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当学霸的那些日子》 第1章 《被迫当学霸的那些日子》作者：风青杞【完结】 简介： 谢惊蛰从小横到大，却被人揍进了医院，而他连人脸都没看清。 打着石膏的谢惊蛰发誓：此仇不报，我倒立喝水！ 然大仇未报，谢惊蛰想金盆洗手了——新转来的学神皮肤白皙，像冰山上的雪莲干净又脆弱，却对自己笨拙的示好。 可伶又可爱。 他愿意让人管着，也想护着人。 直到后来，谢惊蛰撞见他宠着的小白兔叼着根烟，手里拿着假发，一脚踹翻了人。眼神之狠厉，动作之熟练。 让人心疼。 心疼得谢惊蛰早就好了的手也疼。 妈的，跟当初老子挨打的感觉怎么这么像呢。 ——— 李溪，一中‘毒瘤’。 为了好好学习重新做人，改头换发转了学，以表明志。 没想到演得太过，被人架在高冷学霸的位置上，普度众生，还被当成了小白兔百般呵护。 好不容易痛快的打了一架，一转身要罩他的人就站在巷口。 李溪：……我是被揍的，你信吗？ 身后被揍的人鼻青脸肿，顿时姹紫嫣红。 帅就完事儿假直男#沉稳高冷真学渣 1、互攻。有副cp。 2、吸烟有害健康，请小心行驶。 3、预收文：《暴富后我晕钱了》 4、比个心 又名：搅基不自知，被迫当学霸的那些日子，学渣式恋爱。 内容标签：强强甜文 校园 轻松 学霸 搜索关键字：主角：谢惊蛰，李溪┃配角：韩城，许愿，┃其它： 一句话简介：都是好学生 立意：找到适合的路，做自己的优等生。 第1章 “王燕，哥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少年独有的清朗声穿透校园的嘈杂，带着几分不羁的掷地有声。 此话一出，便像石子投进水里，砸出一片起哄声。勾得教室埋头补觉的人纷纷往外跑，加入围观队列。 被告白的女生很是淡定，她站在人群里，在各色的笑容中摇摇头。 “对不起，我希望找一个高点的男朋友。” 围观人群传出三两声轻笑。 告白的人本来漫不经心的靠着走廊的防护墙，此时换了个姿势，眉头微扬的啧了一声。 “不说年龄不是问题，身高不是距离嘛，再说了，二中我这么帅的可找不出第二个。” “是。”王燕点头，大眼睛扑闪扑闪的，轻声细语的。 “可是我不希望以后跟男朋友亲亲，还要将他，举高高。” 一时静默，又突的全场爆笑。 “不用你举高高，站着别动，他可以蹦起来亲你。”围观群众中有人喊到，笑得声音都有点劈叉，“他弹跳能力可好了。” 在一片哄笑中，谢惊蛰转过身。 一张俊脸挂着痞笑，眉目舒朗，将手里的书冲着喊话的人砸了过去，“于鱼你大爷！” 于鱼一闪，还没来得及得瑟就听见身后沉闷的砰的一声。 完了。 于鱼回头，被砸的人正站在楼梯口。 大冬天只穿了件黑色卫衣，肩膀微微往内弯，手掌覆于其上，应该是砸到了肩颈的位置。 他低着头，黑色的头发搭在镜框上遮住了眼眸，看不清神色，但仅下半张脸就将冰冷与不爽体现到极致。 “哥们对不起啊，没事吧？”于鱼立马叫起来，愁眉苦脸的像把人家撞残了。 谢惊蛰也三两步跨过来，刚准备说话又默默的退了一步。 妈蛋，这人是吃了大力生长丸么，长这么高咋不去捅天呢？！ “抱歉，不是故意的。”谢惊蛰道。 被砸的人微抬下巴，眼神都没给两人，一言不发的错肩而过。 “卧槽，什么态度！”谢惊蛰脸一沉，伸出手就想拦人，被于鱼眼疾手快的握住了。 “好了，人无故被砸还得给你个笑？” “松手。”谢惊蛰被于鱼的手冷得直哆嗦。 一抬眼，却看到刚围着的一圈人像电视剧演的那样，默不作声的往两边散开让出过道。 谢惊蛰不爽的嗤了一声：“没素质，这么娇气，一本书还能砸个坑出来？” “你看看这叫书吗？”于鱼晃了晃捡起来的英语词典，“这特么的是板砖……他谁啊，怎么没见过。” 谁特么知道，比他还拽。 “难道是钟馗说的新同学？”旁边有人道。 钟馗，本命钟甜，四班班主任。 长着大钟般的身材和声音，却有一颗一言不合就嘤嘤嘤的少女心。 关于这个转学生，他们已经被迫听了好多夸奖，在钟甜口中，他俨然成了整个市的光明未来。 “我靠，就一中的那个变态？真转过来了？学校花钱买了？” “你小声点，不过我也觉得花钱了，不然一中呆的好好的，来我们二中做什么。” “想到这种牛人来我们班，竟有点紧张。不会以后我们的月考卷子也他出吧？” “什么叫也？”谢惊蛰真诚发问。 他们这种渣渣不认识学神这种高端人物的光辉事迹，但出卷人应该是谁还是明白。 “一中学校上学期物理摸底考的卷子，他出的。”说话的人冲着前面走进办公室的人努了努嘴。 第2章 “这么牛逼……虫崽，你完了，你得罪了钟馗的宠儿。” 于鱼觉得八九不离十了，将词典拍在谢惊蛰胸口，一脸幸灾乐祸。 谢惊蛰还没来得及说话，班长许愿的声音就响起，“预备铃响了，请同学们回教室。” 许愿，四班班长，遵规守纪，常年校服，标准好学生。 谢惊蛰望过去，人就站在门边看着他，一脸随时准备抓逃犯的表情。 我就操了。 “我没说要逃课啊班长大人。” “你逃课从来没给我说过。”许愿看了人一眼，说完就往里走。 “我……”谢惊蛰转头还没张开嘴，于鱼就拍拍他的肩，“愿赌服输啊，兄弟。” 施施然走了。 “我……”谢惊蛰刚抬起手，一连串的巴掌就拍在肩膀上，一群人都是同一个表情，“兄弟，等你表演啊。” 谢惊蛰想起刚刚失败的告白，有点头皮发麻。 “王燕。”谢惊蛰喊了一声，几步跑过去拦住要进教室的人，“王燕，不，燕哥，帮个忙。” “我就知道你们是在玩游戏！”认识多年的王燕甩了甩马尾，很是无情：“不帮。” 谢惊蛰咬牙，“早餐，一周。” “不。” “一个月！”谢惊蛰真的没想到会翻车，王燕就是他‘兄弟’，平时比这混账的事也很配合。 而且是这翻车的结果他实在不想接受，光想想那个头皮都要炸开。 “真的？”王燕准备跨进教室的脚停下来。 “千真万确，走，去宣布一声。”谢惊蛰拉着人就想往自己班上走。 “等等，不行！”王燕停住，一脸迷妹样，“我好像对刚才那个男生一见钟情了，不能陪你胡来。” “谁？” “就你刚才砸的那个，啧啧，你的一帅不保了。”王燕笑起来，“人身高腿长条子靓，足有一米八吧。” 脑子里闪过刚才那人的身影，谢惊蛰皱着眉啧了一声，“咱能别拿身高说事么？” 看人真有点情绪，王燕奇道，“不是不介意吗？” 以前也没少开身高的玩笑。 “是你眼光太差，一个面瘫，又没素质，还一见钟情？！” 谢惊蛰振振有词，不肯承认自己那点情绪就像两只孔雀开了屏，结果他被比下去了。 得了，人家还没开屏呢，这事操蛋的。 “面瘫？你不懂，那才是男神。”王燕做捧心状，“以前竟然没看到过，难道是高年级的？” 还不待谢惊蛰接话，洪亮过了度的女声就传来，隐隐都伴着地的颤动，“谢惊蛰，你还不进教室，又想逃课？！” 谢惊蛰浑身一震，都没敢抬头看，飞速转身回了教室。 他长这么大，打心眼里就怕过一个人，就是现在的班主任钟甜，简直是心里的一场飓风。 谢惊蛰三两步跑进教室，往最后一排走。 一路上都被人逮着笑，“惊蛰，愿赌服输啊。” 谢惊蛰有点烦，走到位置上于鱼转过来笑时烦躁累及到了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有完没完，不没到星期一吗？！爷又没耍赖。” 全班安静。 “很厉害嘛，要上天，来，讲台给你要不要？” 钟甜外号钟馗不是没有道理，一身红裙穿出了沟壑，活像带了个游泳圈，正站在门口盯着谢惊蛰。 细碎的笑声四处传来，谢惊蛰连忙摆手，“不不，这神圣的三尺高台不敢亵渎，您请。” 说完连忙坐下来拿起书，一副我是乖宝宝的样子。 同桌忍了又忍，终于用笔戳了戳谢惊蛰的胳膊。 “你书，拿倒了。” 谢惊蛰侧头，眉毛一扬又按耐下来，压低着声音：“你怎么在这？” 许愿继续刷题，闻言头也没抬，“昨天钟老师让我搬过来监督你。” 谢惊蛰语窒，他身在教室心在外，还真给忘了这回事。 “你这么矮跑到后面来看得见么？”谢惊蛰转了转笔，嘴角勾了个浅浅的弧度，“还是搬回去，影响你学习多过意不去。” 许愿停下来，他抬手推了推眼镜。 “我比你高一点，你看得见，我自然也行。” 谢惊蛰：…… 班上位置按高矮排，谢惊蛰原本在第四排，结果他自己哼哧哼哧的搬到了最后，占了三张桌子。 其实谢惊蛰也不算矮，只是身边的人在上学期迅速抽条，连于鱼都175，唯独他矮了一头，还停在172。 但这么认输就不是谢惊蛰，他正准备怼回去，钟甜出声了。 “我的宝贝们，不要讲话了好不好？”钟甜拍了拍桌子，“老师有个事要宣布。” 谢惊蛰抬头，恰好对上班主任巡视的眼神。里面灌满了甜腻的笑意，配上那红唇卷发效果极佳。 谢惊蛰浑身一抖，像一百只蚂蚁从身上爬过，移开眼，再也不敢造次。 钟甜很满意，她清清嗓子。 “今天我们班转来了一位新同学，大家欢迎！” 同学们一边嘀嘀咕咕一边给了热烈的掌声，纷纷睁大眼睛盯着门口看。 于鱼转过头，“肯定是那位。” 一秒，两秒，三秒…… 掌声犹犹豫豫的停了，人还没进来。 所有人面面相觑，钟甜愣了愣，“等等，老师去看看。” 第3章 众人的目光跟着移动，钟甜的半边身子被墙挡住，声音却很清晰，洪亮如钟。 “李溪，你可以……李溪？你睡着了？！” 教室一下子又热闹起来，于鱼打了个响指，“这人牛逼。” 谢惊蛰却没有笑，于鱼看了他两秒，神色跟着古怪起来。 “应该……是巧合吧。” 一中学神跟车尾毒瘤同名？ 确实过于玄幻。 谢惊蛰松开了紧皱的眉头，但脸色依旧沉郁。 他抬腿往旁边凳子的横栏上一踩，眯着眼瞧进来的人。 “欢迎！” 班主任一声令下，掌声如潮。 谢惊蛰敷衍的鼓掌，跟人对上视线。 对方的目光很淡，隔着镜片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但下一秒人推了推眼镜，一个学习好又恐于社交的学霸主动释放善意，冲谢惊蛰弯了下眼睛。 第2章 台上钟甜仍在官方致词。 自诩为谢惊蛰蛔虫的于鱼悄悄回过头，并在瞬间成功连接脑电波。 “你还觉得这是那狗贼？就他那德行能让钟馗这么夸？” 绝对不能。 李西谁啊，如果谢惊蛰只是让学校头疼的话，那李西就是扬名所有高中的狠人。 除了身手利落下手狠辣以外，一战成名的那天留名方式也让人牙酸——李西，无言独上西楼的西，随时恭候。 而且听说每个跟他有过节的人都被赠了一首诗。 简直像个神经病。 谢惊蛰觉得这神经病还挺有趣，只是没想到第一次接触就挨了一板砖。 不止一板砖。 谢惊蛰抬手摸到颧骨上的一道疤，眸色沉了沉。 钟馗的开场终于结束，让新来的同学做自我介绍。 谢惊蛰在掌声中抬眼。 人没开口说话，伸手拿了支粉笔。 人不仅长得高，手指也修长，拿着粉笔也人觉得赏心悦目，不过谢惊蛰的注意力全在人写的字上。 要真是——要真是，他绝对——李溪。 不是李西。 谢惊蛰呼吸一停，意料之内，但又有种豹子准备好进攻，结果发现猎物是堆草的空落感。 “我就说不能。”于鱼看到名字彻底放了心，“那狠人要是这幅乖乖巧巧的样子，我他妈一头撞死。” 谢惊蛰叹了口气，他也知道不是。 他没见过李西，但经常听到，韩城曾评价人为——一条理智的疯狗。 当时跟李西的那一架迅速而惨烈，对方连摩托车头盔都没取下来。 谢惊蛰蜷缩在地看人离去，神志模糊间看了个走到巷口的侧影。 几乎贴着头皮的发茬，高挺的鼻梁。在黑色皮衣衬托下，布满细密汗珠的脖颈白得发亮。 宽肩窄腰长腿，头盔随意的提在手里。 还有右耳那细长的银色耳链。 谢惊蛰从未见过男的带那么长的耳链，一晃一晃的像神棍的怀表。 野得很。 两人除了名字发音，没任何相像。 只是他实在等了太久，梦里都想逮着人。 “虫崽，你还要去堵人啊？都快一个月了。” 谢惊蛰关节掰得咔咔作响。 “此仇不报，我倒立喝水，看他能躲到什么时候。” “按理这事源头也不在他，你怎么就盯着李西不放呢。” 于鱼摸了摸下巴。 说起这个谢惊蛰才郁闷。 吃个饭被不知名的阿猫阿狗拦着，说着谢惊蛰不知道的女生名字，要跟他决战。 谢惊蛰当时心情不好，虐了人一顿后就准备走。 ‘李西是我表哥，有本事你就等着。’ 谢惊蛰等了二十分钟。 被打进了医院。 耻辱。 还有更耻辱的事，谢惊蛰瞒着谁都没说。 他在出院后，找了李西快一个月。从寒假找到开学，去校门口拉横幅的事都干出来了，一无所获。 “你觉得这能轻易过去吗？” 谢惊蛰指着自己的右手，又低下头扒拉着头发给于鱼看。 于鱼努力的瞪大双眼，也没从那茂密的头发中看出疤痕来。 当初针都没缝，晕过去还是因为低血糖。 “嗯？”威胁。 “嗯什么嗯？” 两人抬头，钟甜就站在旁边。 “班长，下个月换座位把他两人隔开，每天都黏黏糊糊的。”钟甜说着又指向谢惊蛰右边的空位，对李溪道，“你先坐这。” “我放着东西呢。”谢惊蛰不太乐意，“坐杨锋旁边。” “杨锋旁边兜风怎么坐人。”钟甜不容置疑，将谢惊蛰踩着的凳子勾出来。 “乖乖，对新同学友好一点，或者老师再跟你聊聊天？” 谢惊蛰皱着眉。 忽的抬脚把凳子往前一踹，啪的撞上李溪膝盖。 “你要坐这？” 这突然的动静让整个教室陷入安静，都盯着这动静。 谢惊蛰已经有段日子没这么当众‘撒野’，这爆发一下确实慑人，生怕下一秒他就拿着凳子往李溪头上招呼。 钟甜眉头一皱，她深吸了口气，侧过身对李溪道：“算了，你——” 男生弯腰将凳子挪正，安静的坐下。 谢惊蛰挑了挑眉，笑着对钟甜道：“老师该上课了。” 第4章 钟甜内心叹了口气。 “先坐这，有需要的跟老师讲。” 于鱼扔来个纸条，“你干啥，这么大脾气。” 装的，吓吓他。 谢惊蛰扔回去，用力过猛，从于鱼桌子上弹落，不巧的落在了李溪脚边。 李溪坐得端正，掏出英语书听得很认真，书是拿在手里的——谢惊蛰东西零散的占据了这张课桌，谁也没去收拾。 对上于鱼帮帮忙的目光，李溪收回视线，隔了两秒又弯腰捡起纸团递给于鱼。 “谢谢啊，兄弟你为啥转过来？”于鱼好奇死了，小声道：“是不是给你钱了？” 谢惊蛰翻开书，好似一点都不关心，实则竖起了耳朵。 李溪顿了顿，拿起笔刷刷的写了几行字，将纸递给于鱼。 于鱼看完，瞳孔放大，下意识看向谢惊蛰，一副找共同情绪的样子。 谢惊蛰想骂人，智障，老子什么都没看见。 忍着好奇心，谢惊蛰愣是没问。 于鱼把纸还给李溪，过一会又转过来小声道，“学神，我们这边风俗可能有点不一样，上课还是可以讲讲小话的。” 话音刚落于鱼就被点了名，问题没答上来，让罚抄课文。 于鱼坐回位置，不转头的小声道，“你看，可以讲的，只要不被抓到。” 谢惊蛰：“……傻逼。” “你才傻逼。” 两人常规问候完几句，谢惊蛰感觉眼睛有点睁不开了。 早上本来就困，又是英语课，李溪将纸条递过来的时候他都快睡着了。 被吵到的谢惊蛰侧过头，不耐烦的吹了吹挡着眼睛的额发。 李溪专注的看着他，对上视线后笑了一下，幅度很浅，很斯文。 谢惊蛰本来有点迷糊，这一笑倒是让他精神了不少。 被反复夸赞学习好的人，长相竟也还行，唇红齿白的，挺精神。 本来没打算接人纸条，这下也接了过来。 “呵。”谢惊蛰看了眼上面写的字，“一个对不起就完了？刚那么拽。” 李溪重新拿了张纸写字，“没拽。”笔尖停顿，添了几个字，“有点疼，懵了。” 谢惊蛰看到后面不自觉的摸了下鼻子，语气仍是凶巴巴的。 “我说你哑巴吗，直接说不行么。” 李溪放下笔，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摇了摇头。 谢惊蛰愣了愣，电光火石间忽然明白了什么。 自我介绍的时候，李溪只写了个名字，没有作任何发言，以钟馗的脾气竟然没说什么。 而且先前于鱼偷偷给他传了个纸条，“挺可伶的，学神以前肯定没少受人欺负。虫崽，你别因为名字迁怒，不道义。”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李溪都要把笔捏碎了，面上却微微一笑，示意自己没关系。 这令人心疼的故作坚强让谢惊蛰此时被母后大人附身，深觉自己那一砸罪劣深重。 “你放心，我们同学都特别友好，不会那个啥的。” 李溪愣了愣，竖起大拇指弯了两下。 “不客气。”谢惊蛰认得这个手语，摆了摆手。 他思索片刻，撕下一张草稿纸，提笔飞速画了几下，递给李溪，“送给你。” 李溪接过来，上面画着一个q版小人。 卫衣长裤，镜框下的眼睛弯着，做着加油的手势，q萌q萌的。 虽然很简单，但也能看出就是画的自己。 “厉害吧？” 李溪眼里的惊讶成功的取悦了谢惊蛰，他有些得意洋洋。 ——谢谢。 谢惊蛰笑了笑示意不用在意，打开书准备做个样子，余光却看见李溪把他随手撕下的草稿纸的褶皱展平，郑重的夹进了一个笔记本里。 谢惊蛰蓦的坐直了。 这这这—— 谢惊蛰还没这完，李溪从书包里掏出一盒纯牛奶，放在了谢惊蛰桌上。 这行为对他来说可能不常做，有些别扭和僵硬，整个过程没再看谢惊蛰一眼。 谢惊蛰看着眼前的纯牛奶，心里像被什么扎了一下。 对他来说只是顺手的事，但李溪那态度就好像他给的是及其珍贵的东西，一点好意于他就像黑暗中的光。 谢惊蛰把桌上的东西扫了一部分到自己桌上，“剩下的我下课再弄。” 李溪有些意外，谢过后继续认真听课。 谢惊蛰转了转笔，看见人这么乖的份上，就罩着人吧。 而且罩着一个学神，好像挺不错？ 谢惊蛰下了决定，把意见传达给于鱼，狗头军师表示——这很酷。 并以此幻想出一篇主角拯救了缺陷青年，结果人以后成为极大助力的男频修仙流故事。 他们将捍卫一代学神的成长！ 两个中二青年交流得热血沸腾，以至于下课后钟甜让许愿带着李溪去领书，被积极的谢惊蛰揽了下来。 “我带着去，班长忙着学习呢。” 钟甜看着上课前还有点矛盾的两人，现在一起和谐的往前走，不自觉皱了眉头，也急匆匆的往外走去。 年级主任的门被踹开，钟甜冲了进去。 “这就是你给我讲的惊喜？说好的李习呢，我的北大清华呢！” 老杨坐在办公桌后，胖胖的手指点了点椅子。 “坐，我可没说是李习要转过来。” 第5章 钟甜一口气怒上心头，又梗在那，回想下来确实没说过，可她明明看见李习来办手续。 “到底怎么回事？” 天知道她今天看到来报到的李溪是个什么心情。 全市第一，十佳青年，变成了不学无术的吊车尾。这落差让她课都没上好，维持的表面冷静现在彻底崩了。 “钟老师别激动嘛。”老杨给人倒了杯茶，“一开始要转过来的就是李溪，而李习是他堂弟，跟着家长帮忙办个手续。” 钟甜：“……我不行，主任，我管不下来啊。” “组织相信你。” “你不是相信我，你是要我的命。”钟甜眼泪都快出来了，“你忘了那个进医院的老师了吗……他刚才还瞪我，这种毒瘤——” “钟老师。”老杨突然沉了声音，“我们的教育品牌是什么？低进优出不是说说而已，如果全是可以考北大清华的孩子，还要我们人民教师做什么？” 钟甜不说话。 “你也看见人这节课的态度了，执迷不悟的人我们尚要劝，主动往上爬的人我们为什么就不能拉一把？” 老杨说得和缓却拨动心弦。 “你换个资深班主任吧，我……”钟甜深呼了口气，“我真的不行，我害怕呜呜呜……主任我以后再也不迟到了，真的我保证。” “咳咳。”老杨被这突然的嘤嘤嘤刺激到，呛了起来，“行了行了。你既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钟甜面上一喜，就要站起来，“孙老师班上就挺合适的。” “钟老师啊。”老杨把茶盏往前推了推，抬头道：“所有老师都拒绝了，你是最后一个，如果你也不收，我就只有将人退学了。” 第3章 “怎么这么慢。”谢惊蛰看见走下来的李溪，停住脚步，“我还以为你迷路了。” 他带人去领书，下了两层楼才发现领书单缺年纪主任的章，怕被老杨逮着训，给李溪说了位置让他自己去。 李溪把领书单递过来。 谢惊蛰一看，章的位置还是空着的，“老杨不在？” 李溪摇了摇头，目光落在虚空中，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算了，没章也行。小爷凭魅力带你领，走。” 谢惊蛰打了个响指。 两人走了一会，谢惊蛰先开口。 “你一般——”谢惊蛰斟酌着用词，“用手语还是写字交流？” 李溪眉头一跳，在人殷切的目光里，掏出手机在备忘录上打字。 ——我一般不跟人交流。 谢惊蛰点头，同时心里义愤填膺。 李溪原来班上的同学真不是人，欺负一个哑巴！ “我们加个**。”谢惊蛰拿出手机，“你号是……呃，你搜我。” 看了一眼已经在报号的人，李溪眉头微皱，还是去搜索，等结果出来却愣了。 头像是一张看不出内容的涂鸦，网名是：某位谢姓帅哥——显示已添加。 谢惊蛰见李溪看过来，以为他没听清，就又念了一遍。 过了一会谢惊蛰才收到验证消息。 纯黑头像，名字就是李溪，两个月亮一颗星，干净得过分。 果然学霸的世界跟花里胡哨的他完全不一样。 “说起你这名字，你认识李西吗，独上西楼那个西。也是一中的。” 李溪：知道他。 “他是退学了还是怎么，都没见人影。” 李溪：不清楚。 谢惊蛰被噎着，他还是第一次遇见如此寡言少语的人。 李溪：怎么了？ “没事。” 李溪点头，将手机揣进口袋，静静的跟着。 谢惊蛰看了几眼李溪的锅盖头，忍不住道，“你这头发怎么不剪一剪，土里土气的还遮眼睛。” 要不是人脸还可以，又够高，简直不能直视。 李溪抬手摸了下头发，冲谢惊蛰笑了笑，看样子挺喜欢。 谢惊蛰暗自盘算着找个时间带人去剪头发，毕竟现在是他的小弟了。 “对了，刚砸成啥样了，给我看看，学校有医务室。” 谢惊蛰想起早上那一词典，说着就去扒人衣服。 啪！ 手腕被猛的抓住，谢惊蛰惊愕抬头，对上一双漆黑锐利的眼。 长期的打架经历让谢惊蛰腿微微向后一退，手下意识的屈肘挡在身前。 “你……” 李溪的神色突然又变了。 他松开手抿紧唇，一副抗拒又觉得很对不起谢惊蛰的模样。 谢惊蛰立刻把刚要挨打的感觉抛之脑后，“我又不非礼你，都是男的，看看怎么了。” 最终李溪还是背靠着墙，被人扯开了衣领。 一大团淤青，在锁骨偏下的位置。除了砸出来的瘀斑，谢惊蛰还看见了其他伤痕，连接成块，有的还在泛血丝，直至隐进衣服。 李溪察觉人的片刻停顿，眼神晦暗，垂在身侧的手刚动，身前毛茸茸的脑袋就挪开了。 谢惊蛰阴沉着脸，隔了几秒才道，“你这么大个子，被打就不会还回去？” 这种密集型的淤青，很明显只有单方面的殴打才能有。 谢惊蛰怒其不争。 “以后我教你几招，只有你打别人的份。” 李溪理好被扯歪的衣服领口，给人发了条消息。 ——我只想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 第6章 多么朴实无华的愿望！ 谢惊蛰豪迈的一摆手，“也行，来这了，你就安心学习，有我罩着，没人敢欺负你。” 李溪看着谢惊蛰脸上认真的神色，忽的有些想笑。他低下头继续给人发消息——谢谢。 很简单的两个字，可谢惊蛰看到李溪需要低头来掩饰这份感动时，觉得母上大人说得对，帮助弱小何尝不是一种快乐。 医务室是个阿姨在管，治些简单的毛病，大家叫她陈老师，还挺凶。 两人去的时候陈老师正在追剧，察觉到人，眼也不抬：“怎么了？哪不舒服？” 谢惊蛰手肘撑着药柜，笑着开玩笑，“玩忽职守，要扣工资了。” 陈老师抬起头，皱眉的表情看清人后到是笑了。 “又怎么了？便秘还没好？” 这下是谢惊蛰像被火烧了。 他蹦了一下，“早好了，他，被砸了。” 陈医生凑近看了眼，把一瓶药水放在桌子上，又拿了碘伏。 “渗血的地方用碘伏消毒。这瓶，每天两次，起床后，睡觉前，不要怕痛，一定要揉开，懂？” 李溪迎着陈医生犀利的眼神点头。 “长得真高。”陈医生看着李溪忍不住感叹，又转向谢惊蛰，“你……” “谢谢陈医生，我们先走了，你的剧，”谢惊蛰才听了个话头就往外跑。 自从他有一次若有若无的问了陈医生怎么能长高后就老是被取笑。 带着人出了门，谢惊蛰感觉有点不对劲，他一侧脸，眼睛眯起来，“你在笑我？” 李溪摇头。 谢惊蛰伸手搭李溪肩膀。 “跟你讲，老大我只是厚积薄发，后来居上，懂？” 李溪猝不及防，被迫弯腰乱乱的跟了两下步伐，侧头看人。 谢惊蛰搭他肩膀有些费劲，衣服也因为抬手够着的姿势被上提，露出一截窄腰，也是小麦色。 经常运动，李溪想，骨架应该不怎么大，因为腰很细。 谢惊蛰不知道人在想什么，见人一副不反抗的样子对这个小弟更是满意得不行。 “到了。” 领书的时候两人被说了个狗血淋头，反复强调把章补上后才拿到了书。 回去的路上谢惊蛰走得很慢，故意绕了远路不说，还磨蹭的上了两次厕所。 “你要不要上厕所？” 李溪摇头，安静的看着他。 谢惊蛰觉得人早已看破自己那点小心思，想着不能让学神跟着浪费时间，妥协的往前走。 两人走到二楼撞上个一步三梯往下冲的人。 谢惊蛰手里的书散了一地，人也被这冲力退了一步撞到身后跟着的李溪身上。 “靠。” 谢惊蛰稳住了身体，一抬眼才发现是认识的。 韩城，比谢惊蛰高一年级，两人初中认识，现在关系还不错。 如果说谢惊蛰是问题学生，韩城只能叫问题份子，所有人都无可奈何。 同时韩城也看清人，继续往下冲的脚步停住。 他指着谢惊蛰怀里还残留的几本书，一脸莫名：“你他妈干什么呢？” 谢惊蛰往前凑了凑，让韩城捡起来的书放在上面。 “发挥友爱，你急冲冲的干啥去？” 韩城在自己的银色寸头上呼噜了一把。 “跟黑皮约了架，结果老子睡过了。” “就职高那个？” “对，老子今儿非得让他看看谁是爸爸！”韩城扯嘴一笑，黑色的耳钉更显他痞里痞气。 “啧，阴魂不散。”谢惊蛰回身就想把书塞给李溪，“钟馗问起你就说——” 说到一半又停住，啧，忘了是个不会说话的。 “得，等我会，我上去了就来。”谢惊蛰又转向韩城。 “你来个屁。”韩城说着已经朝下跑去，“被叫家长你家母后大人又得哭。我叫了人，捶不死他丫的，等我凯旋归来！” 后面的话从楼道里空荡荡传来，谢惊蛰回头看李溪。 对方从他们说话起就乖乖的站在旁边，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动作。 应该不会给老师告状吧？ 李溪摇头，拿过谢惊蛰非要发挥老大精神抱着的书，一副你去吧的乖巧模样。 谢惊蛰笑开了，“挺懂事啊，如果钟馗问起，你就说我上厕所去了，不过她应该在三班上课。” 李溪点头，抱着书往上走，听见后面的脚步声蹬蹬的远去，他回头看了两眼。 可能谢惊蛰的运气实在不好，李溪上到走廊，刚好遇见拿着保温杯出来接水的钟甜。 “怎么就你一个人，谢惊蛰呢？”钟甜三两步走过来，往李溪身后看了好几眼，“又逃课了是吧？！” 李溪站着。 “行了，快上课去吧。”钟甜摆了摆手，“有问题给老师讲。” 李溪下巴点了点，突然开口，“钟老师。” 钟甜浑身一个激灵，目光下意识的落在李溪喉咙部位。 沙哑破旧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光听着好像就能看见从肌肉韧带里渗出的血珠子。 钟甜眼里满是担忧，嘴上应了声。 “哎。” 这声哎出口，钟甜自己都听得有点脸红。热情又殷切，跟校长叫她的时候差不多。 “下次，换座位，什么时候。” 李溪缓慢道，到后面都有点失声。 第7章 钟甜中途两次生出不忍心，想打断人说话，但愣是没说出口。 她终于知道以前老师交流会上，一中老师说没人对李溪说教是为何。 被这样的眼神盯着，哪怕出发点为了李溪好，人还乖乖的，她都开不了口。 “两周后，怎么，是看不清还是……我们换座位平行换，不前后。” 钟甜有点意外，她本就在犹豫要不把两人分开，没想到李溪竟然主动提出来。 “哎你打字，别说话。”钟甜逮着机会开口。 李溪目光在钟甜身上停了一秒，掏出手机打字。 ——想换个位置。 话里意思很明了，本来担心两人臭味相投的钟甜又开始担心同学矛盾。 “怎么了，谢惊蛰皮了点，但人不坏，你们发生矛盾啦？” ——没有。他看起来会打架，有点吓人。 -------------------- 作者有话要说： 钟甜：呆若木鸡jpg差点我就信了 第4章 谢惊蛰和韩城回学校的时候，已经是 第三节课后的大课间。 最炫民族风的歌声响彻整个学校。 二中的课间操略显变态，不仅得跳还得跑，并誓要人人参与。 为此除了点班级人数，还专门组织了一个巡逻队，每间教室都去看，连厕所都不放过。 本以为这已经够变态了，但谢惊蛰没想到他还是太单纯——学校连小卖部都没放过。 上面层层把守，除了翻墙，谁这个时候从这进啊！ 遥遥看见拿着本子的许愿，谢惊蛰狠狠的咬了一大口雪糕，冻得含糊不清。 “翻墙没被逮，在这翻车了。” “嗯？这人还行，挺懂事的。”韩城对这书呆子有印象，“好像是你班上的，怕什么。” “哪里懂事了！”谢惊蛰疯狂吐槽，“就他记我名字最多，妈的，仗着我不会动他。” 上学期于鱼打球伤了腿，和许愿上学有一截顺路，许愿用自行车托了人半个月。 于鱼把人当救命恩人，谢惊蛰也对他客客气气的。 钟甜抓住这次机会，飞速任命许愿为班长，结合着谢惊蛰母上大人那把利器，活生生的将人的刺拔了不少。 韩城挑眉，若有所思的看着已经走到面前来的许愿。 “今天你值这块？” 许愿目光在韩城脖子上一扫而过。 有道红痕，不知道是打架伤的还是…… “嗯。” “你俩……认识？” 谢惊蛰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这两人天差地别，能有什么交集。 “被记次数多了，也就认识了。” 韩城着重强调了被记次数几个字，一双桃花眼里满是戏谑。 许愿面无表情的移开眼神，看向谢惊蛰，“钟老师让你去办公室找她。” 谢惊蛰皱眉，不情愿道，“找我做什么。” “她没讲。”许愿说完，绕过两人往前走，错身而过时被韩城抓住小臂。 许愿顿了一秒，才半侧过身抬头看韩城。 韩城勾唇笑了下，将手里的另一只雪糕递过去，见人不接，直接塞在人后颈领子里。 谢惊蛰已经往前走了几步，回头见着这举动，替许愿冷了一把。 “你别欺负班长。” 许愿已经反手拿下雪糕，他手指拽紧，什么都没说，继续往前走了。 韩城吊儿郎当的，单手插着兜，“我送他吃的，咋欺负了？” 谢惊蛰朝着人竖了中指。 韩城嗤了声，不予理睬，走了几步忽然道，“他从来没记过我名字。” 谢惊蛰哦了声，记韩城名字有啥用，校长都要给他几分面子，又有谁敢罚。 韩城看了眼谢惊蛰，又回头看了眼，忽然道：“不上课了，我出去玩去了。” “去吧。”谢惊蛰心不在焉的挥了挥手。 他还在想钟馗找他为了什么，毕竟他才对老妈立下军令状，绝对不请家长。 第四节课预备铃响后，谢惊蛰才回了教室，脸色不太好。 “去干啥了？”于鱼第一时间发来慰问，“钟馗还来问我。” 谢惊蛰沉沉的看了李溪一眼，“找黑皮去了。” 于鱼哦了声，余光瞥见物理老师夹着卷子进来，转过头去哀叫起来。 “不是吧，阿sir，又考试。” 物理老师纪子平是个有着啤酒肚的秃头中年男，严肃刻板的代言人，平生最讨厌调皮话多的学生。 此时瞪了于鱼一眼。 谢惊蛰没去管前面此起彼伏的哀嚎，心碎的看着他的小弟，眼里像结了冰。 “你为什么告发我？” ——我没有。 李溪回了纸条。 谢惊蛰眼里的冰忽然化了，他勾起嘴角一副我没看错人的表情。 “就知道你不会，钟馗还想驴我。” 说着他又往李溪那边靠了点，神秘兮兮道，“知道什么叫说话的艺术吗？” 李溪目光复杂的摇头。 “比如，我问你为什么告发我，而不是问，你是不是告发了我。”谢惊蛰得意洋洋道。 ——真厉害。 谢惊蛰接受了赞美，听侏罗纪说要先讲上次的两道题，心情颇好的把卷子找出来放李溪面前。 得分栏写着大大的29，力透纸背，可见写下之人的愤怒。 第8章 李溪大致扫了一眼，选择题都没填完，他把卷子放中间。 “不用，我不听。”谢惊蛰道，但李溪执意如此。 谢惊蛰见状勉强自己听，但没过一会他又困了。 侏罗纪既没教学特色，也没个人特色，上他课到现在，谢惊蛰没哪节课完全醒过去的，也因此成了重点关注对象。 不过谢惊蛰早已练出来了，拖了侏罗纪高度近视的福，他坐得端端正正，睡得安安稳稳。 但他忘了身负重任的班长大人坐旁边，看着人睡觉便用笔戳。 谢惊蛰睡得迷糊，许愿戳他就让。 等戳了几下的许愿趁着老师转身写解题过程侧头看，和李溪撞了个对眼。 两人的眼神又共同移到谢惊蛰脸上。 他头靠着李溪肩膀，睡得很香，嘴巴都微微张着。 写好关键步骤的纪子平转过身，边讲边寻求学生的回应，掠过许愿这儿时，突然停了。 “谢惊蛰！” 怒吼伴着拍讲桌的声音，纪子平大步跨下了讲台。 “还睡！高二下学期了，马上就要高考，你还睡！” 昏昏欲睡的于鱼被惊醒，刚惶惶想解释，发现众人的目光落脚点不是他，跟着转头。 谢惊蛰睫毛微颤，迷迷糊糊间还蹭了一下靠着的人，结果一睁开眼就跟侏罗纪来了个脸对脸。 “我靠！” 谢惊蛰一下被惊醒，整个人都颤了一下。 “老师这是看上我的美貌？师生恋什么的，不好吧？何况我们——”还是同性。 “谢惊蛰！” 谢惊蛰后半句话识趣的咽了回去。 面对侏罗纪接下来突突的飞沫炸弹谢惊蛰很是后悔，奈何他从小皮惯了，还真没收住。 只能默默往后退。 “……，还剩多少天了，你算算，……啊，就算你不学，你也不能打扰同学！” “我没有打扰同学啊。”谢惊蛰辩解。 被打断的纪子平气得肚子都一鼓一鼓的：“没打扰？你靠人肩膀上让他怎么好好学习？” 谢惊蛰一愣。 侧头看见李溪拿了本书挡在脸前——纪子平说话如下雨，桌上都是唾沫星子。 他不自觉的笑了一下，一般人都悄悄拉开距离，还从未有人这么明目张胆。 “你还有脸笑！” 眼看纪老师将手里的卷子往桌上一拍，许愿立马开口，“老师，你继续讲吧。” 不然这节课就这样过去了。 谢惊蛰有种特殊的能力，又有不怕死的勇气，总能也总敢接，这样下去能浪费一节课。 虽然下课谢惊蛰被叫去办公室，还罚站，但他受到了所有不想上课的人的热烈犒劳，捏腿捶肩做作业。 “站到后面去！” 纪子平都破音了。 谢惊蛰起身，吊儿郎当的往后退了几步。 气得纪子平指着他哆嗦了几下，回了讲台发现卷子没拿，气冲冲的回来，还被自己绊了一下。 有几声没憋住的笑。 纪子平瞪视了一圈，脸都气红了。 怎么这么不经逗啊侏罗纪，中年人了还这么大脾气。 幸好纪子平没听到这句话，不然能把人扔出去外面站着。 纪子平题讲完后让他们把桌子拉出间距，进行考试。 “侏罗纪每次都这个点，耽误我们干饭。”于鱼不满的嘟囔。 谢惊蛰抬手接过卷子，“没人逼你做这么久。” 于鱼是典型的不会硬凑型，总觉得还能挣扎，拖着时间交卷。 发完卷子，纪子平对新同学送上慰问，和蔼道：“我姓纪，好好考。” 说完转过身一巴掌拍在谢惊蛰桌子上，“好好考！选择题不准空！” 谢惊蛰像疲于应对妻子的丈夫，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 这形容是于鱼在侏罗纪走后转过头悄声说的。 “你个负心汉。” “滚你个蛋。” 谢惊蛰写好名字就放了笔，往右看，李溪正认真的做题。 要么说认真的人帅呢。 谢惊蛰见人在草稿纸上划拉几下，就往卷子上写了个答案，莫名觉得酷毙了。 嗯？ 李溪侧过头，顿了一秒，把卷子往这边挪了下。 “我不用。” 谢惊蛰的差都是自己考出来的。 李溪刚往自己这边挪了挪，就听见于鱼压着声。 “哎，哎，学神给我康康。” 谢惊蛰踢了人凳子一脚，“别打扰人做题。” 于鱼反手跟他比了个中指，自己埋头苦做去了，谢惊蛰也拿起了笔。 离下课还有十分钟的时候，谢惊蛰起身交了卷。 侏罗纪拿他没办法，瞟了一眼卷子还算欣慰，至少都没空，哪怕只写了个解字呢，只要不带坏—— 李溪起身交了卷。 谢惊蛰看着侏罗纪欲言又止的表情，对李溪竖了竖大拇指。 除他之外，李溪是第一个敢在侏罗纪的考试上提前交卷的。 李溪看向班里有些同学传来的视线，动作顿了顿，最终还是坐下收拾自己的书包，走到纪子平面前：纪老师，我可以走了吗？ 纪子平抬头敷衍的扫了眼李溪的手机屏幕，摆手示意人快走，又如饥似渴的看手里的卷子。 等着人被骂的谢惊蛰愣了两秒，赶紧三两步追了出去。 第9章 “李溪！”谢惊蛰发现人是走得真快，都下到三楼了。 脚步没停。 谢惊蛰在一楼才追上人，“喊你呢，没听见？” 李溪脚步顿了顿，点了点头，掏出手机打字——我回家，赶时间 说完三步并两步的往前走，连给谢惊蛰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谢大帅哥一时间竟像被人遗弃，在风中凌乱。 “活该。”于鱼疯狂的干饭。 “感觉学神挺高冷，虎落平阳被犬欺，心里肯定难受着呢。不过也是真牛逼，你走了后侏罗纪像疯了，交卷那一分钟把人夸个不停。” 谢惊蛰嫌弃的往后靠了靠，避开人口中喷出的饭，“什么破比喻，谁欺他了？” 于鱼看了他一眼。 谢惊蛰刚欲反驳，忽的一笑。 “你不知道，我随手给他画了个简笔画，他把，咳。” “说啊。”于鱼等了一会。 “不说了。” 收好放笔记本，给他牛奶什么的，突然觉得有点羞耻。 于鱼鄙视的看了人一眼，吃完觉得没尽兴，拐去小卖部吃根烤肠。 小卖部很挤，谢惊蛰站在人群外，无聊的四处看，目光忽的定住。 李溪站在校门外的一家煎饼果子前，围在身边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 其中有个顶着一坨黄色枯草的人，正抓着李溪手腕。 操。 -------------------- 作者有话要说： 谢惊蛰：有人欺负我小弟，不能忍！ 不是什么好鸟：……我哪敢说话 郭浩浩：黄色枯草……你礼貌吗？ 第5章 李溪看了眼手机里的照片。 一张大脸占据整个屏幕，从边角勉强辨别出身后的二中。 老大：看地方还是看你 郭浩浩连忙以自己为轴，拍了个圆。 李溪走出校门，一眼就看见那头耀眼的金色，四个人站马路墩子那，过路的学生都绕着走。 下午 第一节课就开始变天，此时已显晦暗。 李溪感觉脸上有点凉，低头看见袖子上细小的雪花。 最后一场冬雪。 郭浩浩正抽着烟，低头发信息问李溪到哪了，感觉面前有人，臭着脸抬头。 “……老大？！” 刚他瞟了一眼，但愣是没认出这是李溪。 旁边的三人看着李溪，不太敢喊人。 “煜哥？” 面前的人黑卫衣外面罩着二中校服，黑色镜框，头发柔顺的散落，书包还是双肩背着的！ “嗯。”李溪低而短促的应了声，略微抬头，扯了扯往后坠的卫衣领口。 不知是不是冻的，他指节白里发青，半睨着眼抓住黑色卫衣时，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郭浩浩已经不是第一次沉迷于他老大的美色，但往常都是被帅得一塌糊涂，如今却蓦的觉出脆弱。 一个多月不见，人瘦了不少。 “老大你玩真的啊，我腿都冻僵了。”郭浩浩吸了吸鼻子。 他十一点左右就到了校门口，没想到李溪说上课出不来。 当时郭浩浩捧着手机，和旁边的三位弟兄一起呆立当场，合理怀疑李溪手机被人偷了。 李溪指了指人手里的烟，郭浩浩满脸不舍的灭了，“你这嗓子什么时候好啊，先找个地方——” “哟，煜哥？” 声音里带了满满的戏谑。 来人梳了个大背头，右边耳朵带了三个银色耳圈，皮上衣和紧身裤，停在李溪面前，上下扫了人一眼。 “我们大名鼎鼎的煜哥，来这当起了乖乖仔啊。” 李西，当初一战成名，自我介绍独上西楼，可能是‘西哥’不太动听，便有了‘煜哥’的花名。 而李溪与李西，纯粹是文盲惹的祸，李溪也没想过要去纠正。 到后来连一中的大部分人，都以为那个惹不起的毒瘤是李西，甚至偶尔通报名单都写的李西。 “曲壮，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郭浩浩对人没好脸色，又对着李溪解释：“我来的路上被他堵住了。” 曲壮是隔壁职高的。 说起来每个学校都有那么几个棘手的人，李西能扬名，正因为比邻职高，还干过了那群职高的，确实足够狠。 李溪半垂着眼皮看了人一眼，往边上走了几步。 正是中午放学的时间点，来往不少人。 曲壮站在原地。 他看出李溪不想搭理自己。 两人也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没大的矛盾，但也没交际，颇有点王不见王的意思。 李溪突然消失，谁也不知道哪去了，今天上午逃课出去玩，看见郭浩浩，心里一动便跟了上来。 郭浩浩看了转身离开的曲壮一眼，“这人什么毛病？” “神经病。”旁边有人说道，他们跟郭浩浩是死党，“煜哥你怎么就转学了？” 李溪掏出手机：转行了，以后别喊煜哥。嗓子不太舒服，医生说暂时不能说话。等好了一起吃个饭。 三人脑袋凑一起看了屏幕上的字，郭浩浩明白这是在赶人，“来都来了，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顿饭呗。” 几人很久没见了。 其余三人跟着点头，但没说话，主要他们跟李溪的关系没到郭浩浩那程度。 中午要记单词——李溪敲字。 第10章 四脸痴呆。 “我感觉世界有点玄幻。”郭浩浩腿软，一把抓着李溪胳膊，“老大你受啥刺激了？” 直到刚才，他都以为李溪说的好好学习是在开玩笑。 最开始他配合，是以为李溪不想提自己被开除的事——毕竟这次把人打进了医院，还来闹事，学校闭着的那只眼不得不睁开了。 结果真的来真的？ “对了。”想到打架开除，郭浩浩忽然想到一件事，“那个叫谢惊蛰的好像也在二中，老大你遇上他没？” 李溪看过来。 “没开学的时候几乎天天来一中附近转，门口横幅都拉了好几次。”郭浩浩也觉得是个神人，“那段时间联系不上你，也没告诉你。” 说着又笑，“你这把人怎么了，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把人渣了。” 找李西寻仇的人，也没一个是这架势。 李溪打字：如果是同一个谢惊蛰，在一个班。 “卧槽，那你俩没打起来？” 李溪忽然回想起进教室后，谢惊蛰看他的那一眼，据此又扒出了更久远的记忆里相似的眼神。 那天晚上，小吃街的巷子里—— 原来是他。 “耗子带钱没？”刚有一个兄弟买煎饼果子去了，付款才发现手机没带出来，吼了声。 郭浩浩骂咧咧的过去，打开手机又尴尬的停住，“老大，月底。” 李溪走过去，等人说多少钱。 “三十六，三十六。”郭浩浩连声道，听起来倒像是催促，看另一个兄弟慢吞吞的样子：“搞快点。” “使唤谁呢？” 手机突然被人握住。 覆盖上来的体温过高，冷热碰撞中李溪的指尖麻了一下。 他抽开手，看向突然出现的谢惊蛰。 对方冷着脸，眉间惯常的几分张扬更是不加掩饰，额发往两边分开还有点翘。 下雪但是没风，所以……他是跑过来的。 谢惊蛰一个跨步挡在李溪身前。 他脑子里全是李溪被人围住的样子，在纷纷扬扬的雪里背影单薄而孤寂。 “有点意思，还追着人欺负是吧？” 郭浩浩看清突然出现的人，校服松松垮垮的穿着，单手插兜，眉眼好像都被雪浸得冰冷。 “谢惊蛰？！” 李溪后退一步，手机还停留在付款界面，他付了钱。 店铺老板微信收款的声音打破了无声的僵局，谢惊蛰扭过头，狠狠的看着他。 所有人都看着他。 被压迫久了，难免，不能怪李溪，谢惊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他柔和了表情低声道：“不怕，我罩着你，他们不敢做什么。” 四人集体呆住，郭浩浩瞪大了眼睛。 这什么意思，谢惊蛰在为自己的老大出头？ “我是不是在做梦？” 有人掐了他一把，郭浩浩猛的吸气，嘴里骂了一声：“娘的。” “你们几个也是一中的？”谢惊蛰挑着眉，目光冷俊，“抢钱，打人，还有什么？” 在谢惊蛰身后，李溪微微摇头。 郭浩浩get到意思，瞬间沉了脸，“关你屁事。”其他三个人也看着谢惊蛰。 “还就关我的事了。”谢惊蛰嘴角到是勾出几分笑，完全不把人看在眼里的样子，“一起来？” 战争一触即发。 “哎别在我摊子前啊，往边上去点。那一块地宽阔，打着好看。” 说话的正是煎饼铺老板。 老板是个大叔，若是夏天来可以看见他的一截花臂，高中生的义薄云天在他看来就是过家家，当热闹看了。 几名高中生：…… 谁也不想被当热闹看，互相嘲了几句，和平友好的散了。 “不是说回家吗？”谢惊蛰沉着脸，手里还拿着几份煎饼果子。 李溪沉默，这时他手机响了声。 是郭浩浩发来的短信。 ——房远那疯子在打听你，我觉得迟早他要找过来。 谢惊蛰看李溪皱着的眉，他第一次在人身上看见这么明显的不喜情绪。 也不单单是不喜，谢惊蛰不知道怎么形容，只好凶巴巴的提声道：“愣着干嘛，说话！” 两人都没带伞，逐渐密集的雪落在身上，李溪眼镜上的雪化成了水迹，将看过来的眼神晕出缱绻的柔软。 谢惊蛰猝然一愣，冷哼道：“现在倒是会装可伶了，以后他们再来堵你，就给我打电话。手机给我。” 李溪顿了一会，轻轻摇头。 他掏出手机打字——谢谢，我自己能解决。 “什么意思？”谢惊蛰停住脚步。 李溪继续打字——你不必帮我，我们也没那么熟。 看清那行字的瞬间，谢惊蛰说不清什么心情，好像被人闷头一棍，又像吃了裹着奶油的辣椒面。 这在此时，于鱼终于找着人，先拿了个煎饼果子过去啃，“这啥情况，买一送一？” 李溪将自己手里的那一份也递给于鱼，绕过两人往前走。 “哎，学神别误会，我也没这么能吃。”于鱼伸手递还给人，但李溪头也没回。 “咋了？你不是说人回家么？”于鱼终于后知后觉出点不对劲来，“你还能跟个哑巴吵架？” 那点辣椒面已经让谢惊蛰火上了心头，“白眼狼。” 《我罩着学神的那些年》第一天就失败了。 第11章 两人回寝的路上，不甘心的于鱼终于还是缠来故事始末。 “说不定是怕连累你呢？” 狗头军师开发了新思路。 “你想想，如果你一直受人欺负，突然有人帮你，你会怎么想？” “我怎么可能一直受人欺负！” “假如。”于鱼摸着下巴，“你想再怎么变态，不可能人转学后还跟过来欺负吧，那肯定是有什么过节啊。” 有理有据。 “与我何干？”谢惊蛰爬上床，躺平道，“我又不是爱心人士，拯救什么青年。” 于鱼吧唧吧唧嘴道，“人家还给了你牛奶，还有这几份煎饼果子，还把你的——” “行了，就你嘴多。”谢惊蛰翻了个身，无比后悔没有守住口。 “希望钟馗早点让人把窗子修好。” 谢惊蛰的愿望从未实现得这么快。 下午去上课的时候，维修叔叔正在那收拾工具。 他踩着点进的教室，一眼发现了自己位置旁边的空缺。 李溪如他所愿坐到了杨锋身边。 面前摆着单词书，旁边的本子上写得满满的，此时闭着眼揉着山根处。 “哎学神你怎么坐这了？”咋呼呼的声音。 李溪睁眼，看见谢惊蛰走过的背影，他的目光移到于鱼脸上，直至收回，没有任何表示。 倒是旁边的杨锋开了口，“李溪近视，坐后面看不清，窗户也修好，就搬过来了。” 这节是语文课，谢惊蛰发呆了半节，突然戳了戳于鱼的后背。 “你认识房远吗？” “谁？”于鱼唯一喜欢的课便是语文，因为老师很漂亮。 此时半侧着身体耳朵挪过来了，眼睛还舍不得离开。 “滚吧滚吧。”谢惊蛰糟心的挥了挥手。 “房远？我认识有个人叫房远。”旁边的许愿突然接了话，“我以前去一中参加竞赛的时候，对手就是他，很厉害。” -------------------- 第6章 考完后对答案，在哪里都避不开。 下午 第一节课后，平日安静的好学生们格外热闹，围在一起讨论。 好学生之间的认可就是一场考试，课间十分钟把李溪彻底拉入前面学习的圈子里，杨锋成为他的代言人。 “tm的上课了听不见啊！”谢惊蛰的爆发一点预兆都没有。 预备铃已经响过，还有人围在李溪座位前，若说声音大就只剩那一块了。 整个教室安静如鸡，数学老师进来的时候谨慎的顿了一两秒。 结合李溪搬走的事，大家心里都得出一个共识，这两人不合。 不过也不稀奇，毕竟这班上除了许愿，但凡遵规守纪好好学习的没一个跟谢惊蛰接触。 “别放在心上，他就这样。”杨锋碰了碰李溪的胳膊。 他们对谢惊蛰，虽然面上不显，但只要看见过谢惊蛰按着别人脑袋往墙上撞的画面，心里难免有一点惧怕。 李溪往左后方看了眼。 谢惊蛰脸色很臭，眼神恶狠狠的，脸颊还有睡觉弄出来的压痕。 他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们这边教学都是这样捧杀式吗？ “捧杀？什么意思？”杨锋不太懂。 ——鼓励性教学，或者也叫洗脑式，每个人都很厉害，都是隐藏的黑马之类。 怕老师听到讲话，杨锋也凑近了用笔写——算吧，班主任经常说我们最厉害。但最厉害的其实是一班。 “杨锋你们交头接耳的做什么？”数学老师一个粉笔头扔了下来，“不要带坏……”她梗了一下，想起钟甜百般强调不准带有色眼镜看李溪。 “……不要带坏新同学，你来解这道题。” 好在题简单，杨锋坐下来冲李溪做了个苦着脸的表情。 李溪回了个眼神，拿起笔认真听课。 等最后一节课，教室里的躁动已经快飞出去。 每逢星期六，最后一节课就格外难上，原本政治课，换给了班主任。 “稳住，不下课谁也走不了。”钟甜敲着黑板，“要不然就不放了。” 班里群起反抗，一周就一天多一点的假，每分钟都很珍贵。 钟甜在最后五分钟也难得跟他们僵持，让班长去办公室把手机提过来，住校生纷纷围过去。 谢惊蛰提着书包往外走，走到门口被钟甜喊住，“别出去惹事啊。” 他回头，李溪站在钟甜身边，手里拿着英语书，被钟甜一衬，更显清隽如竹。 谢惊蛰两指并拢，斜斜的敬了个礼，还没帅到底，就被身后的人搂住脖子往前带去。 “钟大美女再见！” “打球去！”搂住谢惊蛰的是体育委员，人高马大的都叫他威哥。 “不去。”谢惊蛰抖开人的手，在七嘴八舌的吐槽下毅然踏上寻仇之路。 “将军，我觉得此计不通，仿若大海捞针啊！” “哦？军师有何见解？” 于鱼冷得直哆嗦，“找个跟李西关系好的人，逼问。” “要能找到，我傻了在这堵！”谢惊蛰拍了人一巴掌。 一中管得很严，进出核对学生证，谢惊蛰曾经冒充失败过。 “不过——你还记得我下午给你说的那几个人么？”谢惊蛰突然灵光一闪。 于鱼想了想，眉眼一亮，“那怎么找到人，我们也不能天天来赌。” 第12章 虽然嘴上说着谢惊蛰放不下什么的，但于鱼心里也憋着口气。 毕竟从小玩到大的兄弟被阴进了医院，石膏都打了半个月。 两人沉默了会。 “学神肯定认识啊！”于鱼笑容顿住，瞄着人的神色。 “看什么，问啊。”谢惊蛰挑眉，“怎么还觉得我要老死不相往来？” 于鱼表情显然是的。 “不至于，多大位人，还能让我给出这待遇。”谢惊蛰真没放心上。 虽然对李溪他有点怜惜之心，但人都说到那地步，他没道理还贴上去。 两人不顺路，有了想法就各自回家。 冬天日落早，暮色渐沉，路灯照得湿漉漉的地面有点滑。 落了一下午的雪没了踪迹，唯有矮墙上的瓦片还点缀着一两团白。 风掠过发梢，谢惊蛰看见了李溪。 他没穿校服，一件黑绒红边的外套拉到顶，遮住了半截下巴，被人堵在墙角。 李溪也看见了他。 两人目光相接，围着李溪的三个人跟着看过来，一副别多管闲事的表情。 好像很久，又只是一瞬，谢惊蛰点了点下巴示意你们随意，就继续沿着路走。 是傻子吗，还跑这边来。 那么大个，应该能打赢吧？ 这人是多差劲啊，一天内被堵了两次，也是牛逼。 谢惊蛰脑子胡乱的想着，又想起李溪那拒绝的眼神，妈的，老子又没说要帮你！ 怪不得被人堵，一点不惹人喜欢。 愤恨之下，谢惊蛰走得更快了，耳边风呼呼的，直到差点撞到人，谢惊蛰才停下来。 刚才只是一瞥，现在才发现那场景像是一帧一帧的印在脑海里。 围着李溪的有三个人，看书包的轮廓，谢惊蛰敢肯定里面至少有一根铁棍，还有砖头。 刚才那架势，明显是想把李溪逼进巷子里。 李溪空着手，什么都没有。 早上还被自己砸了，身上还乌漆嘛黑的有别的伤。 谢惊蛰暗骂了声，掉头往回走。 见着那一幕，哪怕是个陌生人，谢惊蛰也不会掉头就走，刚才纯粹是被李溪眼神气的。 老妈总说，不要当一个冷漠的‘观众’。 谢惊蛰偶尔也有微词，但总体上这个观念刻进了脑子里，但少年还是别扭，不停给自己洗脑。 我不是专程回来，只是同学一场，怕你被打死，顺路看看而已。 谢惊蛰理由都想好了，却没找到人。 心跳停了一瞬，谢惊蛰顺着巷子走进去。 小吃街附近的矮墙，巷子也没多深，谢惊蛰盯着地上的转头看了两眼，没看出所以然来，只得转身离开。 他想了想，拿出手机给人发信息。 某位谢性帅哥：活着吗？ 李溪：？ 去死吧。 谢惊蛰又感觉到了自作多情，骂骂咧咧的退出了**。 点开老妈的未接来电，刚动手拨回去，电量不足关机倒计时。 无奈摊手jpg。 随着夜色加深，谢惊蛰步伐渐快，到最后干脆一路小跑，到小区门口才停下来。 谢惊蛰侦探似的看了几眼，刚松口气，保安亭里就跑出个粉嫩嫩的小人。 “哥哥。” 一个身穿粉色棉袄的女孩张着手噔噔噔的跑过来，边跑边喊，小脸红扑扑的直笑。 “别过来啊。”谢惊蛰目光落在人有点发青的手，眉头微微皱起，见人要扑过来连忙伸出一只脚去挡。 小女孩很熟稔的一闪，抱住谢惊蛰的一条腿，“哥哥我好想你。” “这不上周才见过么。”谢惊蛰抖了抖腿，“放开自己走，下次别等了。” 自从谢惊蛰开始住读，每周六下午谢清谷总要来门口等。 今天下雪，谢惊蛰以为老妈不会准谢清谷出来。 谢惊蛰伸手弹了弹人毛线帽上的绒球，“你手套呢？” “窝不冷。” “放开，好好走路。” “不放。”谢清谷瘪瘪嘴，亦步亦趋，手还是抱着谢惊蛰腿不放。 稚声稚气的控诉，“妈妈不准我跟哥哥一起睡了！” 谢清谷从小就特别黏谢惊蛰，睡觉也要在一起，哪怕人冷着脸把她抱回去也要摇摇晃晃的跑过来。 谢惊蛰挣扎太多次无果，本已经放弃了希望，没想幸福突然就来了。 “真的？”谢惊蛰眼里眉梢都挂上喜意，“小公主是女孩子了确实不应该跟哥哥睡。” “哥，哥哥，”谢清谷叫了一声，声音都不对了，泫然欲泣，委屈巴巴的。 谢惊蛰低头一看，头都大了。 他抱起人挂在自己胳膊上，低声哄，“不准哭，你说说母后大人为什么不准了？” 谢清谷连忙伸手搂住哥哥脖子，怕人下一秒就给她扔下去。 “因为要给你塞个通房丫鬟。” “什，什么？”谢惊蛰惊得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他拍拍小家伙的头，“少看电视剧。” “妈妈说的。” 谢清谷不满意的蹭了蹭。 谢惊蛰也不再试图从谢清谷这问出什么来。 “母后大人，儿臣回来了。” “啧，谢清谷，你过去，不要你。”谢惊蛰转个身避开给他解鞋带的小丫头，结果一回眼，人就蹲那儿绞着手指不动了。 第13章 “得。”谢惊蛰无奈的把鞋带又系上，转回身，“来，你来，行了吧。” “太子回来啦。” 谢妈妈从厨房出来，端了一盘菜，抬眼一看纳闷道，“就你一个人？” “没遇见父皇。”谢惊蛰终于换好鞋，他往前走了几步，看见满桌的菜，“哟，今儿什么日子？” “你又没看手机？” 谢惊蛰刚跑回来出了一身汗，飞快的拿了衣服往浴室走，听到问话大声道，“没电了。丫头帮我充一下。” 跟在谢惊蛰后面的清谷总算没跟着进浴室，跑去充电了。 谢妈妈气得头疼，自己转身打电话。 谢惊蛰一出来就被下了命令，“在路口，你去接一下。” “接谁？”谢惊蛰擦着头发纳闷道。 谢妈妈拍开谢惊蛰冲着酥肉去的手，还没说话，谢清谷便在旁边接道，“你的通房。” 谢妈妈哭笑不得，“别瞎说。”又转向谢惊蛰，“还不去！” “我……”谢惊蛰，“你到是说接谁呀？” 谢妈妈眉头一横，“我昨天就跟你说过了吧，你爸爸战友的孩子，现在该要到小区门口了。” 昨天寝室偷偷打游戏，谢惊蛰把手机放着，根本没听说了什么。 谢惊蛰没敢再问，连忙换鞋，假装听不见老妈的声音，穿着睡衣出了门。 他一路小跑，在小区门口转了两圈，最后不得不停在他假装看不见的人面前。 李溪提着水果。 路灯下两人的脸都阴白阴白的。 第7章 两人相顾无言。 谢惊蛰等了半晌，终于想起他等对方先开口完全是个错误的战术。 跟个哑巴较什么劲呢。 “等人来接？”谢惊蛰被逼着吃毒药似的开口。 李溪犹豫着点头。 像吃了口死苍蝇。 有人比自己更觉得恶心，谢惊蛰突然就舒坦了。 李溪就是他的通房小丫鬟？还是个哑巴小丫鬟？ 谢惊蛰脑袋里的思绪瞎转了两圈才抓住了重点——李溪是要跟他一起住？不能吧，这到底怎么了？ “走吧。” 吃饭重要，而且对于皇额娘的命令，谢惊蛰不敢不从。 谢惊蛰走了两步见人没动。 “怎么？等谁啊，没别人了，就我。” 说着想起先前被堵那事，上下扫了李溪一眼，没见着人身上哪有伤，难道是逃跑了？ 李溪看着他不说话。 谢惊蛰啧了一声，上前提过李溪手里的水果，“不用我背你吧？” 手里的东西没了，李溪才回过神。 谢惊蛰却是不耐烦了，“走啊，大冬天的，老妈做的饭可好吃了。” 他穿着暖黄色小鸭子的毛绒睡衣，半侧过身，面上不耐烦，眼睛却很亮。 李溪神色有点松动，却是转身就走。 “哎，我说你这人——”谢惊蛰懵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连忙追在人身后，走到路口又顿住。 他看着李溪弯腰跟出租车司机比划了两下，对方一踩油门开走了。 李溪原本可能打算给了水果就走，谢惊蛰想。 “走走走。”谢惊蛰像没看到那一幕，抖着声道，这鬼天气入夜冷得不像话。 “嫂，嫂子好。” 这迎面的问候让几人都一愣，还是谢妈妈率先反应过来，“清谷，不要乱喊，叫哥哥。” 谢清谷眼睛转了两下，抱住谢惊蛰的腿探出个小脑袋看李溪。 回过神来的谢惊蛰侧首看了眼懵逼的李溪，挑着眉笑了笑，“媳妇别见外，自己家。” “没个正形。”刘芳拍了谢惊蛰一巴掌，笑着看李溪，把一个暖手袋塞过去：“都长成帅小伙了，冷不冷，来抱着暖一暖。” 李溪只好伸手接过来。 他脱下外套，里面是件白色的套头毛衣，抱着毛茸茸的暖手袋，整个人看着软乎乎的。 等人差不多回温，刘芳便张罗着吃饭。 “爸爸呢？” “他在外面吃，不用等。”刘芳道，又热情的招呼李溪。 老妈话很多，谢惊蛰一直知道，但李溪一句话没说她也不冷场，从饭桌上说到饭桌下，也很是佩服。 “……你们在一个班要互相照料——” 谢惊蛰本来对刘芳的话左耳进右耳出，此时倒是愣了，“你怎么知道我们在一个班？” 李溪也是一愣。 正巧这时谢爸爸回来了，还有两个行李箱，里面是李溪的东西。 原来外面吃指的是老战友家。 谢惊蛰心里哦豁一声，看来自己房间被分出去是板上钉钉了。 他看了眼李溪，对方脸色沉郁，手用力握紧到关节都泛白。 难道李溪也不知道？ 两个大人张罗着收拾屋子，明天去添置东西，三个孩子在客厅呆坐着。 不知道是吃了哑巴的亏，还是爸妈实在过于热情，谢惊蛰觉得李溪脸上的拒绝都溢出来了，却愣是没开口。 他倒是想人拒绝。 但看着李溪的样子又有点不忍。 谢惊蛰转了半天，终于找到个合适的机会把老爸堵在房间。 “怎么，要打劫？”谢爸爸回身看见堵在门口的儿子笑道，随即又解释，“知道你要问什么，我以前经常说的李叔叔你还记得吧。” 谢惊蛰当然记得，从记事起听到现在却从未见过面的神奇人物。 第14章 “这李溪就是他孩子，如今家里出了点事，先在我们这住断时间。” “什么事？”谢惊蛰沉着脸。 什么事把儿子转了学，住处都是被搬了才知道？ “委屈你了。” 谢惊蛰梗着脖子不出声。 谢爸爸看谢惊蛰这反应倒是松了口气。 “两口子在闹离婚，有些矛盾，怕影响孩子读书。” 离婚？ 谢惊蛰觉得搞笑，怕耽误孩子学习那就非得现在离么？ “你可别说漏嘴。”谢爸爸拍拍谢惊蛰肩膀，“收收你那脾气，别欺负人。” “不过你这身板可能也打不赢。”谢爸爸忽然快走两步，但还是被身后的小子扑了上来。 “给你一个过肩摔！” “松手，没大没小。” 谢惊蛰没放开，他突然想到什么，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爸，他们是因为李溪——才要闹离婚的吗？” “啥？”谢爸爸没懂上。 “就那个——哑巴。”谢惊蛰小声道，毕竟有很多家庭都遗弃了聋哑孩子。 “谁跟你说李溪是哑巴的？” 谢惊蛰也瞪着眼睛，“那他——” “嗓子受了伤，最近不能说话。”谢爸爸不懂现在年轻人在想什么，“不要乱揣测。” 谢惊蛰像被敲了一闷棍，语气不太好，“受伤？嗓子能受什么伤要装哑巴。” 谢爸爸犹豫了一瞬，才小声道：“当时那两口因为汤太烫，吵得停不下来，那孩子可能气着了，猛灌了一碗进去。” 当时人喝完，嗓子一瞬间就哑了，面无表情的道，“还吵吗？” 谢爸爸没看见这场景，只能凭好友的描述想象那个场景，也是咂舌，“听到没，别跟他说爸妈要离婚的事。” 谢惊蛰答应下来，他回了客厅。 “你不是哑巴？” 李溪摇头。 谢惊蛰这样平静的姿态让他有点意外。 谢惊蛰终于懂李溪当时那微妙的表情是何意义。 “看我像个傻逼似的很有意思吧？” 李溪：我没那个意思。 李溪：兔子作揖，不是故意的jpg 谢惊蛰盯着兔子图看了两秒，不再沉着一条线，语气高了点。 “那你知道我们误会，为什么不说？” 李溪：不想回答嗓子怎么弄成这样。 谢惊蛰语窒。 今晚桌上的很多菜都做的流食，也比较偏冷，他当时都以为是恰好。 热汤烫过喉咙的感觉，谢惊蛰光想想心里都发紧，他绝对没那个勇气。 “你挺牛逼的。” 李溪：对不起 谢惊蛰摆手，知道李溪误以为他说的牛逼是指瞒着不说，也没解释。 “我俩傻逼，跟你没关系。” 李溪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延迟的冲人笑了笑。 谢惊蛰痞里痞气的帅不一样，李溪五官更显精致，寡言少语倒是很符合学神的人设。 “不想笑就不笑。”不知道为什么，别人没什么表情，谢惊蛰觉得是在装逼，但李溪好像就该冷冷的样子。 “放心，只要成绩不滑坡，你会被钟馗当国宝。” 李溪：我这成绩也滑不到哪去。 谢惊蛰挑眉，“你还真是一点不谦虚。” 李溪没做解释。 两位大人晚上还有事，谢爸爸开大货车，妈妈是护士今晚夜班，一会就得出门。 送走两人，谢惊蛰回身，看着坐沙发上的一高一矮，突然头疼。 只能叹一声，世事无常。 看着李溪，谢惊蛰突然又有点小人得志的心理。 不是不想理我吗，看不起我这差等生，结果一个屋檐下了。 “不早了，收拾收拾睡吧。”谢惊蛰看了眼时间，都十一点半了。 “我要跟哥哥睡！”已经有些迷迷糊糊的谢清谷大声宣布，往日这个时候她已经睡了。 “自己睡，哥哥跟李溪哥哥睡。” “哥哥为什么要跟李溪哥哥睡？” “我们都是男生。”谢惊蛰说得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为什么男生可以一起睡？”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快去睡，不然下周不回来。” “那哥哥抱我去。” 谢惊蛰无奈，抱着人往卧室走，成功安置好磨人的小妖精后对李溪道，“我有种提前当了爸的感觉。” 李溪看着他。 谢惊蛰聊天的欲望一下子被灭了干净，挥挥手示意人跟他进去。 谢惊蛰扑上床，享受的滚了两圈，大字型的摊着。 睁眼才看见李溪靠在门口，旁边他画的身高线的位置简直没眼看。 其实身高这件事，要说不在意谢惊蛰不可能天天跑球场，喝牛奶，可说介意也没有多强烈，让人开玩笑也无所谓，毕竟他迷之自信基因，他不可能矮，时间问题。 可现在有了这么个人时时刻刻做参照，谢惊蛰对身高的关注简直上升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李溪也在看人。 谢惊蛰坐起身，头发到现在还是润的就显得很黑，抬头看他眼睛睁得圆圆的。 “过来。”谢惊蛰招招手，“有个词叫啥，木已成舟。学神，你就从了吧，安心跟着我，让你少吃点苦。” “要洗澡吗？”谢惊蛰说着蹦起来，打开柜子，“你自己把东西放进来？” 第15章 人没动。 谢惊蛰那点憋出来的好脾气立马没了，他眉目一动，又被自己忍回去。 想起母后出发前看着他充满深意的一句‘好孩子’，谢惊蛰头皮发麻。 意识到如果刘芳回来没看见李溪，那他也可以走了。 “来吧，别嫌弃了，这是小爷能弄得整齐的最高程度了。”谢惊蛰眼珠一转，坏笑着开口，“你也可以自己来，毕竟……清谷嫂子都叫了。” 李溪目光复杂的定在那。 谢惊蛰平时口嗨惯了，被这眼神一盯，方觉好学生之间可能不兴这么开玩笑。 “说着玩的，去洗澡吧，明天带你去买东西。” 李溪拿东西进了浴室，谢惊蛰坐在床上发呆。 于鱼连发几个游戏邀请都没被理会，视频电话拨过来，“干啥呢，上线啊。” 好不容易放假，昼夜狂欢啊。 “跟你说个事。”谢惊蛰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李溪在我家。” “谁，李溪？” 于鱼的表情很好的取悦了谢惊蛰，他倒在床上，“现在在浴室。” “卧槽什么情况？” 谢惊蛰听了听哗啦啦的动静，简要说了今晚的情况，当然离婚这事没说。 “不合理啊，他不是住宿舍吗，表示的话吃顿饭就可以了，住你家干啥？难道你们是失散多年的兄弟？不能吧，毕竟身高都不符。” “滚你个蛋。”谢惊蛰自己都一头雾水。 说着又突然想起热水器有点问题，得按一下旁边的开关才能出水。 这么大半天…… 谢惊蛰猛烈拍门，“李溪，你给我把门打开。” 经喉咙那事，谢惊蛰深觉这学神可能憋出毛病了，是个狠人，用冷水洗澡绝对干得出来。 水声停了，门打开，热气扑了谢惊蛰一脸。 他呆呆的，“你打开热水了啊？” 李溪只围了浴巾，头发上还有未冲干净的泡沫，一只眼睛闭着，另一只半睁。 不知道是进了水还是被头发戳到，他眼睫飞速颤动，听完这发言砰的关上了门。 谢惊蛰吓了一跳，摸了摸鼻子愤愤道：“都是男的，看一眼怎么了？” 李溪听着声音离去，打开水弯腰准备洗把脸。头上一轻，匆忙带好的假发掉了下来。 水汽弥漫的镜子，朦胧的映出狭长锐利的眼，短短的发茬。 --------------------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七夕快乐！ 第8章 谢惊蛰回到卧室，于鱼还在视频那边苦苦守候。 “干啥去了，话都不说一句，老子差点替你报警了！” “报什么警？”谢惊蛰有些心不在焉。 刚才瞥到的，李溪腰侧那块，一团红黑交杂看不清的东西，是纹身？ 不可能吧，一个乖乖仔哪来的纹身。 “入室抢劫什么的。”于鱼鼻孔都怼到屏幕了，“虫崽，虫崽！” “说！”谢惊蛰不耐烦道，他猛的蹦上床，听于鱼大着嗓子，“你想啥呢，这么入迷。” 想着一个男人的出浴图？ 谢惊蛰被自己雷得不清，他半倚着床头躺了一会，颇为忧伤的掀开衣服看自己的腹肌。 门被忽然推开。 谢惊蛰嘴里叼着衣服下摆，露出大片光洁紧实的腰腹，手放在裤腰边缘，听见声音抬眼望过去。 李溪表情明显错愕，立了两秒后礼貌的关门退出去。 谢惊蛰呆愣一秒猛的坐起来，“操！” “哎，刚那是学神吗，咋走了？”于鱼在旁边叫。 谢惊蛰拿起放旁边的手机，“你看到我腹肌了吗？” “看到了，不鼓都看不出来有啥好炫耀的。”于鱼嫌弃，对谢惊蛰这腹肌毫不关心，“那是李溪吗，还是我看错了。” “是，挂了。”谢惊蛰断了视频，开门出去。 李溪穿着老大爷似的棉睡衣，站在客厅用毛巾擦着头发。 “进来啊，在外面干啥？” 客厅没开暖气，谢惊蛰一出来就感觉冷飕飕的，本来还想问人为什么关门退出去的也给忘了。 李溪动作一顿，忽的笑了一下，这笑跟平常的刻意浅笑不一样。 他微侧着头，仿佛联想到什么，手上还维持着擦头发的姿势，眼睛却微微弯了起来。 真想把眼镜给人摘掉。 这念头出现消失不过一瞬间，谢惊蛰都没抓住就已堙灭，倒是李溪这笑…… 谢惊蛰思索了一下，突然醒悟。 这不就是一大群荷尔蒙无处释放的男生聚在一起，突然联想到有色内容时，露出的那种心照不宣的笑么！ 审视的看了人两眼，李溪依然在擦头发，面色如常。 谢惊蛰狠狠的鞭挞了自己——你自己变色，看所有人都变色！ 李溪晾好帕子走过来，做了个吹头发的动作。 谢惊蛰给人拿吹风机，见人又往外走，“你就在这吹呗。” 男生头发短，呼啦几下就吹干了。 李溪拿着吹风机去了外面的卫生间，谢惊蛰又想起来还没给人准备牙刷，一推门，没推开。 谢惊蛰靠在卫生间门口的墙边，无奈的仰头望天，“我说你吹个头发还关什么门。” 真像个小媳妇。 谢惊蛰突然来劲了，转身对着门贱兮兮道，“你这样就像是才过门的媳妇——” 第16章 李溪门开了，头发被吹得乱糟糟的，蓬松得像一团，棉花。 看了谢惊蛰一眼，伸手拿过牙刷。 “你这发质有点差啊。”谢惊蛰站在门口，伸手摸了一下，热烘烘的，有点糙，但又有点软。 李溪侧头看过来，谢惊蛰已经一摇一摆的回了卧室。 “干他啊！” 李溪推开门的时候，谢惊蛰正在激动的吼，“上上上，补他！” 听到开门声谢惊蛰抬头看了李溪一眼，拿着手机往旁边挪，嘴里还在持续输出，最后可能是输了，以一句靠收尾。 “你先睡。”谢惊蛰盯着手机道。 李溪的动作一顿，听见谢惊蛰继续说道，“不是我妹……是，你管得着是谁么？”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谢惊蛰瞟了李溪一眼，笑骂道，“滚你大爷。” 李溪没说话，他靠坐在床头，打开记英语单词的app。 谢惊蛰床边有一个书桌，乱七八糟的东西堆放在一起，唯一整齐的是旁边的盒子，放着一叠白纸。 谢惊蛰打游戏很入迷，几局结束放松脖颈时才发现李溪坐到了书桌前。 “你还不睡？”马上快要到两点了。 李溪还在记单词，闻言写了个我，懒于写他今天还有学习计划，便道等你一起。 “不用等我，你先睡，我还早。”谢惊蛰打算彻夜狂欢，又道，“大灯你可以关了，我开个夜灯。” 说完这句话谢惊蛰也没管人，下一局游戏开始，他又专注进游戏。 李溪放桌上的手机震个不停，他粗略的扫了眼。 最热闹的是两个群，一个云山车神，一个华北吃鸡天王团。 他开了免打扰，准备锁屏不小心划拉了两下，在消息列表看到了某位谢姓帅哥。 显示消息数量的数字是灰色的，之前就开了免打扰，所以被压在了下面。 21条信息，最新的是一条是凌晨发来的，一个游戏分享出来的邀请。 李溪侧头看了眼打游戏的谢惊蛰，怪不得当初显示已添加。 李溪没点开消息，退出**转而点开一个文档，文档标题写着学神成长计划——李习制作。 谢惊蛰又玩了两局，他有点心不在焉了。 给李溪说过两次不用等，但对方还在硬撑。 手里拿着笔，上下眼皮都快黏在一起了，手还固执的写，像鬼画符一样，啥也认不出来。 “不来了。”谢惊蛰不顾挽留的退出游戏，他抽走李溪手中的笔，冲着惊醒的人道，“睡了睡了。” 晚上睡得迟，第二天自然没起得来。 谢惊蛰朦胧间感觉老妈来叫了他一次，谢清谷也来了一次，最后是被李溪摇醒的。 谢惊蛰一看时间，已经快到下午一点，他猛的蹦起来——说是上午带李溪去买东西的！ 等收拾好出去，饭桌上已经放好饭菜，李溪正从厨房里端出一盘西红柿炒蛋。 李溪指了指放在桌上的一杯水，又转身进去拿碗筷。 谢惊蛰没有早起喝水的习惯，但此时却听话的端起了那杯白开水。 他看着眼前的饭菜，想起被整理好的书桌，心里突然有些异样的感觉。 李溪已经盛好了饭，对上谢惊蛰的眼神有些疑惑。 谢惊蛰摇头，他坐下来维持着若无其事，“老妈和清谷呢？” ——刘阿姨去看谢叔叔了，清谷在睡午觉，让你出去带她一起。 “早上老妈进来喊我，是你帮我拦的？”谢惊蛰看李溪一勺一勺的喝粥。 他了解自己的老妈，安排了上午出去，才不会管几点睡，绑都要把他绑起来。 李溪点头。 “谢了啊。”谢惊蛰清了清嗓子，觉得人是真挺懂事的。 要是老爸老妈有这么听话的孩子，肯定当宝似的，还离什么婚。 ——因为我自己的事，也想下午出去。 谢惊蛰知道这是人的善意，也不说穿。 两人吃到一半，谢清谷醒了，上完厕所怎么也不肯回去睡，迷迷糊糊的在谢惊蛰旁边坐着，“我怕哥哥待会不带我。” 谢惊蛰好说歹说终于把妹妹哄去睡了。 谢清谷犹不放心，过一会喊一声哥哥，没人应就要爬起来。 李溪看着谢惊蛰满脸不耐，又不得不轻声答应，等人终于睡着后，眼睛都亮起来——快走。 两人往外走的时候谢惊蛰不住的小声嘱咐：“嘘，小声点。” 谢惊蛰弯着腰走两步还要听一下，结果转身一看李溪在身后就随意的跟着，单手插裤兜看他跟个间谍似的。 谢惊蛰：…… 他站直了故作平静的挥挥手示意人快出来，轻轻关上了门。 还没放假的时候就和于鱼他们约好，周末网吧泡一天，昨天忘了给于鱼说这事。 谢惊蛰犹豫了两秒给人发消息：出来逛街。 于鱼一个电话打过来，“我说虫崽你搞什么呢？赶快的，机子都给你开好了。” “消息没看懂？出来逛街，我家附近那个新世纪超市门口。” “我靠，我当你是记录留档，你还真逛街，当小姐妹呢？”于鱼惊讶道。 “我妈让我领着李溪买点东西。” “谁？李溪？你怎么跟他一起？” “你是智障吗？我昨天给你讲了。”谢惊蛰瞥了眼旁边的李溪。 “我今早有个印象，以为是做梦呢！”谢惊蛰都能听到那边因为惊讶而带动一直往后退的声音。 第17章 “我靠，你来不来，不来自己玩吧。”谢惊蛰想挂电话了。 “你不来我一个人呆着做什么，等着啊，”于鱼那边叫了声，“过来看看这什么情况。” 三人约了一个奶茶店见，谢惊蛰点了三杯，结账的时候看到了旁边情侣半价的牌子。 他冲着店员眨了眨眼，“我们有两杯可以半价。” 店员明显是个出来做兼职的小姐姐，顿时有些无措，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转。 李溪也是一愣，见谢惊蛰充满笑意的眼。 直男的小把戏。 他在众人的目光中，不动声色的将手搭在谢惊蛰肩上，还轻轻捏了捏。 有个年长一点的人笑着发了话，“行，算半价，两位长长久久。” 李溪瞟了眼牌子，好像今天是老板和老板娘的结婚纪念日，所以才情侣半价。 店员小姐姐红着脸算账，重新说价额的时候还磕巴了两下。 其实谢惊蛰状态也差不多，他就是看到漂亮的小姐姐开个玩笑，结果还成功了，他饮料都喝了两口还有些怔愣。 他跟李溪真的拿到了情侣价！ “我靠，牛逼啊。”谢惊蛰缓了几秒，一副要宣布大事情的样子。 李溪挑了挑眉，只见谢惊蛰裂开嘴露出一口白牙，“有个店有个情侣锅，我们改天试试？” 第9章 等两人奶茶都喝掉半杯，于鱼才过来。 他进店环视一圈，谢惊蛰跟于鱼坐在角落的圆桌，各自在看手机。 走过去的时候不小心瞟到了李溪的屏幕，发现人竟然在听网课。 “卧槽，这就是我与学神的差距吗？”于鱼感觉自己像看见了外星人，“天天都在学，好不容易放假，你就不烦？” 谢惊蛰退出游戏，动作慢了一秒，于鱼立马道。 “比你优秀的人都在努力，你有什么理由玩游戏！” “比你身材好的人都喝少糖，你有什么理由喝全糖？”谢惊蛰指着于鱼已经只剩半杯的奶茶。 “我胖我骄傲。”于鱼拍拍自己的肚腩。 谢惊蛰跟着一巴掌上去，“走了。” 周末超市人很多，三个男生直奔目标，拿了东西就去结账。 “我来。”谢惊蛰见李溪准备结账，立马上前。目光扫过李溪手机，屏幕壁纸让他愣了一瞬。 是一个男生的照片，明显是随手照的，角度有点死亡，但也不难看出其俊朗。 就这一愣，付钱速度慢了一秒，李溪将东西提在手里。 “哎，你怎么——”用个男的照片当壁纸啊。 谢惊蛰最后几个字没有说出来，一是这样直接问不礼貌，二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不太敢问。 李溪听见声音回头疑惑的看了谢惊蛰一眼。 谢惊蛰摆手，“没什么，你自己抢着付的，可不怪我不付钱啊。” 李溪还没回答，从未购物通道出去等得不耐烦的于鱼蹦了过来。 “你们两干嘛呢，生小孩吗结个账这么慢。” 李惊蛰熟练的回嘴，“哪能啊，不是你才能生吗，有几个月了吧。” 几人在超市门口面面相觑，在刘芳的计划里，一下午都可以用来逛街，但事实上三个男生只花了十分钟。 “怎么安排？” 老妈五点半回家，现在两点半，至少还有两个小时。 谢惊蛰于于鱼眉来眼去，达成共识。 “咳，”谢惊蛰清了清嗓子，转过头对李溪道，“我们打算去网吧呆一会，你去不去？” 谢惊蛰就没等人回答，自顾自掏钥匙，“那你就先回去。” 钥匙递过去才发现李溪定定的看着他，目光似乎带了点谴责。 这事虽然是我有点不太地道，但你这么大个男生委委屈屈看着我是几个意思，还能走丢不成？ 谢惊蛰跟人对视了一会，妥协道，“那我先送你回去。” 于鱼凑过来，他的网瘾大多了，嚷嚷道，“那多费时间啊，你干脆跟我们一起去，给你开台机子坐那看电视啥的。” 像在安置个小孩。 谢惊蛰觉得行，于是看向李溪，“你觉得呢？” 李溪点头。 去了常去的网吧，刚好遇到网吧老板，是韩城的表哥。 “还以为你们不来了。”老板叼着根没点的烟笑了笑，接过两人的身份证，又看了看站在旁边的李溪，“这位兄弟？” 看着乖乖巧巧不像来网吧的。 “我朋友，”谢惊蛰出声道：“韩总你就随便开一台，他不玩游戏。” 李溪递出自己的身份证，老板中途突然抬头看了李溪一眼，又低头按了几下键盘，将三人的身份证递回来。 “好了，老位置，这位兄弟就在你们旁边。” 话音刚落，突然传来韩城的声音。 “谢惊蛰！” 三人抬头，韩城正从楼上走下来，披着个军大衣踩着棉拖像没睡醒似的。 李溪推推眼镜，又不动声色的扒了扒头发。 韩城拿了罐啤酒，冲着老板招呼了声，“表哥。” “才起来就喝凉的，那边有热饮。”老板说着在人的脑袋上呼噜了一把。 韩城偏头躲开，“不是说不来吗……这谁，怎么有点眼熟？” 他看向李溪。 “我们班新转来的同学。”谢惊蛰道，“昨天才见过。” 第18章 “嗯？”韩城又看了李溪两眼。 “就昨天搬书那个。”谢惊蛰动身往位置走。 “哦。”韩城对那叠书有印象，但不记得有这么个人，也没继续想，对他表哥道：“转我包间。” “行。” 刚好四个位置。 四人走上去，谢惊蛰看见韩城的电脑屏幕，又是熟悉的猫和老鼠，有些无语。 “这集你不是看过吗？” 说出去可能没人相信，二中恶霸韩城，具备了不学无术脾气坏，长得帅，有钱等标签，在网吧不是为游戏氪金，而是看猫和老鼠。 “怎么，有意见？”韩城躺座椅上。 “昨天玩了通宵？”谢惊蛰带着李溪一起坐到对面的位置。 “差不多，去云山赛车了。”韩城搓了搓自己的银色短发，“下周六还有一次，去不去？” “不去。”谢惊蛰是有点浪，但还是知道那东西自己碰不得。 一是烧钱，二他也怕自己出个好歹，老妈得哭死。 “现在也没太大意思了，好多人都没去。”韩城喝了口啤酒，又想起来什么道：“你不是在找李西吗，我昨天留意了一下，没看到人。” “那孙子不知道隐哪去了。”谢惊蛰已经点开游戏，“没事，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他说着看了李溪一眼，发现对方也在看他，便道，“还需要你的帮忙，到时候……你也玩吃鸡？” 看着谢惊蛰瞪大的眼，李溪这才发现自己惯性的点开了游戏，他还没做反应，于鱼已经喊道。 “学神也吃鸡？来，你名字叫什么，我加你。” “看不出来啊，来，带你躺赢。”谢惊蛰登录自己的账号。 他有个毛病，凡是他喜欢的人恨不得分享给全世界喜欢，此时就指着一个游戏名为：华北天王团1号的id，眉目飞扬。 “你看这个人，排行榜前一百名，技术贼好，特别是玩得一手好狙。” 李溪看了眼熟悉的头像，排名已经掉了不少。 谢惊蛰看着李溪的眼神更得意了，“当然你可能不认识这么牛逼的人，可惜他最近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上线，不然可以一起玩一把。” 网吧里的光线总是带着一种别样的颜色，落在谢惊蛰的眼睛里折射着奇异的光。 李溪有些想笑，又觉得没什么可笑的。 “你搜我：某位谢姓帅哥。”谢惊蛰等了会见人没动静，侧头才发现李溪打开了视频软件。 ——你们玩。 “怎么，我们技术还是可以。”谢惊蛰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技术差也没啥，于鱼技术也不好。” 于鱼翻了个白眼，但还是道，“是啊，来，随便玩，别有压力。” 李溪在搜索栏上敲了几个字——不了，我看看视频。 谢惊蛰看李溪打开的视频出现了老师与黑板，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比了个大拇指。 两人很快开了局。 谢惊蛰游戏人品很不错，至少输了不骂队友，但此时也过于温柔了。 李溪拿下耳机休息一下，听了一耳朵谢惊蛰故意压低的温柔嗓音。 “躲着别动。” 可能于鱼也受不了了，在对面怪叫了一声，“谢惊蛰你个畜生，老子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说着又开了队麦，“小姐姐别瞎感动，就是个流氓，满脑肥肠。” 谢惊蛰抬眼扫了于鱼一眼，八风不动，嘴角扯开点笑意，“是是，遇到有魅力的人总是不自觉流氓，见笑了。” 伴随着低低的笑声，又补了句：“过来舔包。” 低哑得都有点暧昧。 这一顿骚操作效果简直不要太好，对面两个小姐姐惊呼一声后，话都没敢说急急忙忙的闭了麦。 于鱼在操作间隙抬起手冲谢惊蛰比了个中指。 谢惊蛰回了一个中指，笑得挑衅。 原来对方是这个样子，李溪想。 玩游戏的间隙他曾有一瞬间，设想过对面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少年特有的磁性嗓音经过耳机的传输，像覆在耳边低语，确实足够撩人。 谢惊蛰很明白自己的优势，甚至会很好的展示。 但并不是李溪设想中的眼里笑意满满，很多情的模样，而是带着本人都没发现的，漫不经心。 谢惊蛰摘下耳机。 游戏结束，冠军，全场最佳mvp。 他下意识往旁边看了眼，见李溪视线落在他屏幕，嘴角不禁翘了起来。 看，除了帅，哥还有其他地方比这书呆子厉害。 李溪看着谢惊蛰眼睛里燃烧的熊熊战火，配合的竖起大拇指。 “害，一般一般。”谢惊蛰到有点不好意思，感觉这炫耀似的心理有点幼稚。 他从小自信爆棚，却在李溪身上有了连接受挫的感觉。 以王燕那件事为始……想到这件事谢惊蛰都没心情打游戏了。 明天就是周一。 向来言出必行，愿赌服输的谢惊蛰第一次思考，要不临阵脱逃请个病假？ 李溪拉开凳子站起来——卫生间在哪 “从后门出去，有个楼梯下去就是。”谢惊蛰道。 “来来，下一局，准备。” 狗头军师没能体会将军的百转千肠，大声招呼。 “自己单排。” 烦着呢。 正好韩城起身去抽烟，谢惊蛰也决定去上个厕所，顺便看看李溪找到路没。 第19章 网吧有专门的吸烟室，原因说起来还让人有些艳羡——韩城的表嫂闻不惯烟味，又要待在网吧陪着老公，便禁止吸烟。 这个过程试行得不容易，但后来竟也成为一个卖点。 后门是安全通道，吸烟室就在旁边，而厕所在一楼。 韩城走在前面，不过出门后他突然站住了。 “咋了？” 谢惊蛰下意识上前一步，顺着韩城的视线看过去。 眼前的画面让他惊恐的想扯着嗓子吼两声，却像被502给粘住彻底失了声。 -------------------- 作者有话要说： 有奖竞猜：壁纸是谁的照片？ 第10章 在楼梯拐角平台处，两个男的亲密靠在一起，正在接吻。 被压在墙上的人率先发现他们，猛的推开压着他亲吻的人。 那人被推得踉跄了一下，跟着看过来，舔舔唇，冲两人咧了个大大咧咧的笑。 那男生穿着酒店制服，脑后扎了个小揪揪，他抬手用拇指压过刚刚吻过的嘴唇，俯身说了句话转身上楼。 直到人消失在三楼，谢惊蛰都没反应过来，脑海里全是刚才那个画面。 许愿被抵在墙上压着亲吻，他微仰着头，眼睫颤动，脖子都是粉的。 他下意识侧头看韩城，发现对方已经进了吸烟室。 谢惊蛰张了张嘴，余光见许愿理了理衣服向他走来，特别没出息的一个跨步躲进吸烟室。 这样的许愿实在让人意外。 不止意外，谢惊蛰第一眼都没认出来。 穿着酒店的统一制服，平日带着的黑框眼镜也消失不见，头发理短，露出光洁的额头。 吸烟室除了韩城，还有另一个人，他们各占一个角落，像在参加比赛，拿着烟猛吸。 谢惊蛰站了两秒，突的打开门出去，外面空荡荡的，他向上追了两步又停住。 追上去说什么呢？说我什么都没看见，只是有点被吓傻了？ 谢惊蛰叹了口气，掏出手机想着**上面道个歉，结果找半天才发现两人没加好友。 韩城推门出来，屈指抬高谢惊蛰下巴，“怎么这副表情？” 谢惊蛰抬眼，余光瞟到站在楼口的李溪，一副不知道该不该上来的表情。 “操，别动手动脚！”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谢惊蛰又想起刚才看到的画面，猛的拍开韩城的手。 ‘啪！’ 响亮的声音震耳，谢惊蛰自己被吓了一跳。 “叫啊，你今儿个叫破喉咙也没人救你。”韩城说着忽然挑眉，侧身看向李溪，“这到有一个人，就是不知道，他救不救了。” “毛病。” 谢惊蛰见着李溪从旁边走过，“李溪。” 李溪回头，就见谢惊蛰张了张嘴又闭上，一副便秘的样子：“没事。” 等人走后，两人站在后门口，一时间都是静默。 “刚才——”谢惊蛰犹豫着开口。 “别说，有点恶心。”韩城皱眉，又拿了根烟。 谢惊蛰闻言一愣，随即就啧了一声。 “啧，怎么就恶心了，你这小伙子思想不行。人各有志，没道理你就高人一等。” 这语调像被刘芳附身。 韩城跟自己亲爸对打，把亲妈气得吃安眠药，唯独有点怕刘阿姨。 他只要一想起，刘阿姨心疼的替他包扎伤口，落在头顶的温热手掌，心里就总是发慌。 “我也不是觉得恶心……我又不会对他们怎么样！”韩城下意识解释。 他只是觉得有点怪。 昨天对许愿随口提了句头发有点长，短点好看，今天他头发就已经理得清爽利落。 也许这只是个巧合，但多想一点似乎也难免。 何况，能让韩城多想一点，实在是这可以巧合也可以多想一点的情况，不止一次。 韩城想起偶尔突然回头，在许愿眼中看见的来不及遮掩的专注视线，指尖轻弹了两下未点着的烟。 “你说我怎么办？是不是应该负荆请罪？”谢惊蛰还在愁自己见人过来逃跑这事。 韩城看神经病似的，“你是怕人不尴尬吗，闭上你的嘴就可以了。” “我——” 手机响了，屏幕上的母后大人让谢惊蛰瞬间噤声，比了个手势往外走两步接通电话。 “喂，妈。” 韩城本来还站旁边，听见这两个字立马转身走了。 “回来？还没回来，”谢惊蛰转了转眼睛，“我没去网吧，还在逛超市，不是买东西吗？” “证明？”谢惊蛰无奈道：“有什么好证明的，我们马上就要回来了。” “真没去。”谢惊蛰刚说到一半，又应了声，“行，马上过来。” 刘芳还是放心不下谢惊蛰，调了班，亲自操刀。 从超市逛到商场，给每人都添了身衣服，谢惊蛰直接累瘫在沙发上。 刘芳把东西放好出来，看摊在沙发上的儿子，又看了眼跟着帮忙收拾的李溪。 “你自己对比，丢不丢人。” 谢惊蛰一点也不觉得丢脸，甚至还有点莫名的骄傲。 李溪当然勤快懂事，早上还帮我—— “看看你书桌，乱成那个样子也不收拾一下，我不给你收拾，你能糟成猪窝。”谢妈妈开启了碎碎念。 谢惊蛰懒洋洋眯着的眼猛然睁开，“书桌你帮我收拾的？” 第20章 “除了你伟大的妈妈还有谁？”刘芳看不惯谢惊蛰这一惊一乍的毛病，翻了个白眼，“难道还指望有个田螺姑娘？” 谢惊蛰看了一眼‘田螺姑娘’，正捧着杯水，准备吃药。 “生活能力低下，学业也不求上进，你睡到大中午，李溪早上起来还有学习目标。”刘芳越说越气，“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废物儿子，滚过来择菜！” 谢惊蛰坐起来，边走边回头看坐沙发上的李溪，心情复杂的问：“你早上目标完成了吗？” 李溪奇怪的点点头，还送了个笑。 靠！ 谢惊蛰想起早上的自己，觉得自作多情几个字可以刻脸上了。 还好没有说出来，丢死人了。 等吃完晚饭，李溪本想回宿舍，被刘妈妈拦了下来。 “学校宿舍没有暖气，哪有家里舒服，又要睡一周呢，不急。” 李溪刚想打字，刘芳就道，“今天晚上想想下周想吃什么菜，提前给你们做好。” 这气势实在不容置疑，李溪又吃了嗓子的亏，只好看向谢惊蛰。 谢惊蛰扬了扬眉，给了李溪一个包在我身上的眼神，在对方安心的目光中起身。 “行，那我们先去睡了。” “喂，李溪！” 谢惊蛰被满耳朵的函数辅助线吵得脑袋疼，喊了好几声都没人答应。 “我靠，你视频声音小点。”谢惊蛰这局还没完，声音越来越大吵得他都听不清队友说话。 李溪坐书桌前，毫不所动。 “生气了？”谢惊蛰发现好像从进房间两人一句话都没说。 见人还是不理自己，谢惊蛰伸出脚蹬了蹬人腰侧，“这我也没办法，皇后下的决定，在下区区——” 他说话的时候还盯着手机屏幕，此时猛的抬头，半边身体都麻了。 李溪眼里还有刚被惊醒的迷茫，盯着谢惊蛰瞪大的眼睛缓了两秒，才慢慢的垂下视线。 松开了抓着谢惊蛰脚脖子的手。 “卧槽，你这反应——”是被打出条件反射了吗？ 谢惊蛰连忙收回脚盘着坐好，看李溪伸了个懒腰，难以置信：“你刚睡着了？我还以为你生气了。” 李溪将手机的音量调小，音量正常时两人都松了口气。 用音量来试图让自己清醒，谢惊蛰勾了勾嘴角，这学神怎么呆了吧唧的。 “困了就睡，你这也没什么效率。” 谢惊蛰说着不自在的把盘着的脚往外展了点。 刚被握住的那一块最初冰得厉害，冷过后又开始发热，弄得谢惊蛰心里毛毛的，伸手狠狠搓了两下。 他不由看向李溪的手，修长有力，正握着笔，可以看见手背青青的血管。 “你冷吗？” 李溪摇头，看着面前快要讲完的课，似乎是叹了口气。 见人拉回进度条重新听，谢惊蛰挑眉，语重心长的劝：“别硬撑了，困成这个样子还能学到啥。” ——我不困，只是听课就很想睡。 谢惊蛰看着消息，莫名从李溪没什么表情的脸上读出一点委屈和控诉。 让他联想到一个于鱼常用的表情包。 团团的卡通兔子捏着小肚皮流泪——我不是胖，我只是毛茸茸。 谢惊蛰心里闷笑了几声。 “还以为你们好学生都不会这样……对了，你认得昨天那几个围着你的人不？” 李溪点头。 “他们叫什么？哪个班的？”谢惊蛰顿时来劲了，“就那个顶着一坨枯草的。” 李溪没有回答，似乎有些犹豫。 谢惊蛰怕人误会，“放心我不是替你寻仇，自己有点事。” 见人似乎在思考，谢惊蛰也不催，转而重新说了一遍刚才的事，“刚真不是我不帮你，主要我妈那人——” ——不好意思，突然想不起了。 第11章 星期一的早自习，谢惊蛰迟到是常态。 但这一次不仅有人一起，态度比他还不紧不慢。 谢惊蛰看向闲庭自若的李溪，真诚发问：“七点一十早读，你怎么一点不急？” 李溪吃早餐的动作一顿，僵硬片刻，一改闲散加快了步伐。 尽管最后李溪都小跑起来，校门口还是站了几个绑着红臂膀的人。 二中每天都有人记名字，但星期一格外严。 星期一大课间不出操，三个年级站一起举行升国旗，听校领导讲话。在今天被记名字的人，要上台做检讨，并被拍下‘耻辱’照。 李溪停了脚步，看向谢惊蛰。 谢惊蛰眼里闪着恶趣味，他晾了人一会才道，“这边走。” 两人绕道侧边，这一带没什么人住，杂草丛生，有几块矮石头，墙体灰脱落，是个‘越狱’据点。 “你若——” 谢惊蛰闭了嘴。 身侧的李溪忽然加速，一脚蹬在墙上，身体腾空而起，双手攀住墙沿用力一撑，很快就消失在眼前。 谢惊蛰心里骂了声，自己也翻过去。 等跳到墙内的时候李溪正和许愿面面相觑。 一看到许愿谢惊蛰就又想起昨天的画面，难得的安静如鸡。 三人面面相觑的时候韩城跳了下来。 …… 谢惊蛰这才觉得奇怪，许愿怎么摸到这儿来的？ 这本是韩城的老地方，后来谢惊蛰住读，偶尔也会用上，算是隐蔽，以前从未被人守过。 第21章 在这令人窒息的静默中，许愿忽然从书包中掏出一叠东西，递给韩城就转身走了。 “这什么？”谢惊蛰歪头凑过去，看见了单词本还有语文和政治卷子，“他帮你做作业？！” 许愿成绩年级前三十，但人缘却并不是很好——总结来说就是有点独，不太爱搭理人，高中成群结队的年纪里，做什么都是独来独往。 这次被任命班长，除了管着点谢惊蛰，钟甜也有让许愿融进班级的意思。 这样的许愿，帮韩城写作业，看起来还不是第一次。 “我操，这，你们啥关系啊？” 韩城翻了翻手里的作业，及其相似的笔记，乍一看以为自己亲手写的，他勾出个笑，像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他下巴朝前面点了点，冲谢惊蛰道：“你还不走？” 谢惊蛰扭头，才发现李溪都走出一段距离了，妈的，不等我！ “你刚才姿势挺熟练的啊？” 谢惊蛰想起李溪半蹲在墙沿，朝自己看了一眼的画面，不得不说，很赏心悦目。 但这样的赏心悦目可不是一次就能有的。 李溪侧头看了他一眼。 ——以前在学生会，经常抓人，翻习惯了。 谢惊蛰回教室才偷偷摸摸的看了这条消息，毕竟李溪用手机是钟馗默许，而他是私藏违禁品。 某位谢姓帅哥：一中这么变态吗？ 李溪没回消息，在认真的‘早读’。 “你昨天那么早下线，不是睡了吗？咋还迟到了？”于鱼凑过来讲小话，“还连累学神。” “就你学神害的我。”怎么威逼利诱都不说。 “为什么不愿意说啊。”于鱼看向李溪那边。 谢惊蛰跟着看了一眼就觉得糟心，“我怎么知道。” 昨天因为这事，梦里都在和李西决战，根本没睡好，今早故意没告诉李溪早自习时间，本想着用翻墙利诱，结果人那个干脆利落。 两人正说着，钟馗走了进来，让大家暂停早读。 “国旗下讲话，轮到咱班了，哪位同学要去锻炼下自己？” 学校每周一例行的国旗下讲话，三个年级各出一个，自愿参与者寥寥，便强制按班级来。 以往选人都是鸦雀无声，这次钟馗刚说完，后面爆发一阵起哄声。 “惊蛰，上啊！” 谢惊蛰这才想起失败的打赌——在升旗仪式上对人告白，或者说纪子平头秃，问人需不需要介绍医生。 哪个都有些要命。 钟甜不知道这些把戏，颇为欣慰，“那就谢惊蛰，抓紧时间写演讲稿， 第二节下课拿给我看。” 谢惊蛰只能答应下来。 钟甜让同学们继续早读，走到谢惊蛰旁边，“老师建议你可以讲奋斗永远都不晚相关的话题。” 谢惊蛰被钟馗的眼神盯出了鸡皮疙瘩，飞快点头：“嗯嗯嗯。” 钟馗微笑着离开，又走到李溪面前。 周围朗读的声音很大，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没过一会李溪就站起来跟钟馗一道出去了。 于鱼马上展开询问，从杨锋那得了答案——去当升旗手。 “学神牛逼。” 谢惊蛰撇嘴，拿出手机搜演讲稿。 第三节课后，过道挤挤攘攘的。 “虫崽，你想好干嘛没？我一点不介意你当众对我告白。”于鱼一副吃瓜的样子。 谢惊蛰手里拿着演讲稿，都懒得理人，心里琢磨着怎么把手机拿回来。 钟甜一眼看出来他是抄的，扣了手机，对稿子做了些改动，要求人读顺一点。 台上主持人讲个不停，谢惊蛰无聊的听着，于鱼突然撞了撞他肩膀：“看学神。” 李溪和其余两名同学站在主席台左边入口等着进场，他腰背挺直，像出鞘利剑。 上午的阳光温暖而不刺眼，给每个人洒上一层金光，谢惊蛰突觉头皮发麻，第一次在升旗仪式上敬意油然而生。 后面是李溪归队的小动静，谢惊蛰没回头看，脑里全是李溪带着白手套将国旗挥出去的那一刻。 演讲顺序是高一至高三，高一上台的是个小学妹，几次因为紧张卡壳，大家都给了热烈的掌声。 主持人念出谢惊蛰名字时，下面倒是沸腾了一把。 可谢惊蛰只觉丢人，演讲台对他这种人来说就是耻辱台，不过等真的站上去，心里倒是一惊。 近六千人整整齐齐的站着看你，确实有些震撼。 谢惊蛰下意识试了试话筒，又是一阵惊呼，很多女声都眼睛亮亮的。 “各位上午好，我是谢惊蛰，……” 才发言，钟甜就撑了把额头。 尊敬的老师同学，不念就罢了，这唠嗑的语气是闹哪样！ “钟老师工作做得不错。”演讲过半，老杨夸了句。 谢惊蛰从高一进校，通报批评是家常便饭，两次面临开除，要不是韩城让家里人说了几句话，校方都不想留人。 换了几个班级，现在倒是收敛了很多。 演讲也像模像样，那点长辈眼中的吊儿郎当，换个想法也是年轻人的张扬肆意。 钟甜谦虚着回应，想着下来再好好夸一夸人。 谢惊蛰目光从演讲稿上移开，看向乌压压的人群，字正腔圆。 “在此，我想感谢让我洗心革面的人。也是你，我选择站上讲台。” 第22章 钟甜默默的咽了下口水，理了理有点乱的头发，坐直了些。 谢惊蛰回忆了下被要求说的台词，咬了咬牙，沉声道： “我闻见你的味道，像是掺了薄荷的酒，明明该清醒，却只是闻一闻便醉了。” 台下爆发轰的一声，表情都变得生动。 谢惊蛰下意识看向自己的班级，很多人交头接耳，他看见直直站那的李溪。 “李溪我喜欢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麦克风将少年清朗带笑的声音传得很远，清晰落在在场三千多人耳里，张扬肆意得勾人心弦。 压不住的惊呼声中，谢惊蛰放下话筒，直接单手撑地跳下主席台，朝着几位领导做了个飞吻，往自己班级位置跑去。 损友发出一片起哄声，谢惊蛰面对追问，“当时就他在看我。” “老子眼睛都瞪出窗了。”威哥大着嗓子。 “可能你太黑，看不见。”谢惊蛰说着不自觉看了李溪一眼。 正好有人拍了拍李溪肩膀，笑着打趣：“怎么说，校草向你告白，干还是不干啊？” 李溪原本在看手里的口袋书，此时下意识抬眼，与谢惊蛰看了个对眼。 “表态表态，干还是不干啊？”不停有人起哄。 谢惊蛰喉咙动了动，刚想制止，校领导先生气了——操场一直有些躁动，都没人听演讲，训了几句后才重回安静。 谢惊蛰缓了缓过速的心跳，微闭了眼。 结束后他在办公室被罚站了一节课，回去刚好与交完作业的王燕一起。 “你真喜欢李溪？” “什么鬼？”谢惊蛰头有点晕，闻言脑袋都大了，“看不出是玩笑吗，就那天打赌输了，说起来还怪你。” 王燕侧头抱了抱自己胳膊，“主要你看着挺认真，我们班信的人占了一半。” “有毛病吧。” “谁让你这个二中第一帅，从来没说喜欢过谁呢。”王燕拍了拍人的肩膀，又忽的小声道：“……你告白那样子，还挺让人心动的。” 王燕说完进了教室，谢惊蛰倒是因为这句话喜滋滋的，不傻就好。 语文老师已经到了，谢惊蛰有些无聊，飘忽的视线掠过李溪，忽的来了兴趣。 于鱼喊吃饭，谢惊蛰刚勾完最后一笔，察觉人来看，他忽然下意识想藏，拦了一半又作罢。 “画两节课了，给我看看。”于鱼一点没发现，拿起来一看，是翻墙的画面，“挺帅。不过有点不像你啊。” 谢惊蛰嗯了声，于鱼招呼李溪，“学神一起啊？” 李溪摇头，指了下身边的杨锋，示意自己跟他一起。 于鱼下意识看了谢惊蛰一眼，两人都住一起了，他以为…… 谢惊蛰单手插兜，看了李溪两秒，旁边的杨锋有些紧张，但好在人很快走了。 “学神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啊？”于鱼还是不解，“你们都住——” “啪！”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于鱼被打懵了，“打我干啥？” “这件事别说漏嘴。” 于鱼不懂，“为啥？” “总之别说。”谢惊蛰沉着声。 --------------------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的李溪还是很值钱的模样～ 第12章 这一耽搁，食堂已经排起长队。 两人站着看了一会，“出去吃？” “行。”谢惊蛰点头，他们也没有怕浪费时间的顾虑。 两人进了一家人不多的米线店。 “怎么了？” 跟自己说话的人，忽然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身后，于鱼跟着转过头去。 几番扫视，没见着特别的。 “我靠，你看啥呢？！”于鱼拍了谢惊蛰一下。 “你看那个黄白外套的人。” 于鱼跟着看过去，以为谢惊蛰是分享个帅哥：“确实还可以。” 谢惊蛰：…… “这不是我们学校的吧。”于鱼看了眼，没啥兴趣，正好沾水米线端上来，他立马转回身。 “嗯，他穿的一中校服裤子，但我看着有些眼熟。”谢惊蛰也收回目光。 “很正常，几所学校隔得不远，玩的地方就那么大点，说不定就见过呢。”于鱼吸溜了两口，“真香。” 谢惊蛰又抬头看了人一眼，没想刚好对上视线。 对方也有点愣，但很快冲他善意的笑了笑，阳光爽朗。 谢惊蛰下巴轻点，算是回应。 他吃了两口，手里动作一顿。 他想起哪见过这个人了——李溪的壁纸。 谢惊蛰猛的抬头看过去，刚才那人却不见了。 他目光找了几圈，定在远一点的地方，那人跟许愿在说话，韩城也在旁边。 “那是许愿？他们认识？”于鱼见谢惊蛰突然不吃，顺着视线看过去，又纳闷道：“韩城怎么在旁边？” 两人没说几句话便分开，许愿脸上浅淡笑也跟着消失。他伸手想去拿韩城手里提着的东西，却被人避开。 “你跟我在这犟什么。”韩城见人要重新买，微皱着眉，直接把人拉走了。 目睹了这一幕的两人无声对视。 “他俩咋回事？许愿什么事惹着韩城了？你帮他说说呗。” 于鱼有点担心许愿被欺负。 韩城的脾气难以揣测。 有人不小心把踩到他新买的球鞋，他能好生说句不客气。 第23章 但有人就因为说话声音大了些，韩城直接一个耳光过去，当场见血，后面直接退了学。 这两人实在不该有牵扯。 “我也不知道。”谢惊蛰也纳闷，想着韩城提起许愿的样子，“我找机会说说，应该没事。” 于鱼点头，“还好他就快毕业了。” 谢惊蛰点头，心里想着下午上课时问问许愿那人是谁。 他特意提早了去，结果许愿竟然不在。 第一节是地理课，该老师最讨厌人迟到，预备铃还没响就坐讲台上对每一个进来的人行注目礼。 谢惊蛰对他的课至少都踩着点，许愿竟然旷课了。 “班长肚子疼。”于鱼听老师问，下意识帮人遮掩。 课时过了一半，许愿才出现在门口。 大冬天额发都被汗湿了，轻微的喘着气喊报告。 “下课了早点去吃饭，菜容易冷。” 许愿愣了愣，点头应了，路过于鱼说了声谢谢。 地理算是谢惊蛰不讨厌的课，所以他还给许愿指了在讲哪里，许愿却反常的心不在焉。 谢惊蛰盯了人几秒，发现许愿嘴唇有点肿。 错觉吧，谢惊蛰刚要移开目光，许愿略带疑问的看过来，不自觉的抿了下唇。 谢惊蛰本想说没事，一转念又道：“那个黄白衣服的是谁？” “谁？” “就中午吃饭——”谢惊蛰看许愿表情一僵，如常道：“应该不是我们学校的，穿了一中的校服裤子。” “房远。”许愿似乎松了口气。 房远？ 谢惊蛰心里一个咯噔。 他还记得当初瞥见的那条短信——房远那疯子在打听你…… 最开始以为这个叫房远的在寻仇，但他竟然是李溪壁纸，而且许愿还说跟人参加过竞赛。 信息量略大，谢惊蛰有点晕。 “怎么？” “没事。”谢惊蛰摇头，隔了一会又道：“你这种好学生，不要跟韩城走太近。” 韩城很随心所欲，谢惊蛰无所谓，但许愿这样去食堂吃饭都嫌浪费时间，靠面包度过的人，不适合有交集。 “……谢谢。”许愿顿了顿，轻声得像在呢喃，“我知道。” 谢惊蛰摆了摆手，言尽于此，到底如何也不是他一言能断定的。 每天上课下课吃饭睡觉，到周六的时候谢惊蛰感觉过了一个轮回那么长。 “走，去哪吃饭？” 刚拿完手机，几人就围过来。 昨天3月5号，谢惊蛰17岁生日，在学校草草的过了一下，就等着周末聚。 “今儿不行，明天请你们。”谢惊蛰看了眼手机里的消息，面对起哄巍然不动，“真不行，母上大人召唤。” 于鱼凑过头看了眼照片，吞着口水，“我跟你一起。” 等闹腾的一波走了，教室就安静下来，谢惊蛰看了眼纹丝不动的李溪。 这几天两人零交流，现在他也不想开口，把手机递给于鱼，自己先走出去。 “去喊你学神一起。” 李溪跟于鱼一起走出校门，远远的看见谢惊蛰正蹲路边逗猫，满脸猫奴样。 旁边有女生跟着蹲下，他瞬间起身，不太情愿的让出来。 连于鱼都看清那女生的怔住，醉翁之意不在猫啊，“那傻叉。” 谢惊蛰也看到两人，于鱼正准备招手，却见人转身就走。尼玛。 “你干啥？”好不容易追上人，于鱼喘着气，见身边李溪呼吸平缓，收了一秒又呼哈呼哈，“喊你呢，跑这么快。” “避嫌啊。” “啥。”于鱼哼哧哼哧。 谢惊蛰搭上李溪肩膀，“在学校不能有接触是吧，我懂的。不过你放心，没人敢说闲话。” 李溪微怔，目光复杂，隔一会又突的笑了下，点了头。 “我靠，你们这——”于鱼不懂，只想吃饭，“快走。” 今天的菜格外丰盛，除了两人点的菜，还有一大桌。 举杯时的发言，李溪才知道昨天谢惊蛰生日。 于鱼经常来，话多又讨喜，桌上气氛很好，除了李溪两人都被谢老爸带着喝酒。 于鱼没啥反应，谢惊蛰却有点上头，饭后躺在沙发上看几人打扑克。 谢惊蛰头脑发晕，看李溪打就在边上指挥，李溪让他来又说头晕，把人烦得不行。 后来刘芳都看不下去，遣散了牌局。 于鱼被他下班的哥给接回去了。 李溪收拾好后坐书桌前做作业，谢惊蛰躺床上玩手机。没一会就觉得晕，又睡不着，只好看着屋里唯一的活物。 “哎。” 李溪侧过头看他。 “房远是谁啊？” 两人对视了会，李溪才拿起手机。 叮咚一声。 不是谢惊蛰预想中的问他怎么知道，对话框只有两个字——兄弟。 谢惊蛰盯着李溪的侧脸，想起打牌时李溪烦他的生动表情，忽的有点后悔。 这点懊悔让谢惊蛰没再开口说话，也没再问那壁纸，等再有意识是被李溪摇醒的。 ——你洗澡吗？ 谢惊蛰点头，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到十二点，等他洗漱好李溪已经睡了。 第二天谢惊蛰下午才出去，走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要一起出去玩吗？” 李溪：不了，玩得愉快。 第24章 过生日吃饭唱歌常规一套，几人一人送了谢惊蛰几套游戏皮肤，全是他想要的。 上次打赌就为这个，本以为失之交臂，没想到—— 最后也不唱歌了，坐包厢里就玩起游戏来。 十点半散的场。 谢惊蛰怀疑自己是不是啤酒也会晕，不然他怎么会看到李溪？ 裤兜里的手机在疯狂震动，李溪却没理会，看着面前的六个人。 今天郭浩浩打电话来讨被欠了两周的饭，李溪安置好谢清谷，去了约好的地点。 一行人吃完便散了，刚分开没多久，李溪就接到郭浩浩的电话：“刘凯凯来堵你了！妈的，他撞见我们吃饭，一直等着我们散场呢。” “找个人多的地方躲一躲，我们马上过来！” 李溪这句话没听完就察觉身后袭来的风声，冬天近十一点，街上行人偶尔可见。 他往右前方一个跨步，反身一个侧踢，沉闷的碰撞声过后是铁棍落地的声音。 李溪退了几步，视线从掉地上的铁棍往上移，看见了刘凯凯，被他打进医院，来学校闹事那位。 对方带着毛线帽，但也看得出剃了光头，看着刚偷袭被踢中手腕的人，眼里有一丝恐惧。 很快那恐惧在看了己方人数后消失了，“想到有今天了吗？” 他看向李溪，眼里充满得意与鄙夷，大快人心的话尚未说出口，一声大吼传来。 “卧槽，你咋这么惹人恨，整天被人围！” 一个人吊儿郎当的晃过来，肩膀撞了撞李溪，看着面前几个人，纳闷不已。 “这么丑，谁啊？这年头当不良少年都没颜值要求了吗？” “你！”刘凯凯气得心梗，“给我上，一起打。” 谢惊蛰上前一步，“你退后！” 李溪低头看横在自己面前的手，足足呆了两秒。 谢惊蛰已经迎上去，他这才看见人背在身后的手握着不知道从哪捡来的一截木棍，直接一个横扫过去。 那群人可能没料到，冲势一缓。 李溪看了眼，转身就跑。 “操，拦着他。”刘凯凯那行人见他跑了，都顾不上谢惊蛰，立即追上来。 “你还挺机灵。”谢惊蛰跑得更快，很快与李溪并肩，气息都没乱：“这边走。” 离得最近的是韩城，分开没一会，一人三个没……谢惊蛰的眼睛猛的睁大，“小心！” 砰的一声闷响。 谢惊蛰猛吸了口冷气。 李溪感觉时间有瞬间的暂停。 其实他余光瞥到了从侧方包过来的人，也看到扬起的一铁棍，只是在等一个时机。 他没料到谢惊蛰会替自己挡。 因为扑过来的姿势，李溪仓促转头，谢惊蛰的脸就近在咫尺。能看清仿佛鸦羽似的睫毛，以及因为疼痛皱着的眉。 “嘶。”谢惊蛰疼得不停抽气，这挡棍一幕让对方也暂停了瞬间，“愣着干嘛，跑啊。” 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刚才谢惊蛰那么莽纯粹是试试战斗力，结果发现并不是草包，他一个人打不过。 人没动静，谢惊蛰纳闷回头，路灯下李溪皱着眉，不知道是不是镜片反射，眼里似有寒光。 “刘凯凯，我草你大爷！”一声怒吼传来。 谢惊蛰朝前看去，看见一坨草远远跑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人。 他甚至没注意到人喊的什么，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两拨人，怎么打得过！ -------------------- 作者有话要说： 后来的谢惊蛰回想起来：小丑竟是我自己jpg -------------------- 第13章 郭浩浩跑近了才看见把李溪护在身后的谢惊蛰。 糙，什么情况？ 他想寻一个眼神示意，但李溪正盯着谢惊蛰的左臂。 隔着衣服看不清情况如何，但谢惊蛰的手指在发抖，还下意识将李溪拦在身后。 李溪目光移到谢惊蛰脸上，对方眉头紧锁，来回盯着面前的两拨人，眸光变换，似乎在思考怎么办。 其实办法很简单。 谢惊蛰此时只要走开，没人会拦。 可他好像没想过这个可能，就如没有犹豫的挡那一下。 究竟是什么物种的傻逼。 “报警。”谢惊蛰半侧着头悄声道。 “不用，郭——” “你俩搁哪来的，待会在收拾你们。”郭浩浩忽的道，给了李溪一个眼神，就向前冲过去，“刘凯凯，你个卑鄙小人，今天就别想跑了！” 郭浩浩这边只有三个人，但李溪看懂那眼神，他还喊了人，马上就能到，不用担心。 谢惊蛰才不管这么多，他傻了才会等着人来收拾。 “走走，快走。” 等远远看不见人，谢惊蛰才松口气，他捧着自己的胳膊抽冷气，“你们这边打架还带工具，好残暴。” 李溪本来板着的脸，被这做作的语气逗得放松了些。 ——去医院。 谢惊蛰也没拒绝，他感觉可能又骨裂了。 “妈的，我这条胳膊真是命运多舛。” 李溪歪了歪头，想起谢惊蛰那次挡他那一脚，好像也是这条胳膊？ 他摸了摸鼻子，忽的想起了什么，去看谢惊蛰的脸。 左脸颧骨上有一个浅浅的疤痕，隔近了才能看到。 第25章 车里光线暗，李溪凑得很近，谢惊蛰不自觉的让了让，“怎么？”又嘻嘻哈哈道，“被我帅到了？” 李溪指了指自己脸上相同的位置。 谢惊蛰也抬手摸上自己的疤痕，“别说了，耻辱之痕，迟早有天我得找回来。” 说完又觉得这样不就表明自己被虐了吗，又赶忙强调：“是对方搞偷袭！” 李溪捏了捏自己的指关节，没再说话。 轻微骨裂。 刚好上次那位医生值班，看见谢惊蛰叹气，“也不用你这么照顾生意。” “先止疼，用石膏固定。还好你这冬天，夏天都得给你整出痱子来。你妈妈说让我再给你打残点。” 到也没真打残，等一切弄好都十二点多了，两人坐在急诊外面的凳子上等谢爸爸来接人。 “哎，你不说点什么？”谢惊蛰看身边的李溪。 谢谢啊，不好意思，解释之类的得来两句撒。 难道我又自作多情了？ 李溪在看手机，郭浩浩之前发了消息过来。 ——没打起来，喊的人一来他溜得比谁都快。 李溪收好手机，扶了一把谢惊蛰歪着的手。 两人对视了几秒，李溪忽然开口。 “生日快乐。” 谢惊蛰竟下意识看向手机，黑色的屏幕让他了隔几秒才反应过来。 “你你你……你嗓子好了？！” 李溪点头，“差不多。” 跟想象中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清冷华丽不一样，虽然不严重，但细听还是能感受到那种烫伤过后的拉扯着的沙哑感。 谢惊蛰指尖不自觉的敲了敲手机，“再说一遍。” 李溪抬眼，语速很缓，听来就格外真挚和郑重。 “谢惊蛰，生日快乐。” “都过了时间了。”谢惊蛰靠上椅子后背，带笑的看向人，觉得这声音也挺好听。 李溪低头看着他胳膊的位置，“不会，真心永不过时。”见人不说话，李溪抬眸，“怎么了？” “有点不习惯你开口讲话。”谢惊蛰说完突然问，“什么时候好的？” “星期三。”李溪稍稍回忆了下。 其实他也不确定刺痛感什么时候消失的，只是那天打电话开口才发现。 谢惊蛰拖长嗓音哦了声，还没说话谢爸爸的电话打了进来。 三人回去的时候，刘芳还坐在客厅等。 “开学前你跟我怎么保证的？”刘芳由心疼衍生出难以言喻的怒气，“一点没学，架没少打！” “阿姨，对不——” 李溪刚说一半就被谢惊蛰狠狠的拽了一下。 “妈，我保证最后一次，以后……” “你嗓子好了？”刘妈妈突然睁大眼睛，她走到李溪面前，脸上全是笑，“老谢，听到没，得庆祝庆祝。” 李溪一愣，看着刘妈妈开心的喊，声音将整个房间都染热热闹闹起来。 “今天太晚了，只能下周。”刘芳说完又想起什么的瞪了谢惊蛰一眼，“可能不用下周了。” 第二天刘芳跟两人一起去学校，向钟甜申请打石膏这段时间的走读。 学校宿舍上床下桌，谢惊蛰这样子根本没法爬上床。 “李溪啊，这件事就麻烦你了，阿姨跟叔叔这工作性质……”刘芳很是不好意思，她本来没想麻烦人，但李溪主动说让她很觉暖心。 谢惊蛰这手第二次骨裂，她担心人恢复不好，有个人照着多少心里安稳些。 “不麻烦。”李溪道。 “妈，你……”谢惊蛰在旁边靠着走廊的墙，脸上的表情忽的由轻松变成怔愣。 刘芳跟李溪说完话，竟直接匆匆离去，都没看谢惊蛰一眼，似乎被伤透了心。 “妈！” 谢惊蛰心里一紧，下意识追上去，手不小心撞上墙疼得他拧紧了眉。 李溪拉住还想往前冲的谢惊蛰，他想起看到的，阿姨在办公室对年级主任不断保证的样子。 “好好学习，我会看着你。” 谢惊蛰当时没理解这句话，直到李溪搬到他身边。 “说说你目前的情况。”李溪没管周围人的侧目，拿出一个全新的笔记本，写了谢惊蛰三个字。 谢惊蛰轻咳两声，“都差。” 本以为人会感到麻烦，没想到李溪却松了口气的样子。 “我分享一个文件给你。” 学神成长计划。 谢惊蛰打开，首先被目录闪瞎了眼。 牛逼啊，他打游戏都没做过如此详细的攻略。 “这个很适合我们这种情况。”李溪道，“下来再看，现在听课。” 谢惊蛰顿了顿，乖乖放下手机，翻开书。 寒假伤过一次手，也没人特意照顾，谢惊蛰原本觉得也不必李溪照顾。 但一周下来他都可伶自己上次怎么好的。 李溪实在是过于体贴。 早上起来牙膏挤好，帮忙穿衣，走路会护着他手，给买早餐，豆浆插好吸管，帮忙翻书，连笔盖都打开。 要知道上次谢惊蛰可是用牙齿咬开牙膏盖，衣服卡胳膊肘弄得满身汗才脱了下来。 于鱼都看不下去，“学神他又没残。” “我知道。” 在这种纵容下，导致谢惊蛰越来越废物。 “我端着没法吃。”此时谢惊蛰端着盒臭豆腐，做作的朝着身边人道。 第26章 李溪脚步猛的顿了下，他的表情有种没法吃就一碗给你硬塞嘴里的狠劲，但深深呼了口气，接过来给人端着。 谢惊蛰在心里闷笑。 学神看着冷，但其实很心软。 他稍微装个可伶，李溪就去给他买嫌臭的臭豆腐了。 “你看着点，都快怼我脸上了。” 谢惊蛰心里想着都不忍欺负人了，嘴上却变本加厉。 此时过了一周多，两人的行事完全调转。 谢惊蛰从原来不习惯李溪的照顾，万事自己来，到现在李溪n＋1。 李溪则是从，我来到你自己来。 谢惊蛰正等着李溪反应，突然听见有人喊叫自己名字，他收回眼神看走到面前的女生。 女孩子这害羞带怯的样子两人一眼就明了。 “你现在有空吗，我有话给你说。” 谢惊蛰刚刚眼里的笑褪去，刚想说没空，李溪就特别自觉的往旁边让了几步。 “你说。”谢惊蛰心里咬牙，面上平静。 女生往旁边走了点，谢惊蛰只能跟过去，不出意外的我喜欢你。 谢惊蛰熟练拒绝，就准备走，“不好意思，不能早恋。” “你不认得我了吗？”女生突然道，看到谢惊蛰略显疑惑的表情，她很受伤的道，“我叫宁桃。” 谢惊蛰刚想着不认识，这两个字突然又冒出来。 “宁桃？” 上次那个突然要跟他决斗的男的，不就喊的他怎么了宁桃吗？ 后来叫来表哥李西，他直接进了医院。 卧槽，原来是这妹子。 “嗯。”宁桃欣喜的应了声，又表情为难道，“我哥不赞成——” 谢惊蛰一下子明白，妈的，这叫什么事。 “哦，让你哥放心吧，我不喜欢你。” 宁桃明显有些受伤，她咬了咬嘴唇。 “对不起，我会一直追你，总有一天你会喜欢上我。” 她有这个自信，长得漂亮，又是才女，家里也被当做宝贝一样。 谢惊蛰看人眼里的坚定神色，心里开始烦躁，冷着脸道：“我喜欢男的。” 宁桃睁大眼。 看出人不信，谢惊蛰语气自然。 “你说喜欢我，应该知道星期一我跟人表白的事，他现在已经是我男朋友了。” 宁桃往李溪那边看了眼，脸都白了。 谢惊蛰没想人还真信，刚准备走，就见宁桃咬了咬唇，“我知道这是假的，你们男生经常开这种玩笑。” “反正我会追你，你等着。”宁桃露出了笑，似乎是给自己打足了气。 “等等。” 谢惊蛰挺讨厌人对他告白，特别是被拒后还坚持的人。 他以前拒绝人还没这么干脆，那点绅士风度让他不好把话说太重，直到一个平日沉默学习的人对他说喜欢。 送早餐，写情书，去看谢惊蛰打篮球，成绩一落千丈，父母从农村赶来在办公室哭，女生心里压力大，最后休学了。 刘芳问出这件事，说错不在你，但你可以做得更好一点。 对于只是想让自己心意被知道的人，你可以感谢，但对于想进一步又注定不可能，不妨狠心一点。 谢惊蛰冲着李溪喊了声，嗓音是刻意的温柔：“过来。” 李溪扫了眼面前的场景。 女孩还没走，脸上带笑，这是成了给自己介绍？ 刚准备说话，衣领被抓住往前一拽，嘴唇上触到了温软。 一触及分。 谢惊蛰松开手，看向宁桃，眼神冷冽。 其实他眼前没看到任何人。 心跳震耳欲聋，唇上触到的凉意仿若变成了火，烧得他大脑一片空白。 原本谢惊蛰只是想亲李溪脸上。 但那一刻，李溪逆光被拽得低下头，他目光不自觉落在人唇上。 李溪的唇形很好看，颜色红润，连因为天冷干燥而起的皮都带着诱惑的味道。 “拿我当挡箭牌？”看着跑远的宁桃，李溪看向谢惊蛰。 谢惊蛰回神，将所有乱七八糟的心绪按下，闻言笑道：“为兄弟两肋插刀。” 李溪目光复杂，“你们直男会玩。” “啥？”谢惊蛰没听清，搭李溪肩膀上带着人往前走，“你也不亏，谢大帅哥的香吻，第一个就给了。” “一股臭豆腐味。”李溪推开人，满脸嫌弃。 谢惊蛰哈了口气，心里有句脏话不知该不该讲，两步追上去，“你给我——” 李溪停住了。 谢惊蛰跟着停住，他一眼认出对面像是站了有一会的人——房远。 房远露出一个笑。 “好久不见。” -------------------- 作者有话要说： 学神向你共享一份秘籍，是否接收？ 第14章 “也没多久。” 李溪神色淡漠。 “是吗，我感觉隔了好久。”房远轻笑一声，眼神扫过李溪背着的书包，“没想到还能见着你这样子，以前怎么都不肯学。” 这话里带着的亲昵连谢惊蛰都听出来了，他心里翻江倒海，面上却不懂声色的看了李溪一眼。 李溪又微微蹙眉。 从谢惊蛰这角度看过去，能看见人快要触着镜片的睫毛。 他想起刚那一吻，李溪眼镜往下掉架在了鼻梁上，那双好看的眼睛没有任何遮挡的暴露在他面前。 第27章 “要找地方聊聊吗，我给老妈说一声，不用等我们吃饭。”谢惊蛰单手掏手机。 他原本只是想打断两人之间那种氛围，但对上两人眼神，谢惊蛰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电视剧里的那种心机婊。 “原来你喜欢，这种人吗？” 房远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谢惊蛰，‘这种’两个字更是带着说不出的轻蔑。 谢惊蛰当时火气就上来了，什么叫这种人？ 李溪：“我也是这种人。” 怒骂歇在嘴里，好像也没那么生气。谢惊蛰想，李溪的事自己还是不要干扰的好。 房远微怔，他走近两步，低着声。 “李溪，你非得跟我这样吗？你真的就喜欢他？喜欢什么，他能明目张胆的向你告白？” 谢惊蛰被这信息量砸晕了。 喜欢谁，谁喜欢，谁告白？ “你转学不让人给我透露消息，我找了你很久。”房远又看了眼谢惊蛰，“他闹出的动静，都传到一中了，听说后，我每天都来……” “看来我们缘分不算浅。” 房远嗓音压得温柔，脸上带了笑。 “我喜欢同性，天生的，改不了，也不打算改。”李溪看着房远眼里闪动的过于精明的光，半垂着眼看人。 “但跟你没什么关系，不过是一个追求我失败的loser，谁给你的脸说缘分不浅？” 房远目光顿凝，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片刻，又像没听到一样，依旧是那种你在跟我闹小脾气的语气。 “你说话还是这么不留情面。” 谢惊蛰原本沉浸在李溪前半句话带来的震撼里，他直觉李溪是说给自己听的，此时却被房远的脸皮之厚给折服。 房远掏出手机，点亮屏幕，上面是李溪的照片。 像是李溪在前面走，后面的人喊了他一下，照片定格在回头的那瞬间，眼里还带着笑。 谢惊蛰莫名有种熟悉感。 为什么会有熟悉感，他跟李溪相处这么久，按理不应该有这种感觉，可没等他看第二眼，房远手便垂了下去。 “我还留着，你呢？” “哦，我都忘了。” 他拿出手机，当着房远的面把壁纸换了，选了一张手机自带的壁纸，很随意。 谢惊蛰一边觉得李溪酷得要命，明明一个乖乖仔，怎么比他还冷酷无情。 一边又不知道为什么有种难以言喻的兔死狐悲的心慌感。 李溪：“走吧。” 错身而过的时候，房远低头拽紧了拳，有些恍惚的问：“李溪，你真的有把谁当过你朋友吗？” 五年了。 李溪脚步顿了顿，没说话走了。 谢惊蛰跟在旁边，想起曾经李溪说的兄弟两个字，忽然难以抑制的替人心疼。 两人沉默走了一会，李溪率先停下来。 “我回学校，阿姨那边我去解释。” “啊？”谢惊蛰没反应过来，他这一路上小心翼翼的观察李溪的情绪，现在才想起李溪出柜了。 是叫出柜吧？ 谢惊蛰对这方面并非完全不知，主要家里有个萌男男cp的老妈，他一直奉行别喜欢他就行。 对许愿是这样，没什么差别，可对李溪不行。 他好像忍不住去想，眼前这个人喜欢男人，跟房远又是怎么回事，他交过男朋友吗？ 刚才他还亲了人一下！ “东西我等他们明天是上班再过来。”李溪说着把臭豆腐递过来。 谢惊蛰下意识伸手去接，直到李溪转身往反方向走才反应过来。 “去哪！”谢惊蛰喊住人，“回家吃饭，还在等呢……我需要理一理思绪，你不用管我。” 见人不动，谢惊蛰又道，“你这样突然解释老妈肯定不会信，我瞒不住话的。” 李溪无法，一起回去。 直到吃完饭谢惊蛰都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直到两人进了房间，李溪开始收拾东西。 “我先收拾。” 谢惊蛰愣愣的坐在书桌前，看李溪拿出衣服折也不折，一股脑往行李箱塞。 他想开口没必要。 但看着那张两人躺过的床，并不很大，有时候他翻个身就能挨到人。又开不了口。 李溪喜欢男的？！ 其实也有迹可循，他跟于鱼看美女的时候，李溪毫无兴趣，偶尔看到帅哥，自己是胜负欲比谁帅，李溪更多的是欣赏。 那李溪眼中我怎么样，会喜欢我吗？ 谢惊蛰被这个念头激出一身鸡皮疙瘩，他突然想到最开始两天洗完澡，睡衣扣子都是李溪帮忙扣的。 当时没在意的呼吸，如今又像重新落在胸口，谢惊蛰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怎么，觉得恶心？”李溪看到人一个激灵的模样，淡声问到。 这语气听得谢惊蛰皱眉，“我没有这样觉得，只是……” “我理解。”李溪点头，拉好箱子拉链。 谢惊蛰这才发现快一个月，李溪却没有多少东西需要收拾。 有些东西用了李溪会直接放回行李箱，当初谢惊蛰还以为是为了节约空间。 那不太愿意与人接触是因为性向吗，转学呢，也有这个原因？ 李溪将行李箱放旁边，准备出去。 谢惊蛰：“你想好怎么说了吗，老妈很聪明，假的听得出来，一般理由肯定通不过。” “嗯，放心。”李溪道。 第28章 谢惊蛰感觉李溪误会了他的意思，又觉得没解释的必要。 “今晚就走？不是说明天吗，要不——” “就今晚，早点弄完，你还能早点睡。”李溪回头看了眼谢惊蛰。 “你不跟我串台词？” “不用，不会来问你。”李溪打开门出去。 门咔嚓一声关上，李溪动作很轻，谢惊蛰却觉得心重重一震。 桌子上的手机响了一声。 好多鱼：虫崽，帮我问问学神这道题怎么做？快快快，他没回我消息。 这两周在李溪带领下，不仅谢惊蛰开始磕磕绊绊的学，于鱼也称自己找到了学习的乐趣。 谢帅哥：学神要搬回学校。 刚发出去谢惊蛰就后悔了，立马长按撤回，任于鱼在那边狂轰乱炸。 不知道说了什么要这么久。 谢惊蛰贴在门上听了一会，毫无所获，只能无聊的在房间里转圈。 转到衣柜前，见那空出来的一部分，有点站不住了，刚握上门把手，门就被从外面推开。 对上一双泛红的眼。 谢惊蛰张开嘴又闭上，他看着李溪提了行李箱就走，慌乱中小腿还猛的撞到床尾。 “这么快就收拾好了？” 刘芳在外面惊讶道。 李溪嗯了声，换鞋出门。 谢惊蛰也飞快的跑过去换鞋，“我送你。” 虽然不知道怎么了，但绝对不是要搬回学校宿舍这事。 出门急，谢惊蛰忘了加外套，刚走到楼道就一个哆嗦。 李溪侧头，谢惊蛰躲过人来接行李箱的手，“我不冷，电梯来了。” 刘妈妈跟在后头，手里提着一袋东西，还给谢惊蛰带了件衣服。 “你爸进小区了。”刘芳看了眼手机，对李溪道：“别担心，会没事的。” 李溪点头，眼神有些空洞，电梯门开后顿了两秒才往外走。 车已经停在楼下。 “你上车，我来给你放行李。”谢惊蛰道。 李溪站了两秒，愣愣的往车尾走，但谢惊蛰已经身残志坚的打开后备箱，把行李放了进去。 “你的手——” “没事，我用的手指，再说已经好得差不多。”谢惊蛰刚下意识用了还吊着的手帮忙，“你快上车。” 放行李这点时间，刘芳在和李爸爸说话，谢惊蛰听了几句。 李溪在乡下的外婆突发疾病，医院下了病危通知。 看李溪这样子，外婆在心里肯定很重要。 李溪正准备上车，谢惊蛰手比脑快的拉住了他小臂。 “注意安全。”谢惊蛰看着人发红的眼眶，哼哧出一句。 李溪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点了头。 谢惊蛰被刘芳叫过去跟李叔叔打了声招呼，很快就开车走了。 刘芳叹了口气，“希望没大事。” “现在是在哪个医院？”谢惊蛰想着可以去看看。 “现在还在往县医院转。”刘芳转身往回走，侧过头吼人，“回去早点睡，明天上课别迟到！” “哦。” 谢惊蛰缩了缩脖子，寒风浸人，热意一点点流失。 温暖的车里一点点变冷，李季看了眼后排大开的窗户。 “开着暖气。” 李溪从后视镜里跟人对了下视线，“李子平呢？” “……跟你妈妈在一起。”李季叹了口气，将暖气关掉，自己也开了窗，“刚好出差，明天晚上能赶到。” 李溪闻言闭了眼，往后靠着。 气氛好像被冷风冻结，李季从后视镜看了人好几眼，不太熟练的问。 “新学校感觉怎么样？” “都一个月了，能怎样。” 这话像一巴掌拍在脸上，李季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正为难着开口。 “还行。” 李季松了口气，“难得看你头发这么长。”等了会又道，“怎么戴眼镜了，近视了？” 李溪推了推眼镜，嗯了声，顿了几秒又道，“你俩别在外婆面前吵。” “嗯。”李季应了声。 听着耳边呼呼的声音，看了眼李溪苍白的脸，“窗户关上吧？别吹得头疼。” 李溪没有睁眼，极低的应了声。 李季将所有车窗升上去，看着前方的路，也不再说话。 第15章 “谢惊蛰，窗外那么好看出去看！” 一截粉笔头在桌上着落，又弹起来掉在了地上。 谢惊蛰转回头，瞄了眼桌上的粉笔印，冲着讲台上的人笑，“老师我错了，您继续。” 政治老师重新拿了只粉笔，“不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好好听课。” 最近见谢惊蛰愿意‘回头是岸’，班上有些老师也没放弃，开始管着人。 谢惊蛰乖巧点头，拿起笔认真听课。 于鱼下课了凑过来，“你这周被说好多次了。” 谢惊蛰拿着只笔画素描。 “你怎么又开始画这个了？” “李溪说——”谢惊蛰顿了顿，“说我画得挺好的。” 在这一周多里，李溪最终还是动手帮谢惊蛰整理了东西，发现了那一堆用具。 谢惊蛰学过几年美术，不过后来经济紧张，加上父母觉得学习为主，就给停了，但谢惊蛰自己偶尔会画点东西。 “随便画的。”谢惊蛰毫不在意的样子。 第29章 李溪看了几张认真道，“画得挺好的。” “真的？怎么个好法？” “……画挺多。” “你大爷。” 李溪小心放好，“说真的，比我的美术老师画得好。” “你还有美术老师？” “喂！”于鱼的手在谢惊蛰眼前晃了晃，“你笑什么呢？” 谢惊蛰回神，不自觉脱口而出，与脑海里李溪带着笑意的声音重合在一起，“小学老师。” “什么？” “你说小学美术老师教素描吗？” “对不起，小的不知道。”于鱼做了一个枪毙自己的手势，“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谢惊蛰重新拿起笔。 “害，你说学神什么时候回来啊，想对个答案都没人。” “你是想对答案吗？”谢惊蛰特意加重了对字。 于鱼嘿嘿的笑了两声，“你有没有发现学神有点偏科啊，那天我问他两道题，他不会，还是说看不起我这种渣渣题？” 毕竟有道题侏罗纪愁秃了头，学神解出来了。 “是的。”谢惊蛰点头。 于鱼瞪了谢惊蛰一眼，“马上月考了，他能赶回来吗？” 谢惊蛰：“不清楚。” 他打开微信，点开李溪的对话框，反反复复编辑了好多次，最终也没发任何消息。 昨天爸妈去参加李溪外婆的葬礼，谢惊蛰被拒绝带上。 小弟：“？” 小弟：“石膏拆没？” 谢惊蛰心里一抖，“拆了。” 小弟：“好好听课，回来给我讲。” 你什么时候回来？ 谢惊蛰一个个删除，然后发了个好。 李溪没再回复，谢惊蛰等了会，预备铃响后把手机放进了课桌。 二中的第一次月考定在周四周五，考室按成绩分，谢惊蛰在倒数第二个考室。 他这次做得格外认真，能填的都填上了。 前两天出了大太阳，温度好像就这样慢慢的升起来，厚一点的外套都被脱下。 二中此时很热闹，全是年轻的笑脸。 大部分人都期待大考，好学生想看自己的进步，差生就是喜欢考完之后完整的周末。 谢惊蛰在校门口站了会，看到有女孩子穿着裙子走过，才迈开脚步。 春天来了。 他还没习惯现在放学不用等李溪。 谢惊蛰又去一中逛了圈，找不见李西，找那坨草也行。 郭浩浩考试结束后是被人推醒的，他擦了擦口水，迷糊的跟着兄弟走出校门。 他掏出手机，有条未读消息。 老大：你东西拿掉了，什么时候有空。 郭浩浩精神一振。 ——你回来了？ ——现在有空，晚上喝几杯。 郭浩浩跟李溪外婆也熟，两人小学暑假经常往乡下跑，在医院的时候就去了，月考才被赶回来。 ——哥们头发染了新颜色，给你看看！ 老大：今晚不行。 耗子：有局了？ 耗子：不能带我？ 老大：不能。 …… 耗子：是不是跟那个谢惊蛰！ …… 老大：算是。 郭浩浩抬头深吸了口气，又张着嘴停在原地，愣愣的看着前方靠在立柱上的，谢惊蛰。 “我靠。” “耗子，怎么了？”有人看郭浩浩突然往旁边走。 “没事。”郭浩浩把自己藏在人身后，感觉刚那瞬间谢惊蛰看见自己了。 老大，可不是我主动暴露的啊。 郭浩浩内心叫苦，觉得自从转去二中，老大就变得难以捉摸了。 最开始还说谢惊蛰问到他头上直说就行，前两周又跟他讲说不认识，别去人面前晃。 “那不是谢惊蛰吗，又来了？”兄弟里有人忽然道。 郭浩浩从缝隙里瞄了一眼，谢惊蛰往这边走来，顿时心里一紧，“快，快走。” “走什么，打个招呼啊。”有人道，“上次不是跟煜哥待一起吗？” 上次李溪被围，郭浩浩心急，联系了两个关系没有那么铁的人。 “闹翻了。”郭浩浩胡乱道，眼看谢惊蛰似乎要张口说什么，腿上肌肉一跳，准备开跑。 ……takemetothehousewhere…… 响亮的手机铃声响起，谢惊蛰顿了两秒才掏出手机，盯着前方走远的几个人。 “喂？” “……喂？”那边的声音很谨慎。 谢惊蛰一顿，猛然提声，“妈，你搞什么？” “不是你在跟我演吗，声音压这么低，我以为你有什么情况。” 谢惊蛰无力，“怎么了？” “你考完没，怎么还没回来？” “考完了。”谢惊蛰看了眼一中，转身准备往回走，“刚准备回了。” “别回了，晚饭外面吃，地址发你微信了。” 谢惊蛰没什么胃口，“你们吃，我——”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谢惊蛰思索了两秒，打开日历。 ——后天谢清谷生日。 一般兄妹俩生日两个大人都会张罗着过，但不保证能在当天。 谢惊蛰苦着脸，往饭店赶，待会跟小丫头解释他没有忘掉人生日还有用吗？ 到地方的时候谢惊蛰有点吃惊，核对后才走进去，有服务员接待。 第30章 谢惊蛰说了包厢号。 难道不是提前过生？中了彩票？还是老妈当护士长了？ 推开包厢门的时候谢惊蛰正在乱想，这次如此奢侈的原因，就看见了李溪。 对方穿着黑色毛衣，外套搭在椅背，听到开门声恰好抬头。 “这是惊蛰？都长这么大了？成帅小伙了。” 坐在刘芳身边的女人站起来，呢子大衣搭的长裙，画了妆，看起来干练又精致。 “憨长。”刘芳笑呵呵的，脸上褶子都多了好几道。 “哪有这么说儿子的，阳光帅小伙，很多女孩子喜欢吧？”万沈雅说到后面看了李季一眼。 谢惊蛰笑了笑，“阿姨好，叔叔好。” 李季刚才脸上的瞬间僵硬散去，也站起来。 人到中年还是腰腹挺直，穿着笔挺的法兰绒斜纹西装外套，是小姑娘喜欢的那种大叔。 “来来，快来坐。” 上次匆匆一瞥，谢惊蛰没看清人，现在照面发现李溪跟他爸要像一点。 “哎，站起来干啥，不用管，他自己坐。”刘芳在旁边摆手。 谢惊蛰跟着点头，见李季要帮他放包，赶快躲了一下，“谢谢叔叔，我自己来。” 接下来是认人回忆往昔的环节，总共八个人，都是一家四口，李溪那边有个弟弟，不爱说话。 真是亲兄弟。 谢惊蛰瞟了旁边的人一眼，句话不闹，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平日浅显的双眼皮都没了。 面前放了杯水。 李溪刚到的。 谢惊蛰瞬间也不绞尽脑汁的去想说点什么，默默端起水喝了一口。 温度慢慢回升，商场的暖气还开得很足，偶尔竟能看到个单衣的。 李溪的毛衣有点厚，热着了，额头鼻尖都冒了汗，偏生人自己好像没意识到。 谢惊蛰：“买瓶水？” 年轻人吃饭快，很快就吃完了。 大人们怕几个小孩无聊，又觉得需要培养感情，便叫他们自己出来玩。 “好。”李溪点头，又去问气球海里的两个小孩喝什么。 李溪一靠近，他弟弟李子平就跑了过来，低着声音喊，“哥。” 谢惊蛰听出了里面的一点恳求，虽然看着不像，但李溪弟弟已经初一，谢清谷玩得开心对他来说没有丝毫诱惑力。 李溪就是为了谢清谷有人陪着，才把人扔了进去，不为所动：“喝点什么？” “跟哥一样。” “行了，滑滑梯不能玩吗，还有那个枪你不是最喜欢吗？”李溪隔着栏杆揉了把人的头。 李子安站着任他哥**，嘟囔了句：“那都几年前喜欢的了。” 李溪动作一顿，李子安已经抬头道，“我去问清谷妹妹。” 谢清谷玩得兴奋，谢惊蛰都喊不过来人。 最后决定权落在了两个当哥的人身上，都是跟着哥哥喝。 “你想喝什么？”李溪侧头看谢惊蛰。 谢惊蛰看了一圈，没看见卖水的，又不放心走远，指着不远处的奶茶店。 “喝奶茶吧。” 说起奶茶谢惊蛰又想起了那次的情侣价，脸上有点不自然，李溪却只是点头应了好便往那边走。 本就话不多的人这次回来更显沉默。 谢惊蛰能理解却无能为力，这种死生大事，怎么安慰都显得苍白。 “这几天堆积的作业我给你带回来了。”谢惊蛰伸手搭人的肩膀，语调上扬：“课我也好好听了……谢老师一节课五十，可以给你打个折。” “打几折？”李溪侧过头看他。 “这个看你表现。”谢惊蛰说着突然道，“你最近长高没？” “没量，但应该没有。”他已经一米八二，也长不到哪里去。 谢惊蛰略显兴奋：“那就是我长高了。” 搭着李溪肩膀没有最开始那般费劲了！ 谢惊蛰的头已经到了他耳朵那，李溪伸手，谢惊蛰下意识的躲了一下。 两人都是一愣，很快李溪仿若没有那尴尬的一下，抬手虚虚的从人头顶划过，“是长高了，至少有175。” “我刚不是因为……躲的。”谢惊蛰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是不喜欢被人摸头。” 李溪点头表示知道了。 但刚才轻松一瞬间的氛围已经没有了。 谢惊蛰撸了两把自己的脑袋，快走一步跟上李溪。 奶茶店没多少人，两人点的奶茶很快便好了。 “你——” “我——” 两人同时开口，谢惊蛰吸了口珍珠，“你先说。” “抱歉，我短时间内还不能搬走。”李溪话语里有难掩的歉意，“但——” “哦，那挺好。”谢惊蛰打断人，黑眸深邃，眼底还有点不好意思，低声道：“我想了好几天，你别搬了。” 第16章 “你是我小弟，总不能因为这个以后就不来往，搬走根本不能解决问题。” 谢惊蛰迎着李溪的眼神解释了一番。 李溪：“……这样啊。” 谢惊蛰心里一跳，“不然还能哪样？” “我以为，你这几天，突然发现自己喜欢上我了。”李溪停下来。 谢惊蛰顿了一秒，在人眼里捕捉到一丝笑意。 “我去你大爷的，妹子不香吗，我谢大帅哥不可能看上你……倒是你——” 第31章 “我李大帅哥也不可能看上你。”李溪学着谢惊蛰的语气。 “滚，你哪有我帅。” 你只能叫好看。 剩下的谢惊蛰没说，他喝了口奶茶，眼里有笑，“这家奶茶还可以。” “嗯。”李溪应了声。 两人拿回奶茶，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 谢清谷玩疯了，一会过来吸一口，李子平怕人摔着只能跟在左右。 “难得，你弟上初中还这么听话。”谢惊蛰由衷感叹。 他初中那会，都不想多看谢清谷一眼，整天谁的话都不听。 “他一直都很乖。” 这柔和的声音让谢惊蛰侧目，他看了一秒便收回，“他是不是有点营养不良啊？” 看着细胳膊细腿的，也不高，不像读初中的。 “嗯，小时候营养不够，经常住院。” “在长大点，免疫系统成熟，抵抗力会慢慢变强。”谢惊蛰见李溪挑眉，得意道，“我可不是白被我妈念叨的。” 李溪点了点头。 谢惊蛰盯着人看了两眼，“我怎么感觉你两边头发不一样长？” 像一个倾斜的锅盖头。 “错觉。”李溪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你这头发不剪？我知道有家店剪得还不错，带你去。” “不用。”李溪对人解释，“可以保温，等热点再剪。” 对这一本正经的答案，谢惊蛰无言以对，叹了口气。 “少年，为这点温度失风度的，你绝对头一人。” 说着铃声响起来，几个大人终于想起被遗落在外的小孩。 等汇合又是好一阵磨蹭，最后分两拨上车时，李子平眼里的不舍要溢出来了，但又很听话的往车那边走。 谢惊蛰都看得有点不忍。 实在是太乖一小孩。 不同于李溪狭长清丽的眼，李子平眼睛圆圆的，眼巴巴看着人能把人心看化了。 李溪站着，最终还是大跨步走过去，陪着人走。 谢惊蛰看着扬起嘴角笑出个小酒窝的李溪弟弟，再看了眼抱着自己腿睡得口水都要流出来的谢清谷。 害。 回去的时候太晚，地面的停车位已满，几人下车让谢爸爸自己开进地库去。 走了几步谢惊蛰突然走不动了。 “那什么？” “我靠，小区谁买了摩托！”谢惊蛰几步过去，虽然外面罩了一层防尘套，但罩不住那动人的线条！ 刘芳缓了口气，想一巴掌打死这个儿子。 “瞎叫什么，吓死老娘了！” “妈。”谢惊蛰拖长了嗓音。 “别叫妈了，把你妈卖了都买不起。”刘芳懒得理人，继续往里走，“不过可以求求你李溪哥哥。” 谢惊蛰眼珠都不会转了，一字一句，“李溪哥哥？” “啊怎么。”刘芳看不惯谢惊蛰一惊一乍的样子，“李溪大年初八的，是比你大啊。” 谢惊蛰不太满意。 叫同级生哥哥，约等于叫人爸爸。 他开始庆幸老妈不是那种一开始就让他叫李溪哥的人，鸡皮疙瘩都抖出来了。 “再喊一声。”李溪在旁边道。 “真不要脸。”谢惊蛰鄙视，“你得意什么，早出生跟你有关吗？” ……两人同时看向刘芳。 “怎么站着不上去？”谢爸爸停好车过来。 刘芳立即道，“你儿子怨你生迟了。” “我可没说。”谢惊蛰迎着老爸的眼神，“哪敢啊。” 他不是怕老爸，而是怕老爸训他，不够爱妈妈。 老爸那个钢铁直男，永远不知道老妈哪句是真的哪句在开玩笑。 “懒得理这俩高中生，他们明天周末，我俩老年人还要上班。”刘芳去按电梯，“把清谷抱着，回去睡觉了。” 谢爸爸笑呵呵的，“好勒。” 谢惊蛰站了几秒，才忽然抓住重点，“求你什么意思？这车你的？” 李溪扬眉。 “真的假的？”谢惊蛰嘴上不信，脚下已经迈着步伐向摩托车走去。 在饭桌上听李叔叔提了一两句，家里出了点事，又希望给李溪一个稳定的环境，高考之前就麻烦刘芳他们照顾一下。其余东西租了空房间放置，李溪的就搬了过来。 凭着李家夫妇的豪气样，也不差钱。这样一联想，尽管不可思议，但这真就是李溪的。 拉开车罩的一刻，谢惊蛰呼吸都停了。 炫目又内敛的冰蓝渐变色，像在冰山上翩翩起舞的飞蝶，砰一下撞在谢惊蛰心上。 “酷。”谢惊蛰极力稳着声音，不想自己显得不稳重。 李溪走过来，“要不要去兜一圈？” 谢惊蛰疯狂心动，“走！” “没油。”李溪眼里带笑，面上却故作为难，“而且会扰民。” “那你说个屁。”谢惊蛰垮了脸，他摸了一下头盔，光滑冰冷，却让人兴奋不已。 看了两眼，“我觉着这个头盔……有点眼熟。” 谢惊蛰脑海里突然闪过李西手里提着的那个。 李溪：“头盔不都一个样？” “也是。”谢惊蛰重新将车罩上，看向李溪：“你怎么会这个？” “以前叛逆过一段时间。” 谢惊蛰唯有竖起大拇指，等回去看到房间里的吉他，拳击手套，跆拳道服，“这……也是叛逆期学的？” 第32章 “买来装腔作势用的。” “你还迷信这个，不如抱个大腿比较实在。”谢惊蛰得意挑眉，“比如哥哥我。” “谁是哥哥？”李溪凑近，嗓音里带着威胁，居高临下的看人。 现在这姿势有点尴尬。 谢惊蛰被困在了衣柜与李溪之间，他微仰着头，喉结滑动刚欲开口，眼前一黑被毛巾兜头罩住。 “去洗澡。” 谢惊蛰一把将毛巾拽下来。 心里念了三遍，长高，长高，长高。 李溪回学校后受到了热烈欢迎。 “以前怎么没发现学神这么受欢迎？”于鱼都没能跟人说上话，倒是拿了两包零食回来，“来，学神给的。” 谢惊蛰闻言抬眸。 以李溪和杨锋那排为中间，前面的转过来，后面的够着身子，座位远一点的还站在走道上。 “他们在干嘛？”谢惊蛰微皱眉。 “下五子棋。”于鱼撇嘴，“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那一堆人不时爆发除惊呼，李溪被挡住，谢惊蛰只能从夹缝里看到人的肩膀跟脖颈。 天气热了，李溪的校服也不再拉到顶，身后的人环搭着他肩膀，扯得衣服有点歪，能看见锁骨窝。 有人弯久了腰，直起身不小心对上谢惊蛰的目光，飞速拐了拐旁边大声说话的人，示意人小声点。 那人看过来，只看到谢惊蛰没什么表情的脸。 谢惊蛰转着手里的笔。 他回想起刚才，搭在李溪肩膀的人为了看清战局，整个人俯下身，几乎压在李溪背上，下巴还在肩膀上放了至少两秒。 他不是喜欢男的吗？ 怎么一点都不避嫌的让人靠来靠去？ 肩上忽然一沉。 许愿睁开眼，斜睨了一下谢惊蛰搭他肩上的手。 “干什么？” “搭手放松一下。”谢惊蛰道。 许愿换了边方向趴着，也不再说什么。 “哎你怎么最近老是困啊？”以前课间许愿都是沉迷于学习。 “……”许愿忽然直起身，看着谢惊蛰，“你知道韩——国最近有个明星的事吗？” “啥，哪个明星？你还关注这个？” 许愿推推眼镜，“不知道算了。” 谢惊蛰的目光跟着落上去，“你这副眼镜还行。” 以前的黑框，厚重的大圆镜片，换成小框细边，配上清爽的短发，往日顶多清秀的人，如今竟有几分禁欲的斯文败类。 “嗯。”许愿微皱了眉，敷衍的应了声。 谢惊蛰没发现，跃跃欲试，“给我戴戴。” “你可能会晕。” 谢惊蛰固执已见，还没戴好就已经眼睛胀痛取下来，“多少度了你这？” “快六百。”许愿接回眼镜，眼里刚清晰就见着谢惊蛰有些别扭的表情，“我问你个事。” “问。”许愿内心一凛。 “我像刚才那样搭你们肩膀，你们会有反应么？”谢惊蛰凑近了小声道。 们。 许愿不动声色的往李溪那边看了眼。 “什么反应？” 谢惊蛰：“？？？” “每个人性格，经历不一样，不能一概而论。”许愿没什么表情，“但就如，喜欢异性的人，并不是所有异性都喜欢。我们只是喜欢的人变成了同性，其余没什么不一样。有没有反应，敏不敏感都看个人。” 谢惊蛰有些愣，许愿这话是说给他听的，但好像又是说给自己听。 但其实本该如此的。 本就是这么简单一件事。 他们没什么不一样，不一样的，是那看异样人的眼光。 包括自己，不也有几分得意没有去歧视，可这怎么就成为了会让自己骄傲的事。 对性向这事，谢惊蛰原本还有几分因为李溪才强压下的别扭，现在倒是一点不剩。 “对不起。” 许愿诧异的看了眼谢惊蛰，顿了几秒弯了弯嘴角：“没关系。” 第17章 预备铃响起，杨锋才依依不舍的收棋盘。 李溪起身回座位，路上还在跟人说话，等坐下来才发现谢惊蛰目光沉沉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 “还知道回来啊？在外面野撒。”谢惊蛰双手环胸。 李溪拿出上课要用的书，配合道，“我不敢。” 谢惊蛰霸总语气：“我看你敢得很，是不是想回以前的位置，我身边委屈你了是吧？” 李溪没绷住，埋着肩膀笑。 于鱼都受不住了，他回过头，“你又背着我去修炼了？” 初中的时候，两人曾迷恋过一段时间的霸总。 抬头挺胸的走路，在手上画一块百达翡丽的手表，互相练壁咚。 “女人，你跑不了。” 后来被刘芳拿着衣架打得满地乱窜，加上慢慢成熟了些，才觉这些都是黑历史，不过学久了现在偶尔也会带一点。 “这不能怪我，就像有的人学结巴，后面一紧张就结巴。”谢惊蛰唇角带笑，看着李溪，“何况，我现在只对你霸总。” “牛逼。”于鱼竖起大拇指。 “不要推给习惯，你被人打几次就能改过来了……你他妈就仗着这张脸！” 于鱼气愤。 “不好意思，不太懂你的感受。”谢惊蛰挑眉，“别打扰我学习，请转回去。” 第33章 无言以对，唯有竖起中指以表其意。 在校的学习时光，快得可以用光阴似箭，慢得也好比度日如年。 以前的谢惊蛰，星期一就在盼望星期六，如今钟馗说放假才猛的反应过来。 这也跟月考成绩出来后，班上整体学习氛围提高有关，极少的人实在躁动不起来。 “简直疯了。”谢惊蛰收拾书包，看着班里大半人都还埋头未动。 “嗯？”李溪正在跟题死磕，此时脸朝谢惊蛰半侧着，眼睛还看着题，“单词记了吗，公式背了吗？” 谢惊蛰：…… 他深吸口气，才有勇气重新拿出书。 威哥几个人换好篮球服，在门边从谢惊蛰挤眉弄眼半天，最后走到李溪面前。 “学神，借个人呗。” 李溪压着谢惊蛰学习这事，被广为流传。 从不信、看热闹，到如今拉谢惊蛰去干学习以外的事，需得先询问李溪。 这之间只需要一个听话的谢惊蛰。 但现在听话的谢惊蛰也受不了了。 突然学习对他来说确实艰难，听不懂课，做不来题，注意力也很难集中。 李溪给的学神计划，他现在还没看完，任务量减半，完成得也只能算个马马虎虎。 但他又不能开口说放弃。 家里老两口看着他学习明显的开心，钟馗耳提面命的未来，班上同学大部分人都在努力，连李溪都废寝忘食。 “就今天下午。”谢惊蛰打商量。 李溪看了人几秒，“嗯。” “路过的时候叫我啊。”谢惊蛰眉眼一下子亮起来，“帮我拿个书包。” 李溪刷了一套题，又记了单词，直到教室人都没什么人了才收拾书包出去。 出校门要路过球场，人不错，李溪一眼就看见了谢惊蛰。 球衣，护腕，额间还带了发带，帅得有点攻击性。 装备还挺齐全。 李溪想。 这几周谢惊蛰确实有点憋疯了，奔跑，运球，扣篮，在熟悉的球场上整个人都在发光。 操场上有挽着手散步的女生，目光都时不时往那群少年身上看去。 “李溪？你等谢惊蛰吗？”有人突然远远的喊了一声。 李溪收回目光，看到班上的学习委员冯荷，跟她的小姐妹一起，手上还拿着跳绳。 “嗯。” “你怎么不去打？”冯荷走过来。 “我不会。”李溪见人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怎么？” “不知道，感觉你这身高肯定会打篮球。”冯荷笑道，“对了，你上午问的那个英语语法，我大概总结了下，待会发给你。” “谢谢。” “不客气。”冯荷摆手，“我也没少问你物——” 远远的喊声传来：“李溪！” 两人同时看过去，谢惊蛰单手抱球，正往这边看。 “我先过去了。”李溪对人道。 “去吧去吧。” 冯荷做了拜拜的姿势，跟小姐妹一起去跳绳。 “来多久了？”谢惊蛰跑到李溪面前，接过李溪拧开瓶盖的水。 谢惊蛰淌了满脸汗，都有点糊眼，掀起衣服下摆擦汗的时候，可以看见腰腹都挂着汗珠。 “两分钟不到。”李溪目光从那隐没在裤腰的汗珠上收回，“还打吗？” “不打了。”谢惊蛰猛灌几口水，也知道李溪是故意来这么晚，让他打个尽兴。 一起打球的已经撤了两个，剩下的都是住校不回家，谢惊蛰招呼了声才离开。 “还是去一中？” 出了门，李溪问。 谢惊蛰点头，“去看看。” “……有化干戈为玉帛的可能吗？”李溪看着路面。 “别担心。”谢惊蛰知道李溪肯定不想再看到他出去打架，“就这一次。” “如果——”李溪斟酌着用词，“于鱼做了一件对不起你的事——算了。” 他难得感觉有些为难。 最开始李溪根本没放心上，被他打过的人不计其数，想报仇的也很多，谢惊蛰只是其中一个。 不料以为毫无关系的人，如今变成这样。而到了现在，李溪已经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又该怎么处理。 “你想说啥？”谢惊蛰说着全身过电似的哆嗦了下。 他身上出了汗，此时只剩了点太阳余晖，晚风微凉。 李溪脱下身上的校服外套，“忘了，先穿上。” 谢惊蛰这才发现李溪穿了两件外套，外面那件竟然是自己的，脸颊顿时烧了起来。 “你，你——” 面对李溪疑问的眼神谢惊蛰想骂人。 你不是gay吗，怎么这么不讲究，不知道穿男生衣服意味着什么吗！ 他骂不出，只好庆幸刚打完球应该看不出脸红。 “穿不穿？”李溪拿着衣服在空中停了会没人接。 谢惊蛰从不在学校外穿校服。 宽大无形，背后还印了学校名，黑色为主的情况下，从袖子到侧衣却延伸一片黄。 总之，丑。 此时他顿了两秒，接过来披上，衣服还带着余温，很暖。 “我瞒了你一件事，如果告诉你，我们会闹掰。所以我不确定要不要告诉你。”李溪重提刚才的话题。 谢惊蛰脚步顿了顿。 “跟李西有关？” “嗯。” 第34章 “我就知道。”谢惊蛰冷哼一声，“你是不是认识李西？并且关系很好？” “……算是。” 谢惊蛰早就往这方面想了，“上次那坨草跟你眉来眼去我又不瞎。呵，就是跟那种人渣来往，你才老被人围殴吧？” 李溪目光奇异的看着谢惊蛰。 “还有你这名字，太容易背锅了。” 像李西那种惹是生非的人，寻仇的不再少数，遇到自己这样不知道人长啥样的，有人指李溪，肯定就冲上去了。 此时忽然有点庆幸，还好没揍人一顿。 李溪被谢惊蛰搭着肩膀往前走，体温顺着挨着的皮肤不断扩散，少年爽朗磊落。 “放心，一码归一码，你不说我也能理解。” 谢惊蛰胳膊肘用力，搂得李溪一个踉跄，耳边的声音张扬无畏。 “谁说会掰的？我谢大帅哥认定的人，永不离散。” 街道三两行人，余晖拉出最后的影子，那不太好看的校服，在各色背景中，成了最令人羡慕的青春年少。 回去大人都不在家，只有饿得吃饼干的谢清谷。 晚饭是李溪做的，谢惊蛰在旁边打下手。 最开始刘芳还不好意思让人下厨，后来时间久了，就像多了个儿子，喜爱与日俱增。 李溪将饭菜分成两份。 “用保鲜膜封着，留条缝，冷了放冰箱。” 两个大人这一个月都是中班，凌晨两点才回来。 “愣着干什么？”李溪已经洗完锅，余光还没看到人动。 谢惊蛰哦了声，熟练的将多余的一份封好放旁边，忍不住感叹，“以后要是谁当了你女——咳，对象，你不能这么惯着她。” “嗯？”李溪正仔细的洗着双手，闻言侧头。 他最近听多了刘阿姨口中，以后要是谁当了你女朋友，那就享福了，突然来了这么个清新脱俗的说法。 谢惊蛰一本正经：“你惯坏了就不知道珍惜。” “一顿饭就惯坏了？”李溪甩了谢惊蛰一脸水，“正常了么？” “谢清谷吃饭！”谢惊蛰板着脸喊。 李溪端菜出去，谢惊蛰看着人的背影，笑意满满。 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因为认识一个人而由衷的高兴。 身边的人皆遵循生活轨迹自然而然出现，而李溪是个意外。 如果没有转学，两家父亲不是战友，李溪父母没闹离婚，没让人住到他家，都不会是如今这样子。 多年后想起李溪，不过是一个成绩好的转学生。 而他之于李溪，谢惊蛰想了想，对方可能不会记得自己。 好气。 谢惊蛰端着菜气冲冲的出去了。 饭后半个小时，谢惊蛰被强制开始学习。 “你下午打球，欠的任务。”李溪收了谢惊蛰的手机，“少年，出来混要还的。” “嗷。”谢惊蛰嚎叫了声，躺在床上只有出气：“你是不是由衷的喜欢学习？” “不喜欢。”李溪在准备今晚要学习的所有用物。 谢惊蛰趴在床上，盯着人撇了撇嘴，不喜欢怎么可能，他从没见过这么疯狂的人。 那是李溪回来上学后的第一个周末，他半夜醒来发现身边没人。 明明关灯一起睡的！ 当时谢惊蛰手都凉了。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许多，最大的念头就是李溪因为性向自己跑客厅沙发睡，天亮之前又回来。 李溪确实在客厅。 在学习。 “你这，这。”谢惊蛰目瞪口呆。 “你怎么醒了？”李溪刚好学完，他打了个哈欠，起身往卧室走，小声道，“困死了。” “你几点起来的？”谢惊蛰跟着人往回走，看了眼手机，5：41，明天，哦不今天星期一早读，还能睡一个小时不到。 “2：40。” “何必呢，你晚睡都比半夜起来好。” 李溪已经扑倒在床上，随意扯了点被子，困得语气黏糊，一点没有平日的干脆利落。 “灯亮着你睡不着。” “又发呆！” 一个纸团砸头上，谢惊蛰伸手握住。 他曾问过李溪都这么厉害了，为什么还要花这么多时间，当时李溪没回答。 现在想想，正是因为付出这么多，才成就了李溪。 谢惊蛰不知道自己想得南辕北辙，被点燃了雄心，“我先把攻略看完，有个数。” 李溪点头，埋头在学习里，直到他又被踹了下。 谢惊蛰把手机递到他面前，要笑不笑的模样：“这什么？” 李溪定睛一看，在学神成长手册的末尾，赫然跟着六个字：同学相处之道。 1、笑！笑容是打开沟通的桥梁，建立人际关系的第一步。 2、同学释放的善意妥善珍惜，并回给予相应回馈。 例如：别人笑，你也笑。给你瓶水，回包辣条。（只是举例） 3、乐于助人，能帮则帮。 4、学习，看别人怎么相处。 5、真实，做自己。 -------------------- 作者有话要说： 李习：此结论按照概率论和数理统计的原理从调查研究的总体中，根据随机原则来抽选样本，并从数量上对总体的某些特征做出估计推断。抽选样本数为一。 谢惊蛰：说人话！ 李习：此结论仅代表个人看法。弱小无助jpg 第35章 第18章 两人相顾无言。 李溪是真意外，分享给谢惊蛰的时候他都忘了这茬事。 这也是李习的理论，要变内外都得改变。 “如你所见，有点社交障碍。” 李溪见谢惊蛰咬牙切齿的样子，有点不解，该难为情的不该是自己么？ 收藏的画纸，牛奶…… 谢惊蛰好悬止住了话音，没与李溪共享这份自作多情。 原以为是自己的人格魅力，没想到是照着攻略的无差别辐射。 “你练到哪一步了？有用吗？” “第四五吧。”李溪认真的想了想，遵从内心，“老实说，感觉还不错。” 谢惊蛰看李溪唇角的笑，眉眼也跟着生动起来。 “主要还是因为有我这种，和平友好，热情开朗的好同学。” “是……吧。” “是吧？” 班上老实胆小点的都不敢跟你说话的好同学？谢同学你不心虚吗？ 但李溪懒得跟人说下去，“好同学，请学习。” 谢惊蛰笑瞬间没了，拿起政治书，只觉素然无味。 “或者你看看这个视频。”李溪突然开口。 “什么视屏。”谢惊蛰有气无力，见李溪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后递过来。 是b站上的视频，一个博主，好像是教艺考的老师？ “看这个干吗？” 李溪顿了顿。 这一个多月，虽然谢惊蛰吊儿郎当，但该有的学习时间和强度也不弱，他们这种底子差的，提升起来反而会快一点。 但谢惊蛰学习的效果…… “你不是喜欢吗？”李溪道，“不过学习也不能丢，给你再减轻一点。” “你这两天，就在找这个？” 谢惊蛰捏着手机，开口都有些艰难。 他昨天还跟于鱼吐槽学神终于沦陷，对手机不可自拔了。 “嗯。”李溪继续看书，“比较下来我感觉这个还可以，你先看看。” 谢惊蛰愣了会，才拿上手机和画纸去了飘窗。 夜深又亮，又是一天过去。 下了晚自习也不意味着学习结束，一半的人没动，另一半起身回宿舍的，大部分都带了书。 谢惊蛰属于后者。 一是因为在教室不好用手机看视频，二来不知道为什么，让人看着晚自习下了还在学有点羞耻。 “我先走了。” “嗯。”李溪应了声，顺势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活动了下肩颈，又突然睁开眼睛，疑问的看向旁边站着没动的谢惊蛰，“怎么？” “没事。”谢惊蛰回神，“你别学太晚，黑眼圈都消不下去了。” 李溪属于两者结合人群，在教室呆到熄灯，还要带书回去看。 “嗯。”李溪应了声，缓了两秒又道，“哎等等，我跟你一起。” 谢惊蛰就站在后门等人收拾。 “今天这么早？” 除了刚下课的那几分钟热闹，楼道又陷入安静，两人从四楼并肩往下。 李溪书包提在手里，又甩到肩上，呼了口气。 “有点累。说说话吧。” “说什么？”谢惊蛰有点呆呆的。 “你平时话不最多吗？” “开什么玩笑。”谢惊蛰不服，“明明于鱼话最多。” 内心腹诽，而且你话少，我才不不得不多说两句。 李溪侧头跟人对视，“确实，你比较吓人。” “嗯？” “刚你站后门口，王可想从后门出去，都快走到了，见你站那又倒回从前门走。” 谢惊蛰目瞪口呆，“我可什么都没做……有那么吓人？” 李溪仔细的看了人一眼，也觉得奇怪。 谢惊蛰上唇呈m型天生带笑，又有点狗狗眼，浓眉大眼高鼻梁，就面相来说一点都不凶，怎么能把人吓成那样。 “嗯？说话。”谢惊蛰狠着声。 李溪下了结论，“不凶。” “他自己的问题。”谢惊蛰得意一笑，“对了，周末韩城生日，邀请我们去。” “我们？” “对。”谢惊蛰点头，他有心带着李溪多接触人，急忙道，“放心，人很多，他爸举办的成人礼宴会，为他以后继承家产做准备，我们就是去吃的。” “那送点什么？” “送点什么？”谢惊蛰懵逼，“我们直男从不送礼物，最多请他去网吧。” 说到这，谢惊蛰忽然想起，那天许愿说的韩国明星，难不成想说的是韩城？ “这两人咋回事啊。” “许愿跟韩城？” 谢惊蛰惊异不已，灯光投过树影，看见李溪一副神叨叨的语气，“你最好不要知道。” “有啥我不能知道的。”谢惊蛰当时不以为意，几天后当真宁愿自己不知道。 韩城的生日宴会比谢惊蛰想的还正式，与电视剧里企业家们的聚会差不了多少。 男的西装革履，女的礼服高跟鞋，音乐演奏，觥筹交错。 “卧槽，韩城不是说就吃吗，我好歹捯饬捯饬。”于鱼扯了扯自己的衣服下摆，有点紧张。 韩城与他爸妈站在入口出，与进来的人寒暄。 他穿着修身的西装，染回了黑色的头发，张扬的带了枚血红的耳钉，游刃有余的跟叔辈交谈。 隔近了才看清一双桃花眼微微眯着，有些游离的无聊，看见他们，来了点精神。 第36章 “给你的。”谢惊蛰把手中的东西递过去。 韩城往他们身后看了眼，“还带这个。” “我们没准备，帮班长带的。” 李溪看了谢惊蛰一眼，觉得许愿给的时候肯定没料到人就这么大庭广众给过去。 韩城明显一愣，身后有侍者过来接，被他让开了。 “爸妈，我先带朋友过去逛逛。” “嗯。” 比起韩城的那些朋友，学校的朋友显然更得其心，招呼他们别拘谨。 不愧是商人，态度言辞没丝毫被轻视的感觉，于鱼都有点诚惶诚恐。 谢惊蛰看了眼旁边的李溪，回答得当，当真一个宠辱不惊。 “你社交障碍还分场合的啊？”几人往里面走的时候，谢惊蛰悄声道。 李溪想打哈欠，又被自己憋回去，“都是套话。” 因为想着今晚要来参加宴会，李溪昨晚睡得晚，此时又困又饿。 “吃的在哪？” 自助用餐，热菜卤菜，饮料糕点应有尽有，不过像他们这样直奔的也是少见。 谢惊蛰跟韩城在一边讲话，“穿这么正式，差点没认出来。” 韩城除去行事乖张，脾气有点坏，平日吃穿都很随意，都忘了人是个铁富二代。 “许愿怎么没来？”韩城喝了口酒，觉得一点都没啤酒带劲，“不是让你带他一起吗？” “他让我们先进来，去买点东西。”谢惊蛰看着李溪眼睛要闭不闭的往嘴里喂东西，不太走心道，“可能待会就来了。” “跟饿死鬼投胎似的。”韩城看谢惊蛰视线都快黏在食物区了，“去吧，我去看看。” 盘子里最后一块苹果被拿走，李溪愣了一秒，“放下。” 谢惊蛰都喂到嘴边了，被这厉声下了一跳，“怎么了？” 李溪眯着眼，脑袋往前一凑，叼走了苹果，向后靠着沙发摸着肚子满足的闭上了眼。 “刚我想吃口肠也没行。”于鱼幸灾乐祸，“自己去拿。” “什么毛病。” 谢惊蛰猛的蹦了一下，他将指尖握进掌心，但湿润柔软却一路缠绕。 他拿了一大盘苹果回来，准备炫耀两句发现李溪就那样睡着了。 “学神这是有多缺觉啊？”于鱼话都不敢大声。 谢惊蛰往外面坐了点，“今早五点才睡。” “至于这么拼命吗，我感觉许愿都没这样啊。”于鱼嘟囔，“翻来覆去也就那些内容。” 谢惊蛰没说话，他想起看见李溪听的网课的视频，好像是上学期的课程。 “就你话多。”谢惊蛰瞪了于鱼一眼，又想起许愿。 他忽然有点担心。 跟他们不一样，许愿是班里的贫困生。 单亲家庭，经济来源是干农活的父亲，家里还有个残疾的二爸。 许愿自尊心强，但不会怨天尤人，省吃俭用也很坦荡，谢惊蛰平时不会往这方面想，可刚才于鱼都有点束手束脚，那他呢？ 既然一起来的，许愿肯定会等他们一起回去，如果没进大厅，那他就在外面一个人游荡？ “你在这，我去看看班长。”谢惊蛰看了眼李溪，“他差不多半个小时就会醒了。” “班长还没来？”于鱼满口绿豆酥，话都含糊不清。 “没回消息。” 酒楼园子很大，露天泳池，室内温泉，还有多种娱乐设施，提供给所有来宾。 谢惊蛰想着许愿先前的方向，去了那边的仿古园林。 他找了有一会，才在一座假山后面看见点蓝色影子。 许愿是穿的蓝色外套吧，谢惊蛰往前走了两步，到嘴的名字没喊出声，迅速转身。 “看路。” 李溪拉住谢惊蛰，从他醒来对方就有点恍惚，回学校的路上被绊了三次。 谢惊蛰看着脚下的台阶，稳了稳神。 “你先前说，我最好不知道老韩和许愿的关系，是什么意思？” “他俩在一起了？”李溪语气平淡。 “你怎么知道？不是，没在一起，我是说——”谢惊蛰脑子有点乱，“为什么你会往那方面猜。” “因为许愿是gay，你又这个样子，我还能往哪猜。” “你怎么知道许愿是gay……你们真能感觉出同类？” “差不多。”李溪看了眼谢惊蛰，“而且……我感觉你也是。” 谢惊蛰心里狠狠一跳。 “傻逼。” 李溪突然勾了勾嘴角，“那次网吧我看见了。而且，先前在学校撞见过两人。” “那你怎么办的？”谢惊蛰松了口气，感觉耳朵还是嗡嗡的。 “当没看见，他们也没发现。”李溪眨了眨眼，“你被逮住了？” “也不算，只有韩城看见了我。”谢惊蛰皱着眉，“只是——” 他不知道该如何说。 “韩城跟你说他们没在一起。”李溪思路清晰，“而他之前有过女朋友，你担心他是因为猎奇逗着许愿玩，是个渣男？” 谢惊蛰：！！！ “你该相信许愿，不是谁都能那样对他。”李溪拍了拍人的肩膀，“保持沉默。” 谢惊蛰：“……韩城也是这样说的。” 如果他不愿意，没人能碰他，你就当不知道。 话虽如此，谢惊蛰还是受惊过度，“我去你寝室坐坐。” 因为李溪插班生，高二没空的床位，便安排在二楼，跟一个复读生住一起。 第37章 李溪点头示意随意，谢惊蛰没少呆他寝室。 周末室友回了家，寝室没人，李溪先去洗澡，谢惊蛰坐在椅子上思考人生，听见李溪在喊。 “干啥？” “帮我拿件短袖。” “你不是拿衣服进去了吗？”谢惊蛰不想动。 “掉地上了。” 谢惊蛰无奈起身，打开李溪的衣柜，关门时无意间抬眼，愣在原地。 卫生间的水突的停了，握上门把手的动静有些急切，又瞬间没了声。 --------------------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谢惊蛰看到了啥？ 第19章 谢惊蛰拿着短袖，走到卫生间门前反手敲了敲。 “拿了件白色的。” 门咔嚓一声打开。 沐浴露的薄荷清香倾泻而出。 李溪嗯了声，接过边套边往外走。 谢惊蛰靠在墙上，目光如深秋清晨的雾，清浅的笼着，那逐步掩在衣服下的脊背，泛红的脚踝，以及被黑色头发半遮的耳。 “当门神？” 李溪收拾了会，见人还站在那。 谢惊蛰回神，目光从那滴发梢落下的水收回。 “你打了耳洞？我看到你柜子里的耳链。” 长长的银色耳链，造型各异，用透明的盒子装着挂在柜子内侧。 “嗯。”李溪坐靠着书桌，有一下没一下的擦头发。 “李西也打了。” 同样别致的，长长的耳链。 李溪神色微顿，手垂下来，声音很轻又很稳。 “我知道，打的右耳。” 两人陷入沉默。 无声的对峙里，李溪先移开眼，握着毛巾的手紧了紧，嘴唇刚动，就见谢惊蛰面无表情。 “倒也没必要向我展示你们关系有多好。” “早点睡。” 丢下这一句，谢惊蛰大步出了寝室，他觉得自己需要冷静冷静。 宿舍没人。 谢惊蛰打开游戏，第一把就落地成盒，越发烦躁。 今天什么日子，怎么都不在线！ 谢惊蛰像要把屏幕按碎似的，顺着列表一个个邀上线，粗暴的动作突然停住。 提示：是否邀请好友华北天王团1号上线？ 后来大神回过消息，高三学业忙，没时间玩游戏。以后确实再没上线过。 谢惊蛰顿了顿，脑子想着取消，手却点了确定。 消息已发送。 谢惊蛰锁紧眉，又随便邀了两个刚想下线，却看到华北天王团1号的id亮起来，并发来组队邀请。 “我点错了，还准备待会给你说一声。”他接受组队邀请。 ——没事，刚好想放松一下。 对方打的字。 谢惊蛰也不觉奇怪，两人打了半个月游戏，也就听人说过一两句。 “直接双排？” 华北天王团1号：嗯。 两人配合默契，又都是高端玩家，极好的游戏体验感让谢惊蛰畅快不少。 整理物资等缩圈时，谢惊蛰看着面前游戏人物坚毅的侧脸，忍不住开口。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华北天王团1号：问。 “你觉得同性恋会传染吗？” 华北天王团1号：？ 谢惊蛰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难道说我身边的人忽然都开始搅基了？ 华北天王团1号：不是病，不会传染，不排除心理会被影响。 谢惊蛰清了下嗓子，“那你说，如果一个人以前喜欢看美女，现在却觉得还没一个男生好看，这什么意思？” 向来回复迅速的人没了动静，谢惊蛰等了会，心都凉了一半。 这问题是不是有点超纲？ 他刚想开口跳过，就跳出消息。 华北天王团1号：说明那个男生真的帅 谢惊蛰挑眉，眼里染上点笑意，不自觉拖长了嗓音，“也没多帅……反正没我帅。那、你会经常看一个男生吗？” 华北天王团1号：会。 “他也很好看？” 华北天王团1号：很蠢。 华北天王团1号：向安全区进发。 谢惊蛰一看，可供游戏人物生存的范围缩小了，两人找了辆车向圈内开。 “那你会突然心跳停拍或者跳快么？”谢惊蛰把车停在一处安全据点。 华北天王团1号：不会，你可能是心脏不好。 “操。” 谢惊蛰下意识回嘴，反应过来后又抿唇，他在人面前一直装文明来着。 正打算解释，就见守在另一个墙角的人忽然跑到他面前，趴下蹲起，来回两次。 “干什么？” 华北天王团1号：没法滚，做个俯卧撑。 谢惊蛰心里十万个卧槽，怎么高冷的大神今天这么……会。 让他这样自恋的人，都自愧不如。 “我要是个妹子，你这波稳了。” 华北天王团1号：嗯。 脸比我还大。 谢惊蛰忍不住挑眉，不远处有枪声响起，倒也没再说话。 战斗结算，两人队伍排名第二。 华北天王团1号：不好意思，手生了。 决赛局2v2，他没刚过，导致谢惊蛰被两人围攻。 “没事，太久没玩很正常，而且看对方名字像个主播。”谢惊蛰活动一下手，“你还玩吗？” 华北天王团1号：不了。 第38章 “要去学习了？” 华北天王团1号：高中生最容易产生朦胧心里，每**夕相处，除了学习就剩青春期躁动，不用放在心上。 “突然这么语重心长。”谢惊蛰笑。 华北天王团1号：感觉你有点苦恼的样子，高二好好学。 谢惊蛰勾唇一笑，“谢了兄弟，不过，你怎么知道我高二了？” 华北天王团1号：猜的。 华北天王团1号：下了。 “嗯。” 说话期间不断有人发来组队邀请，但再看这些人有点提不起兴趣，干脆利落的下线。 谢惊蛰靠在椅背上，呼了口气。 回想那瞬间的怒气，好像也没什么，毕竟要是于鱼在他面前说跟李西好，那他肯定给人一个暴扣。 谢惊蛰满血复活，掏出物理卷子铺开。 十分钟后。 卷子啪的盖脸上，仰天长叹。 累了，毁灭吧。 ———— “你有没有发现，李溪最近不太对劲？” 这天气春夏像没边界似的，明明下了雨，谢惊蛰却还是觉得热得厉害。 于鱼吃着雪糕，若有所思。 “是有点……因为要期中考了？学疯魔了。” 谢惊蛰眼睛亮起的光灭了，“谁他妈跟你说这个。” “那你啥意思？” “他前阵子突然买了个榻榻米，说是热。” “确实热啊。”于鱼莫名其妙。 “……最近下午放学到上晚自习之间，经常找不到人。”谢惊蛰皱着眉。 于鱼摸着下巴，思索了几秒。 “有吗，没发现啊。” 谢惊蛰憋着气看了人两眼，忍无可忍的一巴掌拍过去，“废物！” “卧槽，你再打一个试试。”于鱼做势要把手里的东西扔掉，“跟你逃课出来，你就这样对我？” “那你现在回去啊。”谢惊蛰烦着呢，“你现在怎么一点都不聪明。” 于鱼气得眼睛都大了，最后竖起中指，转身就走，“就你聪明。” “鱼哥！” 谢惊蛰当机立断。 于鱼哼笑，刚转身到一半。 “人走可以，东西留下。” “去你大爷。” 于鱼就着手里的东西砸了谢惊蛰一下，一副不跟人计较的样子。 “你到底想说啥？” 谢惊蛰不知道怎么说，虽然面上不显，但李溪最近给他的感觉跟最开始又有点像。 非要举例的话，现在李溪累的时候不会往他身上靠，也不会再眯着眼慵懒而放松的，‘说说话吧’ 仔细回想，这种转变好像就是从韩城生日宴过后不久。 “你们吵架了？”于鱼尝试循循善诱。 “没有。” “那不就得了，快走，要下课了。”于鱼看了眼时间。 下课铃响起，熟悉的音乐唤醒学校的热闹。 一中大门口学生如泉涌，在阶梯下的广阔平台上，红底白字的横幅迎风招摇。 ——谢惊蛰是李西的 “我操，你能不能搞快点。” 把横幅系在树上的谢惊蛰见于鱼捣鼓半天，无比后悔听取了店家意见，就应该弄成一整条。 “有风，你怎么不举！” 于鱼终于将剩下的两个字举起，在风中颤巍巍的。 谢惊蛰听笑了，从花台跳下来，“你说谁不举呢？” 他脱了外套，只穿着白t休闲裤，长手长脚的透出少年的俊朗气。先前站着的时候便吸引了不少视线，此话一处，隔得近的眼神都变了。 “要点脸。”于鱼咂舌，往树荫下站了站，“这样能行吗？要不干脆让韩城帮你查查？” 谢惊蛰找人这么久，韩城早问过要不要帮忙。 “不用，我先试试。” 谢惊蛰觉得没到那一步，再加上韩城跟父母关系最近也闹得有点僵。 于鱼点头，又啧了声：“他就没个兄弟啥的来打抱不平？混这么差。” 兄弟之首郭浩浩远远看见横幅，心里操了声，照下来拍给李溪。 李溪刚准备给谢惊蛰发消息，就收到了图片。 一中门前，照的一条横幅。 横幅的字印得很大——谢惊蛰是李西的，侧下方失踪一节课的两人正在说话。 李溪挑眉。 郭浩浩很快发了第二张图片，他这才看清全貌——谢惊蛰是李西的爸爸。 “刚照掉了。” “老大，怎么说，这有点过分了，大家伙也看不下去。” 郭浩浩的声音难掩怒气，李溪仔细看了两眼图片，模糊状态仿佛都能看谢惊蛰的笑。 他敲字： ——李西，关我什么事。 郭浩浩拿着手机一愣，随即裂开嘴，牛还是老大牛。 “走走。” 为了不被发现，郭浩浩特意把头发染回黑色，此时大摇大摆的走过。 隔着人群看见在保安的要求下两人收起横幅，心里都有点可伶人了。 正看热闹，手机震动了声。 老大：有刘凯凯去向吗 郭浩浩一拍脑袋：忘了给你说，被他爸妈狠狠教育了一顿，出国了。你去找他了？ 隔了一会，李溪的消息才发过来。 ——那天他身边穿棕外套的人你还记得吗？比我高，黑黑壮壮，虎口处有个纹身。 郭浩浩对外套没印象，但看到后面一下就对上人。 第39章 ——就是梓漳啊，职高新晋老大，一天耀武扬威的。 又发了条语音。 “哎你还记得那个曲壮吗，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我上次在办公室罚站还听老师讨论，说他现在天天好好学习，职高老师都拿他当正面例子。” ——这种没用的就别说了。 郭浩浩撇嘴，又想起什么，疯狂输入：你问梓漳干什么？他最近狂得很，就想着找人立威呢。 ——嗯。 嗯啥意思？郭浩浩糊涂的摸了摸脑袋，却见谢惊蛰从身边而过，脚步匆匆：“今天不吃食堂，从外面给你打包回来，有想吃的吗？” 声音听着还挺温柔。 郭浩浩心里一动：老大，谢惊蛰谈恋爱了？ 有的时候他都怀疑谢惊蛰是不是故意的，找人是假，吸引妹子是真。 隔了一会，李溪才回——没有。 “没有吗？我刚听他发语音，好像给人带晚饭，那语气啧啧，像在问女朋友啊。” 李溪没回。 郭浩浩撇嘴，无趣的准备关掉屏幕，消息突然跳出来。 ——他在问我。 啪嗒！ 第20章 郭浩浩心疼的捡起掉地上的手机，脸色像打翻了的颜料盘。 耗子：原来是大嫂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虽然有点突然，但，郭浩浩反复编辑，还没发出去，李溪消先回过来——不是。 老大：把你这脑子放学习上。 耗子：好的敬礼jpg 隔了两分钟。 耗子：真的不是大嫂吗，那他为什么给你买饭，没想到一天拽得跟二八五似的，声音还挺温柔。 耗子：你是李西这事，打算一直瞒着他呢？ 耗子：虽说谢惊蛰没啥优点吧，但长得确实可以哈 耗子：不过我们也不能光看这些，咱也不是肤浅的人！红色感叹号。已开启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 李溪将人拉黑后，刚准备放下手机，谢惊蛰的语音发进来。 “今天逃课去一中了，卷子我晚上做。认错态度这么好，可以不用罚吧。” 可能觉得有点难为情，谢惊蛰声音压得挺低，故作淡定里带了点不自觉的卖乖。 李溪听完，耳朵蹭了蹭肩膀，将手机揣进兜里。 “完了，生气了。” 谢惊蛰看着聊天框，叹了口气。 “怎么，没回你消息？”于鱼搓了搓自己的胳膊，“你刚那语气像出轨被抓似的。” “什么破比喻。”谢惊蛰嗤了声。 看着面前的队伍，又瞄了眼手里的号，“你先提回去，我待会回来。” “我不急，等等你呗。”三个人的饭多重啊。 谢惊蛰看了眼时间，已经下课近半小时，“我怕他等饿了。” 于鱼小手一颤，“虫崽，你还记得当年新月网咖，饿了五个钟头的小鱼儿吗？” “你有这么多脂肪怕什么。”谢惊蛰踹了人一脚，“滚。” “学神，这儿。” 李溪刚走进食堂，就见于鱼疯狂招手。 “谢惊蛰呢？”李溪走近。 “在买酥肉，怕你饿着，让我先拿回来。”于鱼现在说着都倍感不适。 李溪身子一顿，“还好。” “我也说，不知道他急个什么劲。”于鱼拆开包装，咽了下口水，“虫崽对你真的没话说。” 李溪抬眼，于鱼没察觉这视线，推到李溪面前。 “快吃，你是这份没葱的。” “嗯。” 于鱼吃了两口，忽然停住。 “你给他说在食堂没？” “你没说？” “我以为你说了！完了，虫崽要打死我。”于鱼连忙掏出手机，给谢惊蛰发消息：来食堂。 虫崽：？ “学神说教室有人午休。”于鱼语音转文字，“你到哪了？” 虫崽：快了。 虫崽：他给你发的消息？ 好多鱼：啊。 谢惊蛰没再回，说是马上，可等他来两人饭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你怎么不回我消息？”谢惊蛰将手里的袋子放桌上，热腾腾的酥肉香味顷刻间飘出来。 他在李溪旁边坐下，扯了扯衣领，试图灌点风进去降温。 李溪将餐具里带的纸递过去，看了谢惊蛰几秒，一本正经，“在生气啊。” 谢惊蛰擦汗的动作顿住，侧过头看李溪，余光瞄到于鱼不停对酥肉下手，想说的话忘了，“你吃点。” “吃不下了。”李溪摇头，示意眼前空了的餐盒。 “操，你昨天不是说想吃吗？”谢惊蛰低声质问，也没想等人回答，霸气的把竹签塞李溪手里。 “吃不下也得吃！” “啧，咋还霸权主义，不能强求——”于鱼迎着谢惊蛰的死亡眼神，把袋子往李溪面前推了推，“孝敬您的。” 于鱼这动作逗得两人想笑，谢惊蛰打开自己那份饭，“别装。” “找到人了吗？”李溪挑了块海椒面不那么多的。 于鱼摇头，“简直像个忍者神龟。” 李溪，闻言面不改色，“期中考前，就别去了吧。” 于鱼看向谢惊蛰。 “可以。”谢惊蛰咽下一口饭，眼神往酥肉落了下，“我也是这么打算的，反正李西不在一中。” 两人同时看向他，于鱼直接我靠，“你咋知道，那你还去？” 第40章 “猜的，李西如果还在一中，没道理这样都不出来。”谢惊蛰看到李溪递过来的酥肉，没有接竹签，直接就着一口咬了下来。 “出口气，至少一中都知道我是李西爸爸了。”谢惊蛰声音含糊，嘶了口气，“有点烫。” “我也没想到你一口吃下了。” 李溪重新找了块小的。 “你吃。”谢惊蛰摆手，边吃饭边道，“我前两天通过那个叫宁桃的女生找到他哥。” “就找你决战那个？”于鱼瞬间振奋，“那稳了啊。” 谢惊蛰摇头。 “他不肯说？”于鱼皱着眉。 谢惊蛰咽下饭，“不是，他说李西不是他表哥，随口说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李西真的来了。” “他把我们当傻子吗！肯定在撒谎。” “应该不是。” 当时人都快吓哭了。 “李西他有表弟吗？” “只有个堂弟。”李溪又吃了一块酥肉，真挺香的。 于鱼瞪大眼睛，“学神你咋——” 谢惊蛰抬起眼皮看了于鱼一眼，“酥肉堵不上你的嘴吗，别问。” “以前认识。”李溪回答于鱼，又对谢惊蛰说，“期中考完我带你去。” “不用。”谢惊蛰下意识皱眉，有点后悔刚才问那一句，“你——” “别先拒绝，有条件的。” “什么？” “期中考进年级前1900名。”李溪说完，见谢惊蛰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试探的问，“太难了？” “你看不起谁呢！我月考就进了前1900！” “就是，凭啥看不起我们虫崽，1898，多吉利。”于鱼憋着笑帮腔。 “不好意思。”李溪捂着额头，挡住笑意。 谢惊蛰不满，“我好歹也是考进二中的，不要因为物理对我有误解。” “那你为什么还选？”李溪真诚发问。 “历史我记不清时间线。”谢惊蛰想起那些内容脸都黑了。 李溪点头，“那你觉得多少合适？” “这个你问我？”谢惊蛰挑眉，想了两秒，“一千五。” “你飘了。”于鱼竖起大拇指。 高二近两千人，前七百稳在一本线上，第二个分水岭就在一千六左右。 “1700，分数相同的算最前。”李溪吃了口酥肉，“怎么样？” 谢惊蛰目露犹豫，又听李溪说，“要是没进，你也帮我个忙。” “什么？” “帮我要一下苏飞白的联系方式。” 苏飞白？ 谢惊蛰心里突然一咯噔。 “你要他方式干什么？” 苏飞白是一班的，真正意义上的男神，温和有礼，家境优越，跟另一个同学霸占年级一、二名。 平日也没什么交集，为什么……谢惊蛰眼神突然变了。 他努力的扒拉出对苏飞白的印象。 长相也就一般，但气质好像有点独特。 曾听女生说，腹有诗书气自华形容苏飞白再适合不过，特别是穿长袍时，简直把书生带到了现在。 “你不懂，学神之间的交流。”于鱼特别积极，“学神这事我能帮你啊，下午就给你搞来。” “滚你丫的。”谢惊蛰指着那堆餐盒，“收了。”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于鱼做小伏低。 “得咧，大爷。” “如果我进了，你就不要他联系方式了？”谢惊蛰看了眼去扔垃圾的于鱼，又压低声音，“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李溪不置可否。 谢惊蛰跟人对视了两秒，心里有些微妙。 “原来你喜欢这款，但他要是个直男怎么办。” 李溪看谢惊蛰一脸看热闹的模样，拿上椅背的外套，声音有些轻快。 “你看我有这个精力吗？” “也是。”谢惊蛰想到李溪要买面包度过午餐，他就觉得人已疯魔。 “哎那你还要不要？” 李溪看了谢惊蛰一眼，勾了点笑，“不主动要。” 不主动要？ “你都没精力了还拿来干嘛？” “别琢磨这个了，还有两周，你想想怎么提高分吧。” 李溪微眯着眼，有点吃饱后的犯困，走路也慢悠悠的。 谢惊蛰就特喜欢看人这种状态，又觉得人像只小兔子了。 “你真打算让我去找李西？” “嗯。” “他知道我在找他？” “嗯。” “妈的，感觉好丢人。”谢惊蛰觉得有些挫败。 李溪停下来，侧身看着谢惊蛰，“不丢人。” “啊？” “在我心里，不丢人。” 日光从树叶投下来，洒下晃动的光斑。 谢惊蛰张了张嘴，竟被李溪认真的样子弄得说不出话。 “毕竟你这么上赶着找打的，实属少见。” “滚你大爷。” 谢惊蛰心里晃动的斑块碎了个彻底，“要不他躲着，我早弄死了。” 李溪勾了勾嘴角，没再说话。 “你们，认识多久了？” 李溪想了几秒，“三年左右。” 谢惊蛰默了默，“为什么突然……那你们关系会变僵吗？” “不会。” 回答是想要的，但好像又不是那么想要。 凭啥这么肯定？李西一点不介意？ 谢惊蛰正想说话，就见李溪站住，略显无奈。 第41章 “因为觉得你值得，所以应该告诉你，明白了吗？别在哔哔了，吵得我头疼。” 谢惊蛰被说得一愣。 因为值得。 我特么这好像告白，gay说话一点都不讲究的吗？ “我不会辜负你的。”谢惊蛰几步跟上去，认真保证。 李溪目光复杂，最后耸了耸肩，“你随意。” 第21章 “卧槽，你们等等我啊。” 扔了垃圾的于鱼追上来。 “小爷我——”于鱼的话顿住，用手肘拐了拐谢惊蛰，“哎，看，那不是程娴雅吗？” 在教学楼大门口的树下，站着一个穿复古衬衣加牛仔裙的女生。 一头直发乌黑亮丽，看着干净清冷。 谢惊蛰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这周国旗下的主持人？”发言落落大方，李溪有点印象。他没记住脸，但这头发太有辨识度。 “对。”于鱼搭着谢惊蛰肩膀，“你不是喜欢吗，上啊。” “谁说我喜欢了？”谢惊蛰一拐肘把人怼开，不自觉看向李溪，刚好对上人的目光。 “原来你喜欢这款啊。” 李溪眼里有调侃，跟先前谢惊蛰语气一模一样。 “滚。”谢惊蛰笑，也回敬，“你看我有精力吗？” 他最近也很累，抓文化课的同时还在上网课——美术课。 花了钱的。 被质问时李溪很无辜，“我看直播，老师挺帅的，被洗脑成功，你不想上就算了，但钱肯定退不了。” 谢惊蛰：……槽多无口 但不得不说，比起文化课，拿起画笔对他来说简直如鱼得水，那老师私下还主动加了谢惊蛰联系方式。 有老师私人微信这事谢惊蛰没告诉李溪，做这个决定时他告诉自己是为了避免他被骗钱。 正说着，没想到程娴雅先打招呼了，“你们才吃完饭？” 说的是们，但看向的主要是谢惊蛰，但中间这人不出声。 于鱼只好笑道，“对。” “我在这儿等我朋友。”程娴雅浅浅的笑了一下。 “啊，你慢、慢等，我们先回教室了。”于鱼有点磕巴，耳朵都红了。 等几人进了教学楼，于鱼才拐了人一下，“装高冷？” “啥？” “你不是喜欢人吗，话都不搭理一下。” 谢惊蛰简直要给人跪了，“鱼哥，我只是说了句人挺好看，哪里说我喜欢了？不要乱传谣言。” “知道了。”于鱼揉了揉耳朵，“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么个人。” “之前一直在外省，为了参加高考才转回来。”谢惊蛰道。 “你咋知道？”于鱼像抓住了诈骗犯，目光充满审视。 “加了个联系方式。”谢惊蛰说着，看向李溪，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样，“她跟我上的同一个网课。” 李溪挑眉，“证明我眼光不错。” “她学的美术啊，我还以为是舞蹈生。” 学校将走艺考这条路的单独分了两个班，基本上俊男靓女，很养眼。 “好像都在学。”谢惊蛰也不是很清楚，几人到了教室也没再说话。 距期中考还有两周，中间还有个五一，虽然连带周末学校也只给放了两天。 “不回来了，期中考完再回。”谢惊蛰在给刘芳打电话，那边惊了一会，才笑道，“好好。” 这个电话打了半小时，谢惊蛰将手机放旁边等老妈先挂电话。 “我觉得你才是老妈亲儿子，我像个给你们拿手机的工具人。” 两人在寝室，李溪靠着书桌，垂眼看坐凳子上的谢惊蛰，刚想说话手机传来隐约的抽泣声。 谢惊蛰拿起手机发现还未挂断。 谢爸爸的声音伴随着布料摩擦的声音，“接个电话咋还哭了？孩子出事了？” “呸呸呸。”刘芳带着点哽咽的声音，“惊蛰说期中考，他俩不回来了，要看书。” “那你哭什么？这不挺好。” “你懂个屁，我感动的。”刘芳深吸口气，“赶紧的，上班去，等考完给他们补一补，最近老说着学校吃不饱……” 谢惊蛰没再听下去，挂断电话，一时说不出话。 刘芳对他一直呈放养状态，惹祸生事也没对他说过重话，他从不知道，不知道…… 一叠作业砸在身上，李溪像搞传销似的。 “年轻人，行动起来，你不拼我不拼，清华北大要伤心。” “有病。”谢惊蛰红着眼睛笑骂，“一点不通顺。” 做完最后一科最后一题，谢惊蛰长出一口气。 他把前面空着的能填的都胡乱填上，最后检查一遍答题卡后交卷了。 刚走出去没几步，就见着从考室出来的李溪。 月考他没成绩，考室在最后。 两人往楼下走。 “如何？” 谢惊蛰自信满满，“完全ok。” 学神手册真是个好东西，每个科目试卷的组成有详细分析，得分点失分点，连不会的题怎么猜都有方法。 “选择题怎么选的？” “dbbac，bd，ab，bc。”谢惊蛰脱口而出。 “记这么牢？”李溪目光讶异。 “就等着对答案呢。”谢惊蛰挑眉，“先说最后两个，跟你一样吗？我蒙的。” “……一样。”李溪见谢惊蛰兴奋劲，“就两道题不一样。” 第42章 “证明我还是有点天赋的。” “你先说蒙了几道。” “也就三道。” “做了四道，蒙了三道。”李溪顿了顿，“做的正确率还不如蒙的高。” 谢惊蛰脚步微顿，“管他黑猫白猫，是吧？” 隔了两秒又很不甘心，“第二题是不是错了，我当时有犹豫来着。” “算了，别说，我下来再看看……成绩下周一就能出来。” 谢惊蛰算算日子，“那就周二怎么样？晚自习下了，你学习你的，我们自己解决。” “这么有自信？” “那可不，我都快学自闭了。”谢惊蛰哼笑，抓着扶手一步三阶，“走，回家吃饭！” 李溪唇角微扬，加快步伐跟上去。 “看把两孩子饿的。”刘芳心疼不已，“听我的，今晚都别学习了，好好放松一下。” 谢惊蛰吐出鸡爪骨头，“太后英明。” “试问普天之下，我这么开明的老妈还有谁！”刘芳冷笑，自己先没绷住，见俩孩子吃得差不多才道，“我给你们准备了个礼物。” “什么？”两人对视一眼。 “当当当！”刘芳拿出手机，给两人看电影券码，“去吧，放松一下。” “我妈就是这样的。”谢惊蛰跟李溪并肩走在街上，“我对她的礼物从不抱期待，两个大男生看什么电影。” “挺好的。”李溪突然道，整个人都被夜色浸染得温柔。 谢惊蛰脑子有点短路。 挺好的，啥意思，他想跟我一起看电影？ 等看到李溪表情，他的心也跟着沉下去，想起李溪的母亲，明白了挺好的指的什么。 “等一年后，你绝对站我这条阵线了。” 李溪不置可否，走了一会突然道：“这电影，你跟于鱼去，我还有点事。” 谢惊蛰怀疑自己听错了，“你有什么事？” “我约了以前的同学。”李溪掏出震动的手机，没有接，“他已经到地方了。” “那不看了，我跟你一起去。” 谢惊蛰怕李溪一个人又被堵住，都快有阴影了。 “不用。”李溪又看了眼手机，“我已经给于鱼说了，直接电影院门口见。” 谢惊蛰一直没应声。 “抱歉，但确实提前约好了。” “你最近是不是在躲我？”谢惊蛰直直的问。 李溪挑眉，“我躲你干什么？” 苏飞白这个名字到嘴边绕了一圈，最终没说出口，只好色厉内荏的指着人，“你自己清楚。” 李溪嘴角微勾，有些忍俊不禁，摆摆手，“走了。” “有事随时打电话给我。” “好。” 一场喜剧电影，等散场已过十点半，有条李溪发来的消息：我先回了。 谢惊蛰被于鱼拉着去吃了顿烧烤，等到家已经近十二点。 玄关留着一盏小灯，谢惊蛰不用想也知道是李溪，他们全家神经都比较粗，一般不会干这事。 他放轻脚步，推开门隐约听到讲课声。 刚想说今晚不是不学习吗，却愣在当场。 李溪正在做俯卧撑，面前还放着讲课视频。 他显然已经做了有一会，白t被汗水打湿，映出分明的肌理，随着起伏伸展。 谢惊蛰不是第一次看李溪锻炼，但却第一次觉得这画面有点让人口干舌燥。 震撼的美和生命力。 李溪停下来，伸手关掉视频，捞起衣服下摆擦了擦脸，一口长气还没出到底猝然一惊。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刚刚。”谢惊蛰关上门，没说自己站了有一会，他用下巴点了点李溪腰腹，“你纹了啥？” 他上次还以为看错了，这次才发现纹身从后腰到前腹都能看见。 李溪这才回神，松开还抓着衣摆擦汗的手，摸过一旁的眼镜带上，“桔梗。” “有红色的桔梗？我还以为是玫瑰。”红色的花，黑叶子，这花也够奇怪的。 “不知道，只是喜欢这颜色。”李溪站起来，将瑜伽垫收好，“电影怎么样？” “一般。”谢惊蛰随口道，除了前面半小时，他都睡过去了。 “去不去洗澡？” “你先去。”谢惊蛰摸了摸肚子，“吃了顿宵夜，很撑。” 两人都很累，收拾完就睡了。 不知道是不是吃太撑的原因，谢惊蛰有些睡不着，他滚到床边，借着窗户透进来的光看了眼熟睡的李溪。 等人翻身，谢惊蛰才移开眼，目光落在李溪放在枕头边的眼镜。 不知道趴那多久，终于伸手把眼镜拿过来。 他坐起来戴上眼镜，没有任何不适。 李溪的眼镜是平光的。 第22章 学校作息形成生物钟，李溪在六点左右按时醒来。 他放轻起身动作，旁边的床却是空的。 正愣着，门被推开。 谢惊蛰穿着短袖短裤，头发湿漉漉的，像是才洗完澡。 “今怎么起这么早？”李溪踩着拖鞋，看了眼往窗外，昨夜下了雨，清晨微有凉意。 谢惊蛰看了人一眼，“热醒了……你——” 李溪正在穿衣服，听见人话说一半，半侧过身看过去。 “没事。”谢惊蛰坐在榻榻米上，靠着床沿，一副被掏空了的样子。 第43章 李溪洗漱完回来，谢惊蛰还保持这姿势。 他半侧着头看窗外，天色微光，从黑长的睫毛到下颌线条都流出几分郁静。 略微杂乱的房间，都因为随意坐那的人，变得像一幅画。 “这什么新的修炼方式？” 李溪站了几秒，才走过去在谢惊蛰旁边坐下来。 谢惊蛰转过头，李溪一时愣住。 黑色双眸里仿佛还映着天地的广阔无垠，看到人后如平静的浩海跳起一尾鱼，又归于平静。 “早饭想吃什么，我去买。”谢惊蛰没接人上句话，说着拍了拍衣服站起来。 李溪有些愣神，看人在旁边等着他回答，才反应过来，“我跟你一起。” “不用，就在楼下，反正你都是随便，我就老样子了。”谢惊蛰开门出去。 李溪发了会神，取下眼镜仔细的擦拭。 他做得很慢，但直到整个过程完成也没想出人反常的原因。 狂风呼啸，窗帘翻飞，李溪看了眼越发昏暗的天色，起身去阳台打算把衣服收回来。 谢惊蛰回来的时候雨已经倾泻而下，李溪拿着伞刚下电梯。 “怎么这么久？” 谢惊蛰衣服都湿了一半。 “今天那家没出摊。”谢惊蛰将手里的袋子递给李溪，抹了把脸上的水。 李溪接过来，包装很熟悉。 他不爱吃早餐，这家倒是很喜欢，但因为要过两条街，反倒成了最少吃的。 “早上吃不了多少，随便——” 正说着有人缩头缩脚的遮着雨跑过来，手里也提着早餐，一看就是小区门口那家。 李溪脑子有一瞬间的空。 身体却比脑子快，移动半步，挡住谢惊蛰的视线。 “这雨真大哈，突然就下来了。”那人拍着身上的雨。 李溪礼貌性的点头给了个回应，那人楼层低，直接拐进楼道。 噼里啪啦的雨砸在地上，像成了一条小溪，整座城市都像在大雨里安睡，这方寸之地似与世隔绝。 “没事，吃不完就算了。” 谢惊蛰的声音传来。 明明才一会，李溪却觉得像过了很久。 仿若无声的屏障碎裂，风声雨声，从脚底而起的寒意，早餐袋子里蒸腾的热意，瞬间笼罩上来。 “惊蛰。” 谢惊蛰侧过头，隔了一秒才笑，“差点没反应过来在叫我。” 此时电梯到了，他们进去后又来了两个人，便没再说话。 回家后谁也没重提那一声名字。 谢惊蛰去喊谢清谷，李溪把早餐摆上桌。三人正吃着，刘芳打电话回来喊人收衣服。 开的免提。 谢惊蛰放下筷子，看了李溪一眼，“你们先吃着，我去。” 李溪点头，坐着没动。 谢惊蛰松口气，在阳台站了会，把今早才洗的裹在衣服里收了进去。 这一天谢惊蛰都有点不在状态，学不进去，韩城打电话来让出去吃饭时竟有种解脱感。 “韩城喊我们聚餐，庆祝一下即将到来的高考。” 谢惊蛰脚尖着地，椅子转了半圈，面向坐飘窗的李溪。 李溪停下笔，“我就不去了，晚点要回趟学校。” “回学校干什么？” “数学卷子跟英语笔记落下了。” “那就早点出发，从学校拿了直接过去。”谢惊蛰看了眼时间，刚五点过，“现在就可以走了。”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李溪看谢惊蛰已经动作迅速的换衣服，又补充，“包厢应该很多人，不太习惯。” 谢惊蛰想了一下，“那你干脆别出去了，我给你带回来。” 李溪略微犹豫，最后点头，“行，应该就在桌面上。” 李溪的桌面比谢惊蛰整齐得多，要拿的数学卷子跟笔记被压一本地理练习册压着。 他刚欲走，没放好的地理练习册啪的掉在地上。 一张纸飘了出来。 谢惊蛰看了一眼，像是一个行程图，每天每个时间在哪个点。 跟许愿的行程图有些相像，不过许愿的看起来更为复杂，谢惊蛰也没在意，随手塞进书里放好。 韩城喊了不少人，一大堆人吃完又晃去唱歌。 包厢很大，两人坐在角落里。 “别喝了。”谢惊蛰拿过韩城手里的酒瓶，“水都禁不住你这么个灌法。” 韩城喝得不少，眼角绯红，平日凌人的桃花眼被醉意染出慵懒，稍长的紫发散乱搭着。 “没事，喝不醉。” “有心事？”谢惊蛰闻言开了瓶酒，两人碰了个杯，“跟你爸妈还在吵？” 韩城摇头，猛灌了一口酒，“我想复读。” “复读？” 韩城的路家里早已铺好，高中毕业直接出国。 “你爸妈逼你的？”谢惊蛰只能想到这个原因，“不对啊，你自己不也想早点毕业吗。” “不是。”韩城欲言又止，顿了顿，“我谈了个恋爱。” 谢惊蛰足足反应了四五秒。 韩城身边从来不缺人，但从没在人前正式说过，更遑论谈恋爱这样的词。 “你是为了他复读？” “算吧。” 谢惊蛰的震惊难以形容，半晌才低声的说出那个名字：“许愿？” 那次撞破两人之后，再没看见过两人交集，谢惊蛰自己也忙，都把这事忘了。 第44章 “我靠你妈不是谈过女朋友吗？”看韩城不否认，谢惊蛰不知从那窜来的怒火。 这一声吼让隔得不远的人都看过来，有人笑着问，被韩城打发了。 “给你个喇叭出去吼，不早知道了吗激动个什么劲。” 耳边繁杂，谢惊蛰却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是啊，他早知道了。 “我当初就跟你讲过，你们不一样，别祸害人。”谢惊蛰平静下来。 “祸害？”韩城扬眉，“就他那土鳖样，能有我这个男朋友，可以烧香了好吧？” 两人齐齐窝倒在沙发上，碰了个杯，“你们真在一起了？” 谢惊蛰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当初韩城眼里逗弄的心思他不是没察觉，只觉得许愿应不会沦陷。 但韩城看上的人，从未失手过。 “也不算。”韩城皱着眉，“也有点被我逼着的意思。” “真有脸说。” “妈的没见过这么难搞的人。”韩城烦躁的扯了扯自己的衣领，还被手上的指戒刮到，疼痛一丝一丝的。 “哦就人不喜欢你呗。”谢惊蛰凉凉道，“强扭的瓜不甜，算了吧兄弟。” “滚，我又不犯贱，还贴上去。”韩城已经有点醉了，“是他心思一筐一筐的，就像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喜欢你却与你无关，去他妈的。” “那你搁这借酒消愁消什么？”谢惊蛰有点不明白了，“你父母不让你复读？” “不是。”韩城顿了一秒，“我不确定该不该这么做。” 谢惊蛰一脸懵逼。 韩城缓了几秒，终于想好怎么开口。 “我不是跟你说，他算是被逼着答应在一起，我觉得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因素，是他觉得我快毕业了。” “所以你是担心班、他难以接受？” “谁特么管他接不接受。”韩城把空瓶子扔掉，重新开了两瓶，有些恍惚，“复读、以后呢？” 谢惊蛰伸手接过来，半晌无言。 韩城的家业他注定要出国，而对许愿来说，他脱离不了这个地方。 两人安静的喝了一会，韩城忽然笑，“我他妈在想什么，都怪他一天跟我吵些什么鬼东西。” “哦，所以是吵架了。”谢惊蛰终于明白。 “不就谈个恋爱，好像要老子给一辈子一样。”韩城低声骂了句。 谢惊蛰没听清，“啥？” “啧，你今天不对劲。”韩城看向谢惊蛰手里又空了的酒瓶，“以前让你喝跟要命似的，今天这么爽快。” “这不陪你吗。” 韩城：你看我信吗？ 谢惊蛰重新拿了一瓶，手指紧了紧，“我昨天……做了个梦。” “嗯？”韩城挑眉，下意识朝谢惊蛰看过去。 包厢光线充足，将谢惊蛰眼里的犹豫迷惘照得分毫毕现。 韩城眼睛眯起来，“关于李……” “啊对，关于你爸的。”谢惊蛰打断人，又迅速改口，“我爸。” 韩城扬了扬眉，“梦见啥了？” “买彩票中了一千万，结果不要我们了。”谢惊蛰长叹了口气，“一下子不知道该不该希望是真的。” 韩城嗤笑，“成真吧，你爸不敢跑。” 谢惊蛰也笑，跟人碰了个杯。 包厢里的人逐渐变少，两人面前的空瓶子越堆越多。 韩城的手机响个不停，胡乱摸了半天都没找出来。 谢惊蛰把人翻了个身，从沙发缝里捞出来。 “傻逼。谁啊？” 韩城想了三秒，伸手拿过去接通说了个地址就挂了，他坐起来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才低声道。 “许愿。” 谢惊蛰看了眼时间，22：35，这个时间许愿可能下班才回学校，又出来折腾一趟。 “这么晚过来干什么，给你叫个车自己回去得了。” 韩城不动，“你个单身狗懂什么，自己滚。”说完晃悠悠的站起来。 谢惊蛰扶住差点摔下去的人，韩城分量不轻，他吸着气，“啧，瞎动什么。” “下去，他不能上来。” 谢惊蛰看了一圈屋里的人。许愿确实不适合出现在这里，没想到韩城都醉了还记得。 “至少二十分钟，你急什么。”谢惊蛰低声道，想给人扔沙发上。 韩城固执的往外走。 谢惊蛰犟不过，招呼了声拿上东西扶着人往外走。 走到街上，谢惊蛰正想找个地方让人坐着，就看见了路灯下侧对着这边的许愿。 仿佛已经站在那很久。 许愿很快过来，他眉目沉静，伸手过来接人。 谢惊蛰本还有些尴尬，此时却有些担心，许愿最近长高了些，但依旧单薄，腕骨突出得吓人。 “小心，重得要死。” “嗯。”许愿让韩城搭着自己肩膀，手搂着他腰，扶得很稳，“你还行吗，先给你叫个车。” 谢惊蛰：“不用，没喝多少，我散散步。” 他看向韩城。 刚才走路不规矩的人此时安分的搂着许愿，嗅了下人的脖颈，嘴里嘟囔，“你洗澡了吗，好香。” 谢惊蛰：“……” “那我们先走了。”许愿面色如常。 谢惊蛰转身挥手，懒得再看，走了几秒又忍不住回头。 韩城就像只大熊猫，他都担心把许愿那根竹子给压断了。但许愿很稳，不像谢惊蛰看韩城要摔了才扶一把。 第45章 他一直没放开。 三两行人，下雨过后的夜有点冷清。 谢惊蛰走了一会，掏出手机点开李溪的号码。 他看了一会，按下了拨打键。 第23章 走出十五步，电话接通了。 “回来了？”尽管故意拖长了呼吸，李溪的声音还是有些喘。 谢惊蛰疯狂跳动的心在这一刻平静下来，他把手机换到另一边。 “嗯，你在做什么？” 李溪顿了顿，“在锻炼。” “怎么连着两天？”李溪向来不会挨着锻炼。 “家里坐久了。”李溪缓了口气，“活动一下。” 谢惊蛰品尝着家里两个字，眼里带笑，“我给你带了点吃的。” “行。”李溪应得很无奈。 谢惊蛰很喜欢李溪这种带着无奈的妥协，脚步都轻快起来。 “韩城跟许愿在一起了。”谢惊蛰拐过路口，又忽然凝神，“谁在说话？” 李溪隔了会才答：“放着的电视剧……今天在一起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今天应该是吵架了。” “喝酒了？自己能回来吗？” 李溪声音低低的，谢惊蛰能想象出人边说话边运动的样子。 心里突然一动。 “不太能，你要来接我吗？” 刚说出口，谢惊蛰就后悔了，“开玩笑的，喝了一点点，就快到了。” “好。”李溪应道，突然一声闷哼。 谢惊蛰原本悠闲的步伐停住，“怎么了？” “闪着了。”李溪咬着牙。 谢惊蛰扶额一笑，“就这样，先挂了，你活动活动。” “……好。” “等我回来。”谢惊蛰停了一秒，“给你带吃的。” “嗯。” 那边先挂了电话，谢惊蛰刚把手机揣兜里，手机又响起来。 他嘴角微勾，结果是太后打过来的。 “回来了回来了。”谢惊蛰随意应道，说完又反应过来什么，你俩？ “我和李溪？” “啊，不然还有谁。”刘芳在那边数落人，“你俩孩子，出去吃饭这么晚了好歹知会一声。” 谢惊蛰眼里的笑意一点点散了。 “知道了。” “嘴上应的好听。”刘芳醉翁之意不在酒，“还没到家吧，去老杨家卖点卤菜回来。” 谢惊蛰不太情愿，“我在鑫诚这边，都不顺路。” “啧。” 谢惊蛰：“把要的发过来。” 挂掉电话，谢惊蛰原地站了几秒才动身，到的时候老板刚准备收摊。 这家卤菜吃了好几年，以前刘芳经常用零花钱打发谢惊蛰跑腿，彼此都熟悉了。 “这身酒味，喝这么多呢。” “闻着味大，没喝多少。”谢惊蛰笑了笑，有一没一的答着家里长短的寒暄。 “好了。”女摊主把袋子系好，“回去路上当心些，这边路还没修好，下雨不好走。” 谢惊蛰接过来。 “好，谢了陈阿姨。” “不客气。”陈阿姨摆摆手，又想起什么似的。 “你从那边那梯子下去走大路，刚有几人往那小巷去了，一看就干不出什么好事。” “行。” 这一带挨着很多大排档，喝酒易冲动，随手的工具多，巷子也多，是个矛盾多发点。 谢惊蛰以前也是常客。 他虽然没醉，但还是有些晕，岔路口的时候犹豫了下，选择从梯子下去走大路。 这一耽搁，街上基本没什么人，只有少数一两家店铺还开着。 李溪去哪了。 为什么说谎？ 谢惊蛰满脑子都是这两个念头。 他又走了一会，忽然停住，转身回到岔路口，从小路进去。 说是小路也不算小，是穿过的老旧住宅区，没环卫工人打扫，枯枝落叶，塑料纸张显得很脏乱。 谢惊蛰踩到松动的地砖，被喷了一裤管水。他掏出手机，开始给李溪打电话。 嘟嘟的声音在耳边想起的同时，谢惊蛰听见了熟悉的铃声。 预想成真，谢惊蛰脚步不由加快，循着铃声而去。 心里禁不住想，怎么自己一不看着人就要出事。 他通过窄巷，却顿在原地。 那不是李溪。 那人背对谢惊蛰，手里夹了根烟，把才爬起来的人当胸一脚踹了回去。 他将烟咬着，一脚踩在人背上，慢条斯理的掏出手机，神情微顿。 脚下的人在不停的挣动，“李西我**妈。” “这么有力气？”李溪笑了声。 他踩在人背上的脚移到脑袋，使劲碾了两下，半弯下腰，在人条件反射的闭眼中，彬彬有礼，“安静点，我接个电话。” 可没等他接通，在夜里过于响亮的铃声便停了。 李溪顿了片刻，脚下松了劲。 梓漳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还操吗？” 李溪蹲下身，堪称温柔的询问。 下一秒滚烫的烟头直接按在人手背。 想爬起来的人伴随一声惨叫，又跌了回去。 “我操——唔。” 梓漳按住仿若五脏移位的肚子，李溪那一脚踹得他几欲呕吐。 “说啊，还想操谁？” 李溪垂眼看人，勾着嘴角，重新点烟。 第46章 月色半掩，李溪的五官清丽而漠然。 他兴奋期待的决斗，对方从头到尾都漫不经心。 梓漳突然明了那声‘煜哥’。 咔擦一声。 一小簇火在夜里亮起。 梓漳回神，手不自觉的缩了一下，却移动不了。他那只胳膊被李溪按着，用转头一下一下的敲断了。 他狠狠咬着后槽牙，眼里的恨简直要化为实质，“我会报警。” 李溪一愣，嗤声笑了。 “好啊。” 他晃了晃手机。 “你约的我，说要给我好看，忘了吗？” 梓漳猛的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李溪，见人勾着嘴角，狭长的眼却一如既往的冷，“我只是正当防卫，而已。” 梓漳呼吸急促，眼里渗出红血丝，“你算计我。” 他前些日子，有好几次醒来身上都是伤，身边人都说是喝多了摔的，但他知道不是。 清醒的时候梓漳还被蒙着脑袋敲了一棍。 由于觉得这件事有点丢脸，他没给任何人说，每天过得疑神疑鬼的，直到前两天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终于消失。 梓漳松了口气，心情大好之下喝醉了，醒来又是鼻青脸肿。 但这次知道了是谁干的。 李西来接的他，弟兄们都以为两人真的关系好，就交给人了。 梓漳怒不可遏，这场子势必要找回来。 他当时还觉得李西徒有虚名，连报仇都不敢，搞些不入流的小动作。 现在才惊觉，这些都是李溪算计好的，前些日子的皮外伤，都等着这一刻。 李西就没想轻易放过他。 而且他要人咬碎了牙，也只能和着血，咽下去。 站着的人蹲下来，想明白的梓漳心里不寒而栗，惧意从心底油然而生。 他的眼睛被血和烂泥沾着，已经有些睁不开，只能看见模糊的人影。 “对你，还用不上算计。” “打我没关系。”夜里烟头的火星一闪一闪的，李溪俯身，声音低而哑，“但你不能动我身边的人。” 李溪站起身，把摔到旁边的手机捡起来，看了眼还能用，直接丢人身上。 “自己打电话叫120。” “哦<a href=https:///tags_nan/wenxinwen.html target=_blank >温馨提醒一句，别揉眼，易感染。”李溪说着转身，抬眼欲走，步伐却僵住。 拿着烟的手下意识往身后藏，又惊觉左手还抓着发套。 李溪从心底叹了口气，将最后一口烟吸净。 第24章 热闹的城市在雨夜后，难得显出几分荒凉。 行人脚步匆匆，两个沉默的身影显得格格不入。 安静的空气如地壳下的岩浆，灼烧着心底。 李溪余光瞟了眼快他半步的谢惊蛰，沾着血的指节捏得发白。 意料之外。 不论是会被谢惊蛰撞见，还是这之后的反应。 李溪从未觉得有什么事情如此难以开口。 “对不起，我——” 这沙哑的声音像点燃引线，谢惊蛰极力抑制的愤怒喷薄而出。 他侧过身，手里的东西朝着李溪摔去，声音回荡在大街。 “真他妈好笑，你有什么对不起的？” 李溪没动，任那一袋东西迎面砸在身上。 谢惊蛰胸廓剧烈起伏，看着沉默不语的李溪。 人穿着他挑的黑色短袖，图案上的兔子依旧憨态可掬，但此时已经染上油污。 鼻尖突然发酸。 李溪低头看向摔在地上的东西。 洒出来的酥肉和几串烧烤，还有一袋卤菜，刘阿姨爱吃，没买一次就得夸上半天。 他蹲下身，刚伸手去捡，就被砰的一脚揣在肩窝。 李溪下意识用胳膊肘撑着地，整个人才没摔地上，抬头就看见谢惊蛰面色阴沉的脸。 谢惊蛰欺身，提着李溪的衣领，举起拳头。 他曾发誓，有朝一日找到李西，他定会悉数奉还。 他记得胳膊的钝痛，记得被人踩在脸上，碎石一点点割破皮肤渗进肉里的感觉，记得刘芳的失望与心疼。 如今辗转多少个日夜想要的机会，就在眼前。 李溪卸了全身的劲，不做反抗的看着人。 没了锅盖头做遮掩，原本柔和的脸部线条变得凌厉，尤其这双狭长的眼。 谢惊蛰永远记得当初头盔下那双眼里的漠然。 但此时这双眼里是无尽的歉疚，还有无措和小心翼翼。 而他见过这双眼弯起来的模样，记得闪动的光，笼着自己的笑意，讲题时的不耐，吃饱喝足后的慵懒，以及认真时令人着迷的深邃。 “你可真够可以的。” 谢惊蛰垂下手。 他是笑着的，可声音却哽咽得逐渐发不出声。 肩窝的痛四处蔓延，李溪撑着身体的手微微颤抖，蓦然睁大眼。 谢惊蛰眼里蒙上的一层水雾，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对不起。” 李溪心里剧震。 他做了很多种假设，包括当时会提出带谢惊蛰去找李西，是觉得在可控范围之类。 以谢惊蛰的性格，最大的可能是两人公平公正的打一架，谢惊蛰会不顾情面的下狠手，之后就算一架泯恩仇。 何况他一直在做铺垫，谢惊蛰也该有一定的心理猜测。 虽然他并没有看人笑话，耍着人玩的意思，但就算提前撞破，愤怒于被戏弄的情绪才合理。 第47章 为什么，会是这样，仿佛难受得连愤怒都没了力气。 谢惊蛰垂下的手，像在他心里套了重逾万斤的枷锁。 谢惊蛰放开抓着人衣领的手，他站起来，他垂着眼，看不清神色。 ‘对不起。’ 谢惊蛰反复念叨了两遍，脸上是讽刺的笑意。 他深深的看了李溪一眼，转身大步向前走。 李溪忽然想起早上，他本来准备打算收衣服，却在阳台看到谢惊蛰才洗的衣物。 抬眸看去，路灯昏暗，谢惊蛰惯常张扬活力的背影像融进暗淡的夜色里。 有人撞见这场闹剧，走远了还在回头，李溪撑起身，去捡地上的东西。 酥肉滚了大半出来，烧烤也染了泥，唯有卤菜装了三个袋子，只是外面弄脏了还能要。 李溪用最快的速度把东西收拾好，追上去跟在人身后。 “我们，能谈一谈吗？” 谢惊蛰停下脚步，侧首看过来。 李溪被那冷淡疏离的眼神看得怔住，大脑有一瞬空白，竟说不出话来。 最开始他怕谢惊蛰生气，现在才惊觉远比有生气更可怕的东西。 “我现在不想看见你。”谢惊蛰声音平淡，垂眸看着地面。 李溪抿了抿唇，想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人，“这个——”你拿回去。 谢惊蛰抬眸看他。 “刘阿姨还等着要，我们先回去？”李溪顿了顿。 谢惊蛰移开眼，李溪正欲再说，兜里的手机响起来。 李溪不想接，但谢惊蛰一直看着，只好掏出手机。 ——刘阿姨。 “在哪呢？”电话一接通，刘芳就问道，“谢惊蛰那小畜生就把你扔那？他走没，让他给我接电话！” 谢惊蛰像知道有这么一出，李溪接起电话的那一刻，他就走了。 李溪收回目光，垂眸看着地面的一处水洼。 “到清水湾公交站了，现在没在一起。” “那孩子真的是，要气死我。”刘芳气得不轻，忍着气，“你快回来，那龟儿子别想进这个门。” 李溪回去已近零点，刘芳坐在客厅看剧。 看到李溪愣住片刻，惊叹的笑道，“剪头发了？帅多了，差点没认出来。” 李溪浅浅的笑了一下。 刘芳接过李溪递过来的卤菜，转身刚欲走，瞄到人的手肘，血渍呼啦的一大片。 “怎么了这是？” 李溪被握着小臂，又不敢用力抽，只能轻声道，“没事，不小心摔的，不严重。” “别看不严重，关节破皮能折磨死人。”刘芳去拿小箱子，走到一半又突然想到。 “老实告诉阿姨，这是不是打架弄的？” “我说怎么突然要跑于鱼家去。”刘芳没等李溪回答，内心已经深信不疑，简直怒火攻心，“还带着你弄成这个样子。” 在印象中刘芳一直大大咧咧的，骤然黑脸李溪被镇住几秒愣是没说出话。 “阿姨。”李溪开口解释，“今天是我心情不好，吃饭时跟人起了冲突，惊蛰为了帮我，这次怕你生气才……对不起。” 刘芳顿了顿，自己的儿子她再了解不过。 那小混蛋没气死她就不错了，还怕她伤心，骗鬼呢？ 她深深吸了口气，抓着李溪的手臂开始消毒，顺着人问。 “心情不好遇着什么事了？” “期中没考好。”李溪想了想。 刘芳动作一顿，发自内心的叹气，“要谢惊蛰有你一半，我上半年夜班都愿意。不过这个成绩尽力了就好，别过多苛责自己。” 李溪应下来。 他看着刘芳的侧脸，手上的动作轻柔到让他格外不自在，又不忍心打破。 虽然现在刘芳很气谢惊蛰，但这也是基于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有一个好未来。 “还伤到哪没？”刘芳快要处理好手臂了。 人没出声，刘芳抬头，正迎上李溪的目光。 呆了片刻才笑道，“你这目光，要阿姨年轻个二十岁，都被你看脸红了。” “那时候我们学校有个校草，那是真的好看，每天下课都假装路过看一眼。”刘芳突然想起曾经的校园时光，“一个联系方式像金子似的，那时候想要是同学就好了，每天光明正大的看。” “现在可好了。”刘芳乐呵呵的，“我两个儿子长这么俊，等你们上大学了，我就出去卖联系方式为生……行吗？” 李溪也笑，“……行。” “我才不卖呢。”刘芳又哼了声，“让他们羡慕去。” “都说偏了。”刘芳拍了拍自己大腿，“来，衣服脱了，上了药早点休息。” “脱衣服？”李溪愕然，脸上难得有些慌乱，“不用，没别的伤了。” 刘芳给那逆子处理了这么多年，当然不信这话，正准备直接上手，又哈哈一笑。 “行，孩子大了害羞，这个给你自己揉一揉。” 说着从箱子里拿出一瓶药酒，“你可要好好养，等你好了让那龟儿子自己疼死，羡慕你。” “好。”李溪失笑。 他的胳膊已经有些难以动弹，李溪强忍着不适回了屋。 打开灯后，突觉房间格外安静。他站了会，掏出手机给谢惊蛰发了条消息。 ——到了吗？ 洗澡的时候李溪才从镜子里看到情况，整个肩胛从前到后全是瘀紫，部分已经肿胀渗着血丝。 第48章 除了谢惊蛰那一脚，接电话的时候梓漳推着他撞到墙上也是右肩。 李溪面无表情的揉上药酒，粗略洗了手，拿起放桌上的手机。 谢惊蛰没回消息。 直到李溪睡前都没再回。 再次见面是在学校，后面的一天假期谢惊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将书拿走了，没在家里呆。 这把刘芳气得够呛，扬言要看看人的羊癫疯要发到何时。 李溪睡得不太好，脑里各种念头翻来覆去，直到天亮才将将睡去。 醒来已经有些迟，翻墙进的学校。 许是放假耍野了，大家都还没开始早读，教室闹哄哄的，他一眼看见了站在最后面的谢惊蛰。 许是于鱼说了什么，谢惊蛰拍了人一巴掌，扬着眉，唇角带笑，耀眼得胜过清早的太阳。 谢惊蛰抬眼，看见站门口的人，眼里的笑意顿住。 还没待他有什么反应，李溪先被人围住。 “你剪头发了？卧槽这差别有点大啊。” “我昨天给你发消息了，怎么没回。” …… 于鱼看安静下来的谢惊蛰，又看了眼李溪，心里暗骂一声操。 “你俩，就这样？” 谢惊蛰睨了人一眼，“管好你的嘴。” 于鱼左右看了看，做了个拉上自己嘴巴的姿势。 他转过身，刚好看见走过来的李溪。 “学神——你来了。” 短短几个字，于鱼愣是喊了个跌宕起伏。 迎着人复杂的眼神，李溪如常的点头，在谢惊蛰身边坐下来。 第25章 早自习是语文，没多一会背诵的声音就此起彼伏。 相比之下后面一块安静得突兀。 许愿一反常态的趴着补觉，谢惊蛰坐得笔直面无表情的玩笔，李溪也很沉默。 气氛活跃者于鱼战战兢兢，总感觉背后凉幽幽的，也闭上了嘴。 别样的沉默直到钟甜进来，她拍了拍桌子。 “同学们，年纪要求，我们现在按成绩来选位置。” 钟甜刚说完，就听隔壁班爆发起哄声，紧接着班里也热闹起来。 对欢呼者来说，怎么换座位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段时间可以耍过去。 废话没多说，所有人直接去教室外面，喊到名字就进去。 “卧槽，这么刺激吗？”于鱼摩擦拳掌，有点兴奋。 谢惊蛰单手插着裤兜往外走，仿若未闻。 走廊全是人，整个年级都在换座位，吵得像要掀翻楼顶。 谢惊蛰靠着教室后门处的柱子，微皱着眉，看李溪站在教室前门那一段，三四个人围着讲话。 第一个选座位的是许愿。 第二个是冯荷。 第三个是杨锋。 …… “怎么还没到你？”有人纳闷的问李溪，“是不是搞错了？” “没搞错。”李溪面色平静，“我应该在三十往后。” 四班总共48个人。 “啊，没发挥好吗？”那人默了默，跟周围的人交换了神色，“没事，每个学校出题不太一样。” “题差不了多少，我成绩一直不怎么好。” 众人都当谦虚，李溪也没再解释。 于鱼颇为怜悯的看着那些人，又回头看了眼谢惊蛰。 “你看，也不是你被骗了……再说，他也没说过，也算我们一厢情愿。” 一厢情愿。 这四个字扎在一下谢惊蛰心里最碰不得的地方。 “我**怎么看我干吗，吓死个人。”于鱼心里一咯噔。 李溪他不太敢劝，只好想让谢惊蛰松动松动，结果这眼神搞得他无比心虚。 “你说得对。” 谢惊蛰点头，竟然笑了出来。 于鱼犹豫着放松语气，“是吧，这种事还是得商量。你两这情况，还能离咋地。” “怎么我说得不对吗？”于鱼苦着脸，“刘阿姨信息都问到我这了，我都不知道咋说。” 刚说完，就听见钟甜喊自己名字。 “我先进去了。” 路过李溪的时候，于鱼拍了拍他肩膀，“老位置。” 周围人都看见了李溪的浅笑示意，只有谢惊蛰注意到于鱼拍上去的时候，他皱了一下眉。 想到今早李溪拿出书时轻微的抽气声，后面的动作也都刻意换成左手。 自己多大的力谢惊蛰清楚，更何况他当时根本没留劲。 他不后悔踹那一脚。 只是如果可以选择，他想换成左边。 …… “李溪。” 钟甜喊到了李溪，刚好第三十名。 外面的人逐渐减少，各个班剩在走廊的都是些熟面孔。 “跟分的也没什么差别。”威哥从窗户看了眼，随即又乐道，“这下我们可以集体坐后面了，娱乐活动搞起来。” “我们可以，惊蛰可不行。”有人搭上谢惊蛰的肩，“到时候李溪——” “别提他。”谢惊蛰语气冷淡，“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见那人面色不虞，威哥拐了谢惊蛰一下，“更年期到了？脸这么臭。怎么了你们，前面不……” “你们围着咕哝啥呢，谢惊蛰到你了，快快快。”钟甜站门口大声道，“一点不积极。” 谢惊蛰还没反应，剩下的人不约而同看过来，眼里都有惊讶。 第49章 “卧槽，你怎么比我还先进去？” 威哥一直是他们之中的‘优等生’。 钟甜显然对谢惊蛰此次成绩很满意，“谢惊蛰年纪往前近两百名，再看看你们，给我好好学。” 谢惊蛰进了教室。 剩下十来个座位，从前往后都还有。 如威哥所说，差别不算大，都坐的老位置。 连李溪也是。 “谢惊蛰，你要不要坐这？” 谢惊蛰脚步停顿，这才发现冯荷往后坐了，就在于鱼前面一排，身旁还有个座位。 “坐那干啥，还要搬东西。”于鱼赶忙招呼。 冯荷也看过来，笑着对于鱼扔了本书，“就你话多。” 于鱼话痨，跟谁都说得开，“坐你那影响学习。” “不会，我——” “我是说你影响我家虫崽的成绩。”于鱼打断人，边说边冲着谢惊蛰向后挤了挤眼。 刚李溪进来，冯荷就招呼过一次。看那眼神，应该是故意留出来的位置，现在明显是打算跟谢惊蛰打好关系，然后近水楼台先得他兄弟。 这本来没什么问题，但现在两人闹矛盾啊！ 于鱼看了眼李溪，发现他正看着谢惊蛰。 妈的，这什么修罗场。 于鱼忽略了心中怪异的感觉，刚想说话，杨锋突然小声道，“哎谢惊蛰你坐哪？” 谢惊蛰侧过头。 杨锋顿了顿，指着李溪身边的空位，“你要是坐学习委员那，我就坐后面去。” 自从李溪搬走，都没人能跟他在课间下一盘棋。 “你去吧。” “他坐我——”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李溪与谢惊蛰对视，收回了后面的话。 谢惊蛰心里一凛，张口就想说什么，没听见李溪话的杨锋已经喜滋滋的小跑过来，还没坐下就道：“我又买了副新棋。” “你上次说的那套？” “对。”杨锋如获至宝，“存了好久钱，实在太喜欢了。” …… “心情不好？”冯荷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吸了口气开口小声问。见谢惊蛰看过来，有些磕巴道，“我看李溪，心情不怎么好的样子，你，你们闹矛盾了？” 自从李溪搬回谢惊蛰旁边，同进同出的，三人就是个铁三角。 而且因为两人的关系，班里两拨人也不再泾渭分明，偶尔也敢跟谢惊蛰搭两句话。 包括这次冯荷敢开口，就是跟李溪讲话的时候，旁边的谢惊蛰也会贫几句，挺幽默一人，没有想象中凶。 谢惊蛰不耐的皱眉。 耳边全是后面说话的声音。 李溪语速一直偏快，干脆利落，偏生嗓子有些哑，压低说话时就不得不慢一点，听来就格外郑重和温柔。 他以前很喜欢在上课的时候逗人说话，直到于鱼都受不了的转身。 ‘虫崽我求你去看看耳朵，我他妈都听见了。’ “你们关系那么好。”见人没理自己，冯荷小声劝慰，“什么事情说开了就行。” 谢惊蛰心里烦躁到极点。 “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什么人都能对他跟李溪的关系指手画脚。 冯荷一愣，脸色瞬间通红。 “别放心上，他就这臭脾气。”于鱼吃惊的看了谢惊蛰一眼，又笑着对冯荷道：“赌气呢，别管这两傻逼，过两天就好了。” 冯荷感激的看了于鱼一眼，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位置已经选完，钟甜喊大家抓紧时间搬东西。 谢惊蛰站起身时，李溪喊报告去了厕所。 许愿也坐的老位置，他眼睛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看了会谢惊蛰收东西，突然靠近。 “李溪向你告白了？” 谢惊蛰收拾的动作一停，侧过头看人。 “哦。”许愿取下自己的眼镜，“想不出你俩还会为什么这样子。” “你怎么知道——” 谢惊蛰确定自己没把李溪性取向这事告诉任何人。 许愿顿了会，自嘲般的笑了声。 “因为我们，是‘同类’啊。” 许愿看着手里的眼镜，他度数很高，这么近的距离也看得模糊。 “不确定自己想要什么，就别轻易去招惹。” 不知道是不是没休息好，谢惊蛰总感觉许愿这句话有点阴恻恻的。 他对身边的人关注很少，但许愿以前除了话少些，整个人也是如清风般明朗，现在莫名感觉沉郁深沉了许多。 不过谢惊蛰也没多加思考，他不由想起曾经问李溪是否真能感知出同类。 “差不多。而且……我感觉你也是，只是自己感觉不到。” 过了这么久，谢惊蛰忽然发现自己竟能清晰回忆起李溪说这句话时的神态语气。 “要帮忙吗？”杨锋抱着自己的书过来，见谢惊蛰还没收拾好，先放在了李溪凳子上。 他嘴里问着，手上已经开始帮人收。 等换好位置，还有几分钟才下课，钟甜让同学们继续自习，怨声哀道，钟甜还未说话，李溪在门口喊报告。 “进。” 李溪走了几步，钟甜突然吸了吸鼻子，“等等，你去抽烟了？” “厕所有人抽。”李溪道。 虽然学校抓的严，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躲男厕所吸烟的人多的是。 “你可别去跟着抽烟。” 第50章 李溪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 谢惊蛰就坐在过道旁边，李溪经过的时候，他清晰的闻到烟的味道，混着熟悉的洗衣粉清香。 他垂眸看到李溪的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 明明握着笔的时候那么契合，为什么会变成沾着血，拿着烟头直接往人手背按。 厕所有人抽烟。 谢惊蛰想着这个回答，李溪没撒谎，但大家都以为他只是染了烟味。 以为的小白兔，他根本看不透。 而自以为自己于李溪多少算有点特别……却没什么不一样。 反而李溪于自己…… “虫崽，虫崽。”于鱼戳了戳谢惊蛰的背，“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学神给你的。”一个纸条落身上。 谢惊蛰拿起来，看着手里的纸条突然走神。 他想起开学第一天，李溪也给他写了个纸条。 一般纸条就是对折再对折，但李溪的纸条是像折扇子般，最后才会对折几次缩小长度，打开的时候有像在展开卷轴。 ‘出去吹吹风吗？’ 字一个一个的显露出来。 最后面勾了个简笔画图案，一个兔子，眨巴着大眼睛。 那是谢惊蛰自己创作的卡通图案。 李溪比他自律，很多时候都会拒绝或者驳回谢惊蛰千奇百怪的想法。 但谢惊蛰发现只要他画这个塞给李溪，人多半就会无奈的同意。 最开始画得多，到后面却越来越少用这个，这像两人不约而同的小秘密。 只要画这个，就不是多半，而是一定。 -------------------- 作者有话要说： 解锁了安全词？（恍恍惚惚） 第26章 此时并没有风。 偌大的操场看不见其他人，不自觉靠近的肩膀在不小心碰到后，隔开一人宽的距离。 谢惊蛰站住，表情略微不耐。 “刘芳阿姨问你这周回去吗。” 李溪抢先开口。 跟预设的千般内容毫不相干，谢惊蛰一时梗住。 “回。” “一起回吗？” 两人对视，最后李溪垂眸笑了一下，低声叹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谢惊蛰内心翻涌。 他都不明白究竟是在生李溪的气，还是在气自己。 而且，人光说上这么一句，他都毫无原则的心软了。 风不知从何处而来，吹过发梢掠过指尖。 谢惊蛰听见李溪轻声问，“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时间仿若停顿。 唯有那双眼，眸光深邃，让人看不明白是以什么样的情绪问出来。 但总归不是喜欢。 谢惊蛰想。 “喜欢你。”他嘴比脑子快，冷笑道，“喜欢你什么，喜欢你打我，骗我，还他妈来装可伶？！” 李溪：“我当初也不知道是你。” “那如果知道呢？” 李溪沉默。 他们那个时候还没认识，答案是肯定的。但谢惊蛰就这样看着他。 李溪：“如果知道，我就反手砸自己脑袋上。” 谢惊蛰挑眉，习惯性的接了句，“碰瓷？我不会负责的。” 这一声将两人拉回以前的氛围，谢惊蛰说完才反应过来，又抿直唇角。 “不碰瓷，报恩。” 李溪笑了笑。 操场有人过来，两人不约而同的往操场外的草坪走去。 报个屁的恩，除了以身相许你还能报什么恩？ 谢惊蛰心里吐槽。 “说真的，你这么突然冷一下，我有些难受。” 李溪微低着头，却抬眼看着远方。 谢惊蛰心里一个激灵，半边身子都麻了，好像成群结队的鱼跃出海面跳起了舞。 他顿了几秒才道，“这tm的怪谁。你以为我好受。” 李溪侧头，盯着谢惊蛰看了两秒，忽的笑了。 “笑什么。”谢惊蛰刚语气里的一点撒娇被凶巴巴的藏起来。 李溪推了推眼镜，“我还在苦恼怎么哄你。” 谢惊蛰看着李溪笑意盈盈的眼，自动读出后半句——我还在苦恼怎么哄你，但你好像已经好了。 他脸上发红，觉得丢面子，“去你m的。” 风越发大了些，周围的树沙沙作响。 谢惊蛰看李溪飘动的衣摆，伸手去取他的眼镜。 李溪下意识往后仰头，又在谢惊蛰的眼神里停住。 他无奈的笑了下，低头凑过来。 谢惊蛰压着想要弯起来的唇角，指尖勾着镜框，“不近视，怎么戴这个？” 李溪不太适应的揉了揉鼻梁，看见人眼里的探究。 “当初李习让我戴的，还有那假发。” “李习？”谢惊蛰挑了挑眉。 “我堂弟。”李溪解释，“学习的习，最开始是他帮我来学校办理的手续。” 谢惊蛰顿悟，“所以钟馗以为是你堂弟要转过来？” 这什么狗血啊。 要不是钟馗的百般夸赞打下了深信不疑的种子，他也不至于始终避免去怀疑。 而接下来的物理更是奠定基础，月考李溪的意外缺席，一戳就破的误会硬生生延续到现在。 “你是因为中期考后，成绩出来瞒不住，才决定告诉我？” “不是。”李溪看被谢惊蛰捏得有些变形的镜框，“你曾经说，瞒着你的事不会闹掰，还算吗？” 第51章 谢惊蛰一愣，他还记得那晚。 他打了球，穿着从李溪身上脱下的校服外套，信誓旦旦的说他谢大帅哥认定的人，永不离散。 那时李溪说，瞒了他一件事，不知道要不要说。 而自己自以为是李溪跟李西关系好，夹在两人之间难受。 谢惊蛰咬牙切齿，这两天他回想起不少蠢事，但事实远比他想起来的多。 “我从头到尾没有看你笑话的意思。”李溪适时补充。 谢惊蛰抬眼。 虽说如此，他也不得不承认，如果当时李溪说出来，闹掰还真说不准。 “先打入冷宫。”他头疼的揉了揉眉眼。 李溪一顿，憋着笑点头，又觉得人攒眉蹙额的样子怪，让人心疼的。 “让你出口气。” “什么？”谢惊蛰一愣，抬眼看过去。 李溪背着晨光，面向他，不知什么时候手里握了把刀，就往自己脸上划去。 谢惊蛰瞳孔猛的一缩。 不知道是天光太亮，还是大脑空白，他竟觉得看不清人面孔。 直到那丝鲜红。 像直接滴在了瞳孔。 谢惊蛰猛的扑过去，一把握住人手腕，“你他妈干什么？！” 暴怒的声音几乎响彻操场，尾音却在发抖。 李溪眼里还带着几缕笑，愣在原地。 谢惊蛰夺下人手里的刀，看李溪脸上的伤口，大概一寸长，血珠争先往后的往外涌，很快顺着脸颊往下流。 “我——”李溪难得有些不知所措，自己好像又做错了，“不深，没事。” 谢惊蛰用小臂遮住自己的眼，半天才喘出一口气。 “你他妈的，是傻逼吗。” 惊惧之后的嗓音里带了哑，这骂人的话，心疼却满得要溢出来。 李溪用手背蹭了蹭自己的脸，“我以为——” “以为什么？”谢惊蛰眼神狠狠的，“以为我会喜欢，这样就算报仇了？什么脑子能有你这回路？” “哎。”李溪见人要走，伸手拉住人胳膊，“别生气。” “我他妈生什么气，又不是划在我脸上。”谢惊蛰甩开人的手，“又不是我傻逼。” 李溪突的有点想笑。 生气得也很生动。 但看着人执意要走，又笑不出来了。 “走啊，愣着干什么？”谢惊蛰余光瞥见身后站着的人。 李溪下意识跟上去。 两人没再说话，直到李溪发现，前进方向是去医务室的路。 “没事，不用去。”李溪拿下纸巾，展示伤口。 谢惊蛰看了一眼，血已经止住，但伤口看着还是格外醒目。 “而且马上上课了。” “哦先去教室，让钟馗轰到医务室，再把我狠狠教训一顿？”谢惊蛰冷声。 李溪无奈的跟在人身后。 等两人从医务室被放出来，课都已经上一半了。 “贴个创口贴就行了。”李溪摸着纱布，总想把它取下来。 谢惊蛰停住，站李溪面前。 最开始他还需要抬着头看人，被窥得全貌的眼睛总给人带来几分无害，如今长高不少，半敛着眼。 李溪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有人害怕谢惊蛰了，一股不好惹的样子。 特别是当人长得帅时，那股不好惹的气息就被加成。 “你是痛觉脱敏吗？” 李溪还没反应过来，谢惊蛰上前一步，直接伸手按在贴着纱布的地方。 “嘶。”李溪倒吸口冷气，下意识打开人的手，“干什么？” “这不是会痛吗？”谢惊蛰目光移到人的喉咙，想着曾经从那吞下的滚烫。 最开始觉得牛逼，如今却连喉咙都跟着发涩，像是感同身受。 “是会痛。”李溪笑了笑，“但是很值得。” 李溪脸上贴着纱布，明明有些狼狈，还因为扯到伤口有些扭曲，谢惊蛰却无比清晰的确认，自己栽了。 总爱看着人是因为人好看，对人好是因为母后要求，梦到是因为青春期躁动而没经验。 他逃避许久。 还是挡不住这一刻想亲亲人的冲动。 谢惊蛰猛的移开眼，深吸一口气，“当初为什么转学？” 李溪目光一变，随即又变得如常，随意道，“想好好学习，就转了。” 谢惊蛰看见人眼里一闪而逝的阴霾，他没追着问，“你真跟那人没关系？” “谁？”李溪懒散的跟着谢惊蛰往教室走，没懂人问的谁。 “就你当初打我那一架。”谢惊蛰也忘了那人叫什么名字，“总不能是路过吧？” 当初不知道李溪是李西，想过人是行侠仗义，但如今他清楚知道，李溪绝不是多管闲事的人，某种程度上，他甚至算得上冷漠。 李溪指节蹭了蹭鼻子，失笑，“还真是路过。” “当时心情有些不好。”李溪一句带过，不愿回想那段日子。 谢惊蛰敏锐的察觉到人语气的变化。 他想起当时看到李溪的样子，踩着夜色，锋利眼里目无一物。 “当时才飚完车？” 李溪诧异的看了人一眼。 “我又不傻。” 谢惊蛰说完这句话自己都有点害臊，那车当初都摆面前，他都没怀疑，而且韩城也提过。 往事不堪回首。 “有瘾吗？”谢惊蛰问。 第52章 “什么？” “飙车，有瘾吗？” 李溪摇头，“没有，当时就想发泄下。” 现在想来也是命大。 “那就好。”谢惊蛰点头，“太危险了。” 李溪看了人两眼，垂眸笑了，“刘芳阿姨听了肯定很感动。” 两人正在上楼梯，谢惊蛰高一个台阶，他侧头，目光落在人眼皮上。 薄薄的，双眼皮很浅，垂眸就完全消失，谢惊蛰看见一颗棕色的小痣。 “怎么？” “你这里有颗痣。”谢惊蛰指了指自己的眼皮。 李溪看了眼人，笑道，“多稀奇，我脸上还有呢。” 谢惊蛰握了握手。 那不一样。 这一握才发现手里还拿着李溪的眼镜，他蓦的想起医务室陈阿姨的不断夸赞。 “这个？” “扔了吧。”李溪看了眼。 谢惊蛰顿了顿，“要不你还是戴着，就我们俩——” 他蓦的住嘴，肩背都绷紧了，止不住的懊恼。 “行，毕竟我还得在其他人面前装装。”李溪仿若没有察觉到异常，“别吓到人给我一脚。” “你还怪起我来了？”谢惊蛰挑眉，又看向李溪肩膀的位置，“成啥样了？刚才应该在医务室看看。” 他后悔踹了那一脚。 换成左边也不行。 -------------------- 作者有话要说： 你的小可爱忽然出现狗狗祟祟jpg 第27章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相同的位置，差了一个楼层，反抗失败的李溪被扯开衣领。 “真没事。”李溪看谢惊蛰沉下来的脸，“就是看着吓人。” 谢惊蛰神色有些恍惚。 那一块已经肿起来，药酒覆于其上，从整个肩背蔓延至t恤下。 “行了行了。”李溪使了点力，阻止想直接撩起衣服看的人，哭笑不得，“在学校呢。” “去医院。” “不用。”李溪挪不开身，“当时刘芳阿姨看了，就是软组织挫伤。” “怎么会这么严重，你又出去打架了？”谢惊蛰推着人转身，“转过去看看。” 李溪觉得这姿势属实有点尴尬，可能直男没感觉，他一个gay，被翻过身…… “行。”李溪叹气，“大哥，你要看回去——” 谢惊蛰温热的指尖一触即收，他不敢让李溪看见自己眼里的情绪，低声道，“对不起。” 李溪那股绷着的劲瞬间就松了。 他转过身，看着谢惊蛰的眼，“不怪你，当时也被撞了一下。” “就那个梓漳？”谢惊蛰想起电话里那一声闷哼，可能就是接自己的电话时被偷袭。 那一段时间李溪每到下午都不在，从地理书里飘出的图纸，梓漳看见自己时眼里的愤恨。 “为什么对他下手？”谢惊蛰盯着人，见李溪移开眼神，“说实话，别忽悠我。你还有前科。” 李溪：“就你想的那样。” “我不知道我想的什么。” “因为你。”李溪接着道，“当——” 正说着，蹬蹬蹬的脚步声传来，又停住。 李溪抬眼，看见一个捂着嘴的满脸通红的女生，正试探动着脚，在犹豫下不下。 谢惊蛰转过身，跟人对视两秒。 女生有些慌乱的开口，“我就是路过。” 说完急匆匆的往楼下跑去。 在两人异样的安静里，楼下啊啊啊啊的低声喊叫格外明显。 “她知道我们能听到吗？”李溪理了理衣服，打趣道，“谢大帅哥要被误会了。” 其实这也不是第一次，两人有时一起去食堂，迎面走来的女生会互相拐胳膊，偶尔还能听到一两句。 两人以前都没放心上，如今谢惊蛰却跟着问了句：“误会什么？” 李溪迎着谢惊蛰的眼神，慢悠悠开口，“误会，你跟我——” “谢惊蛰？”突然传来清丽的女声。 两人抬头，看见站在三楼平台的程娴雅。 她脸上带着浅笑，慢慢走下来：“你们没上课吗？”目光又落在李溪身上，疑惑了两秒，“李溪？你剪头发了啊？” “嗯。”李溪点头。 “感觉剪了头发，气质都不一样了。” 李溪：“是吗。” “嗯。”程娴雅仔细的看了人两眼，“现在有点让人不敢直视的帅。” “谢谢。”李溪刚说完，谢惊蛰不动声色的往旁边移了半步，隔开两人，“上体育课？” “嗯。”程娴雅眼睛亮了亮，又问谢惊蛰，“李溪这怎么了？” “没事。”谢惊蛰不想跟人多谈，“我们先上去了。” “嗯。”程娴雅点头，又道，“这周末有空吗？上次你提到的电影上映了，我买了周六的票。” 谢惊蛰不记得自己提过什么电影，“没——到时候再看。” 他看见李溪戏谑的笑意。 “好的，到时给我发消息。”程娴雅挥了挥手，往下走去。 李溪等看不见人，撞了撞谢惊蛰，嘴里不停的啧啧啧，活像于鱼附身。 “啧什么？” “没想到某人这么爱吃醋。”李溪逗人，“我一个gay，还能跟你抢吗？多说两句话还要拦着。” 谢惊蛰陡然悬在半空的心缓慢下落。 在某一瞬，他突然也希望是对程娴雅吃味，怕李溪跟他抢人。 第53章 “没有。” 李溪不置可否，眼看快要到教室，“蛰哥，这事算过了吗？” “乱喊什么。”谢惊蛰斥了句，想了想又道，“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哪来那么多事瞒你。”李溪想也没想。 “你俩跑哪去了？”忽的一声吼，钟馗正从四班门口出来，“一节语文，李溪，你脸怎么了？你俩打架了？” 两人对视一眼，均是无声的叹气。 两人被请到办公室，听了钟甜各种教育，直到 第二节课预备铃响起才被放回。 谢惊蛰下意识往最后走，看到杨锋坐在自己位置上，眉头一挑，才蓦的反应自己换了位置。 他不太情愿的停住脚步，在倒数第三排坐下。 这节是数学课，拿出书时掉出来一个信封。 这对谢惊蛰来说不稀奇，以为又是谁偷偷塞的情书，捡起来准备放回去却瞄到上面的字——给谢惊蛰。 字迹是李溪的。 信封是粉红色的，还用签字笔画了几个爱心，图的满满的。 谢惊蛰的心狂跳起来，这什么意思？ 他面上波澜不惊，看数学老师正专心致志的讲课，悄悄的将信封打开。 谢惊蛰： 展信悦。 想写这封信已经很久，今日下雨，你外出未归，便提上日程。 （以上为借鉴） 正文，有件事一直想跟你说…… “看什么呢？”数学老师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谢惊蛰旁边，伸出手，“拿来。” 谢惊蛰将纸张折好用书本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都没看老师一眼。 旁边的冯荷见谢惊蛰面无表情，没有搭理老师的感觉，连忙开口，“刚才探讨的解题步骤，老师继续上课嘛。” 数学老师明知道不是，却拿人没办法，顺着冯荷给的台阶下，口头上训了两句，回去继续讲课。 “你干嘛呢，又发疯。”于鱼踹了谢惊蛰凳子一脚。 谢惊蛰转过头，恰好撞上李溪的眼。 对方手指夹着笔，撑在脸侧，微蹙着眉，镜框下滑挂在鼻尖上，他思考时惯常这样。 想说的话停在嘴边，谢惊蛰转过身，极轻的叹了口气。 感觉被自己压在书下的信封沉甸甸的。 认真追究起来，这件事不能全错在李溪，但对方真的没有一笔带过的意思。 他是真的在道歉，方方面面，郑重而认真。 这样的李溪，真的很迷人。 甜蜜和痛苦两种情绪，在谢惊蛰心里疯狂缠绕。 对于两人和好，最喜闻乐见的是于鱼，但同时又略有遗憾，“就这好了啊。” “你还挺失望？” 下了晚自习，两人先回寝室。 “说实话，你不准笑啊。”于鱼清了清嗓子，在谢惊蛰的白眼下，慢吞吞的开口。 “你俩这次冷战，其实我还有点开心。” “什么毛病？”谢惊蛰不敢置信。 于鱼给了人一巴掌，“老子一直把你当最好的兄弟，我以为你也是，结果李溪一来，感觉瞬间就没我位置了。” 谢惊蛰默了默，“你是不是发烧了？” 于鱼：“滚。你没看见前天晚上你来我家那样，我俩吵过这么多次架，你啥时候那表情。” “你怎么不说话？”于鱼怒视着人。 “说什么？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妈的你个渣男。”于鱼鄙视的看了人一眼。 两人都神经病似的笑出来。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不夸张的说，比父母呆一起的时间都长，于鱼说出来是有点情绪，但也没真放心上。 但谢惊蛰心里却翻腾得厉害。 “如果，我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怎么办？” 于鱼脚步一顿，“你有喜欢的人了？” “我是说如果。”谢惊蛰强调。 于鱼啧啧了两声，“得了吧，跟我你还演……喜欢就上呗。” 谢惊蛰眉头微皱，“没那么简单。” 于鱼见谢惊蛰为难成这个样子，心里还挺感动。 “这本来就是你俩的事，没什么该不该的……也不用担心我。” 程娴雅对谢惊蛰的喜欢再明显不过，送早餐，球场上送水，广播台点歌，那种女神级别，对他而言就只适合当个暗恋对象。 “你知道我说的谁？” 谢惊蛰难掩诧异，他自己都才想明白没两天。 “废话，兄弟我谁啊。”于鱼搂着人的肩，“还是挺配的……怎么，被感动了？” 谢惊蛰锤了人一拳，“够兄弟。” 虽然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心底最大的秘密被人知晓后，心里的沉郁去了不少。 于鱼咧着嘴笑了一下，不过却笑得有点难受。 程娴雅是他喜欢的第一个女生，想得再豁达，情感也避免不了失落。 两人各想各的，竟也互相安慰着回了寝。 夜里十一点，男寝忽然传出一声狂吼。 “物理好tm难！” 李溪好笑的看着站阳台的谢惊蛰，“小心待会有人骂你。” 没等到人骂，倒是对面楼有人回，“化学也好tm难。” 这像打开了什么开关，不停有人出来吼，还对起话来。 谢惊蛰看够热闹，笑嘻嘻的跑回来，见李溪正在认真的死磕英语。 第54章 他物理一直很差，自从月考后，每天李溪都会抽二十分钟给他讲物理。 这次考试有所提升，但也感觉到了瓶颈，越学越难，谢惊蛰都想放弃了。 “你怎么学下去的。”谢惊蛰趴桌子上，有气无力，“你以前成绩跟我差不多吧？” 李溪从转学过来就疯狂学习，到现在年级排名近一千。 “比你还差。”李溪看着人期待的目光，想了想放下笔。 “跟你考上的不一样，我是被塞进的一中。上课从来没人管我，一学期在学校里呆的时间不超过一个月。”李溪语气平淡，“我在的考室，都不发试卷，要做的自己去讲台拿，手机也不会被没收。” 李溪的嗓音很有故事性，三言两语间谢惊蛰竟勾勒出人的样子。 不用伪装，留着极短的板寸，耳链很亮，不爱笑，可能身边也不会跟着人。 谢惊蛰觉得很酷。 但又觉得心疼。 “怎么突然转校。”谢惊蛰问的随意，掩住心里的小心翼翼。 李溪微皱着眉，不自觉拿起面前的笔。 “因为我外婆，也因为李子平……” 李溪从未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 谢惊蛰也从未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问得有些艰难，“所以你认为你爸妈感情不好，是因为你成绩不好不听话？” “嗯，他们吵架总说这事。”李溪目光落在虚空里。 谢惊蛰想起老爸说的，李家夫妇正瞒着人离婚。 很难想象李溪会这么在乎家里人。 “怎么？” 谢惊蛰对上人的眼，下意识摇头：“没事。” 第28章 那天晚上两人聊了很久。 六月逼近，学校高考的氛围越发浓厚。 谢惊蛰忽的有些好奇，他趴桌子上，自下往上的看李溪。 “按照你这样学下去，重本肯定没问题。你想去哪个学校，专业呢？” 许愿从高一目标就很明确，学医，于鱼跟他家里人都支持念个师范。谢惊蛰，还没想过。 李溪一愣，“没想过。” “嗯？” 李溪有些恍惚，“主要是没想过，我有考虑要去哪所大学这一天。” 谢惊蛰一愣，弯着眼睛笑，“那现在想。” “……可能会工程设计方面。”李溪眉眼不自觉舒展，从刚才的情绪里出来，“也可能法医，如果成绩能上去。” “哇哦。” 李溪被逗笑，“老大，你崩人设了。” 谢惊蛰下巴磕在胳膊上，他自己都没发现，在李溪面前经常不自觉撒娇，嘟囔道：“老子有个屁的人设。” “你呢？” “我不配。”谢惊蛰直起身，呼噜两下自己的头，“也是从没敢想过。” 两人对视，最后笑了笑，到也没继续这个话题。 李溪给谢惊蛰讲那些，多少抱了点能打动人的心思。 越成长越能体会到改变的不易，谢惊蛰逼着自己的那点劲正在散去。 所以他想，如果能给人一点动力，但这点力好像有点过猛。 谢惊蛰变得有些奇怪，很多时候李溪无意间能对上人欲言又止的眼神。 “虫崽，你咋了？”于鱼被开着台灯埋头苦干的谢惊蛰狠狠惊到了，“你也要疯了吗？” 谢惊蛰放下铅笔，抻抻腰，拿起手机对才画完的作品拍照。 他看着很疲惫，但在这疲惫里又像枯木逢春，充满昂扬。 “不疯魔，不成神。” 于鱼看了两眼，“牛逼，但也不用熬成这样子啊。”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 “十年后，我在哪里，在做什么。” 于鱼含着的水都忘了吞，伸手摸了摸谢惊蛰的额头，“我妈昨天对我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谢惊蛰嫌弃的躲开。 于鱼拖着自己的凳坐到谢惊蛰旁边，小声道，“你最近有些不对啊，受啥刺激了。” 寝室很安静，只能听见翻书的声音。 谢惊蛰心烦却说不出。 他这两天试探性的问了李溪，对方没有喜欢的人，也不打算高中谈恋爱。 李溪一直把他当兄弟，结果自己却想——谢惊蛰想起了房远。 两人误会解除后，跟郭浩浩他们吃了个饭，谢惊蛰问到这人。 当时郭浩浩瞪大了眼，“你还记得这事呢。” 又兴高采烈的给他讲了半天，谢惊蛰没心情听两人关系有多好，倒是记得两人关系变差是在房远告白后。 “你说话啊，看着我几个意思。”于鱼拐了拐人。 谢惊蛰回神，他张了张嘴，对着这张大脸还是说不出，干脆关了灯准备躺床。 “睡了。” “别呀，来跟哥哥聊聊天。”于鱼拉住人。 “小姐妹呢还聊天。”谢惊蛰指指人的肚子，“少吃点。” 于鱼竖起中指，“要不是李溪来问我，我才懒得来当知心姐姐。” 谢惊蛰动作顿住，靠着床沿，“他问你什么。” 他面上不显，内心却在狂跳。 自从换了座位，相处时间就格外少，除去吃饭，唯有晚上讲物理的那二十分钟。 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以为刻意的躲避不会被注意到。 但不可否认，他一直在期待这一刻。 “你这倒是有兴趣了。”于鱼哼哼。 第55章 谢惊蛰抬眼，“说。” “来嘛来嘛。” 寝室还有两个室友，于鱼拉着人往阳台走。 谢惊蛰心里犹豫，脚下却不自觉被拉着走。 他想听听李溪怎么问的。 阳台逼仄，挂着的湿衣服还往下滴水，并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但在室内太久，什么都不用想的往阳台一站，那点风让整个人都开阔起来。 谢惊蛰剧烈跳动的心缓下来，他这才发现自己手在抖。 出息。 他在心里嗤了自己一声。 “李溪，怎么说的？” 于鱼趴阳台上，“说你最近是不是压力有点大……我没看出你有什么压力啊，一天吃好睡好的。” “……他怎么不自己问？”谢惊蛰握了握手心。 “哦，我问了。”于鱼侧过身，“他说你可能不太想对他说。” 谢惊蛰望着沉默的夜。 “虫崽。”于鱼胳膊肘碰了碰人，“你还放不下呀？” 于鱼没想到李溪是李西这件事给人打击这么大，最近谢惊蛰眼里的笑都少了不少。 “最开始我也难以接受。”于鱼很走心，“但后来一想，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毕竟谁也不是故意的。” “你不觉得不正常吗？” “有什么不正常的！”于鱼诧异。 谢惊蛰找李西报仇找了那么久，这算是一拳打棉花上，没点情绪才不正常吧。 于鱼态度过于坦然，让谢惊蛰怀疑是不是自己有问题。 突然喜欢一个男的，也没什么大不了？ “你就是太在意这件事了，越想就陷得越深，最后把自己绕进去了。” 谢惊蛰垂眸，眼神悠远。 “冷静下来的时候，我也怕是错觉。心里暗示太多，懵懵懂懂，如果最后发现……这样对他不公平。” 夜色温柔，路灯好像成了星星，坠进谢惊蛰眼里。 于鱼在这一刻惊愕的发现，那个跟他一起翻墙逃课，网吧通宵游戏的少年有些不一样了。 当然，于鱼那时还不懂这叫成长，只是他永远记得谢惊蛰说这话时，眼里比夜色还浓的温柔。 此时的于鱼只顾咋舌，他听得脑袋发懵。 “什么公平不公平的。” “别多想。”于鱼拍了拍人的肩，“你也别躲着李溪，他做的也够了。” 不说别的，就李溪往自己脸上划那一刀，一般人真做不出来。 “有这么明显？”谢惊蛰自以为做得很隐蔽。 “嗯。” 其实于鱼没看出来，是从李溪话里行间猜的。 见谢惊蛰还是锁着眉，一副忧郁的样子，大咧咧的搂上人的肩。 “别在这画地为牢多愁伤感了，你俩一天抬头不见低头见，难免嘛。转移注意力，说不定过几天啥都好了，跟没发生一样。” “是吗？” 于鱼拍脑袋，刚想说话，谢惊蛰的手机亮了。 程娴雅发来的消息——谢大帅哥行程确定了吗，星期六小女子是否有幸呢？ 于鱼不小心瞄到，两人对视，他干巴巴的问，“约会啊？” “看电影。”谢惊蛰看着屏幕，没有立即回。 “杀狗了杀狗了。”于鱼哀叹，见谢惊蛰还愣着，“快回啊——哦我懂了，我多余我走开。” 于鱼抱着一颗残破的心回了寝，还不忘记汇报工作。 ——学神，已如期开展知心姐姐活动，取得圆满成功。 学神喊顺口了，现在清楚就是个误会，于鱼也没想着改。 李溪：微信红包恭贺 于鱼毫无负担的收下，见谢惊蛰进来，盯着手机都不看路，内心愤愤。 ——身受重伤。 李溪：？ 好多鱼：我被谢惊蛰虐狗了！ 李溪：？ 好多鱼：他跟程娴雅要去看电影 李溪：重伤倒地jpg 于鱼舒坦了，乐滋滋的去某宝买零食。 谢惊蛰躺上床，看了眼手机，给李溪发的消息还没回。 这条冲动之下发的消息让他有些后悔。 但可冲动的机会本就稀少，不发心里也鼓噪得厉害。 ——你给于鱼说啥了，非要来当知心姐姐。 谢惊蛰看了两遍自己发的消息，退出聊天界面，随意滑动了下，忽然想到什么，将华北天王团1号搜出来。 “在吗？有没有空当个心理导师。” 发出去等了两秒，谢惊蛰长按撤回。 “不好意思，发错了。” ——看见了小弟弟，怎么了？ 谢惊蛰心里一声操——你才弟弟！ “你没学习？” ——就是生产队的驴也需要休息啊兄弟。 谢惊蛰不知怎么的被这句话戳中笑点，他翻了个身，“就剩不到两周，还敢休息。” ——区区高考……还能休一分钟。 “这么严格，掐着表啊？” ——是啊，你赶上了尾巴。 谢惊蛰唇角绷不住笑。 他与人素未谋面，也不知其性格，但脑海里自动出现人拖着嗓音，慢吞吞的一副累瘫了的模样。 有时候李溪学太久了就会这样。 想到李溪，谢惊蛰那点笑顿住。 李溪回消息向来算不得及时，但谢惊蛰从未觉得如此难等过。 明明有消息会弹出来，他还是点进聊天框，再焦躁的退出。 第56章 华北天王团1号：弟弟？ 某位谢姓帅哥：拔刀了jpg 华北天王团1号：啪嗒倒地jpg。 华北天王团1号：最后二十秒，有什么要祝福哥哥的吗？ 滚你的哥哥！ 谢惊蛰退出聊天界面。 两秒后又点进去。 ——考的全会，蒙的全对。 ——拿了通知书后有空一起游戏 对方回了个ok的表情包，谢惊蛰没继续回。 李溪依旧没回消息，谢惊蛰刚欲退出，将拍的照片发给老师——那是网课作业。 手机忽的震动起来。 李溪的电话。 谢惊蛰怔了两秒，猛的翻身而起。 “虫崽，你干啥去？”于鱼见躺好的人突然翻身往下，胡乱穿着鞋子就往外走。 手心好像要被震麻了。 谢惊蛰匆匆的往外走，“接个电话。” “直接接呗。都还没睡，有——”他的话顿住，跟两室友对视一瞬，挤眉弄眼，“算了我不自讨没趣了。” 走廊空无一人，安全出口指示灯绿油油的亮着，唯一的光来自楼梯口的小夜灯。 “喂。” “嗯？”那边的声音有点哑，轻声笑道，“蛰哥好凶啊。” 第29章 谢惊蛰被这轻笑烧红了半边耳朵。 “还在听吗？”李溪没等到回应，低声道，“蛰哥别生气啊。” 不是没被喊过蛰哥。 最混的那段时间，认识不认识的，每天都要听上好多遍，但李溪喊来就不是那么回事。 喊的人正经又不正经。 听得人高兴又不高兴。 “我给你发消息了。”谢惊蛰清了清嗓子。 李溪闷咳一声，“看到了，有重要的事，消息可能说不明白。” 谢惊蛰靠着走廊柱子，从窗外盛进来的光比灯还亮，他正逗着脚下的影子，此时顿住。 “重要的事？” “嗯。”李溪说着还有点失望，“今天最后那道题，我故意给你讲错了答案和解题步骤，以为你会发现。” 谢惊蛰：…… 今晚他心思全在才洗完澡的李溪身上，跟人皮肤贴着的那块像要着火。 别说发现错误，能硬撑着听完都已不易。 “发现了，照顾你的面子没说。”谢惊蛰嘴硬。 两声短促的噔噔。 谢惊蛰听出那是李溪指尖敲击桌面的声音，通常代表有疑问或有带商榷。 谢惊蛰站直，不要问我哪错了…… “谢谢蛰哥，如此体贴。” 李溪声音里带了点笑。 “得了。”谢惊蛰笑斥，直接认了，“今天没在状态，我再重新看看……你说的重要的事就这个？” “嗯。”李溪打了个哈欠，“可以睡了。” 谢惊蛰顿了顿，“明天周六。” “啊，怎么？”李溪的声音落在哈欠的尾音，浓浓的困意给了谢惊蛰无限勇气。 他深吸口气，装作平静道，“程娴雅约我看电影，你说去吗？” 那边一时有些静默。 心跳在寂静的夜里像要冲破胸腔，如火山突然爆发在耳边轰鸣。 谢惊蛰转身就往楼下跑去。 为什么要在电话里问？为什么没有当着面？ 谢惊蛰快要后悔死，不过两层楼，他却恨不能瞬移到李溪面前。 “我还以为——”李溪疑惑的停顿，“你那边怎么呼呼的？” “有风。”谢惊蛰稳着气，他几个跨步停到李溪寝室门口。 “今晚风这么大？” “嗯。”谢惊蛰微喘着气，愉悦快要从心里跑出来，他抬起手。 “那明晚是不是不用给阿姨说你喜欢的菜了？” 谢惊蛰的手僵在空中。 眼里的期待和光亮一点点凝固。 他喉结艰涩的动了动，没能说出话来。 “需要我帮忙打掩护吗？”李溪追着问了句。 跟所有致力于撮合兄弟的人没什么两样。 “不用，我自己说。”谢惊蛰往后退了几步，直到差点撞到后面的墙。 李溪顿了顿，“嗯，晚安。” 谢惊蛰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直接挂了电话。 …… 突然被钟甜嘱咐的时候，李溪还有些懵。 由于英语过分糟糕，钟甜在月考后让李溪当了英语课代表。 此时来办公室领英语卷子下去发。 办公室没人，钟甜顺口说了句，“你管着点谢惊蛰，谈恋爱也别落下学习，成绩退步了我可要找他算账。” 李溪脚步顿住，他半侧过身，“谈恋爱？” 钟甜正在找听力磁带，闻言有些诧异的抬眼。 起初见到李溪，她不甘不愿且还有点怕，觉得像在教室里放了一个罗刹，半个学期下来，竟然很是欣赏。 这个孩子有远超同龄人的成熟和冷静，内敛而努力。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李溪如此模样。 心念一转，“你，不知道？” 李溪敛了神色，“我以为您不知道。” “哟，你还跟我这演呢。”钟馗失笑，原来是帮忙打掩护，“那小子狂得很，还没怎么问呢，说得比谁都快。” 钟甜摆了摆手，“一个个的不让我省心。你先去发，我马上过来。” 李溪颔首，抱着卷子往外走。 “李溪？”突然传来小声的呼喊，“李溪！” 第57章 李溪无意识顺着声源看去。 苏飞白正从窗户向他招手。 “在想什么，走反方向了。” 他老远就看见人走过来，喊了好几声。 李溪一愣，抬头才发现自己走到了一班，把四班甩在身后。 他出门转错了方向。 李溪：“想了点事情。” 苏飞白笑了笑，没有多加询问，只是道，“我其他学校的朋友给我传了一道题，我发给你了，有空看看？” 李溪点头。 下一秒听见数学老师熟悉的吼声，“苏飞白！” 苏飞白未卜先知，踩着话音站起来，一耸肩，对李溪摊了摊手。 懂的都懂。 李溪笑了笑，转身往自己班上走。 苏飞白还在身后小声喊，“等你思路啊。” 两人的交际来自被物理老师逮着解同一道题，苏飞白令人意外的是个自来熟。 路过办公室时刚好撞见出来的钟甜，“你怎么还在这？” 李溪：“走反了。” “我以前上学也经常这样，都是困的。”钟甜笑道，“晚上别看太晚。” “嗯。” 说话间两人到了门口，李溪进去就看到了谢惊蛰。 他靠着椅背，望着门口的方向。 好像看了很久。 谢惊蛰挑眉笑了笑。 李溪回过神来，各种思绪这才涌上来。 谢惊蛰竟然没说。 他竟一点都没察觉。 谢惊蛰谈恋爱了，对象……应该是程娴雅。 这一周两人接触是比较频繁，光是李溪不小心看见的两人发消息都有很多次。 他以为…… “我这张坏了，课代表怎么说？” 李溪数好卷子往下走，被谢惊蛰伸腿拦住。 李溪垂眸。 谢惊蛰的神色能一眼看到底，惯常的明亮带着逗人玩的恶趣味。 所以他毫无察觉。 李溪抬手弹了一下人的脑门，“禁止碰瓷。” “靠。”谢惊蛰捂着额头，“真狠，不就一个卤鸡蛋。” 于鱼幸灾乐祸，“让你从人碗里抢食。” 谢惊蛰对人竖了个中指。 听力李溪没听好，有点走神。他给于鱼写了张纸条。 ——惊蛰打算什么时候请吃饭？ 于鱼脊背明显一僵。 ——吃饭？虫崽什么时候说请吃饭，我错过了啥？ 李溪没再回。 他想起有的时候几个人站一块，看到自己后会收了笑转话题，并没恶意，李溪也没放心上。 原来是不想让他知道的调侃与起哄。 谢惊蛰没有刻意避着人。 但唯独瞒了他。 于鱼越想心里越不安，虽然他不理解，但谢惊蛰百般强调不让李溪知道，这可怎么办？ 正想着，一个纸条落在桌上。 ‘刘阿姨说他请我们吃饭，以感谢用心栽培，你催催。’ 于鱼松了口气。 “自己做自己的，不要搞小动作。”钟甜从讲台起身。 …… 考试拖了堂，错过抢饭的第一时间。 于鱼在旁边嚷请客，谢惊蛰听了原委，对上李溪的目光。 “那就今天，出去吃。” 三人出去看到等在楼口的程娴雅。 她还穿着舞蹈服，贴身的衣服勾勒腰肢纤细双腿修长，旁边有男生在跟她讲话。 “你们今天下课得有点晚啊。” 程娴雅看见三人立马跑过来。 “练了一上午好累，可以帮我背下包吗？”程娴雅带了点撒娇。 谢惊蛰没什么表情的接过来。 其实这不是第一次，但李溪先前从未往男女朋友关系想过。 说话的主力变成于鱼跟程娴雅，一路气氛如常，直到出了校门，程娴雅突然挽上谢惊蛰胳膊。 “怎么了？” 程娴雅发现三人视线落在她手上，有点害羞，不自觉挽得更紧了些。 谢惊蛰没往李溪那边看，顺势抬手指了指前方一家店，“吃那家炒菜怎么样？” “老板大气。”于鱼第一个附和，“走走走。” 店家收拾了个位置出来，坐了会程娴雅说想喝奶茶。 李溪在最外面，“喝什么，我一起买回来。” 程娴雅眼睛一亮，“你也要喝吗？”说着撞了撞身旁的谢惊蛰，“你呢，喝什么。” 谢惊蛰回神，下意识看向李溪，“跟你——一样。” 尾音落下的时候谢惊蛰及时的看向了程娴雅。 程娴雅转了转眼睛，对李溪笑道，“那就跟你一样的，我的只要三分糖，少冰。” 于鱼弱弱举手：“柠檬水，大杯。” 李溪点头，谢惊蛰跟着站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你那不好出来。” 店里人不算少，谢惊蛰出来得程娴雅还有隔壁坐的都出来让才行。 “就是。”于鱼摆摆手，外面太热，他不想出去，“学神等你回来啊。” 等李溪走到门口，程娴雅突然站起来，“我想看看有什么其他口味的。” “李溪！” 程娴雅追上去。 李溪驻足等了会。 “我想挑一挑，有什么好喝的。”程娴雅解释，顿了顿又道，“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啊？” 李溪皱了一瞬眉，“你先说。” 第58章 “我跟惊蛰不在一个班，相处时间比较少。”程娴雅脸颊微红，“我约他晚上一起自习，他说要找你补习物理。” 顿了顿，她说出请求。 “我想你能不能别帮他补了。”程娴雅有点不好意思，“我物理也还行，可以给他讲。” 少女脸庞明媚，情感热烈又不乏一些小心思，言语里都透着谢惊蛰是属于她的满心欢喜。 这本算无伤大雅。 李溪心中却无端生出几分不快。 在那一瞬间他甚至有些恶意的想说，‘在我面前，谢惊蛰都没承认你。’ 太阳热烈，衣角白的晃眼，最终李溪下巴轻点。 “好。” 第30章 （重写） 最后一节晚自习。 四十分钟就快过去，谢惊蛰面前翻开的书还停留在最初那一页。 他手里转着笔，心里很乱。 程娴雅在一起是意料之外。 那天去了之后，谢惊蛰才知道当天是程娴雅生日，女孩捧着花表白。 他当时没想答应，但心里多少有些柔软。 程娴雅眼泪打转，面上却笑着小声道。 “就试试？一个月还不喜欢我们就分手。” 电影还在唱片尾曲，未走的观众跟程娴雅‘潜伏’的朋友纷纷鼓掌起哄。 谢惊蛰在那瞬间竟想起那次打赌输后，国旗下的告白。 周围的起哄热烈，李溪在微风里抬眼。 那时的自己还扬着眉，云淡风轻。 耳边起哄声越大，谢惊蛰回神，某位热心观众直呼：“兄弟你还犹豫什么，美女来找我，我立马分手！” 在有些晃眼的灯光里，谢惊蛰伸手接过花。 他最开始没想瞒着李溪，只是没想好如何说，但后面所有人都有察觉，偏生李溪一言不发。 谢惊蛰就想看看，如果自己不说，他什么时候能发现。 而且内心深处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心思。 好像瞒着李溪，就能掩盖自己那自欺欺人的懦弱。 “下课了，还坐着干什么？” 凳子突然被于鱼踹了一脚。 谢惊蛰回神。 看见没翻动的书，叹了口气，装进书包。 最近学校会关教室的灯，要看书就只能去自习室和图书馆，他们嫌远，一般都直接回寝室。 于鱼感觉气氛有点微妙。 他左右看了两眼，提议，“你们饿吗，走，去加个餐。” 学校在晚自习下后，食堂会做一些炒饭，水饺，还有一些面食，提供给有需要的学生。 谢惊蛰没什么胃口，看向李溪。 “可以。”李溪点头。 到了后只有于鱼一个人吃，人很多，两人找了位置坐下来等。 谢惊蛰一直在等李溪说点什么。 两人对视了一会，李溪突然扬眉，“不够意思啊，竟然不告诉我。” 谢惊蛰心里一沉，面上却跟着笑，“你又不在乎。”说完自觉不妥，接着道，“你眼里只有学习，不敢拿这俗事叨扰你。” 好像也没挽救到那去。 谢惊蛰自己都能感觉话里故作洒脱，又止不住的酸。 狼狈又搞笑。 他冷了脸。 李溪一愣，手撑着下巴拖着声叹道，“你这是恶人先告罪吗，蛰哥越来越不讲理了。” 李溪的头发长长了些许，变得有些柔软。 一点看不出‘煜哥’的气势。 “滚你的蛋。”谢惊蛰松了口气。 李溪被骂了还笑，“也不能怪我，你就没个谈恋爱的样子。” “哦，怪我喽？”谢惊蛰挑眉，“那你说该什么样子？” 光从上而下打下来，顺着镜框转了一圈又汇聚到一点上，将李溪的眼睛衬得很亮。 “比如现在，不陪女朋友，跟我们坐这。” 谢惊蛰心里有点烦，随口扯了句。 “她晚上减肥，不吃宵夜。” 李溪了然的点头，然后道，“差点忘了给你讲一件事。” 谢惊蛰抬眼。 “恭喜你出师了。”李溪看人疑惑的眼神，解释，“物理能系统讲的都已经讲完，你不用受那三十分钟的苦了。” 那瞬间谢惊蛰觉得自己似乎失聪了。 这几天他想过无数次，跟李溪说晚上不去了。既然做了决定，就该离人远点。 可他舍不得，自我拉扯折磨又甘之如饴。 没想到李溪却提出来。 这么轻松又随意。 “什么意思？” 谢惊蛰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李溪有点意外这质问，他嘴唇微动。 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李溪？你也来加餐啊。” 随着这句话落下，人也出现到身前。 是苏飞白。 他跟朋友一起，看见李溪顺口打声招呼，“我又有了点想法，晚上有时间吗，我来找你。” 谢惊蛰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转，皱紧了眉。 你们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什么想法？ 比赛明明我赢了。你找其他人要的联系方式？ 他一大堆话想说，被自己堵在心口，憋得整个人都不太是滋味，只是盯着李溪。 这眼神有些可怖，惹得苏飞白看了他两眼。 李溪避开人的目光，“行。” 一个行字落下谢惊蛰不自觉握紧了拳头，看着苏飞白比了个ok的姿势离开。 第59章 “为了他？” 李溪反应了两秒，一脸你在说什么的模样。 像被兜头浇了一桶冰水，谢惊蛰冷静下来，忽然从心底感到无力。他已经不知道什么样的态度对兄弟来说才算正常。 “我靠，有纸没？”幸好这时于鱼来了，他端着碗饺子，半手的油。 谢惊蛰扯了几张纸扔给人，“直接用手抓？” “滚蛋。”于鱼坐下来，“被人撞了一下，差点洒我身上。” “我刚看见程娴雅了。”于鱼看了眼谢惊蛰，又接着吃自己东西，“问你怎么不回消息。” 谢惊蛰掏出手机，这才发现人在 第三节课就发了消息过来。 ——晚自习后一起去加餐吗，我有点饿饿。 “惊蛰！”程娴雅在不远处招手，她买了两份面，其中一份显然是给谢惊蛰准备的。 “去吧去吧。”于鱼一副不愿多看的样子。 谢惊蛰顿了顿，起身过去。 “羡慕嫉妒恨啊。”吃也堵不住于鱼说话，“学神你可别学他，我们要共患难。” “嗯。”李溪慢吞吞的点头。 —— 谢惊蛰觉得自己现在该有点谈恋爱的样子了。 学校不乏情侣，出双入对的俊男靓女无疑是让人艳羡的一对，连老师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谢惊蛰也不再因为想李溪而随时随地走神，那天之后两人话都很少说。 他觉得这样挺好，前面那些辗转反侧的日子，就是一时鬼迷心窍。 很快迎来高考，学校作为考点，提前放假布置考场，谢惊蛰正在整理需要带回的书。 “待会一起回吗？” 桌子被敲了两下。 声音落在耳边的时候，谢惊蛰竟有些恍惚，他抬头看了一眼李溪，又低下头。 “不了，先送她回去。” 李溪：“……好。” 余光看见从身边经过的李溪，下午的阳光洒到教室，尘埃在空中飞舞，谢惊蛰心里忽然萌生冲动。 “李溪！” 李溪站住，半转过身。 “没事。”谢惊蛰最终摇头。 他转过身，趴桌子上长长的叹了口气。 那瞬间忽然无比怀念以前两人放学一起回去，走在他身边的日子。 两周没回去，刘芳嘴上不在乎，却做了一大桌子好菜。饭后两人自觉的收拾碗筷，默契如从前。 一家人在客厅聊天，直到谢清谷困了才各自回房。 两人今天没看书，李溪在追剧，谢惊蛰看见人时不时切到聊天界面，不知道在跟谁。 第二天一早谢惊蛰便出了门。 一方面是为了陪程娴雅给闺蜜挑选礼物，另一方面，他发现自己有点沉迷。 仅仅一天，自己就开始沉迷余光就能看见李溪的感觉。 本来打算吃了晚饭回，下午跟于鱼呆网吧的时候，突然觉得还不如回家躺着。 “你不是说不回来吗？”刘芳听见声音从厨房探出头，“可没弄你饭啊。” “吃不了多少，让我蹭一点。”谢惊蛰笑道，就听刘芳问，“就你一人啊，李溪没跟你一起？” 谢惊蛰走向房间的脚步顿住，“他不是在家吗？” “他吃过午饭就出去了。”刘芳又重新洗了些菜，“我还以为来找你的。” “没有。”谢惊蛰掏出手机，最后转了两圈也没发出什么消息。 李溪回来得挺晚，谢惊蛰躺沙发上看手机，忍了又忍，“你去哪了？” 换好鞋的人顿住，停了一秒，嘴角勾起，身边也爆发出笑声，“太子这话怎么听着酸酸的呢？” 谢敬泽心里一凛，他侧头，刘芳笑着打趣，“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一天野得很，这么晚才回来。”谢惊蛰学着老妈平时训他的语气。 刘芳拍了谢惊蛰脑袋一巴掌，“把你能的。你俩看吧，我睡去了。” 两人对电视没多大兴趣，刘芳不看，他俩自然回屋了。 李溪往床上一躺，看着谢惊蛰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谢惊蛰心里剧烈翻腾了两秒，一个猛跳，李溪翻滚不及时，被压了一肚子。 “我……草。” “怎么样，刺激吗？”谢惊蛰笑了两声，眼睛都在发亮。 “床都要被压塌了。”李溪撑起身，侧头看过去。 谢惊蛰被这眼神看得不太自在，“怎么，弄疼了？” 李溪摇头。 他忽然发现，谢惊蛰脸上已经很久没出现这样的笑容了。 “幼稚。” 他躺下来，两人并排躺着，中间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 谢惊蛰扬了扬眉，突然想起来。 “你刚想说什么？” “你最近没去听课？” “哦。”谢惊蛰想起来，网上的美术补习最近几天的他都没看，“最近学习太忙，没顾得上……你怎么知道？” “程娴雅偶然提了句。”李溪坐起来靠着床头，“为什么不看了，不喜欢吗？” “也不是。”谢惊蛰看着天花板，“准备暑假再学学。” 因为打开那个课程总会让他想到李溪。 “没点想法吗？” “……什么想法？”谢惊蛰翻过身，抬眼看人。 “比如，”李溪顿了顿，“参加艺考。” 谢惊蛰一脸你在开玩笑的表情。 第60章 “我就说说。”李溪站起身，“我先去洗澡了。” 谢惊蛰坐起来，看着人拿衣服往外走，“明天学习吗？” “学。” 谢惊蛰放下心来，明天可以在家待一天，结果等他第二天醒来，李溪又消失不见了。 第31章 谢惊蛰在空荡无人的客厅站了几秒，洗漱完回卧室才看到放在书桌上的纸。 ——朋友临时约，中午不回。早餐在锅里。 谢惊蛰看着右下角李溪两个字，眉目不觉温柔，视线将短短两句话描摹了一遍。 李溪的字很好看，力透纸背又清隽自然，仿若看见涓涓流水让人赏心悦目。 方才的不虞散去，等谢惊蛰去厨房看到温着的早餐时，心便晃悠悠的飘起来。 他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正想给李溪发过去，程娴雅发来消息。 两张图片，拍的店家及一份早餐。 ——去吃了你一直提的那家，真的好好吃。 ——幸好还没有关门，你吃早饭了吗？ 谢惊蛰拿着手机愣了几秒。 图片里的场景他很熟悉，熟悉到连露出半截的门口的树，他都知道往上有两个分叉。 那是李溪最喜欢的早餐店。 谢惊蛰从黑屏的手机上看到自己的脸，半晌苦笑了一下。 自己可真是个傻逼。 那张照片他终究没给李溪发过去。 家里就他一个人，中午随便弄了点吃的，到下午谢惊蛰有点坐不住了，给郭浩浩发消息：你们在哪玩呢 郭浩浩秒回：就鑫诚这边，你要过来吗？ 接着发了一个位置共享。 谢惊蛰嗯字还没发出去，郭浩浩的消息又发过来：把老大也叫上，你们俩搁家里孵蛋呢。 谢惊蛰动作一顿，眉头微皱，也没了出去的兴致。 ——嗯，孵着呢，走不开。 他坐了会，给李溪发了条消息问人在哪。 跟自己不同，比起一大群人李溪更喜欢独处，能让他出去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那这两天他都是跟谁在外面？ 心里的烦躁不断攀升，谢惊蛰压着情绪，但再也看不进书，想起美术老师留下的作业，干脆拿起画笔。 没花多少时间，谢惊蛰便沉浸到创作里。 被手机铃声从状态里拉出来的时候，谢惊蛰心跳竟漏了一拍。 看清屏幕上闪烁的两个字，谢惊蛰接通：“老妈。” “怎么，好像很失望的样子？”刘芳在那边笑，“给你发消息怎么没回？” “没注意看。” “记得去接清谷。”刘芳怕人忘了，“对了，带李溪出去走走，别一天在家里学习……” “行，行，知道了。”谢惊蛰忙道，截断即将到来的长篇大论。 他挂完电话，翻看了下李溪还是没回消息。 出去野得都不知道回来了，还带出去走走呢。 谢惊蛰泄气的靠着椅背，目光落在眼前的画上，又慢慢坐直了。 一张人物速写，已经完成大半，五官还未画，但只要认识画上的人便能一眼看出是谁。 本来现在训练的课目是色彩，但因为颜料不全，加上家里的场地也不够霍霍，他便来了张速写。 画的时候没觉得，但此时看着，谢惊蛰对自己怒其不争，抓起画纸就想扔掉。 目光掠过，又被画上的人拽住心神，他叹口气，干脆倒放在桌上。 高考前下了两天雨，正式考的时候却热得要命。 谢惊蛰站幼儿园门外，在一群婆婆爷爷里显得格格不入，被热情的婆婆问得心烦，他往旁边走了几步。 站了不到五分钟，汗水就湿了前额，谢惊蛰想起韩城吐槽的他考试座位不在风扇下面，为兄弟拘了一把同情泪。 想到韩城就想到许愿，想到许愿又不可避免的想到李溪。 想到李溪……谢惊蛰漫无目的乱转的视线忽然顿住，落在不远处从星巴克出来的人身上。 身姿修长，脊背挺直，光看个背影就知道那是李溪。 谢惊蛰刚欲喊一声，就见李溪侧身掌住门看向里面，脸上有轻松的笑意。 苏飞白紧跟着出来。 像被下了定身咒，谢惊蛰顿在原地，瞬间感觉从头凉到脚。 所谓的朋友，便是苏飞白？ 太阳穴突突的，前方两个说笑的人影烫得谢惊蛰眼睛发红，那种浅淡却发自内心的笑意，分明一直是对着他的。 而现在，唯独没有对着他。 尽管两人都维持表面的平和，但终究还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像是突发心梗的病人，谢惊蛰狠狠的喘了两口气，才缓过来。 他没了打招呼的心思，掏出手机才发现李溪回了消息——站北东路这边。 谢惊蛰看了两秒，手指翻飞：跟哪个朋友，我能来吗，无聊死了。 发完面无表情的加了个蹦蹦跳跳的表情包。 ——你不认识，马上回了。 谢惊蛰指尖敲了敲手机，他低着头，额发遮住眼，看不清神色，只有从抿成一条直线的唇角窥得几分情绪。 “怎么？”苏飞白看李溪盯着手机笑，又两次回头的人。 李溪又往身后看了眼。 入目车水马龙，再远一点，有个幼儿园正在放学，门前围着的一堆人正往里走。 一切都很正常。 第61章 “没事。”李溪放弃追究心中那玄妙的感觉，想起谢清谷的幼儿园也是在这一片—— 苏飞白点头，挺不好意思的道：“抱歉，今天耽搁你了。” 他跟女朋友约会，结果遇见老妈盘问，能救场的人要么隔得远，要么没起，只好请李溪帮忙打掩护。 “没事。”李溪摇头。 苏飞白也不再多说，转而谈起两人先前讨论的问题。 谢惊蛰没经历过这阵仗，在同样衣服发型的小孩里晕了眼，最后还是被谢清谷找到的。 “走走回家了。”谢惊蛰拿过人书包，舒了一口气。 谢清谷很开心，步伐迈得很慢，不停跟同学打招呼，言行里都透着开心。 有个撸鼻涕的小胖孩一直往谢清谷旁边凑，还伸出手要牵。 谢惊蛰应付着对方妈妈的聊天，逮着空瞪了小孩一眼，抱起谢清谷快步往外走。 顿了两秒身后传来哭声。 谢惊蛰脚步一顿，不敢置信的回头，那小孩哭得哇哇的，鼻涕都掉嘴里了，旁边妈妈正在哄。 “以后不许跟他讲话。”谢惊蛰看得头皮发麻，出声警告。 谢清谷伸手搂住哥哥脖子往后看，乖乖点头，“好的。” 等很久以后，一张饭桌上吃饭时，这件谢惊蛰早已忘了的陈年旧事还被青年提起，颇为郁闷。 谢清谷一路叽叽喳喳，谢惊蛰被搅得没心神想别的事，直到开门看见坐沙发上的李溪，悠忽想起他放桌上的画。 他出发前还想着放好，结果忘得一干二净。 不知道他看到没？ 如意看到了…… 谢惊蛰面上波澜不惊，跟厨房的爸妈打了招呼，进屋拿衣服去冲凉。 桌上的画纸安安稳稳的呆着，谢惊蛰竟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望。 他从没见过比李溪更克制，懂分寸的人，一般人看到摆着那么大张倒放的画纸都会随手看一眼，但李溪不是自己的东西不会随手动。 李溪跟在身后走进来，见谢惊蛰发呆，“愣着干嘛？” 谢惊蛰：“突然想不起我那黑色大裤衩收哪了。” “老了啊谢大爷。”李溪摇头，说着打开柜子给人找出来。 谢惊蛰接过冲着脸砸来的衣物，清晰看见李溪眼里的浅笑。 上次说过后，李溪在他面前便很少带眼镜。 他总是这样。 “我刚才——”看见你了。 内心的冲动让谢惊蛰脱口而出，又停滞在唇齿。 “我先去洗澡。”谢惊蛰垂眸说了句，绕过李溪往门外走去。 李溪站在原地，听着脚步声，关门声，半晌才坐下来揉了揉眉心。 吃饭的时候刘芳发现人情绪不高，“哟，咱家太子怎么了？鸡骨头含半天了舍不得吐。” 谢惊蛰吐出骨头，“太好吃，舍不得。” “切。”刘芳不接这马屁，反手就甩出一个大雷，“儿大不中留啊。是吵架了还是没追上啊。” 谢惊蛰不是个能藏事的人，他也不喜欢掩饰，爱憎随心。 唯独在喜欢李溪这件事上，左右皆困扰。 刘芳不屑人震惊的眼神，“你那样我一看就知道。我家太子眼高于顶，哪家姑娘这么厉害呢。” “没谁。”谢惊蛰低头扒饭。 “一天瞎猜。”谢军看刘芳对他眨眼，笑呵呵的喝了口酒。 “我瞎说？”刘芳瞪眼，又转向李溪：“来，你说说阿姨说错没。” 谢惊蛰动作一顿，李溪也一愣，随即道，“没有吧，学习压力大。” 刘芳笑着哼了一声，“你俩倒是好战线。也不是阻止你，纯好奇，我家儿子长这么帅，人品还将就，被人这么嫌弃呐。” 谢惊蛰吃不下饭了。 “有脾气了。”刘芳跟看热闹一样，满是揶揄：“这么多天了，简直白瞎了给你的基因。” “吃饭，有小孩呢。”谢惊蛰拍了拍停住的谢清谷，“快吃。” “有小孩呢。”刘芳学了一声，没憋住大笑起来，“我家太子还没这么怂过呢。” 笑完还是正经来了句，“我们也不拦你，但目前主要任务是什么，要拎得清……年轻人喜欢就要多努力。” “是啊是啊。”谢军放下筷子，“当年我跟你妈……” 又来。 谢惊蛰都能背到了。 要你俩知道儿子喜欢的不是哪家姑娘，而是你想认干儿子的李溪，不知道还能不能说出这话来。 看着身边毫无所觉的人，谢惊蛰心里叹了口气。 这段日子他都有种踩不到实地的感觉，等看到李溪手机屏幕上苏飞白的名字一闪一闪时，烦躁快炸开了。 他像着了魔，要把手机盯出个洞来。 直到挂着水珠的手拿起手机。 李溪没接电话，他才洗完澡，擦着头发问谢惊蛰：“玩游戏吗？” “什么？”谢惊蛰愣了愣，被这拙劣的安慰打动，笑了笑，“没事。” 李溪点点头，“……跟她吵架了？” 谢惊蛰的眉又皱起来，“不是。”他看着李溪的眼，心一横，“我……你接吧。我去倒点水喝。” 李溪手中停了的手机又响起来。 谢惊蛰快步走出门，好像慢一点就会溃不成军。 第32章 谢惊蛰在阳台站了得有十分钟。 李溪已经接完电话，见人端了两杯水，站起身来接。 第62章 “这么久，还以为你出去买去了。” 那你不出来看一眼。 谢惊蛰：“上了个厕所。” “你刚才想说什么？”李溪将水搁飘窗上。 谢惊蛰动作一顿，转动着椅子，“忘了。” 空气静默了一瞬。 谢惊蛰不自觉皱紧了眉，李溪那眼神看得他有些懊恼，也觉得自己情绪无常，像个神经病。 他想解释，又不知道怎么解释。 李溪坐榻榻米上，看了人一会，突然开口：“跟你说个事。” 谢惊蛰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想起进门看到李溪的那一眼。 对方低着头，眉眼间情绪浓重得像染了墨，连捏着手机的指节都隐约泛白。 他定了定心，“你说。” 李溪靠着垫子，神色放松，“准确说是恭喜你一件事。” 谢惊蛰心底的不安越发强烈了，可他在李溪面前早已无师自通的学会了伪装，万般心绪被藏好，只露了笑。 “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好事？” “你即将能实现一个人住的梦想了。”李溪没有停歇，“那边安置好了，差不多高考完搬。” “……是吗。”谢惊蛰收回视线，垂着头笑，拖长了嗓音，“这样啊。” 谢惊蛰找到该有的反应，语调是惯常的轻松，“幸福来得有点突然，都不敢接受。” 可话音落下，他还是撑了撑额头，借这个动作挡住自己的眼睛。 他不想被人窥见狼狈，也因此错过李溪眼里的情绪。 “嗯。” 耳边的声音如常，谢惊蛰深吸了口气，“大概什么时候搬？” “应该在下周。” 谢惊蛰点头，弯了弯唇角，脑子很乱，随口说道：“怪舍不得的，摩托车我都还没开过呢。” 李溪默了会，“去吗？” “什么？”谢惊蛰不敢置信，又冷静下来，“没油还扰民。” “配置换了。兜风声音不大。”李溪站起身，“油也加好了。” “去吗？”李溪伸出手。再次问。 谢惊蛰仰头。 李溪眉眼带笑，垂下的眼睫显得很温柔，面前的手指微曲，掌心朝着他。 他伸手握上去。 微凉却有力。 谢惊蛰被拽得站起来。 握了一瞬的手已经离开，却像一路挠进心里，谢惊蛰情绪昂扬，做贼似的出了门，直接跑下楼。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两人像在末日逃命，剧烈跳动的心脏，在偶尔平行的对视里，心跳仿若一致。 等冲到楼底，都扶着墙喘气。 “我能问问你吗蛰哥？”李溪靠着墙，真诚发问，“请问你像疯狗似的跑什么，电梯都追不上你。” 当时他按好电梯，喊了好几声没喊住谢惊蛰，只能跟着往下跑。 谢惊蛰直起腰，被拉回以前的氛围里，笑出一口大白牙，“怎么样，刺激吗？” “刺激。”李溪往停车的地方走，凉凉道，“刺激得我腿都软了。” “来，哥哥背你。” 谢惊蛰从背后一个小跳搂着人肩膀。 李溪被带的踉跄两步，如往常一样无语却又无可奈何的纵容。 这神色熨帖，谢惊蛰听见自己清晰而剧烈的心跳，惊得他放开人往旁边走了一步。 “你来还是我来？” “你会？” 谢惊蛰不屑，“我拖拉机都会。” 这不是在吹牛，老谢以前在部队属于外勤保障，能上路的都会开，小的时候谢惊蛰也跟着学了不少。 “那你来。” 谢惊蛰拉开布，赫然发现有两个头盔。 新添的那个有些眼熟，想了会才忆起他曾给李溪分享过这款。 “你……什么时候买的？”谢惊蛰心里一震激荡。 “本来想让你自己挑的。”李溪走近，将钥匙递给谢惊蛰，“来。” 夜晚的燥热还未彻底散去，谢惊蛰机械的去接钥匙。 又来了。他总是这样。 谢惊蛰想。 自己凡夫俗子，如何能挡住。 谢惊蛰心底叹了口气，月光潺潺，在这一刻，他放弃了博弈。 理智向着所爱，俯首称臣。 “啪嗒！” 指尖交错，钥匙掉地上。 李溪捡起来，“我以为你拿稳了。” “激动得手抖。”谢惊蛰目不转睛的看着李溪，他已经有一阵没这么光明正大的看人。 他看着李溪拿起头盔，动作流畅的检查后往头上带，微扬着下巴，手指翻飞。 想吻他。 想拽住人的衣领，推高头盔，吻的人喘不过气，在暧昧润湿的喘息里替他系好束带。 “怎么？”李溪试了试稳固性，见谢惊蛰还没动作。 谢惊蛰目光闪动，将钥匙递过去，“你先来，我适应一下，手生。” “行。” 车型本身的限制，两人靠得很近，谢惊蛰稳着自己身体，发动机响起的那一刻，突然意识到。 “高考期间摩托车是不是限行了？” 摩托车熄了火。 两人取下头盔，谢惊蛰额发都湿了，对视半晌，都看到个傻逼。 “那出去走走？” 李溪勾着唇笑了，带着几分肆意。 他面色有些反常的红，天生体温偏低，不爱出汗，但也被捂出了湿意。 第63章 谢惊蛰点头。 两人也没走远，小区不远处就是公园，里面人还不少。 出了汗，被冷风一吹，热烈鼓动的情绪冷静下来，谢惊蛰又想起李溪说的要搬走的事。 当初两人离婚瞒着李溪，如今安置好是个什么意思？ 如果解决好了，没道理不告诉老妈，老妈为什么没说？ “搬回哪。”谢惊蛰想了想，“a市吗？” 李溪不是本省人，高中过来这边念书，平时住校，节假日回外婆那，他妈妈带着李子平在邻市住。 这其中乱七八糟的关系谢惊蛰也理不清，总之感觉现在李季夫妻关系闹得挺僵。 李溪现在是知道还是不知道，是跟爸爸还是跟妈妈住，住a市会转校吗？ 谢惊蛰想到这些都快烦死了。 相反李溪倒是一脸平静，“就在这边，买了一套房子，隔得不算远。” 谢惊蛰脚步停住，半晌憋出两字，“牛逼。” 他们这个小窝至今还在还房贷呢。 “李季的分公司开到这边，安置套房比较方便，说日后也好走动。”李溪解释。 谢惊蛰有些庆幸，那李溪应该不会转学了。 可看李溪的脸色，又怀疑人是不是知道离婚这事。 这种事情本就很难瞒住，而且李溪又不是小孩子。 但想到上次李溪说的觉得因为自己才让父母感情不好时，私心里也不想让李溪知道，保密工作很到位，不知道也合情合理。 李溪看着谢惊蛰，突然伸手弹了一下人的脑门。 疼是真疼。 谢惊蛰皱眉，“找抽是不是？” “看不得你那傻样。”李溪说着往前走，手随性的揣裤兜里，步调轻松。 谢惊蛰踩着夜色跟上去。 晚风轻柔，压着谢惊蛰的石头挪去，闲适得睡意上涌，没逛一会，谢惊蛰眼睛都睁不太开，可等躺上床却一直睡不着。 又困又清醒。 脑海里漂浮的全是李溪要搬走和以后的事。 最后实在躺不下去，谢惊蛰拿上白天的画去了客厅，准备将剩下的部分补完。 吊灯乍亮的那一刻，谢惊蛰眯着眼看手里抓着的纸，怀疑这并不是一个好的决定。 精神很亢奋，但眼睛很疲乏。 他打着哈欠，在沙发上坐下来，展开画纸的动作突然顿住。 谢惊蛰死死盯着左上角，心开始疯狂跳动。 除他之外有人动过这幅画。 可能别人看不出来，但这幅画他采用的描黑留白，边框做了细化处理，每一根线条都是他一笔一笔画出来的，那被指腹晕开的一点痕迹在他看来格外显眼。 李溪看到了。 谢惊蛰得出这个结论，心就沉了一半，等联想到李溪要搬走是因为这个事时，整颗心都像坠入谷底。 暗恋是一个人的天翻地覆。 他在此刻深刻意识到，刚彻底承认的感情，除了自己不被任何期待。 太阳穴一突一突的疼，额间青筋暴起，谢惊蛰疼得弯下腰，下了狠劲按着太阳穴。 “太子？大晚上不睡在这做什么？” 起床上厕所的刘芳瞥见客厅的光，打开卧室门看到坐沙发上的谢惊蛰。 谢惊蛰被惊动，下意识的将画纸收起来藏靠枕下，“睡不着，失眠了。” 刘芳走到人面前，看清谢惊蛰的面色，心疼不已。 这哪是失眠，分明是苦情人的模样。 “妈你褪黑素还有吗，给我吃两颗。”谢惊蛰哑着声，顿了顿又问，“对了，李叔叔他们怎么样了？” “最近都没怎么联系。”刘芳去给人拿药，她下夜班偶尔会吃两颗，有安眠成份。 没怎么联系。 谢惊蛰思考着。 李季做人待事礼貌又讲究，如果真的有打算，没可能不跟他们说。 今天有些晚了。 如果不出意外，明天老妈他们会接到消息。 谢惊蛰脑子从未转这么快过，想得越透彻，心里越空洞。 “儿子。” 谢惊蛰抬眸，刘芳抬手抱了抱他，“晚安。” 酸意直冲鼻头，谢惊蛰抬手回抱了一下，喉结滚动，“晚安。” 计划中的假期应该躺得发霉，但事实上谢惊蛰都没怎么在家里呆。 程娴雅闺蜜生日，对方非要谢惊蛰陪，散场送人回家的时候，谢惊蛰说了分手。 看着脸庞明亮的人神色一点点暗淡，谢惊蛰更觉愧疚，“对不起。” 程娴雅掐着藏在身后的手，好憋住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今天生日聚会的游戏里，谢惊蛰为了替她解围，喝了一杯又一杯，姐妹们无比羡慕，她也以为对方有一些心动。 “没什么对不起的。”程娴雅努力弯起嘴角，却还是挡不住哽咽，“本就是……是不、不留遗憾。” “让我缓缓，有话跟你说。”程娴雅努力稳着情绪，后半句已经哽咽得出不了声。 谢惊蛰半侧过身，伞还是稳稳的立在程娴雅上方。 太阳只剩余晖，基本没人再撑伞，有的时候闺蜜都会嫌矫情，但她只说过一次，日后只要一起出去都会有人替她遮阳。 终是……不属于她。 “当初看电影我拜托了李溪帮忙。”程娴雅稳着声音，“后面几次提出一起学物理，是因为请求李溪，把这段时间让给我。” 第64章 第33章 高考结束的夜晚，安静了三天的城市格外热闹。 谢惊蛰跟韩城混迹在人群里，喝得昏天黑地。 “睡了三天。”韩城给自己的高考经历下了总结。 谢惊蛰喝得有些多了，迷蒙着眼，过了会才反应过来。 “确定复读了？” “嗯。”韩城低头看手机上的消息，“不过他不让呆一个班。” 谢惊蛰侧目，韩城嘴上说得嗤之以鼻，却无端透出几分随他去的纵容。 他原以为两人之间会是许愿比较吃亏，结果看着倒是韩城被吃得死死的。当然也不乏韩城这个浪子回头，学会了退让。 “爷要撤了。”韩城有些兴奋的收了手机，拍拍谢惊蛰的肩，“你怎么说？” “我在喝会。”谢惊蛰挥了挥手，又拿起酒瓶，伏在吧台上不醉不归的模样。 韩城看不下去，“喜欢就去追啊，你不是分手了吗？” 谢惊蛰猛的坐直，跟韩城看了个对眼。 “你知道？” “我知道。”韩城用同样的语调回。 谢惊蛰眼珠缓慢的转动，竭力思考。 他记得除了于鱼，自己没对任何人说过，哪怕是于鱼，也只是隐晦的提了两句。 “许愿说的。”韩城耸了耸肩，摊牌道：“我这思路一转换，发现还挺明显。” 程娴雅说的话又在脑海里转。当时听人说完，谢惊蛰情绪复杂。 补课这件事，他以为已经揭过去，那刻才发现内心深处一直对此耿耿于怀。 他介怀有三。 首先他以为晚上的半个多小时补课，是两人心照不宣的默契。但他宁愿每天反复被自己拉扯也舍不得的，被李溪轻易说出口。 其二不管是不是因为苏飞白，但自己刚被剥夺那段时间，就有人光明坦荡的直接占有，让他怒火中烧又心酸难捱。 如今想来，这第三可能是他一直在等李溪的反应，却没一个是他想要的惶恐无措罢。 在这本人都没发现的心里介怀作祟下，谢惊蛰给自己安了个忙的借口，一直不动声色的避开李溪。 他现在还能回想起李溪等他吃饭，自己说与程娴雅一起时，对方微抬的眼。记得球场上刻意没接李溪的水，走廊遥遥相望时假装没看见，人群里交错而过。 “操，你有没有听我说话？”被忽略的韩城又坐下来，他推了推谢惊蛰，颇为不满，“想什么呢你。” 他今天刚考完，家里聚餐不欢而散，结果陪他消愁的比他还能喝。 谢惊蛰目光一错，似乎在喃喃自语，“李溪。” “什么？” “想李溪。” 看韩诚一脸便秘的表情，谢惊蛰笑了笑，“在想我是个傻逼。” 当时他问程娴雅为什么说起这个。 程娴雅与他对视几秒，眼里是确认自己不敢相信的猜想后的复杂与震惊，她抽了抽鼻子。 ——可能因为……我喜欢的人，目光总不看向我。 他喜欢李溪这事，但凡用点心都能看透，唯独自己懦弱的自欺欺人。 韩城：“……那你要这么说，我也不反驳。” 谢惊蛰抬眼，跟人碰了个杯，“你不是忙么，去吧。” 韩城小喝了一口酒。 他新染的蓝发将锐利的眉眼衬得有些妖冶，野性从半敞的胸膛散发，眼里带着藏不住的兴奋，嘴上却很淡定。 “也不忙。” 顿了顿又道，“……我先送你上车。” 谢惊蛰挑眉，两人对视，韩城也不觉促狭，“他在等我呢。” “……兄弟一场，好歹留条狗命。”谢惊蛰撑额。 哪怕知道许久，但去想两人在这一起这事还是不可思议。 这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都能在一起，那他和李溪…… 韩城见不得谢惊蛰这样，叹了口气，有些唏嘘，“不知道该说你眼光好还是差，李溪，是个很难搞的人。” 当初咋一见面韩城就觉得李溪有些熟悉，但硬是没跟那个‘李溪’联系起来。 除了长相，两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李溪在我们那拨人里都是玩得开的人。”韩城眯着眼回忆，“当时赛车，我已经算不怕死的了，他完全就是在跟死神赛跑，没谁敢跟他比，后来他不玩了车队就渐渐散了。” 谢惊蛰握着酒杯，想象那个时候的李溪。 但却始终想不到人该是怎样的神色。 “兄弟们喊我一声韩哥，多半因为钱权，喊他煜哥，那是堆积起来的威名。”韩城晃了晃酒杯，看向谢惊蛰，“我们都以为人会烂在淤泥里。” “结果现在。”韩城挑眉一笑，“不说我没认出来，你们把人当学神还不怀疑。不管哪一个是真正的他，能如此自律而彻底的改变，骨子里一定是个冷漠的人。” 谢惊蛰想起李溪发现苗头就直接要走，握着杯子的手指不觉用力。 “哎碎了碎了。”韩城将杯子解救出来，“作为兄弟，我支持你喜欢就追。当然说这么多，你也明白我意思。喜欢而已，谁也说不准多久都没了。” 说到最后，韩城眼神悠远，显然也是有感而发。 谢惊蛰没说话，只是不由得想起程娴雅还说了一句话。 ——可能我也希望，我喜欢的人，眼神能被回应。但我更希望，你能不需要吧。 第65章 “算了，你这模样，明天能记清多少都说不准。”韩城看了眼谢惊蛰，感觉自己都白瞎忙活了，准备将人扶起来。 谢惊蛰抬眼，他喝得脖颈都有些泛红，眼神却还是清醒的。 “我没醉，只是看着上头。” 他白酒不能怎么沾，但其他的确实还没喝醉过。 “帮我个忙。”谢惊蛰撑了撑脑袋，“发个朋友圈，看谁愿意送酒醉帅哥回家。” 顿了顿又补充，“不要发位置，如果有人问也不用管。” 韩城愣了愣，过了会才骂了一声，“你这不就是想要那谁来吗？我他妈成工具人了。” 两人朋友圈重合不算多，他用脚指头都能想到。 谢惊蛰笑了笑，最开始他真是单纯的不想这么快回去，爸妈放假带着谢清谷去了姑姑家，家里就他和李溪两人。提出来是为了让韩城打消要把他送上车的念头，后来灵光一闪，李溪会不会来接他呢。 “我小看你了。”韩城竖起大拇指，随手冲着人照了一张，“万一人不来……” “也没什么。”谢惊蛰真的也没放心上，李溪都不一定会看到，他站起来走了两圈，“我真的没醉。” “行，你别喝了。”韩城看人步态沉稳，跟相熟的酒保打了招呼，有道：“我带你进来的，要出什么事刘阿姨要揍死我。” 谢惊蛰不耐的挥了挥手，示意人快走。 他都看到人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小神仙。 谢惊蛰不懂，但大为震撼。 接下来的时间他确实没再喝，找了个角落的卡座，偶尔拒绝一两个加联系方式的人，其余时间都是任杂乱的思绪飞舞。 间断的会有人问他在哪，谢惊蛰都回拒了，唯有于鱼简直老妈上身。 “我真没喝醉。”谢惊蛰真的不知道自己哪里在狡辩，直到于鱼发了照片过来。 照片上的人手撑着脸，眉微微拧着，侧着的姿势将喉结脖颈拉出男人的性感，偏生自下而上斜看镜头的眼又水意迷蒙。 小麦色皮肤像被染了蜜透着粉红，体恤下滑的领口又露出没被晒到的白。 性感与禁欲融为一体。 吓得谢惊蛰一下子就清醒了。 “这啥。” ‘韩城发的啊，我都担心你被人吃干抹净了！！！’隔着屏幕都能感到于鱼的激动，‘别说，酒吧的光线照出来是不一样哈。帅哥直接无敌大帅哥了。’ 谢惊蛰点进朋友圈，看到了韩城发的，下面也有人在问，有的认识有的对不上脸，有那么一两条露骨的评论。 谢惊蛰脑袋发懵。 他没想到韩城照出了这副模样，如今在审视标题——招募一位愿意送帅哥回家的好心人。仅此一夜。 再联想到韩城以前的作风……好像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世界。 ‘虫崽，你还小。人家女孩也还小。’于鱼还在苦口婆心，‘你要冲动明天来我家，我新下了几部……’ 谢惊蛰看不下去了，一个电话打过去，快要挂断时于鱼才接。 “你打电话做什么啊。这事我都不好开口说。”于鱼压低着声音，像在做贼般。 谢惊蛰：“滚你大爷！” 他挂了电话，几个深呼吸才平静下来。他喵的，都快给老子气笑了。 屏幕上大大的23：55提醒谢惊蛰现在不早了，韩城半小时发来消息，“没你想要的人，接下来忙，勿扰。” 谢惊蛰识趣的没问人在忙什么，他最开始确实没抱期待，但等时间推移，连一些算不上熟识的人都问一两句，他不是不失落。 哪怕只是问一句呢。 谢惊蛰喝尽被子里最后一口酒，站起身绕过正嗨的人们往外走。 出去热浪就扑面而来，新鲜的空气进入肺里，谢惊蛰辨认了下方向，脑袋空空的往右走。 没走几步，他就站住了。 巷子前方的路口处，墙体的阴影下，一个人靠着墙看手机。 可能感觉到目光，他放下手机走到谢惊蛰面前，微偏着头打量了谢惊蛰几眼，勾出几分笑意，拖着嗓音。 “我来当好人，送……蛰哥回家。” 最后几个字，落在谢惊蛰耳里，咬得又轻又缓。 第34章 跟着李溪走了一会路谢惊蛰都还有点飘。 他本来万分确定自己没醉，现在望着李溪的背影，他又不确定了，感觉缺氧得厉害。 李溪也有点纳闷，停下来看人，“喝了多少，真醉了？” 谢惊蛰看着人没说话。 李溪弹了弹人额头，边转身边道，“出去到前面那个路口打车，回家后——” 他没说完，被身后的人拽住拉回了阴影里。 这边酒吧一条街，打的招牌就是怀旧格调，巷子多，装饰得很好看，真假藤蔓缠着花枝往下垂，李溪直接撞进里面被遮了一脸。 后背撞上墙，肩胛传来轻微疼痛的时候，李溪有些无奈的想，谢惊蛰究竟是从哪学的这些，好像格外偏爱这个姿势。 他抬手拨走脸前的枝条，看着谢惊蛰黑漆漆的眼。 “真喝醉了？” 刚见面他见谢惊蛰目光清醒便以为只是喝得有点多，现在想想对方句话没说又恍惚的模样，可能醉得厉害。 “你为什么来了？”谢惊蛰心里翻涌。 在他连期望都不抱的时候，直接出现在眼前。 第66章 “如果我往左边走了呢？” 会一直等在那吗。 “睡不着来看看，行了，先回去——”李溪息了声，谢惊蛰越靠越近，近到他可以清晰闻见呼吸间果酒的味道。 两双眸子越靠越近，李溪下意识的偏头，但下一秒就被人掰过下巴，温热撞上来。 不同于第一次的一触及分，谢惊蛰的吻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焦灼而莽撞的想往里近。 愣神间下唇传来疼痛，李溪轻嘶了口气，就被人抓住机会攻城略地。 今晚看不到月亮，只有路灯透过两人身上的花藤细碎的落在眼里，李溪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抬到一半又放了回去。 当手指掀开衣服下摆顺着腰线往上走时，李溪偏开头，“谢惊蛰。” 身上的人动作顿住，半晌垂下头抵在李溪颈窝，“我没醉。” 低哑的声音带着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气势，又有难掩的委屈，还混着几分撒娇和可伶。 李溪听得想笑，他舔了舔被咬破的下唇，除了血腥味还尝到刚闻到的果酒的味道，有心想拍身上的人一巴掌。 是谁犯的混，还好意思在这装可伶。 “嗯。”李溪推了推身上的人，示意他起来，“走了。” 谢惊蛰疯狂跳动的心一点点沉寂下去，兴奋在李溪的冷淡下像化为了一场冬夜里的暴雨。 “你什么意思？” 从抬眼见到李溪的那一刻起，所有的犹豫都化为泡影。 他是如此的喜欢那人的目光落自己身上，心里满足得甚至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吻他是借酒壮胆，也是难抑冲动。 但怎么也没想到李溪会是这个反应。 李溪静静的回视。 那双谢惊蛰很喜欢的眼睛里古井无波，好像刚才他不是被自己的好兄弟按在墙上亲吻，可能连摔一跤都比不上。 谢惊蛰蓦的笑了。 他倾身吻在李溪眼皮上的那颗小痣上，感觉人眼睫的颤动，又将吻落在人唇角，几乎贴着声。 “现在呢，你还不问我？” “松开。”李溪低声道。 他动了动手脚，发现自己竟被制住了。 后面的两下啄吻看似情难自已，实则在为控制住自己的行动打掩护。得出这个结论的李溪抬眼，对上谢惊蛰沉沉的眼。他都有点佩服人了。 “不放。”谢惊蛰腿上手上用的劲都很大，声音却压得又软又可伶，“放了你就不会听我讲话了。” “我抬腿就可以废了你。” “我知道，毕竟你那么厉害。”谢惊蛰点头，目光在李溪脸上巡视。 李溪深吸了口气，感觉对话越来越不对劲，刚才紧绷了一瞬的气氛无形散去。 谢惊蛰就算没醉，现在也不能跟平常一样应对。 “你想说什么。” “你知道。”谢惊蛰暗地里松了口气。 他本来就打不过李溪，又喝了酒不可能压制得住，刚那瞬间真以为难逃一脚，幸好。 可等他看清李溪眼里的神色，又顿觉不满，“我没醉。” “哦。”李溪冷冷道。 谢惊蛰被逗笑，又觉得这样的李溪分外迷人，便又跟随冲动又亲了人一下。 李溪偏头躲开。 他很知足的将吻落在脸上。 “你是不是知道了，所以才要搬走。” “知道什么。”李溪眼神坦荡，“搬走的原因我跟你解释了。” 谢惊蛰定定的看着人。 今天接到老妈电话后，他就确信，李溪就是昨晚跟李季说的要搬走。 李溪就是看到了那幅画，感觉到了什么。 “知道我对你——” “别说，我不想听。”李溪打断人。 谢惊蛰猝不及防，提起的一口气歇在喉咙里。 “艹，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 他好生气，不想听什么意思，自己面对别人的告白都听完了的！ “一点也不想喜欢你了！”谢惊蛰气得上头。 李溪也气，顺势把松了劲的人推开，“我求求你。” 两人说完，又在夜里诡异的沉默下来。 “我认真的。”谢惊蛰揉了揉太阳穴，没想到生平第一次告白是这个样子，跟脑子预设的浪漫又霸道一点也不沾边。 余光瞥见李溪的眼神立即道，“喜欢你是认真的……不喜欢你了是假的。” 李溪垂眸，“你这样说，程——” “我跟她分手了。”谢惊蛰停了会，近乎是有些叹息，“你都不知道我有多为你心动。” 少年真挚的告白带着满腔的喜欢，好像要将空气烧起来。 李溪望进人眼里，一时未能言语。 谢惊蛰面上强做镇定，说出心意的那一刻如上云端，李溪的反应让他迷糊，但不妨碍让他紧张。 “我想搬走确实因为看见了那副画。”李溪默了会，在谢惊蛰骤然消失的笑意里继续道，“抱歉。我不打算跟任何人建立恋人关系。” 空气好像一瞬间冷下来。 李溪沉默了一会，正准备开口，谢惊蛰率先出声。 他垂在身侧的手掰着自己的指节，面上却没被拒绝的模样。 “这是你的选择，但搬走这事是你做得不对。” 李溪：？？？ “你自己想想，当初发现你喜欢同性，我怎么做的，你又怎么做的？”谢惊蛰义愤填膺，“我都能容忍你，你为啥不能容忍我？” 第67章 李溪觉得有些不对，但被这理直气壮的样子震住。 谢惊蛰乘胜追击，“我喜欢你是我的事，该怎么处理也是我的事，如果我要追你，那你搬走我也不会因此就算了，你明白吗？” 李溪满脸木然，“我不明白。” “不明白也没什么。”谢惊蛰眉眼带笑，“反正我话放这了，没有人比我谢惊蛰，更适合你。” “你哪来的自信？”李溪都被逗笑了。 谢惊蛰很是正经，“在你有限的可选择对象里，我绝对是优质的。”他想起房远，又补充道，“现在不是，以后也会是。” 李溪第一次觉得人这么能言善辩，不想争论下去，“走吧。” 谢惊蛰横跨一步挡住人，“等会，你记得跟李季叔叔讲。” 他不知道李季那边怎么跟李溪谈的，但看李溪状态应该还是瞒住了。 李溪看了人几秒，“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没给谢惊蛰装傻的机会，接着道，“知道他们要离婚的事。” 谢惊蛰没能藏住，在这样的眼神下他也藏不住，只能抿紧了一张嘴，连问人怎么知道的都不敢开口。 他此时的紧张程度比先前告白时厉害多了，眉头拧紧，整个人都处于紧绷状态。 易地而处，如果周围人都知道而光自己被瞒着，哪怕出于好意，也让他难以接受。 何况自己这个一开始就知道的。 李溪原本冷淡的眉眼在这样的紧绷神色中，不由自主的缓下来。 “我们没有同情你的意思。”谢惊蛰怕人想差。 “嗯？我没这么想。”李溪半抬着眼皮看人，又低声道，“挺感谢的。” “什么？”谢惊蛰没听清。 “别担心，他们离婚对我没什么影响。”李溪看谢惊蛰不信的眼神，有些头疼，有点不知道从何说起。 “接受不了的是李子平，我到这边来是同他们做了一个约定。前不久李子平偷偷听见了，所以——” 这段话李溪说得有些缓，到最后更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但谢惊蛰明白了人的意思。 他实在难掩震惊，原来一开始李溪就知道父母的打算，配合只是为了李子平。 谢惊蛰突然想起当时老爸带回李溪的东西时，他瞟了人一眼，对方半垂着眼，看不清神色。 现在回过头去想，刚转校，东西就被带回一个刚踏足的地方，还要住在一个陌生的家里。 这对任何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来说都有些残忍，何况对更愿独居的李溪来说，但他还是忍了下来。 当时未觉得，如今才心疼得厉害。 “打住。”李溪避开谢惊蛰的眼神，“收一收，走了走了。” 谢惊蛰跟着走了几步，突然反应过来，“那你搬走就是因为我了？” 李溪一时梗住。他以前没遇到过这样的人，一点不按套路出牌。 好像被喜欢，也算不得一个大麻烦。 “……也不全是。” “只是压垮你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吧？” “到也压不垮。” “就会玩文字游戏。”谢惊蛰嗤了声，此时两人走到前面路口。 已经过了零点，大街上还是很多人，多是才从高考里解放出来的学生，成群结队的横冲直撞。 两人不觉靠得近了些。 谢惊蛰看见了李溪微肿的下唇。 “哎，我问你个问题。” 李溪正在看车，闻言匀了一点余光过去。 谢惊蛰单手插兜，红着耳根，摆出一脸拽上天的表情。 “我刚……吻技怎么样。” --------------------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我又一滴也不剩了（ㄒoㄒ） 第35章 关于吻技的问题，由于一方当事人的拒不回应，谢惊蛰心安理得下了结论，非常美好。 如果非要说点美中不足，可能就是练习机会过少。 “这是理由？” 李溪抬眸，伸手挡住凑过来的人。 谢惊蛰耸肩，偷袭失败也不觉羞耻，用着不知从何处学来的腔调，叹了口气。 “其实我是觉得不错的，但你大抵嫌我技术，我这般……只是想讨好你罢了。” “哦，用你拙劣的技术讨好我？”李溪不咸不淡的瞥了人一眼。 谢惊蛰心里一动。 他没想到李溪会接话。 那天过得有些梦幻，整个人仿若踩在云端。 谢惊蛰第二天醒来复盘，除去心理之外应该真的有些生理醉酒，不然也干不出那些事。 少年的憧憬和虚荣让他有些懊恼告白一点也不牛逼，但更害怕李溪将他的心意当成醉酒后的胡言乱语。 事实也如此——李溪对那晚的事避而不谈，仿若真的只是一场意外。 所以尽管这回应过于平淡，但于他却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谢惊蛰眼睛晶亮，他稳着情绪凑近人，刻意压着声说得有几分缠绵：“那你教教我。” 他对自己帅而自知，摆出的姿势有些微妙，好像在勾着人吻上去。 李溪内心叹了口气。 “别闹。” 谢惊蛰一顿。 李溪话语里真心实意的被困扰让他眸光发暗，不过转瞬他又挑起眉，后撤半步靠着床柱。 “没在闹，认真的。” 见李溪蹙眉，谢惊蛰心里一沉，莫名开始心慌。下意识扬了扬手里的卷子，“我有两个问题想——” 第68章 李溪接过卷子看了两眼空着的位置，随手放到桌子上，“这个待会再说。” 寝室的灯全亮着，将他的表情照得分毫毕现，是少有的正式。 谢惊蛰不由站直了，心跳如鼓。 “我记得你……最开始不是很能接受同性。”李溪斟酌着开口。 来了来了。 谢惊蛰心里仿佛有七八十个小人在上蹿下跳，每个都是他这近一周来预想的问题，他喉结动了动，拎出来一个小人，对答如流。 “客观来说，不是我不能接受，而是长期以来的教育和观念让我以为不能接受。这属于认知错误。” 李溪一愣，表情有明显的空白。 谢惊蛰心里暗自吹了声口哨。 实在不枉他这几天做的准备，而这还没完。 谢惊蛰清了清嗓子，看着李溪的双眸缓声道。 “而遇见了你，世俗观念颠倒，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讲，你于我……是真理。” 李溪面无表情的回视，直到谢惊蛰偏开头轻咳了一声，脖颈都发红。 他抬手蹭了蹭鼻子。 “是有点那啥。” “你从哪去找这些。”李溪也不再能维持表情，又无语又好笑。 谢惊蛰挑眉，颇为得意的笑了笑。 那天的告白除了不够正式，他也觉得太冲动。心意过早挑明，让两人都处于一个尴尬的位置。 若是没有道破，给他点时间… 想着谢惊蛰不免叹了口气。 他本占着离李溪最近的楼台，突然的告白肯定又被划分到边疆，很多他能潜移默化做的事也失去机会。 当然这些小谋划没什么好值得拿出来说，不过这些学来的肉麻话，里面裹的也确实是他的真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的视线习惯的追逐着李溪。 他喜欢看人干净清冷的样子，喜欢阳光落在他棕色瞳孔里晕出的光，喜欢他偶尔的笑，喜欢他皱着眉讲题，喜欢他身长玉立，喜欢他困得迷迷瞪瞪，喜欢他眼里只装着自己的那一刻…… 谢惊蛰多想有个人来问问他喜欢李溪什么，他可以滔滔不绝给人讲上许久。 “李溪。” 谢惊蛰深吸一口气，藏在身后的手有些抖。 “我喜欢你是认真的。” “不是一时冲动的胡言乱语，是深思熟虑后的情难自禁。” 他勾起嘴角，眉目疏朗如清风揽月，带着少年特有的自信和纯粹。 “本人年方十七正青春，相貌堂堂未来可期。” “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最后一个字落下，谢惊蛰长长呼了口气。 他难掩紧张干脆自暴自弃，眸底是一览无余的坦荡和温柔。 这场告白与谢惊蛰想的华丽也没扯上太大关系，但确实牵动着他整个心脏，他目光发亮，里面的情意让李溪几乎不敢直视。 谢惊蛰等了一会，等得满腔热血一点点凉下来。 他见李溪唇色苍白，眉间拧出两条深深的折痕——哪怕当初他孤身一人站在谢惊蛰家里，看着谢爸爸搬回他的行李，也不过是微微皱眉。 谢惊蛰嘴角往下掉，眉却扬起来。好像能借此封印暗涌的情绪，只将笑浮于表面。 “算——” 李溪缓慢而坚定的摇头，“不。” 谢惊蛰大脑顷刻空白。 眼里的李溪半垂着眼，近乎冷漠。 他甚至可以看清眼皮上那颗小痣，恍惚觉得自己近水楼台也是自作多情而已。 “我现在不喜欢，那以后也不会。” 李溪指节被自己握得发白，他声音哑得更厉害了，好像回到烫伤最初，每说一次话都是滚落的热血。 “你别让我……太为难。” 谢惊蛰从小混不吝，但某些方面也知道何为情面，话不说破。 他没怎么体会过被拒绝的滋味，一来就如此刻骨，瞬觉被戳得千疮百孔，挂在树上都漏风。 李溪这么狠，不知道算有情还是绝情，但谢惊蛰的那些喜欢确实被刺得缩进角落里，甚至油然而生自己这个人很失败的念头。 他不是没抱期待，结果却如此难堪。三句话交替来回，震得他头脑发晕。 谢惊蛰眼底有些阴鸷。 但在这触底的疼痛里又翻出说不出的斗志昂扬。 他向来自信乐观，不过一会，吐血倒地的小人又颤巍巍站起来。 怎么还玻璃心，不被拒绝怎么叫追人，直接同意了哪还有你展现魅力的余地。 一点狠话而已。 受伤的小人顷刻身强力壮，谢惊蛰如起死回生，目光一错，滑过李溪的食指指节，疯涨的气息蓦的顿住。 “……别掐了，出血了。” 李溪顺着目光低头，才发现食指关节处已经有些血肉模糊，血迹顺着手指往下流。 大拇指的指甲缝都是红的。 “没事。”他顿了顿又道，“夏天皮肤比较干。” 谢惊蛰喉结动了动。 那鲜红刺得他眼眶酸涩。 “于鱼那胖子有护手霜。”谢惊蛰话语里难掩嫌弃，“明天带给你。” 他说着抽了张纸，两人之间是他抬手就可以帮人擦去的距离，谢惊蛰的手却停在空中。 李溪接过纸都有些没反应过来，他顿了顿才轻轻的按上去。 细密的疼。 见着那抹红被白色盖住，谢惊蛰眨了眨酸涩的眼，他默了默。 第69章 “你是我最好的兄弟。” 是他越了界。 说完顿了顿，良心作祟，想起已经成死胖子的于鱼，补充道：“之一。” 近断时间人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整天狂吃海喝，是一点也不克制，有点圆润的肚皮直接带上了游泳圈。 这点岔曲将他的思绪变得轻松了些许，迎着李溪的眼神，谢惊蛰双手往后撑着桌子，叹了口气。 “不然还能怎么办，总不可能……” 从此陌路。 这话谢惊蛰没说，他挑眉笑了笑，“不过可能还不太自如，有什么越界的地方你提醒我。” “你也别有压力，我大概只是鬼迷心窍，过段时间就好了。” 说到这，谢惊蛰嗓子突然哽咽了一瞬。 到最后，竟是他亲口给自己的心意套上鬼迷心窍。 “靠，这是不是就成为我的黑历史了？”谢惊蛰捂着脸哀嚎了一声。 李溪眼底有些不忍，下意识抬手，又停住。 他想说不必这样，又觉得自己不配说这话。 “恐怕是的，以后但凡不听差遣，就说当初……” “你拒绝了我两次。”谢惊蛰接道，说着往床上一坐，“艹，两次啊，你真狠心。” 谢惊蛰说着感觉情绪又在下跌，他低头有些慌忙的扬起嘴角。 每一句话都是扎在心上的刀，但若退回兄弟的位置，他就必须将这些东西在两人之间抹除。 “说起两次。”谢惊蛰突然喃喃，“老妈总说——”他熄了声，转头看到桌上的试卷，“来吧，还有两道题呢。” “算了，也听不进去。”谢惊蛰没等人说话又自己否认了，随性道，“明天再讲。” “行。”李溪点头，又听谢惊蛰问，“对了，凭什么说我技术拙劣，大家都是第一次谁也别嫌弃谁好吧？” 李溪一时有些迷惑。 谢惊蛰说话会习惯性的看人，可眼里不见了那独特的专注，明明四目相对却又仿若隔了一层东西，再也看不进里面。 连言行都缩回兄弟的身份里，好像方才那热烈的喜欢只是他的短暂一梦。 这明明是他想要的，却没有想象中的如释重负。 这微妙的停顿让谢惊蛰瞳孔放大了一瞬，愤愤不平，“靠，我亏了。” 李溪回神，摊了摊手，“那没办法了。” 谢惊蛰竖了个中指，摆摆手，“走了。” “去哪？”李溪疑惑的问了一声，说出口才自觉不妥。 自从上次高考完后，谢惊蛰不请自来占据寝室一席之地，“没有追你的意思，我寝室太吵学不进去。” 李溪一时心软，后患无穷。 ‘后患’本人登堂入室后仿佛就忘了说过的话，光明正大的追人，直到今天话谈到了这。 李溪这才发现，他困扰于谢惊蛰的喜欢，却对两人成天黏在一起的状态毫无所觉。 “雨露均沾去。”谢惊蛰挑了挑眉，“看看我于妃，别太想我哦。” 李溪被这拉长的甜腻的音激出一身鸡皮疙瘩，“滚吧。” 随着门哐当一声关上，寂静铺天盖地笼下来。 李溪坐下重新拿起笔，神了许久松开手，往后靠在椅背上。 他想起谢惊蛰未说完的话。 ‘老妈总说事不过三。’ 这句话阿姨确实经常说，但谢惊蛰很不同意，不止一次跟李溪讲，在我这，事不过二。 没什么事，能让我一而再，再而三。 -------------------- 作者有话要说： 祝小可爱们元旦快乐，新的一年健康平安，万事遂意。 实在拖太久了，鞠躬。愿今年不当鸽子！ 第36章 那天真的被伤了心，谢惊蛰气势摆得很足，下定决心退回兄弟位置。 如今才想骂人，妈的说着容易做着难啊。 没有踏出那一步也就罢了，踏出后谁还退得回来。 连于鱼这榆木疙瘩都有点疑惑，“虫崽，你咋老盯着学神看啊？” 此时体育课，谢惊蛰没像往常一样飞奔在球场，他跟于鱼一人叼着根狗尾巴草蹲在操场边。 太阳迎面，谢惊蛰眼里被晃出光斑也不肯如于鱼低头，微眯着眼看打乒乓球的李溪。 李溪技术好，基本不怎么动，但因身高大多数时候就得弯着，从肩背到臀形成一道阳光跳跃其上的弧线。 谢惊蛰视线就在那线条上撕不下来了。 特别是他还摸过一下。 正想着那柔韧温热的感觉，就被使劲拐了一下。 “操，发什么疯？” 谢惊蛰被拐了个踉跄，以一个及其不雅的姿势坐了个屁股蹲。 他仓促的看了李溪一眼，确定他没注意这边的动静，满脸的羞恼才褪下，气冲冲起身找于鱼算账。 于鱼也没料到谢惊蛰没蹲稳，操场跟地面有两阶台阶，看人摔下去心也瞬间提起来。 于鱼正欲问人扭到没，等看到谢惊蛰先瞥了李溪一眼，才处理嵌满粗粝沙石的掌心，顿时没了心情。 谢惊蛰准备踹人屁股的脚收回去，纳闷的看了眼不出声还换个方向一屁股坐地上的于鱼。 他看了李溪一眼，恰好对上目光，忙眯着眼给了个笑，这才学着于鱼的模样坐下来。 “我这算是被城门失火？” 这段时间于鱼就不太对劲，不过秉承尊重兄弟的原则，加上他一颗心拴在李溪身上，还真没顾过来。 第70章 于鱼沉默不语，白胖的双颊收紧。 “啧。”谢惊蛰试探的问，“少男怀春？” 于鱼横了人一眼。 谢惊蛰顿觉自己真是条被殃及的池鱼，他瞄了眼有些痒的手心，也没管那破了的一点皮，内心大石落地。 刚那一会，他妈的连人是不是患了不治之症都想过了。 “你跟程娴雅为什么分了？”于鱼沉着脸。 “啊？”谢惊蛰有些疑惑，这都多久以前的事了。 于鱼接着问，“为了学神？” 谢惊蛰没听出人话里的深沉，顺口就道，“嗯，我——” 他停住了，讶异的看向于鱼。 于鱼瞳孔放大，面色苍白，震惊得嘴唇都在抖。 这眼神压得谢惊蛰心里有些沉，他不自觉皱紧眉，“你不是知道吗？” “我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话像是咬着后槽牙说的。 谢惊蛰见惯于鱼成天像个智障的样子，此时分外不习惯，也跟着冷了脸，“你他妈还叫我喜欢就上。” 两人对视一会，于鱼有些艰难的道，“所以，你说的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是学、李溪？” 他说喜欢就上的情况还真不多，所以于鱼清楚记得那是期中考左右，谢惊蛰发现找了许久的仇敌就是李溪。 当时于鱼就觉得不至于，都到现在这情分了，多大点事，吃顿饭喝两杯就过去了，谢惊蛰像被挖了祖坟一样。 谢惊蛰那天半夜敲响门的时候，于鱼永远也忘不了那个眼神。 现在想来当时他那么支持谢惊蛰跟程娴雅在一起，未必没有内心潜意识的驱驶。 不过他还是没往那方面想，毕竟两人一起看过的美女，撸过的片不是假的。 直到谢惊蛰跟程娴雅在一起后，有时候会刻意的不理李溪，他越看越心惊，等两人分手那根弦就彻底绷紧了。 “那你以为是谁？”谢惊蛰也烦，脑海里闪过刚于鱼的问题，一言难尽的表情，“你以为是程娴雅？” 回首往事才总能看见自己忽略或误解的很多东西，跟程娴雅在一起，谢惊蛰知道是干了一件错事，结果还是混账事。 他没有再问出口去确认于鱼是不是喜欢程娴雅，这太伤人心。 “对不起。” “我特么是要你这句对不起吗？” 于鱼绷紧的弦，现今断了。 “你他妈脑子是进水了还是被门夹了，同性恋——” “于鱼。”谢惊蛰心里一凛。 于鱼被这带着警告的视线唤回些理智，他喉结上下滑动。 刚觉自己过于冲动，就见谢惊蛰往右边担心的看了一眼。 这一眼如最后一根稻草，压死了岌岌可危的情绪，于鱼几乎是在嘶吼，“我看这他妈就是病，还是个恶心人的传染——” “砰。” 拳头接触皮肉的声音，与此同时是不远处传来的惊呼声。 于鱼那声简短的闷哼像当头一棒，谢惊蛰冲上头脑的怒意唰的褪下，脊背硬生生冒出冷汗。 他看向偏着头的于鱼，喉咙滞涩。 于鱼用舌尖顶了顶破皮的内颊，将铁锈味吞了下去。 他眼底下挂着浓厚的淤青，眼眶却泛红，唇色苍白，像重病已久。 此时勾起充满嘲讽的笑，轻声道。 “谢惊蛰。” “你真够兄弟的。” 看着人错身而过，谢惊蛰握紧拳僵着身体。 两人认识实在太久，久到于鱼不用想都知道，这一拳是因为李溪挨的。 怕人听见伤心，所以给了自己一拳让闭口。 于鱼觉得有点搞笑，好笑得鼻尖酸涩眼眶发热，他微抬着下巴压抑内心涌动，从围过来的人间穿过。 李溪被撞得后退半步，他半侧着身子见毫不停留的于鱼，将话也吞了回去。 他几步走到谢惊蛰面前，还没说话，人就抬眼看过来。 “那胖子很怕疼。” 李溪心口一紧。 那双总是神采飞扬充满自信的双眸被茫然和无措覆盖，近乎显出些让人心疼的脆弱。 他竟跟着有了一瞬压抑的大脑空白，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脆弱不过一秒，谢惊蛰很快转身，面色如常的冲发问的人摆手，“观念不合吵起来了。” 抱着球的威哥有些纳闷，“好多鱼儿还有观念呢？他不都听你的吗？” 谢惊蛰一顿。 浑然不知道插了人一刀的威哥大咧咧的开口，“你好久没动手了，要不今天这一出我都快忘了。这一拳威力不减啊，外观肿而不流血，技术还没退步。” 又笑，“可怜的鱼儿哟。” 谢惊蛰：“……你能不能闭嘴？” “就是，屁话多。”男生之间也不讲究那么多，听没事就道，“走走，打球。” 谢惊蛰下意识接住扔过来的球。 不管他面上如何云淡风轻，憋屈愧疚意外各种情绪堵得他心烦意乱，只想发泄一下。 李溪看着谢惊蛰的背影，裹在队伍里往篮球场去，头也没回。 他不动声色的将稍向前伸出的手收回……刚谢惊蛰抬头说话的那一瞬，他差点以为人想要一个拥抱。 ———— 谢惊蛰有些烦。 关于道歉哄人这块，他似乎天生缺了根筋，不管心里有多真诚，说出来总有几分讨打的意味。更何况，这次他没法真诚。 第71章 他知道于鱼想听什么，不过是把在李溪面前说的那套话再说一遍罢了。但每到嘴边，就好像失去说话的能力。 实在过于违心。 谢惊蛰骗不了自己，只好责怪于鱼这么大惊小怪。 “不都说体胖心宽吗，他心眼咋这么小。” 李溪侧头看了嘟囔的人一眼。 谢惊蛰察觉到视线，怕人又问为什么吵架，就准备转移话题。 李溪忽然停住，他双手微抬： “要抱抱吗？” 谢惊蛰呆住。 两人是碰巧遇见。他吃完夜宵刚好碰到回宿舍的李溪。 “感觉你刚像个要糖的孩子。”李溪轻笑了声，像是解释。 谢惊蛰呆住一瞬后眼睛瞬间亮了，他脚步一动几乎要飞起来。 本以为要撞进怀里的人停在咫尺。 李溪微挑了眉，目光从谢惊蛰微垂的眼睫上滑过，听见半声低语，“算了，已经够——” 谢惊蛰已经退后半步，剩下的话消失在耳边。 已经够什么？ 够了？够多？放纵？过度？ 李溪看着谢惊蛰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很是惆怅的语气，“不能再当个有糖吃的小孩了。” 李溪不置可否，两人默契的继续往前走。 谢惊蛰余光看了人一眼。默默将刚刚清俊的心上人张开怀抱的画面刻在脑海里。 他无数次将喜欢埋葬，依然心动得很轻易。 “你可以直接说清楚。”李溪忽然道。 “说什么？”谢惊蛰脚步一顿，脸上的轻松明亮褪去，皆化为一种不自觉的敌意对峙。 他忍不住揣测，自己那恶劣的故作委屈人是不是看得清楚明白。 于鱼那天吼的声不算小，就算其他人一头雾水，身为当事人的李溪稍一联系便明白大致原因。 谢惊蛰想要的瞒着，只是人配合的不拆穿。 现在人不配合了。 “……我可以去跟他讲。” “你去讲什么？”谢惊蛰抬眼，有些无力的叹道，“你都拒绝我两次了哥哥。” 他还在尽力掩饰，用了最近班上流行的称谓，但情绪使然，哥哥两个字没有兄弟间的搞怪戏弄反倒添了缱绻的意味。 撞死得了。 谢惊蛰木着脸。 等第二天放假回家，谢惊蛰就更加确定，昨天就该撞死。 本该上班的刘芳面色凝重的坐他房间，面前摆着那副被他反复丢了又捡起来的画——画纸五官已经填好，真实生动得像李溪站在面前。 第37章 在这一瞬间谢惊蛰竟感到有些痛苦的快意。 他沉默着坐下来，是李溪最常躺的位置。 “非要我问？”静默了一会刘芳率先开口，可能觉得语气过于苛责，她缓了缓，“多久了？” “也没多久。”谢惊蛰没怎么害怕，比起老妈知道他喜欢上个男的，求而不得反而更难为情一点。 说不定还会说自己霍霍了李溪。 “你现在什么个想法。”刘芳深吸了口气。 谢惊蛰闻言忽然耷拉了下来，“没什么想法。” “生你的时候家里条件不太好，说好听点给你自由成长，真实点就是没空管你。你过了清谷要什么就哭着闹的年纪，妈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尽量顺着你。但你也不提喜欢什么。”刘芳将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皱纹渐深的眼尾似乎染了晶亮的痕迹。 向来脾气火爆大咧咧的老妈突然如此，谢惊蛰有些局促的坐直了身体。 “别人总说你家孩子不管管，将来就得是社会的蛀虫。孩子什么性格我清楚，我不愿拿世俗那一套来规范你，但前些日子你好好学习妈也是真开心。为人父母，总有些忐忑，担心你怨管多了，也担心你日后怨没管。” “时代不一样了，妈也不想当个老古董。”刘芳叹了口气，“妈就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真喜欢？” 谢惊蛰嗓子有些哽咽。 他虽然心大，但也想过会有些苛责，却在最不可能的地方得到了最大的接纳。 “真喜欢。” 此时方明白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 刘芳深吸口气，啪的一巴掌拍在了自己大腿上，温柔知性就如昙花一现转瞬就没了。 “行，这件事就包老娘身上了！你爸那边我去说。” 这下烟花炸开了。 谢惊蛰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就好像你穿了新衣服出去裹上泥浆，惴惴不安的回家结果大人笑着说脏得好啊再给你买一套。 ……幸福得有那么一点惊悚。 “也、也不用。” 毕竟李溪还没答应他呢。 “你爸可没我好说话，我先去通通气，他那个大老粗哪懂艺术。” “额，妈这也不算艺术吧。” 谢惊蛰挠挠头。 “不算吗？”刘芳也不太懂，“小溪给我说的啊。” 惊雷炸开了。 谢惊蛰蹦起来，惊得差点破音，“李溪给你说的？” “对啊。”刘芳情绪又忽的低落下去，她看了眼那厚厚的画纸，破旧的工具，又看了眼帅气的儿子，顿觉心酸，“你不要考虑钱不钱的这些，妈都不知道……” 刘芳缓了缓情绪，尽量用轻快的语气道：“家里算不得有钱又不穷对吧。当初不让你继续学也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看你妹妹学个古筝都快跟我断绝母女关系了。虽然妈还是觉得高考是正经出路，不过你喜欢就去吧……你什么表情？” 第72章 谢惊蛰快被那一口气憋死了，他自己说出来都难以置信，“你在说我画画这件事？” “那你以为说的什么？”刘芳立即警惕的道。 以为你跟我谈我画的人这件事。 谢惊蛰哭笑不得，也是他做贼心虚，藏好的东西都被翻了出来他却只看见了那副画。 谢惊蛰犹豫了一秒直接承认还是否认，想了想跟李溪目前的状态还是将承认的冲动按耐住。 “就这件事。” 刘芳不信。 谢惊蛰重新坐下来，“我担心你诈我。万一承认了就给我一顿暴打，说我不学好，要高三了不好好学习还偷偷画画。” 刘芳扬眉，但这句式确实熟悉，想反驳也有心无力。 “老妈你也别搞煽情了，动手还少吗？”谢惊蛰刚也是被唬住了。 “臭小子！”刘芳笑着骂了一声，“那是气急了妈也没打过你几次。你这个现在报名还来得及吗？” “嗯。”谢惊蛰点头，他实则还有点懵，没想到李溪会替他说这件事，“我再想想。” 说来忏愧，这些天他光顾着这点情爱压根没想过以后。 “你考虑自己就行了。”刘芳也点头，“家里这些事不用你操心。”又看了眼谢惊蛰桌上的书，“看你学习是真不行。” 谢惊蛰还欲辩解两句，刘芳已经起身，“行了，你帮着收拾些，虽然也不是搬，但一个人东西也不好拿。” 谢惊蛰一愣，这才惊觉自己忘了什么。 今天是李溪要搬东西的日子！本来两人说好的，准确说是他强烈要求，那新房子得两人一起打开一起踏进去！ “操操操操。”一万头曹尼玛奔腾而过，谢惊蛰简直想删自己两巴掌。 他此时才反应过来下午放学时李溪欲言又止的内容，他当时心里记挂着去于鱼家里刷存在感，完全没想起来这个心心念念的日子。 当初谢惊蛰带着隐秘而难以言说的妄想，如果两人在一起，那地方要干点啥事多方便啊。现在虽然知道在一起无望，但这对他来说也有很重要的意义。 他想让习惯孤身一人的李溪日后踏进这套房子时，回忆里有他的影子。 全没了现在。 “我先出去了。”谢惊蛰这句话落下的时候人已经跑了出去。 他边跑边掏出手机，想给人发消息又觉得都是惘然，内心知晓什么都迟了，却不敢停下来，怕停下来内心的难受能溺死自己。 两人一起去附近晃过，隔得不算远，三个公交站的距离，谢惊蛰打车过去花了十三分钟。 他匆匆的过来，到了地方却没选择电梯，沿着楼梯走了上去。 5-2。 谢惊蛰记得很牢固。 他从楼梯间出来，依然没收拾好情绪。拐过弯却看到门口堆的两件行李。 那是李溪的箱子他绝不会认错，包括那把吉他。 于短暂而忙碌的学习闲暇时，李溪也被逼着给他谈过两首曲子，在春末午后的阳光里。 “叮。” 电梯到达的声音。 谢惊蛰心有所感的转过头，几秒后李溪的身影出现。 他提着打包的米线，有些诧异，说出的话却很自然，“你来了？开门吧。” 谢惊蛰深深的看了李溪一眼，垂眸接过钥匙。 李溪跟在人身后，谢惊蛰开门的时候，他就靠门框旁边静静的看着。 门一打开谢惊蛰顿了顿，忽然抓住李溪的领子将人扯进去，在一片漆黑里疯狂而渴望的吻上人的唇。 李溪手里的米线落了地，汤汤水水沾湿了两人的裤脚却无暇顾及。 温热而熟悉的气息缠绕在唇齿间，让人—— “愣什么？” “难道打开了什么了不得的魔法？” 随着带笑的声音响起，眼前有只手晃了晃，顺势推开咔塔一声已经打开了的门。 谢惊蛰被惊醒，深沉又克制的看了李溪一眼。 捏得骨节泛白的手上松了劲，他清了清嗓子，才将灵魂不受控制的怔忡感褪去，万般滋味都涌上心头。 “我以为——你等多久了？” “三个多小时？”李溪显然不在乎这个，用眼神示意谢惊蛰往前走。 谢惊蛰往前愣愣的走了两步，咔嗒一声灯光亮起，将谢惊蛰要说出口的道歉也堵了回去。 他一直心心念念的日子，到了紧要关头竟忘得一干二净。而更意外的是李溪会等。谢惊蛰思绪翻来覆去还是没忍住问：“如果我没——” 李溪将手里的米线放在餐桌上，闻言顿了片刻，转身看向谢惊蛰，“你这不是来了吗。搬东西吧谢大爷。” “如果——” 如果是郭浩浩你也会等吗？ 谢惊蛰终究没问，他那瞬间想了很多。 于鱼的生气在谢惊蛰看来很意外，消气的理由在他看来则更莫名其妙——他知道自己告白被拒后，瞬间也不要那点保证了，说什么‘我不相信你，但我相信学神。一个巴掌拍不响，单相思过了就过了。’ 他还想起韩城说的话。 言语间都是喜欢上李溪会过得很艰难。 李溪确实不喜欢自己，他也真的为此辗转难眠。 但于鱼不知道自己有多疯狂而渴望的想将人拥进怀里，韩城也不会明白光是看见李溪所带来的的满足与欢喜，便足以支撑他辗转难眠后还来个八百米冲刺。 第73章 就一直陪在人身边有何不可呢。 李溪没喜欢的人两人就当一对光棍兄弟，李溪若是有喜欢的人了……这些时光也足够了。 想到这谢惊蛰便很后悔那天飞扑倒一半停止的拥抱，因为害怕得到太多忘不掉是有多蠢，多好的机会能将人拥进怀里，呼吸相缠心跳共震。 话说一半着实讨厌，还猜不透未尽之言时李溪就只能看向谢惊蛰，便有些奇异的发现刚深沉而情绪下落的人突然变得心情激扬。 “没事。”谢惊蛰摇头，看李溪拿湿巾跟纸擦了张凳子，又将自己面前那块擦净后坐下来开始吃米线，嘴角忍不出抽了抽，“你就是让我来当苦力的吧？” 李溪故作腼腆的笑了笑，“我还饿着呢。” “怎么不饿死你！”谢惊蛰嘴上说的狠看人真打算起来又开始心疼，“行了吃你的吧。” 傻逼等这么久，待会再买点吃的。 他去门口搬东西，先偷偷摸摸的在网上点了外卖，才开始嘿咻嘿咻的搬。 谢惊蛰收拾得气喘吁吁时，不经意看到气定神闲打开手机边看直播边吃的李溪，内心恶狠狠的吐了口气。 傻逼小溪，稍微聪明点就该赶快喜欢上我。像我这么帅气又疼人的男朋友错过了哪去找！ 想着又大步走过去，扯了两张纸扔李溪面前，“擦一擦嘴。” “怎么？”李溪下意识拿起纸，以为是沾了太多油。 “我看着烦。”谢惊蛰气哄哄的又去收拾了。 李溪拿着纸顿了片刻，垂眸笑了一下。 第38章 李溪带的东西不算多，大都是现阶段用不上的，毕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搬走。 霸道的刘芳不让，连李季也说不赢她，商讨到最后是两边都安置着。 如果李季周末在家李溪就回那边，如果不在就跟谢惊蛰一起回来，所以今天也没说送，就是拿点东西过来。 “卧槽。”一声劈叉的喊叫。 谢惊蛰猛的蹦起来，往后退了两步没防备绊倒在沙发上，头磕墙上咚的一声。 李溪回头见着这动静，顺着谢惊蛰视线看到洁白的地面上散落着一坨黑色的东西。他走近提起那团头发，“你怕这个？” 谢惊蛰按住猛烈跳动的心脏，大喘了口气，“你他妈突然摸到试试。”说着又回想起从一堆东西里把这个扯出来的感觉，简直头皮发麻。 “这假发挺逼真啊，那瞬间我以为能拽出颗头来。” “这就是真发。” “？？真的假的？”谢惊蛰本来已经起身，闻言差点腿软的坐回去，“这是真头发？你不嫌恶心吗？快扔了扔了。” 谢惊蛰已经不能直视那团黑色头发，露出来的胳膊上肉眼可见的冒出一层鸡皮疙瘩。 “不嫌啊。”李溪将头发摆正，“这我自己头发做的。” “你的头发？”谢惊蛰侧头看过来。 “嗯。”李溪道，“留了三年，老板问我要不要留着做顶假发，便留着了。” “你还留过长发？”谢惊蛰瞪大眼睛，又忍不住想李溪留长发的样子，“留成哪个位置。” “肩胛下吧。”李溪随手往自己背后比了一下，找个了袋子把头发装起来刚要扔又被叫住，颇为好笑，“不是你叫我扔的吗？” 谢惊蛰赶忙夺过来，啧了一声，“我这不是不知道是你的嘛。”他说着打开袋子，颇为小心的将头发拿手里，“还挺软的哈。” 顿了片刻又假装随口一问，“那啥，你留长发的照片有么？” “没有。”李溪一点没犹豫。 “一张都没有？”谢惊蛰有点急的追问，觉得李溪是不好意思让人看，“我不信。” “真没有。”李溪往客厅的走去，“如果留了肯定会照。” 谢惊蛰有些失望的转身跟在李溪身后，长发的稚嫩的李溪啊，多想——等等。 “卧槽，你什么意思？” 李溪被扒拉着肩膀转身，终是没忍住露出点笑来。满眼都是小伙子你还是太单纯。 谢惊蛰看这神色瞬间就懂了，刚还珍惜的用掌心托着的头发被以投篮的准度扔进垃圾筐里，扑上去揍人，“你骗我。” 想锤人是真的，突然顿住是因为这暧昧的姿势。 两个年轻人室内的打闹又刚好在沙发旁边，停下来的时候谢惊蛰单膝跪在李溪两腿间，用胳膊把人压制着半躺在沙发扶手上，恶声恶气的逼问，“错了没？” 李溪没怎么还手，要不然谢惊蛰也不可能压制住人，但认错绝无可能，两方的拉锯直到谢惊蛰身体突然有些僵。 最开始那幼稚的纯粹想让人认错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些不对劲，连耳根都红了一片。 “气管要被你压断了。”李溪嗓子都有点哑。 “哦哦。”谢惊蛰慌乱的松开手，直起身站好，“谁，谁叫你消遣我。小爷可不是那么好哄的。” “是小的不懂事，冒犯蛰哥了。”李溪揉了揉脖子，装模作样的叹了声。 谢惊蛰有点想伸手帮人揉，不能这样只好搓了搓手指，刚想说话又听见李溪道，“说起来那天——” 李溪没说完，但对上人视线的瞬间谢惊蛰奇异的get到了，脱口而出，“你想都别想，我那是讽刺好吧。” 那声让他想撞死的哥哥是不可能再喊出来的！ 除非……谢惊蛰不要脸的想，除非喊一声让我当你的男朋友。 第74章 “还挺好听的。”既然被猜到，李溪将后面那句话补了出来。便看到谢惊蛰眉梢一扬却又将强制压住喜意的别扭模样，“别来这套，没用。” “嗯。”李溪乖乖点头，谢惊蛰刚想说话门铃忽的响了。两人对视一眼。 “哦我点的餐。”谢惊蛰反应过来。可能不是饭点，来得出乎意料的快。 李溪眉头皱了一瞬，看向去拿外卖的谢惊蛰，“你没吃饭？” 谢惊蛰当然吃了，于鱼的妈妈做了一大桌子菜吃得他差点扶墙走，但转念一想万一李溪不吃呢，便扯谎，“没吃，你陪我再吃点。” 吃了一会谢惊蛰觉得有些不对劲。李溪面色寻常，他却觉得人心情跟刚才有些不一样。 谢惊蛰仔细的回忆，这之间也没发生什么，直到发现李溪不动声色的把吃食往自己面前推。 谢惊蛰顿了片刻，“我刚骗你的，吃了晚饭的就是嘴馋。”他说着将拍的一大桌子菜的照片给李溪看。 李溪瞥了一眼，“哦。” 谢惊蛰淡定的收好手机，却挡不住喜意，拿着鸡爪兀自傻笑了几声。看李溪吃了会又想起来问，“你跟老妈说了我要艺考的事？” “嗯。”李溪跟人道歉，“对不起没事先跟你商量，阿姨问我你最近的成绩情况，我就大致说了一下。” “有什么对不起的。”谢惊蛰摆手，多的也不知道说什么。 总是周围的大人们强调高考和以后，人人都在走一条既定的路，谢惊蛰也没深刻去想过要怎么走。 以前有老师指着他们骂以后读专科出来进厂，现在钟甜会殷切期许好好努力读本科选个好专业。 好像很清楚明朗，又好像空荡一片。 最近谢惊蛰心里也有些想法，最初的萌芽是某刻看见李溪撑着额头努力让自己清醒的夜晚。谢惊蛰繁杂的心绪突然就安静下来，升起不可言说的惶恐。 他无比深刻的认识到以后这个词并开始害怕。 害怕年少运气带来的这点牵绊，担不起以后站李溪身边的资格。 是否要走一条陌生的路，他在考虑但也缺一些肯定和勇气。而李溪帮他走了最难的一步。 “你一开始是不是就想过。” “你猜。”李溪没等人猜想了想又道，“条条大路通罗马，但谁规定终点一定在罗马。” 他顿了片刻，“你的画让我很惊艳……第一眼就是。” 咚咚咚。 像春风拂过山头，风餐露宿的旅人看见炊烟，倾盆大雨后的碧空万里。 哪怕在很久以后谢惊蛰真的站上行业顶端，有了众人赞美和奖项加身，他仍觉得这是此生最动听与至高无上的肯定。 此时谢惊蛰就是很没出息的怔了很久，直到李溪吃完收拾残余才反应过来，深沉的点了点头，“我还要再想想。” “当然。”李溪点头，谢惊蛰就又高兴起来。 三室一厅的房子，东西很齐全，床褥被套、一次性的洗漱用品，冰箱里甚至还放了些速食，带个人就可以入住的状态。 两人把东西大致归置了一下，谢惊蛰对李溪房间的床是真喜欢。 “这就是梦想中翻几个身才能下地的床吗？” “你也不嫌灰。” 谢惊蛰坐起来，看李溪打开衣柜将东西扔进去，想提醒人整理一下放免得没位置，一看那空间又闭嘴了，期期艾艾的，“……你可别有了大家嫌弃小家啊。” “……傻逼。” 谢惊蛰猛的栽倒在床，在身体的弹动里不自觉的笑。 日子一晃而过，很快迎来期末考，暑假学校要补课，在学生们的怨声中只放了两周。 谢惊蛰考完到门口的时候李溪已经站那了。 “鱼儿还没出来？” 李溪在看手机，闻声点了个头。 “我都想替监考老师……揍他了。”谢惊蛰说着便有点心不在焉了，目光一寸寸描摹着眼前人。 两人座位前后相隔，李溪又一心思扑在学习里，放假还回了家，他有种很久没好好看过人的感觉。 “耗子他们马上到。”李溪对上谢惊蛰的目光，顿了片刻，“再等等。” “好。”谢惊蛰应道。 心里叹了口气。 下次得再藏好点。 两人出来得都算早，等他们把答案都对了三科，才听见一声喊，“老大。” 谢惊蛰抬头，就见郭浩浩一行七八个人大夏天穿着校服外套，以一只手在怀里的诡异姿势快步过来。 “他们这是要给你个惊喜？”谢惊蛰被这如丧尸般的阵容弄得有点想笑。 他们约好今日考完去李溪家里做火锅，算是乔迁之喜，没想到郭浩浩他们还备了礼物。 李溪有点笑不出来，总没好的预感。 在两人莫名的眼神里，郭浩浩一行七个人站成一列，抬头挺胸站笔直。 以郭浩浩为首，他猛的敞开外套，一直藏着的右手朝谢惊蛰递过来。 谢惊蛰正聚精会神又带着挑剔的心态看他们准备了什么，下意识的伸手接住——两朵火红的玫瑰。 像魔术现场，一群大男生在人来人往的一中门口，从怀里掏出了娇艳欲滴的玫瑰塞到谢惊蛰怀里。 这群热傻了的汉子脱掉校服外套，站一起气动山河的冲李溪道，“煜哥。”方向一转，冲捧着玫瑰的谢惊蛰一鞠躬，“大嫂！” 第75章 第39章 都到了李溪家里，还不停有人来问谢惊蛰二中门前的事。 发过来的照片不知出自谁手，娇艳欲滴的玫瑰被谢惊蛰胡乱抱在怀里，微微挑眉似笑非笑的模样，旁边李溪面色冷然。 角度带来的错觉，红色玫瑰如同从李溪颈后绕出，红白映衬得拽人心神。 谢惊蛰犹豫两秒，点了保存。给人回消息，“闹着玩的。” ——卧槽你们这动静整得，都传教导主任那去了。说怀疑是一中的阴谋，来扰乱军心干扰我们考试，你这罪叫与敌国通奸！ 消息后还跟了张图片，可不就是老杨背着手在校门口的样子。 那动静确实整得大，路上行人，教室窗户探出不少脑袋，几人连于鱼都没等就掩面遁走了。 谢惊蛰一愣，没忍住笑骂——佩服，尼玛真能脑补。 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真是高估他们了。 “干啥呢？”郭浩浩凑过来，偷偷瞥了眼厨房的李溪，确定人没注意这边，忐忑不安一路的情绪就憋不住了，把人往阳台拉，“老大怎么生气了？” “这么明显的事你还要问？”谢惊蛰啧了一声，又想起什么咬着声道，“大嫂？” “哎呀。”郭浩浩瞬间站直，“就一个称呼嘛，你还介意这个？大不了下次喊老大嫂子。” 谢惊蛰眉头一挑，忽略那点可耻的心动。 “我倒是不介意，不过你可能小命不保。” “不至于吧？”郭浩浩挠头，“老大不在乎这些虚名。我们也是表达自己的态度。” “什么态度？” “老大比较含蓄，但我们兄弟心里都是认可你的。”郭浩浩他们也是想给李溪撑场面，顿了两秒，突然恍然大悟，“老大难道是想自己送？” 谢惊蛰：…… 他一脸难言的看着郭浩浩，被这信息砸得发晕。 郭浩浩一看谢惊蛰表情以为是默认，顿时更为心塞。 “我这也是好心，况且他们也参与了，为什么受伤的只有我。” “啧。”谢惊蛰简直给无语笑了，他看了一眼茶几上的九朵红色玫瑰，才get到这奇异的频道。 他以为送花是恶搞，李溪生气的点在于觉得有些过火，没想到这群人是真的误解了两人的关系。 这傻逼，还问人为什么生气。 “谁给你说我俩……真尼玛佩服。” “你俩没搞一起？”郭浩浩也瞪大眼，一脸凌乱，“你不是承认喜欢老大，还给他告白了？” 谢惊蛰确实在郭浩浩的询问下承认过他喜欢李溪。 当时郭浩浩就劝告人最好把心思一辈子埋心里，那时谢惊蛰心情本就不好，又来一个说这种话的，怒极反笑。 “晚了，老子说都说了，亲也亲了。” 至于郭浩浩被雷劈的表情他也没在意，没想到人自己就脑补出大戏。 谢惊蛰眉头一挑，现在才懂李溪评价郭浩浩不太聪明是何种含蓄的说法。毕竟能干出这种二缺的事，能有什么高要求呢？ 他如今心平气和，倒也能坦荡说出，“是的，但他拒绝我了。” 郭浩浩张大嘴，一副怀疑人生的懵逼表情。 谢惊蛰本来觉得有些丢脸，看人这样子心里多少得了点安慰——李溪你瞧瞧！拒绝我谁都不能理解！ “大嫂我还是挺喜欢的。”谢惊蛰现在品这称呼感觉又不一样了，顿了顿又低声道，“不过以后别喊了。” 郭浩浩被这落寞的语气惊得抬眼，谢惊蛰却早已藏住情绪，拍了拍人的肩膀就准备进屋。 “所以现在是你告白被拒了？” 谢惊蛰有点不耐烦了，他心再大也禁不住这么一刀刀的扎，“是，都两次了，听清楚听明白了吗？” “那现在呢？你还喜欢吗还是放弃了？” 谢惊蛰看了人两眼，要不是看李溪面上，这傻逼他早动手了。tm谁给你开情感栏目啊。 深吸口气，“放心，不去祸害。” 郭浩浩顿了两秒，他环顾一圈房子，忽然问出个毫不相关的问题，“你今天第一次来这吗？” “上周来过。”谢惊蛰略感无聊的应了句，转身就要走。他手刚放上落地窗的握把，郭浩浩的话传过来。 “这次聚会本打算搬过来那天就弄的，东西都买好了。” 谢惊蛰一顿，半侧过身看人。 郭浩浩跟人对视一眼，继续道：“我当时还想你为什么没在，”他笑了一下，“结果你没来我们门都没进去。” “那天我们等了近两个小时后走了。”郭浩浩直视着人，“老大不让我提这件事，现在说到这了我就问问，那天你最后来了吗？” 谢惊蛰突然意识到什么。 他想开口，心里却鼓胀得说不了话。 “你们可能觉得我挺傻的。”郭浩浩笑了一下，眼眶却有些红。他转了转手腕从未摘下的表，表盘转动间从表带可以窥见凹凸的疤痕，“我认他是我老大就一辈子都是。我就希望他开开心心的。” 谢惊蛰彻底转过身，低着声应了句。 “来了。” 郭浩浩闻言笑了笑。 他头发挑染得五颜六色，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绝不是善茬那一挂，此刻却格外乖巧纯良。 “我再给你个消息。”郭浩浩瞬间恢复流氓本性，一副快来求我的样子。 第76章 谢惊蛰嗤了声，他正思绪翻涌。 他不敢深想郭浩浩说这话什么意思，怕自己会错意想太多，但又难掩欣喜。 “房远跟老大认识比我久。”郭浩浩顿了两秒还是道，“我是死皮赖脸的跟着老大，他俩就是棋逢对手惺惺相惜。” “武侠看多了吧，惺惺相惜个屁。”谢惊蛰那点思绪全没了，下意识反驳道。 他不敢问李溪，但一直介意这事，哪怕当初短短一照面，两人之间就有他插不进去的气场。 而且李溪还不是初吻，妈的，要是那人不守规矩……可转念想到自己的行为，谢惊蛰又无话可说。 郭浩浩看了人一眼。 又看了人一眼。 欣赏一个拽模样别惹老子的人变得气急败坏的表情，还真是爽。 谢惊蛰瞥过来。 郭浩浩咳了一声，继续道，“我就是想告诉你，两人比亲兄弟还亲，但房远告白后就决裂了，最后甚至转学。” 郭浩浩略微心虚，他没撒谎，但确实没说全。 确实是告白后决裂，但不全是因为告白，至于转学，有这个因素但实在也提不上成为原因。其中内情究竟占几分他也不清楚。 “老大其实特有掌控欲，不喜欢不确定因素，有什么宁愿扼杀在摇篮里。他也不会吊着人，等回过劲来……” 郭浩浩没说完，谢惊蛰却懂。 这也是他为什么急于克制自己喜欢的原因——怕李溪想跟他一刀两断。 若是没捅破，可以互相装，现在都清楚怎么可能再回到兄弟，哪怕谢惊蛰再心甘情愿，李溪稍微把他放心上也不忍心。 两人要么更进一步，要么渐渐生疏。或者谢惊蛰不再喜欢，两人方可维持原状。 摆在面前有三条路，能供谢惊蛰选择的也只有控制自己。 “所以我没想过你们竟然没在一起。”郭浩浩总结道。 他不知道这样做对还是不对，这些话该说不该说，他想不到那么多，行事多凭直觉。 但等他转眼看到茶几上的玫瑰，又觉得有何不可呢。 在一群大男生里，茶几上的玫瑰花格格不入，郭浩浩以为它的终点是垃圾桶，结果谢惊蛰抱着转了半天，最后李溪看不下去给人从壁柜里翻出个花瓶。 “咚咚咚。” 两人闻声看过去，李溪站玻璃后屈指敲了几下。 谢惊蛰打开锁着的门，李溪目光从郭浩浩身上掠过，最后看着谢惊蛰道，“商量篡位？” “老大！”郭浩浩期期艾艾的叫了一声。 李溪看了人两眼，看不下去这傻得丢人的状态，“滚去洗菜。” “得嘞。”郭浩浩一个立正，颠屁颠屁的跑厨房去了。 其实也用不着他洗什么，李季知道他们在家里煮，提前请阿姨将菜备好，稍微处理一下就可以端上桌。 “你跟那傻子有什么好说的。”李溪虽然面上不显，但心情其实不错，谢惊蛰一颗心也慢慢惬意下来，笑着道，“跟我道歉呢。” “这事——”李溪刚说一半就被谢惊蛰打断了，“行了听一半天了，你别又来。你搬家我给你准备了个礼物。” 李溪从善如流的收了道歉的话，“你不是送过了？” 谢惊蛰给了李溪一盒耳钉，定做的十二节气，但他羞耻于小心思没告诉李溪，毕竟惊蛰也在里面。 “那就算一个惊喜。”谢惊蛰挑眉，“晚点还有个东西送你……惊喜就很快了。” 惊喜确实很快，李子平进门的时候，李溪一瞬间都有些呆住。 可能跟谢清谷从小呆一起的原因，谢惊蛰不太能理解李溪这种心情，他看到李溪眼里的惊喜，不明显，但那难得的神色还是让他跟着开心起来。不过等看到李子平直接扑李溪怀里的时候笑又顿住了。 他喝了口饮料，感觉酸溜溜的。 “他妈的都没人招呼我。”于鱼跟后面进来，指着谢惊蛰，“老子成了跑腿的，他个畜生是不是还埋怨我做题慢的？” 谢惊蛰对上李溪的视线干咳了声。这确实是两人计划好的，如果不是郭浩浩搞那么一出他也要找其他借口不等于鱼。 “哪能啊，辛苦了辛苦了，快来吃肉吃肉。” 尽管有的才第一次见面但也不生疏，七嘴八舌的把于鱼按座位上。李子平大都见过，没见过的也很快弟弟弟弟的喊上了，屋里空调开得很低，还是吃得额头冒汗。 吃到最后谢惊蛰感觉脑袋都被吵得发晕，他放下筷子靠着后面的沙发，听某位兄弟慷慨激昂的讲他情史。 一行约十个人都是挨着坐，谢惊蛰笑着笑着就靠到旁边的李溪肩上。 李溪也没在意，一群男生聚在一起都很随意，矮桌下伸不开的腿叠在一起的都有。何况李子平早靠着他肩睡着了。 谢惊蛰起初也没在意，直到李溪笑声带来的震动才让他猛然意识到，他坐直目光也不由自主落人身上。 李溪脸颊有了浅红，连额头都冒一层细汗，正跟人碰杯。 谢惊蛰想当初认为李溪在学校里孤身一人是他加戏了，这样被簇拥着好像才是常态。 应该是众人皆醉我独醒？ 谢惊蛰被自己逗笑，不管是沉稳还是少年意气的李溪，他都喜欢。 嗯，很喜欢。 如果能是他的就更喜欢了。 -------------------- 第77章 作者有话要说： 我爬回来更新了（留下两行歉意的热泪） 第40章 一群人嗨到很晚，菜没吃多少酒瓶摆了一地。 李溪脑袋发晕的被谢惊蛰从人堆里扒拉出来安置在单人沙发里，眯着眼睛看他跟于鱼处理这些醉鬼。 等谢惊蛰累瘫的坐下来，时间已经走到凌晨三点。他歇了几秒，蹲沙发边看闭着眼的李溪。 感觉从认识起，李溪一直处于缺觉的状态，期末考试这几天更甚，谢惊蛰都担心人猝死。 此时人闭着眼，呼吸平稳，谢惊蛰盯着人眼皮上的小痣看了几秒，有点犹豫要不要把人喊醒，要不让人直接睡了，明天再洗漱？ 但李溪长手长脚的睡沙发肯定不舒服，谢惊蛰在心里给自己将，刚站起来俯身准备抱人，李溪就睁开眼。 做出公主抱姿势的谢惊蛰：…… 他摸了摸鼻子，“看你这样睡着不舒服。” “我去洗个澡。”李溪没注意到谢惊蛰的心虚，撑着坐起来。 谢惊蛰有点担心人这状态，到时候别摔了，“直接睡吧明天洗。” 屋里也收拾不出来了，沙发上还躺了两个醉鬼，也是酒气冲天。 李溪扯起衣领闻了闻，“不行。” 谢惊蛰被这一本正经的表情萌到，心想你都醉成这样了还能闻出啥。 “哎你慢点。”他接住差点摔倒的李溪，“急什么。” 李溪站稳脚步，他揉了揉额头，“我还好。” 他今天没喝太多，但确实头晕脑胀，脚下还有些发软。 “差点都五体投地了。”谢惊蛰嗤了声，又看了两眼李溪的睫毛，“你以前没喝醉过吧？” “怎么会？”李溪斜眼看过来，一脸怎么可能的表情。 谢惊蛰怔了怔。 妈的怎么这么软萌啊，这骄傲的小样子要命了！感觉浑身都热起来，谢惊蛰连忙把人扔浴室里，“快洗了睡。” 原本想的帮人洗什么的，这下是彻底不敢想了。 谢惊蛰站空调面前吹了会冷风，又担忧人摔倒，站门口听动静。 听着听着思想便不太受控制，而且这探头探脑的样子太猥琐了，简直有损我英明神武的形象！ 谢惊蛰万般不耻，脚下却像生了根，等水声停了他才飞速回房间拿出手机打开游戏。 “你还不睡。”李溪随便套了件大裤衩和t恤，可能实在困没耐心擦干，暖黄灯光下的水渍看得谢惊蛰心头一紧。 刚冷风白吹了。 郭浩浩的话又在脑子里来回放映。 他也没看屏幕上惨烈的战局，“你先睡。” 李溪去李子平房间看了眼，将客厅的小灯留着才回了卧室。 谢惊蛰看人做这些，不由庆幸趁着人醉了而起的那些龌龊心思还好没做出来，这酒也醒得太快了些。 他关了灯拿毯子给李溪稍微搭了搭肚子，洗漱完刚轻手轻脚的爬上床突然听见李溪问，“怎么这么久？” 在浴室干了坏事的谢惊蛰手一软，差点跌床上。“吵到你了？” “没。”李溪说话的时候闭着眼，声音也带着浓浓的困意，“你说准备了份礼物。” 借着窗外的光，谢惊蛰看得格外心软，柔声道，“明天给你。” “今天。现在。” 李溪说着摸索着按亮了床头灯，半睁开眼看谢惊蛰。 谢惊蛰突然感觉心化成了一团，幸福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今天一直记着这事，少喝也是怕自己忘了，李溪醉成这样他原本是打算明天给的。 以为李溪不在意的。 谢惊蛰从包里把东西找出来，“这个……我自己设计的。” 李溪顿了顿伸手接过面前的小方盒，在谢惊蛰故作镇定的目光里打开。 是一对耳钉。 一只是长长的耳链成波浪状，碧翠波荡，另一只是条深蓝色的鲸鱼，尾巴如蜿蜒的小溪，在小小的盒子里颜色首尾相接，灯光下流光溢彩。 “会不会有点……”李溪眼前一亮，但又有些迟疑。 这无疑是好看的，但对一个男生来说或许过于炫目。 “你试试。”谢惊蛰也犹豫过，后来没舍得改。 他至今都清晰记得第一次看见李溪那银色的耳链，都不确定那光是划过眼睛，还是刻在了心里，但后来再没看人带过。 李溪拿起长的那条往自己右耳带，不知道是太久耳洞封了还是头晕脑胀，捣鼓好一会也没弄进去。 “我来。”谢惊蛰见状伸手去拿，微微向前俯身。 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在遇见李溪前谢惊蛰一直不太能理解男生戴这些东西，拿着比划了好几个姿势，总感觉无处下手。 “你把眼睛闭上。”谢惊蛰自己站在床边，让李溪面向自己盘腿坐着，见微微挑眉的李溪连忙表明清白，“想啥呢，有点背光我看不清。” 灯光这下亮得过分。 谢惊蛰能看清每根绒毛和耳垂上那细小的凹陷，他不自觉抿了抿唇，小心的对准了往里送。 “疼吗？”谢惊蛰感觉自己在冒汗，边动作边观察人面色。 李溪不觉疼，有些不耐烦谢惊蛰过分的小心翼翼，耳朵都被揉得发烫，“你对准直接一下就进去了……算了我自己来。” “哎我能行。”谢惊蛰用胳膊肘挡住李溪的手，心下一狠用力往里送，那刺破皮肉的感觉让他汗毛倒竖，“卧槽，是不是流血了？” 第78章 “不会，太久没戴有些长合。”李溪微微偏头将另一边正对着人。 有过一次成功的经验就变得简单多了，谢惊蛰有点骄傲的拍拍手，“好了。” 李溪睁开眼，跟谢惊蛰对视了一眼。 他移开视线，不太习惯的抬手摸了摸，“还没——” 手腕突然被握住。 “怎么碰都不能碰吗？”李溪没当回事，懒懒的调笑。 谢惊蛰摩挲了两下手心握住的腕骨，他静静的看了李溪一会，直到人的那几分调笑褪去，变得有些疑惑。 他忽然弯腰轻轻的吻在人唇角。 “你是不是也有点喜欢我啊？” 不知道何故，李溪没躲开，谢惊蛰这句低语几乎是贴着人唇角说的。 谢惊蛰稍稍撤离，跟李溪近距离的对视。 “那天搬家为什么会等我……你其他好兄弟也能这样对你吗？” 话音落下，他又重重的亲了一下。 扬起的眉放肆又得意。 李溪终于反应过来，刚欲后退就被推了一把，谢惊蛰利用姿势之便压上来。 两人重重栽进床铺里。 床垫偏硬被褥又铺得少，李溪被砸得眼前一黑呼吸不畅，憋得脸上泛起潮红失了力。 谢惊蛰紧紧的盯着眼前的李溪，皮肤相接的地方快要燃起来，感觉全身热血上涌，眼睛都发烫，“装得真好，既然喜欢干嘛拒绝我。” 李溪还没反应过来这埋怨里带着笑意的话，唇上就被狠狠咬了一口，疼得他一哆嗦，睁开眼依旧一片黑蒙，隐隐绰绰的看不清人的脸。 身下人的一颤谢惊蛰也感觉到，反省自己生气下确实太用力了些，安慰便落在李溪耳垂上，刚刚被他反复揉捏的地方。 湿润又温热的舔舐，酥麻漫延李溪半边身子都僵了，他略微无力的晃了晃头试图让自己清醒点，“谢惊蛰——” 谢惊蛰假装听不出这无力的警告，他现在自觉两人心意相通，这样的李溪多难得啊。 他贴着人小声道：“小溪。” 少年的声音早已哑得不成样子，潮湿的气息缠绵的落在耳边。 李溪猛的看过去，谢惊蛰温柔的笑，“怎么不喜欢这么叫你吗？” 李溪偏过头有些艰难的喘气，心想莫不是喝了假酒，不仅头晕脑胀，手脚还发软。又想不通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错，谢惊蛰突然发疯。 “你在想什么？！”谢惊蛰半抬起身仔细看了李溪两眼，又不开心的狠狠亲下去，“你还能走神？” 李溪放弃挣脱了，尽量稳着声音。 李溪还没开口谢惊蛰就猜出人想要说什么了，他动作比脑子更快的手往下停在不该停的地方，“你都这样了还要对我说没感觉吗？” “说话呀，小溪。”握着人要害的谢惊蛰像掌控天下的君主，简直得寸进尺，几乎是耳语，“你觉得舒服吗，哥哥。” …… 谢惊蛰只有对自己的那点经验，好在李溪很给面子，那轻声的闷哼和紧蹙的眉，细碎的汗和仰头拉出的线条都让他心动不已。 耍完流氓的谢惊蛰喜滋滋的抱着睡着的李溪反复回想，越想越精神，他突然有点能理解为什么有人想兴奋的狂奔了，要不是舍不得这样抱着李溪，他甚至有冲动把外面躺着的人一个个摇醒。 怎么就睡这么快，谢惊蛰撑起头看李溪，畅想了一下以后李溪帮他的场面顿时猥琐的扯起嘴角，心里发痒又亲了人一下。 唇上的热度有点惊人的烫。 这炙热像是一盆冰水，浇醒了谢惊蛰今晚过度兴奋的大脑。 他摸了摸李溪的额头，手心滚烫。 谢惊蛰下床去寻了温度计给人测着，度日如年的等了五分钟，39.7。 谢惊蛰沉着脸，简直想抽自己一巴掌。 今晚李溪身上温度一直挺高的，他却以为人是…… 李溪不乐意动，谢惊蛰也不想强迫人起来去医院，老妈没事爱给家里人‘培训’，别说感冒发烧，就是心跳骤停怎么抢救谢惊蛰都会了。 他先找来药哄着人吃了，又不停的给李溪物理降温，凌晨七点半左右褪到37，谢惊蛰这才放下心来。 迷迷糊糊睡过去的前一刻有点不着边际的想，小溪难道是修仙之人失掉精气被反噬了？ 由于这诡异的念头，睡梦里全是妖魔鬼怪，醒来又没找到李溪，谢惊蛰失了魂般的站客厅。 李溪打开门，一眼看见不知站多久的谢惊蛰，对方目光看过来，从茫然变成惊喜又闪过忐忑，“我以为——还发烧吗？” “感觉还是有点高。”谢惊蛰将李溪手里的饭提过去，试了试额头温度，“饿了让我去买呀。” 李溪被他揽着往里面走，手被谢惊蛰捏来捏去，他看了两眼才反应过来是在给他揉被塑料袋勒出的红痕。 谢惊蛰要是愿意的话用刘阿姨的话说就是个大暖男，他对李溪向来不错，但从未这么……李溪想了想，亲昵，或者说是当小女朋友那样宠着。 谢惊蛰也察觉到李溪的心不在焉，他昨天算是趁人之危，也正人君子不起来。而且李溪并不是真的毫无反抗之力，他猜到人不太情愿，但也不担心李溪会赖账。 但没想到李溪真的会赖账，“恐怕有些误会。” 谢惊蛰气急，“做都做了你给我说误会？” 李溪被强制用水银体温计测体温，他坐床上抬眼看人，“不过撸了一下就算做了？” 第79章 谢惊蛰本来气鼓鼓的，闻言忽然脸色涨红，眼神有些闪烁，“如果你，你想，也——” “我不想。”李溪简直想叹气，他揉了揉额头，真心实意感觉喝酒误事，“你知道生理冲动证明不了什么。” 谢惊蛰完全没想到这个结果，他瞪着李溪，要是他敢说什么对着电线杆蹭也能有感觉之类的话—— 窗外的光线洒了半边床，李溪略显苍白的嘴角勾起，有些无奈又格外温柔。 “但我确实对你心动。” 生理冲动证明不了什么。 但我确实对你心动。 一瞬间，花开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是偶污眼吗，带个耳钉像什么东西从脸上开过去了…… 第41章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听学渣吟诗，就跟看到五块钱的煎饼里有火腿里脊肉一样，美则美矣，但着实让人惊恐。 正跟周公幽会的于鱼几乎被吓醒，他将仿佛被胶水粘住的眼睛睁开一条缝，打着哈欠问，“大清早的发什么神经？” 今天是补课开始第一天，昨晚他特意熬了个通宵，以祭奠他仿若没开始便结束的假期，而以往的队友不仅神清气爽的叛变，还突然吟诗作对起来。 谢惊蛰眉目飞扬，“朕见这江山如画，甚是欣慰。” 于鱼翻了个白眼，又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的问，“学神什么时候来啊。我还有个问题想问来着。” 侧脸45°看着天空的谢惊蛰终于收了装逼，挑起半边眉不高不低的问，“傻的么，找人发给你啊。” “发了消息，没回啊。”于鱼搓了搓脸。 “啊没回吗？”谢惊蛰很是惊讶，“他还打电话给我讲了物理最后一道题的解法呢……可能没看见吧。” 于鱼眼睛都被哈欠带出的眼泪糊住了，没听出这浓浓的茶艺，煞有其事道，“没见过学神这么不爱玩手机的。” …… 本来想秀人一脸的谢惊蛰大失所望。 那天聚会过后李溪就和李子平一起回了他妈妈那边，这么多天怎么可能不看手机，之所以没回因为于鱼的这条消息被他删了。 问他怎么删的？ 啧，那就—— “没事别气，学神也不是故意的。”于鱼侧过头以为谢惊蛰在替他抱不平，开口安慰。 谢惊蛰：“……服了你了。” 他不单是炫耀，也是在投石问路，考虑是否趁此顺势说出两人心意相通这事，但于鱼的雷达实在迟钝得过分——他一旦认定谢惊蛰一头热就深信不疑。 算了，谢惊蛰想，反正人也难以接受。等过个五年十年也不会反对了。他想得好，于鱼倒是拍了拍谢惊蛰的肩。 他此时终于接收到谢惊蛰方才的嘚瑟意味，却误以为谢惊蛰是通过这种比较来找安慰感，看着人削瘦不少的侧脸，瞬间有些心酸。 两男的在一起好像也没什么？ 于鱼心念一动，侧过头却被红色电子屏刺到眼。 阳光已经爬上墙，原本的高二四班变成高三四班，旁边的高考倒计时像是催魂夺命的厉鬼。 未说的话停在嘴边，于鱼收回手——熬过去就行了，未来还那么长。 谢惊蛰被拍得莫名其妙，抬眼看见对面走廊的韩城，忙吹了声口哨。 韩城抬眸看见人，原本进教室的脚步拐个弯走过来。 走廊本来就没多少人，此时见这个上一级的瘟神睡意朦胧的样子直接进了教室——比教导主任还管用。 “竟然真复读了。”于鱼感叹了句，话还没说完被骤然而响的吹哨声堵进嗓子眼里，耳边全是一二一。 于鱼嗓子眼仿佛有了跑出血的呼哧感，旋身躲进了教室。 韩城在高二八班，跟四班刚好隔着一条走廊。 他前段时间还染了的头发又剔了，只留青青的发茬，脸上有两道睡出来的红印子，一双桃花眼里满是睡意朦胧的水光。 “怎么？” 谢惊蛰捕捉到人往教室里看的两眼，非常善解人意，“往后站站？” 许愿的位置在最后面，前门刚好卡视角。 韩城一眼扫过来，“不用，看腻了。” 他说完又看了谢惊蛰两眼，懒洋洋的神色里生出些饶有兴致来，“你把李溪搞定了？” 谢惊蛰挑眉。 “牛逼。”韩城看人要上天的样子，真心的竖起大拇指。 谢惊蛰当时忍着没在线上说，憋了这么久就等这一刻。他心里尾巴翘上天了，面上装矜持，“也就一点点，侥幸侥幸。” 韩城有点看不下去人这嘴脸，谢惊蛰还不停的开屏，“李溪就是我男朋友了。初恋——” 可能校方也反应过来现在没有课间操，关掉了音乐，在骤然安静下来的走廊里谢惊蛰声音显得特大声。 韩城心头一跳，“草你声音小点，要不给你个喇叭？” 谢惊蛰也被吓得咯噔了一下，不过他也不怎么在意，“别说我还真有这想法。” “李溪准？” “他应该不在意这些。”谢惊蛰不可抑制的勾起嘴角，想了想又有点愁，“我在想怎么给爸妈说，你怎么说的？” “你要出柜？”韩城时不时往教室去的目光彻底停在人身上。 第80章 “出柜？”谢惊蛰想了几秒又恍然大悟，“当然，不过还是得看时机。” 现在给老妈说可能会觉得早恋，好像也不算早，16岁都能负法律责任了，不过保险起见，可以等明年过生日后给家里说。 韩城眼神像看智障似的，不过又沉默了一瞬。 总是上挑的桃花眼微垂，从锋芒毕露盛气凌人变得些许深沉。 谢惊蛰突然有些明白，“你家里是不是不能接受。” 韩城是独生子，那么大个摊子，他们俩这路可难走。 韩城想抽根烟，却只在裤兜里摸到几颗糖，他若无其事道，“没什么不接受，谈个恋爱而已。” 眼神一转就看见从教室出来的许愿。 他脚步一动，又生生止住，装不认识的样子。 该配合他演戏的人却径直走到韩城面前，小声道：“你怎么过来了？” “怎么？”韩城抬腿就走，“又不是来找你。” 谢惊蛰见状连忙解释，“我找他聊聊天，没事。”许愿不愿别人知道他俩关系，平时在学校里话都不会多说。 许愿推了推镜框，转头冲谢惊蛰笑了笑，追着韩城而去。 捕捉到许愿看韩城的那个眼神，不知为何谢惊蛰心里紧了一下。 那深沉而满含占有欲的眼神真的是温和有礼的许愿？ 应该看错了，谢惊蛰想。 刚准备走就瞥见下楼梯的那一瞬许愿隐秘的牵住韩城的手，低而温柔的声音隐隐约约，“……我也想见你。” 韩城脸上满是不耐，却没有甩开。 谢惊蛰：…… 啧，韩城是不是就搁那晃等着自己叫呢？ 自己也是有男朋友的人了，没道理受这委屈。谢惊蛰意难平的给李溪发消息。 “哥？”李子平一直偷摸瞄着李溪的动静，见自家大哥对着手机笑有些奇怪，“你在看什么？” 李溪收了手机，“没什么。”顿了顿又问，“你介意多个哥吗？” 李子平握着笔的手一紧。 李溪其实很少询问似的问他。 “什么意思？”见李溪不说话又道，“是惊蛰哥哥发的消息吗？” 李溪一挑眉，李子平就缩了缩脖子，“我猜的。” “行了，做你的作业。”李溪从躺椅里站起来。 李子平也跟着站起来，“哥你去哪，这道题我不会。” 李溪撑着桌子看了眼，“空着吧，我也不会。” “那这——嘶。”李子平捂着被敲的脑袋抬头看人。 “都初二了，做个作业还要人陪。”李溪一眼看穿了人的小把戏，也觉得很是惊奇，“别人家小孩都烦大人陪着，你倒反着来。” 李子平露出一个乖巧中带着几丝腼腆的笑。 因为小时候一场大病人差点没了，家里都对李子平养得比较细致，李溪跟着李季学拳脚功夫，李子平就在房里弹钢琴，到这个年纪不仅没有叛逆期，反倒粘人得很。 李溪想到谢惊蛰曾经说的不该这么一直瞒着李子平，我看你弟没那么脆弱啊，你是不是保护欲过剩了啊，多的可以匀点给我啊。 他自动忽略了后面那句话，屈指敲了敲桌面，随意里又藏着认真，“以后做作业别让爸妈陪着，自己做。” “啊？” 李溪皱眉，“啊什么？” 李子平目光从李溪手指上移开，反应过来。 先前他让李溪陪着他做作业的时候，撒谎说以前都是妈妈陪着的，不然没法安心下来。 “嗯。” 见人这么听话李溪心情也好了点，“没事多和朋友出去玩，少呆在家里。” “哥你一起吗？”李子平立即问，又解释道，“有同学约我下午出去玩，我不知道去不去。” 李溪想说随便你，看到李子平那文静又略带忐忑的面容，难道在学校受欺负了？ “行，我跟你一起去。” 李子平笑起来，“那我们吃了午饭出去。” “嗯。”李溪点头，心想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买点东西。 回来的时候谢惊蛰本来想跟着一起的，行不通后非要他买点特产回去。 “哥。” 李溪刚走两步就听见后面传来期期艾艾的声音，他有点不耐烦，一看李子平那藏着委屈的小模样，“行了，我去给你弄点水果。” “要苹果，谢谢哥。” 因为这一句，厨房里忙活的阿姨说草莓在酒窖时李溪还是绕了过去。 有时候他觉得两人真不像亲兄弟，性格不一样，连爱吃的都不一样。 李溪喜欢吃苹果，李子平喜欢草莓，巧的是两人的喜欢都是对方的不太喜欢。 这酒窖在后花园里，自己请人改造的也不大，平时很少人去。 当李溪听见前方传来的争吵声时下意识转过身——得回去把李子平看着，别让人撞见了。 他脚步刚一动，就听见万沈雅平静又透着歇斯底里的话——我恶心你这个同性恋。 -------------------- 作者有话要说：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孟郊《登科后》 第42章 下午的太阳明亮而不炙热，塑胶的篮球场上年轻的身影裹着篮球飞奔来去。 谢惊蛰额前的发带被汗浸湿了，他带着球冲锋，一个帅气的三步上篮。 第81章 “漂——”威哥的喝彩停住，“亮个屁。” 球连框都没碰到。 “你咋回事。”威哥追过来接住球。 谢惊蛰泄气的撩起衣服下摆擦了擦汗。 “啧啧，耍流氓啊。”威哥瞟了眼篮球场边的小动静，故意大声指责人。 谢惊蛰没那个心情跟人皮，他现在就是借篮球消愁愁更愁——李溪没回他消息。 刚看见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一个荡漾差点没把脚崴了。 “我歇一会。”谢惊蛰拿起放篮球座下的手机。 他们说把手机放远点，谢惊蛰不愿意，要不是太离谱，他甚至想踹兜里。 确实有人发了消息，不过不是李溪，是王子——抱歉，临时有事，来不了了。 谢惊蛰略微遗憾。 拥有这搞笑名字的是华北天王团1号，他那个从未谋面的游戏好友。 两人联系很少但没断，前两天聊着不知道怎么提到了面基，约的今天晚上。 谢惊蛰还让李溪陪他一起去，他有点微妙的炫耀心理，当时感情迷茫还咨询过人两次，如今也算一个好结果。 真是遗憾啊。 谢惊蛰想，但又念到对方肯定发生了比较急的事，他不好问，只回了句，“没事，先忙你的，来日方长。” 只希望不是高考志愿出了问题。 谢惊蛰没在这上面过多纠结，他转手点进李溪的对话框，可伶兮兮的说被放了鸽子，急需安慰。 “怎么了？”于鱼跑过来喝水，喘得跟街边的大黄有得一拼。 “滚远点。”谢惊蛰避开人靠过来的脸，一脸嫌弃，“都要留哈喇子了你。” 于鱼干脆往人身上一挂，湿漉漉的汗水把谢惊蛰膈应得不行，“老子动手了啊？” “怕你我是狗。”于鱼探头探脑的，“愁眉苦脸的看啥呢。” 于鱼瞄了一眼聊天记录，在牙疼跟脑袋疼里听见谢惊蛰烦闷的声音，“他不会出什么事吧，这么久一直不回我消息。” 谢惊蛰说完才反应过来什么，就想把聊天记录藏起来，就听于鱼嘶着声，“大哥，你有自己单独的时间系统吗，我特么这才一个小时。” 谢惊蛰看了眼记录，心里尴尬面上老神在在，“你不懂，度日如年。” 于鱼眼神动了下，突然也叹了口气。 “我有时在想，人活着不就为了快乐嘛，连李白老人家都说人生得意须尽欢，今朝有酒今朝醉。” “你背岔了。”谢惊蛰嘴角抽了抽。 “啧，你别说话。”于鱼靠着栏杆叹了口气，突然气不打一处来，心想合着老子为你愁来愁去，你一天倒好死性不改。 “算了，别怪小爷没劝过你，以后栽了可别在我这哭。” 于鱼这句话说得掷地有声，没想到有天他会想求着人发泄出来。 谢惊蛰眼睛一亮，“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追到李溪算你牛逼。”于鱼还知道压低声音，刚说完就见谢惊蛰诡异的笑起来，这努力抑制假装平静的模样看得于鱼瘆得慌，“你——” 谢惊蛰手机响了一声。 小溪：发烧了，暂时回不来。 谢惊蛰皱眉，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李溪的声音哑得不行，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原因，谢惊蛰在那一瞬间无端觉察出几分脆弱和压抑。 “吃药了吗，怎么就发烧了。”谢惊蛰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他自己没觉得，于鱼却生生冒出了鸡皮疙瘩。 “昨天空调开太低了。”李溪咳了一声，“吃药了，有点困。” 谢惊蛰此时刚走到边上安静处，本来还想跟人多说两句话，闻言立即道，“快点睡，我晚点再打给你。” 李溪顿了几秒，“……好。” 因着李溪生病这事，谢惊蛰干什么都没心情，总是不停的去想有没有人照顾他。 李季忙，万沈雅阿姨看着不太喜欢李溪，李子平虽然够懂事但也不知道会不会照顾人。 于鱼也被他烦得够呛，“你够了啊，上次你烧到三十九度多不也活蹦乱跳的嘛，谁没生个病过两天就好了。” 谢惊蛰略带可伶的看了于鱼一眼，“你不懂，如果在我身边40度也没问题。我就想照顾他。” 于鱼脸颊抖了抖，骂骂咧咧的坐回自己位置。 谢惊蛰笑了下，又很快焉了。 今天想念来得格外汹涌。 他翻开课本，悠悠的叹了声，“才知相思，便害相思啊。” “我看你是不想活。”数学老师走过人身边，看谢惊蛰拿着语文课本，气不打一处来，“要这么喜欢语文去隔壁班上？” “嘘，安静，心情不好，不想跟你吵。”谢惊蛰又顺手抽了一本书来，数学老师都给他气笑了，嘴唇动了动，却愣是没跟人吵起来。 谢惊蛰的情绪一直到晚上都没回过来……他期待得实在太久了。 两人刚互通心意就分开，谢惊蛰一腔喜欢都还没来得及展现。前面还能压着，今天心情就如费劲心思搭的积木在最后一块塌了，辛苦做好的饭菜端上桌时翻了。 也可能因为下雨了。 哗啦啦的雨伴随着惊雷，黑漆漆的夜，谢惊蛰坐在热闹的班级里却觉得很空荡。 就这么过了整个晚自习，等想着给李溪打电话时，他才提起点精神。 电话了响了五声没人接，谢惊蛰按了挂断键——李溪手机向来不静音，他担心人万一还在睡被吵醒。 第82章 谢惊蛰脚步突然停住，“你自己回吧。” 于鱼还端着一碗抄手，边吃边问，“教室忘东西了？” “不，今天不回宿舍了。”谢惊蛰说着掏出书包里的钥匙，“我去李溪家。” “他钥匙都给你了啊？”于鱼一脸震惊。 这……李溪真的不喜欢吗？现在把他说的话吞回去还行吗？ 谢惊蛰被于鱼的震惊取悦了，一脸平静道，“是啊，他非要塞给我，郭浩浩求着要没给。” 他现在有点觉出不告诉于鱼的快乐了，隐晦的狗粮喂着可真有感觉。 于鱼看谢惊蛰得意的表情，出于维持单身狗尊严的下意识，木着脸，“哦。” 没听到想听的话，谢惊蛰略感失落，“走了。” 谢惊蛰原本只是想去李溪那住一晚，等出了校又萌生出另一个冲动，为什么不直接去看看李溪呢？ 虽然出省了，但有动车，三个小时，他明天再回来也来得及。 谢惊蛰这才情绪高昂起来，连最早只有凌晨一点的票也没能让他感到泄气，既然如此那就先睡一会，五点半的票回。 谢惊蛰没想呆在那，他已经想好了，就给人倒一杯水，看一眼，一秒都不能停留。 多停留一秒都不够浪漫。 他被想象弄得心花怒放，也不觉得晚风有点冷了，兴冲冲的在脑子里计划，等打开门的时候他正假想到克服重重困难见到李溪的那一刻。 谢惊蛰想得入迷，推开门被从沙发上蹦起来的黑影吓得魂魄离体，只有个破嗓子扯出一串的国骂。 等飘在半空的灵魂看清人的模样时，下面的人就露出惊喜来，“小溪？” 谢惊蛰笑了声，“你——” 说话的时候他顺手开了灯，这才发现李溪满身的湿意，脚下汇积了一滩水。 李溪没准备，刺眼的灯光亮起便闭了眼，可能犹觉不够，他重新坐回沙发上抬起胳膊挡在了眼前。 谢惊蛰顾不得心里的百般疑问，连忙将大灯关了只留了个气氛灯。 他站了几秒，刚才拿一瞬足够将李溪看清楚。 看得清李溪眼里十足的震惊。 也看得清李溪又剪短了的头发。 清楚得好像又重新回到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夜晚——两人素不相识，李溪冷漠而狠绝。 李溪可能也是缓过来了，“你怎么来了？” 很平静。 平静得谢惊蛰到了嘴边的话都吞了回去，随口道：“我取点东西。” 李溪不疑有他，嗯了声。 “你还发烧吗？”谢惊蛰走近了些，看人浑身湿漉漉的，皱着眉，“先去洗个澡。” 李溪拿下胳膊，转而撑了撑脸，“没发烧，骗你的。” 谢惊蛰抿了抿唇，盯着李溪不说话。 李溪指节无意识的抵压着太阳穴，撑在脸侧的被雨泡过的手，白得发光，突出的腕骨刚好抵在唇边，衬得唇色格外的深——不知道是冻出来的颜色还是涂的唇膏。 谢惊蛰不用问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别说李溪，就是他偶尔听着父母说起也觉得万千思绪。 知道父母感情不合跟看到曾经恩爱如漆的父母为了家产变得比仇人还狰狞是不一样的，更何况，两人还在争孩子的抚养权。 这次李溪回去谢惊蛰就提心吊胆的，所以没事就黏着人聊天，看现在这样子还是知道了。 谢惊蛰越看越生气，本来有一脑门的气，不是因为李溪骗他，而是小溪心情不好却想避开他。 撒谎发烧，等事情过了在出现在面前？ 他脑门的气要喷出来了，忽然听见李溪轻轻叹了口气，很轻，出口就消失不见的叹息，却让谢惊蛰的怒气一瞬间风消云散。 心里酸酸疼疼的，谢惊蛰在李溪诧异的眼神里两步上前，用力将满身湿冷的人紧紧抱住，“别伤心，有我在呢。” 过后在找你算账！ 第43章 谢惊蛰打了个寒颤。 湿冷隔着衣服浸透皮肤，在夏末里李溪浑身竟冷得冰人，不知道人这样坐了多久。 李溪猝不及防，骤然被拢进温暖的怀抱，浑身血液如停滞的水开始奔流，四肢五骸传来酥麻感。 谢惊蛰搂得紧，勒得他有些呼吸不畅，刚欲动面前的人越发用力，双臂的骨头都有些疼。 谢惊蛰心疼得无以复加，他不知道李溪也会有这失魂落魄的模样，更加用力的搂着人，嘴唇轻轻吻了吻脖颈：“别多想，上一辈的事本来也怪不了你。” 李溪一顿，他推开谢惊蛰，很轻的问，“你知道？” 谢惊蛰被这目光看得有点忐忑，犹豫着点了个头。 李溪垂着的手紧了紧，又问了句，“全都知道？” 谢惊蛰嗯了声。 李溪脑子里轰的一声！ 他调转脚步，往前走了几步，停在暗处看不远处争执的两人。 沈万雅后退半步，眼里满满的都是厌恶，“你他妈让我恶心，最近两年？你跟章印初中就混一起吧！” 她看向摔落在地的手机，只一眼便如被针扎了似的。 手机已经黑屏，两个男人亲密的照片却像烙在视网膜上，交叠的臂膀，滚动的汗珠，“跟狗一样，恶不恶心。” 李季站得笔直，微微垂头，眉紧紧拧着。 他瘦了很多，穿着简单的t恤休闲裤，头发没有打理，看起来年轻随性不少，还多了几分从前没有的阴郁。 第83章 “发张照片。”沈万雅嘴角满是讥讽，“他有本事发视频过来啊，让我看看你怎么在他身下……” 听见人的声音哽住，李季抬眸，瞥见人垂在身侧的手不停颤抖，叹了口气，“我没骗你，当初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你是个同性恋？”沈万雅深吸口气，竭力维持的冷静面具破裂，语气恶意至极，“哦，那你怎么发现的？部队里那么多——” “小雅！”李季低斥了声，不想听她后面说什么，“退伍前我跟章、他什么都没有。” 万沈雅顿了顿，她知道李季没有撒谎。 这个人多喜欢部队啊，婚假没过完也要回去出任务，要不是受了伤退伍，可能一辈子都得呆在边境。 当初有多喜欢这点，如今就有多埋怨。 结了个婚跟一个人过日子没什么两样。 “是我对不起你。”李季声音低沉，“房子公司都可以给你，你要让我身败名裂也行，但我们答应了小溪，你就再撑这一年。” “你也答应我跟他不再来往。”沈万雅冷声道。 李季抬手揉了揉眉心，那次被下药的经历在脑里回放，带来针刺似的疼，他没法说，只能沉默。 “是你没做到，合同我发你邮箱了，签吧。”沈万雅说着就想走。 李季伸手拉人，被沈万雅躲瘟似的厉声斥道，“放开！” “就一年，两个孩子都在关键时刻。”李季怔怔的松开手，提了提神，“我对子平尚能如此，小溪也是你亲生的。” 沈万雅一顿，半晌才出声 “你什么意思？”跟李季对视了会，“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李季目光暗了暗。 “刚才确认的。”李季说，“不过他一出生我就猜到了，时间不太对，而且……我习惯观察人的神色，你那时候……还不像这样，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 沈万雅顿了顿，理了理自己的项链，慢条斯理的：“嗯，我是出轨了，怎么了？” 啪！ 带在脖子上的珍珠项链猛的碎裂在地上！ 沈万雅的眼睛比脖颈勒出的红线还红。 “你追你的梦想，你知道我过的什么日子吗，住在那个破房子我怀着孕在公交挤来挤去，买菜只能捡一点黄叶子，好不容易生了得整天带身边，发烧了送医院都得求人，被骚扰我他妈只能忍着！” 沈万雅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声音却平静下来，“想知道子平我怎么怀的吗。那天晚上加班到十一点，路过一家蛋糕店。蛋糕很香灯光也很暖，还有一个粉色的招财猫。我买了一个想着带回去给小溪。经过青五那条巷子时我被拖了进去……当时我就在想，你在哪。” “……小雅。” 李季瞳孔一缩，声音却像被堵在了气管里。 他脚步一动，被沈万雅抬手挡了。 “别人救了我。我裹着衣服将那人踹了个半死，抬头问他去开房吗。我主动的，他最开始不愿意——” “别说了。”李季声音哽咽，闭了闭眼。 沈万雅咽下满腔情绪，默了一会。 “如果我没发现，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一边跟他厮混，一边应付我？” 她说的是三年前，回家时撞破两人拉扯。 “我是打算与你共度余生。”李季摇了摇头。 沈万雅脸有异色，却终是冷声，“别恶心我。你跟你那儿子一样，天生的来他妈恶心我。” 李溪猛的抬眼，“你说什么？” 眼前的人声音有些发抖，沈万雅心里涌上难以言喻的快感。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嘲讽出口，“就你听到的这样，你的儿子也他妈是个同性恋，哦，要是你战友知道当干儿子照顾的人是个同性恋会怎样，好像惊蛰——” “哥。”手被握住，有人小声叫道。 李溪转头，看到李子平平静的脸，“别听。” 脑里像放进一个搅拌机，疼得李溪眼前发白，声音割裂成好几重，一时竟不知到底在哪里。 “滚。” 谢惊蛰不知道李溪为何脸色突然那么难看，握住人的手刚出声就被踹了一脚。 他正蹲在李溪面前，当胸一脚撞在了后方的茶几上，桌上的水杯倒了，咕噜噜的滚到边缘砰的一声。 李溪目光闪了闪。 入目是碎裂的杯子和水渍，耳边隐约传来谢惊蛰的闷咳声。 这一脚不轻，谢惊蛰胸口疼，背后也疼，他撑着坐起来，“靠，你太狠了。我也不是故意瞒着你——” 话还没说完，又是两声闷咳。 说实话谢惊蛰没想到李溪这么介意，觉得叔叔阿姨也挺烦的，做了约定还要闹离婚。 李溪耳边轰鸣得厉害，使劲按了按太阳穴，“走去医院。” “不用。肋骨没断，过几天就好了。” 谢惊蛰有经验，何况他现在担心李溪因为这件事心里对自己有介怀，压根顾不上被踹成啥样了，只是着急的解释。 “我想过告诉你，但又怕你太担心你弟，对这些事心烦。而且你弟都这么大了，选择跟谁过也可以自己做决定。” 他太黏着你了。 谢惊蛰这句话没有说出来，觉得自己太狭隘，连弟弟的醋都吃。 “你在说什么？什么跟谁过？”李溪偏了偏头。 谢惊蛰说的知道只是这些？ 第84章 “啊？”谢惊蛰有点懵，“说你弟啊……不是，我在解释……你啥意思？” 难道会错了意，不是因为分家产争抚养权的事？那他这不是说漏了？ 李溪目光变换。 他看得出谢惊蛰疼得有点想按着胸口，但又不想让自己看出来，只能缓着呼吸，时不时偷偷的龇牙咧嘴一下。 挨了一脚也没生气，带了点讨喜的笑还有点不自觉的小委屈。 他突然就想起谢惊蛰笑着把词典砸过来的模样。 想起跨进谢惊蛰家门时，刘芳阿姨的笑容。 坏菜了。 谢惊蛰心里一阵发凉。 “我……”他试探着握了握李溪垂着的手，等握实才松了口气。 可心还没落回原地，手里又骤然空了。 “不是因为他们。”李溪仿佛下定了决心。 “什么？”谢惊蛰没反应过来。 “那天我有些冲动，话也没说明白。”李溪避开谢惊蛰的目光，“我以为是喜欢，以为我可以，却不太能接受。” “对不起。” 李溪认真得一丝玩笑的意味都找不出。 谢惊蛰张了张嘴又闭上。 他用了很久才想明白李溪这话背后的意思。 从进门开始那隐约的不对劲终于爆发开来。 “你的喜欢，我也难免虚荣。发现你不像之前那样后，我有些心慌，所以让耗子对你讲了那些。”李溪揉了揉眉，“我想反正都是——” “反正都是混在一起，不妨试试？结果没想到我会对你亲亲抱抱，还很黏人。” 谢惊蛰没忽视他嘴唇碰到李溪脖颈时人的反应。 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一脚踹伤了肺，呼吸都扯着疼，又死他妈费劲。 李溪垂着眸，仍旧是谢惊蛰喜欢的样子，如今却变得有些陌生。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很冷，“我就好奇了，你个同性恋有什么受不了的？还是你很享受这种感觉？” 对着李溪看过来的视线，谢惊蛰第一次感觉厌烦。 “你是不是就擅长这样，对人好，就享受人为你着迷又求而不得的样子，房远是是一个，我是一个，下一个谁？苏飞白？” 这话说得实在难听，李溪却没有难堪的样子，他眉头一皱，迅速抓住重点，“房远来找过你，什么时候？” 谢惊蛰看着人紧张的神色，觉得脸啪啪的发疼。 房远来找他说那些话时，他只当对方追求失败在诋毁李溪，自信无比，现在想来对方看他那目光就跟傻子一样。 “你跟他不一样。”李溪默了一会，忍不住道，“别把自己跟他放一起。” “当然不一样！”谢惊蛰一声比一声快，“我不会缠着你，还他妈心甘情愿替你说好话！” 他想起进门时李溪眼里的震惊，想起他说我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会的样子，想起操场上李溪云淡风轻的问，你是不是喜欢我啊？想起郭浩浩他们转变的态度。 敢这么耍我！ 谢惊蛰抓着李溪衣襟，他眼眶通话眉目狠厉，拳头却颤抖着，停在人脸颊上方。 李溪总是云淡风轻的双眼布满了血丝，暗沉又湿漉漉的。 看着挺让人心疼。 “操。” 谢惊蛰猛的起身往外走，挡在路上的凳子被他一脚踹开发出哐的一声。 他心跳停了一瞬，背后没声音，他也没回头。 他闷头往外走，走出楼梯撞到一个人，刚准备绕过听见熟悉的骂声。 “**——惊蛰？” 郭浩浩满脸心虚，下意识往上看了眼，“你，你怎么在这儿？” 谢惊蛰想起他百般担心电话吵到李溪，信息都不敢多发，而面前这人却知道李溪在哪。 生气都变成了荒凉。 没管背后郭浩浩的嚷嚷，他头也没回的往外走。 没走多远，手机响了声，是他的智能行程提醒。 ——还有一小时您定的动车就要出发啦，快快准备好奔赴快乐吧。 谢惊蛰盯着看了几秒。 按灭手机。 第44章 短短一个暑假，钟甜经历了人间到地狱。 放假前办公室的老师都洋溢着笑容，“恭喜钟老师～什么时候喝喜酒啊。”开学不到一周，大家都皱紧眉头，“钟老师。” 刚坐下来喝了口水的钟甜握紧保温杯，看着八班张班主任和身后鼻青脸肿愤愤不平的学生，一下忘了还含着水，开口就呛了起来。 “又是咳咳，李咳咳，”钟甜咳个不停，她又喝了口水压了压，“又是李溪？” 最近一周的相关事件太多，咳得脸红脖子粗里，她一瞬间竟不合时宜的想，干嘛要想不开去惹人。 咳咳，罪过罪过。 “去陈阿姨那看了没？”钟甜已经锻炼出行云流水的操作，“严重我们去医院。” “是谢惊蛰。”那老师没好气道。 钟甜心里一咯噔，歪了歪头，这才看到跟后面的面无表情的谢惊蛰。 短短几天，跟还没当上人班主任的样子差不多了——桀骜不驯，难以管教，差生。 要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钟甜都想哭了。 这世界怎么了，谁能告诉我短短时间我的两位好大儿都去哪了！ “谢惊蛰你过来。”钟甜板着脸，“这你打的吗？” 谢惊蛰绕过两人晃进来，脸上带笑的看人，直到对方都要骂人了才道，“不是，摔的吧，我只是路过，就被讹上了。” 第85章 “老师，你可得为我做主啊。”谢惊蛰面向钟甜，收了笑，“张老师当着那么多同学面骂我，我心里难受得不得了，都想跳楼了。” 被骂了想跳楼简直是胡言乱语，但那难受确是实打实的沉重，钟甜眉头一跳，抬手在人背上拍了一掌，“一天净瞎说。” “我骂你怎么了？”张老师听不下去了，他指着那男生破裂的嘴角，“你把人打成这样，我骂你怎么了？有人生没人教——” “张老师。”谢惊蛰声音沉了沉。 他比人高，乌黑瞳孔被掩成一条锋利的线。“我敬你这个身份，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还要我提醒吗。” 手还有点火辣辣的疼，谢惊蛰烦得不行，到现在已经有点后悔了。 也不是后悔揍人，主要是对听到人说李溪几句坏话就动手的自己生气。 “道歉就免了。”谢惊蛰看向张老师身后的人，顿了顿，“再让我听见，见一次揍一次。” 张老师快到退休的年龄，从教多年，怒上心头什么难听的话都说过，还从未遇见敢反驳的学生。 等谢惊蛰要走才反应过来，猛喝出声，“谢惊蛰！你给我站住！” 脚步那是一点没停。 钟甜感觉头都大了，手机此时响起，屏幕上的李溪两个字一闪一闪的。 “谢惊蛰你给我等等——李溪你哪去了？”钟甜知道谢惊蛰不得听话，边接电话边动手去抓人，马上要跨出门的人愣是被她逮住了。 钟甜眼神示意人不准走，又苦口婆心的劝电话那头的人，“你这样成天不着校，是要背处分的。” “嗯。”那边很是吵闹，李溪的回应却简短而清晰。 这熟悉的节奏。 钟甜脑中警铃大作，下一秒就要挂电话了！ 这些天来她打十几个电话，人可能会回一个。 不论是苦口婆心的劝，还是威胁喊家长，念检讨，处分甚至退学，李溪的回答永远不超过四个字：嗯、好的、可以、您看着来。 钟甜脑袋发疼，手边传来动静，她目光一错，突然福至心灵，“谢惊蛰！” “靠！”谢惊蛰被吓了一跳，汗毛都立起来，心有余悸的没好气道，“干嘛？” “你先回去，我待会再找你算账。”钟甜瞄了眼通话界面——没断。 甚至吵闹的声音也安静了不少。 谢惊蛰目光动了一下，刚想说话张老师就怒吼，“回哪去，简直没有王法，必须把家长给我叫来。” “无能狂怒。” 不大不小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正因为平淡，不屑嘲讽的意味就越显浓厚。 张老师脸红脖子粗的指着手机，嘴唇开合两下，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钟甜都担心张老师气背过去去，飞速的撂下一句杨主任下午五点找你谈话，给我按时回来，第一次主动挂了电话。 “张老师，要不你先回去上课？” 刚好预备铃响起，钟甜趁机道。 “我还上什么课？！”张老师一掌拍在桌上，“反了天了，我就不信还有我治不了的学生！” 钟甜那瞬间有种想撂摊子不干了的冲动，真想两手一摊，那你治着，我学学。 “张老师别生气……谢惊蛰你往哪去？给我站着。” “上课啊，不是你让先回去的么。”谢惊蛰摊了摊手。 我纯粹是，钟甜想起人真没挂的电话，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又被眼前的局面扰乱，无力的放低声音，“等等，为什么动手？” “他那种人有什么原因？”张老师指着人，“直接通知家长，停课一周，不服管教直接开除，还念什么书。” 谢惊蛰眉头一挑，被钟甜一巴掌拍背上，“行了祖宗，给我少说两句。” 这劲不小，段时间内被拍了两掌，谢惊蛰忍着的痒意终于窜出喉咙，惊天动地的咳起来，连带着前胸后背一块疼。 “张老师，所谓教书育人，如果——”钟甜侧过头，埋怨的看了谢惊蛰一眼。 早不咳晚不咳。 对这张老头钟甜一直不太喜欢，教育理念不合，行为作风也不太端正，平日念着长辈也敬着几分。刚气氛堆积到位，脑子一热就打算一吐为快。 现在给人咳没了。 不过也好，这一咳要被扣的几百块钱回来了。 钟甜拿纸杯接了水递给谢惊蛰，总是笑眯眯的圆脸收了表情，也有几分架子。 “我班上的学生我清楚，今天话就放在这，要真是谢惊蛰无故打人，我跟他一起道歉，你看行不行？” 张老头还想说什么，钟甜没给他机会，她辩论队可不是白呆的——不要妄图说服顽固不化的人。 马上掉转头对准学生，“你来说，老师绝不偏袒。” 那人张了张嘴。 他没想到还有这一环节。 以前这种事，只要发生，错都在谢惊蛰身上，老师直接让道歉，谢惊蛰一拒绝势必要跟老师干起来，接下来就没他什么事了。 哪还有对峙公堂这一幕。 “没什么大矛盾，也是我说错话在先。”那同学蹭了蹭鼻子。 钟甜心里松了口气。庆幸的看了谢惊蛰一眼，还好你给我争气！ 谢惊蛰偏开头。 钟甜嘴角一勾，跟这小孩斗智斗勇快一年了，此时方觉出点胜利的果实。 “君子动口不动手，小人背后嚼舌根，懂吗？给人道歉。” 第86章 谢惊蛰一愣，看向钟甜。 这一语双关的，当着人张老师的面，真的好吗？ “不好意思。” 他很干脆利落，坦坦荡荡的充当君子。 张老头快要气得心梗了，皱着眉头，高高在上的语气指责，“钟甜，你这——” 钟甜笑眯眯，“嘿嘿，应该的，解决学生间的矛盾是我们人民教师该做的，夸奖什么的就不用了。张老师不必太见外。” “对了，给张老师道歉，一人做事一人当，都要成年了，只有长不大的孩子遇到点事就找家长。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别指望着老师给你擦屁股。” 梅开二度。 谢惊蛰给整得没脾气了，以前还没发现钟馗嘴这么毒。 他嘴角微翘，“张老师对不起，学生不该顶撞老师。” 钟甜满意点头，“那张老师你看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带回去上课了。” “……嗯。” 钟甜稳着表情出了门，没忍住笑了两声，看到谢惊蛰又苦恼起来，也不说上课了，搁走廊拐弯处站着，一副谈心的架势。 “说吧，你跟李溪咋回事？闹矛盾了？” 谢惊蛰觉得烦，不想说。 钟甜叹了口气，“他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问也不说，你们不是好兄弟吗，帮我劝劝他。” 她实在不忍心看到李溪这样。 心里莫名有种感觉，李溪这状态就是在等，等处分够了开除后离开这里。 但他大可以直接离开。 就跟来时一样。 钟甜不知道什么让他有了留恋，她只是忘不了当初李溪哑着嗓子喊的那声钟老师。 还有未说出口的，她通过唇形读出来的谢谢。 当时钟甜还有点莫名其妙，直到谢惊蛰拿着领书单子来补章，她才知道李溪回来过，应该也听到了跟年级主任的对话。 那时方才明白谢谢所谓何事。 谁年轻没遇到过几个跨不过的坎、想不通的问题？ 但这段岁月确实只有一次。 她实在不想就这样算了，也不想让人后悔。 谢惊蛰不知道这人胖心善的钟馗在想什么，心里冷笑，屁个好兄弟。 “现在关系不好，你也看到了。” 那天后两人从未说过话，准确的说李溪跟班上的人都不怎么讲话。 以前谢惊蛰独占的位置如今主人变成了李溪。 他头发剪成了寸头，脸上不再带着几分笑，独来独往一言不合就动手。 哪怕没在班上动过手，也没沉着脸，可大家言行间都忌惮不少，此时才知道他们平日随意勾肩搭背的学霸，其实是一中的瘟神。 但凡听过那些事迹的人，都躲得远远的，胆小的甚至有些后怕。 谢惊蛰想到之前非要跟李溪当同桌，如今嚷嚷着该换座位的杨锋，突然发问，“当初你知道转过来的是李溪，而不是他表弟，就没拒绝吗？” 他不相信钟馗之前没听说过李溪，高校之间的老师不少谈论这些。 钟馗轻易看穿了人的心思，“其实我在他小学的时候就知道这人了。” 嗯嗯嗯？谢惊蛰猛的睁大眼睛，难不成还真有点什么亲戚关系？ “瞎想什么。”钟甜敲了人一下，“李溪小学就挺出名的，太聪明了，小升初还多个学校抢着要，我们学校也争取了一下，没成功，后来不知道人怎么整的，初二成绩一落再落又打架犯事不服管教，渐渐的也就没人再关注。” 钟甜见人不敢置信的眼神，啧了一声，“我还能骗你不成，不然你以为这样劣迹斑斑的学生怎么读的一中……有一点关系的原因，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那边领导想赌一赌，看能不能把人掰正了。妥妥的状元苗子啊。可惜了。” 说到这钟甜不免唏嘘，说实话她也是这两天一直在烦李溪的问题，才翻出这点陈年记忆。 毕竟没成长起来的天才很快就泯然众生……李溪耽搁太久了。 谢惊蛰一脸的你在玩我，“我看期中考也就那样啊。” 人倒是给磋磨得不成样子。 “你不懂，人根本不在乎那点分。用卷子做实验呢。”钟甜摇头，“不信你看这次期末成绩。” 说到这又开始兴奋，这可是她带的第一届高三啊。眼看着要出点成绩，害。 “所以你也是因为这个想赌一赌，收下了人？”谢惊蛰问。 “也不是，我是反抗失败了。”钟甜焉了一瞬，“不过很快就不这么想了。有的时候看到的，听人说的也不能全信，我能感受到他是真想好好学的。” 谢惊蛰心里一跳，感觉抓住了什么。还没深入就又被打断了。 “说到这，你考虑怎么样了？”钟甜突然想起来，“要是决定了得早点转艺体班去，集训都开始两周了，你还没基础，得抓紧点。” “我——”谢惊蛰忽然停住。 上楼梯的人也顿了顿，最后还是走完最后几级阶梯，站到他们面前。 不知道人又哪混去了，面色苍白，头发眉形都挺显利落锋利，还张扬的带了个耳链。 谢惊蛰仔细看了两眼，是他送的节气之一。 脖子上也挂着个链子，手指上也带了些乱七八糟的圈圈，眼尾还有一点不知从哪沾的亮片，打扮得实在不像个学生。 可风从面前跑过时，他还是闻到了熟悉的干净清爽的味道。 第87章 第45章 钟甜眼前一亮，又板着脸。 “这穿的戴的什么，跑哪去了？” 钟甜问了句也没要人答。 相比李溪，谢惊蛰就大巫见小巫了。他再怎么跳，还有父母管着，但李溪是真的让她发愁。 钟甜想起李季夫妻的态度，礼仪到位，赔偿管够，态度配合，但其实就约等于不管。 棘手。 正想先让谢惊蛰回去，就听李溪话里带了点不自觉的解释意味。 “有个朋友过生，没乱玩。” 钟甜眉头一挑，同时瞥见谢惊蛰眉梢一动。？？？ 解释，不是给自己听的…… 她顿时改了主意，“行，待会再跟你算账。”她转向谢惊蛰“你继续说。” 谢惊蛰能感觉到李溪的目光跟着看过来，顿时觉得这块地方都待得让人不自在，他现在是真不想看见人。 不太耐烦，“说什么。” “嘿，你有健忘症吗？”钟甜不得不重复，“决定怎么样了，转去艺体班。为了你这事我可费老大劲了。” 学校还是比较倾向文化升学率，谢惊蛰照这样学习下去摸个重点的边还是没问题。 “如果你要转班，我还有点舍不得。”钟甜突然又感叹了一声，“四班就只有四十七人了。” 谢惊蛰没说话。 想到这件事就会想到李溪，想到李溪他就不舒服，为了让自己好过点，他很少去想这件事。 可他也没法不去想。 老妈那边在问，培训机构的老师也在问，他也在扪心自问。 隔行永远隔山，往那条路上走时掩盖在朦胧美好下的问题才显露出来。 有点天赋，但缺乏基础。 时间短，任务重。 自由发挥还行，不太符合考试套路跟风格。 “转班？”另一个人倒是出声了，像在疑惑还可以这样操作。 一出声谢惊蛰就有点想呛人。 等回过味来就又什么都说不出了。 上次转校，这次转班。 挺好的。 谢惊蛰扯扯嘴角，“转，今天搬东西吗？” “啊？”没想今天得出答案的钟甜愣了一下，觉得实在扎心，“这么迫不及待？你就没一点舍不得啊。” 谢惊蛰沉默。 钟甜被这两孩子弄得心累不已，无力的摆摆手，“行吧，明天让家长过来一趟。先回去上课。” “得后天。”谢惊蛰想了想老妈的班。 “行。” 谢惊蛰转身进了教室，物理老师纪子平在上面讲得激情四射，下面同学小话不断，吵吵闹闹。 说起来，李溪来这么一出，只有纪子平还一如从前，甚至老古板还试着想跟人谈心，是不是遇到啥困难了。 遇到个屁的困难。 谢惊蛰无视纪子平训斥的两句，听人说完就回了座位。 “咋搞的，上个厕所还上到办公室去了。” 于鱼悄悄摸摸的问。 谢惊蛰看了一眼最后面那张没有人的课桌，不同于自己的乱糟糟，很整洁，说是没人坐的空位子也不会有人怀疑。 “咋了？”于鱼拐了拐人的胳膊，“怎么回事还跟人动起手来了。” 班上的位置已经换了，两人现在成了同桌。 离后面挺远的。 “没什么。”谢惊蛰想了想，“对了，我可能后天就去艺体班。” “这么快啊。”于鱼也没太惊讶，相反还有点羡慕，“我靠不用上课了啊。” 谢惊蛰看了人一眼，“傻缺。” 说着竟然还升了点羡慕出来，大爷的，曾几何时我也是个无忧无虑的傻缺啊。 “说话就说话，别人身攻击啊。”于鱼装腔作势的警告，正想说话教室的动静如浪潮般翻涌着变大，又一层叠一层的安静下来——李溪走进教室。 人从后门进的，报告也没喊。 纪子平重复了一遍讲课的页码，竟也没说别的。 “你跟嗯嗯，”于鱼停住，小心的看着谢惊蛰脸色，含糊着将那名字带过去，“到底咋了？搞得我里外不是人啊。” 谢惊蛰糟心的看了人一眼，“嗯嗯是谁，我又没有文字狱。” “你看看你这样。”于鱼从桌里摸出块小镜子，“我一提李溪就变脸，比变脸都还神奇。” 谢惊蛰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 紧锁着眉，压着那点不甘不愿以及随时要爆发的脾气。 “看吧看吧。”于鱼后撤了一点，“我都得随时提防你打我。” 谢惊蛰不欲再说话，掏出手机上了游戏，恰好看到华北天王团1号在线。 出于王子那个奇葩名字，谢惊蛰并没有改备注。 对方正在游戏中。 谢惊蛰犹豫了会没有立即开始，领了会东西，又换换装备，他运气还不错，对方那一局很快结束了。 “这个时间，你应该在上课。” 王子同意了他的游戏邀请，在聊天频道说。 “不想听。”谢惊蛰回，“开吗？” 对方做了个点头的动作。 人没有在这个时候扫兴的劝他几句，这让谢惊蛰心情好了几分，觉得跟人真的很合拍。 连倒霉都那么有默契。 对方志愿滑档，而他，谢惊蛰不自觉朝着李溪的方向看了一眼。 中间的人挡去大半，只能看见个发顶，不知道在干什么，反正没有认真听课。 第88章 谢惊蛰收回视线，开始认真打游戏。 不知道是状态不好还是暑假期间，这两天两人玩了不少次都没活到最后，玩了两局谢惊蛰正觉得有点没意思，心神忽然一动。 纪子平拿着练习册，“李溪，第七题选什么。” 李溪手上顿了顿，稍稍抬头，“a。” 于鱼坐外面，一探头就看见李溪桌上的练习册都没翻开。 “靠牛啊，这是懵的还是真知道啊？” 听众没什么表情，于鱼讪讪的回头，无趣的撇撇嘴。 “不要因为会就不听。”纪子平板着脸，“上课打游戏成什么样子，下次再让我看见手机就给你收了。” 谢惊蛰下意识把手机扔进桌肚里。 这人竟然会玩游戏，玩什么，消消乐吗？ 谢惊蛰嘴角一勾。 不由想起最初几人去网吧李溪打开讲课画面的模样，笑意便越发加深，可没一会便悠的散了。 过了会才想起什么似的掏出手机，两人还在组队模式中，王子发了条消息，还玩吗，准备。 谢惊蛰回复之后登出游戏，望着窗外打发时间。 不知道钟甜还是年纪主任的话起了作用，接下来两天李溪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学校。 这也间接造成高三四班安静不少。 谢惊蛰也才发现李溪平时或多或少在努力装得亲和。 当他态度不再和缓耐心，只是坐在那里，就活脱脱的写着生人勿进。 …… “哎哎，我以为你要跑过去呢。”说话的兄弟有点懊恼，“没事吧？” 谢惊蛰用手背蹭了蹭被篮球擦过的脸侧，“没事。” 他转了个身，后背绷直。 这节是体育课，有五个班同时上。 偌大的操场上打羽毛球的，乒乓球的，篮球的，下棋的，扎堆聊天的，很多人。 李溪靠着操场边的栏杆，一个人。 脸颊被球擦过的地方有些火辣辣的发烫，谢惊蛰下场休息，翻到单杠上去坐着。 心里闷得慌。 两人关系恶化是明眼人都看出来的事，在这个讲义气的年纪，跟谢惊蛰关系好一点的不约而同站到了李溪的对立面。 班上大部分人也不太敢跟李溪讲话，很多时候谢惊蛰在勾肩搭背里笑得放肆，目光落到李溪那边，清冷一片。 要不是偶尔同许愿讲两句话，谢惊蛰觉得李溪一整天都不会开口。 他看着烦。 不看也烦。 就在刚刚，他突然想起李溪打乒乓球时的认真模样，发出一个好球时明亮的笑意，下棋赢了时周边人的欢呼，被人勾着肩膀求指导时的别扭表情。 还是那些人在打乒乓球，还是那些人在下棋。 但是—— 嘶。 手上被什么东西冰了一下，谢惊蛰回头。 阳光从身后照过来，竟显得李溪有几分温柔，他扬了扬手里的冰水示意，“脸。” “不用。”谢惊蛰冷道，心里却在狂跳。 李溪刚才真的在看我？不然怎么知道我被球砸了？ 他心里跳个不停，一边想这什么意思，一边又觉得可真是gay的把戏。 李溪沉默了一下。 谢惊蛰心一软，指尖刚动李溪就垂下手，“你跟人打架了？” 谢惊蛰内心空落落的，看李溪从兜里掏出纸，擦掉瓶身上温差形成的小水珠，想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说的什么事。 应该是钟甜说的。 “后悔了。” 李溪微愣，低头笑了一下，将冰水重新递过来。 这动作太自然，谢惊蛰下意识接了，握在手里敷也不是扔也不是。李溪那笑看得他有点不是滋味。 “那就好。”李溪低语了句，伸出手，对谢惊蛰道，“还给我吧。” “什么？” 李溪眼神落在谢惊蛰手里的冰水上，“还人情用的，既然——” “**大爷！”谢惊蛰将手里的水砸出去，跳下双杠都也不回的往前走。 他怕走慢一点就想揍李溪一顿，也想揍自己。 让你自作多情，傻逼玩意。 第46章 铃声响起的时候，钟甜正在强调安全问题。 同学们嗷嗷答应着，心早已飞远，钟甜只得长话短说早点放了这群人。 往日冲得最快的谢惊蛰如今坐得很稳，慢慢的将书装进书包里。 有人笑着打趣，“带这么多书回去啊？” “嗯。” 谢惊蛰应了声，把自己书包装满后，又将其他东西扫于鱼书包里。 看着逐渐空了的课桌，于鱼此时方才觉出点别离的感觉，从小学就在一个班的人要跑其他班去了。 “钟馗不是说星期一才搬吗，现在就收拾啊。” “不然呢？”谢惊蛰白了人一眼，“还真等着什么告别会？尴不尴尬。” “哟，你还怕尴尬？”于鱼奇道。 谢惊蛰其实没什么感觉，熟的人私下会聚，不熟的人都是形式。 偏偏有那么个人，放哪都不合适。 走出教室门的时候看到钟甜站那，她接过于鱼手里的东西，“来，让我送送我们的大帅哥。” 于鱼乐了，“哟，还有什么话我不能听的呀。” 他笑着躲开了钟甜的一巴掌，欢快的对谢惊蛰挥手，“车上等你啊。” 谢惊蛰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第89章 钟甜说星期一再搬的时候，他出于某种心思没有当即拒绝。 “得了，我就知道你不肯待到星期一，我已经跟那边老师打招呼了，座位什么的准备好了。”钟甜边走边道，“集中训练完还要回来呢，先认个地。” 谢惊蛰确实没打算将东西放到艺体班。 反正下周一要去集训，他没打算住校。等回来上文化课，都是高三下学期、大半年后的事了。 谢惊蛰知道钟甜这是在给他立个地，不至于大半年回来后，人生地不熟连个坐的都没有。他觉得没啥必要，但不能不领这份心意。 他顿了顿，“你是个好老师。” 钟甜一愣，看人一脸严肃的表情，禁不住笑，“怎么，谢领导要给我锦旗吗？” 谢惊蛰脸上一晒，顿了顿又道，“……李溪就是心情不好，你别放弃他什么的。” “哟，我说怎么给我带高帽呢。”钟甜揶揄道，“原来在这等着我。” “行了。”钟甜看着人有点恼羞成怒，不禁笑道，“不逗你的，知道你真心夸我，放心吧一天操心还多。” 说着心里也不免在想，我这边没问题，李溪还不一定呢。 “对了，给你个东西。”钟甜将一直拿在手里的东西递过来。 谢惊蛰一脸疑惑的看了眼手里的杂志，有点像儿童读物，“这什么？” “翻到28页。”钟甜道，等看到谢惊蛰不敢置信的表情时松了口气，“抱歉没征得你同意，恰巧机会合适就给你投了。” 谢惊蛰盯着眼前的插图，都有点听不清钟甜在说什么。虽然时间有点久了，他还是认出这幅插画是他被钟甜收缴去的画本里的一幅。 他从未想过自己画的东西印在书上，能带来这么大的触动。 “……谢谢。” 钟甜涂着她永远爱的口红，眯着眼笑了笑，“你的未来才刚刚开始，老师一直看好你。” 谢惊蛰将书握在手里，又忍不住翻开看了看，听钟甜道，“稿费不多，后面还给你修改了一下，只有九十块，那天我转给你妈妈了。” 还有稿费？ 谢惊蛰眼睛一亮，钱确实算不得多，却让人很有成就感。 “如果我没打算去，你是不是就不打算给我。”谢惊蛰看了眼期刊日期，是前两期的了。 “……或许吧。”钟甜想了一会，又笑道，“不过我觉得没有比这更好的时候了。” 谢惊蛰很难不赞同。 往学校外走的时候谢惊蛰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这种好心情在上车的时候看到李溪也没有减去多少。 于鱼很懂事，坐在后面，把副驾驶留着了。 谢爸爸等人刚开车门就开始发车，“差点以为你掉茅坑里了，快快，今晚有大餐。” “叔叔我们今天喝两杯。”于鱼搁后边笑。 “好嘞。这俩中看不中用的，没一个能喝白的。”谢建国笑呵呵的应了声。 于鱼一口快乐水差点喷出来，“叔叔你这话我可没法接啊，那我就中看不中用呗。” 一车人没忍住笑出来。 谢惊蛰无意瞟到内视镜上李溪脸上浅淡的笑意，怔了怔。 虽然两人闹翻了，但不约而同的都没在父母面前说过。今天上车前他还想了一瞬李溪应该不会来。 “叔叔年纪大了，说错话了。”谢建国也笑得摆手，“你们才是最有用的，像我们这种老头子啊才是无用。” “叔叔哪里老了，帅着呢，这身板，嘎嘎直。”于鱼张嘴就来。 “你俩跟小鱼好好学学，这多会说话。” 于鱼叹了口气，“他俩靠脸就行了，我这不中看才不得巴拉巴拉的么。” 他也算被谢建国看着长大的，没生疏感，也不需要装乖巧，说什么都很自在。 “谁说的，看这俩瘦成个猴样，还是你看着舒服。”谢建国看了眼内视镜，“李溪怎么瘦这么多，你阿姨看了肯定得念个不停，你不会在搞减肥那一套吧。” “没有。”李溪笑了笑，“前面发烧没怎么吃东西。” 谢惊蛰坐着听他们说，时不时应两声，偶尔两人话碰到一起车内静默一两秒，谢建国大老粗发现不了这些，但晚上吃过饭后刘芳悄悄的把谢惊蛰拉到阳台。 “你跟小溪闹矛盾了？” 谢惊蛰喝了酒，有点晕乎，闻言下意识笑，“没有——啊！” 刘芳抬手还想敲，被谢惊蛰捂着脑袋躲开了。 她皱着眉往外面看了眼，“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小溪的事？” “我没有。”谢惊蛰揉了揉还有些疼的脑袋，有些委屈的控诉，“你还是亲妈吗。”最后两个字竟有些哽咽。 刘芳吃了一惊，看谢惊蛰红了的眼圈有些无措，“我就这一句，太子都要掉金豆豆了？威力这么大吗？” 谢惊蛰撇过脸，咬紧了牙关。 他知道自己情绪有点失控，往常这一句倒不至于，但如今他本就憋着情绪，最亲的人这么一问，未尝没有在外受伤了的小兽对母亲不自觉的依赖感。 “没事，喝多了。”谢惊蛰抹了把脸，将喉头的酸涩哽咽感咽下去，“别担心，我们自己会处理。” “这是多大委屈啊。”刘芳理了里谢惊蛰的额发，露出光洁的额头，笑道，“我这暴脾气的崽还有哭委屈的这天。” 谢惊蛰瞪眼，“没完了是吧！” 第90章 他开始觉得丢脸了。 “行，不说了。”刘芳耸耸肩，“年轻感情就是丰富，妈作为过来人说一句，一辈子能认识很多人，成为朋友的没几个。小溪看着也不好受，你俩这么互相折磨干啥呢，多沟通。” 他亏心当然受折磨了。 谢惊蛰心里腹诽，又觉得李溪还真会笼络人心，最开始刘芳还说过于鱼两句不是呢，对李溪到全是好态度了。 突然传来一声轻咳。 两人转过头去，李溪目光从谢惊蛰脸上一掠而过，扬了扬手里谢建国的杯子，“我，我来接点水。” 刘芳前面做清洁将饮水机安在阳台一直没搬回去。 “啧，还惯会使唤人。”刘芳将杯子接过来，“那些陈年旧事听百八十遍了，你就呆在外边，躲一会是一会。” 谢建国喝醉了就回忆当初部队里的事，刘芳反正是听烦了。 李溪也没说别的，他知道阿姨什么意思。 两人都明白，却在刘芳走后都句话未说。 谢惊蛰站了会，准备进屋去，听见李溪忽然开口，“长高了。” 他顺着人的视线转头，落到墙上画的线上，目测到178了。 觉得这样的废话有点烦，但谢惊蛰没走，他看着地上李溪的影子，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仗着人发现不了，李溪的目光轻轻的落在谢惊蛰身上，他看了人一会，轻声问，“以后还联系吗？” 谢惊蛰默了会，“嗯。” 这一刻，两人却从心底升起同样的叹息。 “进去吧。”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里屋，月光如水，被屋内的灯拦在身后，悠悠的铺开，飘远，从没有开灯的房间洒进去，落在脸上显出几分苍白。 沈万雅嘴唇微抖，不敢置信的看着一向乖巧的小儿子冲她发脾气。 “我就要找他怎么了！” 李子平早已不复往日的腼腆安静，他涨红了脸厉着声。 “你只知道带着两个孩子不容易，有没有想过两个孩子也不容易！” “那畜生为什么后来看着你就绕道走，真以为蹲了两天看守所就害怕了吗，哥掉了的牙齿，断了的胳膊，满身的伤，你问过一句吗？” “那些欺负我的同学，为难我们的邻居，态度变了你想过为什么吗？” 李子平的声音渐渐低下来，垂在身侧的手不停发抖。 “你骂他打架闹事不好好学习，可他曾经被人人称赞，是优秀学生代表。” “我那年冬天掉湖里差点死了，这些年你一直怪哥不该带我出去玩。”李子平扯了扯嘴角，“可能你真的忘了吧，那天早上是你说让我放学等你，说要接我回家。” 沈万雅脑袋像被针扎似的疼，她还记得那个晚上，她慌忙赶到湖边时李溪抱着晕过去的李子平，身边的雪被污泥染黑，又被血染出红。 “那天真的很冷，很冷，我等了很久，直到有个叔叔说带我去找你。” 沈万雅瞳孔猛的一缩，全身都止不住的颤抖。 她想说别说了，却像被捏着喉咙发不了声。 李子平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他觉得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人为自己拼上命。 他哽咽着， “我都不知道哥怎么追上来的，我看着他要求一起被带走，看着他被打，看着他抢方向盘，我什么也做不了……” 那时候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可李子平永远忘不了李溪站他面前跟人贩子对峙，忘不了在湖里被细瘦的胳膊托举着，如果不是湖边恰巧有人…… “本该受保护的年纪，他已经尽力了。”李子平终于忍不住哭起来，他像一个正常十三岁的小孩，哭得泣不成声，“你为什么要怪他……” 李子平崩溃的控诉好像打开了封印，那些离现在好像已经很远，被锁在脑海深处不愿回想的日子，如洪水般倾泻而来。 沈万雅痛苦的抱住了头。 第47章 那时候脸还不能当饭吃，在别人看来李季和沈万雅就是癞**和白天鹅。 白天鹅鬼迷心窍，铁了心要跟李季走。 也是年轻气盛，从小养尊处优被宠大的人硬是没向家里低头，跟李季一起住进了胡同巷子里。 现在西装楚楚的李总那个时候活得真的艰难，从大山里走出来，家里一屁股烂账。好在人上进努力，对沈万雅是真宠，日子清贫也算甜蜜，直到人后面参军。 沈万雅一直待在象牙塔里，李季刚走不久留下的钱就被所谓的朋友骗走，她不得不去工作。 巷子里的人不喜欢她，看不惯她洁白的裙摆，也不喜欢李季什么都不让她做的模样，哪怕她主动示好也避免不了指指点点。 就在这个关口，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于此同时李溪那边很顺利，他们歪打正着的立了功，有机会去特殊部队。 沈万雅心气高，报喜不报忧，没说钱被骗的事。因为生活和肚子里的孩子，她开始学着做饭，学着赚钱。 等李季回来已经是大半年后，她没说钱被骗的事，一起迎接了第一个孩子的诞生。 那时她靠着丈夫，抱着儿子，觉得日子也开始光明起来，可没想到生活又跟她开了个玩笑——沈老爷子去世，公司破产，她那个继母带来的儿子竟然把账推倒她头上。 工作、钱没了，连那个破旧的房子也被拿走，李季自从说了一句出任务后再无音讯。沈万雅带着两岁的李溪辗转多次最后落脚在一百平不到的房子里——里面住了六户人。 第91章 一个独身女人带孩子不容易。 一个漂亮的独身女人就更不容易。 她变得无比强硬，又格外脆弱。 能面不改色的踩着高跟鞋穿过吵闹杂乱的菜市场，也会因为手上的冻疮泣不成声。 她小心谨慎，却还是抵不过意外。 最绝望的时候，她带着李溪去了游乐园玩了个够，吃了平日舍不得吃的，等他睡了后把门窗关闭燃了一炉煤气。 后来还是那个人砸开了房门。 新鲜空气涌进来的那一刻，沈万雅对李季的爱彻底消磨殆尽。 她抱着李溪，看到被风吹开糊着破旧窗户的纸时，又哭又笑起来。 她开始怨恨李季。 她生下了李子平。 所以完成秘密任务终于能回来的李季不知道妻子为什么性情大变，他自知亏欠尽量对人好，可没多久又回队里，直到李子平的出生。 他才知道人变心了，但沈万雅没提，他也就一如既往的对人好。 沈万雅就在李季的好里被反复折磨，有时候她觉得李溪格外暖心，可更多的时候，只要她看着这张跟李季有几分相似的脸，怨气就喷薄而出。 而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里，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孩子会是怎样的。 李溪已经够懂事了。 懂事得她心安理得的将脾气朝着人发，都没觉得不妥。 “我，我不喜欢你们。”李子平哑着嗓音，“哥让我，听你的话，我听了。你们爱离离，可，可为什么要怪他。” 沈万雅朝前看去，眼前却早已朦胧一片。 在那人的帮助下，加上沈万雅本身也是少有的大学出身，赶上飞速发展的好时候，日子一天天好起来，她在外奔波，通常不着家，李子平基本上李溪带大的，等可以搬离那个地方时……她没有带着李溪。 拿几千块钱，找了个假外婆，把李溪扔在了那里。 沈万雅瞳孔一缩，哭声从指缝间泄出。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天李溪问了个在她看来莫名其妙的问题。 “外婆叫什么名字。” 找的人演戏，她早已忘了名字。 “你存的什么名字。”谢惊蛰在消息列表来回看了几眼，都没找到那个熟悉的黑色头像，“我没看到。” “就李溪啊。”于鱼反应了会，“太久没聊，你直接搜。” 李溪说李季在家里等今晚不在这边歇，人都走了刘芳才想起专门给做的酥肉忘了给，连忙让谢惊蛰给他打电话。 谢惊蛰手机在充电，就捞了于鱼的手机，翻了半天才知道人只有**。 他刚输入李溪，门就被敲响了。 谢惊蛰起身去开门，李溪站在门外，“阿姨先前说做了酥肉，”他说着往谢惊蛰手上看了眼，顿时呼吸一错。 手机屏幕还亮着，搜索框是他的名字，头像却不是加了谢惊蛰的纯黑的那个。 只要谢惊蛰低头看上一眼，或许就能发现这个号的头像跟华北天王团1号的游戏头像一模一样。 李溪没想瞒着人，但他也没想到谢惊蛰真能这么久没发现。 到了现在，他都不知道希不希望人发现。 谢惊蛰感觉到李溪的视线，下意识按灭手机屏幕，还没说话，听到声音的刘芳已经在厨房里招呼了。 李溪熟练的换鞋进去，谢惊蛰跟了两步又硬生生转个弯，将自己摔在沙发上。 “操，砸我肚子了。”于鱼哀嚎一声，抓住谢惊蛰扔身上的手机。 谢惊蛰敷衍了人两句，听着厨房的动静，等发现李溪要走出来立即起身去看充电的手机。 本来是转移注意力，结果还真看见了条让人意外的消息。 李子平：惊蛰哥，打扰一下，你跟我哥在一块吗。能不能跟他说说接一下我电话。我惹他生气了，一直联系不上人，我已经知道错了。我有话要对他说。 七八条消息间隔时间长短不一，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忐忑。 谢惊蛰微微挑眉。 李溪竟然会生他弟弟的气，还找到我这来了。 可惜找错人了。 谢惊蛰想。 他听着身后的告别及关门声，动了动手指——不在。 一片黑暗里，谢惊蛰猛的睁开眼。 身旁于鱼睡得跟死猪一样，发出轻微的鼾声。 他翻了个身闭眼，又睁开，最后终于泄气的坐起来，下床拿起睡前特意放远的手机。 凌晨三点。 谢惊蛰犹豫了会，还是将李子平给他发消息的记录截图给了李溪。 看着发过去的消息谢惊蛰稍微放心了点，自觉已经仁至义尽，刚准备扔下手机，对方的消息回过来。 竟然还没睡？今天谢惊蛰都看着人悄悄打了好几个哈欠。 ——好的。 ——麻烦了。 谢惊蛰盯着这几个字看了会。 他从没觉得讲礼貌竟也会让人觉得生气。 他扔下手机，再一次告诫自己，少管闲事！ 所以第二天看到摔到在地的人时，谢惊蛰目不斜视的绕开走，裤脚却被拽住。 “谢，谢惊蛰？我有，有话对你说！”郭浩浩明显是醉了，用的劲极大，谢惊蛰不防，裤子被人拽到了大腿根！ “我艹！”谢惊蛰挣脱开，快速提起来，好在周围没什么人，“神经病啊你！” 郭浩浩讪讪的松手，在地上撑了撑试图站起来，最终还是瘫坐在地，“对，对不起。不是故意的。” 第92章 谢惊蛰给气得不行，提起拳头，又下不去手，转身就想走。 这是附近最受欢迎的ktv，虽然包厢门都关着，但保不齐有人来上厕所，他可丢不起这人。 迈不动。 郭浩浩又拽住了他裤腿。 谢惊蛰眉头一挑，怒气翻叠抬起一脚就想踹过去。 “你不讲信用。”郭浩浩皱着眉。 谢惊蛰都给气笑了，他蹲下身，“你说说我哪不讲信用了？” 郭浩浩抬眼，“你说会对老大好的……早知道我就不该告诉你。” 谢惊蛰讽刺的笑了笑，“做什么？他现在后悔了，又让你到我跟前演戏？” “什么演，演戏？”郭浩浩一脸迷茫。 谢惊蛰没打算解释，他觉得要还能被人玩一遭就是傻逼。 他想走，郭浩浩在这，保不齐李溪也在。 但这蠢货力气还挺大。 “松手。” 郭浩浩死拽着，他想了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瞪大眼，“你觉得那些话是老大让我说的？” 郭浩浩的神色不似作伪。 谢惊蛰静下心来后也曾想过会不会是李溪撒谎，不过都不重要了。 “无所谓了，我就问你一件事。” 郭浩浩头晕得厉害，依旧气得要爆，“去你大爷，老大什，什么时候让我说——” 谢惊蛰没心情跟人浪费时间，他抓着郭浩浩领子迫使人集中注意力，“我问你，上周一晚上李溪为什么喊你过去？” “……上周一？”郭浩浩想了半天。 谢惊蛰等着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可笑，什么时候还计较这个。刚想站起来，郭浩浩哦了一声，“我也不知道老大在啊，我原本是过去收拾前一晚留那的垃圾的。当时撞见你还怕你说我呢。” 李溪房子的钥匙还是被郭浩浩磨去了一把，只有一个要求，怎么玩无所谓收拾干净就行。 谢惊蛰松开手。 就这样吧。 “你们那天是不是吵架了？”郭浩浩也反应过来什么，有点谴责的看向谢惊蛰，“老大家里出了——” “耗子。” 低沉的声音蓦的响起，像利剑截断了郭浩浩的话。 谢惊蛰侧头，看到走过来的李溪。 两人相顾无言，谢惊蛰错开眼神，听见李溪的声音，“你也在这？” “嗯。”谢惊蛰应了声，“先走了。” “好。”李溪点头，“再见。” 谢惊蛰抬脚便走，迈出几步他忍不住快速回了下头。 李溪正将郭浩浩拽起来，动作不怎么温柔，却也没嫌弃人在地上蹭脏的衣物，架着人往厕所走。 两个身影刺得谢惊蛰瞳孔一缩，他回过头大步往前走去。 以后那个人的身边，再也不会是自己。 第48章 郭浩浩吐了一通，酒意去了七七八八。 两人去露台吹风。 风不大，还带着白天的燥热。 “……真要走？” 郭浩浩掏出烟盒，慢慢的问。 李溪点头。 夜晚的光从上而下的倾泻，照在脸上阴影分明。就几天人明显瘦了很多。 郭浩浩给自己点了根烟，又抖了根递给旁边的人。 “好久没一起抽过了。” 李溪垂眸，伸手接过烟叼在嘴里。 咔嗒一声。白色的烟雾窜进风里，带来一阵猛烈的呛咳声。 郭浩浩给人拍背，掌心下的脊背颤动都有些恪人。 “李子平找我了。” 他其实不想提这件事，特别是在知道所有事之后。没把李子平揍一顿纯粹是平日李溪爱护太过，搞得他也下不去手。 越是下不去手，越觉气愤。 父母不是个东西，这弟弟也让人寒心。 “哥。” 李溪被这突然的一声喊得怔愣，见郭浩浩快要哭了，“以后我给你当弟。” 他吐了个烟圈，深沉的道，“我拿你当兄弟，你却想做我弟。” 郭浩浩：“……妈的老子好不容易煽个情。说真的，要我都想跟你妈同归于尽了，要不死生不相往来。”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经历已经够恶心人。 父亲因为怀疑他不是亲生的种，从小就冷漠异常，把他扔学校里不闻不问。但好在他也没什么感情，互相折磨罢了。 但至今他都无法想象李溪是怎么撑过来的。 他不知道李溪被沈万雅告知她要离开这个城市，自己却要被留下时的心情。 或者李溪根本不知道。 也许某天早晨在破旧的屋子里醒来，妈妈和弟弟都不见了，只有一个突然出现的外婆，说妈妈生意忙只能照顾一个，等以后—— 也许连善意的谎言也没有。 当时老师说的从隔壁市转来的孩子。其实就是本市小县城里所有学校都不愿意接收的人。 “不至于。”李溪又咳了两声，看了眼手里的烟，曾经最熟悉的东西，如今都陌生的很。 那个时候的香烟还很劣质，除了装酷还可以止疼。 都过去了。 这三个字让郭浩浩心里有些郁结。 他猛吸了一口烟，烟从鼻腔里冒出来，“也是，他们不配。” 他抽的第一口烟还是从李溪那抢过来的。 李溪初三开学转来，两人毫不相同可又相同。 不同之处在于短短一个月李溪已经是公认惹不起的人。 第93章 而他是公认好欺负的人。 相同的是，他们在班上从不开口，永远孤身一人。 直到那次他被抢完钱，在众人轮番羞辱的身影里看见经过的李溪。喊出了下一秒就后悔的喂。 当然那时的他在极度懊悔中并不知道，将来这会成为他最不后悔的决定。 耳边是哀嚎声，郭浩浩带着满身伤靠坐在地，看李溪满不在乎的用衣摆擦了擦脸。 指间夹着的烟已经积了长长的烟灰。 他躬身看着郭浩浩，半晌吐了几个字。 “原来不是哑巴。” 被盯得浑身紧绷的郭浩浩脑子一松，冒出的第一念头竟然是，“你，你会说话？！” 李溪没计较这智障发言。 他很难有什么反应，转身准备走，却被人夺了手里的烟。 郭浩浩不知道那瞬间哪来的冲动，他狠着抽了一口，咳得惊天动地，嘴里还说个不停。 一个字也没说清。 李溪挑了挑眉。 最后站在了原地。 手里的烟突然被拿走。 郭浩浩回神，见李溪将那根烟拧灭在烟灰缸里，“别这么抽。” 他反应了两秒，才发现刚没注意让烟过了肺。 老大看着无坚不摧，但心又特别好。 郭浩浩看着李溪的侧脸，跟那时候没有太多变化，他突然很想抱一抱他的老大。 “你要是不想跟家里来往，我可以养你。” 李溪动作顿了顿，脸上终于有了些表情。 他费解道，“我说你智障是不是都高看你了？” 郭浩浩没心情开玩笑。 他只是心里很难过。 “我是说真的，老大。如果你要跟家里断绝关系，读大学的钱咱也不是没有，就是你想要公司，我爸的也比你爸的大——” “行了。”李溪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心意领了。” 郭浩浩抿了抿唇，下巴收紧。 他这两天无时无刻不在后悔，为什么自己当时没有在场，至少不用一个人挨。 “真没关系。”李溪看郭浩浩突然蜿蜒的泪，轻微嘶了声。 还是有很久没见着人这么哭了。 自从最初咬着从他这抢去的烟，哭着嘀嘀咕咕说了大半天，没这么掉过眼泪。 李溪等了会，见人止不住，出声安慰：“差不多了，也没带纸。你这么哭着我有点尴尬。” 郭浩浩都被人的面无表情给气笑了，瞪了眼往这边看的人，随手扯了装饰的纱帘擦了擦鼻涕泡。 “那为什么要走？” 他是个怂人，不想改变眼前的生活。 就像曾经对谢惊蛰说的，这人一辈子都是他老大。而且在心里他其实把李溪当哥，比亲哥还亲的那种。 当然他没脸说。 因为自己还比李溪大两个月。 看着李溪沉默的侧脸，郭浩浩忽然明白过来，不太敢相信的问出口，“因为谢惊蛰？” 李溪指尖弹了弹，落下一点烟灰。 他想到方才卫生间门外，谢惊蛰冷漠而客套的模样，又看了眼面前这张熟得不能再熟的脸——心突然开了个缺口。 “嗯。” 郭浩浩顿时怒上心头，“操，老子就该揍他一顿！” 他刚才逮着谢惊蛰只是出于道德谴责和劝告——老大家里出了这么大事，身为男朋友的谢惊蛰不闻不问。 但万万没想到谢惊蛰竟然是逼得老大要远走的罪魁祸首！ “妈的，我要弄死他。”郭浩浩说着就要去找人，被李溪伸手拦住，真诚建议，“要不你先弄死自己？” 郭浩浩站住，沉了脸。 “我当时就不该多嘴。看他得装得人模狗样的，果然得到了就不珍惜，个大猪蹄子，狼心——” 李溪有点听不下去了，“你又脑补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是我对不起他。” 郭浩浩瞪大眼，“怎么可能？我都没看你对一个人这么好过。” 李溪开了罐酒递给郭浩浩，又自己开了罐。 “我对他，不算好。” 郭浩浩被这落寞惊得安静了些，他想了想，“你们吵架了？” 又觉得不太可能。 “他生你气了？” 李溪张了张嘴。 还是缺乏表露心意的能力，刚打开的缺口又很快合上。 他不打算再谈这个话题，“算了。” “操！”郭浩浩忽然想起谢惊蛰问他的事，脑子一激灵。 他连忙把这件事给李溪说了，末了颤巍巍的补充，“他不会把我当情敌吧，觉得那晚我是去跟你——” 李溪怔了怔。 他确实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我可以解释的。”郭浩浩一拍脑袋，回想谢惊蛰的状态，“老大，这是误会啊。” 李溪看着人过于丰富的面部表情，嘴角扯了扯，“跟这个没关系。” “那为什么？”郭浩浩喝了口酒，“我一直担心你因为家里的事，还犹豫许久怎么开口。但这两情相悦的事不是很简单吗。” 李溪俯身看向下面的车水马龙，隔着距离热闹好像都变得远起来。 “耗子，你觉得我俩该在一起吗？” “为什么不该？”郭浩浩很迷惑，“你俩互相喜欢，不在一起干嘛？” “那以后呢？”李溪侧过脸看人。 郭浩浩脑袋一时木住。 第94章 他还没想过以后的问题，每天最忧愁的是就是下一顿吃什么。 “……你是怕以后不喜欢了，两人分道扬镳？” “我还很小的时候他们感情也很好，在那乌烟瘴气财迷油盐的地方，好得像个异类。”李溪突然道。 他说得很缓，有种犹豫的尝试与谨慎。 “我看着他们如胶似漆，也看着他们貌合神离，到现在分崩离析。觉得所谓爱，也就那么一回事，没什么意思。” “你们不一样。”郭浩浩忍不住道。 李溪看过来，眼里带了点笑，“当然。后来我也想通了，感情本就是变数，不能强求太多。” 若真是经年之后不再喜欢，那共度的时光也算求仁得仁。 “耗子，我只是怕。”李溪仰起头，看着无尽的黑空。 他说出口的话比山间的雾还轻，可又像沉重的山压在郭浩浩心头，“我怕他恨我。” 怕心生怨怼，怕他后悔。 怕他过得不快乐。 冰凉的酒下肚，反倒让心更加焦躁了起来。 郭浩浩也被这沉重压得有些踹不过气来，他想说点什么，张口又觉无力。 他向来不会想这么多，这简直超出了思维频道。 李溪深吸一口气，跟人碰了个酒，“你觉得谢惊蛰爸妈怎么样？” “好人啊！”郭浩浩不假思索的竖起了大拇指。 他有幸去待过一下午，真比自己家还自在些。 “他们待我更好。”李溪不由得勾了勾嘴角，可最后那笑突然又带了一点苦涩。 郭浩浩忽然明白过来。 心里就沉甸甸的。 李溪以前就是一想而过，直到沈万雅的态度。现在想起沈万雅的歇斯底里，他已不会在难过，可头还是疼得厉害。 他实在无法想象有一天那样的场景会出现在刘芳跟谢惊蛰之间。 “我没选择，但他还有。” 郭浩浩又想哭了。 怎么就他妈这么难呢。 “那也不是非要走啊，不在一起当个兄弟呗。” 李溪捏了捏手里的啤酒罐，“要能当兄弟，也不至于到现在这样。” 他看着谢惊蛰发现自己的喜欢，看他努力克制，反复拉扯，自己恶人当了一次两次，其实选择权不在他手上。 谢惊蛰自以为能忍，但他压根不是能忍的性格。 “我留在这，他就始终不会放下。” 郭浩浩觉得老大这话真自恋，可想了想，又觉得无可辩驳。 太操蛋了。 “那你也不打算告诉他？” 郭浩浩想了想谢惊蛰后面知道了的样子……不太敢想。 “嗯。”李溪默了会。 “所以，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他。”李溪举起手中的啤酒，向人敬了一下，“不要找他麻烦，帮我照顾一下。” 郭浩浩捏着手里的罐子，声音有点哽，“你跟我讲这么多，就为了让我照顾他是吧。” 李溪笑了笑。 郭浩浩仰头将大半罐酒一饮而尽，哐当一声落进了垃圾桶里。 “……那你还回来吗？” 沉默散开在风里，许久之后，李溪道。 “或许。” 或许会还是不会，郭浩浩没问。 第49章 星期一一大早，谢惊蛰就去了集训的地方。 学校对美术没有开设班级，都是在外面找教育机构，谢惊蛰选择了当初那位网课老师所在的教育机构。 线下的第一次见面，这位闻苍老师比视频里看着更有魅力一些。 招收的学生不算多，总共十五个，据说经过了层层筛选，程娴雅也在里面，看到谢惊蛰很是惊喜，“早就劝你来了。” 集训已经开始了两周，今天是早会。 “是不是没想到人这么帅。”程娴雅对人小声道。 谢惊蛰看向首座的闻苍。 精心打理过的头发，妥帖的衣裤，腕间的手表，还戴了个单边琉璃眼镜。在别人身上或许浮夸的东西，却衬得他艺术气息浓厚。 李溪就夸过人好看来着。 “一般。”谢惊蛰如是道。 正在讲话的闻苍侧过头，脸上带着笑，“两位小朋友讲什么呢？” 那潋滟的桃花眼眨了眨，像燕尾轻轻点过一池清水，谢惊蛰不自在的坐直了。 这位不会——也喜欢男的吧。 长得帅得那么多，李溪偏夸过他好看。 “没讲什么，觉得老师你实在是太有才了。”程娴雅在旁边道。 闻苍笑了笑，“拍马屁没用，今天心情不错，饶了你们。后面可就不准了。” 谢惊蛰向来讨厌听这种讲话，陈词滥调翻来覆去，无趣得很。 但不知道是闻苍口才太好气势太足，让人不由信服，还是他多少觉得新奇，竟听得心胸激荡，久久难以平静。 在这之前，他多少有点自命不凡。 闻苍的机构限人数，很多人托关系都进不来，而自己的天赋让人主动邀请，这难免让他飘飘然。 但一场小考后，谢惊蛰就彻底收了这想法。 闻苍和带教老师的实力让他望尘莫及，而在这些同学里，他也是最差劲的一个。 关于绘画这个世界，他原先只是窥得一角而已。 “不知道现在是否还有人抱着这是在走捷径的想法，我可以负责的告诉你。”闻苍看着面前这些尚且稚嫩的脸，“既然没有生在终点，既然选择朝前走——人生就没有捷径可言！但你们很幸运，至少找到了喜欢什么。恭喜你们，即将开启炼狱生活。” 第95章 说是炼狱，就真的差不离多少。 当天中午针队每个人的计划表都列出来，优缺点在上面一目了然，密集的课表一张纸竟然打印不下。 而谢惊蛰的就更多一些，书都比别人高出一截。 “还得从基础给你补。”闻苍叹了口气。 谢惊蛰挑眉，“你给我上课？” 他总觉得这闻苍对自己好像有点颇为照顾。 闻苍一眼看穿人在想什么，故意搭了搭人的肩膀，眼见着人便秘的表情更加僵硬，勾唇笑了笑，“那不然呢，你跟得上？” 谢惊蛰深吸口气，还是没脸说大话。 毕竟自己的理论确实最差，小时候学的那些忘掉了大半。人家复习他预习，这不是闹嘛。 “来吧。” 闻苍伸出手。 他们机构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上课期间，课题期间，反正需要用心的时间，都需要上交手机。 为此机构还提供了几台共用手机。 谢惊蛰掏出手机，看到微信右上角有个红点。 他想瞄一眼，但闻苍目不转睛的盯着。 也不差这三个小时。 谢惊蛰想。 以前也听过闻苍讲课，但面对面才发现效率跟气场都不是一个级的。 闻苍在短时间内已经找到适合谢惊蛰的学习方法，哪些要多花时间，那些只需略讲，有些留给他自己下来看就可以。 只是听着听着谢惊蛰有些心不在焉。 闻苍提示了两次，终于有点不耐烦，敲了敲桌子。 谢惊蛰喝了口水，试图压下心中慌乱的感觉。 “我想看一下手机。” 闻苍眉头一挑，向后靠着桌椅双手抱胸看着人。 “这就忍不住了？”他看了眼表，“还有四十分钟。” 谢惊蛰舔了舔唇。 以前没发现自己有手机焦躁症啊，四五个小时不看手机也是常有的事，他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 他想说算了，出口却道，“就十五分钟，给家里说一声，中午电话没人接。” 闻苍看了人几秒，“行，记违纪一次，今天的清洁就你做了。” 谢惊蛰拿到了手机。 老在心里闪的消息是工作号的推送，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消息与电话。 他在门外站了两分钟就想进去，顿了顿还是给老妈打了个电话。 响了有一会才接。 “你上完课了？”刘芳在那边道，“晚上回来吃晚饭吗？” “不了。”来回得四十分钟，谢惊蛰打算就在这附近吃，“没发生什么事吧？” “能有什么事。”刘芳说完又突然哎了声，“那啥，你跟小溪还在闹矛盾啊？” 谢惊蛰皱了皱眉，“没有，你别操心。”顿了顿又觉得不对劲，刘芳很少就同样的话说两次，特别是在孩子已经表态后。 “李溪怎么了？” “没怎么啊。”刘芳应道，“我就是刚跟你沈阿姨打了个电话，你俩作妖，搞得我这个当妈的心虚。” 谢惊蛰不疑有他。 前天郭浩浩的未尽之言让他有点上心，回家就问了老妈，李溪家里也没发生什么事，打电话联络感情也是正常的。 中午的电话其实打通了，该说的都说完了，这次没说两句就挂了电话。 谢惊蛰按着不停跳动的眼皮，想了想给于鱼发了条消息，“李溪来上课了吗？” 于鱼很快回了，“来了啊，听话着呢。” 忽然吹来的风有些冷飕飕的，手臂的汗毛都飞起来了。 谢惊蛰抬眼，发现中午还晴朗的天已经变得有些暗沉，乌黑的云层挤在一起。 要下雨了。 啧，没带伞。 谢惊蛰关掉手机屏幕，正往兜里揣，手机又震动了声。 他看了一眼消息，往里走的脚步停住。 大雨说下就下，一滴滴雨珠汇聚成线，又被雨刷器分向两边。 “这刮风下雨的还有点冷啊。”等红灯的间隙出租车司机搓了搓自己裸露的胳膊，“午觉睡过头了吧，现在去课都上一节了。” 没人应。 出租车司机看了眼后座的客人，挺帅一小伙子，就是没啥礼貌，沉着个脸还怪吓人。 红灯变绿，他一踩油门冲了出去。 雨没有减小的趋势，出租车司机停好车，“这么大的雨，我这有雨伞，十二——” 车门砰的关上，句话未说的客人早已经冲进雨里。 “我这价格也不算贵啊。”司机咕哝着，调转车头开进雨里。 刚关上的门被猛的推开。 冷风顺着灌进来，钟甜皱着眉抬眼，看见人有些惊讶，“谢惊蛰？” 门口站着的人全身都被淋湿了，气喘吁吁的扶着门框。 谢惊蛰稳着呼吸，抬手将头发向后理了理露出眼睛，张口就尝到了雨水的味道。 “钟老师，李叔叔。” 他微微欠身，还向办公室的另一位老师打了招呼。 “怎么弄成这样子？”李季从座位上站起来。 他收拾得很齐整，却还是难掩憔悴，远没有初见那么精神。 谢惊蛰皱了皱眉，压下心里的疑惑，不太在意的应了声，“淋了点雨。” 他看向钟甜，“手续办完了吗？” 钟甜还在想人怎么知道的。看着谢惊蛰的眼神竟有点心虚，“快了。” 第96章 那就是还没有。 谢惊蛰绷紧的心弦松了一瞬，“我有话想跟李叔叔说。” 李季看了谢惊蛰两眼，似乎是考量，有似乎什么都没想。 “先换身衣服吧。钟老师麻烦你了，我晚些联系你。” 钟甜点头，“行。”又看向谢惊蛰，“喝点药，别感冒了。” 李季开车来的，后备箱塞着的两个行李箱里有不少衣服，他准备带人去附近找个酒店，谢惊蛰拒绝了。 “准备转哪去？” 人不肯上车，李季也没法，只能让人挑着背风的地方站，闻言叹口气，“还没确定。” “高三了能转什么好学校，他学得进去吗？”谢惊蛰站得笔直，语气很沉，“你们当父母的就从不在乎吗？” 李季好歹也是快四十的人，身份地位也不差，如今被个半大小孩指责难免有些动怒。 可当他看到人顺着下巴往下滴的雨水时又叹了口气，“他自己也想转……他没告诉你？” 谢惊蛰捏了捏拳头。 岂止是不告诉，他妈的还要瞒着他！ “叔叔对不起，我刚才态度不太好。我跟李溪生了些矛盾，先让我跟他谈一谈，行吗？” 他浑身湿透，混着的风让谢惊蛰声音都有些抖，态度却很坚定。 李季沉默了会，突然问了个问题，“那你又怎么知道的？” 谢惊蛰下巴收紧，几乎是咬着牙道，“班上的学习委员来办公室送作业听见了，问了我一下。” 谢惊蛰指尖快掐出血来。 如果冯荷没去送作业，如果她没想着问一句，再或者自己没看手机。 李季微微眯着眼，他的眉拧在一起。 这沉默让谢惊蛰等得度日如年，他正想不管不顾的先去找李溪，就听李季开了口，“我想你该知道这些。” 雨下得越发大。 李溪抬手看了眼时间，跟与李季约好的时间已经迟了半个小时。 才六点，天却像要黑了。小区没什么人，李季依然不见踪影。 李溪又等了五分钟，拖着行李箱关门下楼，走进雨里。 大雨落在伞面哗啦啦的，几乎形成一个雨帘，他的裤脚很快湿了。 在异样的安静中，李溪听见动静，从伞沿下往前看了一眼。 脚步飞快，应该是没带伞赶着回家的人。 李溪没看这狼狈的人，往旁边稍微让了让，那急匆匆的脚步却在面前停了。 伞面微抬。 低洼的水池映出两个相对的人影，又很快被落下的雨砸出一圈圈水花。 大雨哗哗啦啦的落在伞面，李溪完全怔在了当场，直到谢惊蛰因为雨水眯了眯眼，他才反应过来，把伞往浑身湿透的人身上遮了遮。 还没立稳，伞翻了。 打了两个转落在旁边的草坪上。 李溪踉跄两步，撞到行李箱才停下来。 他舔了舔内颊，磕到牙齿的地方已经破皮了。 还没做反应，谢惊蛰又一拳砸过来。 眼前全是雨水，李溪看不大真切，只能下意识躲开。 他有心想说几句话，但谢惊蛰一副要打死他的样子，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李溪心虚，没怎么还手，到后来也被惹出几分火气，找准机会一个过肩摔给人压制在草地上。 两人浑身已经看不到几块干净的地方，气喘吁吁的对视。 李溪低着头。 谢惊蛰的瞳孔黝黑，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蓄积了一层，就像星河倒映在大海。 眼睫微动，水膜便化作两道水痕从眼睛溢出。 李溪心里一颤，情不自禁的伸手，又停在鬓边。 他松开对谢惊蛰的桎梏，索性坐在了旁边。 第50章 雨越发大了，劈头盖脸浇得人睁不开眼。 谢惊蛰抬起胳膊横在眼前，挡住连绵不断的雨水。 耳边是高低错落的雨声，夹杂着还未平复的喘息，微风送来青草和泥土的味道，后背湿冷而黏腻。 处境明明很糟糕，谢惊蛰的心却平静下来，不过几秒却好像度过了很久。 他透过胳膊缝隙看着李溪清瘦的脊背，“我都知道了。” 李溪背上的肌肉收紧了一瞬，又慢慢松开，最后句话没说。 谢惊蛰默了会，站起来往外走，“你走吧。” 李溪有些惊愕的抬头，谢惊蛰走得很慢，在雨里的身影看起来可伶又寂寥，他嘴唇动了动，却像被大雨封住了嘴。 从指尖开始的颤动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全身，冷一路到了心底。 就这样吧，这样也好。 “你他妈是傻逼吗？！” 带着愤怒的的声音由远及近，像石头砸碎平静的海面，谢惊蛰如一把利剑撕裂雨水的屏障，重新出现在李溪面前。 李溪尚没看清楚，便被谢惊蛰拽住了衣领。 “又不是你的错，凭什么这么作践自己！”谢惊蛰手上用力，迫使着李溪站起来，狠声质问，“我有什么错，你他妈这么对我。” 李溪目光闪了闪，手抬到一半被谢惊蛰给打掉，他抿了抿唇。 “你，你……别哭。” “我他妈没哭！”谢惊蛰吼了一声，却藏不住哽咽的音，“操，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谢惊蛰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他都不知道李溪是怎么撑过来的。 “……你凭什么这么对自己。” 第97章 骤然被人搂进怀里，李溪身体僵了僵。他没跟人这么拥抱过，以被环抱被呵护的姿势。 谢惊蛰看着冷得不行了，热意却源源不断的投过来。 谢惊蛰都不敢回想李季的只言片语，他光是想想就要崩溃了。 “你这么好，不该为他们放弃。你值得自己的一切努力。” 也值得我为你努力。 李溪抬眼，隔着雨望进谢惊蛰的眼里。 里面的温柔与心疼似那快要冻死的人，面前突然出现的一丛篝火。他有些不知所措，也有些无奈。 “我没有自暴自弃……跟他们没关系。” 谢惊蛰愣了愣，忽然反应过来，“那他妈的跟我有关系？” 看李溪不反对，谢惊蛰出离愤怒了。 “我他妈都没计较你耍着我玩，你矫情什么！” “你是傻逼吗。”李溪被谢惊蛰怒气下，也掩不了的难过刺得难受，情绪有些不受控制，“你都知道了还想不到我是为了让你死心吗？！” “**还敢骂我。”谢惊蛰推开怀里的人，“冻死你算了。” 李溪踉跄了两步，“……” 谢惊蛰仔细想了想李溪话里的意思，心不可抑制的跳动。 明明李溪回应了他，可从家里回来就不认了，是因为家庭阴影？ 不管心跳得多快，嘴上却嘲讽道，“所以，你是在为我好？” 大雨淋得眼睛都睁不开，李溪觉得真是疯了两人在这里掰扯。 而谢惊蛰的眼神也让他分外上火。 他自认自私且不大度。 那天当知道李子平早就知道这些事时，他没有转身悄悄离开，直接走了出去。 李溪跟李季打了一架，面对无措的沈万雅还能云淡风轻，“真不好意思，你的儿子也是个同性恋……恭喜你，以后就不是了。” 沈万雅当时没反应过来，后来才懂这不是，指的是不再是她儿子。 李溪做事很少纠结，他也不会去想值不值，该不该。 第一次这么患得患失，担忧的对象这幅模样着实惹恼了他。 “我他妈明知道前面是坑，疯了才带着你往下跳！” 李溪眼睛血红，情绪是从未有过的暴躁。 谢惊蛰怔了怔。 “我已经在坑里了。” 雨停在了空中。 李溪只看见那双眼睛，坦然而热烈。 “李溪，我已经在坑里了。”谢惊蛰看着傻住的人，往前走了一步，他哽着声。 “我最后一次问你——” “好。”低哑的声音一出口几乎就消失在雨里，谢惊蛰的心却剧烈跳动起来，他全身抑制不住的轻微抖动起来，“你知道——” “知道。” “不反悔了？” “嗯。”李溪搂住人，他所有的担心与犹疑在那样的一双眼睛下溃不成军，理智像被洪水淹没， “对不起。” 谢惊蛰眼眶酸涩，笑着骂了一声，“操，以为你要说我爱你呢……” “哎那哥俩这是和好了？”保卫叔叔撑着把大黑伞，隔着雨雾遥看两个拥抱的身影，“年轻人啊，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么大雨，也不嫌冷。” 李季撑着伞，嗯了声。 雨雾朦胧了他的表情，看不真切。 这保安大叔没察觉，“你这教育方式挺独特啊。” 他想起刚才这个男人彬彬有礼的敲开门，“我两儿子有点矛盾，待会可能会打一架。” “他们俩经常打架吗？” “也不是经常。”李季不想再跟人继续讨论教育方式，转身歉意的向一对被拦下来的小情侣道歉，“不好意思，耽搁你们回家了。” 那女生摆摆手，捂着嘴笑，“没事，我们也不急着回去，打扰俩帅哥打架的情绪也怪不好意思。” 李季看了看手机，“请再稍等一分钟。” 外卖骑手风雨无阻准时到达，李季将水果和吃的分别递给人。 保安还有点不好意思，看着往外走的人，“哎你是不是走反啦？你不回去？” 李季回头遥遥看了眼雨夜里的两人，收回目光，冲保安摆了摆手，“不回，公司有点事。不打就放心了。” 头等大事解决，肾上腺素褪去，谢惊蛰就感觉到了冷。 有点庆幸今天雨大没人，不然真的丢死人。 李溪显然也是同感，两人把伞和行礼箱拿好往回走，迎面走过来一对情侣，那女孩还对两人点头微笑。 “你认识？”谢惊蛰问李溪，说着又想起什么来，一句国骂。 “怎么了？”李溪看谢惊蛰手忙脚乱的掏手机，试图解锁，接过人手里的伞。 谢惊蛰有些心虚，“我把李叔叔忘记了。” 他等不及李季停车再过来，一进小区就下车往里跑了。 “没事，他已经走了。”李溪拉着行李箱，没回头。 谢惊蛰看着微信里李季发的消息，看了李溪一眼，凑近跟人肩撞着肩，“妈的冷死我了。” 李溪眼里带了点笑。 但他没想到这还亲昵撞着他肩的人，转眼就另一个态度。 李溪给两人找换的衣服，比谢惊蛰后洗完。说了几句话后终于觉出点不对。 他抓着擦头发的毛巾，故意凑近，“晚饭想吃什么？” 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被热水熏过的皮肤白里透红，何况李溪眼里始终带着点笑意。 第98章 虽然谢惊蛰知道这么想不对，可他就觉得李溪现在像狐狸精似的，分外勾人，但他觉得不能这么立场不坚定。 硬是忍住没搭理人。 李溪见谢惊蛰是真不理自己，眼里的笑也散了些，他隐约能知道谢惊蛰生气的点，但又不知道怎么哄人，只能转移话题。 “面还是饭？” “不吃。”谢惊蛰站起来，“我要回去了。” “回哪去？”李溪见人是真要走，不由得皱眉。 谢惊蛰弯腰穿鞋，湿漉漉的，他又给脱了，找了双李溪的穿上，“回去上课。” 见李溪站那表情愣愣的，谢惊蛰又有点心软，但他还是绷住脸，冷酷的摔门而去。 “走了。” 隔了会门锁响动。 谢惊蛰推开门，在李溪逐渐明亮的眼神里，拿了把伞。 谢惊蛰沉着脸关上门，站在电梯里却忍不住蹦跶。 李溪站了半晌，眼里的笑意随着时间一点点消散，最后彻底不见。 他走到沙发上坐下来，才看见茶几上摆着一杯热水，感冒药大咧咧的摆在中间——为了让它足够显眼，周围的东西都被粗暴的堆到了一边。 热气袅袅，轻而暖。 第51章 期末成绩终于统计完毕。 钟甜让冯荷将成绩表贴教室去。 冯荷走了没两步，突然顿住。她转身看向钟甜，带了点惊愕的笑意，“李溪这——” 同样的表情钟甜在办公室老师脸上已经看过不少，抓紧机会敲打：“你们可得加把劲，别分分钟就被赶超了。” 冯荷笑了声，“欢迎。” “不思进取。”钟甜笑骂了句，又道，“李溪在教室没，让他到办公室找我。” “好。”冯荷应道，开心的回了教室。 这节课是体育课，由于老师真生了病，所以同学们自由活动。但出于某种不可说的效应，以前班上前几排稳坐如山的学习盛况辐射到后面，如果不是空着的几个位置，倒像是自习课。 “这又拿的啥啊，冯班长。”于鱼正打算去上厕所，刚好碰见进来的冯荷。 经过许愿跟钟甜的半节课交涉，冯荷这块哪里需要哪里搬的砖，在补课开始的时候重新当回了班长。 “期末成绩。” 于鱼：“……离我远点，哎等等。” 他凭着距离优势，在众人围过来以前率先拿到成绩单，一嗓子嚎道，“不是吧，这成绩是不是登错了。” “怎么了？” 顿时有人急了。 于鱼余光看了眼发问的人，指着李溪名字，“一个混子怎么可能考这么高，按他那样再努力都是装的，学了个屁啊。” “嚯，都第十了，比我们张大才子还高，我不服。” 这话阴阳怪气，周围没人接话，那些曾在背后说三道四的人脸上表情顿时有点僵。 冯荷看了眼脸色不太好的张锋，拍了下于鱼，“行了，就你话多，羡慕嫉妒恨去吧。” 于鱼见好就收。 他确实是故意的，就是为了恶心张锋，只是遗憾这表情不能给‘幕后主使’谢惊蛰拍一张。 张锋不知从哪来的优越感，一直有些傲气。 同学近一年，谢惊蛰都不喜欢这人，后来因着李溪多少把人看顺眼了些，觉得也不算个大毛病。 直到李溪那几天脾气不好，不说校内，校门口都轰动过两次，简直像变了个人。 班上同学最多就是敬而远之，只有平日自居跟李溪关系很好的张锋转眼便露出鄙夷。 位置搬了不说，言语里都是被垃圾沾了身的晦气。 要不是考虑到钟甜，谢惊蛰非得揍得人叫爹，憋着气走出门，就跟张老师班上的同学打了一架。 此事暂且不提，于鱼来到还在做题的李溪面前，竖起大拇指，“牛。” 他早知道李溪是‘李西’的事，谢惊蛰跟他说这次李溪会考得很好的时候，他没信，觉得能赶上自己就不错了。 “没想到虫崽还含蓄了一点。” 李溪停下笔，“什么含蓄？” “他说比我好一点。”于鱼讲了这事，又愤愤不平，“你俩是不是合伙来骗我，怪不得非要跟我打赌。” “你故意的？”李溪瞟了眼前面，他并非没听见。 于鱼来劲了，“怎么样，解气不？”他压低声音，“实不相瞒，我练了好久。” 为此特意看了不少电视剧，将语气模仿了个十成十。 李溪觉得有点傻比……但听着于鱼絮叨自己跟谢惊蛰是如何预谋的，心尖又像被轻挠了一下。 ——那时候两人行同路人，关系僵得不行。 “你小声点。”此时贴完成绩单的冯荷过来，看了眼前面张锋的背影，提了声。 见于鱼不太服，眼睛一瞪，“班级和谐。” 惹事失败的于鱼收了声，眼睁睁看着被通知钟甜找的李溪起身而去。 为了明年的婚礼钟甜正在节食，本来想去操场，没走几步就感觉脚发软，“在这坐坐。” 被迫谈心的李溪跟着人在食堂坐下来。 这一路钟甜说了很多东西，像是放大招前的铺垫，李溪有所准备，但大招真落下来时，还是防不胜防。 “你跟谢惊蛰，已经谈上了？” 李溪瞳孔一缩，垂了下眸。 “嗯，之前有点矛盾，已经谈过了。” 第99章 钟甜怔笑，“要我先问的你，可能就被你瞒过去了。” 李溪抬眼，黑眸微凝。 钟甜依旧笑吟吟的。 那天送谢惊蛰去艺体班的路上她半开玩笑半试探的问了句，你俩不会是分了吧？ 谢惊蛰眉头一皱，略微嘲讽，“还没谈呢怎么分。” 钟甜：“……” 所以后来李溪要转校她是劝也没劝，虽然自觉正确，但谢惊蛰后面找来的时候竟有些心虚。 不过李溪这样子倒是让人放心不少。 钟甜心里叹了口气，“这件事我当不知道。” 李溪终于松了口，认真道，“谢谢。” “唉。”钟甜还是没忍住叹出声，她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想了想还是告诫道，“你我比较放心，谢惊蛰易冲动，什么都表现在脸上。你们还小，这算不得错，也别害怕。但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人言可畏，以学习为重。” “嗯。” 钟甜愁苦着脸，看李溪一脸淡定的模样，感觉自己这快忧思成疾的模样实在丢人。 “你知道谢惊蛰当时为什么那么爽快的转班吗？” 李溪有几分探求。 钟甜拧着的眉不觉松开，慢条斯理道：“哦，他觉得如果他不转，你就得转。而其他班主任未必能像我一样给你兜着。” 看着李溪怔住的神色，钟甜心情大好。 小样，还一声不吭的就给我玩退学，没一个有良心的。 钟甜幼稚的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欧耶的姿势。 这下人应该能好好学了吧，不看僧面也看佛面啊。 不能在办公室谈的话已经说完，正好有个老师叫了一声，钟甜站起来，“走了。你回去吗？” “我再走走。”李溪跟钟甜一起过去，跟那位老师打了个招呼，自己往操场走。 他算了下时间，掏出手机给谢惊蛰发消息：成绩出来了。 都走到操场了，谢惊蛰也没回。 李溪犹豫了几秒，给一个叫闻大哥的人发了信息：‘在上课？’ 消息几乎秒回。 ‘没。’ ‘帮你看了，在玩手机，就是不想理你。’ 幸灾乐祸扑面而来。 李溪面无表情的退出聊天框，想了想，直接从消息列表删去，将手机揣进兜里。 他有点苦恼。 谢惊蛰这次生气还挺久，当然也不是不搭理人。 发消息会回，打视频也会接，但不主动说话也不笑，一天冷冰冰的。 他在学校忙，谢惊蛰那边也忙，两人并不是每天都有空联系，而且自那天后都快一周没见面了。 今天星期五，明天星期六。 李溪开始往回走，盘算着什么时候能直接去找人。 都一周了，生气也该够了吧。 主要阳光正好，他有点想人了。 而谢惊蛰在跟于鱼**，“照来我看看。” 于鱼看了眼墙边还围着的人，不太乐意，“我还能骗你不成，人都围着看呢，也不知道看那么久干什么，是要背下来参加考试吗。不过学神是真的牛，你是没看到杨锋那表情，绝！” 谢惊蛰蹲在大门前空地的边缘，握着手机冷笑，“妈的傻眼了吧。” 说着感觉有人看自己，一抬头视线就跟二楼阳台的闻苍对了个正着。 对方冲着他笑眯眯的挥手。 谢惊蛰立马蹦了起来，头也不回的推开门进了休息室。 他总感觉闻苍这态度有点诡异。 接触久了他也发现闻苍这人不像表面笑嘻嘻的好相处，用大家的话说就是有距离的那种长辈感。 但谢惊蛰没觉得。 他除了上课都避开闻苍走，但闻苍完全相反！ 从前上网课的时候都是！ 简直不能细想。 谢惊蛰继续跟于鱼发消息，“李溪在教室吗？” “没，被钟馗叫去了。” “那快去照。身为男朋友我要看一下具体分数。” 于鱼嘴角一抽，发了张礼貌性问好的表情包，无奈的起身。 谁叫他现在亏心呢——那天谢惊蛰问他李溪在不在上课的时候，他撒了谎，现在正处于‘赎罪期’。 他连事情发生后怎么劝人都想好了，怎奈世事难料。 那两货到是好了，搞得他里外不是人。 谢惊蛰乐滋滋的等着，第五次点进李溪的对话框，这次终于回了——嗯。 李溪很快回了张照片，是成绩单。 应该是在钟甜办公室照的。 谢惊蛰立马放大图，也是吃了一惊。 总分582，班级第7，年纪223，相比上次总分提高近120分。 李溪：进步挺大的。 内心疯狂赞叹牛逼的谢惊蛰瞬间不乐意了，心里吐槽，一点不矜持，这样想着，嘴角却不仅往上翘，又有点遗憾。 ——想站人面前，想看看。 如此想着手上冷淡的回了两个字，一般。 李溪：前进了八名，比我预期的好。 明明前进了二十二名！ 谢惊蛰下意识反驳，又反应过来的重新点开图——果然比起中期自己进步了八名，年纪上又往前进了三百多。 李溪：要什么礼物吗，当奖励。 谢惊蛰眼睛一亮，飞快的打字，要。 刚要发出去，又停住加了个‘不’字上去。 第100章 消息刚发送，于鱼的图片发了过来，并感叹不容易。 确实不容易。 图片上除了成绩单，还有肩膀、头、半边脸，一看就是夹缝中求生存拍下来的。 谢惊蛰：转发图片。　　谢惊蛰：鄙人不才，已有高清**。微笑jpg。 于鱼：……微笑jpg。 隔了几秒，谢惊蛰看着于鱼发过来的中指笑出声。 李溪握着手机。 想着人反复输入几次后发来的随便，嘴角也翘了翘。 离放假还有28个小时。 第52章 离放假还有22个小时。李溪接到了谢惊蛰的视频电话。 他刚做完一套卷子正在对答案，还有点不敢置信。这一周谢惊蛰还从未主动发过消息，更别提视频。 视频接通。 谢惊蛰一脸生无可恋。 李溪愣了愣，“怎么了？” “你看。”谢惊蛰摄像头转了一圈，怒气、后悔、郁闷压了一路此时都显得有点委屈，“妈的都不让说一声，说走就走。” 李溪看着酒店的陈设也是愣了会，“去哪了？” “央美蹭课。”谢惊蛰耷拉着趴在枕头上，“顺便写生，保守估计也得一周才能回。” 闻苍的母校就是央美。 李溪默了默，心里知道这机会很不错，但宽慰的话还是很难说出口——明明同城还搞成这样，但凡提前说一声，他也能过去送一下。 谢惊蛰看李溪的表情心情又奇异的好起来，也不在心里怒骂闻苍了，爬起来盘着腿，得意洋洋尖着嗓子，“哟，这表情做给谁看呐，当初要退学不是挺坚决的吗？” “这也是你跟于鱼一起学的吗？”李溪被这语调逗得忍俊不禁。 这么多天两人从未提起过这件事，他知道不可能这么过去，但也没想过谢惊蛰会以这样的口吻提起来。 谢惊蛰哼了声，清了清嗓子，“李溪同志，请注意你的态度。” 他说着，盯着视频里的人都不舍得眨眼。 李溪干脆合上卷子，眼里带了点笑，“怎么，不生气了？” 谢惊蛰看着视频里的李溪，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一阵意动。 这他男朋友啊，他吃够了爱情的苦才追来的，眼看能尝尝甜，结果就分隔两地了。 “还生个屁，快凑近我亲一下。” 李溪看着人生动的眉眼，谢惊蛰的眼睛在灯光下像装进了一座水晶宫，心也跟着鼓动起来，“你一个人住吗？” “跟同学一起，他出去了。”虽然有点夸张，但谢惊蛰觉得自己就跟看见肉包子的流浪狗差不多了。 他忘了自己跟于鱼一起吐槽这种情节时的不屑一顾，催人，“快点！” ——俩人同时凑近亲了一下。 下一秒同时切断了视频通话。 谢惊蛰捂着疯狂跳动的心脏，急切的喘息，脑子里有个声音在不断回旋——rnm，好羞耻！ 等李溪电话重新打过来的时候，两人对视一眼，又移开眼。 谢惊蛰叹息了声，“要疯了。” 真的是要疯了。 谢惊蛰曾无数次想过跟李溪在一起后的感觉，却第一次发现，现实竟能比想象更美好。 连令人抓狂的学习也令人着迷起来。 以李溪的成绩，只要发挥稳定，考得不会差，他得更加努力跟人去同一个城市——共度四季，还可以蹭课听。 天气渐冷，两人的气氛却越来越好，李溪还不明显，谢惊蛰简直浑身都在冒粉红泡泡了。 某天他们结束一个课题后的聚餐上，看谢惊蛰看手机的模样，程娴雅实在没忍住，悄声问，“你们——” 谢惊蛰犹豫了两秒，还是点了头。 对程娴雅他一直抱有歉意，也不想在这事上瞒着人。 程娴雅张了张嘴，最终沉默的回了位置。 谢惊蛰也没再多说什么，晚上得了闲倒是跟李溪提了句。 “现在全队都猜我女朋友是谁。” 李溪没注意到谢惊蛰占这口头便宜的心思，“你别跟他们说。” 谢惊蛰脸上的笑僵住。 李溪心头一跳，正想解释就见谢惊蛰凑近小声道，“我知道，我又不傻。委屈你先当会‘女朋友’了。” 说着叹了口气，“搞得很地下情似的。”想了想又笑，“早恋呢，确实得瞒着点。” 李溪神色跟着放松下来，“你们什么时候回。” 说的一周变成两周，学校都正式开学了。 “不知道，还有个交流会。”谢惊蛰扒拉了一下头发，“对了，你怎么没去呢，我都让于鱼悄悄拍照了。” 全校的开学升旗仪式上，老杨让李溪去发言。 李溪：“你又不在，我去做什么。” 嘶。 谢惊蛰像被人捏了下麻筋，差点手机都拿不稳。 “你看着摄像头，再说一次。”顿了顿又嫌弃道，“小溪你这角度，要不爱情使人盲目，我准得嫌弃你。” 李溪刚才在低头看机票——如果谢惊蛰这周末还不回，他就飞过去。 此时有点反应不过来，“什么再说一次？” 他还有点想说不要喊小溪，话到嘴边又放弃了——说了没用。 “为什么我不在，你就不去了。”谢惊蛰压低声音。 李溪反应两秒，也笑了出来，跟着压低嗓音，“就你想的那样。” 第101章 有时候话不需要说太明。 当时那种情形，谢惊蛰偶尔会自我怀疑，李溪是真的因为喜欢答应的还只是因为冲动。 毕竟两人的状态不太一样。 就比如视频聊天，他假装随意但都是精心刻意，比他出去听课还讲究，甚至会提前找角度。李溪从不，各种死亡角度，连刚才那种鼻孔怼着的事也干出来。 直到这一刻，无形中他心里安定了些。 虽然方式不一样，但想在喜欢的人面前开屏，谁也不能免俗。 “你最近怎么总眯着眼。” “有吗？”李溪又用力睁了睁眼睛，光线一刺激，眼泪都差点流出来。 谢惊蛰看着人眼睛里的血丝，不觉拧紧了眉。 “我妈说这种是近视的前兆，你别用眼过度，还有这么久，你这么拼做什么。” 因为怕考不起你要去的学校啊。 李溪心里想，垂眸笑了笑，最终嗯了声。 “你们俩还真是，第一次见这么劝的。”有人推门进来，刚好听见谢惊蛰后半句话。 刘希将打包的炒饭放柜子上，“给你发消息没回，随便带了点。”然后又隔着视频跟李溪打了个招呼。 “不过注意用眼倒是真的，我就是惨痛的例子。”刘希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笑，“不过我这是小时候看电视看多了。” 李溪：“嗯，谢了。” 刘希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他是个自来熟的性子，转头对谢惊蛰调侃，“你这哥们这么高冷，你是怎么聊下去的。” 谢惊蛰：“也不是高冷，看人。” “操。”刘希拿衣服去洗澡，“我就不该出现。” 两人笑了笑，刚好手机的闹钟响起，十分钟的视频时间已经到了。 “挂了。” “嗯。”李溪看了眼谢惊蛰的黑眼圈，“你也别熬太晚。” “嗯嗯嗯，拜拜。”谢惊蛰已经去扒拉饭了，今天计划里要学的还很多。 他得快一点，再快一点，才能赶上小溪。 李溪呼了口气，等着周末给人个惊喜。 不过想象中的惊喜没给成——他成了被给惊喜的那个。 出发之前为避免乌龙，李溪问了下闻苍日程，结果说星期一就回。 这是个尴尬的时间，李溪开心又失望，这种情绪交杂，直到打开门的那一刻——谢惊蛰单肩背着包，风尘仆仆又笑意盈盈的站门外。 “来来抱一个。” 门打开的一瞬，谢惊蛰就扔了肩上的背包，狂扑过去。 李溪刚张开双臂，被冲力往后带了两步，“你怎么……”他问出两个字，又停住，心里满满胀胀的，“吃饭没，饿不饿。” “你洗完澡了吗。”谢惊蛰深深的吸了口气，又用力搂紧了些，“想死我了。” 两各说各的，都没顾得理会上对方说了什么，直到抱了会才傻笑起来。 两人分开，谢惊蛰靠着玄关，笑盈盈的看李溪。 李溪把谢惊蛰的背包提进来，刚要回身关门就被按着肩膀撞在门上——哐的一声用后背关了门。 “要被告扰民了。”李溪道。 谢惊蛰压着人，目光在李溪脸上巡挲，眼神像把钩子。 他缓缓凑近，一字一句带了点倡议和邀请的口吻。 “那我们干点小声点的事。” 李溪顿了顿。 背包咚落在地上，修长的手按上谢惊蛰的脊背。 一声轻哼过后，安静弥漫，只有暖黄的灯散发着旖旎的光。 直到谢惊蛰微哑的声音响起，“小溪，我想法式一点。” 谢惊蛰拉开点距离，看着李溪有些意外的睁开眼，以及一下红了的耳根，心里软得要命。 这一刻谢惊蛰心里的满足简直难以形容。 有时候他都不敢想，那个背影真的能被自己拥进怀里。 李溪眸色黝黑，他指腹按了按谢惊蛰略微红肿的唇，凑到人耳边低语，“是要我教你么。” 谢惊蛰还没反应过来，两人的位置就翻了个，门板发出咚的一声。 他刚发出个音，李溪就凑近，眼里带着让人沉醉的笑意，“嘘，小声些。” …… “还回味呢？”李溪将两碗面端上桌，见谢惊蛰还是怔愣的坐凳上。 谢惊蛰拍了拍自己的脸，感觉热度还没下去。 “滚你大爷！” 不知道为什么，他甚至有种想逃走的冲动。 太丢面了。 他果然没见过什么世面。 李溪做饭的时候他视线就跟着人晃动，硬是没说一句话出来。 “我也没想到——”李溪把筷子递过来，在谢惊蛰的眼神里笑，“我技术这么好，你腿都软了。” 谢惊蛰：“……” 他黑着脸，“我要说多少次，那是低血糖。” 他为了早点回来没顾上聚餐，一路上激动也不觉得饿，结果亲着就有点眼前发黑。 “知道知道，吃吧。”李溪温和道。 过了两秒，他垂着头，肩膀没忍住轻颤起来。 谢惊蛰瞪了两眼，给气笑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给我等着。” 李溪给人夹了个鸡蛋，“来，补补。” “李、溪！”谢惊蛰咬着牙，李溪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他不知道快乐的原因，却开心得想要冒泡。 “待会找你算账。”谢惊蛰用眼神警告。 第102章 李溪没当回事，结果饭后人还真坐沙发上，“来吧。” “什么？” “你说呢。”谢惊蛰狞笑，“我可是还稀里糊涂的呢。”他说着脸上的神色又忽的落寞下去。 “你可能不知道，那天我有多害怕你再拒绝我一次。” 第53章 谢惊蛰没想搞得这么悲伤，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笑就已经扬起来，李溪却看得更不是滋味。 “对——” 谢惊蛰一摆手，“哎，客套话就不说了。交代一下什么时候喜欢我的。”见李溪一脸为难，他笑了声，“我就知道我怎么喜欢上你的。” “最开始你揍我那一顿，说句没出息的话，有点惊艳的感觉，这里留下的印象就太深了。后来你转学过来，我不知道有没有潜意识的影响，总之对你接受的程度我事后自己想想都惊讶。第一次撞破你洗澡，心快要跳出嗓子眼了，我还跟于鱼泡过澡堂，可从来没去注意过他的腰。醒来看到你在客厅看书时，我第一次觉得心疼，还有些慌，现在想可能是怕自己配不上？”谢惊蛰笑了声，“还有第一次亲你，不只是挡箭牌……我也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想法，后来——” “别说了。” 李溪抿了抿唇。 要经过多少难眠的夜晚，才能这么自虐般，细枝末节的去剖析自己的心。 他看着的谢惊蛰的反复拉扯，却是实实在在从谢惊蛰心上滚过的酸甜苦辣。 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谢惊蛰还对他第三次告白。 “我——” “我心甘情愿的，小溪。”谢惊蛰轻叹一声，他半跪在地，一点点展开李溪用力握紧的手。 “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是同性恋，也不是你带坏我的。” 谢惊蛰说完，换了个姿势，背靠着沙发坐地上。 看起来不靠谱又跳脱的谢惊蛰，在对喜欢的人像是一夜长大。 相比起自己的率性而为，谢惊蛰知道李溪太过理智。 “我知道我们以后要面对的很多，我很怕你以后因为这种理由再放弃我。” “你要记得，是我先喜欢的你。” 李溪看着谢惊蛰的后脑勺，说不出话来。 这场原以为对他的审判，却是谢惊蛰处心积虑的又一场告白。 谢惊蛰稳了稳情绪，身后的人还没给回应。 他靠着李溪的腿往后看，见着人的表情又笑开了，“你这一副要以身相许的模样我很满意。” 李溪动了动腿，让人靠得更舒服一点，他五指穿过谢惊蛰的发丝，突然开口。 “对于沈万雅，虽然我数次想过不在意。但偶尔想起来也会觉得——” 李溪安抚的拍了拍身体一下紧绷的人，缓声道，“可现在想想如果这一切是遇到你的前提，那也没什么好不平的。” 谢惊蛰一愣，他猛的直起身，转过头对上李溪带笑的眼眸。 很浅，却比他见过的春光还灿烂。 李溪依旧不擅长表达，这句话已经到了极致。 他推了推谢惊蛰， “快去洗澡，我都闻到汗味了。” 正准备抒发满腔感情的谢惊蛰：“……”他有点想骂人，眼珠转了转又道，“好累啊，不想动。小溪抱我吧？” “行。”李溪道。 谢惊蛰见人真的要抱，连忙躲，“我开玩——操，你可别把我摔下去！” “不会。” 李溪调整了一下，抱着人往浴室走。 谢惊蛰被稳稳的放在了浴室门口，这感觉怎么说呢，有点爽又没完全爽。 “我——”他做势要去抱人。 “今天先休息？”李溪忽然凑过来，他轻轻亲在谢惊蛰眼角，在耳边留下一句低语，“以后给你抱。” 平日清冷的音色变得又哑又柔，压低的声音好像说的不仅是个公主抱。 年轻气盛的，谁经得住这般撩。 谢惊蛰心跳爆表，伸手就想抓人，却被李溪躲了过去，“我给你拿衣服。” “靠。”谢惊蛰骂了声，又笑开。 小溪不会是闷骚型的吧。 他心里计划着一百种吃人的方式，决定先去洗澡，还没等想到第二种，竟在热气蒸腾里睡着了。 今天上午结束的活动，所有人回酒店倒头就睡，只有谢惊蛰拎起包就走。 他不是不累。 因为基础差，他付出的时间精力只会更多，先前心里记挂着跟李溪说清楚尚且能撑，此时整个人都松懈下来。 等李溪喊人不应推开门，看见谢惊蛰一手泡沫一手花洒，靠着墙没动。 他站着愣了两秒，才将人喊醒，声音里是自己都没察觉的浓烈的温柔与疼惜。 谢惊蛰半睁开眼，看到李溪下意识的笑起来，缓了两秒才发觉自己竟睡着了。 “靠。”说着打了个哈欠，“我好困。” 李溪早已经拿过花洒，几下给人冲干净，“嗯。我给你穿？” “我自己来。”谢惊蛰收回笑盈盈的目光，说着打了个哈欠。 也没心思再干什么了，沾着铺就睡了过去，连李溪什么时候睡的都不知道。 早晨李溪起来去上课的时候，谢惊蛰迷迷糊糊的醒了，跟着就要爬起来。 李溪摸了摸人翘起来的头发，“睡吧，你今天不用上课。” 谢惊蛰愣了两秒，哐的倒回床上。 第103章 不知道睡了多久，谢惊蛰极不情愿的睁开眼，爬起来往厕所走。 李溪在挤牙膏。 谢惊蛰以为人早走了，刚出了个声， “你——” 李溪整个人弹了一下，猛的回过头。 谢惊蛰没想到把人吓着了，赶忙拍了拍人的背，“没事没事，不怕。”又看向李溪，“你这手——” 刚挤牙膏都在抖。 李溪还是没太多表情，他抿了抿唇，“没什么。” 谢惊蛰突然想到什么，原本皱着的眉松开，闷着声笑，“是我太重了。” 李溪默默看过来，谢惊蛰正经了表情，“我想上个厕所。” 两人谁也没想起还有另外一个卫生间的事，李溪端着牙刷杯往外走，卫生间刚关上就听见人没憋住的笑声。 公主抱后双臂颤抖什么的…… 李溪深沉的刷牙。 谢惊蛰自觉体贴，没再说这事，翘着嘴角换衣服。 李溪正准备走发现人换了衣服，闻苍他们都还没回来，自然不用上课。 “去哪？” “画室。”谢惊蛰飞快的洗漱，没来得及擦干脸上的水，就背着包往外走，“这两周学了很多还没来得及整理。” 天刚蒙蒙亮，刚摆开的早餐摊冒着腾腾的热气，城市还在沉睡，人们已经动了起来。 在破晓微光里，两人碰了个豆浆杯。 “我们并肩作战！” 谢惊蛰眉眼飞扬，笑得自信而肆意。 —— 谢惊蛰从未想到，他会有觉得时间不够用的一天。 去央美学习那段时间，一分钟掰成两分钟用，本以为已经是极致，没想到才是开始。 越学越知自身浅薄，熬得最凶的时候谢惊蛰甚至有27个小时没合眼，有好几次跟李溪视频，醒来都还是通的——两人都不知道何时睡了过去。 时间就在这样的疯狂里飞速前进，短袖变成长袖，又在一场一场的雨里套上外套。 骤然看见撑伞而立的李溪，谢惊蛰脚下一顿。 “哎这不——李溪！”刘希指着前面的人，又侧头对谢惊蛰道，“我没认错吧，哎哥们可真帅。” “你好，正式见面，我刘希。”刘希快步上前。 谢惊蛰没反应过来落在了后面，被伞沿刮了下肩颈，他刚仓促的弯头就被人拽住胳膊往前一拉。 李溪松开手，扶着谢惊蛰的背让他转了个身与自己并肩。 方道，“你好，李溪。” “哎不好意思给你忘了。”刘希看着谢惊蛰耳廓的雨水笑道，顿了两秒又突然感慨，“我知道你。”他笑了笑，不知道在唏嘘什么，“我也一中的，不过没跟你说上过话。” 李溪没作回应。 两人曾是校友这事他确实不知道。 “对了，张青你认——惊蛰你瞪我干什么，” 雨算不得大，但不知道是不是刚刚飘进了后颈，谢惊蛰觉得有些冷。与之对应是落在后背的手，有些灼人。 他心情不佳，没想到刘希还来这么一出。 张青他知道。 也是一中的，现在跟他们一起在学习。不同于谢惊蛰这种偏科选手，那是真正的才貌双全。不止一次向他打听过李溪。 他拧着眉，刚想说话，又顿住——后颈被捏了捏。 李溪声音平淡，“不好意思，非单身。” 谢惊蛰嘴角一翘。 刘希有点可惜，“你们——这世界怎么了，没道理我还单身。算了，走，干饭去。” “走走。”谢惊蛰连忙应道，他像终于反应过来，搂着李溪的肩，“有家干锅特好吃。” 李溪笑了笑，却没有及眼底，“我还有一个小时。” 他要赶回去上晚自习。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过来。” 正滔滔不绝的夸赞那家店好吃的刘希顿住，他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转，觉得有点奇怪，又不知道哪里奇怪。 “咋了。哦你们是不是有点事要说，我——” “没有，欠我顿饭一直不还，上门讨了。”李溪不知为何又突然改口，态度自然，“一起。你们的封闭训练什么时候结束？” “啊？早结束了呀。简直魔鬼。”刘希没看到谢惊蛰疯狂示意的神色，轻快的道。 “是吗。”李溪若有所思的看了谢惊蛰一眼。 谢惊蛰心一跳，没事人似的对着李溪笑了笑。 一点没被当面戳穿谎言的尴尬。 如果刚才还只是猜测，那他现在基本确定，人是算账来了。 第54章 谢惊蛰今天有些暴躁。 此时正是吃饭的点，等位和上菜速度都废了不少时间。 李溪不着痕迹的握了握人的手，带了点无奈的笑，“吃着还气呢。” 谢惊蛰脸色阴沉。 “别生气，生出病来无人替。”刘希从碗里抬头，干巴巴道。 他其实有些意外谢惊蛰的突然爆发，两人前不久吃饭也等了很久，最多口头埋怨两句，哪会有刚才要把人家店给掀了的气势。 不过他们也确实等了不少时间。问了两次都说在做，但谢惊蛰发脾气后没多大一会就端上来了。 “下次不来了。”刘希说着又想起什么似的，小声道，“你刚才简直酷爆了。” 气势贼强，逻辑完美，不带脏字的连损带讽。 刘希都以为谢惊蛰闹完要走，结果没想到人沉着脸坐下来，“凭什么，等都等了，老子非吃不可。” 第104章 “我就没这个胆子。”刘希说着筷子还没停，“私下哔两句。” 谢惊蛰懒得理人，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你来得及吗？” 他现在有点后悔了。 随便找个吃饭的地方，两人说点话有什么不好。 “今天考完，钟老师安排晚上一二节课看电影放松一下。”李溪手没松开，捏了捏谢惊蛰的指骨。 “所以严格来说我有三个半小时。” 谢惊蛰指尖颤了颤，想抽回手，最终没动。 他看了李溪一眼，阴沉的神色肉眼可见的好上不少。 “真的假的，你们老师这么牛，还让你们看电影？！”刘希简直被刷新了世界观。 李溪松开手，顺手给谢惊蛰的杯子里添了点水，又给人扯了两张纸。 边道，“嗯，班主任，挺好的。” 谢惊蛰沉默着吃东西。 他清晰的感受到不爽的情绪飞快撤离，后知后觉先前如此生气，等得不耐烦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更是因为李溪的态度。 他话向来不多，却跟刘希相谈甚欢的样子。 对自己，则有些冷淡。 就因为这不确定的李溪对他的冷淡，谢惊蛰感觉自己都快气炸了。 尽管如此，吃完后谢惊蛰也没打算跟李溪走走。 连送到公交站都被拒绝，李溪撑开伞，“你这样让我很怀疑，你是想跟我分手。” 谢惊蛰脑子轰的炸开了。 可李溪还盯着他，并无开玩笑的意味。 他没想李溪大庭广众下直接说这个，路人暂且不管，他下意识看向旁边呆住的刘希。 刘希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李溪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因为他么，这姿色也比不得我啊。” “靠。”刘希挑眉，笑骂道，“禁止拉踩啊。”说着戏精上身，故意挽着谢惊蛰胳膊，“奴家姿色虽比不得，可夜夜伴人左右，万事不及眼前人啊。” 谢惊蛰：“……” 刘希走后两人一度无话，雨下得越发大了些。 “我没想分手。” 李溪撑着伞，他压得低，好像形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 “那你躲着我做什么……我打扰你了？” “瞎说什么。”谢惊蛰听得有些不是滋味，“我没有躲着你，只是快考试了，确实有点累。” 联考时间已经出来，12月24日，还有59天。 李溪点头，“那需要考前不联系吗？” “开什么玩笑！”谢惊蛰想也不想的道。 李溪拉了谢惊蛰一把，让他避开要撞上的行人，“没开玩笑，前两周不就这样吗。” 谢惊蛰刚想反驳，又停住。 这两周李溪发信息他不怎么回，电话说两句就挂，实在跟个渣男无异。 两人有段时间没见面了，时间紧是真的，但倒也不至于吃个饭聊聊天都没时间——是他在躲。 谢惊蛰也说不清自己怎么想的。 他最近一直在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不该参加艺考。 曾经拿上画笔可以让他放松，现在偶尔竟有种撕毁的冲动。 谢惊蛰面上不显，但这样的怀疑与否定确实对他形成了内耗。他不想李溪看到这样的自己。 “我——” “我不是非要黏着你。”李溪的声音如雨滴敲在伞面，落在谢惊蛰心里。 谢惊蛰瞳孔一缩，有些心慌意乱，他看向李溪就想解释，却在哗哗落下的大雨里，撞进一双温柔的眼眸。 李溪黑发微动，他顷过身，骤然压低伞面。 谢惊蛰头顶撞上伞的时候，嘴唇也撞上温热。 华灯初亮，汽车穿梭在雨夜里，行人脚步匆匆偶尔话语一两声也乱在了雨里。 他们在伞下接了个心跳如擂的吻。 “只是初次恋爱，我怕不合你心意。” 在谢惊蛰眼里，李溪就像聊斋志异里的水鬼，水汽缠绕，变得温柔而旖旎。 他目光连接闪动，要不是被李溪拉着小臂，他都想冲进雨里。 脸要烧起来了。 可伶他学了小几年的霸总，竟想不到一句合适的话，真心实意觉得自己是个傻逼。 怎么会想避而不见呢。 在搂住人的时候，压在心上几周的烦躁散去，谢惊蛰感到难以言喻的喜悦与满足。 “我没想躲着你。”谢惊蛰拉着李溪往前走，不让人看自己，“我只是……有点累，或者说迷茫。每天这么累真的有用吗，日复一日加深重复的内容，考试却不一定会考到，如果到时候考不起……”谢惊蛰顿了顿，“这样想是不是挺没用的？” 他勾了勾嘴角，努力做出潇洒的模样，但内心实在觉得丢人。 就如一场仗，还没开始，人先怂了。 又或者他实在太想赢了。 李溪没有笑，“当时跟他们约定只要我成绩达到本科线，他们就能演一年。我从来没想过达不到会怎样。但所幸，学习对我不算一件难事。” 他看着谢惊蛰，“但最近我总忍不住想，万一我考不好怎么办。” “你怎么可能考不好！”谢惊蛰瞪大眼睛，下意识反驳。 李溪被人吼得一愣，哭笑不得，“我在你心里就稳了？” 谢惊蛰吹了吹额发，点头。 在他心里，李溪最棒，哪所学校都能去。 第105章 “你在我心里也是。”李溪停下脚步，认真道，“我不在乎去哪所学校，但我害怕去不了我们约定的城市。” 谢惊蛰心里一震。 之前高三刚开学，钟甜让每人定一个目标学校，给他们装进了玻璃罐子里。 谢惊蛰让李溪把自己的目标写在他纸上。 一个人大，一个央美。 他们都没说，但都明白。 我想跟你一起，去想去的城市，共度最风华正茂的四年。 “所以我也很担心。”李溪笑了笑，“人的本能是趋利避害，我也想多睡会，遇到不会的题也想扔着不做，什么都用不思考，就算随波逐流又怎样。可我还会想你。” “惊蛰，别让我成为你的压力。” “也别躲着我。” “别不想我。” 谢惊蛰看着李溪的眼睛，像深邃的漩涡，自己要掉进去了。 “艹，我傻逼我才躲着你。” 每个人都会成长，契机可以是任何东西，而谢惊蛰遇到了李溪。 他因为李溪想努力，也因为李溪而恐惧。而当学习的难度和身体的疲惫撞在一起，趋利避害的本能将恐惧放大，给他找理由选择安逸。 “再犯累犯懒的时候，我就应该找你吸两口。”谢惊蛰心里又燃起了雄心壮志，他看着李溪眼里的笑，心里一动，撞了撞人肩膀，“你……是为了这个过来的？” 他以为是来算账的。 不想跟李溪吵，所以就没打算跟人出来走一走。 “你怎么——”谢惊蛰觉得挺神奇的，他觉得自己藏得挺好的，连闻苍都认为他需要的只是鞭策。 但他不知道在李溪面前，他的反差有多么明显。 以前累得眼睛都睁不开还要叨叨：手画酸了、我好废物、速写突破大关、讨厌色彩、我莫不是个天才…… 热闹而鲜活。 而与之相反的是现在越来越少的话，与眉间逐渐加深的折痕。 李溪问过两次，谢惊蛰总是否认和扯开话题，便没追着问。 隔行如隔海，他确实帮不了什么。 直到那天于鱼问完题无意识的一句感慨——学神看着你我好有压力啊。 他突然意识到，两人这状态不对。 “来个比赛吧。”李溪避而不答，转而道，“赌注就是第一次谁在上面。” 谢惊蛰：“！！” 他停住脚步望向李溪，眼睛都瞪大了。 单个字能听懂，连在一起让他没说出话来。脖子红透了，像有上千只蚂蚁在心上奏交响乐。 谢惊蛰强作镇定，“什么上面下面的，我听不懂。” “是么，那也不用比了。”李溪眼里带笑，“以后我在——” “想得美！”谢惊蛰连忙打断人，轻咳了声，“怎么比，你说说。” 谢惊蛰并非真的不知道，青春期男生的脑子，颜色占了大半。 跟李溪在一起后他也查过这方面的知识，懂了个大概，不敢深入想是怕自己年轻遭不住。 这种事单独想的时候还没什么，但凡想到李溪也想过，他心里就像燃了一团火。 李溪从包里掏出一张纸递给谢惊蛰。 上面列了两个表格，分别从两人学科的总分为顶，目前水平为底，将几次考试为线化成几个梯度。 “因为时间及科目的差异性，我们纵向比较。”李溪解释了句。 谢惊蛰看得瞠目结舌，“你……这预谋好的吧。” 但不可否认，他格外心动。 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第55章 “我擦，你这是吃了威哥吗。”刘希吃完饭，路过一间画室见谢惊蛰还在那。 谢惊蛰头都没转，专注在最后的补色里。 “求求你了谢哥，咱歇一歇吧。”刘希原本想沙发上躺一下，腿都坐下了又站起身，他走到谢惊蛰身后，有几分惊艳。 “你的参照图呢，我看看。”刘希有点感兴趣。 这张不仅色彩多而和谐，而且空间构图方面也有不少东西在里面。 谢惊蛰正好落完最后一笔，听见这话他回过头，眼里有些莫名的意味，“原创。” 在刘希诧异的眼神里谢惊蛰眉眼的笑没掩住，他拿起颜料盘去清洗，“看吧，不谢。” “操。”刘希跟在人身后，“谢哥，苟富贵勿相忘啊。我先抱个大腿。” 最开始谢惊蛰基础是最差的，因为跟不上，还需要单独补课，但现在每次考完都能让人眼前一亮。 刘希没见过这么拼的人，几乎住在画室，开门的工作都从清洁阿姨的身上转交给了谢惊蛰。 这也给了他们这些“天之骄子”一巴掌。 谢惊蛰来之前，他们多少有些松散，削铅笔洗颜料盘磨磨蹭蹭的都能废几个小时，现在也明白过往的经验与奖项都应该放在脑后，高考面前，他们是同一起点。 “闻老师发的那个比赛，你打算去吗？”刘希道。 他这两天上文化课去了，还没来得及问。 谢惊蛰将洗好的工具晾在旁边，闻言顿了顿，“去。练练胆子。你去吗，今天报名截止了。” “我到想去。”刘希摇头，“但有个数学竞赛时间重合了。” 谢惊蛰嘴角一抽，“富贵狗，勿相忘。” 刘希哈哈一笑，正想开口见谢惊蛰拿起搭在椅背的外套，“你去哪？” 第106章 谢惊蛰穿好衣服，将棒球帽扣在脑袋上——他前段时间嫌弃洗头**费时间，推了个平头。 回头不无得意的说，“约会，吸点能量去。” 刘希：“……我多余问这一句。” 他当初就应该揣着明白装糊涂，总比谢惊蛰拿着狗粮硬往嘴里塞的好。 说着转身也准备走，忽然看见黑板上的日期没换。 他走上前，将倒计时后面的29擦掉，写上28。 提供能量的人被撞得有点疼。 两人躲在花架下，当初成串的葡萄只剩下一两个瘪小的果实。 谢惊蛰伸手拿下李溪的眼镜，略带担忧的看了看他的眼睛，“没撞到吧？” “没。”李溪闭了闭眼睛，还想说话谢惊蛰又亲上来，边黏糊的问，“你们期中考出来了吧？” 他指尖还勾着李溪的眼镜，横揽过腰，另一只手扶在耳际脸侧，吻得热烈而又认真。 李溪被迫靠着墙，他摸了摸谢惊蛰的脑袋，在人不满的眼神里，轻笑出声，“嗯。” 谢惊蛰后撤了一点，“别摸我脑袋。” 自从剪头发后，不少人都想来摸两把，圆圆的还有点扎人。 除了第一次被偷袭后，谢惊蛰再没让人摸过，觉得大老爷们让人摸头算什么回事。 但李溪摸着感觉又不一样。 脸还有点热。 觉得头发上像长了神经似的。 “嗯。”李溪应了声，手上还来回滑了两次后脑勺，“好像长长了点。” 他眼里带着笑，看来是真喜欢，被人摁着亲都没反抗。 谢惊蛰眉头一扬，像是要生气的模样，一秒都没装过去，又化成浓浓的纵容，他惩罚性的咬了人一口，“你考了多少？” “601。”李溪轻微嘶了声。 刚好两人打赌划的线。 “牛逼。”谢惊蛰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以前看许愿六百多感觉像个数字，现在才对这分数有了实感。 “那我们第一次算扯平了。” 时间线的关系，谢惊蛰现在都考到李溪的一模时间了。 李溪手不自觉又划拉了两下谢惊蛰的头，被人用不满的眼神盯着，自己都有点无奈。 以前自己也剪过寸头，也没这个爱好啊。 “嗯，先吃饭。” “要戴着吗？”谢惊蛰扬了扬手里的眼镜。 李溪眼睛现在是真近视了，不过度数不高，为了防止加深才配了眼镜。 “不用。”李溪掏出眼镜盒，“忘了取。” 两人随便找了个地方吃饭，平时很少聊天，一见面几乎有说不完的话。 吃着还看见个许久未见的人——房远。 谢惊蛰先看见人，李溪见人面色有异回过头。 房远朝两人走去，“好久不见。”又低头看了眼两人点的菜，“你还是爱吃这个。” 两人都没说话，他也不觉尴尬，对李溪道，“你把我拉黑了？” 谢惊蛰一听这话就支棱起来了。 这孙子没事给李溪发消息做什么。 他有点后悔剪头发了。 显得瓜兮兮不够帅气。 他看了眼李溪，正想说点什么暗戳戳的显示一下两人关系，就听李溪道，“没注意，可能清理垃圾就顺手删了。” 房远脸色有点不好看。 他站了一会，低声问，“你们俩真在一起了？” 李溪这时才抬头看了人一眼。 房远动了动嘴唇，最终什么都没开口转身走了。 对不起和曾经是否心动，故事的另一人早已不在意。 “你生气了？” 看着沉默的谢惊蛰，李溪问得有些小心。 谢惊蛰看着李溪的眼睛，不对比没发现，李溪在不在乎一个人挺明显的。 “没有。” 他没生气，但有种说不出的怅然。 “郭浩浩说你俩关系很好，惺惺相惜那种。” 李溪停了一瞬。 两人认识确实挺早，那时他还在县城，房远暑假来避暑，两人就隔着一条街。 具体怎么产生交集的忘了。 李溪那个时候比现在更加冷漠寡言，一天两句话都说不到，房远又是个话痨，成天李溪李溪的喊，李溪要是不理他就天天搁楼下喊。 他被烦得不行，连他们那栋烂尾楼里的人都烦得不行。但那些满嘴脏话脾气粗暴的人，在这个城里来的乖小孩面前也不自觉掩藏几分。 那个夏天李溪有了个小尾巴。 也有了第一个朋友。 房远看他去网吧练号卖钱，看他倒卖答案，看他收钱打架。 他教他乐器，带他饱腹，带他去医院。 那是李溪第一次去医院。 第一次有人问他哪里疼。 后来一中重逢在李溪的意料之外，毕竟那个夏天后两人再未见过。 两人依旧天差地别，却依旧默契不已。 李溪如此认为。 直到后来一切摆在眼前，这只是好学生之间的赌注，甚至他被玩弄的性取向。 并没有什么难堪的感觉，李溪只是很失望。 他并非没有察觉那时的小伙伴已经变了，配合着满足人面子上的荣光，就当过去的情分。 谢惊蛰听得心里五味陈杂，心疼、遗憾、不甘、各种情绪憋得他烦乱。 “你发现自己喜欢……是因为房远？” 第107章 李溪一愣，“不是，看片发现的。” “你——” “不喜欢。”李溪好像预知到人想说什么，“只喜欢你。” 谢惊蛰满足了。 他想暴揍房远一顿，但同时还有点感谢人——这他妈妥妥的偶像情节啊，随着时间的推移，未必不会喜欢。 但现在这个人是我的。 “我也是。”谢惊蛰抬眼，他说得很认真，“喜欢你，如我自己。” “谢谢。” 谢惊蛰下意识回了句，“不客气。”说完又觉得不对劲，刚想找茬李溪手机响了。 是李子平。 李溪说了几句，忽然皱眉，“你到底在哪？” “你弟过来了？”谢惊蛰等人挂了电话才问了句，李溪最后说了这边的地址，“你不去接一下？” “嗯。”李溪点头，“打车有什么好接的。”说着拧眉，“还撒谎。” 谢惊蛰听了整个过程，能猜出个大概——李子平应该已经到这边了，却撒谎说在隔壁市。 “你怎么发现的？” “公交车报站。”李溪微拧着眉，“什么时候让清谷教教他，怎么独立。” 谢惊蛰有点想笑，“可能是被你凶怕了。” 他现在还记得李溪终于愿意跟李子平说话时，对方那疯狂掉的眼泪。 李溪不太同意，“我怎么凶他了。” “我倒是挺能理解。”谢惊蛰叹了声，“要你这么久不理我，我得疯了。” “疯一个我看看？” “去你大爷。” 两人吃饭速度练出来了，没等李子平到就吃好了，李溪让谢惊蛰先回去。 “再待一会，明天开始就又封闭训练了。” 封闭训练等于失联。 “考完再见。”谢惊蛰看着李溪，说着自己都有点感慨，“没想到竟然是我先过这关。” 回首这些日子——不敢回首。 怕松了那口气。 “我心与你同在。”李溪拿下落在谢惊蛰身上的落叶，又摸了摸人的发根，“你能行。” “我当然行。”谢惊蛰不怀好意的挑眉，“你等着认输吧。” 李溪不置可否。 两人又讲了会话，李子平才到了。 青春期的男孩子长得是真快，就两三个月没见，都窜到谢惊蛰肩膀了。 “哥。”李子平现在看着比以前要开朗些，他转向谢惊蛰，“惊蛰哥。” “长高了。”谢惊蛰笑，他将手里给人买的习题册递过去，“送你的。” 李子平嘴角抽了抽，谢惊蛰哈哈笑了两声，“你哥买的，让我当坏人。” “不好意思，改天陪你吃饭。”谢惊蛰手机已经响两次了，他转向李溪，“那我走了。” “嗯。”李溪点头，看谢惊蛰不动，又笑，“抱一个？” 谢惊蛰大力的搂了一下，气息落在人耳边，“我更想亲一个。” 人来人往，说完自己先红了脸。 “走了。” 他挥了挥手，转身往回跑。 李溪等看不见人后才收回目光，“吃过饭了吗？” “没。”李子平捏紧书包袋子，又松开，小声问，“我是不是该喊惊蛰哥嫂子？” “情况特殊。”李溪垂眸看了人一眼，他现在还不太想搭理人，态度冷淡。“喊哥就行。” “好的，哥。” 第56章 12月24日，09：52：24。 李溪将手机放进兜里，寒风冷冽，他戴上衣服的帽子。 距谢惊蛰进考场已经1小时52分钟24秒，离考试结束还剩三十八分钟不到。 李溪原本找了个店坐着，可实在坐不住，一颗心不受控制的狂跳。 等铃声响起的那刻，他屏住呼吸又长舒口气。 “我出来了。”谢惊蛰的消息来得很快。 李溪手冻得有点僵，废了一会时间才发出去，“我在面对大门最右边的一个花坛边。” “李溪！” 李溪闻声抬头。 谢惊蛰从人群里左突右抢的跑过来，他眉眼带着笑，身后的一切都仿若成了背景板。 李溪被撞得退了两步才稳住，那笑也跑到了他眼里。 “辛苦了。” 谢惊蛰神色微顿，声音还有点喘，“搞得像生孩子似的。” 有人侧目，两人自然分开。 在面容平静和愁眉苦脸的考生里，谢惊蛰满脸笑容显得格外异类。 “这么开心？”一路上谢惊蛰手机响个不停，李溪就牵着他的胳膊引着他走。 谢惊蛰正在回群里消息，边道，“今年色彩考的风景画。” 这对大多数人来说是个意外，但对谢惊蛰却是个意外之喜。 比起静物组合构图，这对他来说更得心应手。 “风景画？这是第一次考这个吧？” 因为谢惊蛰的关系，李溪对历年考试题目也知道个大概。 谢惊蛰点头，“以前有其他省份考过。”他收了手机，看了眼李溪冻得通红的耳朵，“下午你别等了回去上课吧。” 正说着前面有人停住，正在讨论回不回家。 这个时候就显出李溪的明智来，他早早的就在考点附近定了房间。 “没事，请了一天。”李溪道，“你吃了抓紧时间休息一下。” 刘芳已经做好饭送过来了。 “嗯。”谢惊蛰应了声，跟人肩膀挨着肩膀，“回去吧，啊？你等着我心绪不宁。” 第108章 李溪侧头。 要不是谢惊蛰开口，他原本没打算来送考，就是怕影响人。 “担心我的小溪冻着了。”谢惊蛰眼睛弯弯，碰了碰李溪的手指，“晚上我来接你下课。” 李溪没忍住笑了笑，“那我送你进考场再走。” “好。” 两人走到一半就遇见坐不住的刘芳了，看得出她在努力克制，硬是没问考得怎么样，先报了个菜名，话都说不清楚。 “我考试，你怎么这么紧张。”谢惊蛰都看笑了。 刘芳一瞪眼，“也不看看是谁进考场前在那抖。” 谢惊蛰：“……是我是我行了吧。” 没坐在考场前他确实有些紧张。可等真正坐在那，看着考题，心就平静下来。未知才让人恐惧。 吃完饭谢惊蛰没睡午觉，以前训练的时候没睡，现在也没必要打破习惯。 李溪也没睡，拿了张卷子做。 两人并排坐着，像无数个一起学习的日子那样。 谢惊蛰的心分外平静。 …… 叮铃铃。 下课铃声响起。 李溪站起来，凳脚摩擦地面发出声响。 他脚步一动，又顿住。 周围的人转头看他，讲台上的老师都有点傻眼，“还没下课呢，你干什么去。” 李溪看了眼讲台上方的钟，16：40。 谢惊蛰考试结束了。 “上厕所。” “还有几分钟就下课了。”老师有点不满，但还是松口，“赶快去。” 李溪走到外面还没来得及掏出手机，先遇到了钟甜。 钟甜面上难掩担心，“谢惊蛰联系你了吗，这什么意思，是……没考好吗？” 钟甜手机页面是谢惊蛰的朋友圈，最新一条：别问，不回。 李溪愣了愣，他掏出手机，看到谢惊蛰发来的微信。 ——已考完，勿念，好好上课，爱你。 钟甜不小心瞄到，一阵牙酸。 “是我多虑了。” “他说考完要好好睡一觉。”李溪道了谢，又解释。 钟甜点头，想起什么来，“你之前说的，校方这边没什么问题，但需要谢惊蛰本人及家属同意。” “嗯。” “当然同意了。”谢惊蛰不假思索。 能回四班学习文化课，那肯定比去艺体班好。 这本在李溪的意料之中，但谢惊蛰如此毫不犹豫他又有了几分忐忑，“你要不仔细想想，两边进度不一样，如果在四班会比较辛苦，万一——” “你不是都替我想好了吗。”谢惊蛰打断人。 他没笑，但语气却又很温柔，让人猜不透这到底是喜欢还是生气。 其实今天见到李溪前，谢惊蛰先遇到了钟甜，对方已经提了这件事。 “李溪最开始提这个我都以为他是开玩笑，不过你基础打得不错，多费点心说不定真的可以。” 那瞬间谢惊蛰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触动。 就跟知道李溪与闻苍的关系时一样。 他以为自己天赋异禀遇伯乐，其实后面是李溪的关系，不然就凭他那基础哪能进闻苍的培训机构。 自己是在赌。 可李溪从来没有。 他从很早前，就在为这做准备，如果谢惊蛰美术失利，他依然可以凭文化成绩再拼一次。 “我——”李溪眉头微皱，眼里有歉意。 说到底，这是他的一厢情愿，背后要付出精力的人是谢惊蛰。 比起初见，谢惊蛰沉稳不少。 这不能说坏，可也不一就是好，如果可以选择，李溪更想对方永远都是那种无忧无虑的少年意气。 谢惊蛰心软得一塌糊涂。 “你长个冷漠无情的渣男模样，怎么心这么好。我不觉得辛苦，很幸运。真的，能被你喜欢我真的觉得很幸运。” 李溪不自在的挪开眼。 谢惊蛰顿时兴致来了。 不管李溪内心到底咋样，但就表面来看，他一直都比谢惊蛰稳得住些，往往是谢惊蛰脸红心跳，他气定神闲。 难得见到这场面。 “你是不是早就对我图谋不轨了啊？”借着夜色遮掩，谢惊蛰勾了勾人的手指，眼尾微挑，“你这准备做得够久啊。” 李溪侧过脸看谢惊蛰，对方眉眼桀骜不驯，却带着几分笑意，眼睛比那天上的星辰还亮。 谢惊蛰被这眼神盯得有几分脸热，至今他还是无法习惯李溪专注的眼神，像引人沉溺的欲色。 “算了也不期待你能说出个什么来。”谢惊蛰转移开眼，“老妈说明天一起吃个饭，庆祝我考完了。” “好。”李溪点头，看谢惊蛰打了个哈欠，“怎么不多睡一会。” 他给谢惊蛰发了消息，说不用来接自己。 “睡不着。”谢惊蛰拢了拢衣服。 他以为考完能睡个昏天黑地，结果两个小时都没睡到，心跳得厉害，早早的就来等人下课了。 李溪抬手，又在谢惊蛰的眼神里停住。 “人来人往呢，留点面子吧哥。” 谢惊蛰有点郁闷。 他以前没剪过这么短的头发，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到四班不乏说着说着就想上手的人，气得他差点吐血。 李溪被人的眼神逗得有点想笑，正想收回手，谢惊蛰四处看了看，“快点。先说好，我不会一直留这么短的。” 第109章 “嗯。”李溪手落了下去，比起之前的扎手，多了点柔软，“我都喜欢。” 其实他也不是有这种癖好，只是谢惊蛰的反应怪好玩的。 谢惊蛰看了李溪一眼。 接着刚才打哈欠被岔开的话，“……我今晚不回去。” 李溪点头，“那明天我们一起过去，午饭还是晚饭？” 谢惊蛰脚步顿住，都给气笑了，“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他也不管两人还没走出校门，倾身过去，“我可是帮过你一次呢，怎么着也该礼尚往来吧。” 冬天的夜里很冷，都呵出了白气，两人的心却燥热起来。 不知道哪句话起了作用，总之两人是越走越快，等进了小区不知谁开的头，拔腿跑起来。 你追我赶的回了家，好不容易搂一起又笑着分开——气都喘不匀，没力气亲亲了。 李溪打开暖气，谢惊蛰去关窗，“又下雪了。” 白茫茫的雪花携着夜色，翻飞的往下落。 李溪站过来，“明天应该能积很厚。” “还没跟你一起看过雪呢。”谢惊蛰侧头笑，“按浪漫剧情来说，我们应该亲一下。” 说一下就真的是一下。 刚贴上谢惊蛰就猛的推开人——打了个喷嚏。 “你要不要喝一包感冒冲剂？” 李溪本来以为就是一时的温差反应，谁让谢惊蛰刚跑回来就把外套脱了，又吹了风。 结果现在好像严重了。 “不——”谢惊蛰鼻子一酸，立马严阵以待，这个喷嚏却没打出来，“我才不会这么弱鸡。” 他拿纸擦了擦眼泪鼻涕，李溪抬眸看了一眼，放下笔出去了。 谢惊蛰低头看了眼手上的资料，又看了眼李溪桌上散开的卷子，不仅有些泪奔。 血气方刚的年纪，合法恋爱关系，在卧室里做作业正常吗？ 李溪拿着药进来，看见谢惊蛰眼神呆滞，生无可恋的模样。 “发烧了？” 谢惊蛰拉住要去拿体温计的李溪，“没发烧……你题，还剩多少？” “一套听力练习。”李溪顿了两秒，看着眼巴巴的谢惊蛰又道，“也可以不剩。” 谢惊蛰眼前一亮，又摆出严肃表情，“没事，作业要紧……三十分钟可以吗？” 他实在，有些控制不住了。 仔细一算，两人8月23确定关系，到今天刚好四个月，足足四个月啊，但算上聊天，两人呆一起的时间也不超过两天。 先前有考试悬在头顶，又见不着人，想念偶尔上来倒也能压住。 如今李溪就坐在他面前，认真的眼神，挺拔的鼻梁，握着笔的修长手指，每一个弧度都让他特别喜欢，他甚至变态的觉得能被李溪专注看着的卷子都挺幸福的。 没扑上去纯粹是觉得自己好歹受过教育，不能这么禽兽。 “我去吃药。”谢惊蛰蹦起来，他拿起李溪才端进来的水跟药往外走，边道，“别开口，别诱惑我，给你半个小时不能再多了。” 李溪失笑，他重新拿起笔，没过多久又放下。 窗外大雪纷飞，暖黄的灯光映出亲密的剪影。 “你……你不听了？”谢惊蛰偏过头，微微喘息。 李溪关了大灯，带着人往床上躺，“春宵一刻。” 谢惊蛰手还搁在李溪腰上，他抬眸看着上方的人，别说做什么，光是这个姿势就已经让他心跳破表了。 李溪俯下身，仔细看着人眼睛。 “辛苦了，你超棒。” 谢惊蛰眼睛一眨，心也跟着热了起来。 在李溪的这句话里，他绷紧的神经才真正放松下来。 总算是，熬过来了。 他抬头轻轻碰了碰李溪的唇，低声道，“再夸一句。” 李溪笑了笑，“我男朋友超棒。” 这一刻谢惊蛰心里涌上无限的满足，觉得相比之下肌肤之亲都显得逊色不已。 可很快，李溪就让他知道自己还是没见过世面。 李溪去漱口的时候，谢惊蛰四肢瘫软的躺床上。 ……太犯规了。 等李溪回来谢惊蛰立马冲人招手，刚想抱着人说会话，李溪单手打开笔帽， “你先睡。” 谢惊蛰：“……” 算了，他也还能再看点。 高中生，不配谈没有学习的恋爱。 第57章 联考过后，艺考生要回学校继续学习文化课。 二中令人意外的放了三天假，一时被广泛赞美。 谢惊蛰却觉得有点放长了。 “你觉得，我明天跟你一起去上课怎么样？” 李溪看了人一眼，接过谢惊蛰手里的衣架，“发烧烧傻了？” 谢惊蛰：“……我没发烧。” 那天他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六点，刘芳打电话过来催，李溪才把他喊醒。醒来后李溪说在自己睡着的十几个小时里，还发了次烧。 尽管李溪把退烧药、冰袋等相关证据都摆在面前，谢惊蛰依旧保持怀疑，毕竟他觉得神清气爽。 “行。”李溪也不跟人争。“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谢惊蛰反应过来，拨弄了两下手里的一把衣架，“就想上课了呗。” 这句话说完谢惊蛰自己先顿住了。 “靠。” 李溪正仰头找合适的位置把衣服撑上去，听着里面的懊恼和别扭，忙看了人一眼。 第110章 “看什么。”谢惊蛰恶狠狠的说，又装作不在意的解释，“明天你就去上课了，我一个人呆着无聊。” “没笑你。”李溪认真道，“挺好的。” 谢惊蛰不自在的别开眼。 怎么说这种别扭的心情呢，哪怕他现在已经不复从前，但还是羞耻于努力和奋斗的字眼。 总感觉一努力就背叛了曾经的自己。 “真挺好的。”李溪又强调了一句。 “本来就挺好的！”谢惊蛰一直懒洋洋的，此时声音高了点，“有什么不对吗？” “谁敢说不对。”李溪憋着笑。 “靠。”谢惊蛰压低声音，“你再这样我亲你了啊。” 李溪：“……你以前就这么放狠话吗？” 谢惊蛰对于李溪转移话题很不满。今天一大早他就去了画室，开会聚餐，回家后又全是亲戚，别说亲亲了，手都没摸一把。 “我不放狠话。”谢惊蛰直直的看着人。 李溪不着痕迹的看了客厅一眼，小声道，“待会亲。” 谢惊蛰满意了，这才将手里的衣架递过去。 刘芳洗完碗出来，刚好看见这一幕，“哟，少爷都会帮着晾衣服了。” 谢惊蛰有点气，但他正高兴也气不起来，说到一半气就散了，“别污蔑我啊。衣服我晾得少吗？” “晾得不少，就是让你帮个忙死费劲。”刘芳说着拿起喷壶给阳台的花浇水，又向李溪道，“我跟你说这人，说他懒吧他又会做，说不懒吧让他帮个小忙烦得要死。” 谢惊蛰一听就急了，这不毁我吗。 “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找老爸啊，我又不是你老公。” 两道视线扎过来。 谢惊蛰梗着脖子，“我这话糙理不糙啊。” “哟，你还知道话糙理不糙啊。” “尊敬的母上大人，请正视你儿子的文化水平以及您的说话态度。”谢惊蛰说，“您这样不利于家庭发展——” “戏多。喝多了真是。”刘芳放下喷壶，拍了谢惊蛰一巴掌，“吹着不冷吗，赶紧晾完，小溪别冻着了。” 刘芳这劲可没收，直拍的谢惊蛰一个踉跄。 “……这算家暴吗？” 李溪刚想说话，就被快速的亲了一下。 “受伤安慰吻。” 谢惊蛰笑得狡黠。 李溪抬眼，刘芳就走了三四步远，还好没有回头。 借着这个伤，谢惊蛰在接下来的时间寻求了多次安慰，李溪洗澡的时候他都想跟进去，被拦住的时候还又气又委屈。 “你爸妈都在。” “没事。又不做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还是昨晚，哦应该是前晚的事过于亲密，总之他感觉自己对李溪的在乎程度又上了一个层次。 单恋的时候谨慎又克制，两情相悦的时候又没时间，他现在就想腻着。 “我跟于鱼——”谢惊蛰刚想举列，在李溪的眼神里又住嘴，“那你先洗。” 他眼睁睁的看着门关上，把自己摔沙发上。 刘芳正在嗑瓜子，被这动静整得撒了一地。 “……别生气，别生气。他刚考完，不过是瓜子壳撒在了我刚拖的地上，不过是费劲捡起来在拖一遍，有什么可生气的呢，儿子可是亲生的啊。” 谢惊蛰从刘芳开始念叨就默默的竖起了耳朵，渐渐坐直了身体，听见刘芳深吸了口气，顿时一个激灵。 “老婆！”谢爸爸率先蹦起来，“你歇着，我来拖！” 谢惊蛰抬眼，跟老爸短暂的交流了下视线，默默的竖起了大拇指。 “你明天就去学校？”刘芳指挥完谢爸爸，重新抓了把瓜子，分给了谢惊蛰一半。 “嗯。”谢惊蛰应了声，忽觉不对，“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钟老师给我说的。”刘芳白了人一眼。 谢惊蛰松了口气，他以为跟李溪说的话被听见了。 “这么一想，你好像还挺争气的。” 谢惊蛰：“……” “你确定要回四班吗？”刘芳也觉得奇怪。 钟甜已经反复问过两次，毕竟两边强度是真的不一样，进了四班老师也不可能把他当艺考生对待。 谢惊蛰都回答疲了，“确定10086。” 刘芳狐疑的看了人两眼，忽然笑起来，撞了撞谢惊蛰肩膀，“哎我是不是有儿媳妇了？” 谢惊蛰表情一僵。 “我就说。”刘芳眉毛一扬，“前面你失魂落魄那样，这是追上了？” 谢惊蛰表情更僵了。 “哎我又没说什么，别紧张。”刘芳仔细回忆开家长会的时候，“是你们班长吗，还是坐你前面那个高马尾的女孩子，我觉得她们都对我挺好的。” 门响动。 谢惊蛰仰头往后看了一眼，李溪刚好推门出来。 对你最好的人就在你面前呢，装得比谁都乖。 谢惊蛰心里想，没敢说，眼睛却已经带上了笑意，“别瞎说，我一颗赤红的心向着学习。” 他这话也算不得完全做伪。 想在四班有李溪的原因，但更多的是他不敢赌。 虽然初步来看，他艺考成绩应该不差，文化成绩只要过线就好，但万一呢。 更何况，李溪为此也做了很多准备。 “行，有本事你让我们家出个状元。”刘芳嗑瓜子。 第111章 谢惊蛰仰得脖子疼，他收回视线，手却往后伸，想去拉人，被走过来的李溪轻轻拍了一下。 他心里一动，不知怎的就说出了口。 “我是不可能了，你儿媳妇还有可能。” 李溪：“……” 刘芳瓜子都忘了磕，刚想说话就见谢惊蛰蹦起来，“当我没说。” 谢爸爸放好拖把回来就见刘芳拿着瓜子在那沉思，他从人手里拿了颗瓜子，见人没反应又剥了给放回去，“怎么了这是？” 刘芳下意识的拿起来吃，“咱儿子出息了。”说着又叹气，“就是女孩不愿意说，忍到现在，可把他憋坏了。” 不愿意的‘女孩儿’李溪确实有些生气，大冬天的直接出了一身冷汗。 谢惊蛰亲了一会人都没回应，拉开距离，“怎么了？” 李溪眉目冷清，嘴唇殷红，是谢惊蛰最喜欢的样子，他又吻了一下，“你生气了啊。” “对不起嘛，我刚才不应该那么说。” 谢惊蛰认错很快，但他心里并不觉得自己错了。 李溪将这神色看得分明。 他想起闻苍，想起刘希，但凡关系近一点的都人都知道两人关系，谢惊蛰压根不是个能藏的性格。 不知道是不是多想，刚才刘芳看向他的那一眼，现在回想依旧心惊肉跳。 李溪推开人，“没生气，睡吧。” 谢惊蛰有点愣，心里开始烦躁。 他觉得自己也没有说很明显，而且就算被知道了也没什么，反正总归是要知道的。 “你是不是特别怕人知道。”谢惊蛰靠着墙，双手环胸。 李溪抬眸看了人一眼。 两人对视，谁都没有移开，也没有开口。 气氛逐渐僵持，他们都知道在争执什么，谁都不愿意让步。 咚咚的敲门声打破了沉寂，也刚好打断李溪想说的话。 谢惊蛰喉结动了动，转身打开门。 “老谢明天送你俩去学校，明天可以晚点起。”刘芳手里还端着盘水果，“剩下的，赶快吃，不然要坏了。” 李溪接过来放在桌子上，看了下分量，“可能吃不完。” “没事，你挑着喜欢的吃，剩下的让惊蛰吃。”刘芳故意道，见谢惊蛰不回嘴也觉得没意思，又嘱咐了几句打着哈欠睡觉去了。 门咚的关上，李溪回身，谢惊蛰靠着墙，低头垂眸看不出情绪。 心突然就软了一块。 “我——” “刚——” 两人同时开口，又停住，谢惊蛰骂了一声，烦躁的揉了揉头。 “刚那点时间，难受死我了。” 李溪被那双眼睛定在了原地。 “你不想说就不说吧。”谢惊蛰视线笼着人，“我会尽量忍的。你别跟我生气行不行。” 他曾经想过，要是有了喜欢的人，肯定是大大方方，他身边的人都知道，都喜欢。这样憋着对他而言确实有些困难。 李溪看谢惊蛰努力隐藏的失落，没忍住伸手揉了揉人的头，“我没生你气。” 他其实真没生气，本来这也不是谁的错。 谢惊蛰下意识躲，又停住。 不管多少次他还是不能习惯被摸头，从脖子到耳尖都泛起了一层红，半边身子都僵了。 但除了第一次谢惊蛰下意识躲过后，李溪的手从未落空过。 “还说没生气，你脸都黑了。”谢惊蛰撇嘴。 李溪愣了愣，他手落在谢惊蛰颈后，用了点力，将人拉近亲了一下，“那也不是对你。” “误伤到我了。” “抱歉。” 在安静的空间里，听喜欢的人声音低哑说抱歉都像是调情，谢惊蛰很没出息的一秒沉沦。 陷在温柔乡里的时候，谢惊蛰也没忘记自己要打的仗，他原本不打算告诉李溪，只是想起刚才的争执，他决定坦诚。 “小溪，我打算过生日的时候告诉他们。” 这个‘他们’是谁不言而喻。 李溪皱了皱眉，用眼神示意人继续说。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真不是能瞒住的性格，我不想在家里看喜欢的人还要偷偷摸摸。” “而且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他们年轻也没啥心脏病，高考期间再生气也不能打死我们吧，实在接受不了大学还能冷静冷静。” “不过我妈肯定能接受，说不定要高兴坏了。”谢惊蛰扬扬眉，嘴上埋怨眼睛却是笑的模样，“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 李溪有点愣，他没想到，谢惊蛰会去想这些东西，在他们才刚刚开始什么都不确定的时候。 对这件事李溪没有这么乐观，但面对这样的谢惊蛰，他没法说出扫兴的话。 “好。” 谢惊蛰没想到人会答应，有些激动。 李溪可能一点都不理解他非常无敌想把人藏起来，又想把人炫耀给全世界的冲动。 而很快，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跟李溪在一起了。 但后来谢惊蛰才发现，自己想得还是太简单。 第58章 谢惊蛰没想到，钟甜还为他的回归准备了一番。 彩带，掌声，整齐划一的口号，蛋糕端上来的时候谢惊蛰简直想一头撞死。 他不可能撞死，用眼神不停的谴责李溪——竟然一点没透露。 还要站上讲台发言！ 谢惊蛰气死了。 第112章 他有什么好说的。 可等真的站上讲台，看着下面大部分数月未见的脸。 依旧涂着他觉得俗气的大红色口红的钟甜，永远坐得笔直的许愿，总是将脚伸到过道的体委…… 谁总是爱哭鼻子，谁说话很大声，谁像自闭儿童似的一天憋不出一句话，背地里焉儿坏，谁每次考试都紧张得吃不下饭…… 那些他以为记不住名字认不出脸的同学，竟也不算陌生。 在这笑容和吵闹下，谢惊蛰忽然想到了青春两个字。 还是有的同学他不喜欢，可能以后依旧不会说一句话。 但他从未向现在这样一刻认识到，这是他呆的四班，是这些人组成了他的高中。 谢惊蛰看向挤眉弄眼的于鱼，目光最后落在李溪身上，嘴角微扬。 俗气至极，却又心胸澎湃。 “四班必胜，高考必胜。” 体委起哄的跟了一声，不知道触了哪根神经，大家齐齐出声。 “四班必胜！高考必胜！” 钟甜被这些中二少年尬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胳膊，却不经意间红了眼眶。 窗外的光线依旧昏暗，但每个人都意气风发，心中都还畅想自己能改变世界。 但事实上，他们依旧很难克服瞌睡。 于鱼被骤然升高的朗读声惊醒、看到老师往下走的时候，下意识回头提醒谢惊蛰。 但本该睡死的人正精神满满，被提醒后迅速换下正在做的卷子，拿起语文课本。 跟旁边的人简直神同步。 于鱼的精神世界遭受到了巨大冲击。 “虫崽——” “嗯？”谢惊蛰应了声，眼睛没离开书，“废话就下课说。” 于鱼：…… 最近钟甜心情不错。 她婚期定在元旦，要请几天假。 如果不是家里老人可能度不过这个冬天，她原不打算在这个关口结婚，结果这些孩子比她想得乖，学习氛围简直前所未有的高涨。 “大功臣。”钟甜夸人，“听说联考成绩要出来了。” 谢惊蛰围着厚厚的围巾，脚步飞快，“明天。” “你跑那么快做什么。”这节体育自由活动课，眼看这群孩子都在教室发霉了，钟甜一个个的往外赶。 钟甜没等到回答，看着谢惊蛰穿过人群，直到一个猛扑挂在人身上。 那人侧过脸，眼神温柔，不动声色的扶了扶谢惊蛰的腰。 钟甜连忙收回眼神，见许愿从旁边过，又拉住人开始叨叨，“你手上冻疮好了没……” 谢惊蛰稳住身体，他还有点踹，呼出大口白气，眼带笑意的像李溪展示手里的东西。 “你回去就是拿这个？”于鱼一把抓过谢惊蛰手里躺着的口香糖。 “谁让你拿的！”谢惊蛰眼睛都直了，一把拿回来。 于鱼被说得一愣，谢惊蛰这眼神好像在抓奸一样，“操，吃片口香糖怎么了！” 嚼口香糖是他们缓解瞌睡的一种方式，在班上问一圈，可以吃完所有口味。 这他妈是普通口香糖嘛。 谢惊蛰心里道，这是信物，可以换一个亲亲的那种。 “待会还你，小气巴拉。”于鱼没当回事，又重新抢过来，刚拆就被抓住手腕。 于鱼动作一顿。 李溪微微歪头对他笑了笑，“这个，你不能吃。” “学神，你别这么笑，我渗得慌。”于鱼视线在两个人之间来回移动，“搞什么。这镶金还是镀银了。” 谢惊蛰没想到人直接抢，现在才反应过来。 他连忙拿回来，将拆开一点的纸折回去，藏好里面的插画。 还是没忍住打了人一巴掌，顺便发动语言攻击。 “就知道吃，胖头鱼。” “谢、惊、蛰！” 谢惊蛰从兜里掏出一盒完整的口香糖扔给人，“吃你的去吧。”说完他转向李溪，“这个给你。” 声音都不一样了。 于鱼看着带了几分期待，羞侃，又故意压低声音装霸总的谢惊蛰。 “罢了，三个人，总有一个是多余的。” 于鱼骂骂咧咧的走了。 李溪看了于鱼一眼，又看向谢惊蛰，“他——” “应该。”谢惊蛰也有察觉，“别担心，我没说，只是他本来就——” “我没担心。”李溪打断了人的话，“怎么弄得我好像个渣男。” “像？难道不是吗，你这个薄情郎。”谢惊蛰压低了声音，他勾了勾人的手指又飞速放开，“要渣一下吗？” 李溪挑眉，隔了几秒，依旧一脸正经。 “……嗯。” 谢惊蛰嘴角微扬。 …… “紧张吗？”两人并肩站在操场边吹冷风。 李溪问的是明天出成绩的事。 “不如刚才紧张。”谢惊蛰眼波流转，说完自己没忍住先笑了，伸手理了理李溪被自己抓乱的头发，“感觉良好。” 事实证明谢惊蛰的感觉没有错，结果不是良好，是优秀。 好得有点出乎意料。 他在画室的成绩排第四，全省第七。 比最高分也就是刘希只差了三分不到。 谢惊蛰查到成绩的时候都不敢信。 当时说考央美多少是带了点痴心妄想，就跟小的时候纠结上清华还是北大一样不知所谓，但现在他才真的有种触手可及的感觉。 第113章 晚上聚众吃饭，谢惊蛰发表了感谢宣言。 从国家到父母，老师到同学皆榜上有名。 到了夜深人静，谢惊蛰坐在阳台上，看大雪纷飞，手轻轻一动，就能碰到旁边的人。 “真做梦一样。小溪。” “我从没想过……” 谢惊蛰笑了声，看进那双温柔的眼里。 “现在，我有未来还有你。” 时间如洪流。 两人全力以赴的前进，谢惊蛰开始画室、学校两头跑的生活。虽然累，但他心里充满了力量，甚至还能分出心准备自己的出柜大业。 经过这段时间的试探，谢惊蛰父母的态度就跟他最初对李溪一样，我管你喜欢什么，别喜欢我就行——别人家的孩子喜欢男生女生管不着，要是你也搞这一套，打断你的腿。 说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谢惊蛰见机不对敷衍了过去，觉得情况比自己想的严重一点，但也没太担心，他自己当时都挣扎了那么久，父母有心理障碍他完全可以理解。 他一直抱着这种美好期待，直到现实当头一棒。 那是午休时间，起床的音乐刚响过，没回寝室的同学有的醒了有的还趴着没动。谢惊蛰正趴桌上等李溪睁眼。 他很喜欢看李溪挣扎着起来的神色。 后门突然哐的一声直接撞在墙上，冷风涌了进来。 谢惊蛰心跳停了一拍，拧着眉看向进来的人。 是个男人，应该有五十来岁。 寒冬季节他最外面只穿了藏蓝色的布衣，里面毛衣衬衣胡乱的塞着，黑红的脸上布满沟壑，一双怒睁的眼睛在教室里找来找去。 这人看着有点眼熟，但谢惊蛰没想起来是谁。 他安抚的拍了拍被吓到的李溪，怒气刚要喷薄，忽的听到后面传来一句，　　“爸？你怎么——” “啪！” 响亮的耳光声落在寂静的教室，那抡起的掌风都扑到了谢惊蛰脸上，带着浓浓的烟草味。 “你还有脸叫我爸！” 许愿被打得偏过头，脸迅速的肿了起来。 他眼神暗了暗，扶正眼镜刚想说话，被他喊做爸的人又是一巴掌抡起来。 谢惊蛰瞳孔一缩，下意识就想拦，却被下一句话定在原地。 “我送你来读书，你给老子搞男人！” 眼看这巴掌就要落下去，一只手从下伸来扣住了小臂。 “叔叔，这里是教室。”李溪站起来，松开手，“有什么话找个地方好好说。” “哎对不住同学们，吵到你们休息了。”那男的笑了笑，牙齿是常年被老烟枪熏过的黑黄，“他妈的不学好，学那些恶心的同性恋，你们来评评理，叔叔打错了吗？” “你们学校难道一天都教这些吗，啊？” 安静的教室像微沸的水，低语在蔓延。 谢惊蛰脑子乱得很。 许愿的事情被他爸发现了，怎么发现的，为什么会闹到学校来，韩城知不知道。 以前家长会这叔叔看起来挺正常的，现在怎么跟疯了一样。 他无意识看了许愿一眼，对方垂着眸，没看任何人。 内颊应该破了，声音有些含糊。 “爸，我们出去说。” “出哪去，你知道丢人了？”那男的又是一脚踹过去，“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我倒要问问你们学校老师，一天教的什么，我儿子去搞男人。” “**有病吧。有你这么打人的吗！”谢惊蛰实在没忍住，他隔开许愿把人拦在身后，“同性恋怎么了，丢人的不——” “惊蛰！”许愿抓住人胳膊，谢惊蛰对上他阻止的眼神，喉结动了动。 “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那男的盯着谢惊蛰，上下扫视了两眼，“看你这样——” “哪样？”李溪往前稍站半步，垂着眼眸看人。 许父话被堵在喉咙里，他心跳了一拍，还要说话，学习委员不知道什么时候喊来了纪子平——钟甜还在婚假，纪子平是四班的代理班主任。 “家长我是让你——”纪子平也有些意外。 “纪老师，没事，我教训他。”许父说着揪住许愿的领子就往外拖。 许愿没有挣脱，他面色平静，好像身处视线漩涡的不是自己一样，经过李溪的时候看了他一眼。 谢惊蛰还想追出去，被李溪拦住，两人对视，李溪从他摇了摇头。 “操。”谢惊蛰一脚踹翻了凳子。 “许愿希望你帮他个忙。”李溪说，“拦着韩城，别让他在学校露头。” 第59章 谢惊蛰本以为这是个难事，毕竟许愿爸爸像个神经病，整个走廊都轰动了，韩城不可能不知道。 结果特么的别说拦着韩城，他连人都没找到！ 等韩城回他消息都是晚自习了。 谢惊蛰推开包厢门看见左拥右抱的韩城时，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韩城这段时间表现得太好了，‘改过自新’的八卦都传到了画室。 “你谁啊。”包厢里有人发话。 谢惊蛰一眼看过去，有不少生面孔，光看气势跟穿着就是韩城那个圈子里的人。 “惊蛰？”也有人认出来，声音不无戏谑，“大学生来了，坐啊。” 谢惊蛰的艺考成绩本校第一，年级主任在升旗仪式上大肆夸奖了一番。 “酸你妈呢。”韩城拿起桌上的酒杯就扔了过去，“你考得上吗你！” 第114章 谢惊蛰收回眼神，大步向韩城走去，“我找你说点事。” “我不想谈。”韩城陷在包厢的灯光里，他抬头看谢惊蛰，“你别管，学你的去。” “他退学了。” 韩城转动杯子的手停了停，搂着的人还在嗲声嗲气撒娇，他安抚的拍了拍，态度冷漠。 “哦。” 谢惊蛰瞳孔一缩，“操，你给我出来。” 他揪着人的衣领就往外拖。 包厢的人想来阻止，被韩城挥手制止了。 反正都是韩城家的，谢惊蛰随便找了间空包厢。 谢惊蛰一松手，韩城就软在沙发上，一副没有骨头的样子，他仰着脸笑。 “你这么生气干什么，他可真会勾搭人啊。” 谢惊蛰眼睛都瞪圆了，他接了杯水往人脸上一泼，“清醒了吗？” 包厢暖气开得足，韩城只穿了件毛衣，被水一浸像直接泡在雪里。声音都有点颤。 “你别以为我不会揍你。” 谢惊蛰默默的后退两步，“那些照片是你拍的？” 许愿的父亲之所以会来，是因为纪子平收到了一叠照片。 “什么照片？”韩城停下试图拧干毛衣的动作，直接将衣服脱下来。 毕竟是能撑起西装的人，他有一副好身材。 皮肤细腻小麦色偏白，灯光在锁骨腰肢流连，像拘了一汪春水。 隐约还能看见不可描述的痕迹。 谢惊蛰移开眼，“你们接吻，还有那啥的照片。” 他是在办公室看到的，许愿的的父亲简直像个疯子，洒了满地。 照片并没有太露骨的部位，但是很容易看出是在干嘛，而这些照片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韩城的脸被打码了。 韩城动作一顿，目光带着狠。 “你、说、什、么。” “不是你？”谢惊蛰拧眉，解释了一遍，“不知道是谁寄了一叠你们的照片，在纪子平那里，你的脸还被打码。” “他跟你说是我？”韩城勾着嘴角，眼神却很冷。 “不是。我猜的。”谢惊蛰坐下来，“他只跟我说你们分手了。” 谢惊蛰毫不怀疑韩城能做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毕竟曾经得罪过他的人都没好日子过。 “我是寄了。”韩城揉了揉额头，带着醉意的眼慢慢清明起来。 “靠，你神经病啊寄这种照片给纪子平干什么。” “我没寄给他。我也没那种照片。”韩城瞥了人一眼，不是很想说这件事，“你别管了。衣服脱我一件。” 谢惊蛰老大不情愿的将中间的毛衣脱给了人。 他意识到自己可能误会韩城了，对方虽然说不是个人，但做过的事不会不承认。 但逻辑上又很说不通。 这种照片除了当事人，还有谁拍到。 “不是你还能是谁？！你别说你没有这个癖好。” “老子**得话都说不利索还能有什么癖好！” 韩城也是气懵了，吼完后两人都微妙的安静下来。 谢惊蛰蹭了蹭鼻子，尴尬的道，“哈哈，真是没想到呢。” 他躲过韩城踹过来的一脚，心里还是不敢相信。 不是韩城拍的？那又是谁？ 许愿？！ “我他妈也没想到。”韩城冷笑了一声，“看着跟个小白兔似的，不是个好东西。你那个李溪——” “少扯我家李溪。”谢惊蛰立马开口，“爱情是镜子，说别人前先看看自己。” “你是来给我添堵的吧！” “我难不成是来安慰你的？”谢惊蛰嘴角一掀。 韩城瞪了他两秒，谢惊蛰忽然从这凶神恶煞里品出点炸毛的感觉，声音放低了点，“那他妈到底是谁搞的，想干嘛啊。” “可能是我哥。” 谢惊蛰懵逼了，“你不是独生子吗？！” “我还有个哥，从小在国外。”韩城不是很想提起这个人，“他精神有点问题。” “那他这样做为什么？”谢惊蛰问出口又停住。 还能是为什么，许愿的爸爸之前印象挺好一人，竟会变成这样。 韩城揉了揉鼻梁，低声苦笑，“可能是我假戏真做，谈得太认真。” 谢惊蛰没听清人的话，再问韩城却不愿意说了，“上你的课去，这件事你别管。等你考上大学了，我给你办几桌。” “滚你妈的。”谢惊蛰躲过人想来揉头的手，忽然反应过来，“那李溪被退学也是你家里搞的？” 他以为是许愿在学校待不下要退学，现在想来可能是逼的。 毕竟他哥都知道了，家里肯定也知道。 “操这什么豪门深似海。”谢惊蛰脑补了一场大戏，忽然抱紧了自己，“我不会也被针对吧？” 他当初还问人出不出柜，真的是天真。 “你是傻逼吗。”韩城咬着牙。 谢惊蛰也没再贫，他叹了口气，眼眸也暗淡下来。 “你们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 国庆的时候，谢惊蛰跟李溪被刘芳带着去寺庙，说要给他们求求前程。 他们俩自己晃到了烟缘树下，看见了韩城跟许愿的红丝带。 当时谢惊蛰特别震惊，韩城曾经向他吐槽过，说自己绝不会做这么脑残的事，许愿也是妥妥的无神论者。 韩城沉默了一瞬，又道，“反正都要分。我也腻了。” 第115章 “你没看见当时的场景……如果是我，可能得跟我老爸拼命。”谢惊蛰光是代入想一下都觉得要窒息，“那时他唯一在乎的事情，是不要牵扯到你。” 要怎么才能忍住，在如此意气风发心高气傲的年纪，尊严被狠狠踩在脚下，供人观赏。 要有多喜欢，才会在这种时候，只牵挂一人。 “我不知道你们俩到底怎么了，只是，韩城，”谢惊蛰从未这么认真过，“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家境殷厚未来无忧。他付出的，不只是感情。” “你在谴责我？”韩城微微抬眼，目光凌厉。忽的又是一笑，“这可不像你。不应该是陪我喝酒吗。” “喝酒可以，不是现在。我只是基于兄弟提醒你，有些东西担负不起。如果真的因为你——” 谢惊蛰知道自己没控制住情绪，他只是不忍心。 许愿是他见过最努力的人，没有之一。他要应对的不仅是学业，还有生活。 但感情本就没对错。 谢惊蛰来是想找韩城算账的，但他发现不论再好的兄弟，感情的事，他也插不上手。 “该说的我都说了。”谢惊蛰扔下一句，“既然决定活得像个人样，就别让自己再陷回去。” 韩城抬头，只看见谢惊蛰的背影。 他背着书包，脚步匆匆，袖口还沾了红色颜料。 恍然想起上一次这么看人背影，还是他们一起干架，在巷子里寻人。 …… 校考的时间陆续公布，谢惊蛰想考的专业在年后。 为了保险起见，闻苍还给他选了个不错的学校，时间上相对早一点。 期末考试本来说直接不考了，但谢惊蛰还是去了。 他是少有的完全抛开文化课的艺体生，想着借这次期末检测下自己成绩掉到哪去了。 “这是谁家的小狗啊。”声音从头顶传来，又隔得近了些，“跟我家的好像有点像。” 谢惊蛰抬眸跟人对视，有气无力的嫌弃，“什么眼神啊，就是你家的。” 李溪蹲下来，屈指抬起人下巴，“怎么了，没考好？” 谢惊蛰还没说话，就感受周围的视线，眼里带着莫名的意味。 李溪也感觉到了，他没收回手反倒笑着道，“怎么办，我想亲你一下。” 谢惊蛰瞪大眼，又笑了，“算了，幼不幼稚，跟他们计较什么。” “你刚才不是这样想的？”李溪伸手将蹲麻的人拉起来。 “你故意的。”谢惊蛰反应过来。 如果不是李溪开口，他是真的会直接亲上去。 他至今想起来都觉得难以理解，多大点事，怎么就闹成了这个样子。 许愿最后没退学，但也没再回来上课，期末考试也没参加。 倒是韩城第一次认真的参加了考试，没人知道他坐在考场里的时候在想什么，只是最后一科刚开始时他便起身离开，坐上了飞往国外的飞机。 谢惊蛰想着他出考场后看到的韩城发的信息，又想到教室空了的那张课桌。 皱着眉看向那些人。 “你说他们是不是有病？” 跟这些人又有什么关系，一天在那哔哔的，特别是那些开着玩笑说我恐同的人，真想揍得连他妈都不认识。 “不是所有人都想你一样这么好。”李溪拍了拍谢惊蛰肩膀的树叶。 谢惊蛰脚步顿住，“哎，你说这话违不违心，男友滤镜开太大了吧。” “不违心。”李溪很认真，“你善良又乐观，富有同情心又很正义——” “别说了！”谢惊蛰箍住李溪脖子，红着脸小声威胁，又想起什么似的，“我那天撞到钟馗躲着打电话，觉得自己不该请假回去结婚，如果她没回去，事情就不会发展这样。” “这不能怪她。”李溪说。 “我当时是不是不该当没听见走开。”谢惊蛰有点后悔，这几天钟甜状态都不好。 他想起魂不守舍的钟甜，又想起许愿轻而郑重的说自己想考医科大学时眼里的光，心里一阵发闷。 “小溪，我是不是想得太简单了。” “既然躲起来就是不想让人知道。钟老师自己能解决的。”风里夹了细小的雨，李溪随手将谢惊蛰的帽子给人带上。 听到后面半句话露了点笑，“你现在才知道。” “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驴我。”谢惊蛰有点不爽，“你当时敷衍我才说行的吧。” 许愿父亲来闹的第二天，他晚上回家刘芳就在问了，他上次说的朋友是不是就是这个。 谢惊蛰将许愿父亲的行为说了，以为刘芳会跟他同仇敌忾，结果对方默了默只是说，“做法上确实有毛病，情感上也可以理解。” 谢惊蛰不知道那刻有没有藏住自己的不敢置信。 “没骗你。在我看来你生日说不是个好选择。”李溪无奈的笑了下，“但我的理智好像对你无用。只想由着你。” 谢惊蛰刚低靡的心又跳动起来。 衣服帽子太大，遮住半截视线，好像李溪就从天地里剥离出来只在他眼里一样。 他嘴上硬道，“你这样不太好，你要有原则一点。” “好。”李溪道。 谢惊蛰嘴角勾了勾，笑意还没绽放就又散下去，“你生日我们不能一起过了。” 今年跨年也没能一起过。 第116章 “嗯，没关系。” 他生日的那天，刚好是谢惊蛰初试的前一天，要提前去那边准备。 “**有关系好不好，你的十八岁哎。我还——”谢惊蛰住了口，“我怎么感觉还没品尝爱情的甜，就已经吃够生活的苦了。” “嗯，我也好遗憾，你就不能留下来陪我吗？考试很多次，成年可就这一次。”李溪跟着叹了口气，声音都落寞下来。 谢惊蛰一愣，看到李溪眼底带笑。 “品尝到爱情的甜了吗？” “就一点点吧。” 李溪失笑，他搂了搂人的肩膀，“好好考，我等你回来。” “嗯。” 第60章 今年是谢惊蛰过得最忙碌的一个年。 往年吃喝玩乐，无聊得跟于鱼蹲马路牙子上都是常有的事，今年大年三十都在画室呆了半天。 但这也是他觉得最幸福的一个年。 刘芳不用去医院值班，他好像也是个可以让父母骄傲的孩子，还有个这么棒的男朋友！ 李溪的父母已经离婚，法律上孩子一边一个。 大年三十的那天两人先陪着李季在外面吃了顿饭，回来时家里的晚饭刚好，一桌子亲戚热闹得像是要掀开屋顶。 以前谢惊蛰不太喜欢这种感觉，如今却跟李溪挤在角落笑。 “我们像不像夫妻，先回娘家再回婆家。” 他还没等到李溪的话，侄儿已经尖叫着拿着棒棒糖跑过来，后面跟了个小屁孩再追，等看到举着个鸡腿过来的谢清谷，谢惊蛰脑袋啪叽垂下去。 “啊，我死了。” 刚说完，被路过去找麻将的刘芳拍了一巴掌，“说的什么鬼话！” 谢惊蛰痛嚎了一声，捂着脑袋，“我真的服了。” 李溪笑出声来，刚一笑，原本排在谢惊蛰面前等着帮忙的一个小屁孩脱了队。 他看着李溪，举着被舔得湿漉漉也没撕掉包装纸的棒棒糖。 “大哥哥，帮我弄一下。歇歇。” 李溪看着那亮晶晶的口水：…… 他踹了谢惊蛰一脚，声音都僵了，“起来，别装死。” 谢惊蛰睁开一条缝，又飞快闭上，他演得很认真，除了藏不住快要翘到天上的嘴角。 学校寒假总共十几天，谢惊蛰就几乎没有，他初二就已经回了画室。 但谢惊蛰心里没有丝毫不快，每天李溪来接他回家的快乐足以让原本面目可憎的画室可爱起来。 闻苍画室考央美的不在少数，他会跟着一起。 李溪这次将谢惊蛰送到了机场。 两人拥抱了一下。 “虫崽加油。” 谢惊蛰一愣，身子麻了半边。 “瞎叫什么。” “等我回来。” “好。” “等我回来。”谢惊蛰压低声音，“给你成年礼物。” 李溪还没反应过来，谢惊蛰已经蹦着离开，他跑进队伍里，回头对李溪挥手。 冬日难得的阳光细碎的洒进来，李溪笑着挥了挥手。 等看不见人后他才转身，掏出手机看到了刘芳的消息。 ——太子上飞机没。小溪，我们要去大姨家。你可以直接过来也可以在家里热饭吃。 后面还跟了个地址。 ——嗯，进去了。阿姨我回去住两天。 刘芳他们已经开始上班，他还有三天也要开学了，打算回去收拾一下。 刘芳那边答应得好好的，结果晚上的时候给李溪打电话，钥匙落在大姨家了。 这个天外面还很冷，李溪怕他们冻着，能用上腿的地方都是跑的。 结果竟然还比人先到。 李溪打开门，准备遵照刘芳的吩咐先将暖气打开，结果一推开就愣在了当场。 灯光与笑容扑面而来，砰砰两声，彩带落了一身。 “happybirthday！” 房里明显布置过，电视节上方那块空白贴着生日快乐的气球，中间还有他从小到大的照片，也不知道怎么找来的。 “傻站着干什么，快进来啊。”刘芳将生日帽带李溪头上，赞叹了句，“挺合适。” “傻了吧。”郭浩浩推着李溪前进，小声道，“我也傻了。你真不是失散多年的儿子吗？” “哎哎看我，胖头鱼你敢不敢再把我拿低点！” 谢惊蛰的声音快把喇叭都震破了。 “你再这么叫我就挂了！”于鱼不情愿的举起手机，谢惊蛰在视频的那头坐得端端正正，“小溪，生日快乐！” “谢谢。”李溪糊里糊涂的在位置上坐下来，看着那一桌子菜，全是爱吃的。 他这才反应过来，说的去大姨家吃饭，是在骗他。 刘芳开始点蜡烛，又指挥人去关灯，“晚上要上班，就提前给你过了。左右你们也要出去玩，不爱跟我们待在一起。” “我就知道。”谢惊蛰在那边委屈巴巴，“反正都是提前过，为什么不能昨天！” 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没人能顾上他了，大家忙着唱生日歌，催促李溪许愿。 李溪闭上眼，耳边是中英混杂还走调的生日快乐歌。 他不是第一次吃生日蛋糕，却是第一次许愿。 他感觉自己在被期许，被期许好好长大。 十八岁的李溪是忙碌的，可能刚好是在放假，还是最后一个寒假，所有人都疯了。 在家里吃完饭，听完祝福，拆完礼物都已经快到晚上十一点，又被郭浩浩逮着赶赴下一场。 第117章 李季送他们。 “下面的袋子里有礼物。”李季发动车，“都标了名字，你要不喜欢，可以不拿。” 李溪看了眼。 没动。 郭浩浩对李季没什么好感，也不说话，只有不知情况的于鱼自己脑补了一番，巴拉巴拉的活跃气氛。 “你们先进去。” 到位置了李溪没下车。 于鱼还想说话，被郭浩浩拉着走了。 李季抽出根烟，没点燃，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李溪按下车窗。 “抽吧。” 李季手指动了动，“对不起。” 他垂着眸，夹着烟的手指在细微的颤抖。 没人应答。 冷空气顺着窗口而进，好像将空气都冰封住。 李季的心一点点往下坠，忽然听见一声嗯。 李溪抬眼，在李季震惊的目光里继续道，“还有其他要说的吗？” 李季看了眼时间，还有两分钟到零点。 “有，在等会。” “不行。”李溪眼里露出点笑意，“有人预定了。” “啊，哦。那，”李季喉结动了动，轻声道，“儿子生日快乐。” 李溪顿了顿，“嗯。” 他看了眼时间，推开门下车。 李季看着没被碰过的礼物，眼睛暗了暗，刚摸出打火机，车门敲了敲。 车窗下降，李溪微微躬身，看了眼那袋礼物。 “帮我放回去吧。” 李季心里一动，就听李溪问，“那个没写名字的是谁的？” 他心里涌上不好的预感，低头一看那个陌生的盒子，连忙伸手想将它拿出来扔掉。 “我不在意。”李溪看了眼时间，扔下最后一句话，“车后长了条小尾巴。” 李季怔了两秒，嘴角慢慢的扬起来。 只是笑着笑着眼泪便掉下来，他肩膀颤抖，将脸埋进掌心，哽咽出声。 那时候李溪还小，他休假的时候会给他讲很多东西，其中就讲过如果被人跟踪了，那就是长了条小尾巴。 他没奢求过原谅，但真如谢惊蛰说，看着心最狠的李溪，却最心软。 李溪拿着手机，走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在十一点五十五分五十秒的时候接通了想接的电话。 “小溪。” “嗯。” “生日快乐。” “好。” “什么就好，我是不是第一个？” “是。” “晚安。我爱你。” 李溪不自觉屏住呼吸，他手指颤了颤，呵出一口白气。 “我也是。晚安。” 通话界面切断，接连而至的消息让手机疯狂的震动，李溪却按灭了屏幕。 他伸手将围巾往上扯了扯，整个下巴都陷入温暖里，迈步向前。 第61章 冬去春来。 机场人来人往，在大部分人拖着行李箱来往的租出车上车点处，穿着校服拿本英语单词书的总让人多看几眼。 “你好帅哥，你也是来接朋友吗？” 有人上前搭讪。 那人眼睛都没抬，“嗯。等男朋友。” “啊。”搭讪的人明显有些尴尬，还有些气恼——被拒绝的理由太敷衍。 兜里的手机在震动，李溪抬头往远处看了眼，笑意便爬上来。 他合上书放进包里。 “我男朋友来了。再见。” “怎么？”李溪被谢惊蛰伸出的手抵住肩，隔断拥抱。 谢惊蛰下巴朝他身后扬了扬，“就一会，聊得挺开心啊。” 他倒扣着棒球帽，一边非常不爽一边又忍不住开心的别扭模样。 李溪没回头看，他矮身躲开虚挡着的手，将人搂进怀里。 “没有聊。” “是吗？”谢惊蛰下巴磕在李溪肩膀上，他侧头亲了一下，然后抬起眼笑眯眯的看着还没走的女生。 “我都看见你对他笑了。” 脖子被温柔的触碰了下，李溪身体麻了半边，都没注意谢惊蛰说了什么，倒是听见人的轻笑。 他耳后那块特别敏感，谢惊蛰屡试不爽。 “别闹。” 李溪松开人，又抬了抬谢惊蛰的背包，“怎么不让他们带回去？” 他们去参加复试，画室还派了车来接。 “免得再去画室拿一趟。”谢惊蛰道。 “也是。”李溪顿了顿点头。 谢惊蛰瞬间又有点不开心。 我是着急见你没顾上！傻子才会因为那种理由，背着这么重的东西约会吧！ 李溪装作没看见人的表情，一边拦车一边道，“怎么样？” “不知道，校考跟联考很不一样，跟初试也不一样。”谢惊蛰还在不爽，故意道，“学校那边更看重基础，我这种——靠，干嘛这表情，骗你的！” 谢惊蛰有点受不了了，原本还想再编两句逗逗李溪也说不出口了。 “考得还行，被录取可能也就百分之百的机会吧。” 李溪没说话。 谢惊蛰有点心虚又有点嘚瑟，他撞了撞李溪肩膀，压低声音，里面却像有上千只高兴的跳跳虎，“这么担心我啊。” 他有时候都怀疑李溪是不是真喜欢自己，谁家谈恋爱亲吻还要限次数？！ 李溪还没回答，一辆空车停在面前，他坐上车安全带都系好了谢惊蛰还站着不动。 第118章 两人对视两秒。 “是的，赶快。” 谢惊蛰唇角一勾。 “那你坐后面来。又不是我开车，你坐副驾驶做什么。” 司机在旁边欲言又止的模样。 “不好意思。创伤后遗症。”李溪道。 司机想了想，恍然大悟，“放心，我开车三十多年了，稳得很。去哪？” 两人同时开口。 一个回家，一个去电影院。 对视一眼，李溪重复了一遍地址，才对谢惊蛰道。 “先回去放东西。” “来得及吗？”谢惊蛰看了眼时间，电影票好像是下午四点半来着。 “嗯。” 谢惊蛰目光一直在李溪的书包上游离，过了会开口，“你那边位置够吗，书包放我这吧。” 李溪一眼看透人在想什么，“礼物没在书包里。” 谢惊蛰：“……啊你在说什么，我只是单纯的怕你挤着。” 说了半天没人理的司机从后视镜看了眼，爽朗的笑道，“小兄弟你往旁边坐点就不挤了。” 李溪没憋住笑。 “我不。”谢惊蛰倔强道，甚至整个人靠李溪身上，“小溪啊，嘻嘻嘻嘿嘿嘿嘿哈哈。” 不出意外他肯定能考上。 看来自己要好好做准备了，最好让小溪喜欢得以后都让自己来。 绝世好攻就是我。 “嘿嘿嘿。小溪你别怕。” 谢惊蛰光是试着想了想，都有点要烧起来了，他坐直身体，灌了半瓶冷水。 “少年火气有点旺啊。”李溪低着声调侃了句。 谢惊蛰抵住人的肩，“离我远点。” 他嘴上说着离我远点，视线却带着烫人的温度在李溪脸上巡挲。 李溪不动声色的往内视镜看了眼，突然低声道，“想买车。” 谢惊蛰一愣，忍不住笑，就见李溪打开手机点了几下递过来。 “这什么？” “给你降降火。” 谢惊蛰一看，止不住的惊叹。 “一模成绩出来了？你这，嫉妒啊嫉妒。” 其实到了后期李溪已经不在像之前那般入魔似的学习，上课打个盹都是常有的事，但成绩反而蒸蒸日上。 用于鱼的话来说，可能是成功唤醒了学霸模式吧。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能不意外的考上。”李溪说。 谢惊蛰看着表格，忽然反应过来什么。 他往下划拉了下，李溪在文档的末尾做了预设结局。 假使条件正确，那么得出的结论是李溪达成目标的次数高于谢惊蛰两次。 “靠。”谢惊蛰看着李溪的几次分数，“你、你在控分？” 当时两人为了避免无效比赛，制定多种规则多种预案，目前大体上两人差不多，但阶梯进步方面来看李溪是每一次完美达成，而谢惊蛰一步冲天。 “巧合。”李溪从一脸我被算计了的谢惊蛰手上接过手机，安抚了一句，“我会温柔的。” 谢惊蛰心里一万匹神兽奔腾而过。 听李溪道，“别灰心，你还有两次考试。”他顿了顿，“我也许还能多想两个姿势。” 谢惊蛰：“……你不是我的小溪，你走！” 李溪笑了笑，借着书包的掩盖，牵住人的手，“睡一会。” 谢惊蛰想谁睡得着，可没一会他靠着李溪的肩，在熟悉的味道中睡过去。 堵车，司机跟隔壁的火热聊天，重新发动时才发现刚还活力满满的小伙子睡着了。 他伸手关掉音乐，“年轻人觉真多。” “他去参加了央美的复试，有些辛苦。” “是吗！真厉害啊。” “是的。谢谢。” 司机还想说两句自己家孩子，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觉得温和有礼的小伙子变得高冷起来，收了声专心开车。 谢惊蛰被喊醒后还有些困，他迷瞪瞪的跟在李溪身后。 进了电梯后才反应过来，“嗯？我在想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回我家。” 到时候还得背一次画具。 李溪在接电话，他用脸跟肩膀夹着手机，伸手去按电梯。 闻言看了谢惊蛰一眼。 谢惊蛰就是随口一说，也没想要答案，示意人继续接电话。 电梯缓缓上升，谢惊蛰就看着李溪，看着看着越来越清醒。 “要不，我们别去看电影了吧。” 明明只是跟人沟通送货地址跟要求，谢惊蛰却被那正经的样子惹得心猿意马。 “你还要上晚自习，时间太紧了。等考完了我们有大把的时间。” 谢惊蛰找了个理由。 李溪瞥了人一眼，“可以。” 谢惊蛰被撩得心急火燎，李溪却躲了一下，“不先洗澡吗？” “啊。”谢惊蛰心脏瞬间停止跳动，手脚僵硬，下一秒停滞的血液如洪流奔向四肢，让他声音都跟着轻颤，“现在吗？” “嗯。”李溪垂眸，是难得的紧张。 “你东西买了吗？”谢惊蛰移开眼神，“我，我买了。” 李溪反应了两秒，眼神变得有点危险，又深吸两口气，“想什么呢，不做。” 他眼里带了点笑意，并没有取笑的意思，谢惊蛰却觉得有些难堪。 已经不是第一次提了。 他生日的时候刚好初试成绩出来，那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而且两人还去酒店开了房间！ 第119章 当然开房的原因是因为李溪将摩托车当生日礼物送给了他，两人趁着半夜车少上的路，后来下雨便随便找了家店。 但当时谢惊蛰是真的打算发生点什么。 谢惊蛰深吸口气，努力平复情绪，“好。” 这种两情相悦的事情，感觉自己生气也挺没道理的。 他转身去拿衣服，刚走两步又转身，“气死我了！你一点想法都没有吗？我要怀疑你是不是喜欢我了。” 谢惊蛰用着玩笑的语气，神色却很认真。 李溪眉间一皱，抓着人亲了亲，“你买的东西呢。” 音色低哑，勾得谢惊蛰一颗心不争气的乱跳。 他飞快从自己包里将偷偷摸摸买的东西翻出来。 李溪看着那小袋子觉得有些不对，“你都买了些什么？” 谢惊蛰雄赳赳气昂昂的讨伐气势已经被害羞挤走一半，扬了扬手里的东西小声道，“tt。” 李溪忍俊不禁，“只买了tt？” 他还加重了ti、ti、的读音。 “靠，别笑。”谢惊蛰抓着李溪的手，惩罚似的啃了人一口，脸上不加掩饰的疑惑，那不然呢，还带着明显的催促。 “经验没有，至少理论丰富一点行不行。”李溪笑了笑，又压低声音，“我发点片子给你。” “操，我为什么要去看别人！”谢惊蛰不满，“看不起谁呢，我会。” 这么一来李溪心里的劲也下去了，搞半天这哥啥也不清楚。 “行。先去洗洗，我的礼物还没给你。” 你不就是最好的礼物吗？ 谢惊蛰这样想，但是没说，毕竟他刚刚才被看不起了。 谢惊蛰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李溪就等在浴室门口，见着人露出一个笑，“眼睛闭上。” “嗯？”谢惊蛰闭上眼，被牵着走，“什么东西这么神神秘秘的。” 李溪带着人穿过客厅，推开谢惊蛰很少呆的书房，“好了。” 谢惊蛰感觉到李溪手上的湿润，短短时间，他掌心竟出了汗。 他在这一刻决定，不管看到什么，他都要表现出非常喜欢的模样。 可等睁开眼，他却震惊到失声。 这静默持续了有一会。 李溪有些紧张，撞了撞人的肩膀，“说话。” “你什么时候弄的？”谢惊蛰声音都有些涩。 天气并不明媚，房间也没开灯，明明些许昏暗的室内，谢惊蛰却感觉整个房间都在发光。 他摸了摸画架，又看了眼展示区挂着的自己的几幅作品，微风晃动窗帘，将他的声音也吹得有些抖。 “你什么时候弄的？” 谢惊蛰怎么也没想到，李溪送了他一个画室。 巨大的惊喜像春风拂过蛮荒之地，他穷尽所有词汇，也无法表露万分之一的感动与欢喜。 “我心脏都要坏了。”谢惊蛰微微捂着胸口，眼睛都有点红。 李溪这下确定了人的喜欢。 “可惜没有洗颜料的地方。等以后——”他说到这又停住，看着谢惊蛰笑了笑。 “不会要哭吧？” 李溪走到人面前，故意从下往上的看人，“不跟你做这么伤心么。” 靠我哪是—— 李溪看着他的眼睛，低声喟叹，“不是不想，是不敢。怕——”李溪自顾自笑了下，“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所以没有不喜欢，对你依旧非常喜欢。” 轰！ 谢惊蛰眼前像炸开了烟花，脑子一片空白。 “我大部分参照的闻苍的意见，你可以按照你的喜欢改。”李溪将话题拉回画室，指着谢惊蛰刚放客厅的背包，“里面的东西我归置了一些。有些没敢动，你在放一下。” 谢惊蛰现在哪还有心情收拾他的背包，他从身后搂着人，“小溪，你有什么想要的吗？你对我提个要求吧。” “没有。” “不行，你得要一个。”谢惊蛰抱着人不放，“我不做点什么，心脏都要炸了。” 李溪想了会，不太好意思道。 “还真有一个。” 谢惊蛰一下子兴奋起来，他蹦到李溪面前，“什么？” “现在不适合说。” 什么要求还分时间？ 谢惊蛰挑眉，“你不会是敷衍我吧。” “不是。” 谢惊蛰不太信，一直追着问，李溪拗不过，还是说了出来。 闹腾的人一下安静了，他瞪大眼，又很快红了脸，“你、我，靠！” 可能已经说出来，李溪也不害羞了，“那就明晚？” 李溪态度如此淡定，谢惊蛰也不想自己太丢份，冷酷的应了声。 “行。” 等待明晚的日子简直度日如年，好不容易捱到晚上，谢惊蛰有瞬间都想逃了。 他看了眼时间，23：10，又看了眼还在做题的李溪。 对方应该忘了吧？ “准备好了吗。”李溪放下笔，他起身关了大灯留了盏夜灯，暖黄的照着两人，“开始吧。” “靠。” 可能是羞耻太过，谢惊蛰忽然又刚了起来，他盯着李溪，按照要求半靠在床头，嘴里咬着自己的衣服下摆，把手往下放。 他不是没干过这种事，但，谢惊蛰抬眸，看站在床尾的李溪，还是羞愤至极。 到后面他突然想到，这场景！最开始他羡慕人腹肌的时候，好像也是这姿势来着。 第120章 谢惊蛰突然摸到点什么，他恶狠狠的逼问，“你是不是那时候就对我图谋不轨了。” 李溪穿得整齐，甚至因为刚看完书，他眼镜都没摘。 “继续。” 谢惊蛰闭着眼，浑身的皮肤都像要燃起来，他很羞耻却又感觉格外刺激。 到最后他半睁开眼，舔了下嘴唇。 “你确定不想亲我一下吗？” 李溪抬手松了松并不算紧的衣领，往前走几步弯下了腰。 第62章 高考来临。 比天气更加灼热的是心情。 到了最后一周老师几乎不再讲课，坐讲台上让同学自习，查漏补缺进行最后的冲刺。 坐着坐着又忍不住起来说两句，将强调了千百遍的考点跟注意事项翻来覆去的提醒，一遍遍的让大家静心。 同学们耳朵都磨出了茧子，空气都是紧张而躁动的。 时间就在任课老师们的道别里溜走，下午最后一节课留给了班主任钟甜。 课间十分钟。 谢惊蛰趴在桌子上，发尾被拨了一下。 他侧过脸，李溪收拾好书，也趴在桌子上侧着脸看人，小声道，“怎么了，一个下午了。别紧张，对你来说不难。” 早在二模，校考名单就已经公布，谢惊蛰排在四十二，根据上一年招收名额来看，只要文化课过线，迈进央美就只是时间问题。 “没紧张。”谢惊蛰扯了扯嘴角，看着李溪的眼睛又坦诚道，“我替你紧张。” 他原本就很替李溪紧张，结果李溪还被分去了一中的考场，他的紧张和担忧就开始爆发式增长。 要是可以的话，谢惊蛰甚至想跟李溪换。 谢惊蛰说完又辩白，“我不是觉得你不行什么的，我——” 谢惊蛰说不下去了。 他知道自己的表情绝对轻松不到哪去，担心这种负面情绪传递给李溪。 “我知道。”李溪说，“我当时也一样。” 谢惊蛰突然就想起当时他复试完回来，说自己没考好时李溪的表情。 “不过别紧张。”李溪勾了勾嘴角，“对我来说，也不难。” 他语气如常，眼里是绝对自信。 “太嚣张了。” 谢惊蛰评价，眼里却漾开笑意。 两人说了一会话，上课铃还没响，钟甜已经提前来教室。 她还是画着熟悉的大红唇，那些为了结婚都没减下来的肉却掉了很多，见同学们回座位笑着摆手，“没事，不用管我，还有两分钟。” 于鱼看着钟甜打开投影仪，连接电脑投屏，转过头小声道，“最后一节课不可能还看电影吧？” 谢惊蛰瞄了一眼，刚想说话被上课铃声打断。 以前谢惊蛰总觉得上课铃声分外短，都不够他踩着铃声回教室，现在却觉得分外长，长得大家都安静下来。 钟甜笑了笑，“最后一节课。” 尾音有点哽咽。 她说完这句话没再出声，眼神从每个人脸上掠过，渐渐红了眼眶。 “第一次当班主任，有做不好的多多包涵。” 莫名的惆怅和伤心蔓延在—— “哎客气啥。”体委大咧咧的声音响起，“你做得还是可以。” 噗。 这实在是太破气氛了，大家都没忍住笑起来。 钟甜也忍俊不禁，“谢谢我们体委的肯定，荣幸至极。” 她说完这句话不知道怎的又没话了，又是一阵沉默。 “钟老师，你说话啊，你别紧张。”于鱼都看不下去了，“你平时教育我们时那股劲呢。” 教室一阵哄笑，钟甜也跟着笑。 “我有点不知道说什么。” “校方意见传达，考试注意事项，给我们的嘱咐和祝福。你可以展开说说。”冯荷推了推眼镜。 整个楼层都能听见从四班不时传来的笑声，有的班里的同学眼神止不住飘，结果被班主任把门关上了。 钟甜也在过大的笑声中关上门。 “那行，我们先按照流程走一走。” 大家又是笑。 钟甜将考试的时间点，考场规则，考试用具再度进行了强调。 “那些回家的同学，准考证也要交上来。刘从松，听到没？不要嫌麻烦，我不允许班上有任何一位同学在准考证上出问题。” “听到了，甜姐，你好霸道哦。”刘从松拖长嗓音，撑着脸笑。 钟天哭笑不得，又强调了两个考场的人分别找谁领取，她看了眼时间，“给你们放个视频。” “鸡汤来了，同学们快拿碗。”有同学大叫道。 钟甜经常给他们放那种励志视频，看的时候还是非常上头。 教室里爆发出哄笑，还真的有人敲起了铅笔盒。 钟甜的课大家一直都比较放松，不知道是最后一节课，还是大家的压力确实堆积到了顶峰，今天简直格外热闹。 坐在墙边的同学自觉关了灯，钟甜按了开始，屏幕漆黑，先出来了声音。 ——同学们好，我叫钟甜，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大家长了～先互相认识一下，就从右边开始吧。 这句话听了几年，都养成了条件反射，右边的同学动了动，站到一半又坐回去。 周围的人小声哄笑，屏幕上的画面却由暗变亮，坐在右手边靠墙位置的同学走上黑板，脸上的笑容很青涩。 第121章 ——大家好，我叫张航，来自…… 在掌声中，下一位同学走上讲台。 原本还有些开小差的人此时都抬起了头。 他们没想到，钟甜给他们最后一部励志片，主角是他们自己。 屏幕上两年前的自己，熟悉又陌生。而且巧合的是，高中 第一节课的位置跟现在几乎一样，像是来了一场时空交汇。 也许不是巧合，最后两周换座位的时候，是钟甜照着名单喊的。 大家都忘了。 教室在最初的寂静后热闹起来，大家一边重新认识自己一边互相调侃。 谢惊蛰看着自己走上讲台。 他那个时候还很嚣张， 第一节课就睡，插着裤兜走上去，装酷的只扔了三个字，“谢惊蛰。” “你好拽！”体委隔空喊话。 谢惊蛰面无表情的接受视线，心里却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他那个时候真觉得挺帅，但在时间带来的阅历与成长里，两年前的自己一身中二的沙雕气息。 “你别说话。”谢惊蛰警告李溪。 李溪忍了忍，还是道，“你那时候还真挺矮，插兜就——” 谢惊蛰正想掐人，就看见李溪出现在屏幕上。 “我也有？” 谢惊蛰也很意外，突然回想起李溪台上做介绍的那天，许愿拿着手机玩，他当时还想这么明显钟馗竟然不说。 比起他们来，李溪可帅了太多。 “你知道当时我看你第一眼在想什么吗？” “什么？” “不告诉你。” 谢惊蛰眨眨眼。 他想起当初的那一砸，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就在昨日，那个时候他满心不爽，而现在，这个人成为了自己的男朋友。 两人继续往后看，看到许愿时谢惊蛰心沉了一瞬。 许愿没再来学校，几人吃过一顿饭，说什么话都感觉很苍白，只是确定了许愿会参加高考，也被分在了一中。 手背突然被敲了两下。 谢惊蛰侧头，他反手握了下李溪的手，冲着人笑了笑。 自我介绍完后，随着音乐的缓缓流淌，进入了混剪。 第一次班会，早读的睡眼朦胧，课间追逐打闹的场景。元旦文艺表演的合照，讲台上的发言，运动会飞奔的身姿，晶莹的汗水，体委最后一棒反超激动人心的场面…… 到了后面轻快的音乐渐渐低沉起来。 厚厚的卷子，认真背书的样子，涂满了的草稿纸，跑操间隙争分夺秒的口袋书，还没亮的天和深夜的灯。 不知道哪一天的晚自习课后，十一点半了，教室里还坐了许多人。 “累吗？”钟甜的声音在画面外问。 “累啊。”有人道。 “回寝睡觉！” “再看会呗。” 里面很多镜头，都不知道钟甜什么时候拍的，但回过头去看，才发现他们真的比自己想的努力。 年少轻狂的大胆发言，成绩进步的热烈鼓掌，逐渐提高的分数，对自己的突破，在逐渐昂扬的音乐里快速闪过，在巅峰时戛然而止，进入黑屏。 隔了三秒。 谢惊蛰的声音淡淡流出：四班必胜，高考必胜。 乐声跌到谷底，又如银瓶乍破，震天的齐喊跟着骤然昂扬的鼓点喷薄而出。 四班必胜，高考必胜！ 他们听出了自己的声音，里面裹着震撼人心的张扬和自信，将心跳震到同一频率。 哽咽封住喉咙，呐喊响在心里。 同学们红着眼，看屏幕上出现的字。 ——别紧张，世界，是你们的。 第63章 今年高考天气分外的热。 往后很多年谢惊蛰回忆起这场高考，仍能记起手臂汗水沾着桌子的黏腻感。 钟甜从出租车里下来，开门的那一刻差点被热气轰回去。 她提着两袋盒装西瓜绕了会才找到二中的校车。 带队的老师正躲在树荫下，见着钟甜连忙招呼，“你怎么来了。” 就这点时间钟甜额头都浸了汗，招呼人来吃西瓜，“来看看。” 李老师接过一盒，凉意入手减了些烦躁。 “今年太热了。” “是。”钟甜擦了擦汗，“我们班待会坐哪辆车。” “还哪辆，就这一辆！坐校车回去的人总共就不到二十个，全都想出去玩呢。” 李老师摇头失笑，“你还专门过来跑一趟？” 学校对考完后的如何返校并没有强制要求，考前就做了统计，自由出行的都知会了家长。 “这两天也没怎么顾上他们。”钟甜负责本校考场。 李老师了然的笑了笑，“理解，我刚当班主任也一样。” 两人说着考试铃声响起——考试结束，全体起立…… 她们对视一眼，李老师笑了笑，“终于结束了。他们再不毕业我都要疯了。” 钟甜跟着笑了笑。 她侧头看了眼教学楼，白得晃眼。 一瞬间不知道心里那口劲是怅然还是放松。 她把西瓜分了些，又在班级群里发了消息，提着西瓜到了更明显的地方。 她刚放好，就看着从小门出来个人，正下阶梯。 这个时候应该考场应该还没放人吧，何况一中教学楼本就在后方，经过操场到前门来也要花五六分钟。 第122章 “这是提前交卷了？”钟甜忍不住念，“要我班上的见一个打一个。” “十几年都坐过来了，争这几个小时干什么。”李老师也道。 他们身为老师的，就看不得学生提前交卷。平时也就罢了，高考还真头一回遇上。 一中门前有很大一波阶梯，明晃晃的，那人的白色短袖在太阳下也分外刺目，晃得人看不清脸。 钟甜看着闹心，想着自己那群可爱的孩儿们还要点时间，干脆收回眼，不再盯着前方。 “我眼睛都要瞎了。” “西瓜多少钱一盒？”声音突然响起。 钟甜抬头，面前有一对家长，周围还有些目光。 在李老师的笑声中，她擦了把汗，没好气道，“不好意思，不卖。” 钟甜把那看神经病的眼神瞪回去，这才对李老师吐槽，“她怎么从我这两大塑料袋子看出是桩生意的？” 周围推着车子的小贩哪个也比她专业吧。 李老师插了块西瓜扔嘴里，“可能你占据了有利位置。西瓜看着就又红又甜。” “那可不，斥巨资啊。”钟甜说着，余光注意到那个下楼梯的学生原本的路线换了，从靠近她这一边越走越斜。 “哎那不是——” “许愿！”钟甜大吼了声，见人拔腿就想跑，她连忙追出去，“你给我站住！” 许愿脚步没停，直到钟甜忽然痛叫了声。 他回头，钟甜正捂着膝盖，她太心急，撞上花台的边，皮都擦掉了一块。 钟甜没顾上搭理自己，瘸着腿朝许愿蹦。 她张了张嘴，竟然没说出话来。 半年未见，钟甜第一眼都没敢确认。 对方唇色浅淡，腕骨突兀，风一吹，短袖几乎有些空荡荡。 “你——”钟甜眼眶发红。 那件事之后，她一度不敢联系许愿，后来却怎么也联系不上，准考证都是通过谢惊蛰转交的。 她有很多话想说，还有一句道歉。 当时照片的收件人是高三四班班主任，她正好婚假，代理班主任是纪子平。 纪子平活了大半辈子哪见过这些东西，马上就通知了家长，后面事情发展成那样，她赶回来已是无力回天。 许愿看了眼那流血的膝盖，最终主动向钟甜走去。 考生们还没出来，这一幕惹得大家都盯着看。 不乏有人说两句什么孩子考不好也不要动手巴拉巴拉的，谈论热烈，还有人凑过来问考得难不难。 他们没搭理人。 许愿跟李老师将钟甜一起扶到花坛边，刚坐下钟甜就嘶了一声，见两人表情补充了句，“不是疼。烫。” 简直像一屁股坐在了锅里。 “我还是站着吧。” 伤口在侧边，不会牵动膝盖。钟甜皮肤白，才显得伤口很严重，但实际就是一点擦伤。 钟甜说着话还紧紧的握着许愿的小臂，一副怕人跑掉的样子。 李老师看出两人有话要谈，说了两句就去车子那边等着点人。 “下半学期——”钟甜说到一半停住了，她想得到什么答案呢。 许愿回不了学校，又没钱去培训机构，家也不知道搬哪去了，还能怎么学？ “老师，对不起你。”钟甜移开眼，终是没忍住掉了泪。 手臂传来清晰的痛感，许愿垂眸看了人几秒，他抿了抿唇。 “别哭了。” “妆都花了。” 钟甜怒视人一眼，用手背胡乱抹了两把，别开眼，“当没看见。” “好。”许愿难得露了个笑。 不知道是瘦了还是心思沉郁，他这一笑才露出点少年的意气来，看得钟甜心里更不是滋味。 “你要不要考虑复读？”钟甜犹豫着道，“去一中，学费我可以给、借你，以后——” 许愿愣了愣，他别开眼，又忽的笑了下。 那笑又轻又快，一眨眼就会错过。 他深呼吸两次，才稳着声音，“不用了。” 钟甜闻言立马就急了。 虽然她不愿以高考论成败，但从不否认其重要性。 许愿本来就应该在全国数一数二的学府，在明亮的教室里听老师传道授业，与志同道合的朋友娓娓而谈。 “我考了的，应该都还不错。” 钟甜觉得这句话有点怪，但重心很快落在‘还不错’上边，顿时长舒口气。 许愿说还不错，那应该就是很好了。 这时整座学校已经热闹起来，人未来，声先至，惹得大家翘首以盼。 保安早已将电动门打开，大批考生袭来。 许愿收回目光。 明明他自己也是从里面走出来的一员，那一眼却带着艳羡。 “你要是有什么困难给我说，包括——”钟甜话停在这里，她知道许愿能明白她什么意思。 许愿点头，又故意道，“我以为你会觉得我给你丢脸了。” 钟甜瞪大眼，一副说什么混账话的表情。 “钟老师，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相反，是我……”在钟甜的眼神里许愿咽回对自己的贬义，停了数秒，勾了勾嘴角。 “我是因为你才一定要来考的。” 钟甜心里一震。 许愿看了那两袋西瓜一眼，“我就提前领了？” “你怎么不想没你的？”钟甜没好气道，掏出手机边道，“你电话号码呢，给我存一个。能联系上的那种。” 第123章 之前留的所有的许愿的信息都找不到人。 许愿拿着西瓜盒的手指用力了一瞬，“没有。” 钟甜还想说话，许愿已经后退一步，“钟老师，我走了。”他顿了顿又道，“你体重可以再减一点，压力大可以运动，少吃甜食。” 钟甜：？？？！！！ 她没能再获得说话的机会，许愿脚步飞快，很快汇入人群里，那盒红西瓜成了他白t黑裤里唯一耀眼的颜色。 “啊，甜姐！我人美心善的钟大班主任！”过于嘹亮的呼喊。 钟甜回头，果不其然看见于鱼从台阶飞奔而下。他身后是闲庭若步的李溪，身高腿长，对上视线的那瞬，她知道李溪应该也看见了许愿。 “这给我们的吗？”于鱼已经蹦到面前，他脑门上冒了层汗，拿了一盒开吃，“甜姐真好。” “有事甜姐，无事钟馗。”钟甜哼了声，又问，“考得怎么样？” 于鱼一下耷拉下来，盯着钟甜失望的道，“甜姐你怎么能问这么俗气的问题呢？” “我不关心你考得怎么样，难道关心你吃得好不好么。”钟甜说着又看向李溪，见人正在看手机，“谢惊蛰？” 李溪抬头，“我感觉还行。” 钟甜：“……行吧。” “我感觉也还行，跟三模差不多。除了数学，贼特么难。”于鱼含着块西瓜抱怨。 他抱怨完后心态特别好，“但我谨记您的教诲，我不会大家也不会，一点不害怕。” “嗯？”李溪侧头，插走一块西瓜，很自然的问，“有难题吗？” 于鱼瞪眼，移开手，不让李溪把牙签放回盒子里，余光看见班上的同学来，连忙去找平衡了。 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围着，钟甜让他们先去车上吹空调也不愿意，都说等人到了一起。 钟甜喜欢也很珍惜这种热闹。 ——考完后，里面的很多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怀着这样的心情她也没觉得班上的人几乎都选择回校有什么不对，直到被簇拥着推开教室的门，看到布置过的教室。 “祝钟老师，幸福平安，桃李满天下。”冯荷第一个上台，拿着一只淡绿康乃馨。 “祝钟老师，暴富暴瘦，减肥能成功。”体委自动跟上，手里也拿着一只康乃馨。 大家像变戏法般，包括才从一中回来的考生，手里都拿了一只康乃馨，排着队往前走。 “祝钟老师，天天开心，每届学生都是状元！” “祝钟老师，永远年轻漂亮。” “祝钟老师，家庭美满，老公越来越帅！” “祝钟老师，事业有成，早日干掉年级组长！” …… “祝钟老师，拥有不会哭花的妆容。” “祝钟老师，拥有不沾杯的口红。” 大家越祝越离谱，钟甜破涕为笑。 四班48个人，在场的只有三十来个，但钟甜怀里被李溪扎成一束的花，不多不少，刚好48朵。 ——致我们终将逝去又永远灿烂的青春。 第64章 夏日炎炎，太阳烈得让人都看不清影子。 谢惊蛰坐在凉棚里，靠着仿若要融化的塑料椅背，不停的劝告自己心静自然凉。 他闭着眼，觉出旁边站了人，伸手就去抱。 “太热了，我要晒晕——嗯？” “不好意思，认错了。”谢惊蛰微拧着眉，他收回手有点尴尬的蹭了蹭鼻子。 不是李溪。 驾校一起练车的，叫——嗯，同学。 同学没觉得有什么，在谢惊蛰旁边坐下来，“今年真的热。” 谢惊蛰并不想接话，但他刚刚还主动抱了人。 “嗯。” “好几年没这么热过了。你练完了还是没练，倒车入库真的好难，我每次都压线，但我开我爸的车的时候就从来没有到不进去过，我觉得教练——” 李溪过来的时候就见着谢惊蛰一脸生无可恋。 “先走了。”谢惊蛰立马站起来。 那人终于住了口，“行，回聊。” 回聊个鬼！ 谢惊蛰一转身表情就控制不住了。 李溪看得好笑，“你怎么跟他说上话了？” 这人话痨，第一次见面就展现了惊人的天赋。哪怕都跟的一个教练，谢惊蛰也从不跟人讲话。 “因为——”谢惊蛰想了想，将自己抱错人这事吞回去，“看他自说自话怪可伶。” 李溪看了人一眼，“我都看见了。” 谢惊蛰：“……我以为是你！抱了一秒都没有，我就放开了！” “啊，这样。” 谢惊蛰一惊，此时也不嫌热了，扑上去箍住人脖子，“你诈我？” “我也没想到你还能认错。”李溪淡声道。 “……意外嘛，我都没睁眼。”谢惊蛰有点心虚，易地而处，自己定会气死，于是道，“晚上吃什么，我给你做。” “我想想。”李溪拉长声音，有点受不了汗贴汗黏腻的感觉，“松开，热。” 谢惊蛰也觉得热，他看了李溪一眼，“我们应该打把伞，你都晒黑了。还是白点好看。” 李溪在打车，闻言瞟了人一眼。 “我的意思是，我俩总要白一个。”谢惊蛰笑嘻嘻的凑上去，“你看我是没可能了。” 小时候听说晒太阳能长高，那可是一点没浪费。 第124章 李溪就认真的看人。 谢惊蛰倒也不黑，很健康的小麦色，英气而俊朗，一直想当个酷哥的人，怎么看都是个阳光大帅哥。 “别看了。” 谢惊蛰有点受不了李溪这眼神，看得他火都要上来了。 李溪笑了笑，“怎么，我看看男朋友还不行了？” “……也行。”谢惊蛰挑眉，“看吧，谁让我长这么帅呢，这该死的魅力。” “锅包肉。” “什么？” 李溪重复，“晚上我要吃锅包肉，口水鸡，红烧猪蹄，香辣排骨，再来个——” 谢惊蛰提了一口气，“……吃屎去吧。” “行啊，一起。” “谁特么要跟你一起。”谢惊蛰自己被恶心得够呛，刚好车来了，连忙推着人上车。 司机是个青年，看着比他们大不了多少，没唠嗑。 李溪靠着谢惊蛰的肩闭目休息，车里安安静静的。 过了会，谢惊蛰掏出了手机。 “看什么。” 一个大转弯，李溪睁开眼，发现谢惊蛰做贼心虚的关掉手机。 “没看什么。”谢惊蛰坐直了点，“前面要堵车了，晕吗？” 也是一起练车后谢惊蛰才知道，李溪竟然晕车。 还有点薛定谔的晕——一般情况不晕，但堵车会晕，味道太浓、底盘太低的车会晕，感冒了会晕。 “还好。”李溪小声道，“我看到了。” 谢惊蛰也不再藏了，他再度看了眼做菜教程，有些头疼。 高考完后，他再也没看过这么长的文字内容。 绝望道，“别吃菜了，吃我吧？” 李溪直起身，乐了。 “你不等了？” 本来考完对完答案后，位置差不多就定了。 就在临门一脚，对两人的上下，谢惊蛰觉得自己还有机会——今年考题偏难，有专家预测重本线能历史新低，这样一来李溪总分占比未必有他高。 “我才不是——”谢惊蛰下意识想反驳。 谁脑子有病才因为这种理由耽搁这么久！ 但他又忽然回过神来，将话吞回去，“这不考完我俩也没空嘛。” 这也是事实。 闻苍给谢惊蛰介绍了一个幼儿园的墙绘，他忙了近三周；李子平不知怎么回事成绩猛降，李溪只好自己亲自盯着。 等两人都有空时，又来练车。 “后天考完就有空。” 谢惊蛰偷偷瞄了眼司机没注意他俩，他有点心动，但阴差阳错最多一周就能出成绩了，不等等好像又有点浪费。 他咬牙：“再等等。” 李溪弯着眼睛，“那待会菜市场下。” “你可真不好养活。”谢惊蛰一脸嫌弃，“什么样的家庭能供你这样吃。” “那我——” “不，我养得起。少一个就是看不起我！”谢惊蛰再看了两眼教程，“我能行。” 谢惊蛰其实不爱做饭。 刘芳他们忙的时候他没少做，但一直就觉得只是项任务，今天心却一直扬着。 “笑什么，注意刀。” 李溪在洗菜，余光见谢惊蛰一直往这边看。 水波荡漾，翠绿青葱与李溪修长白皙的手互相交映，看起来格外赏心悦目。 “突然感觉你好贤惠。” 李溪将洗好的葱放在篮子里，闻言将水擦在谢惊蛰粉色的围腰上，“加油大厨。” “往哪拍呢。”谢惊蛰切着土豆丝，不自觉的绷紧根本没有形状的腹肌，“怎么样，不错吧。” 李溪愣了一秒，揣着一脸你怎么傻得这么可爱的表情，忍住笑道。 “非常不错。” 谢惊蛰得意的挑了挑眉。 “过来挨亲。” “赶快切。”李溪没理会人，低头扒蒜，“还有两个小时阿姨他们就下班了，你菜还——” “mua！” 李溪手一抖，他抬起头，眼里是少见的茫然。 天气太热，两人洗完澡后头发也没吹，李溪额发有些长了，用了个小皮筋捆着，露出光洁的额头。 此时瞪圆了眼睛，竟显出点无辜来。 谢惊蛰看得心动，想再亲一下，李溪却退了半步。 他用手背蹭了蹭额头，“靠，这感觉——” 李溪情绪稳定，很少有这种语气词汇。 谢惊蛰由此确定那种过电般的感觉，不止是他一个人感受到了。 “你躲什么，我再亲一下嘛。”谢惊蛰啧了声，对人后退的动作很不满。 李溪就差冷笑了。 “那你亲我。” 李溪有点心动，但看谢惊蛰将额头凑过来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又不自觉拧了眉。 “算了。” “怎么就算了？” “有点傻逼，亲不下去。” “靠，信不信我——” “什么切不下去，你们俩咕哝啥呢，喊你们一个也——你俩这什么表情，见着我跟见鬼似的。”刘芳边说动作还没停，将沙发上的东西收好，又把喝完的饮料瓶扔垃圾桶。 “妈你怎么回来了？”谢惊蛰差点都不会说话了。 “那我还不能回来了？跟人换班了就想着给你们做顿好吃的，结果还多余了。”刘芳拉开门，手里提着菜，“什么好日子啊，少爷都下厨了。” 谢惊蛰给李溪递了个安抚的眼神，闻言冷笑，“你这话亏心不？” 第125章 “这够丰富的啊。”刘芳转了一圈，笑得眼睛都弯了，“那我就等着你俩了？” “退下吧。” 这变故让李溪接下来的时间格外谨慎，谢惊蛰数次欲言又止，在李溪又一次故意避开时，他在厨房堵住人。 哭笑不得，“你再这样，我妈都要问我俩是不是闹矛盾了。” 李溪揉了揉自己的脸，颇有点挫败。 “我没想这样。” 他跟长辈的相处经验太少，他不论怎么做心理建设都有擦不去的愧疚感。 谢惊蛰心里忽然就特别不是滋味。 他急道，“我其实——” 谢惊蛰看李溪的目光又移开眼，“我其实想要不干脆别等他们发现，早说点你还能少受些煎熬。” 谢惊蛰考完后第二天就打算开诚公布谈一谈，李溪却建议缓一缓，如果刘芳主动来问，那证明还没那么难。 谢惊蛰觉得有道理，现在又觉得没什么道理。 “我不觉得煎熬。”李溪道。 谢惊蛰皱着的眉松开，又心疼又好笑，“反正煎熬也得给我受着。” “好。”李溪顿了顿，又道，“你别冲动，说好的上学前。” “再说吧。”谢惊蛰恨铁不成钢，“就这样你还想让他们发现，我跟于鱼都比你基。” 李溪还没说话，比他‘基’的声音已经传来，“宝，添碗饭。爱你哟。” 谢惊蛰：“……滚。” 他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告诉于鱼做饭的事。 等几天后，他就知道为这种事后悔，还是草率了。 “你能不能闭嘴！” 谢惊蛰实在是受不了了。 他欲哭无泪的看向李溪，这可是他们好不容易的一天空闲时间啊，为什么要让这俩傻逼过来！ “我紧张啊。还有一个小时就可以查成绩了。”于鱼不停的看时间，“你不紧张吗，你们不紧张吗？” “为什么要紧张？”郭浩浩目光没移开手机。 于鱼深吸口气，“竖子不足为谋！” “紧张紧张，来盘游戏缓解一下。”郭浩浩说着看向谢惊蛰。 谢惊蛰犹豫一秒，“来！” “老大？” “他不——”谢惊蛰说了两个字就停住。 当初骗他不会游戏，后面也没再问过。但初中就帮人打游戏赚钱，哪有个不会的！ 李溪看向谢惊蛰，“我能来吗？” “来。”他才不是那种记旧账的人。 等李溪上线的时间，谢惊蛰随意的划拉了下好友列表。 长时间没登录，当初加的很多好友id都感觉有些陌生。 ——‘华北天王团1号’ 谢惊蛰顿了顿，点进个人名片——上一次登录已经是四个多月前。 不知道人在忙什么，游戏没上，发消息也不回。 谢惊蛰正准备返回，头像忽然变亮，状态也显示成在线。 “嗯？” “怎么？” “就那个王子，最近不知道忙什么。今天突然在线了。”谢惊蛰说着下意识给人发组队邀请。 “那个大神？”于鱼纳闷，“这种露水情缘，你俩还在联系？拉进来撒，不对，你拉他了学神咋办？” 队伍最多四个人。 谢惊蛰抬头，李溪就淡淡的看着他。 “要不，我不来了？” 第65章 房门被推开。 李溪坐在书桌前，拿着笔不知道在写什么。 谢惊蛰看了两秒，用后背关上门。 低声道：“你吃醋了？” 尽管克制过，但他话语里的喜悦与小嘚瑟，依旧如巷子里藏不住的老酒，让人一下嗅着其中的喜闻乐见。 李溪放下笔，半旋过身看他。 “没有。” “真没有？” 谢惊蛰往床上一扑，扬起脸，那嘚瑟跟喜悦都跑到了脸上。 李溪的凳子彻底转过来，他垂着眸看人。 “有也行。” “什么叫有也行！”谢惊蛰蹬掉鞋，盘腿坐好，看着李溪的眼睛。 声音有点低，也有点哑。 “有目击证人，别想耍赖。” 两位目击证人还在客厅发愣。 “他俩不会吵起来吧？”于鱼呆呆的望着两人先后离开的方向。 郭浩浩怔愣过后，一声冷笑，“他们吵起来个屁！所以我最讨厌跟臭情侣打游戏。” 于鱼低头看着结算后掉分的界面。 刚才他们还是玩了一局。 李溪全程不捡装备，谢惊蛰捡的他都要，装不下扔地上也要。 最后谢惊蛰连服装都没留成，活成了出厂自带的模样，落地成盒。 然后李溪大杀四方，灭了围着他们的两队人。 让谢惊蛰落地成盒那位，是被他用拳头淘汰的。 于鱼这坐过山车的心还没来得及兴奋，李溪自雷了。 他回想完毕，下了结论。 “是挺烦的。” 。 挺烦的两人接了个短暂的吻。 谢惊蛰满足的后撤些许距离，“我那只是习惯，以前打游戏打多了。” “感觉你很想认识他。” 光向他提起就已经有很多次了。 “也没有很想。”谢惊蛰笑了声，他躺回床上，“怎么说有点那种江湖老朋友的感觉？又在一个城市，感觉挺有缘分。” 第126章 “你这么想？”李溪移开目光，状似不经意的问，“那万一他跟你想象中不一样呢？” “他是什么样就什么样呗，我又没想。”谢惊蛰挑眉，“不过我觉得你俩应该很合得来。” “为什么？”李溪问，又道，“那你约出来看看。” “啧。”谢惊蛰拖长嗓音，“你这男人变太快了吧。不过应该不行，最近不知道忙什么，都没回过我消息。” 谢惊蛰其实有几分担心。 也不是非要跟人见面或者聊天，只是觉得对方不像那种一声招呼不打就消失的人。 ——万一人出了什么事，等着人去拯救呢。 “那可能是你消息发得不够多。”李溪说。 谢惊蛰表示怀疑，“真的吗？” “嗯。”李溪一本正经，“感受不到你诚挚的心。” 谢惊蛰不置可否，反正他打定主意要在去上大学前得到人消息。 李溪站起来，锁了门，又去拉卧室的窗帘。 “干嘛？”谢惊蛰吞了吞口水。 “你不是嫌他们烦吗？”李溪走回来，“虽然成绩出来前应该都不会来叫我们，不过以防万一。” 谢惊蛰愣了两秒，“靠。” 开心的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人躺下来，“你刚才在写什么？” 他说着就自己撑起上半身去拿，只一眼就又扔回去。 那是一个分数。 698. 这个分数决定那一横，到底是画在上面还是下面。 “你算这个做什么？” “避免你找算一会分数比例的借口。”李溪面色沉静，好像在讨论一件很学术的事情，“看清了吗？” 谢惊蛰沉默了两秒，“你不会是打算成绩出来就直接、干吧？” 李溪被谢惊蛰逗得想笑，还有点控制不住的趋势。 “……没有。” “都给你整不困了。”谢惊蛰跟着笑了一下，他看了两秒眉眼弯弯的李溪，又道，“不过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两人对视几秒，又双双移开视线。 谢惊蛰整个脑子被搅得像浆糊，各种画面在脑海里来回闪，他都快呼吸不畅了。 “我出去一趟。”李溪呼吸也有些快。 “去哪？”听这语气好像一时半会还回不来。 李溪转了转自己的手表，“买了点东西，落你家了。” 谢惊蛰反应了三秒，挥手，“滚吧。” 李溪走到门口，不知道为什么，又折回来。 他撑着床，弯腰亲了谢惊蛰一下。 “我去了。” “去吧。”谢惊蛰有点不好意思，翻个身将自己闷在枕头里，“放心，家里没人。” 李溪点头。 他站在谢惊蛰家门前，深吸两口气才拿出钥匙。 刘芳坐在沙发上在看电视，听见开门的动静抬眼望去。 “来了，坐吧。” 谢惊蛰没想到自己竟睡着了。 被于鱼哐哐砸门喊醒时，他还有点懵。 “几点了？” 于鱼把手机凑他眼前，同时高声宣布，“14：40：53，你竟然能睡着，在下佩服。” 谢惊蛰摸过自己的手机。 不知道是空调开得太低，还是那些乱七八糟的梦，感觉意识像被糊了一层。 他起身下床，嗓音有点哑，“你们都查完了？”走了两步又顿住，“李溪呢？” 于鱼自动理解成谢惊蛰在问成绩，用一种膜拜的口吻念。 “全省第二，704分。这什么概念！” 谢惊蛰还混沌的脑子空白一瞬，“多少？” “你没听错，704！”于鱼神情都有点恍惚，“钟老师说要不是英语拖了点后腿，就能干掉一中了。学神真的太牛逼了！” 不怪他这么感叹。 毕竟他们省教育本就抓得好，学校年级前二十国内大学基本就任选，高考以前李溪最好的成绩也不过十三名。 谢惊蛰心中震荡不已。 “他人呢？” “说去拿点东西，还没回来。消息也没回。”郭浩浩刚说完，门口就传来动静。 李溪推开门。 谢惊蛰看向大步走过来的人，“你这是跑——” 他被炙热的拥抱扑了满怀。 李溪用的劲很大，略快的呼吸落在耳后。 “辛苦了，我家小溪天下第一棒！” 谢惊蛰愣了一秒，才搂住人后背拍了拍，真心夸道。 他想到李溪红了的眼眶，也跟着鼻子发酸——他一直以为李溪没有那么在意成绩。 “嗯？” 这微哑的鼻音弄得谢惊蛰半边身子一酥，他迎着于鱼没眼看的眼神改口。 “我男朋友天下第一棒。” 李溪笑了笑。 他不是这个意思，但也没打算纠正。 松开人，李溪看了谢惊蛰两秒，专注而认真——像要把整个人刻在灵魂上。 “你才是。” “我不该在这里。”郭浩浩苦着脸问于鱼，“他俩一直这样吗，你怎么活下来的？” 于鱼倒在沙发上，气若游丝。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两人对视，毫无愧疚，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 “我成绩还没查！”谢惊蛰准备找准考证，就听李溪道，“536。” 谢惊蛰愣了两秒，“我没听错吧？” 第127章 如果他没记错，刚才于鱼说重本线是518分。 “钟老师打电话来说的。”李溪道，“她让我俩去学校一趟。” “去学校干什么？”于鱼抢先问，话刚落，他跟谢惊蛰对视一眼，都噤了声。 二中进大门通往教学楼的路上有一堵墙——官名：优秀学生代表墙。 上面贴着从建校以来，从历届高考学子中脱颖而出的十名佼佼者的人物小传。 谢惊蛰没少在那堵墙前罚站。 肯定是我想岔了。 两人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情绪。 李溪否定了他们的肯定，“喊我们去拍照，有个什么代表墙。” “我们？”谢惊蛰咽了下口水，决定谦虚一点，“我这是家属福利？” 到钟甜办公室后谢惊蛰都还有点意外。 “我真的要挂上面去？” “你还害羞吗？”钟甜笑道。 “开什么玩笑。我这么帅还怕人看？”谢惊蛰挑眉，挺认真的问，“甜姐你实话告诉我，这是随的份子钱吗？” 以为人有什么正经话要讲的钟甜：“……” “虽然你的分单拿出来不够看，但在艺考生里是第一。”钟甜为避免人再问出乱七八糟的问题，连忙阐述校方选人的理由。 “你是我们学校艺考生的双状元，还有曾经倒数第一的光荣履历。综合考虑，虽然以你五百多的分挂上六七百的墙有些勉强，但你，哦还有你，你俩够学校熬几年的鸡汤了。” 钟甜说着自己也有些感叹，“谁能想到呢，最初对你俩，我都只希望不要惹事而以。” 她感叹完突然左右探头看看，小声道，“不瞒你们说，老师我现在走路都抬头挺胸高昂阔步的。谢谢我的两位大功臣。” 毕业了，谢惊蛰忽然发现，班主任的小表情还挺可爱的。 “该说谢谢的不是你们俩吗，哎呦两个傻孩子。” 晚上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刘芳道。 确实该他们说谢谢。 仔细想来，不管是他还是李溪，当初除了钟甜都没班主任愿意接手。 “一切尽在不言中。”谢惊蛰煞有其事道。 他们下午陪了钟甜许久。 她被领导夸奖，被同事艳羡，也真心实意为她的学生们开心，但在开心之余有抹不去的难过。 成绩出来后她才知道许愿缺考了语文。 许愿说的考得还行，是指考了的科目——在缺考一科的情况下他依然考了572。 这顿饭谢惊蛰吃得有些心不在焉，也没注意到李溪一改之前在父母面前遮遮掩掩的态度，有几次动作甚至过于亲昵。 刘芳有点纳闷，“是不是感冒了吃这么少，脸都烧起来了。” “没有。”谢惊蛰张了张嘴，“可能有点热吧。” “我们都穿长袖了还热。”刘芳翻了个白眼——谢惊蛰调了两次空调，刘芳跟谢清谷都披上了外套。 不是天热，是我心热。 谢惊蛰心想，但他没法说，只能谴责的看了李溪一眼。 饭前，李溪对着人说了句，“少吃点。” 。 谢惊蛰半躺在床上，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点醉了。 眼前虽然没重影，但好像有了十几颗心脏，跳动得他快要呼吸不过来。 他躺了会，又突的爬起来，在房间里的柜子翻了翻。 李溪洗完澡出来，看到谢惊蛰正低头专注的看东西。 水珠落在屏幕上时，谢惊蛰才发现人已经出来了。 他半仰着头，“洗完了？” “很喜欢？” 屏幕上是钟甜发过来的两人的照片——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惯常的红底照，不过是五寸的。 “也不是。”谢惊蛰顺手拿起他刚才擦头发的帕子给人裹了一圈，“不过你觉不觉得，像结婚照？” 谢惊蛰没告诉李溪，对他来说，跟李溪一同出现在那上面，远胜于其本身的意义。 哪怕他们一头一尾。 李溪被捧着脸亲了一下，他干脆丢掉帕子，搂着人的后脖颈深深的吻过去。 “等会……”谢惊蛰按住李溪的手，“你想就在这？” 在他长大的家里，最亲的人就在隔壁。 “嗯。”李溪黑眸深沉，取下眼镜后更显侵略性的眼神看得人发软，他哑着声，“可以吗？” 尽管只有个小夜灯，谢惊蛰的脸还是引人瞩目的红。 滚烫的温度好像要烫到身上的另一个人。 李溪正准备开口，就听谢惊蛰道，“晚晚点。” 他刚说完，就挨了亲。 谢惊蛰被亲得有点懵，又很纵容的伸手去搂人，算了，箭在弦上还怎么—— “干什么？” 突然被拉着下床，穿鞋开门往外走。 坐电梯的时候李溪才回答了他的问题，笑意灼灼，“私奔。” 谢惊蛰感觉自己症状加重了。 胸腔里不止十几颗心了，有几百颗争先恐后的跳动。 当看到就停在楼下的摩托车时谢惊蛰瞪大了眼睛，“你——” 虽然这车被李溪当做礼物送给了谢惊蛰，但因为停车位的关系，一直放在李溪那边。 什么时候瞒着他开过来的？ “走吗？” 月色如水，他的少年伸出手，双眸如星。 谢惊蛰扬眉一笑。 他在呼啸而驰的风声里询问，“私奔去哪啊？” 第128章 “家。” “干什么？” 不知道是人在沉默还是风在害羞，回答迟了几秒才落在谢惊蛰耳里。 “做/爱。” 第66章 谢惊蛰是被饿醒的。 明亮的光线被厚重的窗帘挡去九成，最后一丝仍倔强的彰显自己的大好天气。 当彻底清醒过来，比饿更令人难以忽视的是脑海里那脸红心跳的画面。 画面的另一个主角适时地推开门。 李溪走了两步看见谢惊蛰侧了侧脑袋，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还睡吗，或者起来吃饭。” “吃，饿死了。”谢惊蛰准备撑胳膊拍起来，忽的深吸口气，“劳驾，帮忙翻个身，麻了。” “痛痛痛。”血液回流的那一瞬谢惊蛰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ccc，你还笑？” 李溪帮人捏着胳膊，顿了顿，“你怎么这儿疼呢？” “我——”谢惊蛰顿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意思。 他不敢置信的看向一夜之间变色的小溪，又挑眉一笑，“那我该哪儿疼呢？” 李溪眼里的笑意彻底挡不住，低声问询，“难受吗？” “还行。” 平心而论真的还行。 昨天两人折腾了挺久，尽管谢惊蛰后面重新补过课，但是看到那些‘作案工具’时还是脸红心跳。 他还有点庆幸是李溪先来。 在被清洗、进入的过程里，谢惊蛰突然想起，曾经他觉得被李溪专注看着的试卷也挺幸福。 那个时候肯定没敢想，还真有这一天。 那一刻，他切身感觉到对方的严谨、细致、温柔。 李溪明显松了口气，他移开视线。 “那你觉得——” 问得有些犹豫。 那倔强的一丝光线将李溪的眉目照得分明。 连睫毛都像是造物主精心种植，每一根都挠的谢惊蛰心痒痒。 “我觉得很舒服，很爽。” 谢惊蛰如是道。 李溪猛的抬眼，对上那双眸子，张扬肆意，眼里有比太阳还耀眼的光。 “那你觉得舒服吗？” 李溪笑了一声，“跟想象中的一样。” “就这？”谢惊蛰眯了眯眼，“我这脸这腿，以你的水平夸三百字不算过分吧？” “跟想象中一样，”李溪凑近了些许，是昨晚谢惊蛰反复听过的声线，“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细小的气流从耳根蜿蜒而入，谢惊蛰一个激灵，脸颊不争气的烧起来。 他哼了一声，带了点诱惑的许诺。 “我会让你更爽。” 李溪笑了笑，很是顺从，温声道。 “恭候。” 谢惊蛰眼里被勾出凶狠，他一个跃起！ ——跃起失败，没有扑倒李溪，反而扑进人怀里。 “你什么都没看见。”谢惊蛰将脸埋在人肚子上，闷声闷气道。 李溪忍住笑，“好。” “吃饭！” “好。” 。 谢惊蛰安安稳稳的在家里呆了两天。 数次约人打球失败的体委阴阳怪气，“飞上枝头变凤凰看不起人，是不是？不曾预料，你竟是这样的人。” 谢惊蛰木着脸，“……你算人吗？” “兄弟别介，最近陪女朋友追剧，耳濡目染哈哈哈。” 成绩出来后四班聚了一次，体委向冯荷告白，成功之后都有点癫狂。 “无妨，最近陪男朋友做题，看不到凡人莫怪罪。”谢惊蛰淡声道，说着还杀人诛心的开了视频。 体委看到谢惊蛰未画完的画，镜头微移，现出正在给人上网课的李溪。 “……” 视频挂断。 谢惊蛰心情颇好的取下耳机。 原来比起叛逆和酷，炫耀这些东西的感觉更不错。 刚准备放下手机，体委电话又打进来，“不跟你扯了，快来，老地方，就差一个。” 谢惊蛰真心实意的叹了口气，“我来当啦啦队吗？” 他不是不想去。 但他大腿酸，腰也酸。 李溪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直到一节课结束才走过来。 “经常运动，怎么韧带还这么差。” “那我也练不到这啊。” 谢惊蛰挑眉，看着人眼里的笑意。 他放下笔，脚尖点地让高脚椅转了半圈，往后一靠，眯着眼看人。 李溪默契的弯腰凑近。 微风晃动窗帘，两人在蝉鸣声与栀子花香中接吻。 。 “嗨起来！” 于鱼打开车窗，像在办自己的演唱会。 风越来越清爽，脱离了融化的泊油路的味道与燥热，唤醒了每一个追求自由与浪漫的细胞。 谢惊蛰窝在后排，对李溪懒懒的笑，“像不像猴子归山？” 那天体委除自取其辱外，还约两人去避暑，一个新开的农家乐，说评价挺好。 “是不是找打？”于鱼回过头，头发糊了一脸。 谢惊蛰啧了声，连忙转头看李溪洗洗眼睛。 山路有些抖，李溪的手背靠着窗沿，睡着了的谢清谷脑袋就全撞在了人手心上。 “什么时候睡了？手不酸吗，你直接让她靠着你。” “捞回来没两秒就又靠过去。”李溪声音低柔，“今天起太早，累着了。” 第129章 谢惊蛰眨眨眼。 “小溪。” 李溪还是看着清谷——随着颠簸，撞窗的位置会变，手还要跟着移动。 “煜哥～”谢惊蛰拖长声音，见人转过头，“这可是我妹，你弟在后面那辆车呢。” “我觉得她现在比较喜欢我。” 谢惊蛰一脸菜色。 还没十八呢，就这么善变！ 当初跟着他转悠的小屁股现在黏李溪格外紧——座位都要挨着李溪坐！ 前几天直接叫他二哥了，个小没良心的。 “但我最喜欢你。” 谢惊蛰抬眼，觉得又俗又动听。 特别是李溪表情镇定，耳朵却在他的目光下渐渐充血。 谢惊蛰心满意足的侧过身，去逗被冷落的于妃玩。 农家乐没有让他们失望。 地理环境上依山傍水，因为才修建不久，该有的设施也不差。 一群少年本来想自驾，家长都觉得不安全，后来李季从公司派了两辆车送他们。 司机本来还想帮着搬行李，大家也没让，分好屋就开心的往上搬。 谢惊蛰无奈的挡住门框，“你去跟冯荷姐姐睡。” “我想跟李溪哥哥一起睡。” “不行！”谢惊蛰斩钉截铁。 余光瞥到李溪抿着嘴角笑，他瞪了人一眼——笑什么，还不来帮忙！ 李溪只是想起了他第一次去谢惊蛰家。 谢惊蛰也是这样，满脸黑线的给谢清谷讲不能跟哥哥一起睡。 不过又有不一样。 多了隐隐的占有欲。 “可我害怕。”谢清谷嘴一瘪。 “姐姐会保护你的。”出来找人的冯荷温柔道。 清谷眼巴巴的看着李溪。 李溪蹲下身往人掌心里放了一颗糖，“你下学期就念大班了，是非常勇敢的孩子了，对吗？” “嗯！” “那你能帮我们保护好姐姐吗？”李溪指了指冯荷。 “你也害怕吗？”谢清谷仰起头看冯荷。 冯荷一愣，连忙笑道，“是呀，姐姐也害怕，如果你陪着我就好多了。” 等两人都回房，谢惊蛰还有点怔愣。 “你这——” 你这哄娃技术哪练的。 话没问出口，便开始心疼。 他掩了神色，话完全没经大脑，“以后我们的孩子——”谢惊蛰顿了顿，干脆自暴自弃，“你想领养个孩子吗，男孩还是女孩儿？” “你喜欢孩子？” 谢惊蛰以为李溪会觉得他问得莫名其妙，没想到人还正经反问，下意识道，“不喜欢。” “那就不要。” 谢惊蛰心里一颤。 他走过去跟李溪一起把东西从行李箱里拿出来，感觉爱意在胸腔疯狂生长。 “万一以后又喜欢了呢。” “那就以后——”李溪话语顿住，看着被藏在箱底的东西，“你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谢惊蛰被抓包，没有一点不好意思，“你准备好了吧？我觉得这里应该不错。” 他凑近些许，“你猜我们窗外是什么？” 迎着这意味十足的眼神，李溪顿了顿，“湖。” 谢惊蛰的笑容大大盛开。 。 农家乐很大，有几个功能分区，钓鱼喝茶养生区，登山露营区，唱k桌游区。 走大一片草坪时，谢惊蛰忽然觉得有点熟悉。 秋千，凉亭，还有背后的湖。 “怎么了？”李溪也跟着停下来。 谢惊蛰指了指前面，“就这个景，从这看出去，我感觉有点熟悉。” 就连那个月心亭他也感觉听过。 “可能看到过照片？” 毕竟两人都是第一次来。 “不过很多地方的景大同小异，相似之处也不奇怪。” 照片？ 谢惊蛰一愣，忽然掏出手机，从聊天记录里翻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你看，这是不是同一个地方？” 李溪看了两眼，除了秋千上的人不同，没什么差别。 “谁发给你的？” “王子。” 那天跟李溪说完之后，谢惊蛰又给王子发了几条消息，第二天还真的收到了回信。 ——对方消失的原因是参加了复读，跟以前的朋友都断了联系，直到成绩出来后才陆续恢复联系。 “他也在这？” “有可能。”谢惊蛰看了眼记录，当时聊天说到这，他也没多问。 此刻他心忽然跳快了几许—— “我问问。” “嗯。”李溪不动声色的往旁边走了一步。 自从考完后，他们手机都不再静音。 不过叫声在下一秒响起，两人看过去，是体委给冯荷推秋千，用了老大劲，以为人会喜欢，结果被骂懵了。 “走，过去嘲笑他。”谢惊蛰走在前面，刚走两步又放慢等落在后面的李溪，“如果王子也在这，你跟我一起吧。” 他眨了眨眼，眼里又促狭。 显然还没忘了人吃醋这回事。 李溪顿了顿，“好。”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总感觉小溪要挨揍哈哈哈 祝大家儿童节快乐！ 第67章 一群人玩兴大，等想起来吃饭已经是下午两点。 气温不高，但窗外的阳光依旧亮得晃眼。 第130章 众人决定回房玩游戏，困了就睡一会，晚上去参加露天烧烤——刚刚大草坪在布置烧烤架，他们已经预定了位置。 热闹的说话声伴随着音乐，断断续续又阴魂不散，谢惊蛰翻了个身。 “小溪，他们好吵。” 没人应。 不知道过了几十分钟还是几秒，谢惊蛰从那种迷糊的状态骤然清醒过来。 身边没人，窗外已经黑了，只有湖边的彩灯隐隐约约。 谢惊蛰缓了两秒，先打开手机，晚上七点。 他睡了快四个小时。 有新消息。 谢惊蛰先给李溪回了个电话。 “你醒了？”李溪那边很是热闹，但没一会就安静了许多，“晚上有点冷，衣服我放外面了，你穿那一套过来。” 谢惊蛰本来被那与梦里相同的吵闹勾得心烦，又奇异的被安抚。 “你怎么没叫我。” 说完自己都愣了愣，又雷霆万钧的重复了一遍，力求盖掉里面的撒娇。 “你怎么没叫我！” 李溪笑了声。 透过听筒搔刮人的耳膜，“想让你多睡会，毕竟晚上要出力。” 谢惊蛰：“！！！” 挂完电话他心跳得都还很快。 他一边回复其他的消息，一边不着边际的想，等吃完回来保守起见得都十二点，可太漫长了。 等看到王子消息的时候他还是有点惊喜的——确实是在一个农家乐。 “缘分。”谢惊回道，“我跟朋友也在这，现在在草坪烧烤。” 看到李溪放外面的长袖长裤谢惊蛰还在想会不会太热，结果从铺盖里出来他就冷得一哆嗦，像一下从夏天穿越到春天。 走下楼的时候谢惊蛰突然被叫住了。 老板娘从电脑前抬起头，“第十九位。” “小帅哥，你是我们的幸运数字哦，送你的。” 谢惊蛰默默的看了这支太阳花两眼。 又看了墙上挂着的几个数字，他入住的时候的就在想那几张数字卡片8、19、27挂在那干什么。 “谢谢，不过不用了。” “拿着嘛，送女朋友也可以啊，幸运之花哦～” 谢惊蛰推辞不过，只好拿着。 等连续收了三朵花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他对着手里的花拍了张照片，发给李溪，“不会有人看上我了吧？” 李溪回了张照片，跟他一样的花。 “我和体委都收到了，听说是老板的活动，毕竟才开业不久。于鱼没有，很生气。” 谢惊蛰笑了声。 过快的心跳稳了些——他还以为是李溪弄的。 仔细一看，周围确实不少人手里都拿着花。 是他太单纯，下午的时候还在想老板在这卖花怎么卖得出去。 从柳树茂密的步道里出来，入目就热闹了许多。 烧烤区划了五个区域，他们的位置在最里面，靠近湖。 经过同样是年轻人组成的队伍时，谢惊蛰脚步放慢几许，看了几眼又觉得自己傻——他又没见过王子，哪怕真在里面也认不出。 他们的烧烤已经开张了，几个男生在那烤，冯荷带着清谷跟李子平备菜。 “靠，凭啥你也有！”于鱼看到谢惊蛰手里的花就忍不住了。 谢惊蛰嘚瑟，“我有九朵。” “学神还不是有九朵。”于鱼翻了个白眼。 “给你。”李溪刚好洗完手，将放在位置上的花递给谢惊蛰。 迎着光，谢惊蛰忽的有些悸动，他将两把花放一起，“刚好十八朵，好巧。” “嗯。”李溪看着谢惊蛰摆弄花的样子，嗓音低柔，“好巧。” “都能凑一束了，我给你们包一下吧。”冯荷忽然道。 谢惊蛰看冯荷拿出丝带跟纸，“你哪来这些东西？” “哦，刚才买花……觉得好看，老板送了我点。”冯荷有点不好意思。 谢惊蛰顺着人的目光看到了那捧玫瑰，听到体委憨憨的声音，“喜欢我再给你买。” “怎么了？” 李溪悄悄碰了碰谢惊蛰的手背。 谢惊蛰回神。 他没说那一瞬他有点羡慕，不是因为玫瑰——而是那么理所当然的宣告爱情。 “饿了。”谢惊蛰看向人。 “快—”了。 谢惊蛰飞快的倾身在李溪唇角亲了一下。 “我先补充点能量。” 。 食材是半成品，但全部备好还是花了近一小时。 郭浩浩不知道哪来的自信心，非要主烤，结果不是糊了就是没熟，到最后还是谢惊蛰跟体委接过了主力。 别问李溪——问就是在陪清谷。 “妹大不中留啊。” “弟也是。”体委心酸。 两人对视，含泪添了两串鸡翅。 一群年轻人有点手忙脚乱，却是彻底的放松和快乐。 隔壁区可能也是高考完出来玩，于鱼一展歌喉跟对方接上几句后，就像正式建立了外交，烧烤出去流通了一圈——将隔壁区全带了回来。 对方眼含热泪，“你们吃剩的我们吃两口就可以了。” 还能怎么办？ 当然是一起嗨！ 本就热闹的笑声此刻传得更远，等大家吃得差不多开始收拾残局、张罗玩游戏，谢惊蛰才坐下来看会手机。 第131章 他心里算盘打得响——这么多人，少他俩也不影响什么。 等李溪回来就可以—— 有王子的回复，“我也在烧烤这边，四区，你在第几区。” 半小时前发的。 谢惊蛰一愣，四区的现在不就跟他们混一起么。 “五区。你穿的什么衣服。” “我好像看见你了。”消息回得很快。 谢惊蛰的心忽的多跳了两下，他往那群人中扫了眼，刚准备再问一句，又收到消息——我在你身后。 谢惊蛰下意识回头。 夜风微凉，李溪抱着那束澄黄的太阳花，背后是澄明如镜的湖，装着满池的月色。 他一只手还拿着手机。 谢惊蛰的视力很好，好到他可以一眼看见那熟悉的头像。 他整个人呆住了，没注意到大家聚拢围着他们，脸上充满兴奋。 李溪走近，伸出一只手递给盘腿坐地上的谢惊蛰，“你失望了吗？” 谢惊蛰皱着眉，却下意识抓住人的手站起来。 他还没想好说什么，就听李溪用着商量的语气，又格外亲昵，“算账前，能不能让我先表个白？” 像石头砸进平静的湖面，安静一瞬后，周围的起哄声差点让他站不稳。 谢惊蛰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些人围成了一圈。 他跟李溪在正中间！ 还有更离谱的，这些人竟然点了圈心形蜡烛。 谢惊蛰都不知道到底是李溪是王子让他找不着北，还是李溪整这一出。 “我可以吗？”李溪问了句，依旧温柔。 谢惊蛰脑子都是木的，“什么？”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其他的先不说，小溪的告白，当然—— 慢慢喜欢你，慢慢的…… 骤然响起的音乐又被骤然掐断。 “兄弟不好意思，手抖了。”那人见李溪看过来心虚一笑，他的手机音乐连着蓝牙音响，刚一紧张，就按了播放。 周围的人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几句，又开始起哄，“快告白啊。” 笑声掌声起哄声，将本就热烈的气氛推得更高，大家面红耳赤，比两主角还激动。 刚才那点震惊散去，谢惊蛰又恢复那张扬肆意的样子，他眼眸很亮，专注的看着李溪。 李溪手心出了点汗。 “好像一直没有告诉你。”他顿了顿，“我特别喜欢你，已经很久了。” 有人没忍住短促的发了个音，又赶忙捂住嘴，憋了个满脸通红。 “惊蛰，你愿——” 砰！biubiu！ 突然响起的声音！ 谢惊蛰被吓了一跳，他侧首，看到了第一朵炸开的烟花。 五颜六色的，像流星坠落。 烟花在湖的上空，就像在他们头顶，大多数人都没这么近距离见过，纷纷围过去。 李子平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看了两眼又有点愣，“怎么——” 郭浩浩弹了他一个脑瓜崩，“按早了！” “可我听见音乐响了。” 郭浩浩扶额。 李溪也想叹气。 谢惊蛰仰头看了几秒，眼带笑意，“这也是你弄的？” 李溪都无奈了，“嗯，找老板租的设备。” “我还没放过电子烟花。” “以后陪你。” 谢惊蛰笑了，他伸手去抱李溪怀里的花，顿了一秒，抬眸，“不是给我的？” 李溪这才反应过来，松了劲，“是。” 那一束花中间还放着一张折起来的卡片。 谢惊蛰打开，他以为是一眼就能看完的话，却让他足足愣了三秒——那是他们想去的两所学校之间的路线图，上面密密麻麻的标注简直像一份地图。 但永远不会有这种地图。 “你刚才想说什么？” “惊蛰，你愿意让我，参与你的生活吗？” 周围并不安静，谢惊蛰却只听到了这句话和他快要引起耳鸣的心跳。 在绚烂的烟花下，他笑意朗朗。 “扫榻相迎。” 等围观烟花的群众反应过来，两人已经跑到了廊桥。 “你俩去哪！” “当然是，”谢惊蛰回过头，风撩起他的头发，送来年轻肆意的笑答，“洞房花烛啊！” 他们牵着手，在烟花下奔跑。 在黑夜里，像踩着洒满阳光的平坦大道，奔赴属于他们的世界。 第68章 完结 谢惊蛰有许多话想问，可又觉得哪句话都不值得让他停下来。 他当初想过还好李溪先来，不然自己可能忍不住。 但事到如今才明白，可能不管多少次，他永远热情难耐。 胸腔里像燃了一团火，烧得他咕咚咕咚的往外冒着热气，他急切而莽撞，生涩中撩起最原始的火。 李溪有些僵硬。 他极少跟人亲近，在拳头与黑暗里养成的条件反射，让每一寸肌肉都在抗拒这种被压制的地位。 ——他浑身肌肉紧绷，但又在主人的甘愿里，隐忍的驯服。 谢惊蛰动作忽然就慢下来。 他低头吻了吻人汗湿的后颈，“疼吗？” “不疼。”李溪的身体在微颤，声音也颤。 谢惊蛰心里一颤。 那被欲、望覆盖的神经忽然清醒过来，化为另一种安静却沉淀的满足。 “我们换个姿势。” 第132章 他并没有跟人商量的意思。 这过程对他们来说有些磨人，两人的呼吸都乱得不成样子。 屋里没开灯，只有如水的月色。 谢惊蛰的目光落在李溪脸上，寸寸描摹。 微蹙的眉，似染了墨的睫毛，浅红的小痣，殷红的唇。 许是这目光过于炙热，李溪半睁开眼——他听见谢惊蛰轻微的嘶了声。 “小溪。” 谢惊蛰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与之相反的却是身体用力的下沉。 “我想到一句诗。” 李溪半睁的眼睛润湿出些许疑问。 谢惊蛰没说话，他内心在经历剧烈的激荡……这是独属于他一人的美景。 他俯下身，深深的吻住人。 ——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 。 山中的夜晚并不是全然的安静。 除了人的喧闹以外，大自然有他们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下午睡得太多，谢惊蛰毫无睡意，他跟窗外的蟋蟀共鸣，又听取蛙声一片。 在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叫声里，又想到波光粼粼的湖与木质的窗台，还有那束灿烂的太阳花。 他的神色飘得远又分得多，但李溪呼吸的节奏变了一瞬他便收回了目光。 谢惊蛰半撑起胳膊，他看了人三秒，忽然笑了。 “我也睡不着。” 李溪睁眼——两人眼里具是清明。 他眼里的笑意一闪而过，“去天台坐坐？” “拿着干什么？”李溪见谢惊蛰折回去将花抱上了。 “喜欢。”谢惊蛰走到李溪身边。 看着怀里的花，想着那些人给他花的神态动作，也回过劲来了，这哪是什么活动，分明是李溪安排的。 经过楼下的时候，他特意扫了一眼，那所谓的幸运数字早已撤下。 “来农家乐也是你提议的？” 还让体委来说，他压根没往其他方面想。 天台就在三楼，楼梯是外旋式，夜灯跟花藤缠绕其上。 李溪伸手拉了谢惊蛰一把——他一思考就不看路，差点撞扶手上，“看路。” 谢惊蛰侧头看了人一眼，“你怎么说服他们的？” 他现在都还有些难以置信。 “说我打赌输了。” 谢惊蛰挑眉，怔愣之后又扬起嘴角，“真是——” 没有什么比赌约在中二少年里更有信服力了。 “为什么？” “什么？”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天台。 说是天台，更类似一个小花园，半开放式，不管是懒人摇摇椅还是花架秋千都透着舒适温馨。 李溪将电热灭蚊器插上电，谢惊蛰拿了两个抱枕放到秋千上，他看着手里的花，又想起众人的目光。 “怎么弄这么大阵仗……是于鱼——” 这一点也不像李溪。 “是我想的。”李溪打断人，“因为你喜欢。” 谢惊蛰一怔。 他确实喜欢。 正如鲜衣怒马，年少轻狂，鲜花与掌声他喜欢，目光与羡慕他也享受。 “我这样是不是太幼稚了？”谢惊蛰又笑，“感觉很虚荣。” 李溪的不会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谢惊蛰先道，“因为是你。” “因为是你，我才想炫耀给全世界。” 他说着竟真心实意的叹了口气，“没人能明白拥有你是件多么幸福的事。” 尽管在谢惊蛰家里待久后，李溪多少也学了些家里那种喜欢和夸奖一定要说出来的观念，但此时还是听得心间发麻。 余光见谢惊蛰微动，他拍了人一下。 “别喊！” 谢惊蛰一口气堵在嗓子里。 他都来不及问李溪怎么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只是先前被压住的激动如潮水般的往上涌，不做点什么，他就会被溺毙。 李溪看着谢惊蛰晶亮的眼睛，他凑过去轻吻了一下，没憋住笑，“别激动。” 谢惊蛰被这个吻安抚了些。 他干脆蹲在人面前，抬着眼看人，对视几秒，问得有些小心。 “那你，不怕我妈他们知道了？” 虽然说用的是赌约，但只要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怎么回事。在场这么多人，难保不会传到。 “怎么了？”谢惊蛰被这沉默弄得有点心慌，一回想自己这话好像不怎么中听，立即解释，“我——” “你什么时候跟他们说的。”李溪伸手把人拉起来，“串通李子平又是成绩下降又是生病的，把我支走？” 他已经缓了好几天情绪，却依旧难以保持平静。 很难形容那刻的心情。 他像个手无寸铁的战士，怀着一腔孤勇去一条不得不走的荆棘之路，临了才发现，这条路，早已有人替他走过。 谢惊蛰脑袋一懵。 小溪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串通李子平支走李溪，又联合闻苍制造自己忙碌的假象，打一场没有硝烟的仗。 “当初说的一起。” 这话兴师问罪的意味太浓，谢惊蛰能感觉李溪真的有些生气，他心一抖，刚想承认错误忽然灵光一闪，“你怎么知道的？” 刘芳跟他有约定，绝不可能主动找李溪。 “出成绩那天。”谢惊蛰脑子转得飞快，他想起那天李溪发红的眼眶，“你骗我回去拿东西，其实坦白去了？” 第133章 “别打岔。” “我打什么岔。”谢惊蛰扬眉，又恢复那股劲儿，“小溪，我们可是同罪，来呀，互相审啊。” 两人对视，火花四溅又都柔软下来。 李溪顿了顿，笑着问。 “打你了吗？” “打懵了。”谢惊蛰也笑，“别说，皇后生气还挺恐怖，陛下都拦不住。” 回过头看并不是无迹可寻，那段日子并不算轻松。 李溪笑了笑，又撇开脸。 “傻不傻。” 如果不是谢惊蛰坚持，他希望能瞒多久就是多久。 谢惊蛰摇头。 他了解老妈，也知道李溪，他不想有任何一丝，为着他好而分开的可能。 尽管他能做的都做了，但不免还是忐忑，“老妈没为难你吧？” 李溪默了两秒，没藏住笑，“清谷原本想叫你嫂子的。” 谢惊蛰：？？？！！！ “阿姨让她叫二哥。” 谢惊蛰足足怔了三秒，他突然明白成绩出来后，两家聚餐时那更加亲昵又意外有点尴尬的气氛怎么回事了——他还以为是被成绩给秀懵了——实则是从好友变成亲家的一点无所适从。 他简直又惊又喜，甚至有点不敢相信，“他们……就这么接受了？” “毕竟某人生死状都立下了。” 谢惊蛰：“……别提，小心我翻脸。” 心里要疯了，老妈怎么什么都说！ “你们俩说的什么？”谢惊蛰好奇死了，怎么自己要死要活，李溪一说就同意了。 “没说什么。”李溪见谢惊蛰不信，又道，“阿姨只是在等我的态度……她很爱你。” 谢惊蛰非常理所当然，“我也爱她啊！” 李溪微愣，似乎有些理解谢惊蛰的底气缘何而来。 “何况现在还有你一起，啧啧，我都羡慕她了。”谢惊蛰突然笑，“我妈这也算人生赢家了吧。” “给阿姨听见要揍你。” “你会去说吗？”谢惊蛰挑眉，忽然又想起王子那事，“你什么时候知道谢大帅哥就是我的？” 李溪神色正经了点，“一开始。” 谢惊蛰还能回想起当时的画面，一时有些恍然。 李溪观察了人几眼，“我——” “幸好。”谢惊蛰忽然道，“幸好你当时转到了二中。也太巧了，刚好加到了你。” 他并没有被瞒着或是戏弄的生气，竟有些庆幸——如果李溪没有转学，两人没有在学生时代相遇，他们因着这点缘分，会不会也有开始？ “也不算巧。”李溪道。 谢惊蛰扬眉，“什么意思。” “那次游戏，我们在一个网吧。”李溪还能回想起那天的场景，两个少年勾肩搭背的往外走，光听声音，都热烈飞扬。 ‘刚那大神真牛逼，可惜不加好友。’ ‘你怎么知道？’ “一看就是啊，人家说不定打职业的，跟我们玩两局。” ‘那可不一定，加不上好友，我把头给你！’ 李溪道，“我还小，不想犯罪，便同意了。” 谢惊蛰脸一红，他都能想起自己当时那中二劲，岔开话题调侃。 “你不会……对我一见钟情吧？” 李溪深深的看了他两眼。 他凑上去，堵住了他的唇。 谢惊蛰眼睛一弯，伸手搂住人，心跳同频。 。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 谢惊蛰靠着路灯，手上还有刚干完架的擦伤，他却像没知觉，皱眉看天上的月亮。 他从小横到大，少有这样沉思的时候。 老妈突然出事，听见病房里的争吵——他从未发觉原来自己过得一塌糊涂。 月亮清冷，将人的影子拉长。 李季的声音带着些沙哑，“你确定了？想去哪所学校，如果没有——” 李溪脑子里忽然闪过两个背影，“二中。” “什么？” “我说去二中。” 命运的齿轮就此转动。 那年冬天还很冷，他们都还只是‘差生’，被混乱的生活逼着往前走。 到如今，他们依旧交不出一份完美的答卷，却与自己和解。 原来遇见，已是馈赠。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说： 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绝色》余光中 写完了写完了！他们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这一路写得磕磕绊绊，很感谢每一个看到这里的小可爱。 希望我们都能炙热而勇敢，有缘再见。 现在缘分来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