉默了下，凝声道：“你要是被龙彦之间隔绝在外倒是安全，现在这样反而很危险，虽然这种状况是敌人有意为之的可能不大，但继续留在房间睡觉恐怕不是明智的选择。”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居然知道我打算继续睡觉了？ 茉莉眨着眼睛，听到她靠谱的下属用不容置疑的声音命令她：“boss，穿好外套离开房间，也不用太着急。就当现在正有人找你好了，不一定要离开mafia去陌生的地方，像躲猫猫一样别被危险的家伙找到就好，我会尽快解决涩泽龙彦和他背后的家伙。” 茉莉坐在床上，还有点留恋温暖的被窝不肯起来，她扫了眼房间的情况。 有些家具倒了，墙壁上则密布着凌乱的刀痕，多半是来自夜叉白雪那足有一米长的太刀，最近的痕迹距离她的床铺也不过几厘米了，好像再往下一点就能消到她脑袋一样。 呃，希望泉镜花能快点找到战胜夜叉白雪的方法，异能力不会疲惫也不会死，拖下去只会越来越被动。 唯一没有异能力的我，独自在满是雾气，一个正常人都不存在的横滨游荡冒险，不知道这一切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仔细想想，倒也浪漫。 总是被圈起来保护着的mafia首领想到这里完全兴奋起来了，完全把太宰治那句‘不一定要离开mafia去陌生的地方，像躲猫猫一样别被危险的家伙找到就好’抛之脑后。 她换上一套很日常的衣服，把辫子盘在脑后戴了顶宽檐帽，算是盖住眼睛和半张脸，就当是做好乔装，直接摸到顶楼办公室的密道里溜出mafia总部了。 第78章 触目所及的世界,不论是街道、建筑物，全部被浓雾笼罩。 从mafia总部离开的过程就很奇异地一个手下都没遇到，可到了外面,发现平日里可称作不夜城的横滨竟显得空无一人，寂静得像鬼都一样，就连往是川行的车辆都完全不见踪影，茉莉难免有一种突然陷入奇诡梦境的恍然。 她紧张但兴奋地沿着墙角向前走去，觉得自己在开启一场不知终点是何处的冒险,等走过几道拐角,终于听到了一些响动。 茉莉远远眺望一眼,看到异能力带着奇异彩光的战斗波动，间或听到几声痛叫。 涩泽龙彦的异能如果是单纯剥离异能力也就算了,偏偏被剥离的异能力还会化做实体毫不留情地攻击自己的主人，就算真正的强者能够战胜自己的异能，可真正能做到这点的又有几个呢？ 这种混乱而邪恶的异能力几乎就是异能力者的克星了,从问世以来就无往而不利。 “这家伙到底打算干什么啊？” 茉莉摇摇头，让自己打消去动静传来地方看看的想法，她去了也帮不上忙，没准还会让自己陷入险境,所以就算那边很大概率是熟人也还是离远点吧。 她蹑手蹑脚地向前走去，警觉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没有普通人存在的夜晚横滨异常安静，些微的动静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有时她错觉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又好像听到其他动静，仔细听去,却分明只是风刮动树叶，或者干脆就是自己的脚步声。 然而…… “喂,太过分了吧？” 她背靠着墙壁停下来，向面前那片什么也看不清的茫茫雾气说：“特地把自己的脚步声隐没在别人的脚步里，尾随一个可怜的，要在半夜逃难的小姑娘，这可是相当恶劣的行径哦。” 几秒钟过去，空气异常沉静，好像连风声都静止了。 茉莉脸上的神情消失了，面无表情地较劲似地瞪着那里，终于，一声仿佛融进风声的笑音响起。 伴着不再特意隐藏的脚步声，有道披着风衣的修长身影从雾气中走出来，出现在她面前。 这是个年轻男人，戴着顶白色礼帽，穿着身随时能登台演出，角色大概是魔术师或者小丑的礼服。 披风也是白色的，右眼被一张扑克牌纹样的眼罩遮住，唯一露出的左眼被一道伤痕贯穿，也有可能是画上去的。 他面容精致，脸上带着亲切但虚浮的笑意，金色的瞳孔却一片冰冷，简直像无机质的宝石一样。 是个难缠的家伙，茉莉得出这样的结论。 “晚上好，高贵的小姐，”应该是个外国人，男人向她弯腰行礼，“绝对没有冒犯您的意思，只是开个小小的玩笑罢了。” “哦，那我原谅你了，”茉莉说完转身就走，“下次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再见。” “不要这么绝情嘛，”男人却不放过她，亦步亦趋地跟上去，“这么晚了，又大雾弥漫，怎么看都很不安全呢，茉莉打算去哪呢？” 第128章 干脆就直呼其名了啊，茉莉停下脚步，问：“你叫什么名字，和费奥多尔有关系吧，是什么关系？” 男人感到有趣似地拍手鼓掌，赞赏道：“真是敏锐的观察力，我是果戈里，是他的挚友。” “你是死屋之鼠的人？” “不是哦，我和费奥多尔同样隶属于天人五衰，是有着共同的，宏大理想的人哦。” 嗯，看出来了，都是副脑袋有坑的样子，混身上下洋溢着一种确实有病的气场。 就好像之前对费奥多尔的好感都是假的，茉莉毫不留情地在心里吐槽他。 然后商量着同果戈里道：“我打算去武装侦探社，和我那些皮糙肉厚的下属不一样，那边都是些可爱又让人担心的家伙，不去看看实在让人没法安心，要是不顺路的话，我们就分开走吧？” “真是无情的小姐。” 夸张到能立刻参加话剧演出的音调，果戈里道：“我的挚友相当忧心您的处境，所以才特意让我来接您，可您却这样冷漠，一点也不关心他啊。” “费奥多尔要是有一点忧患意识，就该和你们这些，诸如涩泽龙彦，还有你之类的朋友说再见了，”茉莉道：“但他好像是打算一条道走到黑了，那别人再怎么忧心都没用了。” 果戈里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突然捂着肚子狂笑起来，见他笑得直不起腰，茉莉转身就跑。 刚好下个路口是个分岔路，左边通大路，右边是个小胡同，还放着几个超大的垃圾筒。 茉莉跑到垃圾筒边打开望了一眼，被熏得找不着北，实在不不了决心跳进去，于是缩到垃圾筒后面的阴影里抱着膝盖藏好，希望果戈里一眼扫不见追去另一个茬路。 没过多久，他那不紧不慢带着奇特韵律的脚步声逐渐接近又渐渐远去，好像真如她所愿般往另一条路追过去了，茉莉深吸一口气，刚要窜出去逃跑，眼角余光却瞥到一个戴着白礼帽的脑袋从墙上帽出来。 见她注意到自己，果戈里探出手臂，向她脱帽致敬：“嗨。” 他可是从墙上横着冒出来的，还正好档在茉莉身侧，此情此景，配合这大雾弥漫又诡异安静的氛围，属实是惊悚片的情节啊！ 茉莉被吓得倒抽一口凉气，捂着胸口就往后倒，果戈里伸手扶了她一把，被她随手一挡，手腕上的精美链条碰到他的手背，带着强光释放出电流来。 这可是黑科技，储存的电流号称能放倒一只大象。 异能力者在肉/体上也不见得强于普通人多少，既然让她打中，应该就能解决掉吧？ 茉莉睁大眼睛期待地望过去，只见果戈里抖得像个筛糠，低着头不知道还有没有意识。 可就在她寻思着要不要趁机赶紧跑的时候，他猛地一抬头，笑得好像是哪里坏掉了一样。 “真遗憾~小丑是不会这么简单就被打败的，我的手套是特殊材质的哦。” 说完，他一把抓住茉莉的手臂，把她也拖进墙壁，茉莉只觉得眼前一黑，再一睁眼，就站在大路中央了。 “挚友让我务必请你去见他一面，简直是一生一次的请求。” 果戈里叹息一声，一副为难的表情：“虽然你不愿意，但费奥多尔的请求我实在拒绝不了，况且他还答应这次过后会心甘情愿地接受真正的自由，所以等见过他之后，我再送您去您想去的地方吧。” 反正招数使尽，再负隅顽抗下去没准就要挨打了，熊孩子也讲究基本法，现成的打不会挨的。 茉莉于是乖巧地点头，说：“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去见费奥多尔一面吧，说来这么久没见他，我也有点想念他了。” 她整理了下又跑又躲被弄乱的衣服，果戈里笑眯眯地看着，一副好脾气好商量的绅士模样。 反正跑不掉了，那就尽量多了解些情况吧。 茉莉这样想着，直接问道：“你说要让费奥多尔自由，怎么听起来倒像是要请他去死似得？” 果戈里大笑着说：“您真是聪慧，我的确打算送给他真正的自由，让他从生命、使命、理想这些束缚里彻底解脱，毕竟他可是我唯一的挚友……另外，当他得到了自由，我也能从友谊这一束缚里解脱了呢！真是一举两得，完美。” “……” 茉莉打量负隅顽抗几眼，觉得他真是个疯子，不过呢，也不知算是好事还是坏事，这种疯狂是思想层面而不是生理层面的，也就是说，他姑且还有个生理意义上正常的脑袋，是能说人话沟通的。 那就继续聊吧，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果戈里看样子并不急着挚友的嘱托，只不紧不慢地走在前面带路。 茉莉问：“这雾是涩泽龙彦的异能没错吧，听说在这里，异能力者都会和他的异能分离，为什么你不受影响？” 难不成他的能力还能分敌我遥控的？这么大范围的bug式异能，还能这样操作岂不是逆天？ 果戈里嘻嘻笑道：“不是哦，但小丑不会被自己的魔术打败，只要战胜它就能支配它。” 原来是这种设定，茉莉点着头道：“我知道了。” 果戈里突然顿下步子，回头望向她。 茉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只见他微笑着说：“真遗憾今天才第一次见您，不知为何，我格外中意您呢。” 茉莉臭不要脸地说：“嗯，大概是因为我特别可爱？” 第129章 “不，是因为您身上有自由的味道，”话音刚落，果戈里的脸猛地出现在茉莉面前，惊得她差点心跳停摆，“我有点相信挚友的话了，您大概确实是足以改变世界，能做到把真正的自由，公平地赋予所有人的存在。” 接着，茉莉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回过神来，已经到了一间宽阔的，灯盏明亮的餐厅里。 “欢迎您的到来，我最尊敬也最重要的客人。” 费奥多尔坐在圆桌边的椅子上，有些怕冷似地瑟缩着身体，面容如初见般苍白弱气。 他侧首向她致意，茉莉打量他几眼，把目光移向坐在他对面的，这场雾的始作甬者，也许是日本最强大的异能力者涩泽龙彦。 涩泽龙彦也在看她，不知为何，那双鲜红欲滴的眼瞳在望着茉莉时涌动着难以明状的恐惧，茉莉几乎疑心下一刻他因过度恐惧而晕倒过去。 她思考了一瞬，诚恳地问他：“涩泽，你是在找死吗？” 第79章 涩泽龙彦眼瞳收缩如针,呓语着说：“我，我当然不想死，可我忘不掉,自从见到您之后，每次入睡之后都会梦到……那个人不是我，但他被杀死的记忆又属于我，这是周而复始，不得解脱的噩梦啊！” 他颤抖着避开茉莉那双让他恐惧但无法遗忘的眼睛,猛地抓住费奥多尔的手：“你会完成诺言,结束这一切对吧？” 短暂的对视之后,费奥多尔那平静的眼睛让他有些安心，涩泽龙彦抖着嘴唇说：“你明明同我一样,怎么就完全不怕呢？” “没什么好怕的，”费奥多尔微笑着推开他的手，转头望向茉莉,赞许般地说：“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只是位可爱的小姐而已，就算她的身份称不上平易近人，可她本人却和蔼亲切极了。” 他对茉莉说：“请坐吧。” 果戈里不知从哪搬来张椅子放到她身边,茉莉看了他一眼，叹着气坐下，无奈道：“费奥多尔，非要我来见你是有什么事？” 费奥多尔端着下巴，用饶有兴趣的目光打量她，过了会儿才说：“最近在横滨发生了许多事,对此您怎么看呢？” 茉莉抬头望天，“我觉得你搞事很有一套欸,弄得大家都手忙脚乱。” “本来以为差不多消停了，没想到又搞出这么大阵仗来，你想创造一个没有异能力者的世界，干嘛把劲都怼着横滨使，就不能想想其他办法吗？” 说着她自己想起来了，“哦，你们要从中岛敦身上找书的线索，可你最近做的事好像不是在针对他了，嗯，倒像是在针对我啊。” “因为只有您才是最重要的，”费奥多尔低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面向茉莉展开，“这是从书上撕下的纸页，功能和它一样，可以让被书写下的，有前因后查的事件化做现实。”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得来的，总之费奥多尔本来就是个极擅长策划阴谋的家伙，现在有了这个书的纸页，哪怕只有一张，也足够把横滨翻个底朝天了。 本应该是这样的。 费奥多尔拿出纸笔，把那张纸铺在桌上，洋洋洒洒写了一串字，继续展示给茉莉看。 这上面书写的事件如果化做现实，那还真是颠覆世界的大事件，到最后大概真会让他如愿以偿，茉莉眯眼看着，能隐约感受到这张纸的字句中确实蕴含着可怕的力量。 然而下一刻，那被书写的，距离化做现实只有一步之遥的字句全部扭曲起来，最后一字一句地消失了。 “您发现了吗？” 费奥多尔叹息一声，“它是从mafia开始消失的。没有别的原因，只因您是mafia的首领，同它相关或者会影响它的事件就绕不开您。而您是就算书也无法影响干涉的存在，可我的计划绕不开横滨，因此也绕不开您，所以全都失去了意义。” “……”原来是这样啊！ 茉莉觉得自己脑门上顶着个大大的危字，警觉地盯着他道：“你不会是想对我做什么吧，事先说明，敢动手的话你一定会后悔的！” 费奥多尔笑道：“怎么可能对您做失礼的事呢？” 他站起身向茉莉走来，吓得她一下子从椅子上蹦起来，“站住，有话好好说，你不要过来啊！” 费奥多尔听话地停下，无辜地冲茉莉眨了眨眼睛，然后道：“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你问。” “您觉得自己有罪吗？” 茉莉心想，你怕不是来找茬的？ 她可是恶贯满盈的组织，横滨一霸mafia的首领，居然问她有没有罪？ 你以为你谁，军警吗？ 茉莉就很气，大声道：“没有，我可是个好人，和你比起来就更是个大善人了！” 费奥多尔沉默地注视着她，平静如渊的酒红色眸瞳里似愉悦又似悲伤，茉莉由衷地讨厌他那好像透过她看着别的些什么的视线。 “人们常常认为自己是无罪的，可事实往往不是这样，他们光是思考、光是呼吸，就已经是罪孽了，”他轻声道：“生存在这世间的人们，无一人能说自己无罪，但您的确无罪，纯白无暇如初降之雪。” 他开合嘴唇念出一串音节，那奇异的发声属于上一个纪元，同这个世界毫无干系，但茉莉听懂了，她愣在原地，一时间动弹不得。 “您还记得她吧，那是位罪无可恕的罪人，就算早已消失在被遗忘的时光里，她的罪行仍被铭记，只因为，她让您诞生于此世。” 第130章 茉莉恍了下神，盯着费奥多尔说：“我觉得你是个很矛盾的人，口口声声要创造一个没有异能力者没有争端的世界，愿意为此付出一切，但你也并不爱这个世界或者生存在此的普通人，你看起来倒像是为了达成目的，完全不介意让普通人甚至这个世界也一起消失。” “是吗？”费奥多尔微笑着偏了偏脑袋，“也许您说的是对的。” 他上前两步，伸手把茉莉揽进怀里，按着她的后脑说：“您的诞生是不可原谅的罪恶，虽然如此，您却是无罪的，无论对这个世界做什么，您都无罪，没有任何存在可以审判您，但我希望您能想起自己是为什么诞生。” 实际上茉莉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 她觉得头很痛又很吵闹，好像有无数声音突然响彻在耳畔，交杂不清，又像有钻子正怼着她的脑袋，有什么东西试图挤出去或者已经挤出去了，就像无形的气流似得，源源不断地流泄出去，一下子占据了能感知的所有。 但，似乎有什么很特别的人来了。 她偏头望向门口的方向，那里果然有位穿着黑西服套装的青年肃着脸迈步进来。 他面无表情，精致俊美的面容显得令人生畏，举起枪说：“魔人，放开她。” 费奥多尔把茉莉推向太宰治的方向，并且举起手来展示自己无害。 太宰治一把拽住晕头转向，踉踉跄跄的茉莉，把她半揽进怀里，偏转枪口对准涩泽龙彦就是一下。 就那么简单，血花在他的白色礼服上绽开，这个简直可以称为行走灾难的异能力者就这样终止了心跳。 生命的脆弱与否，有时与强弱似乎也没什么关系。 “茉莉，你没事吧？” 解决了横滨目前最大的祸患，一时间太宰治顾不上其他，低头望向怀里的女孩，担心道。 茉莉深呼了口气，突然意识到耳边的嘈杂已经消失了，她转头望向周围，费奥多尔和他那个一心想取他性命的挚友已经消失了，她望向涩泽龙彦的尸体，觉得有些可惜，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也好，她实在不想亲手了结这条性命。 “我得好好睡一觉，可能会睡很久，”茉莉望着太宰治，希望传达给他言语难以传达的信息，“mafia的地下室是不错的卧室，我不想被人打扰，除非到了不得不叫醒我的时候。” 然后她就在太宰治眼前消失了。 第80章 mafia的地下室有给诸如难以管制的危险分子,诸如当初梦野久作、魏尔伦等准备的‘小黑屋’，同样也存在着全横滨最安全的房间。 地下二十层，是一间照着茉莉起居室打造的房间,布置、陈设，使用的香氛，尤其是床单被套都是她喜欢的风格，定期清理晾晒，躺进去暖烘烘的十分好眠。 窗户也有,但厚重的窗帘拢得严严实实,开着小夜灯的时候,实在让人很难想像这是接近五十米的地下。 之前的森茉莉是个普通女孩，但有一项特技,她想睡着的时候就能睡着，就算睡饱了也一样。 如今从里到外都和普通无缘的她虽然还保有这项特技，睡眠质量却下降了,几乎一睡下就做梦。 那是无聊冗长的梦境，另一个女孩的人生，事无巨细，出生、成长,喜怒。 这是不想了解的人生，不想获得的记忆，因此让梦境显得格外煎熬漫长。 要是能不做梦就好了，但怎样才能不做梦呢？ 那就不要睡着好了。 她侧蜷着身体，紧闭着眼睛依旧是那副熟睡的模样，过分活跃的精神已经跳到其他地方去了。 首领突然罢工的mafia会如何呢？ 不靠谱的boss带着点想看热闹的心情如此思索。 她的精神就被这个念头引导着扫过五栋mafia大楼,甚至整个横滨与mafia相关的产业、人员，还有包括国外的那部分。 甚至是安插在其他组织的谍报人员,边缘分子。 茉莉未必对自己执掌的mafia了解得这么清楚，但这完全不妨碍她现在像视察天然属于自己的领地般自如。 实际不止mafia，只要她想，她什么都能做到。 在思绪跳脱到更远的地方之前，她又把注意力又收拢回了mafia总部。 首领办公室里，芥川银处理着庞杂的文件，她像是天然适合这种事一样，做得娴熟且安静，脸上带着沉浸其中的适然适从。 茉莉想起魏尔伦也夸过她是个不错的学生，虽然是个普通人，但她实在优秀且全能，并且努力，如果生在寻常家庭，大概会是个八项全能的学霸，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 她的注意也只在自己兢兢业业的秘书身上一转而过，接着就跳到另支了张桌子处理被芥川银筛选过文件的鸢眼干部身上了。 有句话叫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气。 他倒看不出什么认真的样子，看文件时总是副不耐烦的样子，虽然被芥川银筛选过的都是重要文件，却经常被他嗤笑着丢到一边，就好像那是张废纸一样。 当然，就算这样他也很帅气。 茉莉打量太宰治那神情各种细微变化，总归写着不高兴三个大字的俊美脸庞和他眼下的微微青黑，觉得十分愉快。 果然，我不能工作的时候，再怎么不情愿，你也会老实顶班的。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一脚踢开了。 mafia的重力使气势汹汹地闯起来，一副要找茬的样子。 第131章 太宰治眉毛都不动一下，盯着手上的文件不凉不淡地说：“哟，中也，你终于回来了。” 中原中也像一阵急风似地冲过去揪住他的衣领，“是啊！” “一回来就听说boss把自己关在地下室，不许任何人打扰，由你全盘接手mafia的事务，可细究一下，根本没证据表明这一切是出自茉莉的授意，作为证词的只有你的转述，你知道现在下属们都在议论些什么吗？” 太宰治冷淡地说：“知道啊，大家都觉得我要篡位了。” 中原中也眼角一抽，“那倒不是，还有相当一部分人坚信你对boss的位置一点兴趣都没有，之所以会弄成这样另有缘由，比如说茉莉突然出事了或者干脆离家出走了，你打算暂时稳住局面才谎称她突然说要休息！” 太宰治总算抬眼望向他了，“原来mafia有脑袋会思考问题的人也不少啊。” “所以中也你是有脑子还是没脑子，现在这副兴师问罪的样子是要干什么？” 中原中也瞪着他不说话，怒气简直要具象化成实体在他背后燃起来了。 如果说他是火，那太宰治就是冰，冷淡的就像现在发生的所有都同他无关，他一点也不关心似得，只用冷漠无谓的视线回望着他。 这让人不敢呼吸的对峙持续了会儿，中原中也别开头切了一声，放开太宰治的衣领，别扭地说：“可能我刚才说话有点大声……” “不过你这副死样未免太惹人生气了，倒是给我好好解释啊，到底是什么回事？” 没人比中原中也更清楚太宰治是如何呕心沥血让茉莉坐稳这个位置的，就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他也犯不着用这么迂回的办法夺权啊！ 既然不是篡位，那太宰治就更没有理由对茉莉不利了。 “就像你了解到的那样，”太宰治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凉凉地说：“我们英明的首领突然抛下所有事务，说自己得好好睡上一觉，并且不希望任何人任何事打扰到她。” “什么？！”中原中也的怒吼差点没把办公室的天花板掀了。 “就是这样，”太宰治摊了摊手，“说不定是心血来潮，但也不排除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别人无法理解的异常的可能性，总之她已经睡了整整三天，期间水米未进，但生命体征完全正常，暂时不像是会醒过来替摸不着头脑的下属们解答疑惑的样子。” 茉莉凝视着他，心想，不光如此，抛下工作的boss看着下属们兢兢业业的工作，还觉得很开心呢，可能这就是资本家的恶趣味吧。 她给自己的观察下了结论——就算聪慧如太宰治，处理她的工作也不见得比她轻松愉快，这证明什么？ 证明她在偷懒和精简工作上天赋异秉，同时还让mafia还运转良好，蒸蒸日上，她爸爸森鸥外那个工作狂人看到这样的景象，一定会羞愧地哭着回孤儿院种地养大鹅去！ 中原中也气得说不出话来，好半晌过后才指着太宰治质问道：“boss任意妄为你也不拦着点，亏我之前还以为你压得住她！” 我什么时候能管得住她？ 太宰治本来就心情不好，闻言更是郁闷，冷笑着挑眉道：“玩笑归玩笑，但boss就是boss，难道身为干部的中也你也忘了那条绝对服从首领命令的准则吗？” “boss虽然没说明缘由，但那毫无疑问是她的命令，作为下属只有听命没有置喙的份，” 他冷冰冰地说：“森茉莉的确任性妄为，作为首领她的头脑和判断却一直都很清醒，就算称之为冷酷也不为过。当时确实发生了无法推测缘由的异常，作为下属，我的判断就是得遵从她的指令，直到出现无法置之不理的变化。” 中原中也怒瞪着他，理性上差不多被说服了，感性的部分却没办法认同。 太宰治看着他，建议似地说：“我们是平级，你质疑我的判断，也可以去找她问个清楚，不过事先申明，我是会尽全力阻止你的，有必要的时候说不定会杀了你。” 任谁看到他现在的表情，都不会觉得这只是个威胁。 中原中也不至于怕他，思忖过后却还是冷静下来，“你最好祈祷这样下去茉莉不会出事，否则就想想自己会怎么死吧！” 放下这句狠话，他摔门走了。 嗯，虽然看起来不太和谐，但对mafia来说，这完全可以称为通力协作、彼此信任。 茉莉戴着不知道几米厚的滤镜，对自己差点没打起来的下属如此评价，又想，太宰这个自己不开心，就一定要气别人的臭脾气大概是改不了。 太宰治继续处理着文件，似乎对中原中也的到来与质问，和怒气冲冲的离去毫不在意，过了会儿却拧着眉头叹息一声，靠在椅背上郁郁地望向窗外。 累了吗？ 茉莉望着他的眼睛，觉得他说不定是想从这里跳下去。 嗯，不过从mafia顶楼跳下去到底是种什么感觉呢？ 只是一个闪念，茉莉的视线来到落地窗外，短暂的停留过去就顺着mafia的高楼极速向下坠去，辽远蔚蓝的天空逐渐远去，规整的水泥地面极速逼近。 很快，她坠落了，被摔碎成无数碎片四散而去，好像无所不在，又好像无所不知。 宏大而美丽的世界被包裹在她的思维里，纷杂的念头如飘落的雪花般无从捉摸。 她尽量让自己忽略这些，又把思维收拢，回到mafia总部，细心地一寸寸巡视它。 第132章 大部分都很完美，因此倒让些小瑕疵变得显眼。 明亮干净的玻璃窗在某此特定角度下会显印出水痕，也许是前不久下了雨，也有可能是清洁的工人没擦干净？ 茉莉漫不经心地想，让它消失就好。 接着，那些不显眼的污渍就和高楼整整四面、简直数不清具体有多少块的玻璃一起消失了。 这是一丝声响也无的消失，根本没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很快，游荡在楼外的风欢快地灌入楼道里，把纸张和发丝吹动起来，mafia们这才发现异常，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把惊讶的目光投递过去。 茉莉起先觉得有趣，接着就觉得不妙起来，窗户没有玻璃可不行啊，简直在诱惑人跨出去享受一把如飞鸟般飞翔的感觉。 得想办法弥补一下。 于是在人们惊骇的目光里，mafia大楼抖动着发出咯吱声响，墙壁里突然延伸出无数钢铁枝桠，像疯长的藤蔓般环绕捆绑，直到把所有窗户都封住，并且在光滑的表面上生出一看就很痛的尖刺才停止下来。 我在干嘛？好难看！ 太宰肯定猜得到是我干的好事！ 茉莉被自己的杰作惊呆了，惊醒似地蓦地收拢思维回到自己的身体，继续她绵长的沉睡与梦境。 第81章 梦做完了,茉莉推开被子坐起身来。 她搞不清自己睡了多久，地下室没有天光也没有风，只有换气装置带来细微的气流与响动,墙上的时钟指向下午三点，日期还停在她来地下室的那一天，不过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这时，床头柜摆着的青蛙玩偶里突然发出阵沙沙的电流声，接着传来太宰治清朗的声音。 “boss,能听见吗？” 我房间里那个应该不是对讲机才对,她这样想着,然后飞快地确认了这个结论，回答道：“听得见,我耳朵好着呢~” 那头沉默了会儿，传来明显带着咬牙切齿味道的声音：“你已经睡了足有一个月，作为下属的忍耐度差不多到极限了,可以出来了吗？” 茉莉遗憾道：“不能，很可惜我睡了一个月还是没解决问题，最麻烦的是我现在还睡不着了，恐怕要麻烦你给这个房间投放一点催眠气体了。” “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是呢。” “我想下来见你一面。” “还是不要了吧。” “boss,我请求见您一面。” 虽然是请求，但话语里又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真是难缠的下属啊。 茉莉想了想，道：“这一个月里你们也不是没试图进来吧，为了阻止你们，我差不多已经把这里变成迷宫了吧。” “所以,您只是装作睡着的样子，实际上却在有意识地阻止别人靠近吗？” 茉莉纠正道：“我确实睡着了,现在靠近我很危险，所以我就算睡着也潜意识地阻止你们靠近，这是无意的，当然就结果来说正合我意。” 对讲机那头沉默下来，茉莉猜想分肯定在生气，于是道：“你想见我也不是不行，做得到的话就过来呗。” “好。” 房间里安静下来，茉莉突然觉得这寂静让人无法忍耐，她打开音响，试图让自己沉浸乐声里，不去分神其他尤其不要想外面，只安静地安心地待在房间里。 我大概得把这当作一门修行，睡着时管不了那么多，起码清醒时得做到。 她为这个念头感到烦闷，一头仰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脑袋。 说不清过去多久，应该没多久，她的房门被敲响了，茉莉实在意外，瞪着房门没反应。 外面的人等了大概三秒，开始自己撬锁了，就花了半分钟而已，门就被撬开了。 “不愧是你！”茉莉拍着手惊喜地看着太宰治，后者郁郁地望着她，“你数学不好、空间几何更烂，创造迷宫的想像力也很一般，稍微有些脑子就能通过。” 也不知道哪些倒霉鬼被他内涵了，茉莉转着眼珠子道：“哪有物理层面这么简单，你一点异常都没觉得吗？” 数十层的地下室被悄无声息地改造成一个巨大地宫，当然不算是物理层面。 太宰治盯着她说：“没感觉到其他异常，也许这和我的异能有关。” 是这样吗？茉莉不纠结，反正他人都来了，堵回去也不是不行，但没必要。 她屈起腿往侧边让了让，拍了下旁边的空位，亲切地说：“别站那么远，过来坐啊。” 太宰治倒也不是不想念这个贴贴怪的，闻言听话地坐过去，茉莉立刻亲亲密密地揽住他的手臂，“最近横滨有出什么事吗？” “有，”他脸上没有表情，公式化地说：“八天前下了场红雪，融化时就会散发热量，直到昨天才化完，现在横滨简直像是夏天。” “欸，这么热的吗？”茉莉立刻问：“那樱花还开吗？” 太宰治微微笑着：“原来是你想看樱花啊。” 茉莉打了个哈哈，“我应该是觉得冬天太长，希望春天早点来吧。” 然而春天会在该来的时候来，这种干涉是不好的，今年郊区受影响的地方农作物收成大概会被影响到吧。 她这样想着，凑到太宰治身边，挽住他的胳膊。 过了会儿，他叹了口气，问：“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嗯，大概是有的吧。 茉莉想了想，道：“我最近一直在做梦，说是梦也不大对，应该是看到了记忆，那是个很特别的人，要听听看吗？” 第133章 “有多特别？” “可以说是我的起源。” 那真是很久以前，日月星辰都不是现在的日月星辰，用来计算时间的单位也与现在不同，因此也难以计算时间。 “花开至盛就会败落，这是不可违逆的规律，她出生的种族是当时世上最美最盛的那朵花，每个人都有神子般的力量，只要想做到的事就能做到，”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们的力量源于这里，虽然也分强弱和侧重，但根源都一样，就源于思想。” 太宰治露出仿佛已经洞悉一切的笑容，“那还真是可怕。” “对，想法都能改变这个世界，仿佛生来便被赋予肆意妄为的权利，所有事物都朝着他们希望的方向发展，每个族人都那样美丽、强大，就算个体做不到无所不能，群体也几乎算是这样了。他们征服视线所及的所有，杀掉野蛮丑陋的外族，奴役温顺美丽的，并且构建了非常完美精巧的社会，如果你能够亲眼看到，一定会惊叹那是个多么难得的奇迹。” 茉莉把脑袋靠到他肩上，“她在那个种族里也是个佼佼者，有天赋并且刻苦、富有领导力，把同龄的优秀者聚集在身边，所有人都相信她会是下一位首领。” 他们几乎构建了一个天国，而这个天国的根基就是强大的力量，每个人都清楚这点，因此慕强，从不停止追逐更强大力量的脚步。 他们世代进行一项计划，试图打造一柄象征力量，能够摧毁所有的利刃——无坚不摧之刃，尽管这是个谬论。 但他们十分傲慢，相信自己迟早会达成所想。 她的父亲就是这个计划的负责人，无坚不摧之刃在他手上取得了突破性进展，所有人都认为他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可他却突然失踪，生死不明，计划也因此搁浅。 “没人知道，‘她’从出生起就被还没诞生的神器感召，几乎每隔几天都会梦到它，那个种族偏好美丽的存在，就算是那么可怕的神器，也被赋予可爱美丽的外型，还没出生的我，是一朵水中的睡莲，所以我特别会睡觉~” 茉莉嘻嘻哈哈地说：“不过那池中不是水，而是片能够消融一切的光焰，她如果梦见我，在梦境的最后总会被那片光焰吞噬，□□至灵魂都在极致的痛苦中消融，而且她打心底里觉得想铸造这种神器的计划非常无聊，因此很厌恶我。” 可既定的命运无法抗拒，祸患的种子早就埋下，抽芽开花之际谁都无法阻止。 “她注定是我的基石，我诞生的温床，最后她终于接受了这点。” 听起来很傲慢啊，太宰治侧头看了眼身旁的女孩，只见她紫色的眼睛里空蒙一片，无悲无喜，像在注视着遥远的彼方。 “为了成为合格的养料，更接近我的存在，她在自己成年礼的前天，杀掉了所有亲近的同伴，没有人能阻止她，最后投身于池中，献祭已身，促成了我的诞生。” 这实在是个让人不明所以的故事。 太宰治问：“所以，你为什么要一直睡下去？” “因为思想，”茉莉道：“人能控制的意识只是精神的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在那之下还有庞大的不受控部分。我就算睡着了，潜意识都会做些不受控的事，醒着的时候就更可怕了。” 她拱了他一下，“你明白的吧，生命畏惧死亡与毁灭，同时又向往它，其实我们时常有自毁的念头，只不过大部分时候被正面思想抵消而已。摧毁比创造容易百倍，对于那个种族的神之力而言，毁灭些什么比创造或者治愈轻易万倍，比如说塑造美丽的造物得用十等分的力量，那在无意中，就会有百等分、千等分的力量流泄倾斜出去，无意中破坏扭曲些什么。” “他们构建和生存的社会像天国一样美丽，但这样的天国却构建在无数被掠夺侵占，沦为地狱的属地之上，在被压制的人们看来，神之子应该被称作魔鬼才对。最初发起那个计划的人或者并不是想打造神器，只是意识到累积的负面力量迟早会反噬，试图把它们聚拢压制起来。” “她的献祭就结果而言终究赋予了我理性和思想，因此我在诞生之后才没有把所见的全部事物统统毁掉，而是在把拥有那种能力的人清理掉之后就陷入沉睡了。” “被我摧毁的造物或者生命全都被毁灭得十分彻底，是从□□到灵魂完全的消亡，别说转世，就连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只要我清醒，我存在，意识就会影响干涉这个世界，最终的指向还是摧毁，这就是我的本质。” 太宰治沉默了会儿，“所以你得永远这样睡下去？” “哪有这么好的事呢，我就算睡着了潜意识不也在做别的事吗，”茉莉道：“而且我会越睡越无聊，越无聊就越想搞事，这个是控制不住的。总之，我要是找不到压制自己的办法，在一切变得无法收拾之前，恐怕也只能让自己去死了。” 太宰治露出了想死的表情。 茉莉遗憾地说：“随着时间推移，我会越来越难以约束自己的力量，别说是去外面了，为了安全起见，这次之后你也别想再见到我了，啊，还有那么多，那么多有意思的事都没尝试过，太可惜了！”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打量着太宰治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欸，机会难得，反正来都来了，所以要不要和我doi呢？” “不。”太宰治拒绝了她，满脸都写着绝情。 第134章 “为什么啊！” “既然你多半就要死了，那和你doi就会变成心理阴影，我才不要。” 茉莉震惊：“你听听自己说的是人话吗？” 太宰治：“……呵呵。” 第82章 虽然但是,普通的陪睡还是可以提供的。 茉莉睡饱了，太宰治倒是挺困，脱下外套往床上一倒,没多久就睡着了，茉莉凑过去看，他脸上的神情称不上轻松，却有种死一般的安然。 茉莉认为在她说明了自己危险性和不可控性的现在，他敢这样睡着也的确是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就很太宰治啊。 看着他眼下的青黑,她那为数不多的良心稍微痛了一下,事情比她描述的还糟糕一点，原先她以为自己得度过劫数才能使用自己的能力,所以想着到时候大不了死一下，没想到她的劫难本身就是这不受控的力量。 这导致了一个很尴尬的局面，她大概没办法杀掉自己,因为就算理智认定她该去死，强烈的求生欲也会阻止这个结果，她就是有那样的能力，刺向她的刀会在刺中她之前失去锋芒,入口的毒药会在起效前分解成无害的分子，只要有求生欲，她就不可能杀掉自己。 至于让别人完成这点，那不光可笑而且危险。 注视着面前的睡颜，茉莉有些伤感地想，我就是这样不可理喻的存在,或许诞生并不是个错误，可降生于此世确实是错的。 我眷念这个世界并因此不肯离去,到最后只能拖着它灭亡，就算这样，我亦不死不灭，最后因伤心陷入长久的、或许不再有尽头的沉眠，直到又到了需要履行自己职责的时候。 可要是没有眷念，那这一合眼一睁眼，也许就是下一个世纪，如今这样让我眷念的人与事，终究离我而去。 还会有新的相遇和邂逅，无数有趣的事物接踵而来，但终究是不一样了。 真是个无解的难题啊，或许世间就是如此，被各种不可理喻，永远没有答案的问题充斥，但它依旧如此美丽，让人眷念不舍。 她侧蜷在太宰治身边，把脑袋挨在他胸口，贪恋着那也许不会再有的温存，再次陷入梦境。 * 如果之前是提示和考卷，现在就到了回答的时候。 有个声音问：你是什么，因何而生？ 茉莉说：我是无坚不摧之刃，为毁灭而生。 她对这个答案毫无避讳。 生与死，诞生和毁灭都是轮回的一部分，没有高下之分并且紧密相连，她带来的毁灭是最彻底无解的，但并不是没有意义的。 这毁灭能把事物变成最基本的养分回馈给世界，为新生提供根基和土壤。 永无休止的生死轮回，才是世界的‘生命’。 那声音发出叹息，像是为自己冥顽不灵的孩子感到无奈。 你既然已轮回为人，那就再想想吧。 再想想？ 这个问题还有别的答案吗？ 茉莉感到茫然，对她而言，溯本求源的过程本就就绕不开那个人，于是茉莉又坠入了那片回忆。 走马灯般的光影里，她边看边想，这家伙的一生除了结尾，分明就是个龙傲天嘛。 明明天赋卓然，又偏偏刻苦努力又性格坚毅，好像从来都不会犹豫软弱，简直不是人！ 可就是这个不像人的家伙，偏偏是她的起源、原矿和筑基，她的灵魂有一大半源于她，可这些优良品格她是一点都没继承到，所以，那个人究竟留给了她什么呢？ 在这样的疑问里，画面定格于一幕，脸庞上尤带着稚气的少女坐在池边凝望着池中那片光焰和那之中唯一的一朵，不知何时会绽放的花。 那象征着毁灭的光焰波澜流转，不能映照进她沉如寒潭的眸底，她凝视着自己的命运，不言不动。 像是不肯屈服的战士面对蛮不讲理的命运，事实也正是如此。 她痛恨这一切并试图反抗，然而这终究是徒劳，命运就像注定倾覆一切的洪流，谁也无法阻挡。 像被快进无数倍的电影一样，进度条很快被拉到接近未尾的时候。 那个人的一生好像改变了许多事，想赢就会赢，想得到就终究得到，不论是宝物、爱慕、信任，统统如此，而这样的天之骄女，到最后还是低头迎接自己既定的终局。 不明缘由的杀意，最冷酷的心伴随着最坚定的意志。 迸溅的血污秽一张张不可置信的面容，崩溃、质问，恐惧，反击，统统被她轻松接下。 所有人的攻击都无法瓦解她的防御，就像她无动于衷的面庞不为眼前发生的一切有丝毫动容。 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茉莉漫不经心地想，占有欲吗，因为自己要迎来毁灭的终局，就索性在那之前带走一切能够带走的？ 真扭曲啊，这不就是疯了吗？ 她的视线漫射过倒在地上的几具尸体，虽然面容上没有相似的地方，但气息却又有些熟悉。 茉莉恍然着想，原来如此。 因为他们是被那个人杀死，而不是被无坚不摧之刃摧毁，所以保留了完整的灵魂，在漫漫时间长河中轮回，又被命运安排，促成她今日的考验。 时间漫漫，就算有相同的灵魂，记忆和经历也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个人了，还或许因为刻印在灵魂里的教训和背叛，变得偏执扭曲。 那个人如果知道会是今天的结果，会不会有一丝悔意。 第135章 觉得倒不如让他们同这个种族，这个文明，一起消失得彻彻底底。 想到这里，茉莉心中一动，莫非那个人之所以选择在终局来临前亲手杀掉自己的亲友，是为了保留他们的灵魂，期待着轮回的可能性，促成不知道多少年后，这似是而非的重逢吗？ 她恍然着想，那还真是有够蠢的，早就物是人非，如今存在于世间的他们就连残影和余烬都算不上，邂逅亦不如不见。 光影依旧流转，上演着早就发生过的悲剧。 那个人微低着头，视线掠过一地的尸体，同望着路边的杂石也没有区别，眼睛里没有一点温度。 她迈过他们的脚步没有一丝迟疑，走出本用做欢宴的庄园，走到了外面，恰好迎面走来一个刚及腿高的小女孩。 那女孩有天使般可爱圆润的脸庞，像她每一个族人般亲切美丽，见到她就扬起脸露出甜美的笑容，“姐姐，送你花哦。” 稚嫩的手掌里幻化出一朵嫩黄的稚菊，被捧着送到她面前。 她微怔了下，接到手里，摸了把女孩的头发，在短暂的犹豫后把那朵花簪到小女孩的发边，微笑着说：“早点回家去吧，要珍惜和你爱的人还有爱你的人在一起的时间啊。” 果然是在眷念不舍啊，茉莉笃定地想。 就在这样确定的瞬间，她终于感知到了那个人的心绪，原来她是在犹豫要不要杀掉这个小女孩。 现在死的话还能保有灵魂，等到那朵睡莲开放的时候，这女孩就得和这个天国般美丽的国度一起消失了。 是现在死掉，但保留轮回的可能性好，还是和这个美丽温暖但罪恶的国度一起消亡更好呢？ 那个人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只能选择离去。 小女孩疑惑地看着她的背影，转身对同伴说：“这个姐姐果然是在难过啊。” 难过吗？ 潮涌般的情绪盈满茉莉的心，不，那并不是难过。 那是眷念，是不舍。 明知道是不对的，罪恶的，也依旧爱着这个国度，爱着生活在这个国度的人们。 说到底，爱与正确与否有什么关系呢？ 无论正确与否，那样的思绪依旧盈贯满心，无法割舍，不能淡忘。 ‘真的罪无可恕吗，拿走我的灵魂、意志、思念，最后诞生的这位审判者，会留有一丝怜悯，保留些什么？’ 这是那个人最后的念头。 应该，并没有留下什么，茉莉有些伤感地想。 可浮光掠影并没有随着她的消逝结束，光焰中的睡莲开了，初雪般纯净的孩童光裸的脚碰触地面的瞬间，整个世界就倒映在她剔透通明的眼中。 她判断是否有罪，能不能继续留存于世间，走过的路崩毁离析，倒映于她瞳中的生灵全部化为乌有……不，好像还有什么保存下来。 茉莉按着自己的心脏，怔怔地想，每个人的眷念、不舍、热爱，她好像都能感觉到。 不止是感觉而已，那些温热的情绪分明流汇进她的灵魂里，铸造了真正完整的神兵之心，唯一可以驾驭这谬论般神器的心脏。 原来，我居然……是这种存在吗？ * 这一觉真是睡得死一样恬然安适，太宰治真宁愿就这样睡过去，再也别醒过来了。 可他还是醒了，刚一睁眼，就看到茉莉坐在他身边，忧郁地用那双水汪汪的紫色大眼睛盯着他看。 他简直一口气没提上来，说真的，认识她这么多年，他就从来没见过她这样愁眉苦脸过，就好像天要塌下来一样。 嗯，天要塌下来的糟糕事已经发生了，森茉莉不也嬉嬉哈哈不当回事，还惦记着睡他来庆祝一下，反正她死了别人兜底！ 所以到底还能发生什么让她也犯愁的事？ 太宰治这样想着，勾起唇角嘲讽着问：“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茉莉郁闷地叹了口气，“唉，确实是好事，我变弱了，不用死了，如果不是有意，估计也搞不出什么不可收拾的烂摊子了。” 这也变得太快了，太宰治完全没有实感，只皱着眉道：“所以呢，你在愁什么？” 茉莉用奇怪的眼神盯了他一眼，用手指头戳了他一下，“某种意义上你也算是这世上最强大的异能力者了，能被这世界承认容纳的超能力都会被你限制，抵消，现在的我也不例外，我还以为自己以后能保护你了，现在看来是做不到了，真让人遗憾啊。” 太宰治想了想，满脸神奇地说：“被我的人间失格克制，没办法对我为所欲为，让你很难过啊。” 茉莉眨眨眼睛，无辜道：“你想多了，真的。” 第83章 太宰治望着她满脸嘲讽,摆明了不信。 茉莉大怒，她本来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和会不会被人间失格克有一毛钱关系？ 于是扑过去抱住他又蹭又贴,闹了好一会儿才消停。 太宰治没好气地说：“好歹也解释下到底怎么回事吧。” 嗯，要怎么解释呢？ 茉莉想了想，道：“我以前认定自己本身就是象征毁灭的力量，之所以形成意识前需要人类的灵魂献祭也是因为神兵诞生需要那个种族最强者的力量，不过我现在发现事实并不是这样。” “她之所以能成为我的基石,不是因为强大,而是因为她的灵魂里有最深的眷念与爱意,这是唯一能够抵消念的思念，因此才能成为神兵的心脏。” 第136章 无坚不摧之刃是个谬论,它摧毁并终结一切，结局应该是毁灭自身才对，只要茉莉存在自毁的念头,而这当然不是没有的，但是…… “比起那个，我爱自己、眷念这个世界的念头强烈千百倍，因此抵消了它。” 她竖起食指,感慨着道：“这就是足够驾驭神兵，不被它消磨摧毁的灵魂，因此我才发现自己和神兵虽然是一体的，但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不同的存在，有被区分开的可能，恰好我现在转世成人了,那就可以是人和武器，也就是工具的关系。” 当初她劝中原中也接受力量、接受完整的,全部的自己，只有这样才能变得更强大，因为她自己就始终如此，全身心地接受这相信自己就是无坚不摧之刃，因此才能对神兵的力量如臂使指，驾驭自如。 而她的困境恰恰是因为对这灭世之力的驾驭太过随心自如，因此想超脱困境，办法就是…… “只能开倒车了，虽然变弱的感觉很憋屈，但为了继续生活在这世上，也是不得不做出的让步。” 不过还是很郁闷啦，茉莉遗憾道：“总之我试图把自己和神兵区分开，并且成功了。我现在把它当作工具、按目前的世界观来说是当作异能力使用。现在的话，比如说，以前我觉得土里的泥鳅很丑，觉得要是它能消失就好了，那它就会消失，现在我得想，它应该消失，并且确认这个念头才会达到目的。” 太宰治看了茉莉一眼，觉得就种说法就像是在说，以前她是个没法区分想法和行动的神经失调病患，现在终于好了，能正常控制行为一样。 “那你现在的力量能做到什么地步？” 他问：“还是能随着自己的意志摧毁或者扭曲事物的存在，只要确定这个念头就可以？” 茉莉叹了口气：“这是理论能达到的极限，但事实上我做不到了。” 她拿起床头柜上的青蛙玩偶，“比如这个东西在我手里、眼里，是我可以理解掌握的东西，那我就能摧毁或扭曲它，但我现在很难理解视线外或者陌生的东西，我的精神还能离开身体感知外界，但很累而且吃力，可操作性很差。” 太宰治心想，这还真是让人安心，看来她的确不会轻易造成不可挽回的灾难了。 他觉得心头那块大石被移开了，有些轻松地打了个哈欠，“既然没事了，那我们上去吧。” 茉莉郁闷地看着他，半晌不说话。 太宰治不由奇怪道：“怎么了？” 她一脸古怪：“我能这么清楚的告诉你现在使用异能的局限性，当然是因为我试过，而且试过很多遍。” 太宰治思索了一下，皱起眉头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向外看去一眼，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mafia的地下室原本是规整的建筑，除了墙壁比地面上厚得多并且没有窗户外，和正常的楼层也没什么区别，可茉莉沉睡的时候为了阻止别人靠近，直接把它变成了一个立体迷宫。 而现在这里又变了，变得像个三岁小孩用泥巴捏出来的模型，充斥着各种拙劣、不合理，简直看久了就让人眼晕，太宰治远眺一眼，还发现路是堵的。 他退回房间，关上门隔绝这堪称视觉污染的一幕，奇怪地对茉莉说：“你现在连做一条通向地面的路，能让人正常走上去的那种东西都做不到吗？” 茉莉悲愤道：“你也说了，我的数学、几何，空间感都很烂啊。” 嗯，那回去之后可得再好好加强补习一把。 太宰治嘲笑道：“好在你没对承重柱下手，不然上面的mafia大楼塌掉也就算了，我们可就得被埋在这里不得超生了。” 茉莉打了他一下，“别说风凉话了，你手机信号还正常吧，快点叫人来救我们！” 如今能救他们的除了拆迁队也就只有比拆迁队还厉害的重力使了，太宰治选择使唤中原中也。 两句话交待了需要，末尾凉凉地提醒他不要对承重柱下手，就把电话挂了，然后拉黑一条龙，熟练到不行。 茉莉很惊讶：“你怎么这样？” “否则他会问个不停，烦死人还耽误时间，”太宰治露出魔王般的笑容，“这样中也就会以最快地速度来解救我们了。” 这说得就很有道理，茉莉被说服了，想着自己如今堕落成‘异能力’还难用到不行的力量，又开始犯起愁来。 “比起改造和创造，我果然更擅长让东西消失。” 太宰治凉凉地说：“很不错哦，你现在终于是个当之无愧的mafia首领了，站在暴力的顶端了呢，你可要再接再厉，继续努力。” 茉莉气死了，“不管怎么想，这能力都很没用，比你的人间失格还没用！” 太宰治：“……” 茉莉一把抱住他的腰，脑袋埋进他胸口，不讲理地索取安慰，“我可是当了整整十八年的普通人，只能看着你们这些异能力者各显神通，好不容易拿回自己的力量，结果都在地下给自己关禁闭，最后还变成这样，好难过啊！” 太宰治敷衍着摸了把她的脑袋，道：“你的能力可塑性还是很强的，就像小孩子刚学会走路一样，难免跌跌撞撞，以后努力开发就好，会变得好用的。” 茉莉对努力两个字过敏，一点都没觉得被安慰道。 不过事已至此，不接受也没办法，总比要一直关自己禁闭的好，她也只能劝自己想开点了。 第137章 这时，远处似乎隐约传来轰隆隆如雷鸣般的声响。 “应该是中也来了吧？” “嗯，那家伙大概像个炮弹似地冲过来了。” 确实是炮弹一样，意识到他来了，到他用拳头砸碎墙壁出现在面前，真是一恍眼的事。 “茉莉，你没事吧？” 中气十足，让人怀念的吼声，茉莉简直感动得热泪盈眶，“中也，好久不见，我没事啦~” 被轰碎的墙壁带起的尘烟散去，站在一人高的破洞外，中原中也难得有些茫然，懵逼了会儿才说：“你们俩怎么回事？” 茉莉望了眼近在咫尺，被自己抱着腰的太宰治，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目前是什么境况——他们俩看似，咳，实际上就是衣衫不整地抱在床上，怎么看都是副不正经的样子，然后被中原中也抓包了！ 这要怎么狡辩？ 说她怕得不行，受到心里创伤需要安慰怎么样？ 茉莉正试图酝酿情绪演一把极限求生，太宰治开口了：“哟，中也，一天没见你又变蠢了，连眼睛也变得不好用了？” mafia的重力使本来就是一点就燃的爆竹，况且面前发生的事本来就很挑战他的底线。 中原中也当即面色狰狞地举起拳头，怒吼起来：“茉莉，到底怎么回事？” 太宰治又抢答：“就是你看到的关系哦，已经到了她会随便向我提出过分要求的程度了哦。” 这，这么勇的吗？ 难道是觉得这顿打反正跑不掉了，所以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茉莉震惊地看着他，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意识到太宰治是个多么不怕死的人。 中原中也身上已经在冒杀气了，他厉声道：“茉莉！” 茉莉一个激灵，跳下床指着太宰治道：“是他勾引我的，我只是没经得起诱惑而已。” 太宰治脸都黑了，冷笑一声没说话。 中原中也愣了下，然后更火了，“你在说什么鬼话？” “事实就是这样，我只是个普普通通没经住诱惑的boss而已！” 这真是上杆子找打，中原中也跳进房间挥着拳头就冲茉莉砸过去，她抱头鼠窜，用房间里的各种东西冲自己的重力使砸过去，试图阻止他。 可惜都是徒劳，茉莉被敲得眼泪汪汪，绕着房间转圈圈，冲着太宰治叫道：“快点救救我啊！” 太宰治微笑着看着眼前这一幕，愉快道：“真是美好的一天。” 第84章 番外：昏 昏,古意通婚。黄昏之礼，结两姓之好也。 “顾名思义，结婚这种事,肯定是有人昏了头。” 一年后，lupin酒吧，左手端起酒杯，打量着琥珀色酒液的mafia人神情冷漠，“我就是昏了头,才会和森茉莉结婚。” 坐在最左边的社畜扶了把眼镜,望向旁边的友人,“他们结婚好像有半年了吧，好像进展是快了点？” 哪里是快可以形容,简直是坐着火箭突突到了天上去——在坂口安吾印象里，当新娘的那位总也脱不了小女孩的姿态，他用隐涩着不赞同的眼神瞥向这位俊美阴郁的年轻友人,那样一个小妹妹，居然下得了手？ 太宰治对视线非常敏感，不悦地抬眼扫回去，“用这种看人渣的眼神看我？从头到尾都是那家伙主动的,现在回头想想，说不定全都在她的掌握计算里，我真是被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这种说法和语气，简直像个闺怨女子控诉负心汉。 坂口安吾为自己离谱的联想买了单，差点被呛死。 织田作之助缓慢地眨了下眼，道：“似乎是这样呢,好像连求婚这种事都是茉莉开口的？” 太宰治从牙缝里挤出个“嗯”字。 那是半年前的事了，彼时距离mafia首领沉睡事件也有半年,那半年过得平凡而热闹，诸如外国犯罪组织，黑心肝的俄罗斯人，要让横滨沉个海之类的事件是再没有了，顶多有个把年轻莽撞，仗着自己有异能就不知天高地厚的异能者挑起事端，但也很快平息下来。 茉莉和太宰治保持着幽会，但正身不明的相处模式，很快就变成mafia的分开秘密，魏尔伦觉得妹妹心态好，反正不吃亏，淡定旁观，尾崎红叶每次见到太宰治都白眼相向，一副自家白菜被拱还做不了什么的不爽样。 只有中原中也被此深恶痛绝，以一已之力把他们俩的相处模式搞得好像偷情一样刺激。 就这样，还被抓到无数次，因为第一次被抓包时茉莉表现太好，之后也稳定发挥，吸引了大半火力，每次都被他追打得哇哇叫。 嗯，就结果而言，她也差不多学会如何用‘异能力’自保了，真是可喜可贺。 就这样春去夏来，在夏天末尾的一晚，她突然问：“太宰，要不要和我结婚？” 虽说这个不知羞的家伙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让人意外，不过太宰治还是挺意外的，他说：“真奇怪，你居然想结婚？” 就算每次被中也打的时候试图推锅然后失败的模样既狗又怂，但不妨碍她嘴甜啊。 茉莉抱着他的胳膊甜蜜蜜地说：“我不想结婚，但我想和你结婚啊。” 太宰治才不吃这套，只凉凉地说：“和你结婚对我有什么好处？” 茉莉望着他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你想要什么呢？” 大约是点缀着碎钻般的夏夜太过美丽，也有可能是吹过mafia顶楼的夜风太过怡人，向来别扭的太宰治居然也变得直接坦然起来。 第138章 他用不确定的语气说：“我大概想要全心全意，只为我一人存在的爱意。” 茉莉抬头望天，略作思索，拿拳头砸了他胸口一下，用比他确定千百倍的语气说：“我觉得不是，你需要的应该是足够填满心脏的爱意才对，我应该能做到，要不要试试？” 回忆到这里被按下暂停，太宰治怒而捶桌，“居然信了她的鬼话！” 不清不白在一起鬼混不被允许，中原中也对他们结婚倒是乐见其成，只很不放心地叮嘱茉莉：“要认真一点，别吵架，就算吵架也不能离婚，听到没有？” 茉莉乖巧点头：“不会吵架的，离婚就更不可能了。” 在她的衬托下，太宰治的人品及可靠程度达到了空前高度，中原中也只像是威胁似地说了一句：“既然决定和boss结婚，想必你也做好觉悟了。” 虽然是头一次结婚，但茉莉深谙婚礼的真谛，礼仪主要是告诉亲朋好友有这么回事，办得简洁让人有印象就行，婚礼最重要的当然是纪念意义啦~ 新郎和新娘的礼服，日式西式中式统统订上几套，拍了超多结婚照和视频，太宰治差不多要被换衣服和摄像机整吐了……完成了婚礼最有意义的纪念环节，终于到了重头戏，有钱有势还任性的boss给自己批了‘要玩到不想玩’的奇葩蜜月假，直接带着她年轻英俊的老公出国旅行啦！ 第一个月玩得最开心，他们俩一个有头脑一个有武力，身边也不带人，像对寻常有闲有钱的小夫妻一样到处玩，第二个月开始频繁被呼，催他们快点回横滨。 mafia要解散了吗？并没有啊！ 横滨要沉海了吗？也没有啊！ 既然如此，为什么boss不能继续度蜜月呢？ 茉莉使出敷衍大法，“过两天我就回来了”“来都来了，这个景点不逛完超可惜的啦”成功又拖了一个月。 到了第三个月的时候…… “你们再不回来我也不管了，我要脱离mafia，你看着办！”这话是mafia最敬业标兵中原中也说的，茉莉试图说服他，“中也，这两个月里你是mafia事实上的主事者，应该也没想像中难吧，自己当家做主的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想法……” “我不是当boss的料，也不打算当boss！”说完这句他就挂电话了，茉莉举着手机陷入思索，“嗯，哪里出了差错呢，他怎么这样？” 太宰治道：“中也那家伙只想挥着拳头横冲直撞而已，稍微复杂点的东西就会让他头痛。” 说来说去，他缺你啊！ 茉莉看着他，眨着眼睛说：“达令，不然你先回去，我再玩几天？” 这不是蜜月吗，还能度成单人旅行？ 太宰治呵呵，没让她得逞。 “仔细想想，那家伙的险恶用心就是从那时候开始露出端倪的。” 饮下口看似华丽实则苦涩的酒液，太宰治把杯子放回吧台，发出一声脆响。 “和我结婚，就有了正大光明奴役我的借口，mafia是她的，四舍五入一下也可以算是我的，反正我得负责，”已婚男人吐槽起老婆真是滔滔不绝，就连太宰治也不例外，“她只要负责玩、花钱，任性做想做的事就行了。” “天不黑就见不到人影，工作想让人分担的时候不可能找得到她，倒是想独处休息一下的时候就冒会出来各种贴贴抱抱……” “一天到晚只惦记玩，简直和三岁小孩一样，妻子不工作也算正常，那也会照顾家务和生活，我倒好，反而操起父亲的心了……” “倒也不是没有静得下心的时候，那就更让人心梗了，八成是在写她的耽美小说，横滨的出版社已经满足不了她了，居然要投给海外出版……” 坂口安吾只觉得有一千只蚊子绕在耳旁飞，他心想，我们这三个人的聚会怎么变成这样了？ 你堕落了，太宰治！英年早婚和英年早逝一样是悲剧啊！ 这时太宰治的衣兜里传来一阵铃声，他拿起手机接通，皱着眉道：“给我惊喜，你不给我惊吓就不错了……” 单手插进风衣兜里，他连句再见也不说就向酒吧外走去。 坂口安吾望着他的背影消失，扭头对友人道：“总感觉哪里不对……他是不是在炫耀？” “是这样吗？”织田作之助抓了把头发，“好像很热闹的样子，安吾你的话，会羡慕也算正常。” 坂口安吾眼神死，不要欺负把办公室当家的孤家寡人啊，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