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 化身小说家》 第1章 [无cp向] 《(综漫同人)化身小说家》作者:乌丸乌丸【完结+番外】 文案: ■有完整大纲,共五卷内容,主剧情流,群像文,主角类克系邪神,非人类立场,含微量文中文。 你是一场噩梦,你的意志如瘟疫般蔓延。 你将拖拽着整个世界下坠—— 【人死导师】 三次元平平无奇的小说家·鹤原,于病亡后却穿越到二点五次元,意识投射到二次元中,形成数个‘马甲’——化身。 在纯白的房间中,系统:这是一个崩坏世界,也是你的试炼场。你的观测者身处高维,你需要给这个世界带来巨大影响,你的意志将如瘟疫般蔓延,直到你成功地晋升为…… 人形导师。 [无数活着的宇宙、伟大意志共同关注着这场试炼,祂们等待注定的命轨实现,也期冀着任一意外的发生] [你是伟大种族培育出的‘唯一人形’,唯有你能降格、诞下化身] [完成晋升仪式,你的意志必将传遍宇宙] * 这是一个崩坏的世界,正处在不断‘上升’的阶段中,在不远的未来,将抵达高维生物之口,被彻底地夺取吸收。 而唯有外来的意志才能侵染世界的本源概念,于是世界主动成为‘新神’的试炼场。 当世界‘质变’,高维生物舍弃食物,世界将由‘上升’阶段脱出,转为‘下坠’,回到原位,最终平衡。非典型拯救世界。 #投射出的化身皆为小说家,混乱善良立场。 #两条世界线混乱交织,分别为:横滨租界,名柯酒厂。 注: 1、主角非人,化身小说家参与进试炼,是‘新神’,类克系邪神。 2、综世界进行两轮试炼,第一轮试炼为传播‘影响’,第二轮将造成大规模伤亡破坏。 3、非典型拯救世界(请牢记) ●化身一:笔下的人物由本体书写、化为真实。 人物1小丑 “why so serious?” 人物2多明尼卡·肯特 “我的父亲是人间之神,真正以神明身份行走人间的光明之子;我的监督指导是比肩神明的黑暗骑士,为一座城市、为这个世界而守护。” “而我,我是他们心爱的孩子,继承父辈的能力又有什么可质疑的呢?” ●化身二:她将掀起一场无可抑止的浪潮。 灰雾之中人影幢幢,怪异散布、遍地生花,而世界注将缄默。 注:1小丑,来源dc; 2多明尼卡·肯特,来源我的脑洞,vb上存有相关片段。 一句话简介:小说家必将成神 立意:以人之心拯救世界 内容标签:英美衍生文野柯南马甲文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鹤原┃配角:文野众,名柯众,dc众┃其它: 第1章 死天鹅湖 阴冷潮湿的房间中,自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显得近乎惨然的苍白。 躺在床上的人气息微弱,自某一刻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她感到有一股腥稠的黏血从胸肺部,通过咽喉涌上口鼻,伸出一只手试图拿旁边飘窗上放着的水杯,然而实在病重、消瘦的手臂只是稍微探出被褥,就垂落于日光下。 昏沉与光亮的交界线逐渐转移到她身上,一头枯槁失色的黑发铺在床上,已死去的人微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眼里没有分毫光亮,暗沉沉得就好似雾中灰蓝色的月光。 …… 当鹤原醒来时,察觉到自己身处在纯白的房间中,她的意识占据整个空间,而在一侧空中悬浮着一个光团,之前她在昏睡中就听到一道声音,而醒过来后还在继续,由那道光团发出的语音机械失真。 [滴][兹卡、滋卡] [系统正在绑定中…] 寥寥几句提示音重复了四五次,才终于有一道不同的语音响起,[绑定即将完成,再次确认试炼者身份][小说家-鹤原] 鹤原耐心地等待着,直到所谓的系统提示绑定成功,浮在空中的光团略微降下来,程序被激活,散发出来的光都好像变亮了一点,系统在空中转了转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它所绑定的宿主不是人类,虽然没有投影,但这整个空间里都是她的意识吧? 系统[咔咔]了两声,[试炼者-鹤原,初次见面,你好。我是你的辅助系统,请多关照。] 鹤原平静地道:“你好,但是,‘试炼者’……”话语没有说完,但是她有所预感。 她当然是已经死去,但她并非躯体死亡、意识也会随之消散的人类,那么系统所说的‘试炼’一词就变得意味深长,她要经历什么样的试炼,又是为什么要经历试炼? 在绑定试炼者、激活程序后,数据库解锁,系统为鹤原解答,但是先在纯白房间中投映出一片正活跃的人类文明的景象,[这是一个崩坏世界,也是你的试炼场。] 它说完这一句话,看着鹤原注视着投映出来的那座城市,默默地把镜头逐渐拉远,行走在地面上的人们微缩成灰埃,然后掩埋在深色的钢筋混凝土所铸造的城市中,而城市在山脉、湖泊和海洋等自然景观中隐匿,最后出现在鹤原面前的,是一颗深蓝色的混杂了无数颜色的球体。 系统没有多说什么,虽然没有明确提到这个世界崩坏在哪里,但它确信试炼者能发现那处异常。 鹤原的目光落在球体上流动的白色气流上,这是一颗健康的星球,但是,它处在本不应该的上升过程中。 第2章 ——未曾被‘神’所染指的世界是很好的食物,所以它被觊觎了,这就是这个世界未来将遭遇的危机。 ‘嗯’鹤原轻轻地应了一声,那道语声就和病骨支离的人类一样,系统忽然一阵恍惚,它所绑定的试炼者是不是太过虚弱了一点?但是猛然挣脱了那种诡异状态,它又觉得这很正常,毕竟是才作为人类经历了死亡,之前的躯壳无法承受她的意识而衰败,但她也同样受累于脆弱的人类身体。 人类是脆弱的物种,因为他们的意识无法永存,而躯体又实在……系统抖了抖,虽然人形很有用,但是作为人类可一点也没有意思。 系统再次为试炼者介绍道:[你的观测者身处高维,你需要给这个世界带来巨大影响],又想到它的试炼者可能还没觉醒,就暗戳戳地给她提示。 [你的意志将如瘟疫般蔓延,直到你成功晋升为……] 人形导师。 系统把那四个字咽回去,不觉得自己的所想会被鹤原觉察到,光团上下浮动了下,倒是体贴地把自己身上散发出去的光收拢了一点,变成柔和的光芒,但还有点注意事项需要由它告知试炼者。 [无数活着的宇宙、伟大意志共同关注着这场试炼,祂们等待注定的命轨实现,也期冀着任一意外的发生] [你是伟大种族培育出的‘唯一人形’,唯有你能降格、诞下化身] [完成晋升仪式,你的意志必将传遍宇宙] ……原来如此。 在系统的感知之外,纯白的房间中逐渐升起了微薄的雾气,流光溢彩的光芒从中透出,却诡异地与薄雾融为一体,最深处像是有什么存在轻轻振翅,发出细碎的簌簌声响,而系统所得到的反馈是鹤原平静地应下了。 系统在空中晃了晃,试炼等于晋升仪式这点已经被透露,于是不由对试炼者的想法有些好奇,问道:[试炼者,你要怎么做?] 鹤原思考了下,“让我再看看这个世界。” 健康的、鲜活的,具有蓬勃生机,而未曾被‘神’所侵染的世界。 她有如此美丽。 光幕中继续展现正在随时间流逝而前行的人类社会,待在一旁的系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光团闪了两下,[试炼者,你之前的人形已经死亡,现在的情况简单而言,我们处于介于高维与低维之间的二点五次元。这是一个低维世界] [因无能自救而主动成为试炼场,你要传播你的意志,并解决这个世界将遭遇的危机] 说着系统变得有点忸怩,补充道:[你可以将意识投射到低维世界],也就能拥有不会受伤、不会死亡的人形行走在人类社会中,它知道试炼者是培育成功的人形,但不知道她会不会留恋于作为人类时那短暂的一生。 它很贴心地建议,而鹤原轻声柔和地道:“我太虚弱了。”她这样坦诚地说道自己力量不足,惊吓得系统猛然翻了一圈,但又探头探脑,想知道具体的情况又不敢问,担忧着她。 薄雾中透出的光彩愈加瑰丽,自其深处传出的语声轻轻,似乎带着笑意,但却没有分毫情感,“当然,只是暂时无法投射出化身。” “我是小说家,那么,写书吧。” 以书写的方式干扰现实,在她尚且虚弱、力量未曾恢复的这时,是最佳的选择。 系统也觉得她的决定很棒,感知到试炼者没有低落的情绪,一下就昂扬起来,开始做她的好帮手,除了某些它本身不可触及、无法知悉和达成的事情,有问必答,有求皆应,积极无比。 …… 横滨街头上行人车辆往来,有两人结伴而行,穿着砂色风衣的人走在前方,很是随性地道:“哎呀,敦君才接受了我和侦探社里大家的帮助,不太好就这样不知感恩地抛下我们吧?” 似乎责备的话语说得轻轻,落后他几步的少年人却仿佛受到莫大惊吓一般,“对、对不起,太宰先生!”顾不得涨红了的脸颊,立马就要鞠躬致歉,然后被早有预料的青年拎着后衣领把他拽起来,一时有些无奈。 “光口头说说可一点用都没有,敦君,你要以行为来证明啊。”太宰治语重心长地说道,他脸上的笑容柔和包容,而且从相遇起就一直表达出善意,不仅请他吃茶泡饭,还带他回侦探社,认识到这一点,让中岛敦更为羞愧。 他还要再说些什么,却留意到一旁忽然兴起的喧闹,短暂的呼声、惊叫声过后,来不及反应,就有重物坠地—— 一个人,从高空坠落到地面,太宰治的视线抬高,那栋楼近乎有三十层高,在最顶层天台似乎有许多人向下看,应当是救援人员,收回目光,而他再看向那人坠落之处,骨血崩离,溅开的血液维持向四周喷洒的行迹,尸体下方也逐渐淌出□□,腥浓无比的恶臭气味随之传开。 身旁中岛敦望着那一幕,身体轻微颤抖着,他死死盯着那个死亡的人,在此前从没见过这样血腥悲惨的一面,无法控制自己挪开目光,然后忽然视线一暗,他听见太宰治的声音,“真是可怜啊,”似乎在说那个坠楼死亡的人。 “被吓到了吗,敦君?”好像这一声问候里才包含一丝之前未有过的关怀之意,但中岛敦来不及去想,怔怔回神,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应该做出什么反应,只有很大的惊惧残留在心中。 在一分钟前还鲜活的少年因目睹死亡而变得木楞僵硬,太宰治好像很没办法,然后弯腰在中岛敦耳边低语道:“你没有钱,要卖身在侦探社里打工。” 第3章 对上中岛敦骤然变得恐怖的目光,太宰治和善一笑,“要加油啊,敦君,争取早日赎回自己!” 拍拍少年人不同于之前的僵硬身体,他懒散地甩手向前走去,“走啦,早点回去,啊外面太阳好晒,不过感觉是适合睡觉的天气呢……” 一路上随意唠着话,把少年人那颗敏感不安的心安抚下去,快要走到红砖仓库时,中岛敦想起了什么,有点迟疑地道:“那个,太宰先生,” 听声音是顾虑着许多问题,但中岛敦这样的孩子嘛,太宰治不以为意,不过也没想敷衍过去,“怎么了?有事就要说出来哦。” 他的语声中还带着笑,虽然只相处了极为短暂的时间,太宰先生也偶尔不着调的模样,却莫名就让中岛敦感受到一点鼓舞,他摸着头发,顿住了脚步,有点怯弱地问道。 “这里,我是说……过去也有很多自杀的人吗?” 他像是说了很了不得的话,太宰治回过神望他,那双刻意显得柔和的眼眸略睁大了一点,流露出一丝异样光彩。 ……自杀啊。 第2章 死天鹅湖 回到武装侦探社中,太宰治歪在椅子上发呆了一会儿,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虽然这个男人表现得亲和,还很会挑起搭档的怒火,但他有一丝神秘气质在身上,因而普通社员和他交谈相处时便没由来地小心翼翼。 只不过外出一趟,却像是很累,太宰治有点想叹口气,却憋了回去,他有所预感,这又是一个大丨麻烦,并且,是一个在他们所有人预料之外的大丨麻烦。 悠闲的时光可能一去不复返,想着自己到时候还是会把工作丢给国木田独步,毫无愧疚心地做下如此决定,之后就去事务员的桌上翻了翻资料。 毕竟经常接取政府和民间私人的委托,因此对于信息的收集就很必要,即使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被录入系统或发表于报纸上的单调数据也会被整理成册,以便接到委托后查找相关信息。 随意看了几张整理出的报告,太宰治就回去继续坐着,发呆或者说陷在自己的思绪当中,一旁中岛敦一直看着他的身影,目光有些呆愣,他感到自己在这里很有点无所适从,但是太宰先生有事情并未顾及到他,迟疑了会儿就到事务员们那里去帮忙。 侦探社里江户川乱步和国木田独步外出了,社长也不在,虽然还有几位正式社员,但显然不太适合……他们没有接到相关委托,不论政府还是个人都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 自杀。 中岛敦抱着一摞文件从他身边路过,太宰治招招手,“嗨,敦君,快点忙完手里的事,一会儿有事需要我们出去一趟哦!” 很快少年人就手忙脚乱地把文件放好,畏怯地跟在太宰治身后,他有点不明白为什么那会儿才回来,而现在又要出门去,“要去做什么呢?”他不解。 太宰治思考了下,“有一点不得不在意的事情,不过话说回来,敦君为什么认为那个人是自杀?”社会经验丰富的人能够从当时情形上判断出那人是跳楼自杀,但中岛敦为什么会那样认为? “诶?”被问到这个问题,中岛敦有些小心地看了眼侧前方比他高许多的太宰治,费力地思考着,“就是一种感觉吧……” “感觉他是想要自己死去,而不是被杀害的。” 这样的回答让太宰治莫名发笑,对上少年困惑的视线,他一笑,“好了,没什么,就当做我们只是出门来转一转。” 但是这样的摸鱼行为就更不对了好吗太宰先生?!中岛敦还不想就这样失去他的工作,但这份工作既然是太宰先生介绍给他的,还是前后辈的关系,也就不得不跟在对方身后,有些战战兢兢,却也茫然不解地听话照做。 连着去了好几个市区,回来时乘搭地铁,在车上时有很多人,而路上也一直没有问出口,倒是重新走在回侦探社的街道上时,中岛敦没忍住问:“太宰先生是发现了什么吗?” 一天的时间过去大半,已经到下午了,太阳垂落在西边,日光不再刺眼,一路上中岛敦没有看到太宰治做什么,好像就只是无所事事的闲逛,但他一定有所收获吧,而自己很蠢笨,完全不明白其中的含义。 他睁着紫金色的眼瞳,好奇盈在眼底,却不知为何感觉到有一点羡慕。 ——这样目标明确,清晰地知道自己所走的前路的状态和生活。 太宰治两手插在兜里,思考了一下,“很好奇这个答案吗?但是这个秘密要留到回到侦探社里再揭晓。”虽然语声仍旧轻慢,但他脸上的表情却逐渐淡了下来。 “没有弄丢任何一本杂志吧?” 中岛敦立时紧张了起来,数一下怀中的杂志本数,慌忙地答道:“没、没有!” 回到侦探社时,距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太宰治进门就叹了口气,看不爽他丧气的模样,坐在椅子上吃薯片的江户川乱步不满地抬头,“有事说事!” 太宰治无辜举手,“嗨嗨!那我们现在就做汇报吗?”他眨了眨眼,当然没有想就站在门口和人唠嗑,原本想去沙发上,但脚步一转,凑在江户川乱步身边。 当然,有好好地把名侦探大人胡乱摆放在桌上的零食收好放好。 见到他的动作,江户川乱步点点头,等太宰治拖着椅子坐在他旁边,咽下薯片,再喝一口波子汽水,等舒坦了以后这才问道:“所以你发现了什么问题?”能叫太宰治叹气的问题,怎么也都该不简单吧。 第4章 旁边见到他像是有正事要说,于是围过来的侦探社成员也在等他开口,虽然太宰治不着调的时候为多,但社员们无疑信任他的能力和判断力。 习惯了名侦探大人这样的风格,太宰治面色不改,招呼着中岛敦把他怀里的杂志放下,拍了拍花里胡哨的书封,“真的是大问题哦!除了横滨,还有周边几个市区,某些区域范围内的自杀率正在缓慢增加呢。” 虽然他说得轻快,但侦探社内的气氛还是陡然变得不同,虽然就横滨范围内,黑手党文化盛行,犯罪组织遍地都是,也随处可见火丨拼一类的斗争场面,在这样的背景下人死真的是再正常不过的、无法也无力挽回的事情。 而在整体背景下,受环境和思想影响,偶尔经济波动或者某一事件发生被传播开都可能影响自杀率——日本的自杀率也一向是全球最高,但即使习以为常,也不可能成为不被在意的事情。 何况太宰治口中的意思略有些不同。 国木田独步率先问道:“是有什么异常因素吗?”他推了下眼镜框,顺着这个思维思考下去。 太宰治抚掌,“那么现在就要说到我们找到的主角了。” 虽然出去的那趟很像是闲逛,还买了这些不入流的杂志,封面排版拥挤,设计毫无美感,除了封皮是彩色外其余都是黑白,内页的质量摸起来也很一般,这种杂志内容以弱智文章和各种广告为主,不过上面总会留出几页来连载一些故事和笑话,也就勉强有一点销量。 ……严格来说倒也算不上是‘销量’,毕竟这种杂志都是广告商印刷,然后花一点小钱雇人发放,有时还有不值钱的小礼品一起送。 社员们沉默地拿起杂志翻看,太宰治又像是才想起样的补充道:“这些可都是绝版杂志了呢!” “广告商听说自缢了,印刷作坊的老板关门回老家不做这行了,不过嘛——” “这位在杂志上连载小说的作者应该会有光明的未来。” 没人说些什么,都把手中的杂志翻到了小说那里,认真地看起来。 小说名《死天鹅湖》,主角芭蕾舞者-真纪,出身自旧贵族,但那只是名头上说得好听,其实就是个顶着旧日声名、早已败落的小家族,她在那个湿冷晦涩的地方成长到十三岁,然后叛逆地去学芭蕾舞,不惜顶撞父亲,被处罚禁闭,也还是固执地翻墙逃出。 介绍真纪的过去的文字不长,描述极为精准清晰,而后半长大的真纪变得死板也无趣。 太宰治还在说着话,“虽然是不入流杂志,但因为是重大事件,那么用词还是美化它一点。” 重大事件。仅凭文字影响到各地自杀率,太宰治的无效化异能在杂志上无用,那么谁也说不清楚‘自杀率异常’这件事是异能者所为、只不过媒介或异能力发动方式未知,还是什么势力的阴谋或其他。 而对于自杀率与小说有关这个结论,没人质疑太宰治,就连江户川乱步翻着杂志内容,也不过皱了皱眉。 “刊登小说《死天鹅湖》的杂志发行地,自杀者数量都有所增加,连普通人都能认识到这一点,然而他们并不认为其具有任何问题。”这就很奇怪了。 听着他的话语,中岛敦思考了一下,却发现自己果然不太聪明,完全想不到什么,就只好更加认真专注地看小说内容,试图能从中发现什么。 成年以后的真纪再没有以往那样叛逆的作为,虽然待在芭蕾舞团中,可显然那极为一般的天赋也不足以使她得到重视,每一天都像是得过且过一般,没什么向上的心,在意的不过是今日和明日,毫不考虑更为遥远的未来,也一点不顾念过去的时光。 【维持到夜里十点的日常训练结束,许多舞者从训练室中走出,大部分都结伴,三三两两地走去各自的方向。 真纪不爱吹风,套着外套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看着昏暗月光下一地驳杂的影子,她说:“明天可以睡懒觉。”有月亮那么明天就是晴天,不、其实她不怎么会判断天气,但脑子里已经在想明天可以睡到太阳照在她床头的时候,一定会很舒适。 即使有同行的人,但比起交谈,她的话语更像是自言自语,不论有没有回复或应和都不重要。 她的外套边缘有些毛糙了,当时在训练室里就看到,旁边的新人不知道说什么,喏喏地提起了这个话题。 真纪有些莫名,“边缘毛糙的外套,但至少它还没有坏吧,为什么要在意这个问题呢?”她反问道,可其实她都知道。 “我的外套毛糙,可能会是我贫穷的表现,态度不以为意,万一我是自卑却又倔强地强装镇定,然后现在我开始了辩驳。啊,你肯定不会相信我接下来说的话语——” “我有那么多好看的衣裳,只不过我很喜欢它们,那是外出时穿的,还需要精心装扮才能搭配,而这种深更半夜的时候,随便一件保暖外套敷衍就得了,我自己不看,也没有什么其他人看。” 随后身旁的新人说了什么,那都不重要,不论对方相信与否,都完全影响不到真纪的自我,于是理所当然地她毫不在意。 在芭蕾舞团中的风评无关紧要,早已相识的老人们都知道,而新人会不会一直待下去、未来有没有机会进一步相处这都尚且未知。 虽然与自身相关,但真纪毫无疑问地认为—— 第5章 这都是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与她的自我无关。】 这样的态度太过坦然,而从某种方面而言,非常离经叛道,中岛敦懵懂地觉得,真纪其实很叛逆,活在世上,究竟有多少人觉得自己可以不在意那些事情。 后文有芭蕾舞团的老人与真纪聊到关于她的那些风言风语,或许真的与对方相熟,真纪说到了自己的认知和看法。 【“你觉得她愚蠢吗?我是说京子。” 真纪在竹园芭蕾舞团中待了很多年,没有上进心是一回事,她清楚知晓自己的天赋与能力如何,她很普通,纵使曾经团长因恻隐之心资助了她,也有合同绑住她的未来,但她普通得没有任何别的舞团会想特意招收,当然,她也没有别的想去的地方。 是这样的情况,待在舞团中,任由许多人来来去去,她不到到年纪被赶走时,就完全没有危机感,那么对一些别的事就有很清晰了解的认知。 只要稍微想一想,就能知道是京子在传关于她的风言风语,但真纪只当笑话看,她着实习惯了——这个世界上就是有各种各样的蠢笨之人。 “我尊重她的愚蠢,也尊重她认知当中那个模样的我。”】 随之就是令中岛敦振聋发聩的言语。 【“人活在世上,就不可避免评判他人和被他人所评判,而自己纵使再清醒或者自视甚高,也要有所认知——” “当自己见识浅薄、言行不妥、不被理解,或者只是非常莫名的其他什么原因,总有在他人看来非常愚蠢的时候。” “但我不讲什么大道理,那么到这里就可以抛弃一切逻辑了,直接得出结论:你是蠢货,我是蠢货,他是蠢货,非常平等。” “不论是他人的愚蠢还是自己的愚蠢,这俩东西都需要一点最基础的尊重。” 一时之间,她和身边的舞者皆笑起来,“啊,很有道理。”同伴这样说道。】 作者有话说: 观前指南: 1.有完整大纲,共五卷内容,篇幅未知,主剧情流,含微量文中文。主角为类克系邪神,非人类立场,群像文,入坑需谨慎。 2.非日更,考虑到榜单与现实工作安排,基本会完成榜单要求字数,如工作忙碌会请假。 感谢在2023-01-29 14:00:47~2023-01-30 14:35: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怀风今天有在学习吗、苍山负雪、大狒狒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怀风今天有在学习吗200瓶;欧阳少菜29瓶;狐璃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死天鹅湖 杂志上连载的小说篇章不长,很快就看完了,趁其他人都还没有说话的时候,中岛敦没忍住翻回去又看了一遍。 虽然故事平淡,但叫人产生莫名的所悟,他有点喜欢小说的主角真纪,即使在重重束缚的环境下,可她还是很坦然,坦然得就像是……中岛敦想到了什么,却又迟疑地不再继续想下去,慢慢回过神,就想知道其他人是怎样的看法。 其他人大都只惊诧了下,写出‘自我’和‘尊重愚蠢’的文字的作者,其实在从前也有过,却不会像是这样直白得如同嘲讽一般,毕竟前者与日本现行的文化背道而驰,而后者的话,大约是没有多少人愿意承认自己在某些时候、某些人眼中是愚蠢的形象,当然不会接受这样的思想。 连还在学校里读书的谷崎润一郎都说不出这篇小说是好还是不好,只能摸着头发讪讪地道:“是、是很大胆嘛。” 他一说话就破开了室内的沉默氛围,和他挨靠在一起的谷崎直美把手臂攀到哥哥身上,和他脸颊贴近了后略有不满地道:“哥哥大人怎么能这样说呢,我很喜欢的哦!” “世界上的愚笨之人就是有很多,能很好地发现、照顾到自我就是很棒的!尊重愚蠢说到底就是毫不在意,只要不是实质伤害,那还有谁能伤害到真纪呢?” 因不满哥哥的话语,谷崎直美的手从他衣服下摆伸了进去,似乎发生了什么,谷崎润一郎脸色突然爆红、目光看去别处,变得尤为不好意思,“啊,别这样!直美,你说得都对~”语气逐渐变得荡漾。 中岛敦僵硬地挪开视线,其余社员虽然见怪不怪,但也不会刻意去看。 国木田独步开口问道:“好了,我没有从小说里发现什么,虽然思想的确是……离经叛道,但好像对人没有什么影响。”但也要考虑到异能者与普通人之间的差异,或者有个体差异? 他推了下眼镜框,拿出钢笔和笔记本来记下线索,写了几笔后倒是记起了搭档之前说的话,转头看向对方,“太宰,你说小说作者的‘光明未来’是什么意思?” ‘啊’太宰治发出短促的音节,认真思考了下,“大概是,虽然这些杂志不会再发行,但听几位知道内幕的读者说,作者好像签了一家编辑社,先是杂志、报纸,未来还会出单行本呢。” “杂志和报纸都已经在印刷了哦!” 意思就是不论小说《死天鹅湖》有没有问题,它都已经在大量印刷等待发行,留给他们的时间很紧迫了,何况他们是不能仅凭猜测就找上门去——要求编辑社停止印刷。 主要还是线索太少,国木田独步刚想要提出去编辑社查探一翻,最好探听到有关于作者的消息,就被太宰治打断,“别太激动嘛,国木田桑。”他语气轻飘飘的,如果是真有这么简单的话,他早就自己找上门去了。 第6章 看着侃侃而谈的太宰治,江户川乱步趴在桌上一句话不说,出神一样地撅嘴巴吹自己额前的头发,这番态度有些奇怪,但这本来就是孩子气的名侦探大人的常态。 “没有人见过那位作者,”太宰治的手指点在翻开的杂志上,正巧落在作者名字那里。 鹤原。 这也是一个奇怪的点,没有人见过作者,那么投稿从何而来?邮递当然也很说得过去,那么后续的稿费和出版事宜怎么谈?编辑社那里真的有对方的联系方式吗? 太宰治说到那个编辑社的名字和地址,随即笑笑,向国木田独步道:“果然还是需要具有黑客技术的人来验证一下啊。”虽然侦探社里大家都有点多才多艺,但专业的事情还是需要专业的人来做,毕竟时间真的不多了。 来不及去问编辑社的人,因为或许会打草惊蛇,那么只能从暗中去查证,国木田独步也很明白这个道理,点了点头后,就向江户川乱步道:“那么我出去一趟,如果有什么情况,我会及时打电话联系,就拜托乱步先生了。” 当然在急匆匆走前没忘记向太宰治招呼,只是目光交汇点了下头,彼此之间明白对方的意思。 因为不可抗因素而加班,春野绮罗子向楼下咖啡厅要了餐食和饮品,带着中岛敦和宫泽贤治去把东西抱上来然后派发,在这段时间里都没有接到国木田独步的电话,应该是还在排查和确认信息当中,直到晚八点社长福泽谕吉来到侦探社,国木田独步的电话也打回来了。 “莫西莫西,这边是国木田独步,”电话开了扩音,滋滋的电流音中,国木田独步的声音被放大到众人都清晰可闻。 毕竟是非法入侵了城市监控系统,但作为组成三刻构想的势力之一,是有权在紧急时刻行非常之事,不过在田山花袋翻找监控时,他也联系了异能特务科那边,说明情况以及证实和强调这件事的严重性。 昏黑的房间中,只有四周各个屏幕上不断播放着的监控录像带来一点光亮,旁边地上,田山花袋裹着被子芳子,持续发动他的异能力,揣在胸前的两手没动,但那些数据任由他操纵。 “查看了那家编辑社近段时间的监控录像,一一排除进出人员,没有符合作者-鹤原的人员;入侵编辑社内部系统,日程中记录了‘会面情况’,且有‘面签合同’,现有数据库中,没有对比相似度高的字迹。” 这是非常矛盾的结论,没有符合作者鹤原的人员,那会面记录和面签合同又是怎样留下的?难道是编辑社与对方勾结,还是说‘鹤原’只是个被塑造的、放在表面上吸引人注意的人物? “留下会面记录的当日……”国木田独步沉默了一瞬,继续说下去,“与记录中的详细情况不同,编辑社内所有人都在做自己的事,且有迹可循,因此,事实上没有任何人与‘鹤原’会面。” 那么那份会面记录是虚假吗? 也不是。 “在线上留下的聊天记录中,出现在记录中的人皆有关于‘鹤原’的印象和记忆。一名二十来岁的女性,身体不好,外表文弱,并不爱怎样言谈和说笑。” 那么现在问题来到了作者[鹤原]是真实存在的人吗?或者说,对方是对横滨企图不轨的异能者吗? 简单的沟通交流过后,知道从编辑社那里其实得不到什么有效信息,就连黑客技术所产生的效果也有限,现在所得到的、所能得到的信息有且仅有这么多,那么国木田独步便准备回返了。 挂断电话,和好友简单告别以后,国木田独步刚要抬步出去,但好像晃眼看到了什么,停下再认真看了一眼,埋在被子里的田山花袋抬头,“你不是要走了吗?” “啊、是,”国木田独步点头,目光不住地落在一处地方,总觉得那里有他感兴趣的什么,但实质那里什么都没有,那只是一块被许多代码占据的屏幕,黑色背景下,那些飞速闪过的数字和英文散发出幽幽光芒。 电子屏幕是一块池塘,而许多东西都藏在水面下。 有些不解自己的这一停顿,“我走了,今天劳烦你了,改天我带东西来看你。”国木田独步走出去,阖上那扇门,等他回到侦探社时,社员们对于这一事件的讨论也快要落下尾声。 见到他进来,太宰治招呼着‘来坐这里,国木田桑’,差不多人齐了,在之前他们有许多匪夷所思乃至于令人啼笑皆非的揣测,但这时候就需要名侦探大人来为无知的人们解惑了。 虽说是可能的重大事件,但江户川乱步对待这件事就像是在进行无趣的游戏般,在此前就一直兴致乏乏,趴在桌上滚他的玻璃弹珠,到现在手里捏着一只小玩具,四仰八叉地歪在椅子里,像是就快要睡着了。 福泽谕吉站到他面前,手指轻敲了敲桌面,“乱步。” 来自社长的平稳沉缓的语声一出,装睡的江户川乱步就再装不下去了,突然‘哇’了一声,猛地就想起身,结果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被福泽谕吉扯住了衣领才带起来,看得银发一身威严气质的男人心中无奈。 满脸不高兴的名侦探大人重新站起来时扯了扯帽檐,他真的很不喜欢这件事,嘴巴一撇问道:“为什么要问她是不是存在呢?” 他没有从这些信息中找到什么线索,按理来说这应当是一个他解不开、会吸引他继续深究下去的问题,但是—— 第7章 “我只觉得这是没有意义的。” 这件事完全不必要追查下去,因为没有任何意义,他们的行为不能挽回那些死去的和将要死去的生命,与此同时,那些‘死亡’对于作者鹤原来说也是毫无意义的,这只是对方在进行的事情,除此外就没有什么深意。 听到他这样不负责任且任性的话语,福泽谕吉沉声道:“乱步!” 虽然知道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说出这样的话,但如果不将理由说出来,是说服不了任何人的,他对上江户川乱步骤然睁开、显得碧绿非常的眼眸,柔和了语气,“你应该将你的想法说出来,否则我们是无法理解你的。” 社长大叔总是说得很有理,江户川乱步挪开视线,‘哦’了一声后,有点恹恹地道:“不存在的人当然是找不到任何线索的。” 第4章 死天鹅湖 不存在的人当然是找不到任何线索的。 这句话的重点是在于‘不存在’,那么何种程度才能被江户川乱步认定为不存在,简单的修改档案、改换身世,或者抹去现实生活和网络世界的痕迹,这都不足以被称作不存在,因为其人本身是一定‘存在’的。 那么事件的重大、紧急程度就不容小觑了,然而江户川乱步还有一句话,那就是针对这一事件的所为都是无意义的,也就是说,他们谁也都无法制止事件继续发生乃至于事态不断扩大。 气氛骤然变得严肃沉重,福泽谕吉仍不太理解,“真的无法制止吗?” 在他的沉声问话下,江户川乱步抬手戴上他的黑框眼镜,睁开眼,冷冽非常的眸色扫过在场所有人,最后定定看着前方,神情冷肃,“世界上根本没有作者-鹤原,而由小说《死天鹅湖》引发的自杀事件,与其说是事件,倒不如说是一种‘现象’。” “所有自杀的人都只是被‘死亡’所吸引,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是必然的结局,而自杀人数逐渐增多……” “他们的自杀或早或晚,而‘死亡’只不过是由时间轴上的分散状态变为聚集状态,因此在紧凑的时间段里看起来增多,但其实总数是不变的。” 江户川乱步双手杵在桌面上,兀自地说着话,“我在之前就关注到过,但是,除了这一点外没有异常。注定死去的人无法挽回,想要自杀的人无法挽回,那是他们自己选择奔向的结局。” 他说完这一长段话就摘下眼镜,像是很疲惫样的揉揉眼,继续坐在椅子上,但是阖眼时他也会想,为什么那些人们轻易就选择死去?他们觉得活着很难,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却又是那样坚定地选择了死亡,究竟是为什么? 无法对抗现实,就以自我抉择的自身死亡来证实自己无可屈服或被征服? 就像是飞蛾扑火那样,从来都知道自身的死亡对于他们真正所想要对抗的事物毫无意义,只会给身边亲近的人们带来悲痛不舍,或者成为陌生人口中言笑的谈资,可他们还是就那样去死了,一点余地都不为自己留下。 或许人们普遍认为那是愚蠢和无能的表现,但那份死亡又如何称不上悲壮乃至于疯狂绝望。 一时之间无人说话。 …… ‘死亡’的影响扩散,纯白房间内,系统随意地在空中飞了一圈,和试炼者相处这么久,它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拘谨了,好奇地问道:[试炼者,那我们就等影响继续扩散吗?不过我觉得…] 它一开始选择了相信试炼者,但也没想到关于‘书写’的这个计划会这样顺畅地进行,虽然试炼者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真实投影,但影响部分人的精神和认知、借他们的手发表小说却很简单,根本算不上难事,而且隐蔽度极高。 系统觉得试炼者的所为必定有深意,既然她的意志扩散开来,那么力量应当有所恢复,它原本还想鹤原或许会诞下化身、投入试炼场,现在却觉得她不会这样做,起码现在不会。 机械音响起,鹤原就像是从一场深梦中醒来,恍然了好一会儿才回神,语声轻轻,“还记得我们一起完成的另一个故事吗?”她微笑地道。 在之前系统就给予了她帮助,那是另一个世界的蓝本,被放映在鹤原面前,于是有某些人物被她真实书写,就可能拥有自我意识,而现在就应当为她所用了。 借原有设定书写的角色化为真实,比她直接从无到有塑造出一个个体所需消耗的力量要少,鹤原不会浪费她在试炼初期缓慢恢复和汲取的每一分力量。 系统顿时理解了,[咔咔]两声,在它的感知之外,微薄的雾气中某些绮丽鲜艳至极的光彩流动,‘死亡’的力量屈居于‘小说家’的位格之下,当然了,那是完全属于鹤原的力量,当然会很听话地被压下、逆转,从而将书写的内容化为真实—— 某个脸庞遍布油彩的高瘦男人出现在这个空间中,他非常散漫地扭了扭头,且任意地舒展开身体。 一通活动之后,好像才将将意识到这个空间的主人,男人的神情毫无畏惧,相反张狂之至,然后弯腰行了个不伦不类的、不见半点恭敬意味的致意礼。 “我的主人,您的意志即我的力量。” 无法言喻的癫狂扭曲浮现在他眼底,作为伟大存在的造物,虽然继承了另一处因广为流传而被深刻入基底的意志,他也理所当然有至上的觉悟,为他的主人传播开‘死亡’的意志,并且不惜牺牲自己,因为,他总是会回来的。 第8章 于是他便被投放到现实世界。 …… 现实世界当中,横滨,虽然因本土黑手党势力众多而偶有斗争,但因三刻构想中三方势力的努力,在媒体和民众面前勉强保持了平和,众多异能者也被隐藏在表象下,由此平稳发展。 这是非常普通的一天,甚至于连黑手党之间的斗争都没有多少,而在一处繁华热闹的街上,小丑装扮的人以店铺活动为由派发气球,因这样的情况太过普遍、普通而未曾引人注意,直到—— 将气球全都发放出去的人站在街边摘下自己的小丑面具,擦拭额头上因为和人交谈和不断在人群中走动而出的汗水,他在从中介人那里领取兼职工作时就拿到了先付的工资,摸了摸裤兜里揣着的大卷纸钞,工作完成,他也就能安心了,还能早些回去在超市买些打折的蔬菜鸡蛋。 怀着一份微弱的欣喜想要回家,而在这时,他身后人群中,那些派发出去的气球接连破裂,他听到了一阵惊呼,茫然回身。 许多手中牵着细绳的人都深深弯下腰去,也有的人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就好像发生了什么很不得了的事情,围绕着他们的人们都很茫然无措,‘是毒气吗?’‘还是传染病!’‘是不是气球有问题?’‘大家快散开!’…… 在一旁没有受影响的人们紧急地四散开来,有的打电话联系医院,也有的拨通市警电话,还有知道些医护知识的人上前,而很快地,那些表现异常的人们躯体都颤抖起来,那一张张面庞上浮现出惊恐骇怖之色,最终全都转变为如同统一模具里刻出来的狂笑。 那些人们全都失控地笑起来,最初眼底还有一些惊惧挣扎,然而很快理智沦陷,有的人狂笑到不能起身,而有的则开始手舞足蹈。 剧烈到像是快要撕裂喉咙的笑声轻易压过了别的任何声响,原本嘈杂的人群也都静默,恐惧非常地望着眼前诡异的现象,最终全都四散逃开,而这些动静似乎惊扰到了那些狂笑不止的人。 一位医生穿梭在人群中,也还有别的人在努力维持秩序,然而他们对上那群失去意识被未知毒气控制的人,站在最前方狂笑不止的人:“哈哈…哈,why so serious?”那道语声含糊不清,他脸上的笑容诡异僵硬,张大了嘴,扁桃体随说话而动着,似乎能通过咽喉看到他的胃底。 “why so serious?”近乎同时,在别的地点也有人如此问道,他们脸上是一致的扭曲笑容。 这种大规模爆发的异常事件很快被上报,政府及各个单位和势力都反应过来,而通过查看全城监控和被紧急上报的消息,最终确认在横滨范围内,共有三处人群密集的地点同时爆发这类事件。 全城市警早已经出动,甚至还有军警掺在其中共同维护各处安定,还有保护好各个政府单位与军政要员,异能特务科内调动一批作战人员协同医护人员赶往现场,留下的专业人员也展开分析,联系港口mafia确认是否为黑手党针对无辜民众的暴力袭击行为的同时,也通知武装侦探社的人赶往现场救助。 初步分析人群的异常因那些被派发的气球而起,而气球内储藏的是毒气或其他物质,其传播范围有限,基本只针对单人,然而他们并不知道这场人为的袭击事件是否还会继续上演,只能先展开警戒,严防同类事件再次发生。 而前去现场的人员还要注意三个地点那些戴小丑面具、派发气球的人。 异能特务科和港口mafia内都有监控可看,种田山头火和坂口安吾盯着屏幕,不时就有指令随后者发布下去,也有专人会尽快为他收集现场的物品回来;而在高楼上,黑发男人俯瞰这座城市,他身后的青年一脸严肃,不自觉的时候已经眉头紧拧;武装侦探社成员在赶去各个现场的时候,手中也有电脑能看到现场的转播画面。 然后就见到,原本只是狂笑和舞蹈的人群中,有人倒地死亡,而面部肌肉仍旧收缩、呈狰狞可怖的大笑状,在接连死去十多人的时候,他们的神情全都变了,就像是精神被控制一般,骤然暴丨乱。 第5章 死天鹅湖 暴丨乱的发生猝不及防,所有被毒气控制的人里,除了那些眼见着快要死去的,其余人全都与紧急赶来现场维护秩序的人冲突起来,首先遭遇到冲击的就是人群中的医护人员,无数人扑上去,在疯狂的大笑声之中,爆发出惨烈至极的惨叫。 然后,在原地留下一具被撕扯得破烂的人形,面庞、嘴角和身上全都沾染了血迹的人群四散开去,肆意地冲击四周包围着他们的安防人员,他们不会寻找和使用武器,然而身体牙齿就是他们的武器,不论撕扯还是啃食都是极为有效的伤害。 面对如此癫狂血腥的情形,有不少人都感觉精神受到了污染,面色惊恐、躯体麻木地试图逃离,然而后果就是他们的包围圈不断被扯开口子,不断有人被抓住,拖拽进人群里,然后重复那残忍一幕,从呼叫惨叫到再无声息。 眼见着事态已经完全无法控制,通讯器里的声音还在说着什么,然而市警什么都听不到,尽管消息早已上报,然而被反复提及到的支援还未到达,他们却在不断减员,最终绝望浮到眼底,嘶声大叫着:“开枪!” 不论那些市民无辜与否,任由他们四散入市区的话,只会带来更大的悲剧。 他率先抬起枪口,子弹击穿了一名袭击者的腿,妄图给他们一条生路,周围持枪的同事们全都动作起来,不会一枪毙命,尽量使对方丧失行动力,可眼前新的事态,激发出他们更大的绝望。 第9章 即使是断了腿,那些被控制的人们还是会不断前进,任由血液拖拽一地,也要拉拽更多的人同他们一起坠入地狱,而很快地,他们意识到行为受限无法带来更大的伤亡,倒在地上也抑制不住狂笑的人拉住从身旁经过的同类的脚踝,一口啃食了上去。 难道是自相残杀吗?不,完全不是,被啃食到的袭击者僵直在原地几秒,随之就变得更为癫狂,原本挺直、虚浮的躯体被注入了某种力量一般,脊背弯了下去,像是预备捕猎的野兽。 他们的神情愈加狰狞,嘴角裂开到极致、拉扯到耳根,任由鲜血溢出,他们恢复了一点神志,然而那不是清醒的征兆,相反逐渐会配合彼此。 “——开枪!击杀他们!!” 原本勉强维持着的平和被打破,在十多分钟前还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场景变得混乱至极,满地鲜血,到处都有倒下的生死不知的人,当支援部队到达各处时,纵使在路途中就接到了一些消息,却没想到现场会如此惨烈。 然而来不及发出怎样的感慨,先前的市警在人手不足时,为了保证更多人的安全,只得下令击杀袭击者,脑浆与血液喷洒一地,许多人被牵连、被控制,就这样无辜地死去,而人手多了以后,就能尽量控制那些人们,先束缚起来,然后采血化验,尽早破解毒素、研制出解药,哪怕做不到及时破解,有能缓解的药剂也好很多。 见识到这样血腥恐怖的场景,精神仍旧震骇战栗着,而当支援部队中有人发现被袭击的人中还有尚且有呼吸和心跳的人,她立马高呼道:“快来!来人!还有人活着!”在搬离被袭击者的过程中,不知为何竟感到泪意。 去到被规划好的安全点,见到医护人员紧张有序地展开救治,找到生还者的人抹了把脸,“还好……” 还好还有人活着,否则见到如同炼狱一般惨象的人们要如何逃离噩梦。 看起来人数和武器充足的支援部队到达,情况能被有效控制住,然而随着被控制的人群有不少人都恢复了‘神志’开始进行合作突围,甚至有狡猾的个体学会计谋,从而不断逃离。 现场留下不少被捆成蝉蛹的狂笑不止的人以后,大部队中分出不少小队,借助远程支援前去追踪。 主导这场行动的是‘猎犬’,福地樱痴叉着腰站在路边,摸着嘴唇上方翘起的胡子,仿佛自言自语般地道:“哎呀,可真是惨呢。” 这个男人的表情沉下去,就变得极具威慑力,如同虎狼般沉肃的目光扫视过现场,随后就招呼着随同自己行动的人员去找出躲避在各处的、原本在现场的人们,一个不落地带过来,当然,也找到了那个派发气球的人。 似乎意识到是自己造成了这一切,男人才被带出来,暴露在众人目光下时就无力地瘫倒在地,他深深埋下身去,紧抓着自己的头发,整个人表现得软弱崩溃:“……不!怎么、怎么会这样呢?” 他只是很平常地出来找工作,从中介人那里得到兼职,拿到先付的薪酬然后去发放气球,当时中介人说的是,“明明他告诉我的是‘新店铺开张,发放气球宣传,最好说几句广告语,还有介绍店里的产品’……” “我不知道……”他痛苦地喃喃道:“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才造成了那么多人死去。” 放眼这一地惨状,他不知道自己要如何面对,那些猩红的色彩和腥臭的气味不断提示悲剧已经发生,他也是造成一切的罪人。 就算最后被宣判无罪,可他已经认定自己是罪不容恕的罪人了,他将赎罪,他将忏悔,以未来所过的每一天的痛苦去悲泣那些已经失去明天的人们。 福地樱痴冷眼看着他痛苦至极,咧开嘴的时候展现出怒气,沉声问道:“别再惺惺作态了,现在你要做的,就是交代你的这一天,把经过全都说出来。” …… 在另外两处,猎犬和武装侦探社的人全都忙碌着,与谢野晶子和国木田独步、宫泽贤治搭档,在支援部队的帮助下展开救治、控制现场,还有条也采菊奔波着,不断去将逃离的被毒气控制的人带回来,顺便抓住了发放气球的人,虽然他看不见,但超人五感更能发现一些隐秘事实; 太宰治、中岛敦和谷崎润一郎的速度已经够快了,在路上还碰到了末广铁肠,来不及叙什么话,太宰治盯着监控画面忽然道:“赶快!来不及了!”然而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不肯说,当他们才抵达另一处,就见到港口mafia驻扎在附近的部队出动,因遭遇袭击,在几分钟前就集结起来向人们射击。 由于这一片虽然明面上没问题,然而私底下是港口mafia的重要产业之一,政府部队都离得远远的,却驻扎了港口mafia的武装部队,因此在遭遇异常袭击的第一时间就展开反击。 鲜红的血液流了一地,几乎快要铺满整个场地,腥浓的血腥味令人作呕,而为首的队长似乎接到了什么指令,见袭击者没剩下多少了才下达‘活捉’指令,于是部队四散开去。 太宰治沉着脸色,他在出发前就预估到了这一幕,不论这场‘袭击’的缘故是什么,作为里世界庞然大物的港口mafia都必然以血腥暴力的手段给予重创,根本不可能说是留情,最多在证实其人无辜以后给一笔赔偿金。 已经来迟了那么便不必再去了,远远地再看一眼,太宰治平静地说道:“走吧,去与谢野小姐那里,可能还需要我们帮忙。” 第10章 末广铁肠想要冲上去,可他听到了太宰治的话,“你救不了他们。” 没有解药,救不了被毒气控制的人们;没有足够的威慑,无法令港口mafia成员终止他们的行动。相反就现在这样,港口mafia才可能在找出幕后凶手这件事上出力。 在来的途中,他们没有支援,在折返时,没多久就看到有重装运输车驶过,中岛敦敏锐地听到了从车厢中传出的癫狂恶意的狂笑声。 太宰治留意到了他的神情,却什么都没有说。 …… 因为事件影响巨大,也过于恶劣,政府各部门与民间暴力组织(黑手党)和武装侦探社全都行动起来,在解药研发上要么派出人才要么提供高端器材,就连有关人员的审问都由各方人员进行过数次。 首先确定的是派发气球的兼职人员确实不知内情,而中介也只能说出下单的人的特征,并不知道气球内有有毒气体,最终有人找到了关键性证据,在路旁一个物体上读取到记忆,于是顺利掌握了幕后凶手的外貌形象。 所有人都以为对方是个难缠的对手,然而在此后翻遍了整个横滨都没有再找到其人踪迹和相关线索,倒是有人卖假情报,却连人带组织被拔除得彻底,一时风声鹤唳,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各个地下组织安分无比。 倒是在港口mafia总部大楼上,看到一纸报告的森鸥外有很头疼。 中原中也被传唤到首领办公室,进去就看到森鸥外坐在桌前手抚着额头,那副神情多少有点痛苦……或者说难言的模样? 怔了一下,中原中也摘下礼帽,弯腰行了一礼,“首领,有什么事需要我去做吗?” 森鸥外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只把一张纸向他推过去,随后摆摆手。 中原中也拿起来一看,表情也不由变得和森鸥外一致,都一样复杂难言,他再认真看了看这份报告,目光看向首领,“这是……真的吗?” 不怪他会质疑,真的是…… 谁会怀疑各方势力都还在找的‘小丑’已经死了呢? 而且死因是事件发生当天,他们港口mafia的一个底层成员,看到路边一个小丑装扮的人行为太古怪,害怕自己被袭击,就率先开枪击杀了对方,并且将其人尸体丢入下水道中。 作者有话说: 被炮灰炮灰掉的小丑:? 森鸥外、中原中也:?你这么死了,我们港口mafia真的很难办啊(头疼) 感谢在2023-02-04 14:27:43~2023-02-06 14:53: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烟火与夏日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页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死天鹅湖 “那场恐怖袭击将成为我此生最大的噩梦,当我赶往现场时,见到的是遍地鲜血,到处都是血腥污秽到让我惊恐万分、无法想象到底发生了什么的痕迹。 从身旁急匆匆路过的担架上的人形被撕扯得不成样子,我确信,那是发疯的人,用他们当做武器的牙齿和手指造成的伤痕,我以为看到那些人们皮开肉绽、面目全非就已经是我见到最恐怖的惨象,然而在下一刻,我就看到医护人员为一个人——在地上收捡起被拖拽出的肠子。 我不知道那个人是死的还是活的,他像是不被珍惜的棉花玩偶那样被扯开胸膛,于是血棉花落了一地,或许他早就忍受不了这样的痛苦死了,而我却惧怕看到他仍有求生意志、心脏跳动、呼吸尚存的样子。 我怎么敢想象,脆弱的人体在遭遇这样残暴的对待后,竟还能活下去,而为了活着,他又遭受着怎样的痛苦折磨。 ——被救助而活下去,他还能体会到幸福吗?还会如从前那样尚且能有一丝慰藉、不惧怕生活地活下去吗?” . 那场发生在横滨的大规模恐怖袭击事件被死死按捺下去,禁止任何人泄漏,不允许媒体报道,政府试图使人们相信他们的能力,用经济数据来证实他们所做决策的成功,用各种花边新闻压下有关报道,总之一定要处理好舆论,不能为政府高层,还有还在他们之上的大人物的光鲜履历制造污点。 在政府的强压之下,因受害者吸入毒气后狂笑不止的特征,被命名为‘笑气’的毒气在短短三日内就研制出了第一批抗毒血清,在治疗过程中甚至还有医疗类异能者辅助,然而由于中毒时间过长,已经有人因连续狂笑而死。 且由于毒气效果过于猛烈,纵使那些被控制的人们救治回来,被损害的周围神经系统和血液系统也不可能完全恢复,还有不少人已经表现出对‘笑气’上瘾的状态。 最终的报告是,包括公职人员(维护秩序、保护平民的市警与暴丨乱尚未发生时紧急抽调过去的医护人员),在那场恐怖袭击事件中,共死亡七十六人,受伤一百零七人,波及人数高达七百余人,还有不少人目睹到这一切。 政府各个部门拼命掩盖事实,且沟通了横滨本土的势力组织共同守住消息,然而这一切还是被揭发了出来。 . “鲜血淋漓、残暴至极的事件就发生在横滨!在我们身边! 然而我们听到有关部门对公众汇报吗?不,没有。他们掩盖了消息,试图把真实抹去,我们是被牧的羊群,可在放牧我们的人眼里,我们唯独不是应该知道真相的公民。 第11章 我想说什么,想说怨怼吗?不,我无比感恩这或许不太好但也不太坏的生活,我很热爱能维系平静的每一天的生活,可我亲爱的同胞们,你们知道吗? 我方才所说的所见并不是全部,在我见到那位遭遇不幸的同胞、想要暂时逃离,走到荒僻角落时看到了—— 一个癫狂至极的,从高楼上坠落在地的人,是的,那是事件发生地之一,一栋购物商场楼下,他摔成了一滩烂泥,然而还没有死去,低哑怪异的笑声从他破碎的喉咙里发出,然而笑一下就是满嘴血流出。 难以想象‘烂泥’还能做到抬头,他满脸都被鲜血覆盖,我不知道他是因被控制的缘故还是摔到眼珠里溢血,或者脸上的血流了进去,那双猩红的眼里满是疯狂扭曲的意味,对不起,抱歉,我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只是觉得…… 被毒气控制,一个过去或许不是很好也不是很坏的人变成了那样。那样,怎样?他的精神、人格、认知,一切的一切都像是被污染,于是他不再是他了。 他只是一个癫狂至极的意识之一。 你们明白吗,‘小丑’是一个来到我们之中的‘病毒’,如果任由他再这样行动下去!我们迟早都会遭遇到那样的不幸,变成‘小丑’那样的疯子,被他同化,然后失去自我! 我们需要一个保证,保证‘小丑’能被彻底消灭;我们需要一个交代,为什么‘小丑’会来到我们之中,是什么造就、吸引了他!还有那些被破坏的家庭,他们应当得到公平与公正,需要一场审判,需要正义来抚平他们的伤疤,以及安抚民众不安的内心! ……” · 最终这场演讲在现实发生、视频在网络上疯传,不仅横滨公民发出质疑,还有无数同胞与国外的人关注,横滨政府妄图掩藏的事情终被揭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武装侦探社内,有人向江户川乱步问到这一事件,而名侦探大人歪在椅子上看报纸上的笑话,他想了想没多在意,“我怎么想?我想有的笨蛋也许是被胁迫了吧,掩盖事实和揭露事实都是阴谋的一环不是吗?” 世界上的笨蛋真是多啊,一说掩盖事实求个好政绩,就真的有人上钩,还想到怎么在继任人上来后再揭露、甩锅,自以为聪明,还有别的人们推波助澜,但其实他们都积极主动地跳入了别人的圈套里。 但江户川乱步有点想不明白,推动这一切的是不是‘小丑’呢?虽然根据各方反应和当前事态状况推测出‘小丑’应当是非常不引人瞩目地死了,否则早应该有线索了,或许只是哪个小喽啰就干掉了他,毕竟毒气里并没有异能力作用,其人是普通人的概率比较高。 而且‘小丑’的目的是什么,他在发动恐怖袭击之前还有没有别的计划,以及还有没有同伙,顺着这样的逻辑推理下去…… 首先能确定一点,‘小丑’和食人虎事件完全无关,对了还有一件事,在之前为了找出‘小丑’而肃清整个地下世界时,他们也留意到了‘人虎’中岛敦在黑市上被悬赏了七十亿,港口mafia应该不会放弃这份买卖,然而阴差阳错地,先是《死天鹅湖》事件,接着又是‘小丑’事件。 截止现在的事态也不太平静,就算七十亿悬赏仍旧挂在黑市上,也没有多少人会选择冲他们袭击。 整个逻辑链中缺少,或者说断裂了一环,江户川乱步还没有想到那个决定性因素是什么,虽然感受到一点危险气息,最终所做的决定却是,“不如先和受惊的小动物一样藏起来吧!”一定一定要躲避开这个危机,无论如何都不要去试探。 他一个人自言自语道,一旁摸鱼的太宰治不知何故也点点头,看得别的社员们莫名。 倒是医务室里与谢野晶子掀门而出,目光不知为何令人毛骨悚然,她视线扫向哪里,哪里就都安静了下来,就连办事员翻阅文件的动作都放轻到不发出任何声响,还有几位正式社员藏到了桌子底下。 与谢野晶子的神情看着有很不对劲,极致安静的环境里,她喃喃地问道:“你们有人受伤吗?我来为你们医治。” “请,务必要,活下去啊……” 但幸运的是最近所有社员都没有受伤,就连喜欢去做些危险举动的太宰治都变得安分无比,见到没有人受伤,不需要她医治,与谢野晶子遗憾万分地缩回医务室,徒留下办公区域里战战兢兢的人们。 春野绮罗子忧心忡忡地问道:“与谢野小姐这样,没有问题吗?” 在恐怖袭击事件发生那时,与谢野晶子赶往了现场救治伤患,按理来说她的异能力能够起到大作用,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她的异能力[请君勿死]却并不能消除毒气针对精神的影响,将人救治回来,可他们还是抑制不住狂笑。 她只能随着其他人去控制好那些人后进行包扎,眼睁睁看着有人在自己眼前狂笑至死。 …… 而在港口mafia总部大楼,森鸥外幽幽地问道:“中也君,你觉得,” “是把新井君——了呢,还是怎么做?” 森鸥外实在苦恼至极,他口中的新井君就是那位杀死了‘小丑’的他们港口mafia的底层成员,虽说对方的存在微不足道,但毕竟杀死了‘小丑’,为避免其他组织势力将恐怖袭击事件联想到自己身上,误以为是他们组织的阴谋,杀不得,交出去也很难办。 第12章 中原中也也想不到什么解决办法,一脸纠结地杵着,从接到汇报、将新井控制起来并且排查他身边还有没有人知道这个消息起,就一直僵持着。 在当前这个情况下,他们无法轻易处决任何一个人,除非是那种里世界瞩目、确定罪名的人才能处死,不然任意一次妄动,就足够使组织成为攻讦和甩锅对象,即使确信自己能洗净嫌疑,也会带来巨大的利益损失。 森鸥外和中原中也对视一眼,他有想法,并不着急解决这个不大不小的问题,首先冷一冷新井君,让其人知道组织的态度,其次却是想要中原中也开口。 中原中也说道:“不如……正常的职务调动?” 第7章 死天鹅湖 新井从审讯室里走出来,被关了许多日未见阳光,还遭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脸色惨白得可怕,负责带他出来的文职看了眼他的神情,虽然这位部门新成员没有受刑,但不知道在审讯室里见到、听到了什么,导致现在目光呆滞而恐怖,面部僵硬得可怕。 “虽然你……”他笑了笑,故作温和然而没什么善意地道:“现在入职我们部门,需要努力的地方还有不少啊,这可是难得的特招,你要好好把握住机会。” 这都是一些简单的话术,看似表达了接纳新成员的意思,但其实什么都没有说,文职人员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进了审讯室出来,就算被洗清了嫌疑,但但凡还有一丝疑虑在身上、导致后来发生什么,那可都是部门的大事。 不想到时候有血溅在自己身上,最好就这样平淡相处,避免交集,而部门里的人精也都会把他排挤在主要工作之外——在日本,这种没有实质证据的职场霸凌实在常见。 “对了,我叫野田。” 野田带着新井先去看一眼他们的办公区域,轻描淡写地以相关但是不完全相关的话语略过主要工作内容,随后就带着他去到组织安排的住所,拿出钥匙打开门,往里面看了眼,野田这才退开一步,将钥匙递给新井。 他脸上仍旧挂着礼貌的笑容,“虽然是被牵连,但你受了大罪,就先休息几天再来工作吧。” ‘牵连’,什么牵连?不,野田什么都不知道,但从审讯室里出来却又毫发无伤,也从别处得知新井在此前完全没有任何特殊之处,所以要么是上头那些大人物的算计,要么就是这家伙得罪了什么人,当然也许还有别的可能,但追根究底的原因也不那么重要。 他自觉自己所做的已经够多了,虽然部门工作并不繁多,但被这样的人和事耽搁了时间,多少有点不耐烦,对新井招呼道:“看你脸色不太好,还没回过神吗?就先去休息吧。啊,对了,我和几位同事都十分欢迎你的到来。” 然而当时他们去办公室,没有任何一个人对部门新成员表达欢迎,冷眼看着野田带着个脸色惨白、精神恍惚的男人在门口晃了下就离开,甚至于在他们离开后发出嗤笑。 ‘野田君还是那副德行啊’、‘哈哈,别这么说,他不应付得很好吗’、‘是啊当然是好,我还记得有人当初才来时想给野田君甩脸色呢’、‘嗤他妈的野田’、‘你可小声点儿,别口无遮拦,虽然野田君不会生气,但他会给你挖坑使绊子的’…… 站在单人宿舍间门口,野田看着新井,已经从审讯室里出来这么久,走了一路,对方的瞳孔仍旧紧缩,还像是很恐怖的样子,也不知道这样的家伙还有什么值得活着的价值,看他还没有回过神来,也不伸手,就直接把钥匙丢在他身上,转身。 任由钥匙落地的声音响在身后,野田不紧不慢地离开。 野田走掉后好久,一直站在原地的‘新井’才动了动脖颈,极快地一撇同时伴随着骨骼与骨骼之间发出的脆响,已经回过神来了,可他的瞳孔还是不正常地紧缩着,曾经棕黄色的眼眸不知为何变得有些偏绿。 目光望着不知道哪里,‘新井’扯着嘴角,笑容愈来愈大。 …… 由‘小丑’所引发的动荡仍在继续,由于事件发生时异能特务科展现出的大手笔,之后各方的动作就全隐藏在平静表象下,然而他们是不可能不动手的,就算明知自己不赚,也有很一部分人进一步地想要让别人亏。 始终找不到始作俑者-犯罪者,外界还有民众舆论的强压,尤其在有关‘小丑’的公开演讲后人们被组织起来举行了几场游行,现在横滨真正地‘平静’了下来,没有任何人敢于擅动,就连悬赏在黑市上的七十亿…… 七十亿当然很有吸引力,然而接下悬赏的人无论有没有得到具体的情报或进展,却是一个一个地被死亡,也就没人再冒头,只潜藏在暗中垂涎地望着那笔庞大的赏金。 森鸥外也无疑收束着部下,不让他们再执行踩在政府和各个势力组织敏丨感线上的任务,虽然港口mafia早已发展成为不容忽视的庞然大物,但在特殊时候还出来昭彰自身的存在,引起不必要的冲动、使利益亏损,那就不叫强势,而叫愚蠢。 待在高楼上俯瞰着横滨,他慢慢思虑着什么,收束了组织的暴力活动之后,有的之前未曾留意到的问题就被暴露出、变得无所遁藏。 就比如这片土地上从不缺乏斗争,不少暴力集团的活动总会牵扯到普通人,因而造成民众伤亡,但只是给出赔偿金,有的势力组织甚至公然与政府与法条法规对抗,只要拥有足够的实力,就有可能获得大家都有共识,也就不会去挑明的‘特赦’,这种情况非常多。 第13章 但是,实际上作为扎根本土的黑手党组织,他们是很关注活动范围内的任何一个数据的。 而最近的异常数据就是自杀率。 看着那简单几个数据,森鸥外就像是看到一场‘瘟疫’正待爆发,而在异常出现到他发现的这段时间内,‘瘟疫’已以横滨某个地点为中心逐渐扩散开去,周围的城市也已出现被感染的状态,现下只是一个较为平和的潜伏期,一旦‘瘟疫’彻底爆发,恐怕本国轻易就会沦陷,然后将‘瘟疫’传递向全世界。 这组数据放到他面前已经有几天了,森鸥外当然也察觉到了异常的自杀率可能与小说《死天鹅湖》有关,然而他找来许多异能者研究,得出的结果都是与异能力无关,却不能知道到底有什么力量或者势力在其中起到决定性的影响,一切都是未知。 他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叹了口气,旁边趴在地上画画的爱丽丝百无聊赖地丢开蜡笔站起来,她去扯森鸥外的手臂,“在为什么事情烦恼啊,林太郎?”她有很不解,然而漂亮的蓝眼眸里全无感情。 仔细想了想这个问题,森鸥外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下颌,“还是很在意啊,问过了夏目老师都没得到具体回答的问题。” 连夏目老师都没能发现什么异常之处,倒是从他的前学生那里得到了一星半点的消息,说是一种无法阻止的‘现象’,并且问题严重到…… 严重到武装侦探社不得不与港口mafia通气,事件还会进一步扩大,而届时必定需要他们一起对抗或抵抗,这才是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真是多灾多难啊,横滨。” 虽然如此,森鸥外也没想坐以待毙,尤其被动地从武装侦探社那里得到情报,于是一通电话叫来了尾崎红叶和芥川龙之介。 芥川龙之介到首领办公室时,尾崎红叶已经和森鸥外聊了几句话了,见到他来,尾崎红叶不再出声,平静地望着他恭敬十分地向首领行礼,然后直起身来。 森鸥外勾着唇角下了下,“最近休息得不好吗,芥川君?”他的这位部下战斗的时候一副不要命的样子,受了重伤都能倔强地爬起来展示自身的力量,试图被证实强大,然而此时的脸色却比战败回来复命时更惨然无神。 他关怀地问道,然而芥川龙之介的脸色陡然变得更加凶狠——其实是想表现出认真严肃至极的态度,看起来却是臭脸,他努力克制着情绪,答道:“并非,只是在下……”的能力体现在战斗上,而非批复文件和写报告。 在停止暴力活动的这段时间里,他面临了累积起来的极多的文字工作,所幸还有樋口一叶辅助工作,但他还是感受到巨大的折磨、不压力。 芥川龙之介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森鸥外强势打断,“好了,有新任务要交给你,那么在此之前,我需要向你了解一点情况,”他无疑知道这名部下要说什么,实质话问出口的那一瞬间就知道约等于白问。 ‘不吠的狂犬’虽然好用,但却有着不少缺点,调丨教至今都还没有什么起色,他不该问那种明知故问的问题。 “那名小少女,”他一时忘了名字,爱丽丝不满地在他耳边提示道‘泉镜花’,这才顺畅地问下去,“泉镜花在你手下被训练得如何了?” 芥川龙之介答道:“只能勉强算作是一位‘暗杀者’。” 说是‘勉强’但实质意思是合格了,要知道芥川龙之介虽然也进行过暗杀训练,然而他的暗杀说到底只要杀死一切目击者,就能算作是合格的暗杀,能得到崇尚力量的芥川龙之介这样的评价,足以证明泉镜花的暗杀水准远在合格之上。 森鸥外闻言歪了下头,额前的散发跟着晃了下就不动了,而阴影落在眼底宛如将凝固的鲜血,“很好,那么,你的任务是……” 下达了命令之后,尾崎红叶还没有离去,森鸥外望向她,笑道:“虽然那孩子是芥川君的部下,但在这样的时刻,只能麻烦红叶君来盯着了。” 第8章 死天鹅湖 在距离日本遥远的地方,装潢金碧堂皇的大厅中,一身高奢服饰的金发男人仰坐在沙发上,他只抬了抬手,就有侍者端来一杯香槟酒放入他手上,男人晃了晃酒杯后一饮而尽,有另一名从门外进来的侍者告知了他什么,于是起身离开。 从大厅中来到一间小很多的会议室,其中只坐了一名年少女子,背对着门口伏在桌面上,听到开门声急急慌慌地回过身,见到对方后眼睛一亮,就想站起来冲人招呼,然而金发男人已经快步走到了她身边。 “弗、弗朗西斯先生!”少女紧张非常地唤道。 弗朗西斯没让她站起来,直接把手按在她肩上把人压下去,没用多大的力气,显然无比清楚这位部下的性格,只要和人相处就会紧张,恨不能整个人缩成一团,也理所当然不会挣扎的,“路易莎君,”他的语气很客气却也居高临下,根本不容许分毫质疑。 “我需要你告知我,到底是什么具体原因,才令你终止作战计划,甚至于找不到破局之法、不得不阻拦我去日本那个贫弱小国呢?” 男人身上气势凌人,所用言辞也都对被他逼问的人感受到极强的压迫感,路易莎紧张得差点就一口气喘不上来,还是弗朗西斯善解人意地远离了她一点,但是从一旁搬来了一把椅子,直接坐在了她对面。 路易莎都快要瑟缩成球了,然而她再紧张,也清楚地知晓自己是在为谁而工作,以及她的职责是什么,手抖着从桌面上拿过几页报告,凑近了弗朗西斯,指出几个数据给他看,“这真的是很重要、很重要的问题!” 第14章 几项变动并不大的数据并不能引起弗朗西斯的警惕,他扫过一眼就说道:“直接把你的答案说出来,最终如何由我考虑。” 很是尽职的作战参谋深吸一口气,文静羞涩的面庞上神情严肃,“除了我们原计划的目的地横滨自杀率异常外,还有横滨周边几个城市也都受到未知影响,而从数据中对比,我感觉到这份异常还在不断扩大,虽然找到了或可能引发异常的因素,但是,” 路易莎看着弗朗西斯还是漫不在意的模样,鼓起勇气态度坚决地道:“绝对不能去横滨!否则那里作为异常起始地,可能会遭遇更为恐怖的事情。” “我看过了那本似乎在散播‘死亡’的小说《死天鹅湖》,它给我的感觉很不妙,就像是……” …… 武装侦探社中,太宰治也在问中岛敦,“你看过了最新章,有什么感觉呢?” 中岛敦还在写手里的报告,喊着“稍等稍等”,倔强地要把工作做完,倒不是故意冷待坐到自己旁边的太宰治,虽然相处了这么久,在一开始形成的滤镜早就碎了,但这样自在随意、没什么顾忌地相处,怎么说呢,反而更了解了太宰先生一点。 还差几十字就完成了一份报告,收尾完了后拿去交给办事员,坐回来的中岛敦想了想,因为要组织语言,就顺手把放在一边的出版社先行出版的文库本《死天鹅湖》取过来打开。 至于为什么是文库本,原因在于《死天鹅湖》莫名大火,才被编辑社发掘、签订了正式合同,在有名气的杂志和报纸上连带着早已有的内容更新了一期,之后就吸引了各个国外出版社,快速无比地签约了国际翻译。 而翻译文本出现,于国外先一步引发热潮,无数人等翻译内容更新,乃至于翻墙、生啃,国际论坛上热潮回涌引爆国内,于是倒逼国内先出文库本。 中岛敦思考着这个问题,轻声地道:“在小说的行文间感受到了极重的‘死亡’意味吧,不知道为什么,有时我会觉得,主角真纪其实是,” “诶抱歉,让我想一下要怎么说呢。” “就,有些冷酷的视角,站在生命的终点回首,由此坦然自若。她深知、也接受自己的平庸无能,活在这个世界上随波逐流,真纪不是那种很聪明的,学习能力啊或者动手能力很强的人,她很普通。” “普通到即使有着和众人不同的思维方式,她也绝不会去为她的思想做出什么真正强有力的抗争之举,或者说是,她做不到的——叛逆地离家出走并不算是真正的抗争,因为大家也都觉得情有可原嘛,是能被接受的。” 白发少年说着自我理解,明明在故事中深究起来,主角真纪有那么不好,但他的眉眼很是温和,“真纪也很可怜啊,她的思想是她的坟墓,是她的墓志铭。” 太宰治就平静十分地看着他,看到少年弯眼笑起来,他在此前遭遇过许多不幸,在此刻展露的笑容竟是意外地无忧无虑,吐出一口长气,中岛敦有感到自己内心的放松,他说道:“感觉还有很多的话呢,但简单而言,” 他话语一转,“我在前几天也看过不少国外的哲学著作,如果尝试着理解一点真纪的话,那么,我以为——” “她已经、或者说从头至尾都不是一个‘人’,最起码不是人文当中的‘人’。” 真纪有很可怜啊,她活着那样清醒和绝望,却不得不蒙蔽着自我和他人,她最好只有思想而没有行为,但她本来就找寻不到任何方向,她不是人文当中的‘人’,却又生活在人文社会中,她有十分卑弱可怜的报复心理,她要看着这个世界的人们走向终局。 真纪知道的,人文当中的‘人’并不是人。 可是她自身包括思想都像是落在蜘蛛网上的飞虫,她逃不掉,也没人能逃掉的。 中岛敦陷入自己的思维当中,直到太宰治在他肩上拍了一巴掌这才回神,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他面露疑惑:“有什么问题吗,太宰先生?” 不知何时变得不笑的太宰治神情显得阴郁莫名,随后脸上重新挂起笑容,看似轻松地叹了口气,“问题可大了啊。” 太宰治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见中岛敦还要再问就摆摆手,“我说笑的呐,敦君,多谢你成功给我讲得想睡觉了。”他一副不着调的样子,还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惹得在另一边伏案写档案的国木田独步又是掰断了一根钢笔。 火气催使下的国木田独步有很危险的模样,已经从工位上起身,正要一步步向太宰治走去,结果后者更是滑头,一下蹿去了江户川乱步身边,飞速认错,“我错了国木田桑!但现在我真的有正经的事哦,乱步先生可以为我作证!” 江户川乱步看了眼已经变得迟疑的国木田独步,再看一眼蹲在自己身边的太宰治,得到了一个讨饶的笑脸,就撇了下嘴再点头,不甘不愿地确定了。 “啊啊,是太宰这家伙找乱步先生有事吗?!抱歉,那我就不打扰了。” 等国木田独步回到座位上继续认真工作,江户川乱步和太宰治二人直接乘电梯到顶楼天台上,阴天里没有什么太阳,否则就算有那一瞬间确定作为‘交易报酬’的点心零食,江户川乱步也一定不会搭理对方。 太宰治双手插兜,风吹起了他的风衣下摆,他的声音在风中很轻,“真的无法制止、无法挽回吗?” 第15章 在不远的未来将会有那么多人死去,而这仅仅是一个前奏,后续还会发生什么完全是未知的事情,太宰治没有很热爱这个世界,但是,他会记着好友对他怀抱的期望,以及很重要的一点——这是他的友人曾生活的土地/国家/世界。 而现在关乎整个世界的命运之线又要被风吹去哪里呢? “乱步先生,‘死亡’正在扩散,就算自杀者注定的‘死亡’可以被忽略,但是,这一事件背后的存在传播‘死亡’的原因是什么?”太宰治弯了下眼,脸上却没有分毫笑意,反而深沉晦涩的气息不受控制地从眼底溢出。 “它已经诞生在了这个世界上,我不相信它对人类友善,乱步先生,你说,它会是什么呢?” 江户川乱步蹙眉看着他,十分不客气地反问道:“你自己这么有想法,还问我做什么?” 太宰治顿时讨饶,“可别这么说啊,乱步先生,我是真的无法确定答案,以及如果已经预感到危机,却什么都不做……那可不是我的习惯。”就算无法制止、无法挽回,但真的能做到对‘人死去’这件事视若无睹吗? 他说不清自己对于生命的看法究竟是如何,但在失去友人之后,他有时会觉得,生命是宝贵的东西,并不容人轻视,纯粹恶人的生命会不值,死了也只叫人唾弃,但一般人们的生命却是值得珍惜的。 对每个人来说,重要之人的逝去都会带来悲泣,就算自杀者注定死去,可他们也许还有更多的时间和身边人们相伴,或许在未来某一时刻就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和勇气,然而这一切的可能性都被截断了。 而往严重了说,如果这场异常最终蔓延到了全世界,是一定会引起混乱的,到那时被混乱波及的范围,是一片土地、一个国家,还是整个世界? 太宰治低眉,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江户川乱步看出他坚决的态度,抬了下帽檐,睁开眼盯住他,再次问道:“你真的想知道那个答案吗?” “当然。” “好吧!那就由名侦探大人告诉你吧!”江户川乱步从斗篷里摸出黑框眼镜给自己戴上,一身意气风发,然而语气沉沉地道:“那是降临于此的‘神’!” “它的意志仅仅行于地面便带来灾害,它既存在也不存在,无法被找寻到痕迹,人力也完全无法对抗于它。” “太宰,‘神’的力量是和人类-异能者完全不同的。”他意味深长地道。 作者有话说: (探头探脑)掰了下指姆算字数,这章更新了后,在下周四之前就只还有两更,试图爬鞭腿,要控制字数的嘛,不过会进行存稿的噢! 感谢在2023-02-09 16:46:13~2023-02-10 16:54: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全御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明天再说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死天鹅湖 【“我有非常清楚的认知,对于我是个蠢笨之人这点来说。从幼时自命不凡、不知天高地厚,高调而无能地试图吸引他人的注意力,到后来总是无法理智思考和精准判断,从而做出各种不合时宜的选择,我非常清楚这一点。” “但是,我是没有后悔的。”】 · 夜已深了,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走在街上,很是娴熟地避过了监控,可是看他走路的姿态又没有太过严阵以待,反而相当恣意地迈着大步,有时还会突如其来地跳一段舞步。 他的动作——太夸张了,夸张到有凌晨时分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办公楼的上班族见到这一幕时,直接吓得丢下公文包手脚并用地逃跑,并且于第二日和同事交流时,坚称有脸色惨白如<a href=https:///tags_nan/jiangshi.html target=_blank >僵尸的疯子游荡在街上,以及“对方的手脚就像是不是他自己的一样,他还咧着一张狰狞无比的血盆大口”这样的惊悚描述。 然而这场关于‘都市异闻’的闲谈只进行了十多分钟就被老板助理喊停,并给予警告,员工们悻悻地回到各自的工位上开始工作,于是这一异闻还未能掀起风波就已被摁下平息,除了当事人和听了一耳朵‘奇谈’的家伙们,再无人知道。 港口mafia中,新的一天,新井收拾好自己走出宿舍,先是去食堂吃饭,与人闲聊了几句,然后在走过监控死角、与某人擦肩而过时,把手中的东西递过去,随后若无其事地去办公室,开始处理他的根本不重要,但是非常繁杂的文书工作。 办公室新人总是处在谁都能塞过来各种杂事,轻易被人使唤和丢锅的最底层,这在日本社会中是相当常见、乃至于形成文化的事情。 新井很好脾气地应下使唤,虽然刚到部门时一副神经兮兮的样子,但随时间推移越来越正常,工作上也没出问题,部门里有传闻他身上有什么事,但毕竟只是不知道从哪来的风言风语,又没人知道具体,也就慢慢接纳了他。 倒是野田,过去了这么久,除了第一天的交流外,这才第一次和他说话,“新井君有事在忙吗?”他微笑地走过来,指节不轻不重地敲了敲桌面。 还在忙碌中的新井抬头,他的眼眸棕黄里混杂了一抹怪异的绿,不细看的时候完全看不出来,他停下了笔,“你有什么吩咐?” 野田笑了笑,“我还有事一会儿要出个外勤,大概到今天下班都还不会回来,但有几份文件要送去别的部门,你能替我送过去吗?” 第16章 虽然只是跑腿任务,但由于要去的部门的原因,这项工作一直被各人所排斥,野田自己去的时候为多,但现在有了新人——有问题但没人出手、或许与上级部门有关系的新人,不论他被安排在这个部门的原因是什么,来了就是来了。 说不好是主动刺激背后之人,最好露出一点马脚,还是想尽力把新人排斥出去,野田都把这个工作交给了新井,并且在收拾好出去时,笑着对他招呼,以表达态度。 野田才出去没多久,就有名叫‘长濑’的部门员工走来,倚靠在新井的办公桌边,推得桌脚摩擦在地砖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拿起他放在一边的文件翻了翻,放下的时候顺便弄乱,“真是难得啊,这么快就讨了野田君的欢心。” 旁边的人嗤笑了声,“怎么,你是野田的宠妃吗?还质问新井。” “长濑,你是瞧不起野田还是瞧不起新井,我看他们工作都做得比你好,哦我想起来了,你好像还是来部门早的人吧……”一直都是这副德行,他自己不烦,他们都懒得看了,虽然野田是个笑里藏刀的人,但他起码不会这么恶心人。 在这个时候开口挤兑长濑,要说好心当然是没有好心的,不过拱火这种事情,顺势的话就做一下,左右又不妨碍什么,说着那人‘啧’了一声,别的旁观的职员也都参与进来,顿时部门中热闹无比。 新井有些无措的样子,在长濑气愤地走后,就抱着野田交给他的文件往各个部门去了。 在港口mafia总部大楼中,无论何时都有人匆匆来往,新井走出部门所在区域后,原本急匆匆的步伐也放慢了,好奇地打量着一路所见,但走着走着发现自己并不完全知道有的部门位置在哪,就不得不拦人问到。 最终还是成功完成了野田交给他的工作。 只不过回来时撞见有几个人跑去窗边看什么,他也好奇地围上去,问发生了什么,马上就有人回答是有人闯过了外围第一层防范,被阻击在大楼下,双方的异能者正在进行战斗。 负责击退敌人的是首领直属武装部队-黑蜥蜴,一边属于异能者的异能力作用效果和发动方式千奇百怪,看得人眼花缭乱,另一边就是纯粹重火力压制。 在大楼内近乎只有新入职没多久的员工才会好奇地看,交谈时就不免说到在港口mafia中异能者数量不知道多少,不过众所周知应是实用的战斗系异能者占多数,就像是实力强大的中原大人和芥川大人,其次的话就是医疗类异能者。 新井混在人群中低头看下方,异能者的存在在外界不为人知,显然是被封锁了消息不让一般人知道,然而在组织内部,或者说里世界中,却是不被隐瞒的消息。 他没有看多久,战斗很快就结束了,只剩下部分黑衣人打扫战场,新井往部门方向走去,不知何故嘴角挂着抹笑,不过很快就收了回去。 而于当日下午野田意外结束了外勤工作赶回来,听说是组织有个合作商意外死去,如果是一般商务合作的伙伴,不至于如此反应,那么,就只能是那些地下产业或交易的事情了。 急匆匆赶回后开始忙碌新的事情,野田在办公室中看了一圈,挑中了长濑和另一位员工和他一起去现场查看,在出发前看到长濑预感到危险而不愿去的不成器样子,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微微收敛,“别担心,会有黑蜥蜴的人陪同我们一起去的。” 他已经搬出了黑蜥蜴的名头,长濑知道自己必须得去了,但是他也更是清楚……野田捎上他不是想让他工作,而更大的可能是,那是一个他去了就会身死的地方,野田想除掉他! 长濑沉着脸走出办公室,在最后将要迈出时,回过头抽搐着眼角,目光狠辣地看了眼办公室中的人,呵,如果他有事,即便奈何不了野田,但这些人一个都别想逃过。 三人都走了,新井听到四周都有人窃窃私语,‘长濑君?他那个眼神什么意思’、‘说不定还以为他的后手没被发现,早被调换了’、‘要不是之前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哈,就长濑那个废物还有后手?’、‘他怎么敢’…… 在员工中他一点也不显眼,很闲适地再度微笑起来。 ——新井是一个很普通的员工,在职务调动、入职新部门以后,有很努力地适应和完成新工作,和从前性格无差,虽然有些胆小(当时击杀‘小丑’是因过激反应)和沉默寡言,但作为员工来说,是勉强合格且毫不引人注意的。 得到以上结果后,森鸥外和中原中也就不再关注于他,继续和官方以及其他势力组织相互推诿,毕竟那次重大事件之后,各方都没有找到‘小丑’,是他们全部人的失职呢。 · 【“在作为真纪的这一生中,我能放任自己愧疚,悔恨当时不该,或沉湎于过去、想着也许有更好的道路,却绝不能有所后悔。” “——没人能抹除或否决掉过去的自我,而我只不过是深知这一点。无论曾有过怎样悲伤惨痛、滑稽可笑,又或是刻骨铭心的经历,我知道的,在那过去中做出选择的就是我自己,就算是他人施加给我的不得已,但是,我已经选择过了。” “往事都已成为过去,时间无法为一人而回退。”】 中岛敦拿着只有a4纸一半大小的文库本,指着文字对新认识的和服少女说:“看,这是基于人文认知中的真纪。” 第17章 他说着自己理解出的主角形象,但他不知道,在那日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谈完正事后,说起了他—— “还是个孩子啊,敦君,”太宰治轻声说着,又忍不住笑,他垂着眼,然而神情却没有多轻松。 是说中岛敦还意外地很天真,但前提是他已经在黑市中发掘并找出,悬赏‘人虎’的组织是北美异能者集团[组合],那位团长并没有怎样掩藏消息,此番行动近乎是大张旗鼓,只不过截止目前,除悬赏外,他们于横滨的活动都是停滞状态。 至于为什么悬赏中岛敦,则因为他是‘道标’。 与‘书’相关,那么一切就都变得不简单起来,太宰治为何要询问中岛敦对于小说《死天鹅湖》的观感,原因便在于此,试图从他那里得到线索,但最终结论不过是…… 太宰治闭了闭眼,掩藏住眼底的暗色,而江户川乱步没那么在乎他的心情,从衣兜里摸出一根棒棒糖咬着,含糊不清道:“不就是被迷惑了嘛,又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问题很大,只不过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解决这个问题,每日录入系统中的自杀死亡人数都在不断增多,而随着小说扩散范围极速增大,可想而知未来情形如何。 ——将会有无数人在‘死亡’的影响下做出选择、提前截断自己的一生,即使死去的只是那些‘注定自杀而死的人’,但他们却不能确定未来‘死亡’的影响会不会像是游戏buff升级那样,直接扩大影响范围,导致更多的人们死去,会不会终有一日,因‘最终每个人都会死去’,而所有人类都被迫死去。 ‘神’和人说到底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存在。 人的思维也是无法用来揣度‘神’的,冒不冒犯不至于,就是会做无用功而已。 虽然这样想着,但江户川乱步表现得满不在意,自己也还是和太宰治一样思虑着许多,只不过他心更大,一时找不到线索、得不出结果就先放着,再想开一点的话那就是,连社长那样的大人都没有找到办法,那为什么要求他一定要做什么呢? 名侦探大人可以庇护不太聪明的大人和小孩子们,但是,只依靠一个人或几个人拯救世界是完全不可行的,虽然不想承认,但即使是他也会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他期待看到人们意识到自救并为此而拼尽全力的那一天。 …… 中岛敦有很喜欢真纪,每当从头翻起小说,就像是又认识了一次真纪,但他真的认为,真纪有好可怜啊。 她在逃不掉的蜘蛛网上,纵使看到了天空,但人文和由人文组成的社会会吃掉她。 她好像一直都很叛逆,后悔是每个人都会有的情绪,因为不满当时所做决定,而想要重新选择更好的那方、获取更好的结果,但在真纪看来,后悔等同于埋怨自我,最主要的是——后悔这种情绪完全无济于事。 假如真的有所感悟,也吸取了教训,在做出对当时选择的补救之后,只要前进就够了,在再一次遇到相同的选择时能做出自己认为正确的、不同的选择,就是很大的进步了,而一昧后悔的话,就是很愚笨的非常活该的人。 真纪就有些为那样愚笨的人们而感到伤怀,她不是居高临下,而是经历与觉悟过后,感同身受地悲切着。 “……”长久的沉默之后,中岛敦新结识的名为泉镜花的少女眼神无光,语气平波无澜地道:“好复杂啊。” 但是,能一往无前的人,又好像很幸福的样子。 即使抛弃放下很多,但真纪的自我,熠熠生辉。 作者有话说: 修文。 感谢在2023-02-10 16:54:30~2023-02-13 13:35: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怀风今天有在学习吗88瓶;苍山负雪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死天鹅湖 与港口mafia存在地下交易的那位军火合作商,死了。 这对于森鸥外来说实在不是一个好消息,还有政府方透露出本地势力仍找不到‘小丑’的话,那么远在欧洲的钟塔侍从可能派人来协助调查,让他的心情更不太美妙,但这都不及拿到现场报告时那一刻的感受。 暗沉沉的办公室内,金发幼女趴在长长的桌边,因她晃动了下头发,带起的风使得一边燃起的烛火摇曳,巨大的、模糊灰暗的影子跟着动摇,像是藏了许多怪物在其中,整个室内的氛围陡然变得森然可怖。 ‘哈’发出一道无意义的音节后,黑发男人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沉下去,又缓慢地露出来,然而眼里全无笑意,他向前来汇报的部下问道:“他杀?” 那名部下在这样的目光下深感压力,提心吊胆地道:“确为他杀,报告后附有现场照片。” 那完完全全是一场虐杀,发生时间被锁定在今日凌晨1-3点,对方将那位合作商折磨得不成人形,而尸检报告中注明,在凌虐开始时,对方还特别为他注射了兴奋中枢神经的药物,也就是说,在遭受非人般的折磨时他还被迫保持了清醒。 即使是港口mafia成员,也自认见识过不少黑暗,但还是为这样残暴恐怖的手段感到毛骨悚然。 还有一些写在报告上的信息要进行汇报,部下心中发苦,低下头不与首领的目光对视,继续说道:“还有验尸时经伤口对比确认,嫌疑人在虐待过程中所使用的武器应是撬棍,最终那根在合作商头上击打出致命伤的撬棍在他住宅后院的墙角找到。” 第18章 报告中更详细的信息还包含了对方是如何如何进入合作商的家、有无翻动和转移合作商的财产或翻找与他们交易的合同及账单、最后又是以怎样的方式离去的,虽然对方在合作商家中所做的事情在专业人员的眼中纤毫毕露,但是…… 合作商家中的监控缺失,仅有的位于门口上方监控录下的画面中,最关键的一段是套着配送员马甲的男人于深夜到来,在前不久应当是有合作商打电话叫人送货,因而被住宅里的佣人接了进去。 男人知道这里有监控,抬头露出一张显而易见做过伪装的普通面庞,然而于嘴角扯出的弧度诡异莫名,隐约露出一点肤色掩盖下的猩红之色。 他在行凶过程中并未用到枪支,对待佣人和管家全都是一刀割喉,而在虐杀合作商之后,转移走数亿财产,其中包含千万现金、金条,合作商储存在银行账号上的财产也不翼而飞,看得出他对合作商和黑手党的军火交易并没有多在意,只是随便抓走了几张合同。 因而整个过程的流程是:在准备行动时就切断了住宅内的监控,离开时在后院往返几趟,应当是还有同伙——将装着现金的皮箱从围墙处扔出、被接应,最后他自己翻墙离开。 但他们在城市道路系统和对方可能途径的道路上商铺的监控中都未有找到能对应上的可能人选,对方应当是犯罪老手,或者是团队作案,否则不会这样轻易地逃过港口mafia里专业人员的追踪。 望着部下的发顶,对方承受不住这样的气势,愈发卑怜地弯下腰去,森鸥外许久都未有说话,却是怒极反笑,“所以,你们呈给我的是——” 结论是没有结论,没能排除出任何一个可疑人选,如此大张旗鼓的行动、哦不,不过是一次本应不起波澜的普通行动,但由于时机太不凑巧,被政府乃至于其余组织势力所关注,在这样的情况下不能找到杀害合作商的人,那么就是任由港口mafia的脸面和地位被挑衅。 “属下失职!”那名部下跪伏下来,躯体微微颤抖着,不想知道被推出来向首领汇报情况的自己会得到怎样的下场。 但实质上森鸥外只愤怒了一瞬间就压下了那份情绪,他平静地问道:“有知道情报是从哪里泄露的吗?” 关于合作商,尤其是军火合作商,港口mafia内针对于此的保密等级很高,不是对接人员根本不会知道相关情报,相应地合作商为了自身安全也会保守秘密,那么,情报究竟从何泄露,是组织内有了叛变之人、他们的情报库已变得不那么安全,还是合作商自己惹出的仇杀? 更或者,是有人蓄意针对港口mafia,因而试图从各个方面将他们的屏障击破? 写满了数页纸的报告摊开在桌面上,忽略那些鲜血淋漓、悚然非常的照片,森鸥外伸出一根手指,点在拍摄的于现场发现的一张小丑扑克上,一般的滑稽小丑都带着笑,然而这张小丑扑克却是做着哭脸。 “joker,”沉沉的语声响起,森然肃杀的意味藏在有那么一点笑意的语气下。 森鸥外近乎自言自语地问道:“‘小丑’,他这是卷土重来,与我港口mafia彻底对上了吗?” 他没有做出额外的指令,但那名部下却明白了什么,强撑着从首领办公室出去后,就差点腿一软跌倒,倒是刚好被走过来的中原中也扶住手臂,这时候也顾不得惶惑或者不安什么的,在道谢后急匆匆地走了。 中原中也敲门进入,今天组织内的很多人都在加班,首领都才听了汇报,他也不例外。 那名部下走后办公室内就开了灯,落地窗前厚厚的遮光布被拉开,森鸥外站在窗前俯视着下方黑夜中的霓虹城市,爱丽丝不知何时就回去了,室内安静得令中原中也走进来的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 中原中也刚要俯身行礼,森鸥外就轻一摇头制止了,目光略微抬起一点望着前方,他像是叹了口气般地道:“真是麻烦啊。”已经是这段时间内第二次感到头疼了。 “中也君,你说,这也会是‘模仿犯罪’么?” 在由‘小丑’带来的恐怖袭击事件发生后,就有数起模仿犯罪发生,不过由于那只是一些无能的废物渣滓们的作秀,因而很快就被处理,且被各方高调地树典型、用于震慑,以至于后来再无人做出此等愚蠢行径。 但这次小丑扑克的出现,却让森鸥外感到风雨欲来。 整个横滨,包含他们这些所谓庞然大物的组织,他们的境地在不知何时已变得危险无比,就像是踩在钢丝上行走于雾中,但他们视野受限,全然不知危险从何而来。 《死天鹅湖》和‘小丑’,这便是两大害处,然而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多少人正视这一切,侵害早已发生,却有太多的人无知无觉、不以为意。 总会有身居高位却又短视无知的人认为,自杀率异常只不过是偶遇高峰期,等过段时间就会自然下降,而‘小丑’的危害也不过是由于在众目睽睽之下袭击了公民,一切风波都会过去,事态总会平定下来。 哦对,情报人员说,政府内部已数次讨论过要不要从模仿犯罪的小丑中推出个合适的‘小丑’人选,最起码先安抚民众、按下舆论。 中原中也并不知道首领在想什么,只不过针对他的问题,想了想后回答:“我觉得……不太像。”但要说原因的话,只能说源自于直觉。 第19章 他陡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小丑’不是已经?!”虽然知道的人极少,但‘小丑’已经是被他们港口mafia证实死亡,假如当时的调查结果没有错,那么现在的情况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中原中也沉下了脸色,“要不要属下再去……” 他神情严肃地蹙眉思考,然而森鸥外挥了挥手,“我相信我们组织的人员,现在的问题是,这一个小丑要做什么,以及他和‘小丑’之间有无关系。” …… 肃然的氛围由上传递到下,于当日夜里,事务与此无关的职员被要求回到宿舍不允许外出。 第二日,回到办公室见到熬了一夜的野田、长濑和另一人,有人就笑,“长濑君平安回来了啊。”真是稀奇,原本还以为长濑会被野田坑死,没想到他竟然没事。 长濑嗤笑了一声,“怎么,你很失望?不过我和野田君的职位都往上提了一点,也不知道雨森你是有什么指教呢?你很想指导我工作吗?” 他问得毫不客气,顿时就把雨森的话给憋了回去,等坐回了椅子上都还脸色铁青,但仔细一想,他的确没有什么能和长濑争的,更别说长濑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和原本上级部门内定的助手野田一起升了上去。 昨天发生的事说到底和他们这些普通文职没有太大关系,野田和长濑去忙了,倒是当时跟着他们的另一人职位没提,但应该是能拿奖金,再被办公室里的人如何撺掇也都不搭理。 走前野田没再把文件给新井让他去送,反而是长濑和他凑近说了几句话,大概还是那一套把自己手上麻烦的事情丢给别人,最好别人背锅被处罚,那么就没他什么事了。 果不其然他们走后,新井也收拾了东西,前往研发部,替梶井基次郎打下手。 作者有话说: 文野这边的剧情还有几章,然后准备跳名柯线。 感谢在2023-02-13 13:35:11~2023-02-14 13:50: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苍山负雪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死天鹅湖 名叫泉镜花的小少女是中岛敦最近在公园里认识的、也许能称作为朋友的人,最开始是他坐在公园里看书,因为被训练过异能力,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但当抬头时就找不到视线来源。 他在那道视线中没有感受到恶意,只不过有点苦恼,苦寻机会好几日,最终在没有寻求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帮助的情况下,成功找到了目光的主人——也就是泉镜花。 虽然对方寡言少语,面庞上也近乎没有什么表情,但两个少年少女一个被命令接近、一个虽然无措却不太会拒绝,还是在总出人意料的相处中逐渐熟悉了起来,对彼此的称呼也变成了略显亲近的‘镜花酱’和‘敦君’。 这日才吃完汤豆腐从店中出来,中岛敦还在翻看自己钱包中剩余的纸币,然而泉镜花直接举起一张卡,黑卡深邃的底色上鎏金般的字体和花纹折射出奢华无比的光。 中岛敦愣愣地看着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泉镜花一字一句地道:“请客,花,你的。”在这几日里中岛敦请她吃了很多东西,于是她就拿出尾崎红叶给她的活动资金兼生活费,直接塞到中岛敦手里。 “可丽饼!”泉镜花扭过头去,语调难得有了一点起伏,却只会出现在表达自己想要什么的时候,她抬手指着前方的可丽饼小吃车,不等中岛敦,自己就迈着小跑的步伐过去,说了自己想要的可丽饼,就期待地等在小吃车前。 等中岛敦赶来付钱时,两个可丽饼也到了泉镜花手中,她递给中岛敦一个,然后低头咬着可丽饼。 鲜奶油上点缀着水果碎和热巧克力酱,饼皮酥软,她在吃的时候很是认真,几乎注意不到外界的事情,就也不知道中岛敦一手拿着钱包黑卡、一手拿着可丽饼的窘迫模样,然而他很快收拾好心情,有些为难却也无奈地一笑。 被约出来一起玩,还去逛过了中华街,虽然看过了很多,但买下来的东西只有泉镜花怀中抱着的兔子玩偶,是在路上看到她盯着兔子玩偶不眨眼,而在手机上也挂着兔子吊坠,于是中岛敦去把她看的那只玩偶买了下来。 他的钱包里没剩几张钱币了,但是没有用泉镜花塞过来的黑卡,仍是选择自己付账。 随意地走在街上,小少女不爱言语,少年也渐渐息了语声,但即便如此,两人之间的氛围却是很好,或者应当说是——自在。 “礼物。”泉镜花忽然地道。 中岛敦一时没反应过来,‘诶’、‘诶’了两声后,侧过头看到身旁泉镜花把玩偶举起来,她一板一眼地道:“谢谢。” 在收到尾崎红叶的生肖(主要是兔子)和果子后,她收到了第二个礼物,兔子玩偶,泉镜花有非常微弱的一点愿望,觉得自己在这个时候应当微笑,但暂时还做不出这个表情,很是木木地挪开了视线。 但在他们走过一条街巷后,遇到了个穿着黑风衣、领口露出一片白领巾的青年。 …… 梶井基次郎对这次给他打下手的人选十分满意,原本只是想找几个学历还行,起码在化学上有那么点儿基础的人来,不要和那些废物一样随意弄乱了他的配方和材料,要知道除了在一开始他自己炸掉实验室被扣了工资奖金外,后来非正常试验造成的事故,都是由那些蠢笨的助手而起。 第20章 去特制的试验场试过了新炸弹的威力,梶井基次郎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硝烟和灰,迈着大步伐走出来,本来已经走过去了,但还是退后几步,非常满意地拍了拍这位新井君的肩膀,“我很满意你啊,不如回过头我去找你们老大,把你调来我这儿好了。” 新井想说什么,但梶井基次郎完全没给他这个机会,套着有些破烂的白大褂,踩着木屐直接离开。 但是再次在墙后探头,扒拉起护目镜来咧开嘴笑,“你要看就看,新型炸弹爆炸产生的威力,具体数据在监测室里有,这个权限我等下给你,最好参考一下我们之前大概估算的数值,看看误差以及有没有什么要改进的……真是麻烦啊。” 梶井基次郎当然觉得麻烦,如果只考虑到他自身的异能力,那么只要尽情放大炸弹的威力、给套上柠檬外壳就可以了,但问题是他还管着炸弹研发,要确保大部分炸弹能由普通人使用,而不会因为搞不清爆炸范围这点原因让自己人死了。 新井还在试验场待了会儿,只是站着而没有动作,没多久就有工作人员上前,很是关切地问道:“新井先生还不走吗?” “梶井大人的新炸弹看起来威力很大啊,是不折不扣的天才呢。” 梶井基次郎的天才之处在于科学研究,除了炸弹外还有许多事物,对之都有独特的见解和认知,也能够参与进研发和实验,虽然他人是疯了点儿,但是对港口mafia内部的人却还好,只有的时候克制不住脾气、辱骂在他手下做事蠢笨的人,却不会轻易被冒犯然后责罚部下。 新井听着他说话,那位试验场的工作人员语气有些欣羡地劝道:“梶井大人都开口了,你到他手下也好,最起码上升空间是有的,而且没什么阻碍。” 这倒是事实,梶井基次郎加入港口mafia的时间并没有多久,但因为这份才能得到了首领的青睐,就算是五大干部也不会刻意为难,而且他这边都是技术、学术性工作,只要有真材实料,不惹怒梶井基次郎,不干蠢事,就相当于有个牢靠的背景,今后地位也一飞冲天。 新井笑了笑,头顶好像另一场试验展开了,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工作人员只看到他嘴唇动了动,脸上的笑容显得无比真诚,却没听见他具体说了什么,最后想再问,却又觉得不必,再一起站着,看试验后被炸得不成样子的场地一会儿就离开了。 一个人站在原地,理了下身上大褂的衣领,新井前去监测室,边走边想着,异能者啊,真是一种神奇的存在,但想到他所诞生的那个宇宙中,超人、豹女、海王、黑亚当……神话中的亚马逊人也来到现实,甚至还有达克赛德、三宫、反监视者这类存在。 但异能力是他还未曾涉猎的一种新体系,难免很想研究一下。 觉得跳脱的梶井基次郎应该把权限批下来了,新井收拾好情绪,先去对比了一下预期数值和实际数据,拿着报告回到实验室,果不其然梶井基次郎已经在等他了。 被评价为‘跳脱’的梶井基次郎一点不看报告,相信作为他合格助手的新井能自己解决这些事情,立马提出他的新课题,兴致勃勃地想拉新井参与进来,也不管对方愿不愿意,直接把部分任务交出去,更甚私底下给他开了更多的权限。 “我很看好你啊新井君哈哈哈哈哈,就让我们把爆炸艺术发扬光大吧!” “世界和生命也都只是一场实验!科学是唯一能诠释它们的语言,而我们需要更多的实验,去抓住真理的尾巴来将这等美丽的语言破译出——” 站在实验台前,梶井基次郎从旁揽住新井的肩膀,狂热而激情的表情里藏着更多的、更深层次的意味,实验室里的监听监控器材在昨天的意外事故中损毁了,还没有安装新的,反正是他这里的常态了,没人在意这点小问题。 “我知道你不是什么简单的人,我亲爱的新井君,”梶井基次郎很是宽和地道,憋不住笑,一身意气风发,“只要你不对我的宇宙大元帅做些什么,那么,你就是我的好助手,对吗?” 新井仍看着手中那份材料,然而梶井基次郎没想等他的反应,说完就撒开手去做自己的事了,过了十几秒,玻璃管上映照着的面庞笑容愈来愈大。 梶井基次郎,和他原本那边的犯罪天才们是一类人,真是再好不过了,那么他还有几个计划就能提前启动了。 …… 另一边芥川龙之介拦住了自己的部下和前目标,在这段时日里,他已经知道那个名为中岛敦的少年成为了侦探社员太宰治的学生,他冷着脸色,然而目光越来越危险。 看着泉镜花上前一步,将那个对骤变的事态毫无知觉的人虎挡在身后,还摸出匕首做出了战斗姿态,芥川龙之介漠然地抬手,掩唇微微地咳了两声,突兀地衣摆伸长、化作为锋利的刀刃向对面刺过去。 中岛敦才意识到情况似乎不对,就被泉镜花推出布刃的攻击范围,看着两人一句话不说就战斗起来,他的眼眸睁大,“镜花酱!” 憋着一口气,眼见着对方的攻势强劲,中岛敦无论如何都不能看着泉镜花受伤,更别说他陡然意识到自己才是对方的主要攻击目标,直接半虎化参与进战斗。 白虎尖利的爪子划破黑色布刃,中岛敦和泉镜花站在一处,而黑衣青年站在他们对立面,身前身后浮起无数泛着危险红芒、张牙舞爪的布刃。 第21章 作者有话说: 已在vb放上小说家-鹤原的化身之一的立绘,将会降临名柯片场。 感谢在2023-02-14 13:50:05~2023-02-16 14:55: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苍山负雪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死天鹅湖 关于新井或许私下展开研究的事情,梶井基次郎敏锐地察觉出一点苗头,但一通交谈、相当干脆地给出港口mafia内部系统相关权限后就毫不在意,只要对方还是自己手下最好用的助手,就完全不去追究,甚至于他也期待对方的研究成果。 由于彼此间的关系变得融洽,梶井基次郎还见识到了新井展示给他的有趣的小设计小玩具,其中一部分极具恶趣味,让他也跟着做了几颗‘惊喜柠檬’,打算找个时间把这份一定会出人意料的艺术带到人们面前。 而像是为了留住自己青睐的助手往上打调动报告这种事,他直接把申请书丢给新井让他自己写了自己往上递交,但当知道申请迟迟不下来、可能被卡的时候,还是去找了首领,被问及时直白说到那是个生化方面的好苗子,他非常看重、非常想要。 森鸥外笑道:“但他之前可没展现出这样的才能。” 梶井基次郎在首领面前的时候,恭敬当然是恭敬,但他不修边幅惯了,岔开腿两手叉腰哈哈大笑,“新井君绝不是一个蠢人,也许他就是上苍赐给我的好助手哈哈哈哈,他得到这难得的机会,我的研究也会迈上一个新的阶段。” ‘没展现出才能’,并不意味其人不具备才能,相反他们都格外清楚新井君的背景和经历,原本学校里成绩不错,或许有个好前程,然而由于其父赌博,输掉了全部家产甚至背负巨额贷款,不得已而辍学,为了最快地拿到钱,自制出简陋火丨药当投名状,几经辗转最终被港口mafia一次性付款买断人生。 因这样的经历,还有他的滥赌鬼父亲时不时还假借威风赖账,就算一次酒后失足坠亡,新井的性格也变得孤僻寡言且神经敏感,所以那时过激地杀死‘小丑’的行为并不让人怀疑。 对于梶井基次郎说的话,森鸥外理解地笑了下,十指交错地相握在胸前,思忖片刻后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把他交给你吧,梶井君,麻烦你了。” 闻言梶井基次郎做出的姿态就像是将森鸥外顶礼膜拜一般,“那么我必不会令您失望的,宇宙大元帅!您终将支配这个世界,而我和新井君则不惜一切为您所驱使!”他没再做出失礼的举动,而是等退出首领办公室后才发出如疯人般的狂笑。 “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另一边,芥川龙之介和中岛敦、泉镜花已战斗了许久,即使双方各有负伤,然而都没有能力和把握完胜对方。 作为冲对面之人发动攻击以及躲避致命伤的代价,泉镜花身上的和服被划了许多道口子,脸颊和手臂上各有数道伤痕慢慢溢出鲜血来,身旁的中岛敦半虎化后有着极为强大的自愈力,看着比她好许多,然而上身衣物被划得破烂,完全可见战斗时遭遇的攻势更是凶险。 但他们对面的‘不吠的狂犬’状态也并不很好,纵使有着操纵布刃的能力,然而在中岛敦和泉镜花逐渐有了配合之后,就数次被找到机会近身,被虎掌实打实地击打在身上,已变得形容狼狈,完全抑制不住咳嗽,看着身形摇摇欲坠。 就在芥川龙之介想要拿出电话时,泉镜花的手机铃声率先响起,她单手持匕首,另一只手接起电话,清晰地听到了由尾崎红叶发出的指令:“镜花酱,放出[夜叉白雪]。” 巨大美丽的白色夜叉浮现在泉镜花身后,它手中的刀已然出鞘,显然是作战姿态。 两道截然不同的脚步声响起,逐渐向这方走来,芥川龙之介仍不放弃地想要发动攻击,然而一道熟悉却又陌生的笑语声阻止了他。 “真是精彩的战斗啊,红叶大姐,你觉得呢?” 打着伞缓慢走来的红发女性掩唇笑笑,非常温和地道:“当然,孩子们的表现都相当不错哦。”哪怕没有[夜叉白雪],泉镜花仍凭借体术和一把匕首对抗了芥川龙之介,虽然是和武装侦探社的新社员一起,但这份能力已足够了不得。 尾崎红叶冲那边看向她的和服少女弯眼,“到我这边来,镜花酱。” 完全不清楚当下的事态,中岛敦虽然在战斗时想起了这个一言不发和他们打起来的是港口mafia的成员、那个凶名在外的‘狂犬’——芥川龙之介,但由于之前的‘小丑’事件,两个组织之间基本没有什么交锋,他也只在照片上面勉强认识了人。 而现在芥川龙之介与那名红发女性站在一起,她还呼唤着镜花…… 泉镜花只把匕首塞回了衣袖里,但仍站在他身旁不动,中岛敦连着‘诶’了好几声,可是看和那名女性一起走来的太宰治表现相当自然,他眯了眯眼好像意识到情况有点不对,是太宰先生隐瞒了他什么? 怀疑的目光投过去,果不其然,太宰治摆摆手道:“哎呀,是我忘了告诉敦君了吗?现在我们和港口mafia处在非常难得的和平期哦!而敦君和镜花酱就是我们双方各派出的和平大使,必要时候担着交换情报和作为友好象征的重任。” 虽然是解释,但话语里的意思显然没那么好,‘交换情报’也可以是不限手段的潜伏卧底,而什么‘友好象征’那不就是必要时候当人质以换取信任吗? 第22章 中岛敦脸上的表情太过鲜活,看得芥川龙之介紧紧蹙眉,上前一步直接呵斥道:“注意你的态度!你是在对太宰先生不敬吗?!” 白发少年没有被吓到,但对现下情况有了基础了解后更加迷惑,身体略微后仰、抓住了泉镜花的衣袖,略有些尴尬地微笑道:“不、不是的,我没有……”要是太宰先生能更可靠一点,他就不是现在这个态度了。 黑发少年却尤为不认同他这番态度,眉心紧锁,非要和他争个高下,两个少年吵起来就完全顾不得其他,就在芥川龙之介想要用异能力时,突然发顶被揉了一把,他一愣,从消失的异能力上确认到那只手,应是……太宰先生。 “吵归吵,但已经打了一架就别再用异能力了嘛,好好交流感情去。” 由于自己的对手突然陷入呆愣,中岛敦一下占据了上方,虽然不理解太宰治和那个狂犬的关系怎么回事,但他本能察觉到了什么,立时表现得得意洋洋,一副有人撑腰的样子,落在芥川龙之介眼里就变得更加面目可憎起来,但他也得到了太宰先生的摸头,虽然很激动,但因不想输,强撑起精神继续和对方理辩。 一边争吵还在继续,太宰治和尾崎红叶站在一处,看到泉镜花有些无措的样子,虽然有时中岛敦会扯着她的袖子让她赞同自己的观点,但由于不善言辞,因此在吵闹中的存在感不高。 太宰治向她招了招手、示意过来,穿着砂色风衣的男人笑眼弯弯,看起来很和善的样子,但泉镜花知道自己第一次潜入武装侦探社时就是被他发现,正因潜入获取情报的方案失败,这才有了她和中岛敦相交的‘阳谋’。 泉镜花再慢吞吞看了眼那两人,随后把自己的袖子扯出来,站到了他面前。 小少女的身高还在发育,只有一米四多点,身形单薄纤细,戴着发箍,头顶还有一缕长长的、显然不太听话的头发翘起,她仰着脸看人,面无表情,但是只让人觉得呆呆的。 “好孩子。” 一看就还没杀过人,显然是被尾崎红叶保护得好好的,太宰治才夸赞了一句,而泉镜花感受到背后有人盯着自己,回头对上芥川龙之介凶恶十分的瞪视,她下意识地想逃避,但想了想后,更往太宰治的方向迈了一步。 看得出芥川龙之介已经气急,被中岛敦和泉镜花连翻刺激,但精神反而更盛,连一贯咳嗽的毛病都没再犯,撑着气势和中岛敦唇枪舌战,间歇还不忘目光灼灼地盯着太宰治。 几乎都是由他一人掌控着局面,尾崎红叶看了眼太宰治,伸手把泉镜花揽在自己身边,亲昵无比地抚着她的肩膀,“好了,太宰君,” “不如我们敞开谈谈吧。” …… 在侦探社主要成员都了解到那位港口mafia首领的意图时,尾崎红叶也见到了侦探社的社长-‘银狼’先生,福泽谕吉。 他脸上的表情毫不意外,显然对此早已知会,那道威严无比的视线落在尾崎红叶身上时,令她肃然起敬,所表现出的态度更加正式慎重,但她早已不是曾经那个对许多人和事物都无能为力的少女了。 再次说到首领非常重视这次合作,然而就合作的具体内容却是没有立即展开,这次不过是先表明态度,但这已经表明了一个重要信息,而他们双方彼此心知肚明。 尾崎红叶在告辞之后,站到楼下时相送的侦探社成员都回去了,泉镜花和芥川龙之介还跟在她身后,芥川龙之介想说什么,而尾崎红叶制止了他,“首领的命令不容许任何忤逆,芥川君。” 在芥川龙之介走后,她温柔十分地低下视线,对泉镜花道:“我知道你很喜欢这里、喜欢和那个叫中岛敦的少年相处,对吗?” 没有等泉镜花回答,尾崎红叶出神的视线透过她好似看到了很久远以前的自己,时间已过去很久了,可她还记得的,那时的心情还有那每一个细节。 满怀希望的少女希冀与恋人长久相伴,甚至不惜叛出组织,以为总会迎来光明,可最终是她失去一切,彻底沉沦于黑暗中。 可是,镜花和她不同的,因为这一个特殊时期,她有机会走向光明,能得到她曾经梦寐以求却最终含恨错失的东西。 如果一切能圆满……即使不在自己身上,在她所爱怜的孩子身上也很好。 尾崎红叶慢慢地笑,太多的复杂的情感从她眼底溢出,却令她整个人都变得柔和起来,“没有关系哦,镜花,你只管好好生活,而不论芥川君还是首领那边,都有我。”她和泉镜花牵着手走在街头,走过一段路途,便向她挥别了。 作者有话说: 估算错误,还有一章到名柯片场。求一下评论,拜托了大家!是开学的缘故吗已经凉凉了(阿嚏) 感谢在2023-02-16 14:55:53~2023-02-17 14:35: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诺1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死天鹅湖·已修 随后发生在横滨的一件大事是—— 异能特务科中有关异能者、异能力的研究资料被盗。 原本这是异能特务科内部的事情,然而后续却放出消息,并与横滨本土组织进行情报交换,其中港口mafia得到了更多的线索,因‘盗取研究资料的人在资料室内部留下了一张小丑扑克’,于是两方积极展开交涉。 第23章 得知港口mafia有一位合作商死于非命,而现场同样留下了小丑扑克牌,两方派出的代表都认为此事于那位策划并实施恐怖袭击事件的‘小丑’有关,然而他们的追查始终陷入困局中,找不到‘小丑’其人,就连他的身份信息也完全不知,而派出异能者追索时却有更大的阻碍,不知何故,完全无法从异能力方面得到任何线索。 三刻构想之二的组织内知悉此事的人皆是愤怒且惊疑,最终异能特务科派出异能力为[堕落论]、能够读取残留在物品上的记忆的坂口安吾,作为平等交流的表示,他将在两方代表的见证下读取各方保存的足以作为证物的物品记忆。 先是港口mafia的人拿出特殊保存的合作商家中的物品,见到他们的行为,异能特务科成员冷哼一声,就算曾经派坂口安吾去港口mafia卧底,但实际情况他们都被对方有着不一程度的渗入,尤其是对彼此异能者的情报。 读取完好几份物品的记忆后,异能特务科的人想让坂口安吾休息下再继续,但他摇了摇头,脸色沉重,伸手抬了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框,开始读取他们自己保存的物品,来源分布从异能特务科的各个出入口到通道和资料室途中关键位置。 但是和他之前数次读取结果一样,读取结束后坂口安吾身形晃了晃,但是没要身后的下级搀扶,他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缓慢地道:“……不是异能者。” 就像是普通人一样,然而对方不仅杀死了港口mafia的合作商,还盗取了他们异能特务科的资料,却都没能被追查到任何信息,仅凭那可怕至极的头脑、行动力和心态,给自己套上伪装,然后就如常地去谋取他的目标。 如果说进入那名合作商的家中还算简单,但他们异能特务科的封锁和防控却极其严密,尤其不少关键位置都有着证件、人脸、指纹、虹膜等身份识别,还有审查环节,然而就这样还是被潜入,并且是关于异能者和异能力的重要研究资料被盗,在几日后才被发现…… “他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坂口安吾不由发问。 他说出自己的结果后,坐在这里已经听了无数两方代表的撕逼和猜测,然而几乎等同于什么问题都没解决,不说其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包含恐怖袭击事件在内,三起案件是不是一个人也不确定,就算当做三个人或者一个人来看,那么,对方的行动目的呢? 对上他严肃的隐含不耐的眼神,两方代表都齐齐噤声,但什么问题都不能解决,不代表对立了许久的两个组织代表人员就能按捺自己的心态,平常时候找麻烦和被找麻烦的情况太多,于是非常顺应内心地再度就此事吵起来。 坂口安吾坐在位置上非常烦恼地揉了揉眉心和额角,他也在想,如果不是太过强大的异能力掩饰了对方身上的异能力波动、成功通过异能特务科内的异能装置,如果三起事件背后都是一个人、一个普通人的话,他会觉得对方是一个极致的反社会人才。 不论对方预谋了什么,那对横滨、对这个世界来说都是巨大的危害。 …… 介于维度之间被隐藏的纯白房间里,系统[咔咔]了两声,虽然它只绑定过这一个试炼者,但能感知到试炼者的力量正在不断充盈、恢复,看来投放在现实世界的布置已经起效了,并且在散播‘死亡’概念的过程中起到的作用极大。 它看着一切如常的房间中凝聚出一具身躯——年轻女性的模样,黑长发,还有一双雾蓝色的眼睛,除了脸色苍白了一点,但这仍是能被称作为‘健康’的姿态。 鹤原抬起手,凝视着自己手背上呈青色的血管,又翻过来看那一道道纹路,灰蒙蒙黯淡无光的眼底没有丝毫情绪起伏,但她开口,语声有些干涩,仍很温和地道:“能凝聚出形体了,那么,也能诞下化身了啊。” 她身周的雾气逐渐浓郁,由白转灰,灰雾深处的簌簌声响轻而不绝,其中有什么存在振翅飞出,越过沼泽、林地,在现实世界的细雨中落地。 倾盆大雨骤至,城市中逐渐漫起积水,乡野的土地被灌溉充足,有小范围山体坍塌,林地深处沼泽成形,而树木生长得愈加繁茂,在草叶掩映下,许多色彩鲜艳诡丽的虫子爬过,沉默地在各处结茧。 多日以后,天气已转晴朗,各色奇形怪状的茧摇曳在风中,在无人的时候,细弱无比的簌簌声响传出,好似它们正窃窃私语。 鹤原望着现实世界,而系统在看她,它感受到一点奇怪,非常奇怪的‘奇怪’,好像是从试炼者凝聚出形体后开始,它看着试炼者的时候总会感觉到恍惚,这对于系统来说是非常奇怪的事情,但细究它以为的奇怪之处,又没有什么问题。 最终它没有忍住自己的好奇心,[是为什么?] 它的问题太过含糊,然而鹤原无疑理解到了,在那张苍白平静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个笑容,她轻声地道:“收拢的影响足够,我的力量复苏,但还太过弱小,没有压过……” “■■■■■” 系统完全没有听清她后面的话语,陷入了巨大的恍惚中,迷茫地道:[试炼者,你刚才说了什么?] 她说了什么?它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的系统防护全开,光团疯狂闪烁着,不断抵御外界的侵蚀攻击,却飞速地沦陷,外围数据库被侵染成光怪陆离的模样,令它隐约感知到无与伦比、甚至堪称得恐怖的‘美丽’。 第24章 系统防护本能地运转到极致,到最后不得不抛弃了无数代码,最终是塑造出它的伟大存在保护了它的核心。 原本光芒充盈的系统光团在极为短暂的时间里被削减成了小小的光核,系统才迷迷糊糊地问了出来那句话,就恨不能有时间倒转功能让它自己闭嘴,所幸鹤原没有重复那句恐怖非常的话语,而是抬起手指触摸在它身上。 系统抖了一下,但随之发现自己方才紧急情况下丢失的代码、功能和数据库全都回来了,不是逆转时间,而是失去的一切重回、被恢复。 虽然经历了很可怕的一遭,但系统没有害怕,恢复了光芒和体型的光团游荡在鹤原身周,[多谢试炼者],不然它就要无知无觉地没了,就算有伟大存在保护,但它只是一个小系统,一旦试炼者没有约束住那股力量,那它一定会丧失全部代码和数据,也就不存在了。 鹤原低眸微微地笑,“你是我的系统,不是吗?” “好了,让我们看着她吧。” …… 东京的雨季来临,连绵了数十日后,虽然早晚人们歇下、还未有出来时仍有雨,但白日会展露出晴天,晒干前夜里的雨,给被潮湿空气围绕的人们带来一丝慰藉。 波洛咖啡厅一如既往地开门营业,即使早晨也有不少上班族、老师和学生来买咖啡和早点,大多是一些附近的人们,都早已熟悉了,金发青年热情带笑地与他们招呼着,到十点左右店内就没有几乎什么客人了,他也能坐着歇一会儿。 但就在手捧着一杯柠檬茶喝的时候,揣在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下,示意接到了短信,安室透拿出手机,背对着榎本梓和监控,脸色蓦地一沉,毫无疑问接到的是来自黑衣组织-琴酒的短信,具体事因没有,但让他去一个地方等着。 简单地回复后再次加密了手机信息,安室透在暗网没有查到什么消息,但是对将会发生的事情已有所预感。 安室透向店长请假后告知了榎本梓一声,随后就换下服务生的衣服从咖啡厅出来,他得先考虑下琴酒让他出来的目的,还有做好一切准备工作,对待与组织有关的事物完全容不得他松懈,无论着装、态度还是所携带的装备都很重要。 先回去自己租住的屋子,收拾好以后出发到目的地,那是一处工作日没多少人去的公园,安室透坐在公共长椅上,非常平静地等待着。 前一夜里下过雨,虽然长椅上的水迹已经干涸了,但那股湿冷的感觉仍存留着,透过衣物渗入皮肤、到达骨血,让人略感不适,但更多的影响却是没有,安室透心里数着时间,但还是低头看一眼手机。 时间到了。 他没有看到琴酒或者任何一个曾在现实或档案资料里见过的组织成员,在他锐利且冷漠的目光中,一名年轻女性走来,穿着风衣、也能叫做雨衣的外套,然后是衬衣,短裤和短筒靴的搭配。 她站定在他面前,长长的黑发被风吹动,安室透隐约嗅到一点清浅却怪异到无法言喻的香气,但那点味道很快消失了。 “波本威士忌,”她低眸,雾蓝色的眼底毫无光亮。 安室透挑眉,状似礼貌地问道:“你是?” “鹤原。” 无代号成员-鹤原,但她的身份地位微妙,能指挥调动一般组织成员,也包含代号成员,安室透在前段时间听说过她的消息,不知道具体的身份来历,但有传闻说是由那位先生亲自指派来东京,连琴酒也被动地与她搭档过。 而现在,安室透想着这些事情心下微沉,他完全不了解这位成员的性格和能力,直到现在也还没接到具体的任务通知,那么就有一个可能是…… 他需要辅助这位各方面都尚且未知的成员,她的地位隐约地还在自己之上,有可能会介入到自己的任务中,他的行为也相应地会落入她眼中,他将变得被动无比。 作者有话说: 齐活了(点头)文案回收:化身一(纯白房间中的鹤原,书写了《死天鹅湖》和小丑)、化身二(名柯片场的鹤原)。 横滨线暂停,于东京线完后回归。 感谢在2023-02-17 14:35:11~2023-02-18 13:34: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苍山负雪5瓶;嘉德罗斯的忠实粉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死天鹅湖·已修 出乎安室透的意料,在那日过后,他和鹤原之间就再没有交集了,似乎琴酒只是让他们见一面,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目的。 但安室透深知琴酒不是会虚晃一枪、做无用功的人,他一定有着更深层次的目的,而随着不断思考他的用意,安室透有了纵使匪夷所思,但最为合理的猜想—— 琴酒忌惮于鹤原。 …… 在组织提供给她的公寓房中,鹤原坐在书桌前,侧对着的窗户被推开半扇,风吹得桌上铺开的白纸翻动,发出簌簌声响,在她手边还有一本小说《死天鹅湖》。 在早晨她没有开室内的灯,因书房的窗户正好向阳,灿然的阳光洒落进来,还带有温暖的温度,她只随意地扫过桌上的资料,随后就站在窗边俯瞰楼下。 天气逐渐转热进入夏季,而因梅雨季的原因,夜雨昼晴,导致早晚气温凉爽,而正午温度却又高,早在春日时草木和虫蚁都复苏了,现下许多蝴蝶翩跹着飞掠在城市中,有时鸟类会啄食它们,也有的落入角落处的蜘蛛网上。 第25章 那一扇窗户在夜里是半开着的,鹤原看到纱窗上悬挂了许多蜉蝣的蜕皮,在风中晃来晃去却始终没有掉落,边上还有几只通体白色、幼小的蜉蝣。 这个世界无比繁华热闹,城市中人来往人车水马龙,乡野间也有农人穿梭来往,然而在大多数人们的视野之外,各种小小的并不引人注目的生物在这一季,复苏和繁殖的数目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 绿化带、田野和林地的植物郁郁葱葱,被清除过的爬山虎再度发芽,农药已经不能怎样遏制野草生长,意外落在墙缝的种子顽强地植根于砖土间,种在人行道上的树木根茎崩开水泥和石砖,各种类的昆虫也爬遍了它们所能去到的任何地方,只小心隐蔽地不出现在人前。 鹤原站在窗前,似乎听到了许多窃窃私语,它们欢欣鼓舞、嬉笑热闹,纷纷发出自己的声音,各自述说着有关于生发和衰败的故事,就好似整个世界都是‘活的’,但这些异常的范围并不很广,只在东京地域内。 而在自然之外、人类社会中,‘死亡’正在发生。 除去那些由《死天鹅湖》散播的影响,在她身周有更深一层的、颓败灰暗的死亡,绝望被吸引,痛苦被扩大,无数声嘶力竭或已丧失声音无能发出的絮语悲泣,还有最底层的恶意、嫉妒、暴躁全都被凝聚。 音乐、书籍、言语、物品……连同有形的实物和虚无缥缈的概念,都能成为合格的传播媒介,“每一个人都是一个信息聚合体。” 鹤原在现实的书中看到有关未来的奇幻设想,其中有‘机械将拥有智慧,然后智脑统治了人类’的设定,当每个人所能接收到的信息被统合、记录和观察,然后数据对其进行成千上百万无数次的推演,再在过程中不断优化,那么,是能得到与其人人生偏差不大的结果的。 从一个人诞生起,观测ta所接触到的信息,就近乎能望见ta的终点,即使略有所偏差,但能被称作为‘奇迹’的个体和案例太少。 她太过了解人类了。 所有与死亡相关的东西如细小的灰埃一般被聚拢,鹤原张开手掌,它们全都扩散开去,渗入到人类的思想、意识、精神和躯体当中,他们会痛苦绝望,会暴躁失控,会成为口吐恶言、冷漠相对,推波助澜制造出‘死亡’的刽子手。 …… 东京的犯罪率悄无声息地攀升,即使有人看到了数据,但都在无形的‘影响’不以为意,藏起真实,假作一切如常。 而鹤原也要开始她在黑衣组织内的工作了,借助影响,然后稍加掩饰,就将她所完成的任务和所涉入的事件变成为‘完美犯罪’,没有证据,没有犯案手法,没有任何一人能被判定为加害者,在她不想外出而指使组织成员代为完成必要项后,于里世界获得了一个称号—— 犯罪导师。 琴酒就是那个与她搭档,然后代为完成必要项的人选,自从看出她有能耐不外出而远程遥控起,他就再不主动来找鹤原,需要他们搭档完成的都是些累积起来、没有时限的棘手或复杂的任务,在从前有人尝试但都失败才留到了现在。 而鹤原又有着那位先生所给予的特权,不参与一般任务当中,琴酒自己的任务还需要他不断奔波忙碌,还得忍耐日程计划被破坏的烦躁。 接取的任务不可能一蹴而就,全部完成,还需要合适的时机和切入点,鹤原就此闲了下来,继续她明面上的身份的活动,也就是作为心理咨询师的工作。 …… 从查到鹤原放在明面上的身份,安室透就以各种方式收集了许多情报,万分谨慎小心地做出对鹤原的侧写,然后电话联系预约了心理咨询,在充分伪装之后作为心理疾病患者去做心理干预。 作为概率极小的可能,安室透也有设想如果他被揭开伪装会如何,但他们都是同一组织的人,并且他不择手段的试探是有来自琴酒的示意,他们搭档之间的矛盾不和,与他这个情报人员的关系不大。 但整个心理咨询的过程很是顺畅,鹤原对她的身份维护得不错,不论专业知识还是业务能力都极佳,是很好的倾听者和引导者,即使那只是他伪装出的心理状态、虚构的困扰来源,但在伪装之下,他的心理确实有所放松。 安室透有所怀疑鹤原识破了他的伪装,但是不知为何,她并未指出,如果在当时揭开伪装,那么形势很可能会变得危险或敌对,即使考虑到鹤原并非一般组织成员那样经受过体能、枪术训练,她自知如此才缄默,但他还是觉得略有疑点。 躲过路上的监控和行人视线,安室透回到车中,一把扯下头上的假发,还有他戴着的美瞳以及掩盖在肤色上的遮瑕,全都快速地清理干净,确保没有任何一丝遗漏,也收拾好了那些东西,他再次回忆起整个过程。 鹤原心理咨询师的工作就在她所居住的公寓里开展,整座楼栋环境未有异常,进门没有为客人准备的拖鞋、鞋套,可知鹤原并没有日本人传统的讲究,屋内收拾得整洁,几乎不见杂物,书房的装扮布置也很简约。 或许是考虑到心理咨询过程中的环境塑造,书房里有许多书籍,在她的书桌上还放着铺散开的纸质资料,安室透伪装的病人引导话题,也就针对于此交流了一二。 她的书房中有当下畅销的小说《死天鹅湖》,而作者笔名恰好与鹤原的名字相同,而她否认了,平静温和地说只是巧合,只不过她也有点想要书写,因这样的巧合她认为自己也能写点什么。 第26章 安室透整理了下自己所获得的情报,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给琴酒,他们彼此心知肚明,他只是琴酒用来试探鹤原、或者说一并试探他和鹤原的一步闲棋。 情报人员对组织新成员好奇于是试探和收集情报,如果她没有问题的话,波本威士忌不会有动作,如果鹤原不小心暴露了什么,他作为觉察者必定有自己的选择,而琴酒属于站在局外怎么都不会被动。 安室透眉宇间闪过冷然意味,按捺下那些所思,继续每天的打工日常,还有观察楼上毛利侦探事务所的动静,再有拜师毛利小五郎后,他总会跟着对方一起活动,顺便和某个小侦探产生交集。 他没有在鹤原身上发现任何问题,不代表他不急切,相反留意到那个流传于里世界的‘犯罪导师’称呼,他变得更加焦虑却不会表现出来、以致自身产生破绽,只不过在琴酒还有其余的代号成员表面不以为意的时候,引导他们的注意力到《死天鹅湖》上。 小说《死天鹅湖》作者是日本人,各种语言的译本畅销国外,因笔名的缘故,琴酒和朗姆酒等人的注意力无疑放到了鹤原身上,他们二人都能联系到黑衣组织的首领-那位先生,朗姆酒问了却无所得,而琴酒一贯不会拿这种事情去请示那位先生。 在一个傍晚,琴酒踏着昏黄的落日余晖,再次见到了鹤原。 鹤原待在书房里,她坐在椅子上似乎在出神,连有人开门进来的动静都未曾发觉,琴酒进来后顺着生活痕迹,透过半阖的门扉看到了她,然后随意地推门走到她身旁。 似乎来之前才出完任务,身上还携裹着火丨药燃尽后的味道和血腥气,风从他身边掠过就被迫沾染了肃杀感,琴酒垂眸打量着鹤原。 昏沉的太阳沉落西边,但还残留几分颓败的光辉,无力地任由夜色一点点倾盖而下、将其侵蚀,书房里没有开灯,她睁着的眼眸灰蒙蒙地暗沉无光,规整却又零散的姬发式披散在她身上,像是将她就此埋葬。 “有什么任务吗,琴酒?”鹤原轻声地问。 琴酒略扯了下唇角,“有人说你在写书。”而他半点也不信。 鹤原想了想,道:“其实我想写点什么,有这个想法,如果我开始写小说了,那么第一本书将名为——” 《世界之下》 全然不知笑点在哪里,然而琴酒哼笑一声,随后才收敛了全部外露的情绪,语声冷酷地道:“我是来警告你的,鹤原,别自取灭亡。” 她的所作所为着实有些过线了,在那些人们无知无觉时就铺开网,琴酒隐约能见得从她身上延伸出去的蛛丝,纵使明面上一切如常,但她已经开始在这座城市‘筑巢’,他观测到许多人的死亡,它们就像是一个个细小的齿轮,哪怕只运转一次也能推动隐藏着的庞然大物。 琴酒不知道鹤原到底在做什么、她的身份又是如何,他只听从那位先生的命令,然后顺便让她收敛一点动作,别去招惹官方的注意。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已经开始下了,他才警告完就要走,余光看见鹤原将搭在一旁的衣服披在自己身上,那件外套样式是风衣,也可以叫做雨衣。 整体是深色,却在衣袖和帽子上染了渐变的明黄色,另外有怪异十分的花纹,像是凋零、被脉络切割的叶片那样,穿插着一些珠子,衣服是不浸水材质,且下摆处拼接了透明雨衣,非常适宜当下季节的衣服。 琴酒毫无迟疑地离去。 作者有话说: 大幅重写内容。 感谢在2023-02-18 13:34:29~2023-02-20 14:27: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彧与15瓶;月孤城10瓶;苍山负雪5瓶;嘉德罗斯的忠实粉、狐璃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死天鹅湖·已修 琴酒一贯雷厉风行,将累积起来的需要他亲自出手的任务一扫而空,余下不重要、不着急和放长线的任务,就不必再和鹤原搭档。 于是和鹤原搭档的人从琴酒变成了波本威士忌。 而在此前的行动中,鹤原的名声响彻里世界,就连日本公安、fbi、mi6等各国官方组织都知道她这位‘犯罪导师’的存在,为保护鹤原,安室透搬去了鹤原的公寓对面。 虽然组成了名义上的搭档,但以安室透的作息和日常活动而言,很难碰得上鹤原,她本人深居简出,任务方面也不必要碰面,就导致除了第一次和那次伪装之后的见面,近乎没有其余交集了。 …… 梅雨季多雨,并大多集中在夜间。 雷雨声不歇,时不时有一道亮光划破黑夜,安室透打着伞从停车场往公寓走去,头顶纯黑的伞面没有任何花纹,他踩着地上浅浅一层的积水,溅起许多细小的水花。 行走时道路旁的绿化带中似乎有异动,安室透投去一眼,一道黝黑的影子从草叶中蹦出来,跳一下,歇好一会儿才再动。 ‘咕呱’地叫了声。是一只青蛙或者虫合虫莫。 雨夜里许多蛙类都接连起伏地叫着,还有别的鸟啼和虫声,安室透不知觉地皱了下眉。 于第二日在波洛咖啡厅工作时,他听到挂在墙上的电视播到一则新闻,是说今年田地除草难度大,各类昆虫活跃异常,对种植产业产生了不利影响,为此邀请了数位国内外专家共同攻克,然后就是说到现在稻苗的优缺点、历年产量,还有优化方向。 第27章 日本尤为重视种植业,盖因本国的可耕地面积少,粮食大半依赖于进口,在上世纪起就海外屯田,而国内实施精耕细作,以此保障粮食安全。 新闻播报的篇幅不长但也不短,由此可见今年种植产业上的问题并不轻,不少企业或许都会早做准备、积极囤粮,届时粮食价格略微调拨,对资本而言是不亏的买卖,甚至某些财阀还会主动造势,引起民众焦虑,然后大赚一笔。 怀揣着些微的忧虑,然而安室透的精力大半都放在鹤原身上,虽然在波洛咖啡厅中的表现如常,但还是引起了时常来光顾的小侦探江户川柯南的注意,为了不引起怀疑,安室透只好竭尽心力转移他的注意力。 成年人总有数种办法将需要听大人话的小孩子制裁,安室透微笑地看着江户川柯南被毛利兰和铃木园子领走,后者还干脆牵着他的耳朵叫不要捣乱。 忙碌了一天,还没想到针对鹤原的破局之法,安室透就留意到季节转换之时开始起雾了。 这样从天气才持续了两天,安室透就觉得自己的房间乃至衣物都变得潮湿了,就算不情愿,也往公寓中带回了所买的烘干机,衣服洗后晾干还有点湿润,如果是以往时候那么问题不大,但在现在,他看着正在被烘的衣物冒出许多水汽。 他和鹤原之间仍无什么交流,不重要的任务仅仅由鹤原发布指令给他,完全不必要回复,而不急迫的任务鹤原也不会主动去做,倒是她的心理咨询师工作仍在继续,因名声在外,时常有人上门求助。 有些挫败和无能为力,但就目前而言,鹤原不做任务也就不会因她之手而导致人死去,安室透继续自己的打工日常,还有在组织和公安之间周旋。 灰蒙蒙的雾气近乎全天笼罩着东京,只在人流量较多的地方才变得微薄,因为这个原因,新闻播报上总是重复让人们注意行路安全,还有气象专家们的各种分析,但总绕不开粮食种植这个问题,说今年的经济作物大概率也会受到影响。 政府并没有明确表态,但网络上与此有关的猜测沸反盈天,也导致了不少人都选择囤积一点粮食,还有生存包一类的物品。 在这样的天气里,再是如何灿烈的阳光也无能穿透铺开范围极广的雾霾,为了保障公民出行安全,交警站在街头指挥交通,人和车辆都在雾中看不清具体面貌,由于外出人数大幅减少,不少商铺选择闭门歇业,东京的旅游业本应遇冷,但是不少本地或外地旅客选择爬上东京塔看景。 整座城市都在雾中沉默,被送去天外的卫星也看不到地面上都发生了什么,雾中仿佛一切失色,但登上高约三百多米的东京塔,如遇晴天,就可看见那一轮被削弱到再不刺目的太阳,还有日光纵使无能驱散雾霾,却能将其渲染—— 过往繁华热闹的城市如今深陷于黯淡灰黄的雾中,有无数高楼伫立,而一丝一毫光亮都无法传出,这一幕景色恢弘、震撼且灰败,就好似现代都市的命运已走到末路。 在这样的情况下,突兀有人宣扬起末日论,甚至于上了电视节目作为调侃或话题,还邀请了生存专家在东京实景拍摄大雾,其中有大量他们为此做的物资准备的镜头,说这是一场‘如同巨大灾难的雾霾,或许它正是世界在末日之前所发出的最后的喘息’,非常夸大和毫无根据的说辞。 虽然东京之外的国人就能将之抨击回去,但还是有不少受众观看,也有少部分东京本地人士受到铺天盖地的末日宣传而心态焦虑、不安,影响了他们正常的生活和工作状态,因此还出了一档整体氛围轻松诙谐的节目来调节人们的精神状态。 因这样的缘故,鹤原作为心理咨询师,所接待的心理疾病患者愈多。 安室透在兼职送餐工作或者做别的事情时,经常看到鹤原接待的心理疾病患者来去,灰雾笼罩了他们的身形,模糊了他们的行迹,似乎一切都很寻常,但他还是觉得他们……都有很奇怪。 雾气是潮湿的,但仍延续了之前夜雨昼晴的气候,早晨起来能见到一地水痕,但到中午、下午时就基本被风干。 但在鹤原的公寓楼附近,夜里的雨量与其他地方相同,却一天到晚都是湿漉漉的。 尤其那些病人来去都会留下潮湿的水迹,灰雾让安室透看不清他们的形貌,距离太近会被察觉,而一旦拉开距离,那些人全都消失于雾中,水迹也逐渐消失,雾天失效的监控却让他什么都查不到。 安室透也尝试假装路人与其同行,但雾中总是会有动静,奇怪且细碎的窸窸窣窣的声响吸引他的注意力,然后回神之时,人早已经消失不见。 …… 雾气蒙蔽了人们的认知,安室透也未曾发现,那些生存于这个世界上、受各种因素影响而心理失控的人们找到鹤原,他们在鹤原的书房中思维意识被感染,然后无知无觉地携带‘影响’回到之前的环境中,他们仍是原本的模样。 但是。 于他们周围霸凌、欺辱、打压他人的事件更频繁发生,警视厅已处理过许多起施暴者和反抗者之间的肢体矛盾冲突,最严重的一起起因是校园暴力,被欺负的中学生割断校霸的大动脉,险些造成其人死亡。 但是那些事件之间并没有明显关联,因为与鹤原的心理疾病患者无关,只是发生在他们身边,而那些病患又是来自各个地方,存在于人心的隐患也是很早便根植,只不过最近才被‘契机’所引爆。 第28章 …… 在纯白的房间中,系统问鹤原:[你是怎么打算的呢,试炼者?] 她身上的‘影响’在之前和琴酒搭档做任务时,即使针对任务目标,但由于任务情况复杂且关联,致使许多人死亡,也就导致明面上的犯罪率攀升,而在雾气弥漫开后,借由来求助的心理疾病患者持续发散出的‘影响’,就仿佛对任何人都无差别了起来,但是影响程度是衰减了的。 鹤原睁着灰蒙蒙的眼,那样黯淡的颜色,就好似洒在雾中的灰蓝色的月光。 无由地令系统不敢高声语,它小声地[咔咔]了好一阵儿,才再问道:[试炼者是喜欢人类吗?] 作为伟大种族培育出的人形,在此之前也是伟大种族之一,而她经历过人类的一生后,而今正在进行的试炼内容除去晋升外,便是‘拯救世界’。 试炼者是喜欢人类吗? 它的话语唤醒了鹤原,在她的衣摆、黑发下藏着无数瑰丽璀璨的光彩,它们流溢着、涌动着,像是活物一般将要脱离她而去,但都被拘束在她身边,最终隐匿下去。 系统没有感知到任何异常,只看到鹤原轻微眨了眨眼,她总是很平静又遮掩不住虚弱的模样,很轻地道:“或许吧。” 但是她很喜欢健康的、鲜活的,具有蓬勃生机,而未曾被‘神’所侵染的世界。 而人类总是作为世界所眷顾的主角之一。 她的眼睛看到无与伦比的光彩,她不能在系统投影的光幕外看到那一整个世界,但她‘看到了’东京,跟随化身而去的灰雾所抵达到的地方,她都能感知到,近千万人口居住于东京,哪怕灰雾倾覆于上,也不能遮掩文明的光辉。 作者有话说: 之前作话: 码字时给小伙伴爪截图一段内容,她:金坷垃好处都有啥。 很好,很切题(点头)笑死,我要把她写进来。 现在作话: 这是一只对人类最为友好的鹤原(没有语病)。 感谢在2023-02-20 14:27:34~2023-02-22 11:08: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涩泽的小娇妻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苍山负雪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死天鹅湖·已修 鹤原的存在因响彻里世界的‘犯罪导师’的声名而被暴露出时,各国官方组织针对她的行动也在谋划当中,而雾气笼罩东京之后,她深居简出,只接待有预约的心理疾病患者,于是各方势力顺势前去打探情报。 灰雾之中的人们来去匆匆,预约了鹤原的心理咨询的病患多出许多,她似乎未曾发觉出异样,任由那些情报人员来到她前面。 然而每一个带着目的去到的人都知道,鹤原无疑知悉他们这一批人的存在,掺杂在真正的心理疾病患者之间,却被她态度如常地接待,就像是双方默契地配合演绎一出出无趣的戏剧。 带给他们的感觉是全然的漠视,她不以为意,听之任之,而那最大的依仗的无非仍是—— 无法被判定为犯罪的完美犯罪,她从来不亲自下场,只在背后指挥调度他人,却毫不留下把柄和破绽。 不是没有人想拔枪然后威逼利诱或是其他,但谁也不知道公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导致他们没有以暴力破局、将鹤原绳之以法,每一个回去的探子仍如寻常般活动,只不过拒绝或终止了针对鹤原的狙击行动。 ……在人类的感知之外,灰雾中细微的簌簌声响从未停止,有什么存在在其中爬行、振翅或者挣开茧缚,低低的私语传出。 东京是一座现代化都市,然而雾中却有另一番景象,人们行走在沼泽之上却毫无所觉,穿过盘根错节的虬劲树根,看不到头顶遮天蔽日的繁茂绿荫,还有无数的生物已然被异化成奇诡怪异的模样,它们睁着眼,一道道视线隐晦非常地投向人类社会。 去过鹤原身边的情报人员未能得到什么有效情报,回到各自组织后就再无动作,但有时同组织、同部门的同事会觉得他们变得有一点奇怪,虽然言行举止还和之前一样,但每天都好像在雾中待了很久,身上沾染着些微潮湿的水汽,无论如何都烘干不了。 而对于当事人来说,他们并不在意,意识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每个曾接触过鹤原的情报人员都以一种诡异到匪夷所思的方式联系到一起,然后非常平静,毫无矛盾冲突地展开秘密集会。 集会场地选在了人烟稀少,或者完全不为人知的地方,每次都会变换位置,纵使除他们外根本无人知晓。 集会的时间总是在深夜,而不论他们与集会地点的距离有多远,当踏入雾中后,很快就会抵达目的地,他们保持着清醒的理智,去完成‘必要完成的事’,在雾中看到极为诡异恐怖的事物,却将其视为寻常,也全然意识不到集会人员中还有自己的敌人。 被影响的人们在雾中念诵的祷告词似是非人语言般含糊不清。 灰雾……死亡…… 但那仍不是祂的真身,祂的位格还更高,祂的全部还未能展露于人前,信徒们虔诚跪地,在身前画着诡异且零碎的图案,他们看到灰雾链接着祂的衣摆,而在祂将踏足的土地上,数不清的蝴蝶、飞蛾和鸟类早已起舞,还有无数虫兽匍匐于祂脚下。 第29章 灰雾正将世界转化为能令祂真实降临的巢穴。 他们呢喃着: “您的意志如瘟疫般蔓延 死亡是您的化身 您令世界坠落……” 哪怕知悉了关于神和世界的恐怖的隐秘,邪神的信徒仍旧平静非常,他们身体的每一处都被灰雾所充盈,于深夜集会祷告,然后在天亮之时离去,继续每一天的生活。 …… 雾气笼罩东京已有一周多了,气象专家们还没有想到什么办法除雾,只在节目上夸夸而谈他们的最新发现、预估这场大雾会在什么时候消散,但都并非准确的通知。 江户川柯南看着电视节目,翻来覆去就那些内容和熟悉的名称,几乎没什么新的,就爬上楼去找冲矢昴,烦闷地抱怨道:“好麻烦啊这场雾。” 大雾天气做什么都不好,虽然学校考虑到交通安全、学生上下学不便而停课了,让他们自己在家预习学习,不用再去面对那些小学生和老师们,但还是由于雾的原因,导致他们不能出门游玩,而且他想追查黑衣组织的难度也加大了许多。 幼小身体的男孩趴在窗边的桌上,隔着一层玻璃看外边,原本梅雨季的到来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却在照往例快要过半的时候起雾,然后这场连气象专家都没料到的雾气久久不散,现在报纸上都出现东京是否存在非法组织、化学实验造雾这样的传言。 前两天毛利大叔到他家里来时,还听说警方打击了一起诈骗案,犯人所用说辞是: 犯罪组织试图掌控东京政府,用机器制造出大雾来蒙蔽人们的视野,现在政府正在和他们秘密对抗着,但是他有‘门道’,如果犯罪组织成功了,交钱就能保住受骗人不被害,而假如没有成功,那他们也只是被骗进行投资,钱财还可以追回。 就这样那名诈骗犯在老年小区疯狂揽财百余万。 江户川柯南听到时只有无语,但随之的想法是……老年人真富有啊,能有那么多钱被骗,先不说被骗的究竟是老人的养老金还是子女孝敬的钱财,就百余万这个数额,步入重大刑事案件行列,足够在社会上引起轩然大波了,而且被骗老人的子女也会在新闻媒体面前放大这个事件。 不过他想起报纸还有电视节目上那些离谱的言论,觉得如果钱款被追回的话,诈骗事件在这时候发生还算一件好事,起码能提高大家的警惕心,不要随意相信骗子,而且有了典型案例之后,希望其他心怀不轨的人考虑到政府刑法不要再作案。 在书桌前敲着笔记本的粉发男人推了下镜框,也看向窗外,“是啊,挺麻烦的。” 原本在进行的很多事情都不能再继续,雾天大量监控失效,即使是红外线摄像头也受到巨大影响,而想要透雾的话则需要另外的技术,冲矢昴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他在东京警视厅发布的通缉板块上看到了比以往更多的嫌疑人信息,但都因雾气的缘故模糊不清,追踪难度实在巨大。 江户川柯南说道:“对了,我看官方统计的数据,东京的死者好像增多了诶,怎么会呢,明明——” 他的话语声戛然而止,显然想到因大雾天,他被拘束在家里不让出去,就算出门了也不能逛太久、走太远,偶尔两次撞上案件发生,却明显用不上侦探,因为犯案的家伙脾气大得着实可恨,有什么矛盾当场就爆发了,都不在意作案手法,警察直接逮捕押送回警局就行了。 他摸了摸下巴,奇怪的是好像最近也没听到看到有关侦探破获什么重大案件的报道,但重大案件还是有的,就像上面那些一样,因现场情势太过明显,直接被警察破获,拉高了令人堪忧的破案效率,或许今年警视厅内部的年终汇报会比往年好看点儿。 江户川柯南努力想让自己的精神放松,却失败了,想着这些事情直觉到有什么疑点在其中,惹得他抓心挠肺,但由于逻辑链里缺少了一环怎么都想不到,也完全没有切入点。 而一旁的冲矢昴听着他的话,微眯了眯眼,脸上仍是温和的笑容,在哄走颇为无所事事、想要做些什么的小侦探后,从内线获得了fbi卧底黑衣组织的情报,虽然那名卧底只是组织内的边缘人员,但于组织内外获得的情报颇有不同。 他沉吟着,那位‘犯罪导师’鹤原…… 然后又看起了一份fbi情报人员与鹤原接触后的报告,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直接预约了鹤原的心理咨询,这两天她接待的心理疾病患者(普通人和各方情报人员)没有之前那样多,他还稍微运作了一番,于是预约时间直接提前到今天下午。 要出门时江户川柯南大概是正在和阿笠博士试新装备,并没有出现,冲矢昴收拾完后就出门了,没有再给自己更易或添加伪装,直接坐出租车过去,然后在整齐简洁的公寓房中见到了拥有那样声名的鹤原。 做完心理咨询回来,冲矢昴的行为没有任何异常,江户川柯南问起时,他也只说自己出门有事,把事情遮掩得滴水不漏。 于深夜冲矢昴出门,但不论门口照常工作的监控还是楼下客厅昏昏欲睡却强打起精神的江户川柯南都没有察觉到分毫。 冲矢昴在雾中走了很久,现代城市所发出的光亮被雾气阻隔,到处都是深黑的,但他看什么都很清晰,当他到达目的地时,时间才距离他出门时没过多久,他在这里见到了很多熟悉的、陌生的人,都是各个组织中精英的情报人员。 第30章 他们在雾中祷告,化身死亡的‘神’将降临于此,灰雾的出现不过是前兆显示—— 祂的意志如瘟疫般蔓延 死亡是祂的化身 祂令世界坠落 …… 灰雾之主在上,金色的死亡在上 …… 作者有话说: 修文之后整个人都敞亮起来了呢(bushi) 真的是大修哦!大修! 感谢在2023-02-22 11:08:05~2023-02-23 10:49: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见花败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死天鹅湖 冲矢昴在天亮之时就回来了,但对于不知道具体发生什么、却敏锐地察觉到他行为异常的江户川柯南而言,他守在夜里根本没有看到冲矢昴出门过,在半夜从瞌睡状态中惊醒以后去查房,也看到他睡在自己的床上。 当早上起来看到冲矢昴吃饭时,绕着他走了一圈,摸着下巴略有所不解地道:“你怎么浑身湿漉漉的?”不太对劲啊。 冲矢昴今天和往常一样穿着件高领卫衣,这没什么问题,但他一贯把自己和住处收拾得整齐,衣服在上身之前会熨烫过,他们也有烘干机,根本不会把没晾干的衣服穿在身上,江户川柯南伸手捏了捏他的袖子,手感有一些奇怪? 他的话其实夸大了,但穿在冲矢昴身上的衣服摸起来是干的,而退开几步给人的感觉就是有点湿润,他仰头问道:“还是你昨晚睡觉没关窗,让雾气进来了啊?” 但在这个时候他根本想不起来昨晚去看冲矢昴时窗户是不是关着的,潜意识里觉得是自己疏忽了没关注,不过除此之外的可能性不多,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在想继续追问时江户川柯南听见门铃声响,知道是住在隔壁的灰原哀或者阿笠博士来找自己,立马跑去开门。 冲矢昴坐在餐厅中,正吃着三明治,他听到小侦探问他的话却没有作答,吃完早餐后去收拾厨房,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在那会儿都去阿笠博士家了,他站在洗浴室里温和的神情卸下,脸色一点点变得难看。 他被影响着行动,那似乎是他又不是他,何况他在深夜出门时见到江户川柯南睡在客厅里,明显是察觉到了什么,但从对方今早的过问中不难发现,除了他身上湿润的衣服外,他不认为他有任何别的异常。 从灰雾之中奇诡恐怖的所见,到那些人口中念诵的并不完全的祷告词,不论是‘灰雾之主’,还是‘金色的死亡’,它们都指向神秘学中被称作为‘神’的存在。 那超乎他所想的一切都让他在回想起时抑制不住由神经传递到身体的颤抖,还好那个精明的小鬼不在,冲矢昴刻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想着,好不容易才维系了自己平常保持的姿态,洗手之后从洗浴室里出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就开始给fbi发消息,但这一并不寻常的事件中疑点太多,即使只窥见一点真实,也足够冲矢昴警惕和谨慎,没有提及鹤原或黑衣组织,只向总部上报了笼罩东京的雾气有非自然力量在其中,申请神秘学和宗教学的专业人员尝试研究。 他含糊其辞,在消息发送出后直接切断联系,他以诸星大的身份假死后仍旧追查黑衣组织,在查到灰原哀时靠近以保护她,却没想到会在试探组织新成员的时候被逼入如今这样的情形…… 身为fbi顶尖搜查官,他当然能确认自己没有受到药物影响,在鹤原的心理咨询过程中也没有受到心理暗示从而产生幻觉或其他。 那么事实就是他的所见真实无比,即使在此时,他引以为傲的身体素质令他待在房屋内也能听见门外灰雾中的私语,它们嘈杂,热闹,发出无比喜悦的期冀的声音,而他在屋内尝试换上的每一件衣服也都像是吸收了水汽般变得湿润潮湿。 他已经被灰雾‘捕捉’或者说‘标记’了。 往fbi总部发消息算是一次试探,而不论结果如何,他都要尽快离开柯南的家,不能将自己已然涉入的危险带给更多人。 做下决定以后,冲矢昴很快想到了办法,他深知对待江户川柯南这样好奇心旺盛、行动力还强的侦探,最好不要留下任何可被追踪的线索,否则麻烦更大更不好应对。 那么就借口‘出门买咖啡路遇旧友被邀请同游’吧,毕竟旧友的解释权在他。 …… 和鹤原搭档一周多过去,安室透知道日本公安和其余势力组织的行动是为了从鹤原身上获取情报,然而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什么定论和结果。 他毫无疑问想探知清楚鹤原的底细都有什么,但之前跟踪她的病患没得到什么有效信息,不过在大雾期间,他还做过一些别的事情,比如断掉鹤原公寓大楼的电和借光缆被挖断时开信息屏蔽器,却都没能阻碍鹤原一环扣一环、毫无错漏地完成那些任务。 因其种种原因,安室透原本怀疑鹤身掌握了黑客技术,或她背后还有另外的支撑,但是…… 那些他真实发现的潮湿水迹,还有雾中总是分散去他注意力的怪异动静,都让安室透想到另一种更匪夷所思的可能。 既然有了目标那就干脆利落地开始行动,安室透很快就向上打了申请,通过审查和签署保密协议后在政府资料库中看到了鹤原的档案,他脸色沉凝,原本所设想的东西有一部分成真,鹤原明面上的身份和资料与他现下所看到的内容完全不一样,也就是说她的档案竟是被政府保护着的,且保密等级颇高。 第31章 在这份档案中虽然有鹤原的来历和经历,却只不过以寥寥几十字简述,而出于直觉,安室透仍旧认为鹤原的身份有异。 既然不相信别人盖棺定论的东西,那就自己去查证,安室透和鹤原之间一向没多少交集,任务内容也少,向主职和兼职工作的负责人请了假,当即驱车去找档案中与鹤原相识的人,他以为自己会得到关键信息,但结果还是出乎他意料。 没有。完全没有。 他找到的那些人都在东京,而哪怕是教过鹤原的老教授或她的远亲、邻居和友人,他们都只记得鹤原这样一个人存在,却完全说不出她的性格、喜好、经历这些与她有关的事情,就好像‘鹤原’只是一个符号存在于他们的脑海中,如同被洗脑一般带给人恐怖之感。 安室透在与他们对话时,有时在想自己是真的与这些人对话,还是与他们脑海中的符号所对话,他数次向他们说明自己发现的疑点,希望引起他们的注意,但是,他们重复着强调着他们与鹤原的关系,试图说服他,就像是游戏里被安排了剧情的npc因玩家不配合而反复说着相同的话。 ——鹤原她,真的是一个‘人’吗? 这是安室透无法解答的疑问,但毫无疑问的是,他知道自己动摇了,并不是他所坚守的立场或想要守护这个国家的心动摇,而是仅浮于外层的什么。 …… 灰雾弥漫,祂的衣摆延伸至外界,虫与兽日夜不停地窃窃私语,它们在雾中祷告,躲避人类的视野,将雾气携带到它们所能抵达的每一个地方,而整个世界都将在灰雾中沦陷,被献作‘神’的乐园,变为无尽沼泽与林地。 冲矢昴听到了它们,预知到了它们,他试图遥遥地躲避开,搬到东京的边缘处,灰雾已变得薄弱,但还是每夜里都被影响走进雾中,而他尝试过离开,却始终都在雾中打转。 知悉自己无法离开东京,冲矢昴也在暗中找过参与集会的fbi情报人员,然而对方给他的感觉,就像是雾中的虫兽,都已被异化变了模样,但在人类的感知中,却还和从前一样。 他们和它们,被异化、改变,内里的什么都已被替代了。 在深入研究后发现的这个事实,令冲矢昴感到毛骨悚然。 于是他假作放弃抵抗,再次站到了鹤原的面前。 仍是在那间书房中,所面对的仍是那一个‘人’,可是心境却截然不同,冲矢昴眯着眼睛,似若温和地问道:“我是你的目标吧?” “鹤原,你究竟要做什么?” 他当然是鹤原的目标,从参与集会的其他人思维意识都已悄无声息地被改变就可以看得出来,除了他以外根本无人发现,那么,保留他的独立意识是为什么? ‘神’这样的存在在神秘学和宗教学中都有不同的诠释和定义,但都与神话故事偏差巨大。 神话中的神可以如人一般具有情感且各有个性,因他们的故事都由人类所编纂,但在神秘学和宗教学中,‘神’与人已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存在,拥有人的思维和情感才是全然不可能的事情。 在这个世界上,在现有的记录中从未有过‘神’的出现和降临,那些痴人的呓语在没有召唤出他们的‘神’时也只作虚假。 那么,使灰雾笼罩东京的‘鹤原’究竟从何而来,她又想要做些什么。 现在的时间是上午十点,梅雨季多是夜雨昼晴,偶尔才会在清晨落下一阵雨来,然而敞开的玻璃窗外天色愈暗,骤然下起了大雨。 暗沉沉的天色和厚重的雨幕压得雾气更深,可见度进一步降低。 窗户上还装着网格细密的纱窗,距离窗户也有段距离,但是冲矢昴站在书房内,觉得好似有水汽飘进,直接沾染到了自己身上,让他一身变得更为潮湿。 眼镜片上起了一层薄薄的雾,冲矢昴摘下眼镜擦拭干净就没有再戴上,他睁开未经伪装的绿色眼眸,看到鹤原不为所动。 她是一个符号,但化身的人形有着一双灰蒙蒙毫无光亮的眼睛,颓败,死寂,那暗沉的颜色像是他于那几个深夜里见到的洒在雾中的月光。 他没有等到回答,而是等到了视他为宿敌的金发青年。 第18章 死天鹅湖 安室透在证实了心底的猜测后就往回赶,尽管由他亲手揭开的答案匪夷所思,但联想到这一切却又不是那么意外,他全无恐怖畏惧,只不过想与鹤原当面,问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然后就在鹤原的书房中,见到了那个房子被火烧后,住进了工藤家、名叫冲矢昴的粉发男人,虽然对方表现出的脾性温和,但没缘由地,他和其人一直都不太对付,就算还没从他身上发现问题,也下意识地警惕和排斥。 他在回来的路上没留意到骤变的天气,从停车场到公寓楼淋了一点雨,头发湿漉漉地搭在鬓边,看起来有些狼狈,然而盯着冲矢昴的眼神中满是锐利。 “鹤原,他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凝滞,但显然被针对的那方要更闲适自在,或者说,是他从见到安室透起就刻意表现出游刃有余的状态,冲矢昴不再眯眼,非常装模作样地笑道:“认不出我了呢,前同事。”不是还伪装过自己吗,怎么这么久都还没认出他来。 然后安室透被激得与‘冲矢昴’这个身份伪装下的赤井秀一大打出手,三分是真实的愤怒,剩下的就是被理智克制的出手,即使和面前的人有深仇宿怨,但他们仍旧默契地以出手试探。 第32章 两个人扭打了一番,都在趁机下黑手,还好记得这是在鹤原的书房,没有损坏她的物品和书籍,但还是不可避免弄乱了一些东西,等深深浅浅的雾气萦绕在他们身周时才不甘地停手。 唇角被揍了一拳有点破皮,安室透抬手擦拭了下,深深地看了一眼赤井秀一,转头向鹤原问道:“你不用向我说些什么吗,搭档?”他在后面这个名词上着重强调,心底藏着深深的忌惮,但他相信鹤原是可以沟通的。 不论鹤原的本质到底是什么,要做什么,她都选择了人形、拥有一个人类身份,那么就目前而言,向她人类身份的搭档说明情况是有必要的吧? 灰色的雾气头一回涌入室内,存在感丝丝分明,他和赤井秀一都听到了自雾中传出的簌簌声响。 天色暗沉得如同黑夜,窗外的雨声很大,还有闷沉的雷鸣,他们两人站在鹤原的对面,保持了三角对立的姿态,但是和她之间又隐隐有着层隔阂,是人类天然与非人存在分别开的阵营。 在两道审视目光的注视下,‘灰雾之主’的化身、象征死亡的符号,年轻女性平静地道:“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吗?” ——这并不是一场平等交流,所抉择出的这二人也不过是她意志的代行者,将引领着灰雾为她带来更多的‘影响’,但也是她最后的善意的表达。 世界将因祂的意志而坠落 但灾难的伊始在更早之前 世界早已处在不断‘上升’的过程中,在世界之外守候着恐怖而诡异的高维生物,如果不令世界下坠,那么其终将抵达高维生物之口,被彻底地夺取吸收。 而真实身份为拯救者的祂来自天外,被邀请来到此世,‘死亡’是祂的意志,唯有以此侵染世界的本源概念,才能使世界‘质变’,由‘上升’阶段脱出、转为‘下坠’,当祂的力量被恢复充足,就能处理掉灾难之源,世界也能回归原位。 ‘死亡’是不可避免的牺牲,是拯救世界的必然经过。 大雨冲刷着东京的土壤,灰雾中的一切怪象都在逐渐凝实,但始终还未打破那层和真实世界之间的隔阂,人类应对未来危机的准备还太少,纯白房间里的鹤原闭上眼。 安室透和赤井秀一都直面了真实,却无法将这件事情告知或暗示他人,只得沉默,而他们还要为她扩散‘影响’,深爱这个国家的安室透也问过鹤原,他们两人的力量根本比不上她自己传播死亡的意志,为什么要选择他们。 鹤原平静地注视着他,没有给出答案,然而安室透心想,疯了,真是疯了。 他竟然认为鹤原能够体谅人类的情感与立场。 没有什么神明菩萨站出来批判鹤原所说虚假,化身死亡的‘神’被赋予拯救世界的使命,而祂对人类保留了善意,因此将被死亡选中的目标可由他们来决定,于是睁眼无视那些在微弱的影响下变得躁动从而被迫逝去的生命,所选择的目标无疑都是穷凶极恶的犯罪者。 安室透已经知道了世界的真相,‘死亡’的意志传播,灰雾也将‘影响’扩散开,直接或间接地造成死亡,但仅目前所达成的这些远远不够鹤原的力量恢复,那么接下来祂还会做什么、会发生什么? 灰雾已经笼罩了东京,还会不会继续扩散,直到散布全球? 现在与他站在同一立场(人类立场)的赤井秀一也思考着这个问题,然而他们也深知以人类自身的力量远不足以与‘神’对抗。 …… 灰雾链接着她的衣摆,在其深处有什么存在摇曳着,安室透和赤井秀一走后,突兀而至的大雨就停下了。鹤原垂下眼睑,在雾中的沼泽和林地间,无数形状怪异的虫兽啼鸣着,那似乎是首久远的歌谣。 曾为人的存在、遗物(遗骸)遗失,流落于千万宇宙之外,祂的■■将前往,将之找回,在那途中庞大臃肿、恐怖非常的意象降临,■■之灾席卷,无数世界在■■中磨损为灰砾,共同筑成■■■■。 …… 小说《死天鹅湖》已畅销全球。 横滨,武装侦探社里江户川乱步靠着椅背,双腿支到桌上高高翘起,吃着零食喝波子汽水好不快活,没人对他这样的姿态有所异议,宫泽贤治在外面逛了一圈回来,解决了一起黑手党组织欺压普通人的事件,回来的途中饿了还在路边买了饭团和报纸。 他步伐轻快地背着草帽推门进来,脸上的笑容轻松,在会议室找到江户川乱步时,把手中的报纸递给他,“乱步桑!今天报纸上有新的好看的笑话哦。” 不是说之前的报纸上都是旧的、不好看的笑话,而是由于每天送来的报纸太多,纵观全部,很多笑话的内核都一样,看多了就会疲劳,只有新笑话刚出来时才够好笑。 江户川乱步懒洋洋地伸手接过报纸,接过没拿住,轻飘飘的报纸直接盖在了他脸上,累得名侦探大人手忙脚乱地才将报纸拿下来。 在过程中还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然后就坐正了,精准翻到笑话板块看了起来,的确是新型内核的笑话,即使有着很多错漏、逻辑不通甚至白痴,但江户川乱步放任自己的思维飘忽着不去深究那些东西,反而被一些奇怪的点戳中而笑不可遏。 看完笑话,手里的那袋儿童零食也吃得差不多了,他随意地往旁边的内容一瞥,文字映入眼底,思维顺势运转,对事物真相的推理比他的动作还要快,好一会儿后他才略微后仰,抬起帽檐发出‘咦’一声。 第33章 有很奇怪的事情。 江户川乱步不太高兴地叉着腰,张口就喊:“国木田桑!” 轻而易举地将人召唤到会议室,国木田独步站在门口问道:“有什么事吗?”他还在算着侦探社内的本月损耗和下月采购清单及预算,握着钢笔在笔记本上飞速地写写画画,然后就听得江户川乱步说‘有大事件哦,特大事件哦’。 国木田独步出神地想到,哦,大事件,特大事件…… 写画的动作戛然而止,国木田独步猛地抬头,音调拔高了好几个度:“有特大事件?!” 因这一番动静,除了每天都很忙碌的办事员外,没出外勤的正式社员们都集结到会议室,因江户川乱步有些特殊的态度,谷崎直美甚至打电话联系了社长过来。 等福泽谕吉到时,看到的是大家都没有很急迫的样子,太宰治、中岛敦和与谢野晶子不在,趁月末把采购预算都清掉,于是去商场了,剩下的社员们还在平常地交谈。 他甫一到场,室内的氛围瞬间转变得肃然,但有的社员还是歪七八扭地坐着,于是被社长点名,“乱步,”他低下头,以眼神示意问询。 江户川乱步眨了眨眼,“社长大叔!我有重大发现哦!重·大·发·现!” 他着重强调了事件重大,很明显是在传达什么意思,福泽谕吉微微颔首,他熟知江户川乱步的性子,强调是自己发现的重大事件,那么就会要索要什么——通常后者对比前者而言微不足道,但对乱步来说,他索要的都是他重视或想要的。 “那么,等事件解决,我会夸奖你。” 着侦探服、一身孩子气的青年扬起灿烂的笑脸,就像是生锈的机器被注入机油,懒洋洋散步的鸭子看见有一片很好吃的青草那样子,立时充满活力想要大干一场。 江户川乱步把宫泽贤治给他带回来的报纸铺开,还有之前让社员们拿来的资料,他在上边要标记的内容处画了圆圈、涂黑成乌龟,但现在看也不看,手撑着桌子站起来。 “那么,我们的行动目标是——” “找到抵达横滨的巡丨航丨导弹!解决爆炸危机!” 作者有话说: 我怎么天天都在修文(纳闷) 记得好像是家庭之死的内容,又去翻了一下,小丑顺走导弹的动作很熟练啊。 第19章 死天鹅湖 那枚被江户川乱步发现问题的导弹并非由日本本国生产,而是来自国外,并且不在军备行列当中,无论来源哪里,幕后黑手针对的很可能是日本,更甚目标就是横滨。 从目前所获取的资料和报道上足以分析出-隐瞒消息进入横滨的是一枚可能携带了核弹头的巡丨航丨导弹,在社长来之前完全没听到江户川乱步进行说明,于是尚且处在震惊状态中的社员们也都行动了起来。 福泽谕吉与驻扎横滨的军方和海关部门联系,尝试排查出导弹来源以便追踪去向还有找到始作俑者,国木田独步和宫泽贤治直接去江户川乱步指出的那枚导弹可能经过或停留的地方,带着辐射检测仪,如果核弹头真的和导弹一起抵达横滨,那么必然会留下辐射,也就意味着这起导弹入境事件带来的影响和后果将会更加严重。 江户川乱步没有出门,还待在侦探社内,他的波子汽水喝光了,拿起来摇摇瓶子,玻璃珠卡在瓶口那里晃来晃去,撞在瓶壁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福泽谕吉在电话联系中以自身名誉担保江户川乱步的推断无误,要求政府和军方从内部开始自查,是否有人于此过程中大开方便之门,也要在外部查找是谁人或者哪方势力组织隐瞒海关将导弹带到横滨,争取早一点找到那枚导弹的线索和踪迹。 而他还要出门与对方的人正式会面,毕竟这样大的事情并不容儿戏,为保令导弹顺利入境且未曾引起注意的幕后之人不会阻碍调查,他也要去找自己曾经的雇主和老朋友们共同施加压力。 气势威严深重的男人低下头,望着江户川乱步的头顶,他的脾性如孩子一般,对待这样可能造成大规模伤亡的事件还是显得漫不经心,高举着汽水瓶看来看去,注意到他的视线,仰起头好奇地‘唔’一声。 福泽谕吉没有要怪他的意思,而是轻微地点了下头,“我有事要出门去,你留在侦探社内,有事情联系我和社员,务必解决这起事件。” 江户川乱步扬起笑脸,“乱步大人绝对会完成任务!”没有谁可以阻止他得到社长大叔的夸奖和鼓励! 侦探社的大家都在行动当中,不多时国木田独步就反馈回来的确在他画出的行动轨迹上检测到了类似核辐射的数值,但辐射程度却有着异常,很有可能核装置已经产生泄漏,这对于他们任何人而言都不是一个好消息。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发现,譬如说导弹及导弹发射车都是从海上运输,从船上下来后留下的卡车印虽然被人为地清扫遮掩,但还是被他们发现了异常。 目前可供追踪的线索又多了一条,还待在侦探社会议室内的江户川乱步抬起帽檐,他身边还留有谷崎兄妹,负责情报的搜寻整理工作,以及在他和在外的社员之间进行反馈和沟通。 谷崎润一郎还有些忧虑浮现在脸上,但谷崎直美没有他那样担忧事件不好解决或其他,伸出手臂攀在兄长的肩上,在他耳边略带质问地道:“哥哥怎么做出不开心的样子呢?是对乱步大人和大家不信任吗?” 第34章 虽然是问询的语气,但脸上异常的笑容、眼底的威胁都说明了她的真实观点,谷崎润一郎在哆嗦之后使劲摇头,“没有!我只是……”然后妹妹的手顺着他的领口伸进了衣服里,他的脸上立时起了红晕。 “不、不要这样直美酱~我只是在想,这是一个很大的事件吧。” 横滨由于地理位置和历史原因,这片土地上也有着太多的黑手党组织,于是军火走私一直都是常态,但不论怎么说,官方军备之外的导弹,还是携带了核弹头的导弹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被运送进来…… 还好过程中留下了痕迹被乱步大人所发现,但如果没有运送到横滨,而是选择在某个小岛上落地,直接向着日本领地发射的话,那么整个事态情形都会变得更加严重吧,甚至还可能引发国际问题。 “哥哥桑说得有点道理哦,”谷崎直美若有所思,看向了坐在一旁毫不关注他们互动的江户川乱步,“但是没有如果!我们可是有世界第一名侦探·乱步大人呢!” 对啊,没有如果,现在的情况就是侦探社的大家正在为追踪导弹去向而努力,谷崎润一郎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努力让表情变得好看一点儿。 被恭维的乱步大人摘起帽子随意地挥了挥,“嗨、嗨,我知道了,但是想要乱步大人做出更多的推理,就把情报和信息更多地呈给我吧。” 不多时由于福泽谕吉去到了军方施压,于是干脆派出军警里赫赫有名的‘猎犬’组合,福地樱痴在军中坐镇、发布指令,以应对任何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有两人出发与国木田独步和宫泽贤治会合,另一人则去找涉事组织和部门的相关人员问责。 另一边因不确定导弹入境是否与异能者相关,异能特务科紧急联系了港口mafia,要求他们代为查找相关线索,此一消息从被那位名侦探指出到派遣人员行动就已有了不同程度的泄漏,但还没有暴露在公众面前,事态紧急且不能使消息扩散、引起哗乱。 港口mafia的行动主要是针对各个黑手党组织,必要时刻可行使武力,这是得到了官方许可,能令他们施为的地方宽裕,只要对方确切与此事相关或阻挠查证,港口mafia都有权处置而不必担心后续追责,森鸥外欣然应允。 待在总部大楼顶层的办公室内,森鸥外将命令发布下去,也不禁思考起来,究竟是何人或者哪一组织胆敢行如此之事,而对方将导弹运送境内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整个横滨的里世界暗流涌动,而明面上一切如常,不论是军警、异能特务科或港口mafia查找到的有关线索/信息全都汇聚到了江户川乱步这里,他作为第一发现人,并且是具有[超推理]能力的名侦探,在各方瞩目下开始推理事件经过与结果。 巡丨航丨导弹的去向可以说很易查找,虽然给出了迷惑选项,但在江户川乱步的精准指点下,几名异能者成功在一处仓库里找到了装载完毕的导弹发射车,带着辐射检测仪拉出警戒线,随之全副武装的导弹兵和武器专家到场。 这一过程近乎没有什么阻碍,但奇怪的是对方将导弹运送入境、存放在此,却全然无人看守,然而导弹兵在检查了导弹和发射装置过后,所得到的结论是这枚导弹很有可能在确认发射后于发射点爆炸,这似乎是一个不入流核工程师笑话,但现实情况是,核弹头就装载在导弹上。 似乎没有预料到事情这么快就暴露,除了那些被找出的线索和已被控制起来的相关人员外,横滨里世界静悄悄地,没有任何异动。 危机消弭于无形,还没来得及造成任何伤亡和破坏,消息也被按下,但对于横滨政府而言,一枚携带核弹头的导弹悄然入境,是狠狠打在脸上的一巴掌,更甚直到现在都未曾查出背后之人和对方的企图。 事件在两三天内成功解决,对于幕后主使,横滨当局没有再要求江户川乱步一定要找出其人,倒是在社员都回来以后,他让泉镜花悄悄给港口mafia的首领传信,但也只说有要事相告,请他派个得力的部下来。 于是暗中到来武装侦探社的,是五大干部之一、森鸥外的直属部下,中原中也。 很有礼貌地敲门进入,中原中也进入接待室见到候在一旁的福泽谕吉时,摘下礼帽略微示意,然后就看向真正邀请他来会话的江户川乱步。 他完全确认武装侦探社无意对自己设伏,于是在接到首领的命令后直接来此,连一向锐利带有攻击性的神情也刻意变得温和,“武装侦探社的社长,还有名侦探,”他说到这里语气似乎带笑。 “乱步先生。” 江户川乱步原本趴在矮桌上一身闲适,就算有人进来了但还是漫不在意的样子,但是听到他语气里的笑,立时拉长了脸,“帽子君——” 故作深沉的侦探服青年语气阴恻恻的,他仰起头,看出了中原中也对他这样孩子气的报复之举不以为意,破功之后非常不满地、大大地哼了一声,撅着嘴巴就像是能在上边挂油壶一样。 “你太失礼了!帽子君!” 他气呼呼地,而社长福泽谕吉只抱手站在一旁,近乎是无言的纵容,中原中也明白了什么,纸质资料终究不如当面所见,于是略微歉意地为自己辩解道:“抱歉,我对乱步先生闻名已久,觉得你的推理能力很是了不起,骤然见到了真人,有些感到不可思议。” 不太想弄明白令帽子君感到‘不可思议’的地方是什么,他听到了那句‘闻名已久’和紧接着的‘了不起’,觉得还是可以原谅帽子君的冒犯,挥了挥手就不在意了。 第35章 在江户川乱步刚想开口时,接待室外传来了太宰治的很大的声音。 接待室的门一下被打开,太宰治在门边探头,笑着与人招呼,“嗨、嗨”,然后就被人扯住了后衣领往后拽,勒得他翻白眼,还有另一道板正严肃的语声低吼着道:“那是侦探社的客人!别去捣乱啊你个绷带混蛋!” 作者有话说: 原本是顺着思路查资料,但是当看到自己百度搜索的内容是“两万吨tnt当量核弹头的威力”时还是陷入了震撼…… 这个核弹头没这么牛的,属于报废品,而且都核泄漏了(你),不可能是送温暖。(说起送温暖,脑子里想到的是当年渔民捞某国新型鱼雷然后硬生生把咱鱼雷技术捞了起来) 是的,它没爆,还没来得及用。但是论《不入流核工程师笑话》小丑著。 感谢在2023-02-27 14:44:11~2023-02-28 14:42: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山海不可平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死天鹅湖 在解决导弹入境事件的过程中,不论官方部门组织还是协助调查的武装侦探社和港口mafia,都知道被公开的那部分调查结果—— 某美国佬军火商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借助军中的人情购买了可携带核弹头的巡丨航丨导弹,然而在役战术核武器饱受关注,无法轻易非正常交易出,于是得到的是因裁撤或是老旧等原因报废但还没来得及处理的核弹头与导弹、导弹发射车。 但是这个调查结果显然缺失关键信息,致使可信度也不高,非要说那是美国佬就是美国佬吧,那么对方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将其走私到日本境内而不是卖去中东或其他地区,在此过程中又得到了什么人的帮助和庇护等等问题都未被公开。 最大的可能是……横滨当局内部有人伸了手,因实质是丑闻而被刻意封锁了消息,再有政府始终未在明面上表态、证实此事,各势力组织也默契地没有将事件揭开在公众面前。 中原中也原本没有想那么多,他知道首领下令让人搜查了情报送去异能特务科和武装侦探社,后续的事情大概是政府内部审查,不会容许他们这样的组织沾手经过,但是收到首领让他暗中前往侦探社来见那位‘名侦探’的命令时,就觉得事情大概没有那样简单。 而显然森鸥外也是这样想的,他在收到传信那刻就隐约有了不妙的预感,但他本人没有发现问题,而已与他们建立友好关系的武装侦探社想主动指出,他也不会拒绝,只是在中原中也走后又招来几名部下,向他们吩咐了什么。 旁边的金发幼女跑来跑去,没会儿就来揪他的头发,“林太郎!” 森鸥外投降样地举起手,顺着爱丽丝手下的力道向她那边偏过去,显然十分重视自己的头发,无奈之下苦笑地问道:“怎么了呢,我的爱丽丝酱?” “真是没用啊林太郎,”爱丽丝的脸上满是骄纵可爱的神情,没有半点忧虑,摇头叹气地说完嫌弃的话以后,趴在森鸥外身边问道:“那我的蛋糕还有小裙子呢?” 他们明明之前约好了去逛街,甜品店有新出的蛋糕,店员提前给他们打了电话,还有定制的连衣裙要去试尺寸,爱丽丝盯着森鸥外的蓝眼眸大且明亮,但近乎没有情感在其中,她有些不太高兴,看森鸥外不回答,直接扯着他的头发没轻没重地摇晃起来。 “我不管啦混蛋林太郎!你都好久没陪我逛街买蛋糕了!我不要理你了!” 幼女不满的大喊大叫传到守在门外的护卫耳中,他们深深地低下头去。 侦探社里,太宰治还在国木田独步的手下挣扎,一手扒拉着门死不松开,一手则试图把自己的衣领拯救出来。 他做作的动作表情浮夸到毫不走心,国木田独步火大地想将他拽开,然而率先忍耐不住的是中原中也,他从看到太宰治的第一眼就在冷笑,趁着太宰治形容狼狈,直接一把拽住他的头发扯到自己面前,“太宰混蛋,原来你还没死啊。” 中原中也冷笑着,望着对方的眼底流出憎恶和敌意,但是不等太宰治反应就松开了手,并且略退后几步,向侦探社的社长福泽谕吉颔首道:“抱歉,我行为失礼了。” 太宰治道:“我还以为今天接待的客人是谁,原来是黑漆漆的小矮子啊。”但是很可惜基本没人理会他。 国木田独步察觉到了什么,狠狠地剜了太宰治一眼,就不再拽着他,在向社长告歉后回到工位上继续处理文书和事务,而太宰治理了理衣服,并不在意之前那一通玩闹和试探,他看出了中原中也和森鸥外为目前所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对他的态度都很平和。 森鸥外不必说,可能从他叛逃起就知道他的去向,而中原中也被瞒了这么久他还活着,并且就在武装侦探社里,他却在这‘重逢’的时候只有片刻克制不住情绪……不过算是不出所料。 毕竟他所发现的港口mafia内的事情才更大,太宰治脸上扬起笑容,藏住了略微波动的情绪半点不露。 太宰治迈进接待室里,施施然地关上了门,江户川乱步还保持着趴在桌上的姿势,慢慢吞吞地道:“至于让帽子君你来当面会谈的事情,太宰君应该去查到了一点线索,就由他来说吧。”而他从衣兜里摸出了一枚玻璃弹珠,手指戳着它在桌上滚来滚去。 第36章 气氛安静肃然的室内,弹珠滚动在木桌上的声音不容忽视,中原中也听到太宰治说道:“是因乱步先生的指点,我才去查探,借助了一点点外界的力量,至于所得出的发现嘛——” 在中原中也的瞪视中,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直到对方身周的气压越来越低、拳头也紧攥起来的时候,才笑盈盈地开口:“没错哦、没错哦!幕后主使就藏身于港口mafia中呢,我还有一个惊喜发现!” 太宰治很想再装模作样一番,但这件事情拖久了说到底对任何组织、对各人、对横滨都不好,手指夹住了口袋里的东西,慢条斯理地抽出来,中原中也看到了它,那是一张哭丧着脸的小丑扑克。 那个东西难道与这次事件有关吗?! 瞳孔紧缩的反应过后,中原中也努力克制住自己的表情,但也知道自己已经在一个多智近妖的人和一个掌握极强推理能力的名侦探的面前暴露了,他紧蹙着眉头,沉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太宰治笑问道:“‘小丑’没有死吧?唔,竟然不对?” “在官方的悬赏追查下,‘小丑’竟然是由港口mafia的人杀死,这就奇怪了,他都已经死了,那为什么还会出现这种暗示性极强的东西呢?” 他晃了晃手上的扑克,其实从导弹入境事件伊始,乱步先生就发现了其中的疑点,于是让他暗中去查,借助了田山花袋的黑客技术,他也先人一步去到某个地点、将幕后之人留下的东西取走并抹除痕迹,而他取走的实质就只是这张小丑扑克。 顺着常人无法理解的思维和线索找过去,而只有孤零零的一张扑克牌被保险柜保护着,当被人费尽心思找到、打开时,就像是迎面而来的嘲讽般,太宰治微妙地感到了不爽,大不爽。 那是一个混乱、疯癫,且保持了清醒理智的家伙,在实施恐怖袭击事件之后,竟还将携带核弹头的导弹带入境内,而如果不是乱步先生发现不对,或许又将是一场灾难。 先是发现导弹入境,然后调查出幕后主使与港口mafia关系颇深、被‘小丑’嘲讽到了脸上,却在中原中也这里得到‘小丑’已死的消息,真是越来越精彩了呢。 中原中也在片刻的震惊之后也意识到了这一推断指向了极为恐怖的答案,神情变得严肃且锐利,不再理会哪怕说着正事也浑身上下都透着不着调的太宰治,向江户川乱步问道:“武装侦探社方面确认消息属实吗?” 玩着玻璃弹珠的江户川乱步完全不抬头,“啊,虽然很匪夷所思,但这就是事实。” 但他也有个疑问,下巴戳在桌子上昂起头,眯着眼睛显得有些不快活,“我说真的,你们的人真的‘杀死’了‘小丑’吗?”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呈现在中原中也的脸上,他就‘哦’一声,直接干脆地妥协了。 “那就是说,‘小丑’是不死的吗?” …… 疑似无法杀死、或者具备不死之身的‘小丑’藏身于港口mafia内。 这就是中原中也带回来的消息,坐在办公桌前的森鸥外细细思虑着,没会儿就手肘支在桌上撑起他的下颌,语声很轻但却有不容忽视的杀意在其中,“所以侦探社的发现是,‘小丑’不仅没死,还做了这么多的事情?” 甚至潜入了他的组织中扎根,如果不是导弹在方才入境时就被发现、多方联手将阴谋挫败,那么未来这一事件就会拖着组织在巨大漩涡中下沉,或许会将他们摔得粉身碎骨,届时将引发更大的动乱,整个横滨不论里世界表世界都会动荡不安。 有人想要摧毁他的心血、破灭他的理想,而其人就是那个本应死去的‘小丑’。 森鸥外扯着唇角,似若平静地轻声笑起来,“真是很好啊、很好,”他抬眼看向中原中也,让他联系了尚且在审讯室里的尾崎红叶上来。 原本他们所有人都认为这只是一起走私也许掺有叛国罪名的案件,伫立横滨的大大小小的黑手党组织在这次行动中被狠狠清理了一遍,但凡有蛛丝马迹能证明与此事有关的组织都被直接倾覆毁灭,就算政府出于众人皆知的考虑而没有彻查,他们想着那些算意外得来的收获,资金和产业直接并入,组织上下的气氛都很轻松。 却没想到他们港口mafia竟无知无觉地窝藏了主犯。 尾崎红叶到时,她仿佛也意识到了什么,面色沉肃,听到中原中也低声说出的情况说明时不由愕然,然后就见坐在主位上的森鸥外脸色蓦地沉了下去,他眼底积着沉沉的阴翳,冷酷漠然地道:“彻查吧。” “武装侦探社已经握住了把柄,却选择将消息递给我们,”而不是直接向政府部门或异能特务科检举,纵使这番态度是出于维系夏目老师的‘三刻构想’、保证现下三足鼎立的结构稳固,且导弹入境事件也是由武侦发现,港口mafia必然会记得这份情。 森鸥外缓慢地道:“……必要时,可以血洗手段解决这件事情。” 尾崎红叶电光石火之间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脱口而出:“首领不可!” 作者有话说: (敲敲我的脑子,里面空空如也)写这种剧情真是太为难笨蛋了。 第21章 死天鹅湖 身为组织的首领,森鸥外无疑是清醒且理智的,一切以组织的利益为先,而假如施行血洗这样的手段…… 也许首领本来就没有打算血洗,在组织被悄无声息地渗透的这时,大肆行动哪怕对目前横滨的事态而言也不是一个好选择,他当然清楚这一事实,因此只不过是表明自身对于此事的震怒,甚至在场的只有他们三人,消息完全不会泄漏出去。 第37章 虽然是在劝阻森鸥外,尾崎红叶在思绪转过一圈之后也想明白了许多,她微微低下头去,“抱歉首领,方才妾身冒犯了。” 她能想明白一些事情,但不代表就能压抑住自己同样为之付出一切的组织竟在眼皮底下被渗透的怒气,尤其还是‘小丑’那样疯癫扭曲、污秽不堪之人,她留意到了一点,向身侧的中原中也问道:“‘小丑’是不死的?消息确定吗?” 他们都明白她并不是质疑武装侦探社里那位侦探的推理,而是在当初那起恐怖袭击事件发生后,各方都行动迅速地以各种方式确认了‘小丑’是非异能者,但完全没有追寻到其人踪迹,那么不死之说又是从何而来? 红发女性蹙着眉思考,很快便想到了一个人选,“新井君?”与他有关是吗?显然记得当时各方都还在追查小丑时,她的审讯部意外地进来了个人,然而只是监禁,没有要求从他口中套出什么情报或是处刑,她还好奇,但因是首领的命令而没有深究。 中原中也看向森鸥外,得到首领示意后才道:“对,当时已证实是由新井君枪杀了‘小丑’,但还有一件事……” 向她说明了之前与他们合作的一位军火走私商遇害身亡,现场留下小丑扑克牌,而这次事件,武装侦探社同样追索发现了小丑扑克牌。 尾崎红叶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但是,” 他们都知道,这三起事件都已证实始作俑者是非异能者,一个已死的人却还能再次施为,究竟是其人不死,还是……那根本就是一个预谋针对横滨、试图制造动乱,而意志高度统一的犯罪团体? 但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们又是如何渗透入港口mafia的呢?目标太大、太过分散就会致使暴露几率增高,然而直到现在,如非武装侦探社指出,或许他们还被蒙在鼓里,一想到此,尾崎红叶的眼底也闪过肃杀之意。 “首领,”尾崎红叶慢缓缓地道,她脸上扬起一抹笑容,竟是怒极反笑,“现下是还未查找到那些肮脏如鼠之辈是吗?” 首领办公室里暗沉沉的灯光下,红发女性一身气质温婉端庄,然而自那眼底流露出的汹涌杀机不容忽视,她真是很久都未曾亲自处置过这样不知死活的宵小之辈了呢,或许是太久不曾活动身手,审讯部和情报部的威名竟退减了,乃至那样的东西也有胆子潜入组织当中、预谋不轨。 她这样表态,一旁的中原中也摘下礼帽置于胸前,微微低头,眼底同样浮现出暗沉的狠厉之色,“我会协助红叶姐,胆敢危害组织、冒犯首领威严之人——” “重力必将他们碾碎。”至尸骨无存。 室内似若沉默了许久,森鸥外终于略微勾起一个满意的笑容,“好,但是请二位先暗中调查,探查出具体情况,随后如何处置还需多加考虑。” …… 在一日后,森鸥外的案头就出现了相对完善的调查报告,然而看着这份不算轻薄的报告文件,他意外地没有动怒,只略带苦恼地轻笑了声。 “看看我们的情报部门,真是疏忽大意,能力也退减了许多。” 而疏忽的又何止是情报部门,组织内大批底层人员抱团且被迫或主动改换立场,还有不少犯罪者在什么人的蒙蔽下混入组织、取得了身份和成就,然后大肆以组织名义揽财和杀人,排除异己,瞒报消息,以各种渠道卷走组织财产,主动挑衅乃至污蔑其他组织引起斗争…… 这一桩桩一件件就发生在眼皮底下,然而竟无人察觉,他们这些空干事的首领干部对此一无所知,森鸥外笑道:“要不是武侦相告、查出了这些消息,也许哪一天我被胁迫赶下首领位置,或直接被杀死在首领之位上还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呢。” 那已经是非常严重的话了,不论尾崎红叶还是中原中也都单膝跪在首领面前,看出他们想要说些什么,森鸥外站起来摆摆手示意不必言说,踱步到拉开遮光帘的落地窗前。 他俯瞰着的这座城市看起来还是那样平和,大部分危机都由他们异能者带来,又因异能者而平复,在这过程中异能者的存在始终不会暴露于普通民众面前,已牢牢建立的‘三刻构想’伫立于横滨之上,因此危机大多只是一时,伤亡也会被各方有意地控制。 但是,现在出现了危害极大、不容忽视的普通犯罪者,他或他们的思维疯狂扭曲,行为毫无顾忌,肆意造成民众伤亡,甚至于瞒天过海地将导弹带入境内,且渗透入了港口mafia中。 那份报告只是他们不动声色调查出的结果,还未顺藤摸瓜抓住隐藏更深的线索,远远没有探清那些人员的底细、不知幕后之人,而身为庞然大物的港口mafia都已被渗透至此,那么那些中小型黑手党势力还有官方组织呢? 森鸥外轻笑了一声,“这怪不得你们,也是我失察。” “红叶君、中也君都起来吧,后续事宜还需要你们替我去办,而现在的话……” …… 又一事件落幕,官方内部的处理结果不会轻易令外界知晓,而强压状态过去,横滨里世界仍旧陷入诡异的平静当中,毕竟谁也不知在他们试图做些什么的时候,是否又会有大事件发生,然后由于时机不当导致自己组织被清洗——已有不少这样的前车之鉴。 而就在里世界、表世界都一派平和的时候,有报道称横滨郊外某地出现大雾,但由于只是天象异常,且地方偏僻没造成任何事故影响,只有异闻类论坛上几名对此好奇的中学生去实地‘探险’,试图抓住‘神秘’的尾巴。 第38章 两女一男、年纪都不大的中学生在周末计划出发,带着绳索、食物、电筒还有简易如棍棒的‘武器’,站在灰雾前,把绳索系在每个人腰间,然后慎重地把食物分了分,还戴上耳机开了群通话。 他们望着灰雾边缘还能看到的荒郊景象,杵着手中的木头棍棒一齐走了进去。 侦探社里有人翻着小说。 【“我是会为了避免麻烦而选择放弃自己应有之权益的人。” “纵使并不甘愿,但无疑——那是我衡量中‘最好’的结果。” “我总是认为自己是个渣滓、废物、垃圾、狗屎、烂人,不对自己抱有期望,不对他人抱有期望,同时拒绝任何他人放在我身上的期望。” “我是这样的人。” “我不活在那些妄想之中,而真实就是这样,直视了本真当中的污秽泥泞,于是再也无法走出,我总是能回想起很多时刻,那些让我爱、让我恨、让我一身狼藉惹来万般苛待的时刻,还有我全部的所有和失去。” “活过的时间越多,所能供我回首的事物、情感也越多。” “我不会后悔,因那就是我,但是……” “我为她而悲。”】 不论何时翻看着《死天鹅湖》,中岛敦都为真纪而感慨,其实书中所写都很平淡,塑造出真纪人格的一切都已过去了,她不是‘超人’,也不具备‘超人’的能力,而现在和未来将发生的事近乎一眼就能看透,这并不是一本异能题材小说,或许更偏向于纪实或自传。 泉镜花就坐在他旁边,看着中岛敦的表情里流露出动容,还有些微的笑意,而她不太懂得这样平淡的小说,是为什么会畅销、从而获得大家的喜爱呢?她也这样问了出来。 中岛敦想了想,手指还搭在《死天鹅湖》上,轻声带笑地道:“其实……或者说作为读者的大家都知道,” “真纪是一个很糟糕的人啊,她唯一的坦然,是坦然地面对尤为不完美的自己,并且接受那些好或坏。但仅这一点就是很多人都没有的勇气了,而且我认为,” “她真顽劣啊,就像是跌倒在积水里的孩子,不知道那些水脏污或有细菌,也许知道水里曾经爬过虫子、留下不好的东西,但还快快乐乐地拍着水玩,她好天真,又好可爱。” 泉镜花呆呆地听着,脑袋逐渐趴到了桌子上,头顶的呆毛动了动,“——可爱?” “对啊,”中岛敦无比肯定地应道,“是大人的真纪,其实是很可爱的孩子哦!” 白虎少年抬眸笑起来,他望着侦探社内的大家,还有这些很平常的事物,“我很喜欢真纪,也很为她感到伤心。” “伤心的真纪停留在从家中逃离之前,她长不大了。” 作者有话说: 我很喜欢真纪(确信) 下章大家就会知道设定小说《死天鹅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感觉也很好猜? 第22章 死天鹅湖·已修 闲谈了一会儿,中岛敦继续整理文书,还有几份太宰治堆积起来又不写的报告,现在也变成了他的工作,总之他已经有很习惯了,提着笔就开始写,至于有的细节问题的话,事务内容去问国木田独步,然后用词上有把握不准的就问春野绮罗子。 泉镜花安安静静地和他待在一个工位上,她偶尔替中岛敦拿或取一些东西,而很经常的就是被社员们投喂,由于她待在这里无事,春野绮罗子还给她拿来一块用不上而被闲置的平板,充了会员给她放电视看。 电视节目,有的很有趣,泉镜花在看完一节节目后,手指戳在屏幕上翻看目录,意识到旁边座位上的中岛敦起来离开又回来,抬起头看他。 中岛敦把一杯水递给她,余光看向自己桌面,‘咦’了声,“放在这里的是什么文库本吗?我记得刚才明明看到竹园芭蕾舞团最近要公开演出的公告。” 竹园芭蕾舞团算是历史悠久了,在日本一直都很出名,在很早以前就建立,迄今而至收获了许多国内外奖项,也多次代表国家去外国演出,并得到了很多大人物的称赞,被誉为‘日本明珠’。 泉镜花接过纸杯,抬头望着他,好会儿后慢慢地道:“《死天鹅湖》。”但是看中岛敦还一副懵懂、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她继续开口。 “没有竹园芭蕾舞团,只有小说,真纪。” 怎么会有竹园芭蕾舞团的演出公告呢?真纪是小说主角,她是现实里不存在的人。 但是当泉镜花也看向中岛敦之前翻看的小说后,发现那封面和内容已经不是《死天鹅湖》了,变成了别的虽然也有出名,但现象级不比《死天鹅湖》的小说。 中岛敦抱着一摞文件怔在原地,他喃喃道:“真纪……” 但是他只知道竹园芭蕾舞团,知道芭蕾舞团中有很多出名的、享誉国内外的顶级舞者,却从来没有听说过‘真纪’这一个名字。 他在把那个名字说出口的时候,感到了一丝不可遏制的伤心,那种为她人而悲,为她人而想落泪的情绪。 这份异常很快就报告到了侦探社的核心、世界第一名侦探乱步大人那里,他前段时间零食吃多了,还险些去看牙,于是最近全社的成员都被勒令不许为他买甜的零食和波子汽水,现在整个人窝在转椅上,脚尖杵着地面无聊地转来转去。 泉镜花来找到他,但名侦探大人并不认为是什么大问题,仍旧满脸都写着无聊的模样,而小女孩蓦地发声:“弹珠。” 第39章 江户川乱步转着椅子的动作一顿,似乎竖起了耳朵,泉镜花道:“裙子。” 她的条件打动了乱步大人,他眼睛眯成缝弯起,大大地笑道:“好哦成交!”于是让在一旁莫名其妙看着他们的中岛敦去喊了在侦探社里的正式社员们过来,他撇着嘴角笑。 “真是的,不算大问题,不要太大惊小怪。”不过这种交易其实可以再多来一点。 白虎少年明明身为‘书’的道标却很容易受到影响被人牵着鼻子走,但考虑到对方是那种所谓‘神’的存在,江户川乱步觉得还是可以理解的,漫不经心地想了想。 而就现在而言,这种认知改变只是‘神’的操作下很平淡的一件事情,但是——侦探社的大家有些惊慌失措,而身为名侦探的乱步大人有那么一点点的责任在身上,需要他安抚大家的情绪、解答他们的疑惑。 “所以现在大家的认知是都有误吗,还是有别的什么问题?” 江户川乱步从影响发生的那一刻起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他的记忆和认知也有受到影响,但很快地就被强大的思维逻辑所纠正,可是当他试图去想一些细节,譬如小说《死天鹅湖》签的编辑社、书籍发行地、版号和相关论坛等,全都无一例外地想不起来,这些信息都在现实和人们的认知及记忆中消失了。 原本存在的物品和事实消失,而不存在的事物来到现实,就像是‘神’所开的一个玩笑。 虽然受到愚弄的感觉并不好笑。 但是,还是和那次和太宰治闲聊所得出的结论一致——‘神’的力量是和人类-异能者完全不同的,而人力完全无法对抗于它,于是除了接受外,他们近乎别无他法。 即便对名侦探而言,还能尝试分析理解‘神’的所为和目的,总归那样的存在突然冒头总有其因由,而侦探的责任就是要抓住它的尾巴,可是事情没有那样简单,他们也都还没有抓住那条最关键的线索。 中岛敦还没有想明白这件事情究竟怎么一回事,垂头丧气地站在一边,国木田独步道:“方才我问过了侦探社里非异能者的办事员,他们都不记得小说《死天鹅湖》,并十分确定‘竹园芭蕾舞团’的存在,甚至说得上它的历史、事迹和历代著名舞者。” 实际上他做的还更多,拿出了笔记本电脑,就伏在一边桌上查询网络信息,事实证明这场认知改变事件实质是多方面的,所针对的近乎全是普通人,他看到各种有关竹园芭蕾舞团公开演出的消息报道,甚至有最喜欢哪一位芭蕾舞者的投票。 有的ip在网上发表疑惑、表示质疑,而很快帖子消失,他看着最终点开的界面,一点点地沉默了下来。 是‘竹园芭蕾舞团’的官方网站,上边写了舞团成立周年、第一任团长名姓身份,那近乎是久远的年代,于倒幕革新之后,产业革丨命兴起,西方文化正式进入日本国中并且被接受,而以当时的社情,那位团长无疑出身自贵族(那一家族甚至延续至今),聘请了外国人为顾问,挑选并培养日本女孩学习芭蕾舞…… 当时种种,今时已无法辩说,但竹园芭蕾舞团发展至如今,哪怕最衰落的时候也有事迹可言,显然在历史上占有笔墨。 国木田独步点进去那些介绍页面,他也不知道自己现下是什么情绪,只感到有什么似有东西堵在咽喉,叫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只是普通人的认知和记忆被改变,还有历史都被改变,这一事件背后的因由到底是什么?既然与《死天鹅湖》有关,那么创作出这本书的存在又想要做什么? 宫泽贤治说道:“真是可怕啊。”是看着大家的脸色说的。 这个乡下来的少年人不太懂得大家为什么都很严肃的样子,双手叉腰着问:“我看看唔,竹园芭蕾舞团!那可是芭蕾舞诶!看起来好美的样子,不过脚尖踮着一看就很累吧,也不利于下地干农活呢,不愧是城里人的讲究……咦这场公开演出在什么时候?” 国木田独步木木地回答了他时间,得到了几声‘哦哦’的回应,他抹了把脸,目光看向江户川乱步,“现在情况就是这样。” “除了中岛敦外,我包括其余的异能者社员的认知都没有问题,似乎这场大规模改变认知只针对了普通人,但是……有敦君这一特殊例子,我不确定未来异能者群体的认知会不会被改变。” 他的目光看向中岛敦,显然这个少年就是一个例子,明明是异能者,但竟是侦探社众多异能者中第一个被改变认知的。 国木田独步的目光很有力量,立时就让中岛敦流下了冷汗,他摸着自己的头发,脑洞大开,“难道我是有什么特殊吗?” 太宰治拍着他的肩膀,表情温和、语气和蔼,“敦君啊,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太弱了呢?” 这句话一出,中岛敦整个人身上的色彩都灰暗了,泉镜花仰头看了看不为所动的侦探社众人,默默地,靠近了情绪沮丧但已经努力想振奋起来的中岛敦一点,牵住了他的手。 特殊当然是有特殊的,不过也许存在另一种可能……江户川乱步没有回应他的问题,摸着下巴思索,“国木田桑的分析很有道理,乱步大人也是这样想的哦,不过,” 他脚尖杵着地面,一下让椅子带着自己都转起来,眯着眼睛、眼镜都不曾戴上,很是平静地道:“在认知改变发生之前,总会有所预兆的对吧?” 第40章 “《死天鹅湖》最早出现就在横滨,那么横滨近段时间有什么异常现象呢?” 他的问题出来,侦探社众人都自觉地分开去找资料,江户川乱步还在指点江山,说着他对于此事的理解,“力量在积蓄,‘影响’也在积蓄。” 这近乎是非常浅显的事实,从一开始《死天鹅湖》只在没多少人看的不入流杂志上更新,影响扩散缓慢,到与编辑社签约、大肆发行,甚至签了海外翻译,当它畅销全球以后,才有了这次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动作。 ——抹除掉小说《死天鹅湖》的存在,或者说‘竹园芭蕾舞团’正在替换人们对小说的认知,顺带修改他们的记忆,就连早已明确的历史也变动了,种种迹象像是书中所写的事物就快要来到现实。 小说最初只造成微弱‘影响’,然后逐渐传播、扩散,到现在入侵现实,整个过程可以称作为量变引起质变,也许之前那些‘影响’和‘死亡’都是为了积蓄力量,那么现在一切准备充足,这场非自然灾害将进行的下一步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没人知道。但如要思考这整个逻辑和目的的话,却仿佛有着些冲突。 太宰治走到他身边,倚靠在办公桌上,笑问道:“乱步先生也认为有问题吗?” 聪明人之间的谈话总是没头没脑,其余忙碌着的社员早已学会不理会,江户川乱步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当然有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他有些不满地道:“真是的啦!太可恶、太狡猾了!”如果不是很可恶很狡猾的存在,就应该早在一开始就对人类表现出十足的恶意,不限制‘死亡’、将之随机扩散、任意造成死亡,让全世界都陷入混乱当中。 现在这样,却仿佛克制了自己的力量,表达出对人类‘友好’的态度一样。 虽然这份‘友好’看起来并不那么友好,毕竟—— 所谓‘神’的存在与人类完全不同,不仅体现在力量差异上,还有思维逻辑和底层认知,比人类阶级、人种、不同文明和法制所致的思想分歧更大。 所以两者之间有认知差异是很正常的事情,但要是这样思考下去,江户川乱步会把自己也绕进去,他想不到对方传播‘死亡’、扩散‘影响’的目的是什么,对现在的小说入侵现实更是一头雾水。 理智是一回事,他现在不论直觉或别的什么,都还是觉得对方对人类友好…… 他和太宰治都多少意识到了对方所展现出的力量并不是全部,相反在尽力收束着,有意地控制传播和扩散,也猜不准它的意图。 但是于太宰治而言,他是完全不相信对方对人类友好的,在小说发行、‘死亡’扩散的过程中死去了无数人,纵使他们都注定会自杀死去,但与对方主动剥夺生命的举动意义完全不同,他无法做到对那些人们的死亡不以为意、视若无睹。 即使目前对方的态度看似友好、平和,但那都只是一种假象,一旦被接受,那么也许在未来的某一时刻,当‘死亡’的条件再度更改,就和温水煮青蛙的故事一样,人类所坚守的立场终将一退再退。 太宰治道:“人不应由‘神’来决定死亡还是存活。”人类全体的危机已然逼近。 江户川乱步没有说话,他们的态度和意见有一点不同。 他知道太宰治所表达的是人类不应相信带来死亡的存在的观点,且质疑其目的,它是在亵渎和愚弄人类的生死,而他们也都清楚那位降临于此的‘神’的威能,但太宰治认为人类哪怕与之不敌,也不应坐以待毙。 但是,人要怎么与‘神’抗衡呢? 江户川乱步推着椅子让自己背对过去,他当然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无解就是无解,哪怕名侦探大人也对此无能为力,他歪在椅子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并且积极去看侦探社众人资料找得怎么样了,太宰治也只有叹一口气。 没多久社员们就将资料整理了过来,江户川乱步一口气看了很多份都直接扔开,直到看到一条报道:横滨郊外某地出现大雾。 虽然看起来只是天象问题,但就莫名地让江户川乱步在意,他高高地举起报纸,略微睁眼,有些出神地想着,再回想了下近期的天气,本应不会有大雾出现,尤其只笼罩了一块地方、一块无人居住的地方的诡异的雾。 太宰治的目光也落在报纸上,他听到自己在说:“国木田桑,能麻烦你确定下‘竹园芭蕾舞团’所在的地址吗?” 他怀疑那处是小说《死天鹅湖》彻底入侵现实的契机,是‘神’所选中的,竹园芭蕾舞团的降临之地。 它就快要来到现实了。 …… 作者有话说: 又算得上是大改了(垂头丧气) 开始有一点精彩了(?)发现第一卷 内容还有好多,不着急,慢慢来。 有关小丑的伏笔会在这卷揭开并解决,然后对于下本的内容有点纠结,放在评论区置顶里。 不过正式投票的话,等本文第一卷 完结后开始,会新开一个话题楼,最终下本写什么按各个选项点赞数来决定噢~ ……我觉得,届时投票数不会持平(或者一个都没有)的,对吧? 感谢在2023-03-02 14:27:10~2023-03-03 14:54: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欧阳少菜20瓶; 第41章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死天鹅湖 大雾之中,两女一男、年纪都不大的中学生在缓慢前行着。 杵着表皮还有些粗糙的木棍探路,看似有胆魄和勇气,但其实在拿到手、进去没多久就有两根细小的木刺扎到了肉里,为了帮她把木刺挑出来,三人还头凑头为难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先从雾里出来把木头棍棒都粗浅打磨了下才再进去。 名叫‘泉子’的马尾发女孩道:“雾里好像没有什么啊,”被木刺扎到肉里的人就是她,但她却是三人中打头阵的,很是大大咧咧,只不过忍耐不了一些小事情。 跟在她身后的是麻衣,披着一头短发还戴了眼镜,她环顾四周,看着雾中模糊所见的情形和雾气外郊荒的景色没有什么分别,不过都在预料当中,并没有失望。 他们三人是学校里的‘异闻社’社团成员,原本在每次招新后还有其他社员的,但由于组织了好些次探险,却次次没有所得,那些社员觉得无聊就都退社了,到最后大半个学期过去,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勉强维持着社团运转和不被解散除名。 这次也是社团组织的活动,和之前每次一样,带着简略的装备就开始探险,虽然看似他们好像持之以恒,对‘神秘’很有兴趣,但是、事实当然不是这样。 只不过不想过多参与学生集体活动,但又被要求合群,一旦有和身边人们不同的地方,就必然会被排斥和霸凌,他们三人都是这样,只不过有这个社团作为掩护,在同学们和老师眼里只是爱好比较奇怪罢了,相处氛围勉强和谐,少了很多麻烦。 麻衣道:“没有发现才正常嘛,我们又不是真的想找到什么。” 走在最后的雀斑少年大和叹了口气,“回去后又要写活动记录然后交上去,我们次次的活动记录都一样,只改一下活动时间、地点,其余的话都大差不差,不用动脑子地走流程虽然是很好,但听说学生会对我们有些不满了呢。” 泉子抬起下颌不屑地笑了声,“这有什么问题,学生会有不满,大不了我们就再找老师,就说我们还是不甘心,态度到位,老师就会驳回他们的。”她对此很有经验。 “而且我这次带了相机的,”泉子拍拍背包,“其实说实在每回这样也有点无聊了呢,我觉得我们可以编撰一个‘异常事件’,你猜回到学校以后有多少人会信?” 麻衣还在认真想的时候,大和就笑了出来,杵着木棍点在一块石头上,“我猜这份伪造的探查‘异常事件’活动记录肯定会在学校里掀起热潮,并且被发布到论坛上,引起大家纷纷猜测。” “甚至可以起标题叫《废材社团蛰伏数学期终有所得,经惊险活动发现隐藏世界表层之下的异常,众人震动》,这可太酷了!绝对会爆的!” 三人相视一眼都大笑起来。 他们似乎走了很久,但又感觉距离进入雾中并没有过多久,大和低头看了眼手上戴着的电子手表,“我们进来了十多分钟了。”但是当回过头去看一路留下标记、来时的方向时,一路的雾气仍旧稀薄,没有前方的雾深浓,就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走出多远。 泉子停下来,回身想要说些什么,忽然就见麻衣的表情惊诧,看着她后边说道:“有人来了。” 她回过头去,眼前所见的一切都豁然开朗,雾气散尽的同时全然记不得自己是来做什么,三人腰上系着的绳索消失,他们带着零食和相机,是来郊外聚会野餐,并且商量如何伪造‘异常事件’的,现在正在徒步向一早定好的目的地走去。 那里是旧贵族的宅邸,但他们没有想擅闯,只是想在附近活动,或者征求主人家的同意、说明意图,希望能在周边拍摄几张照片,然后伪造这场玩笑。 来的是一位看上去并不过于瘦削然而健美的舞者,是的,近乎一眼就能确认对方是舞者,因为格外不同的体态、走姿,但她又和他们在电视里看到的舞者不同,多了些随性散漫,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故会令人产生出‘感动’的情绪。 她的身高近一米六,比两个女中学生略高一点,目光温和含笑,“三位观众?” 麻衣的反应最大,在见到对方的那一刻脸上就爬上了红晕,甚至于有些紧张冒汗,摆着两手很是拘谨,“不不不、不是,我们是来,那个、啊!郊游!” 因为意外得知这里有一片古建筑,好像有主人,但他们还是很大胆地来了,却没想到会直接撞上人,麻衣语无伦次,眼镜片后的眼眸水汪汪的,忽然就见对方一笑。 “这样吗,那我会有遗憾呢。”说着遗憾,但她的表情未有变化。 看着麻衣已经不知道要怎么说了,泉子略微鼓起勇气,“您好,麻衣酱不是那个意思,我叫泉子,他是大和。我们不知道这里有什么,的确是为了郊游来的……”她也感到了一丝不好意思。 对方一笑,“没有关系,”很是宽和的模样,泉子问出了心底的那个疑问。 “那个,您是舞者吗?” 舞者目注着她,回答:“是哦,我叫真纪,竹园芭蕾舞团中一名不入流的舞者。” 她邀请了三位中学生随她一起在这周围转转,麻衣在克服了之前的羞涩之后,就变得热情积极起来,向她问道:“竹园芭蕾舞团?很是出名呢,舞团就在这里吗?”作为非常普通、非常平凡的家庭出身的孩子,麻衣并不对芭蕾舞这样高雅的艺术有兴趣,只曾经看过一眼竹园芭蕾舞团的报道,但在这时候她觉得自己可以去多看一些芭蕾舞相关。 第42章 真纪歪头,“对的,竹园芭蕾舞团从建立之初就在这里,已经延续很多年了。” 他们留意到一阵很远传来的铃声过后,在一道狭缝间,看到许多身着舞蹈服装的舞者从非常古老的建筑檐下走出,然后去到了不知哪里,她们大多是年轻女孩,嬉笑言谈着,还有追逐打闹。 她们似乎和身边的真纪不同,或者说真纪与她们不同。 大和问道:“那是舞蹈日常训练吗?”得到了真纪的肯定回应,但他还有疑惑,为什么只有真纪在外面,她不去训练吗? 他问了出来,而真纪毫无芥蒂地笑,她想了想,“我在舞团中的时间太久了,何况再过一两年,我就差不多要退休了。” 舞者这一职业是有着年龄限制的,而真纪在竹园芭蕾舞团中并不出众,几乎算作是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只不过很早以前签的合同让她离不开,也让其他人无法轻易赶走她,实质上她已经在计划着退休了,指不定还等不到一两年后。 在说这些话时真纪的表情很平静,她并不惧怕离开芭蕾舞团的往后的生活,不抱任何期待也就不会有任何失落或破灭,她只想要过平淡的、普通的生活,不要有任何波折挫折,或许会找一个地方,拿着这些年赚取的报酬如同养老般安详度日。 真纪的平生只有过一次叛逆,就是逃离出那个生育她的家族,固执地要学芭蕾舞,然后就像是从一个樊笼到另一个樊笼,每一天都是在那时候醒来,度过和前一天近乎没有差别的一天,偶尔才会有去各地表演、编排新舞蹈、适应新同伴这样的不同。 只不过在竹园芭蕾舞团中再没人强烈地想桎梏她的思想、企图将她榨取得一丝骨血都不剩。 真纪有那样程度的叛逆一次就够了,因她深知,这整个世界、整个社会都是一个樊笼,没人能彻底逃开,于是她闭上眼,听不到。 生活在人类社会中,人文就是最大的囚牢,禁锢着每一个人让他们全部向前走去,为族群为繁衍为发展贡献出全部的价值和力量。 真纪的认知太深刻,于是只剩下近乎于无的愿望,她止步不前,看着身边人来人往任由时岁匆匆流逝,而她还守候在年幼越过四方的房檐看天空的时候,无数风从她身边流过,带动那时的衣衫和发丝捕捉了她,她从此陷落在时光中,无法向前也不会回退。 泉子、麻衣和大和三人有很喜欢真纪,问她:“那你还会演出吗?” “会哦,最近就有一场公开演出,刚好排到了我。” 真是叫她自己也意外呢,真纪很是随和平静地笑,她看着那一片历史悠久、属于舞团和旧贵族的建筑群,心中波澜不起,她的家族不在那里,应该早已败落,连旧日声名也不显了吧,也许她有一点喜欢芭蕾舞的,也或许她只是习惯了这一切。 …… 而异能特务科中,惊慌失措的技术人员向坂口安吾汇报发现。 “长官!横滨的土地面积在变化,观测到最近领土有细微的移动和扩张现象……” 坂口安吾站在那面巨大的屏幕前,看着经过几轮精准测量和对比得出的数据,他抱手推了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框,面色严肃透出凝重之意,“是确切结论吗?为什么现在才报告?” 技术人员卑躬屈膝、头冒冷汗地站在一侧,他怎么敢隐瞒或伪造这种数据,而没有在第一时间向上汇报,当然是对这样的现象不敢置信,通过反复测验和对比,结果仍旧未变,甚至有着细微的扩张的变化,这才敢将报告递到上官处。 他不担心自己被问责,却担忧着……究竟是什么原因才导致这样的现象,完全与地壳运动无关,日本境内的活火山没有半点动静、没有地震发生,同样没有监测到异常的类特异点能量,如果不是地壳运动和异能因素,那么还有什么能造成土地面积变化。 作者有话说: 这个剧情发展连我自己看到都会震撼() 真纪和竹园芭蕾舞团还未完全来到现实,暂且只有那三人看到他们存在,现实正在准备容纳小说事物。 第24章 死天鹅湖 异能特务科考虑到各种因素,并未公开国土面积变化的消息,而是依据领土移动、扩张的痕迹,紧急调来地质方面的专家,辅以各种数据和检测仪器,最终排查出这起异常的中心地点—— 横滨郊荒被大雾所笼罩的某地。 哪怕部门内部数次开会也得不到丝毫结果,然而这起异常事件事态紧急,坂口安吾在向种田山头火报告后,携数十名人员赶到雾区外围,他没有做任何防护,相反其余人员全副武装。 这次行动内容在来之前和路途中已经再三强调,坂口安吾看向他们,就有两名成员佩戴好头盔、带上武器,冲他点头后走入雾中,而在外的人员也行动起来。 他们带来一批仪器,检测雾气浓度、成分与是否含异常能量,以及测量雾气笼罩范围,在来之前已以气象卫星遥感监测,当时所得的覆盖范围和现在有略微差异,而对比发现异常之前卫星留存的数据,毫无疑问是在逐渐增长,近乎与异常扩张的国土面积持一致。 进入雾中的是异能特务科中两名通过了志愿书、签署保密协议并留下遗书的普通人成员,他们着全套防护服,并且有便携式武器在身,而头盔内置耳麦,制定了顺序每分钟由一人应答,确保实时联系。 第43章 两人携带的摄像头配合透雾技术,传输回来的画面与送进去的无人机拍摄画面相吻合,但都是大雾之前这片地区的原有景象,并未有任何异常现象,就连扩张出的区域也分辨不出。 依照一开始的计划,在那两名成员进入雾中后,还有两人携带仪器开始在雾气外围走动,他们需要实时确保自己能被雾外的人看到。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深入雾中的成员近乎快要径直穿过雾区,得到雾外的人的指令,他们行走的速度逐渐加快,但很快就正常走出雾区范围,到达另一头被人接应,不确定雾气是否会对人体造成影响,那两名成员立时就会被送去做全身检查,包括精神鉴定等。 由于未发现异常,徘徊在雾外的两名成员也被召回,但站在原地的坂口安吾蹙眉严肃地看着这一切,但忽然地就向他们下令:“收拾仪器回去。” 他们回去的并不是异能特务科所在,而是在很早之前建造的另一基地,有人员不解,向坂口安吾问道:“为什么回来这里,是……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们这一行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也只得到了雾气扩张的范围等于国土扩张的面积这一结论,并未遇到危险或是其他。 然而坂口安吾撇着眼尾,脸色极为难看,深深地看着他,“你还记得前田君吗?” 那名成员一愣,‘诶’了一声,“我记得隔壁部门有一个前田,还是新人呢。” ……那么问题就出在这里了,原本计划要带几名异能者前去雾区,但由于不知是何缘故的心悸,最终,也许有一个名叫‘前田’的异能者跟随他们前往,并且进入雾中,但是前田进入雾中就‘消失’了,其人存在和痕迹近乎全部消失。 如果只有两个人进入雾中,那么完全不必、或者说指令内容不会是‘制定顺序每分钟由一人应答’,而是会用‘两人交错应答’这样的说辞。 他在出发之前好像对此有所预感,当手指碰到揣在自己衣兜里的纸条时,异能力发动,就记起了他们似乎有位成员叫‘前田’,然而那些印象还在不断消退。 他们两人站在不动,然而其余成员没有感受到任何异常,还在收拾仪器,许久后坂口安吾道:“把这批带去的仪器放在这里,”然后叮嘱那两名在雾气外层待过的成员休假,近期不必来上班了,然后他们一齐非常平静地回到异能特务科。 国土面积诡异扩张的变化没有引起除异能特务科外任何人的注意,哪怕那个数值细微但不停地变动,而他们内部也逐渐平静下来。 …… 他们意识到的异常,江户川乱步和太宰治在之前就已经推理出了,却没有想到领土面积会变化,只以为那是《死天鹅湖》和竹园芭蕾舞团的降临之地。 江户川乱步想要避开人行动毫无疑问是能够做到的,在外出时借口迷路,独自一人来到这片雾区,他站在雾外看着这片地区,眯着眼睛,表情不知为何有些失落,世界第一名侦探大人当然能觑见很多的东西,譬如说未来有可能发生的事,但是总有人力所不可为的事情。 “你在想什么呢,‘鹤原’?”他喃喃地问。 理所当然得不到任何答案。 港口mafia内,森鸥外着手整顿组织内部,还在计划中,然而突然得到消息说有戴小丑面具的人突然在横滨各处出现,并且肆意制造混乱和爆炸,因被针对的不少都是港口mafia的产业,那些成员在遭受袭击、保存了有生力量后一边反击,一边将消息传回、说明情况。 因是多个地方一同遇袭,消息传递回的时间都差不多,因此紧急上报到了首领这里,走在街上和金发幼女逛着街的医生接到电话,眯了眯眼,他的模样看起来有些潦倒,并不怎样引人注意。 金发蓝眼的幼女被他牵着手乖乖站着,医生脸上看不出丝毫端倪,只道:“有些难办呢,但还是依照旧例吧,剩下的事情可以问红叶君,至于中也君,唔,他有些别的事出差了不在,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 挂断电话后,森鸥外低头对爱丽丝一笑,就和父亲对待心爱的幼女一样,“抱歉爱丽丝酱,现在有事必须要回去了呢。” 爱丽丝有一点不高兴的模样,但还是勉强地道:“好吧,但这次没买到的蛋糕下次我要双倍!”哪怕说完后也没忍住哼了一声,显然是有些小脾气了,于是得到了身边大人的许诺和好话,最后才牵着手离去。 等坐上部下来接他的车,森鸥外和爱丽丝对视一眼,她睁着明亮且大的蓝眼眸,有些骄纵地说:“你不是我经常见到的人,松山呢?” …… 森鸥外回港口mafia的途中遭遇了袭击,但幕后之人仿佛没有想要他的性命,袭击失败之后就不再有第二波,看似情形还好,然而应对过市警的问询过后,向总部大楼的方向走去,现在他们只能步行了。 爱丽丝道:“林太郎怎么看呢?” 从爆炸中死里逃生,至于司机直接死在了爆炸中没有逃出,更别提之后起火,可能所做的手脚也被破坏得差不多了,不过按照流程当事车辆还是会被市警送去检查,当然最后报告也会被提交到他这里的。 森鸥外慢条斯理想着,“看来袭击者是知道我的身份呢,袭击也没有直接致命,那么意图是什么?有什么事绊住了他的步伐,对方潜伏很深,或者还需要这一层伪装,所以不预备使港口mafia的首领现在就遇袭身亡,” 第44章 “那么,他还会掀起更大的波澜,当然这次袭击所造成的损失会更大吧。”森鸥外语气沉沉地说完就摇头。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意外发生的事件接连不断,纵使有‘三刻构想’稳固着横滨的表里世界,但这种不平定的现象却像是不会平复下来,未来也许会更多。 等他回到总部大楼的首领办公室,就得知当时黑蜥蜴部队出动,还有芥川龙之介四处支援,港口mafia的底层人员大量调动,就造成了几处安防漏洞,于是在这场袭击中损失惨重,而其中最大的两笔损失是一艘大型走私船遇袭,导致未能及时从海空支援,及一处军火库被炸,那些人似乎还运走了许多物资,但并未追踪到究竟运去了那里。 这时候袭击也已经被镇压,不仅击退了戴小丑面具的人,还抓住了几名俘虏,毫无疑问不论是现场死亡的人还是这些俘虏,全都不是‘小丑’,而将人送去尾崎红叶那边展开审讯,他们无一不坚称自己只是‘小丑’的狂热模仿者。 结果等同于无果,没有幕后主使者的信息,也问不到他们的大本营、聚众及袭击的目的和武器来源,那几人似乎只是激情作案,疯狂崇拜小丑因而行动起来,试图成为下一个‘小丑’。 虽然没有得到什么有效信息,但是听完尾崎红叶的汇报,森鸥外轻笑了一声,“只是‘小丑’的狂热模仿者?明面上与小丑有关的事件只有那一次,之后有过的小丑模仿者都已经被处置,官方和各个势力组织都在打压模仿犯罪,此次袭击之前已经近乎没有多少了。” 那么数量如此庞大的这一批人,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被俘人员交代说他们都是些街边混混,是临时组织起来的‘小丑帮’成员,在正式开始袭击之前近乎没有过使用枪支等武器的经验,但是有小队长带头,下发武器教他们使用,当有人冒头抗议时,直接击杀了那人,而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是要去做什么,左不过就是激情上头或者被当时场景下扩散的药剂控制,所以他们才什么都没问就听话地冲击港口mafia的产业。 被俘的小丑帮成员还说,他们聚集在一起,是因被拐去听了一场‘演讲’,而演讲者的话语蛊惑十足,对方戴着小丑面具,但有一个特征,就是穿着紫色西装、露出的肤色惨白。 第25章 死天鹅湖 袭击者大部分是被随意聚集的乌合之众,但在他们背后还有行动迅速、规整的另一支队伍,何况有关那位‘演讲者’的真实身份,森鸥外慢慢思忖着。 也许那只是一个被放在明面上的幌子以吸引注意,但结合最初恐怖袭击事件中那位与‘小丑’接触过的中介的供词和开枪击杀‘小丑’的新井的报告,‘小丑’其人有着惨白肤色这点应当不是作假。 但是,关于其人的‘不死’之说,有多种猜测却无法一一验证,首先‘小丑’并非异能者,因此死而复生的可能极小,并不为他们所考虑;‘小丑’背后是一个团体,为目前分析中可能性最高,但同样能衍生出不同的可能…… 其次依据袭击现场留下的枪弹得出,武器制式和港口mafia从各个渠道走私购入的军火类型一致。 至于来源经过追踪,还有情报部门对各个军火厂商订单流向分析,判断极有可能是来自于那位遇害的合作商,当时他于国外还有一批军火才被赶制出,因港口mafia的武器装备近乎饱和而正要寻求买家,却在其人遇害后神秘失踪,也未能得到他们的重视。 从此次袭击规模来看,那批武器极有可能是运输到了横滨,然而港口的军火走私大半由港口mafia监管,只有偶尔漏网之鱼或者上下瞒藏才有数量不多的武器偷运进来,此外还有的借用正常渠道运进……或许当时渗透入组织的人手就已经能操控港口或其他方式的物流运输。 而现在一艘大型走私船和一处军火库被劫、被炸毁,小丑帮所获得的武装种类和数量已经足够装配出一支不容忽视的精英部队,也令他们损失惨重,还要处理善后,各种事宜接踵而来,就连一些中小型势力组织也对他们发出试探之举。 不仅森鸥外烦恼、腾不出手处理组织内部与渗透相关的事务,尾崎红叶从审讯室出来后,也被安排了诸多工作。 而至于中原中也,他因自武装侦探社和异能特务科发来的隐秘情报,而出发与他从前的搭档共同探寻一处地点。 考虑到两人相性不合,于是直接安排在横滨郊荒的雾区外会合。 当中原中也骑着摩托车赶到时,太宰治已经等候在此了,他望着雾区外围稀薄的雾气,站在这里能看到一些雾中的情形,很是普通的荒野郊外景色,哪怕深处雾气渐浓变得灰蒙蒙得什么都看不清,但全然不像有什么问题的样子。 异能特务科传递消息说,通过卫星遥感监测,雾中是没有任何特殊或异常存在,但经过他们两方确定信息及合理推测,却不可能完全没有异样,也许只是他们被屏蔽了认知、感知不到。 因异能者进入雾中极有可能失踪、被抹去存在,但此处异常完全不能放任不管,因此求助了无效化异能的他和本身为‘荒霸吐’的港口mafia重力使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从摩托车上跨下,整理了下手套,“你这个家伙,有什么意外发现吗?” 难得没有在见面时就吵嚷起来,中原中也冰冷锐利的目光扫向雾中,他感受不到什么异常,用异能力包裹一块石头投入雾中,似乎异能力也没有受到制约从而减弱,他想先验证一些事情,却没想到太宰治不仅不提有什么发现,反而大肆嘲笑。 第45章 “哈?往雾里丢石子,你还是小孩子吗?哦不对,你本来就是黑漆漆的小矮人,所以才童心未泯,哦呀,看起来的确很童贞呢——” 甚至于拧起自己的身体、做出星星眼来,看到他这副模样,中原中也原本想理智一点然而完全忍耐不了,火气一点就炸,“你这个混蛋才是小孩子啊!讨人厌的青花鱼给我去死吧你!” 冲突不断升级,从言语嘲讽到活动身手、打得有来有回,“这种事情你给我放认真一点!”“说什么嘛!明明就是黑漆漆的蛞蝓在挑衅我,黏糊糊地爬到我脚背上,现在在哪呢、在哪呢?”“混蛋!我今天就要把你干掉,免得祸害别人。”“哈,你以为我会怕吗小矮人?来啊来啊!” 你一拳,我一肘,相当不客气地下死手揍人,太宰治被一拳打在脸颊上,导致嘴角破了皮还流血,反击的一拳被中原中也躲开,然而他却露出个怪异且得意的笑容,直接拽着没反应过来的对方冲入雾中。 “——你要死啊混蛋青花鱼!!”响彻横滨郊外。 …… 当步入雾中时,所见之景平常,但雾中的环境十分静谧,他们两人都不说话,那么除了脚步声外就没有其余任何声响了。 向雾的深处走出几十米远,警惕了许久,但一切如常,还是什么都没发现,并且异能力没有受到限制,中原中也没忍住问道:“在这里面有什么异常啊?”他皱着眉,无由地不太喜欢这种环境。 而太宰治双手揣在衣兜里,走得有很闲适,“不知道哦,”对上中原中也仿佛难以置信的表情,他难得坦诚地做解释。 “别这么看我,实际上我和乱步先生都不知道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异能特务科说他们的异能者进入雾中后就消失,并且存在也被抹去,也只有安吾君能勉强证明其人存在过,但实际上这条只作为疑点,哪怕他们内部的人也不太相信。” 他们的认知都受到影响逐渐被改变,就连太宰治有时也会想还有什么可信,质疑现实、质疑自己的记忆和认知,这种事情简直就是一个恐怖故事。 中原中也的情绪也平静下来,他看着四周灰蒙蒙的雾,“是啊,很可怕。”哪怕他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思维意识有哪点被影响,但听着就很可怕。 太宰治‘嗤’的一笑,“你不会这就被吓到了吧?” 中原中也没理会他,“闭嘴吧混蛋,赶紧看究竟有什么问题。” 雾中有什么问题呢?没有任何异常,没有任何事件发生,只不过雾气所笼罩的范围很广,越是深入,就到处都变成灰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他们似乎走不到雾的尽头,太宰治在许久后停下步伐,说道:“按照这片区域的范围,我们应该走出雾区了。” 但他们现在仍身陷雾中,恍惚看到有月光投下,于是雾气变成了黯淡的蓝灰色。 中原中也呢喃地问:“月光……是蓝灰色的吗?” 灰雾深处的簌簌声响不绝,有什么存在自其中振翅飞出,但完全看不到形貌,随之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当雾气散尽以后,沼泽和林地全都显形,巨木撑开近乎遮天蔽日的树冠,脚下盘根节错,沼泽到处都生长着怪异模样的植物,许多色彩鲜艳诡丽的爬虫行走在地上,毒蛇吞吃鼠兽,鹰鸟展开捕猎…… 还有数不清的茧挂在各处,随着风吹而摇曳,它们似乎正窃窃私语,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听到那些呓语,从完全不能理解其中的含义,到逐渐领悟词句。 灰雾……死亡…… 他们在一句句呓语声中,听到那些簌簌声响再次飞回于此,由细微逐渐变大、象征了死亡的风声/振翅声。 入目昏沉沉的一片,所见之景全都黯淡下去,变作为幽暗如笼罩着雾霾的蓝灰色。 ……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从灰雾中逃离了出来,脑海中仍残留着声声呓语,那些不断重复的话语完全不能理解,但迟迟不消退,太宰治扶着额头,面上还带着几分痛苦之色,要把那些话、那些经历、那些所见全部都忘掉才能安全。 他头疼如裂,却喘息未定地笑道:“哈哈、哈哈哈,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啊,真是可怕,那就是所谓‘神’的存在吗?” 祂竟然—— 一瞬间潮湿的水汽就像是能淹没了他,站在他身旁的中原中也咬着牙,身上开启了‘污浊’的痕迹还没有消散,直接给了他一脚,“闭嘴混蛋,给我忘了那些东西。” 两人浑身狼狈不已,从雾中出来后连站着都是以毅力强撑起,确定雾气外没有什么危险才席地而坐。 过了很久后将状态调整过来,太宰治的脸色仍旧惨白,还没恢复血色,但手支在下颌处,开始了思考,“虽然刚从雾气中出来,还有些水汽残留,但是等忘了雾里发生的大部分事情,就都消失了呢。”也就是说,他们身上大概没有什么标记。 他转向中原中也问道:“中也你还记得什么呢?” 而中原中也被问到,神情颇有些迟疑,他们并不是全然忘了雾里的事情,还保留了一点最浅显的印象,譬如说…… “半片凋敝的蝴蝶翅膀 象征死亡的风声/振翅声 幽暗如笼罩着雾霾的蓝灰色……” 此次探查任务结束,报告内容被列为绝密,由仅仅几人审阅后直接封存,未在外界引起任何波澜。 但后来从一位濒死靠近过灰雾、后又存活的异能力者口中得知—— 第46章 【濒死时注视到金色的死亡,或者被其所注视】 【死亡是有形的】 作者有话说: 本期榜单写够了(你)明天请假噢~ 要过三八妇女节啦,开开心心放假一天,希望大家也快乐。 感谢在2023-03-06 14:32:52~2023-03-07 13:43: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彧与1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死天鹅湖 不知是出于何种考量,异能特务科最终决定再次来监视雾区,理所当然现有的仪器都无法检测到其中的力量,但是。 坂口安吾再次站到这片看起来灰蒙蒙、十分平常的雾气面前,他说不准当下是怎样的心情,也许沉重,也许还有更为深沉幽暗的想法藏在其下,他始终面无表情,吩咐部下将之前带来雾区前的那批仪器再次拿出。 这次操纵仪器的人员还是上次那批,也都同之前进入雾中的人员一样,手续上补齐了志愿书、保密协议和遗书,并穿戴全套防护服。 他们是实验体,也是‘可消耗人员’,在他们之后还有许多备选人员,一旦他们受影响而失控,将有已做好准备的其他人代替他们来到这里,不断针对事件本身-灰雾而发出试探。或许他们有另一个称呼,是为人类先锋。 未知的异常降临在这片大地上,而日本横滨作为其存在的第一站,必将直面异常和恐怖,异能特务科为官方组织,对待这起入侵和改变认知的事件无法容忍或是退缩,纵使人类在那样存在之下仿佛变得卑弱渺小,但人类必将对其挥剑、做出抵抗。 ‘神’的存在不应出现在人类的世界上。 然而他秉持着这样的想法,却在近在咫尺的雾中听到窸窸窣窣的细碎声响,他忍不住发呆去想,这个世界并不是人类的世界,还有诸多物种存在,人类出现在这片土地上的时间也并未太久远,在曾经地球上还有着另外的霸主…… 人类宣称自己的族群是世界之主、能决定其他物种的生杀予夺,在历史哪怕现代社会,为私欲灭绝物种的事迹也屡见不鲜,他们洋洋得意,自上而下地俯视地球,在意识到自身对世界产生的危害之后,发出‘保护环境’的呼喊,但更多的人们不以为意,如此种种,仿佛与滑稽剧中以夸张手法表现出的傲慢角色如出一辙。 他板着脸,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想到了什么,但是,他作为人类的一员,对他是人类,那么人类为什么排斥‘神’的存在? ‘神’的存在完全不会顾及人类的思想意志,就和人类俯瞰地球上的动植物一样,是完全不同的物种,而且掌握另一方完全无法违背或抵抗的力量,‘神’的存在对人类就像是人类对动植物一样,能随意地更改后者的生存环境,居高临下地操纵他们,也令他们无从理解。 说到底一点也不奇怪。 坂口安吾回过神,看到全副武装的人员站在了仪器前,不知是心理因素还是怎么,他感到他们身上都有着久处雾中的潮湿气息,那些构成雾的细小水滴附着在他们身上,从灵魂、血肉的内里,漫溢到肤表和衣物装备上,但是非常令人烦恼地清除不掉。 他还有工作,这起异常事件需严肃对待,坂口安吾正色,在出发之前由多位上级酌定的安排中,他不会去与操纵仪器的人员进行沟通交流,但是每天都会看到他们提交上来的报告。 第一天,无异常; 第二天,无异常; 第三天,无异常; 第四天…… 得出的只有雾区范围和横滨面积异常扩张的数据,而这两者近乎吻合,除此外包括不断研发出的新仪器运送过去,都未能检测到雾中所含带的能量。 但是有的时候坂口安吾赶去雾区外,遥遥看着那些仪器和操纵仪器的人员,他们已经身处异常之中,稀薄的灰雾就缠绕在他们身周,而当每天回到紧急建造在附近的独立基地时,那些被刻意放生在基地周围的蛇虫鼠蚁仿佛也被‘感染’。 ‘死亡’是有形的,被如同瘟疫一般不断散播开去的灰雾所携带,或者说它们本就是一体,而当传递到诸多人们动物和植物身上,人类能抵抗被稀释的‘死亡’六天,于第七天的凌晨死去,而动植物最多不过在沾染象征‘死亡’的灰雾后存活三四天。 但‘死亡’都是他们这些观察与灰雾产生交集的人们发现的,也许那不是死亡。 误入雾区的普通人会被赦免,无知无觉地进入,然后无知无觉中走出‘死亡’的阴影,然而一旦抱有刻意的念头,那么人们身上就会沾染雾气、被标记和捕获。 后来这些带着仪器观察雾区的人员和最早进入雾中的两名普通人(至于与他们同时进入雾中的第三人-名叫‘前田’的异能者已经彻底从人们的记忆和认知中消失)虽然都是第七天才被判定死亡,但这里的死亡是指—— 他们在所有人的认知中死亡了,但是没有留下遗体,没有死亡痕迹,其人是从世上消失了,纵使其余人能认知到异常,却不会产生任何想要深入探究的想法。 同时还有一处疑点,虽说他们都是在第七天死亡(消失),但他们沾染上灰雾之时就仿佛变得‘非人’了起来,最初只是出神发呆,然后变得沉默寡言、行为异常,食欲不断减少,情绪也变得平静,到第三天时彻底不再进食。 第47章 就好像从沾染灰雾的那一刻,其人的内里就被未知的什么所‘替代’了,留在原地的不过是一具躯壳和生前残留的印象,他们仍会听从上级和同事所传达的指令,会辨识出谎言及玩笑,但是并不遮掩自己身上的异常,也不会刻意去接触更多的人、将身上的雾气肆意传播。 它们更像是一种被设定和限制的机制。 最开始异能特务科以为能将事态掌控在手中,最好观测到精准的异常事物降临的时间,或者能有希望获得更多的情报和有关‘神’的信息(雾区极有可能是受到‘神’的影响的消息来自武装侦探社,两方已有过交涉),但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 那些接触灰雾的人员没有将象征死亡的雾气扩散出去,但当时被放生到雾区外临时基地的小动物和昆虫们,它们在被影响后,总有的个体爬出圈定的范围,它们吸引、传播着‘死亡’,不断有同类和非同类被再次传播,纵使是稀薄十分的雾气,但它们就像是灰雾延伸出来的……眼睛。 灰雾从聚拢的一片,到被人们携带去到各处,然后部分动物也被感染,更甚人类只会‘消失’,然而到达死亡期限的动物却会留下前往雾中的潮湿的水迹,而从那些痕迹分析,可知它们在最后已被异化成其他诡异恐怖的模样。 因种种考虑,还有往返于基地和雾区外的那些仪器全都产生了诡异变化,虽然外形没有变化、甚至功能照旧、能被使用,然而在看其他人眼中,它们却似乎沾染了活性,且具有某种不在人类认知中的‘美丽’特性,通过视觉感知不断污染着人们的精神,就连到最后呈上来的报告也变得怪异。 于是这场实验在异能特务科高层几次开会过后直接被宣布停止,携带雾气的蛇虫鼠蚁必须全部灭杀、那批仪器也紧急销毁,将那些尸体和残骸封锁在地下。 而那些实验体/可消耗人员,人类先锋,全部死亡(消失),被授予烈士称号,将衣冠葬于公墓内。 那场祭奠仪式仅有寥寥数人参与,然而祭奠的逝者却有近百人之数,他们皆是为人类、为国家而牺牲,然而无人能对他们保证什么。 现实里小说《死天鹅湖》早已不再发行、售卖,然而在另一个维度,被书写的故事还在继续。 当纯白空间里,伏案写作的小说家落笔最后一个标点—— 书完结了。 系统感知不到沼泽和林地的存在,也看不见挂在四处的茧随风而摇晃,然后从中挣脱出许多蝴蝶、飞蛾,它们抖抖翅膀,身上的花纹美丽得不可思议,色彩艳丽无比,它们穿过无边的灰雾,从她的衣摆下抵达现实。 “小说完结了。”鹤原轻轻地道,她眼底暗沉沉地没有分毫光亮,是永远不会映照出明亮光源的雾蓝色眼眸,哪怕系统光团凑近在她身边,都不会有一丁点变化。 系统[咔咔]了两声,好奇地绕在她身边盘旋着,然后注意力回到试炼上,[是哦,《死天鹅湖》完结了,试炼者好厉害!] 其实它有点不明所以,但是看试炼者的反应,好像是到了某个重要节点,它不由问道:[试炼者要开始下一步了吗?] 出乎系统意料地,鹤原摇了摇头,她苍白的面庞上浮现一点笑意,“还不到时间,他们还没有做好准备,我也还没有。”灰雾之中的簌簌声响,像是一声声叹息。 蝴蝶和飞蛾抵达的现实中,《死天鹅湖》正式降临。 整个横滨都震动起来,日本属于欧亚板块,但处于欧亚板块和太平洋板块的交界处,即环太平洋火山地震带*,不复之前平静且不易令人察觉的扩张状态,横滨像是被撕扯着扩大面积,不具备弹性的土地紧绷得就快要碎裂一般。 但很奇怪地,随着剧烈的震动,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却毫无所觉,哪怕建筑和地面摇晃,然而他们的身形跟着环境而歪斜,却没有影响到他们分毫,仍旧照常地生活和行动,只有部分感受到这份异常的异能者做出种种在人们看来诡异的举动。 横滨面积诡异扩张,开始并结束在灰雾笼罩的那片郊荒地区中,一块格格不入的拼图强势挤入现实中,随后被接纳,当雾气散尽,古老的竹园芭蕾舞团和旧贵族的建筑伫立其上,‘神’所书写的造物彻底来到现实。 日本本国的异能者进入警戒状态中。 然而远在英国的钟塔侍从投来视线。 作者有话说: 虽然我写文有大纲(迟疑),但只理了剧情和逻辑,而没有什么细节,感觉都是按照大纲逻辑在写,但今天写着写着…好像是有一点诡异? 应该是错觉吧(挠头)我的行文逻辑一定没有问题,我的大纲也没有问题,我的故事情节肯定没有问题(信誓旦旦)。 感谢在2023-03-07 13:43:55~2023-03-09 13:49: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轻语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弱水三千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死天鹅湖·已修 日本本国的异能者试图查明异常来源哪里,然而除了极少数最早意识到这番变故的异能者,没人察觉出国土面积变化、认知都已无形地被改变,而这场未造成任何破坏和损失的‘大地震’也在他们的认知中不断弱化直至完全淡忘。 但对于世界上被称作为‘超越者’的强大异能者而言,这番异动完全无法忽视,他们受到未知力量影响的程度要轻很多,而结合身边人们与自身明显异常的认知,轻易可得出变故出自于日本,直接将异常发生地精准定位到横滨。 第48章 而最先行动起来的,无疑是英国的异能机构[钟塔侍从],情报部门飞速运转,钟塔侍从的近卫骑士长-阿加莎·克里斯蒂乘坐专机飞往横滨,在途中就看过了不间断更新、上传过来的相关情报与补充信息。 笼罩横滨郊荒的大雾、认知改变,国土扩张以及背后疑似‘神’的存在,还有这起异常事件的起始——发行便致使全球各国无数人自杀而亡,而现在更是来到现实的小说《死天鹅湖》。 临近正午,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天空,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姿态轻松,更甚脸上还带一点惬意笑容,仰靠在椅背上,微一抬手就有侍从将温度刚好的红茶递到她手中,他看过了这名金发女性的神情,才恭敬十分地问道:“殿下在思虑什么吗?” 阿加莎轻笑了声,接过茶杯握在手中,她说道:“真是奇怪啊,日本·横滨,看来是沦为了新的战场,但是还有诸多疑点,” “我不对[钟塔侍从]的情报部门能力有所怀疑,但为什么此前没有任何人——包括我意识到不对劲?一开始有关全球自杀率异常的报告我也有看到,然而不以为意,下意识地就忽略了。” 由于只是平民‘自杀’,依照个人心理侧写都很正常,何况没有异能者受到影响,重要性更是锐减,她和他们全都平静地接收了这个信息,而小说《死天鹅湖》的消失及入侵现实,更是没能掀起分毫波澜,直到这场‘大地震’发生,才令他们惊醒。 “什么样的超越者能影响到全世界,乃至令小说中的人和事物降临呢?”或者换句话说,她是认真思考所谓‘神’的存在真的降临在这片大地上了吗? “还是说……”在她心中还有另一个猜测,譬如说不久之前与其相关的悬赏‘人虎’的行动,若说那件物品的可能性也很大。 侍从并不轻易表达出情绪,他只不过是知道自己应当在方才那时出声问询,而现在就不应该多问,垂着眼听女爵殿下道:“是阴谋还是什么?都不重要。敌人是什么?我们没有敌人,他们都无资格被冠以这般荣誉称号。” “是阴谋,就将其连同孵化阴谋的巢穴一同摧毁;是‘神’,那就毫不留情地将其弑杀。”阿加莎平静十分地道,她低头抿了口茶,这是一种被人工培育出的新茶,近期才送到她这里,而口味有些偏淡了。 “不论谜底是什么,” “世界的命运掌握在我们手中。” …… 按照行程,阿加莎应于‘大地震’发生的当日夜里到达横滨,异能特务科这边决定由最高长官种田山头火和参事官助理坂口安吾率人接待。 但是他们没有等到阿加莎的专机降落,而是得到对方机构发来的通报:由于横滨此地的危险评估过高,于是机构决定摧毁横滨以保护这个世界和更多的人们,并打算以此试探背后存在,如能一并将其摧毁更好,也将危险扼杀于胚胎中。 简而言之,他们并不信任所谓‘神’的存在的说法,由于对方有认知改变的能力,也不会轻易相信横滨方面的说辞。 于是到最后,钟塔侍从只给出短暂三个小时的时间,方便平民撤出或者横滨方有能力解除危机、说服他们。 小说入侵现实、认知改变及国土面积诡异扩张并未带来怎样直观的影响,还不到生死存亡之际,然而钟塔侍从对横滨的威胁更大,异能特务科的种田长官从未轻视异国的异能机构,考虑到问题严重性,紧急联系了武装侦探社的社长-福泽谕吉,并且求助于江户川乱步,希望能联合阻止钟塔侍从。 而对于已入侵到现实的小说事物和此前那一系列事件,异能特务科都无能应对,更何况现在雾气散尽,留在那处的是竹园芭蕾舞团及旧贵族的庄园,意味着—— 在普通人认知全部被改变、历史被改写,而小说中不曾写到的人和事物也于降临那刻全部补齐的这时候,围绕着竹园芭蕾舞团、传承至今的旧贵族不仅扎根于各个领域,与军政方面都有着微妙联系,他们已无正当理由施为,否则就连天皇/首相也会被惊动斥责他们。 武装侦探社早已下班,得到消息后也飞速运转起来,多方人员集聚一堂,而港口mafia那边虽然同样得到消息,然而他们深陷在自己内部的麻烦事务中无法脱身,仅有尾崎红叶和跟随武装侦探社成员到此的泉镜花二人。 在异能特务科的会议室中,光头、挎着圆片眼镜的和服男人面无表情,当一贯和善的表情收起,就变得庄重且威严。 扫过一眼在场诸人,种田山头火语气沉重地道:“诸位,由于‘大地震’的发生对于强大的异能机构来说完全无法遮盖,及针对部分异能者,认知改变的影响也更为缓慢隐蔽(因异能强度而异),” “英国异能机构-钟塔侍从的近卫骑士长阿加莎·克里斯蒂(女爵)向我们问责,然而这一事件……” 这一事件要他们如何解决,无法对事件本身做出抵抗或驱逐,但如果不阻止钟塔侍从,就任由横滨被摧毁吗?他们还没有向外部散布消息、下令让平民撤离,就证明是想将此事压下,不预备暴露在普通人面前,但也意味着他们背负着全部横滨民众的命运。 福泽谕吉的脸色同样威肃严酷,他在听完种田山头火的说明之后,缓慢颔首,而目光看向身侧唯一坐着的人——江户川乱步,他唤道:“乱步,” 第49章 从衣兜里摸出玻璃珠、拈在手上玩的侦探服青年闻言抬头,他眼睛眯成一条缝,从鼻腔里发出‘嗯’一声,慢慢地思考着,“但现在的情形,就是没办法啊。” “小说里的竹园芭蕾舞团降临了,它包括构成它的人员、家族、建筑和书中不曾出现的人脉关系等等全都来到现实,更甚一切都无法更易,那要怎么做?重火力炮轰竹园芭蕾舞团将他们全部摧毁?然后使那些古老的贵族们恐慌,引起非常大的动荡,最后被各方联合通缉?” 在‘大地震’之后,不仅异能特务科,他们武装侦探社同样调查了竹园芭蕾舞团,但就是他所说的那样,现实被完全彻底地改变了,每个来到现实的人物和物品都有迹可循,没有留下分毫破绽,而他们显然无法做到再将一切都变回原样,也无法暴力反击。 江户川乱步坐起来后往椅子上一仰,他的语气听着有点困,本来就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但是被拖拽起来加班,他没有睡过去都很好了。 刺巴巴的黑发下,过于通透凛冽的碧绿眼眸睁开,他继续说道:“钟塔侍从那里一定拿到有关情报了吧,否则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的,他们发出通报不一定是想摧毁横滨,更多是向我们施压,” “但是他们缺乏一些更深入的信息,譬如有关‘灰雾’的调查报告,那并不是那件传说中的物品所能造成的影响,现在我们只能积极与对方沟通、说明情况。而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说,” “你们,和他们,该不会以为这就是事件结尾吧?” 说到底‘神’那样的存在是人类所无法理解的,祂既存在也不存在,甚至不需要形体,意志仅仅行于地面便带来灾害。 而祂的威能才刚刚开始展现,远不到揭露真相、一切水落石出的时候,江户川乱步抬手打了个响指,“‘死亡’蔓延是一场灾害,入侵现实也是一场灾害,但谁说在之后不会有更大的灾害或是灾难呢?” 江户川乱步语气干巴巴无神地说完以后,太宰治站出来进行补充,“乱步先生说得很有道理,毕竟依照一开始被小说扩散至全球的‘死亡’影响(自杀),目前现实被入侵却还未展露出危害和目的,那么后续可能发生的事情……也会是全球性质的吧?” 一本小说而已,却能达到如此地步,不知内情的人会感到匪夷所思,但是…… 坂口安吾忽然说道:“‘书’的存在,” “打住!最好不要提及‘书’哦,”太宰治笑着打断了他,竖起一根手指晃晃,“这是我和乱步先生的忠告。” 然而他一贯笑脸的面庞上满是认真之意,惹得坂口安吾也严肃起来,“是有什么发现吗?” 太宰治的笑容卸下来,平静然而意味不明地道:“我以为敦君的身份并不是秘密,然而他……”他摇了摇头,敦君的‘道标’身份已经名不副实了,那样东西的存在到现在也没有现身,更是一丝线索都无,在曾经还会流传出一些有关‘书’的传言,但现在却是全然消失。 这起异常事件并不是‘书’所造成的,虽然很像,但‘书’上面是不能写那么长的小说的吧?毕竟‘书’的书写存在限制,以及灰雾的存在太过诡异,太宰治进入雾中得出了一点信息,结合摆在面前的异能特务科后来实验得出的报告,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其必然是‘神’的存在,没有任何别的可能性。 死亡为祂的象征,祂的形体与蝴蝶类似,灰雾之中他和中原中也看到的那些景象,完全可得出蝴蝶、飞蛾与许多虫兽都被动地成为祂的眷属,纵使目前现实世界还没有表现出异常,但太宰治的眼眸暗了暗。 这一事件从一开始就无解,他们无法阻止‘死亡’的影响扩散,不能阻断‘死亡’所回馈给对方的力量,在小说入侵现实的时候同样无能为力,对未来将发生的事情亦是一无所知。 “这是将席卷整个世界的重大危机,和钟塔侍从的那位阿加莎女士如实相告吧。” …… 于深夜,由于日本官方异能组织-异能特务科不断发来请求,试图与阿加莎展开当面会谈、进行说明,最终钟塔侍从机构同意此请求,在异能特务科总部相见。 但距离当时所给出的‘三个小时’期限,只余三十分钟。 异能特务科派出的代表是种田山头火和坂口安吾,被允许到场的武装侦探社成员则有福泽谕吉、江户川乱步和太宰治,至于其余人(包括中岛敦)全都在另一间会客室待命。 一身装扮优雅的金发女性踏进因面积过大而显得空旷的会议室,她身后还有两名侍从跟随,为她拉开主位的椅子、并铺上柔软奢华的软垫,阿加莎在坐下后望见迎接她的阵仗,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但令人看不出丝毫意味,她平静地道:“真是大事件呢。” 这完全不是惊叹或称赞,而是说异能特务科能将消息瞒藏、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直到现在,已经引起了各国各方组织的不满。 当前仅有英国机构钟塔侍从到此,不代表没有其他国家的异能组织/机构关注,相反是盯着钟塔侍从所做的决定及最终反馈,他们将会针对于此做出合适的反应,毕竟是大战后难得吸引了诸方视线的重大事件。 此一事件,要么为横滨乃至日本招致灾祸,要么他们尽全力为自己脱罪、平衡各方势力。 阿加莎的目光极富威慑力,更甚是她力量的体现,正因强大才使得她有底气能轻视诸多存在,而即使除去近卫骑士长的身份,她还拥有女爵封号,那双眼底也充斥着锐利无比的智慧光芒,她并不容易被说服或哄骗。 第50章 然而种田山头火‘哈哈’一笑,他态度谦虚诚恳地低下头去,然而目光直视着对方并不退缩,“实在抱歉,阿加莎女士,但我希望您能看一眼这份报告,”他将一度以绝密等级封存的有关灰雾的调查报告递过去。 “这是‘灰雾’降临时期,我司以百余人性命换回的重要情报,数名异能者消失于雾中,曾存在的痕迹全部被抹去,而还有这近百名普通人以生命证实灰雾的危害,他们皆为英雄烈士。” “‘死亡’的意志行于地面,祂的力量复苏、开始苏醒,” “——这将是一场席卷全球的重大灾难。” 作者有话说: 是我,修文狂魔(点头)直接多出一千字。 第28章 死天鹅湖 异能特务科内的会谈还在继续。 与此同时,港口mafia总部大楼,仍待在首领办公室里的森鸥外借助诸多手段,终于得到了有关‘小丑’的确切消息,是由被策反的潜藏于组织内部的小丑帮外围成员传递上来的,当然,其人在说出情报后就被审讯人员当机立断地处置了。 临时调来的一队人员隐蔽地行动起来,十分钟以后,还在梶井基次郎的实验室里调试药剂的‘新井’被抓捕。 森鸥外在审讯室里第一次当面见到这位部下,和资料中对新井此人的描述不同,他在这刻的表情竟是笑着的,明明被挂在刑架上、手脚都被穿刺,然而他似乎感知不到疼痛般,昏沉的环境下,有些凹陷的眼窝中诡绿的眼眸浑浊且疯癫。 由于得到了指令,当森鸥外颔首时,就有审讯人员粗暴地拎来一桶冷水,直接照他头上倾倒下去,似乎这也冲掉了‘新井’最后一层伪装。 小丑扯了扯嘴角,他并不意外自己被发现、被抓住,相反笑弧愈来愈大,近乎撕扯到耳根处,用作伪装的染料被冲淡,顺着头发和面庞滑下,他看似一身狼狈,然而最终裸露在外的惨白肤色和猩红嘴唇,令他平添几分恐怖诡谲之感。 “首领大人,真是久闻不如一见。”他看起来还很优雅,颔首致意,叫人怀疑如果不是在这个场景下,如果他没有被禁锢住手脚,那么或许还会更恭敬地致礼。 但是对上那双满是癫狂扭曲意味的眼睛,任谁都知道他决不是那种会屈服,或者说敬畏什么的人。 他率先招呼了,森鸥外也不会为了压制他的气势而刻意置之不理,态度中什么都不露,但也不乏一丝微妙感,笑言道:“杀死‘小丑’、展露出才能,被我和梶井君信重的‘新井’君,你真的是我的部下-清水新井吗?” 在将他抓捕带来审讯室到现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已有专业人员采集了‘新井’的血液去与他现存的亲眷做对比,虽然没料想到是新井君也就没有准备,但现在采取行动,最迟明早就能得到结果。 森鸥外的问题似乎惹笑了小丑,他唇边的笑容更加深了许多,语调上扬,近乎咏叹调般却多了分小丑般的滑稽感,说道:“毋庸置疑,我就是清水新井。”他并不介意血液被采走进行dna对比,说到底…… “那么,你是‘小丑’吗?” “又是何时,或者说如何成为了‘小丑’的呢?” 整个问题的关键点就在于此,假如清水新井从始至终都是清水新井,那么,他是一直都是‘小丑’,还是在某一时间点才成为‘小丑’? 如果答案是前者,就说明新井蒙骗了他们,当时被他枪杀死去的只是一个代他转移视线的替死鬼,他一直潜伏于港口mafia里,组织内和组织外的势力并不是最近才培养出来的,或许还有隐藏更深的成员……还有他的目的是什么? 但如果答案是后者,新井一开始并不是‘小丑’、‘小丑’另有其人,就证明‘小丑’或许并不止是个人而应当是团队,不然难道‘小丑’还能影响他人精神,使得继任者的意志高度统一吗(倒也不乏洗脑的可能性)。 由此衍生出的问题实在太多,但脑子足够聪明的人很会见微知著,小丑的神情没有分毫变化,他并没有立时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笑看着森鸥外,那道猩红的弧度十分细微地不断张大,似乎可以看到他咧开的口中森白的牙龈。 森鸥外今日穿着的是符合他首领身份的装扮,除衬衣和围巾外深黑的西装及长靴,他的眉眼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具备攻击性,在这样的对峙里,他有感到有什么不对劲,譬如说自己的思维运转越来越缓慢,似乎舌尖有一点麻。 从察觉到自己被影响,森鸥外就后退几步,挥挥手制止了其余审讯人员上前,仔细看过了新井身周,最终确定语气地道:“你的血液有毒,是吗?”毫无疑问得到了新井的肯定答复。 既然如此就要换一个审讯场地了,戴上防毒面具的人员把新井连同他背后的刑架一同送入封闭但装置未开启时并不隔绝声音和视线的审讯室内,他没有在意这一点突发的小事件,只不过还是和之前那几名人员一起被抽走了一管血,将会拿去化验成分,也有守候在外的医疗类异能者来为他们施展几次异能,确保身体无碍。 倒是有一个传回来的消息不太好,那位为新井采血并带走去做检验的人员毫无预兆地暴亡,森鸥外却藉此确定了新井的血液毒性极强,至于具体毒性,还需慢慢实验。 森鸥外在回审讯室,见到‘小丑’时仍面带笑容,毕竟如果‘小丑’在被抓住后就变得毫无威胁,那也就不是‘小丑’了,他从一开始就有这样的心理准备。 第51章 “我想,新井君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小丑一边的眉峰挑动,很是彬彬有礼地道:“好的,我的首领大人,”那么要从哪里说起? “我是‘小丑’,我在击杀了‘小丑’之前用的躯壳后才成为新的‘小丑’。” “我是‘小丑’,‘小丑’是我。” …… ‘小丑’并不是指一个具体的人,而是一道不会断绝的意志,死掉一个‘小丑’(躯壳)并不是终结,在之后还会有新的‘小丑’以各种方式诞生,不断传递延续下去、更新换代,每一个新的小丑都比前一个小丑更为癫狂扭曲,这是‘进步’。 小丑毫不畏惧由他亲手揭开的谜底会给自己带来什么,那道笑容就像是假面死死焊在他脸上一样。 他无疑在到天亮的这段时间里遭受了各种方式的审讯,就为了让他说出那所谓的计划和目的,还有那些被他安排潜伏在港口mafia内部的人员信息,但他硬是嘴硬得什么都不说,大笑声无论何时都显得怪异地惬意。 反而偶尔还与人闲聊,轻而易举挖出他们百般掩藏、隐瞒的弱点,更甚他在被抓之前就看过了有关每一个人的情报,也完完全全地将之记在脑海中,非常散漫地说出每一个审讯人员的住址、家庭成员、过往经历还有他们最在意的是什么等等,以此来攻破他们的心理防线。 无趣。一切都太无趣了。 基底实质来自另一个世界,仅仅是为被塑造的角色,然而具备在人们的认知中一切属于‘小丑(dc)’的特质,他是那些漫画、电影、电视剧、小说……等所有小丑的意志聚合体,但因为目前主人(创造出他的‘神’),他竟然有足够善良,而没有试图制造更大的混乱和动荡,或更肆意妄为,那几人的亲眷也得以幸免。 小丑百无聊赖地看着眼前一切,他遭受的刑罚当然足够狠辣,然而小丑倒也真是不死的,身体修复速度超出常人太多,最早造成的伤痕已有些愈合了,而他毫不在意这一特点暴露,随意地撇了下嘴。 陪同他熬夜到天亮的森鸥外续了好几次黑咖啡,黑眼圈都似乎熬出来了,正揉着额角,当看到小丑脸上的神情时,他动作一顿,忽然地一笑。 已换过好几拨的审讯人员即使套着防护服,也能看到那遭受着心里压迫,导致满头大汗、精神恍惚的模样,听到首领的笑声看过来,让森鸥外怀疑或许他就要如前头几个人一样倒下去了,他挥挥手,“既然小丑先生如此刚毅,那么,你们就撤下吧。” 等其余人员撤下,森鸥外再看向小丑,在这几个小时里,他对他的称呼就从‘新井君’变成了小丑。 或许最初的恐怖袭击事件发生后,那场掀起巨大风波的演讲演说词没有错,‘小丑’是一个来到人群之中的‘病毒’,这场审讯他并没有参与进去,然而哪怕只旁听他所发出的言语,也令他觉得,小丑是一个能轻易让人失去自我、与他同化的可怕存在。 他的意志就像是从罪恶之源中生发,而他就是罪恶具象化后的代表,身兼混乱、无序的特质,同时将这些东西全都散播开去。 但与之矛盾的是,仿佛有什么限制了他,令小丑感觉自己‘善良’,乃至放任他自己被抓,他觉得这一切都很‘无趣’。 那么,是什么存在更在他之上? 森鸥外才想到这个问题,然后就接到了好几份报告—— 小丑与清水新井亲属的dna对比,显然血缘关系是吻合的,同时还有对于他的血液的化验分析,其中含有未知物质以及剧毒性,那种物质无法被提取,也只能混合小丑的血液起效,暂时试验出了麻痹和致幻这两种效果,但极其损伤大脑神经,而至于加速身体修复功能,似乎只能在小丑身上起作用。 他慢慢沉下心去,‘小丑’不应是临时被塑造而成的意志,他应当有所起源和成长过程,但森鸥外在此前从未了解到相关信息。 “如果我在这里杀死你,那么你会重生(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上)吗?” 暗沉沉的审讯室内外,两个男人的视线对上,小丑的态度始终未变,哪怕现下他满身满脸鲜血,还有无数新造成的狰狞可怖的伤疤横在自己的躯体上,他表现得完全不知疼痛,更是不知自己现在形容恐怖的程度,很是有礼地答道:“当然,我会回来的。” “我的首领,”这句称呼从小丑口中说出显得讽刺无比,诚恳问道:“要我为你揭开一切之答案吗?” 没有等他回答,小丑非常散漫地扭了扭头,似乎是毫不敬畏那般存在的表现,突然爆发出轻易就能令人感受到混乱扭曲的狂笑,笑得完全不可遏制,乃至于使他在刑架上就忍不住挣扎或者说手舞足蹈起来。 “——神降临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竟然迎来神的降临!” 那是无法以人类的语言来描述和表达的伟大存在,小丑的狂笑突兀而止,他紧缩的诡绿色眼珠死死盯住了森鸥外,好久后嘴角似乎开裂到了耳根处,他嘴唇轻动,吐出的话语声很轻,森鸥外开了扩音设备才听清楚他是在说‘神的世界、神的时代’。 小丑在刑架上做出优雅的手势,那似乎是马戏团戏幕开场,或者说主人公面向观众们致意的手势。 作者有话说: 啊,善良的小丑(棒读) 感谢在2023-03-10 15:21:18~2023-03-12 15:53: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52章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柠雀1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死天鹅湖 已被抓捕关押的小丑并没有被判处死刑,在港口mafia中,及他曾经的上司梶井基次郎那里,新井从人前消失,不过是被首领大人委以重任,去完成更为重要的研究去了。 出于真实性的考虑,研发部门隐隐有风声透露他们得到了某种新物质,正在研究当中,不断从审讯室中提出已无任何价值的人去进行试验,那种被称作为‘酒神因子’的物质被证实是一种液态金属*,但由于特殊特性并不能被提取。 它似乎与小丑的血液、与他整个人融为一体,会不断修复小丑所受的伤害,但通过上一位小丑的死法,可知这份修复力量有限,当他遭遇致命伤死去,也许不会被酒神因子从地狱拉回来,那份完全被罪恶浸染的意志会借助另一幅躯体重生,同时也将酒神因子转移过去,于是一次完整的更迭完成。 因这样的原因,森鸥外并不下令将小丑处死,随意找了个借口让新井在人前消失,并严密万分地监管着他,企图断掉他与潜藏于组织内部的人员的沟通,确保准备工作无误后,就开始收拢人力查找那些与他有过交集和关联的人。 虽然现下出手便宜,然而森鸥外在排查潜伏于港口mafia内的人员的过程中,纵使已拿到了一份极为庞大可观的人员名单,却始终怀疑这些人并不是全部,也许还有隐藏得更深的人手。 而就手上这份名单记录的人员数量完全可称得上触目惊心,足有千余名底层人员被迫或主动改换立场,中层人员也有不少叛变去小丑帮的,还有那些借助组织内已被侵蚀的力量而混入进来的各种人员,仅仅这段时间、被查到的桩桩件件,他们为组织造成了不容忽视的损失,潜在危害极大。 尾崎红叶在结束了那场会谈回来以后,就被安排了与此相关的事宜,由于组织内部的小丑帮成员过多,因此不宜大张旗鼓地处置,就只能以各种任务和理由,将这部分人员驱逐出组织核心事务中,派去出各种任务,不着痕迹地作为炮灰牺牲。 虽然组织上层的行动意图隐蔽,但不时有人伤亡,还有中下层人员调遣动作较大,即使借口组织结构调整,加强统筹协调、优化工作流程(出了这一事件,在未被武装侦探社方面指出时,他们身处首领/干部阶级却一无所知,也证明组织权利结构需要调整和再优化),还是令整个港口mafia内的氛围转变得肃然。 在这些事情之外,尾崎红叶也去审讯室里看过了小丑多次,然而那个怪物不会对自己的所为开口,没能得到任何有效信息,再是怎样的刑罚都像是无法通过他的躯体传递到那混乱的灵魂之中,他其实能感知到痛苦,然而他是怪物,疯癫扭曲至极的意志只会接收罪恶。 而与钟塔侍从的沟通……在那一夜过后,仿佛一切重归风平浪静,‘大地震’在普通人的认知中从不曾发生,也逐渐在异能者的认知中淡化消失,然而还是有不少异能者以特殊方式记录下了这些异常,以及‘神’的存在。 横滨陷入了诡异的平静当中,然而仅仅三日过后,擂钵街和黑街突然暴动,无数头戴小丑面具的小丑帮成员从城市各处涌出,如同病毒一般开始侵蚀各处的生机,拿着枪支武器闯入各个场所,乃至普通人的住所,肆意掠夺、造成伤亡。 哪怕官方组织及各个势力都在被这场疯狂混乱的无差别袭击事件惊动后,当机立断派出全副武装的精英部队试图镇压这场暴动,然而哪怕打退了那些小混混作派的小丑帮成员,当察觉出他们逐渐退守的地方是擂钵街时,他们都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这场行动毫无预兆,爆发得猝不及防,连他们都是临时调动人员进行镇压,而同样没有准备的擂钵街已以极快的速度沦陷,曾掌控那片废墟的势力组织突兀地就被阻隔在外,联系完全被斩断,内部的情况完全无从知晓。 而驻守在那里的人员才是小丑帮的精英成员,他们的行动有组织有计划,就像是有人带领着他们,作风和小丑帮第一次出现在人前时一样具备‘小丑’风格,毫不留情地从帮派成员中推出炮灰/烟雾弹,还有依照他们毫不顾忌武器损耗的行为,可合理猜测武器库存应十分充足,或许就是上次劫走的那些。 擂钵街被对方完全控制住,不管是什么人一旦靠近就会被集火攻击,而飞行器等同样送不进去,就在表里世界的众人都被擂钵街吸引了注意时,发生在黑街的暴乱开始从内部蔓延向外。 不少黑街势力和小型黑手党组织的首领及重要人员被病毒袭击,然而那队散播病毒的小丑帮精英成员只指出了小丑帮的首领-小丑被关押在港口mafia中,只要他被救出,那么他们就能拿到解药,随后迅速撤离,而此时各方势力皆被小丑帮所牵制的消息才传出。 除了少数选择背叛的人,怀有侥幸心理、被武士精神所驱使的人群开始冲击港口mafia,随即森鸥外下达命令反击,也在半小时后从俘虏的口中得知他们展开袭击的目的是为救出小丑、拿到解药。 森鸥外没有分毫侥幸心理,并不认为小丑帮的行动只会这么简单,说到底,现在应当是到了小丑建立帮派、掠夺武器,图穷匕见的时候。 反击那些从四面八方而来针对港口mafia总部大楼的袭击需要耗费人力和火力,当不得已(损失增加到了一定地步,开展战斗得不偿失)的时候,作为异能组织,一贯的方针是派出异能者强劲地介入战斗中,快速结束这场斗争。 第53章 他站在高处俯瞰这一切,望见无数人在火力覆盖和大面积施展的异能力下死去,他们就像是一只只蚂蚁般生存在这个世界上,被上层结构的存在所役使,当到了某一时刻就无甚意义地死去。 世界就是这样残酷,容不得每一个人都获得他们的所想,只有极少数的人们才会自以为超脱,站在更高一层的阶梯上。 森鸥外微微敛目,他没有分毫对那些人的悲叹或感慨,然后忽然就见—— 楼下广场上的局势似乎有所变化,那名被派出去的异能者,他的异能力骤然收回,近乎立时就被重伤,同时有人突破安全防线冲入了大厦之中,然后毫无预兆地,大楼似乎微不可查地震动了下。 很快就有负责安保的人员急切地敲门而入,汇报道:“首领,有人入侵到了大厦中,请您立刻前往安全地带!” 他的眼瞳中还残留了几分惊惧恐怖,森鸥外意识到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安抚了对方的情绪后问道:“发生了什么?” 那名安保平稳呼吸用了好一会儿,才惊魂未定地道:“袭击者里混入了小丑帮的人!他们有能使异能者丧失异能力的药剂,还有另一种药剂使人获得极其强大的力量,但会造成理智丧失。” 那些袭击者在一开始只有来救出小丑、获取解药的人,然而后续来的这部分人全都是小丑帮成员,他们携带了针对异能者的药剂,而另一种药剂用在他们自己身上,服下后仅几秒时间就起效,直接获得超人般的力量,在丧失理智以后无差别攻击目之所及的一切。 森鸥外没有听从安保人员的建议撤离,借助大楼里无处不在的监控看到丧失理智、眼眸通红的人身形已经大变,一拳就能摧毁一面墙、一根钢筋混凝土柱,普通的枪弹已经对他们无用,哪怕以再多数量的人去填,也无法阻拦他们。 即使以港口mafia的武器装配,能出动部分重火力武器,然而那部分人已入侵到大楼内部,除非当大部分人员撤离,才能集中炮火击杀他们,现下已试验过了榴弹发射器和火箭筒,类似的破甲武器能对他们起效,但也会对环境造成极大破坏。 森鸥外的表情完全隐匿下去,他眼眸沉了沉,“先去见小丑。” 再次见到小丑时,他仍被挂在刑架上,由于手脚被刺穿而钢钉始终未拔出,就一直是鲜血淋漓的模样,而脸上身上的伤痕更是没有一刻完全愈合过,他咧着嘴角对他招呼道:“今天首领大人怎么有闲情来看我?” 那忽高忽低的语气里满是嘲讽意味,小丑眯着眼睛打量森鸥外,目光锐利无比,不知他读出什么,点了点头,发出拖长了语调的‘哦、哦’声,哪怕这番姿态使得自己的大腿被森鸥外身后的安防开枪击穿也面不改色,透露出十足的愉悦来。 “我的小丑帮开始行动了吗?看来是给首领大人造成了不小的损失呢。” 十足的恶意从他眼底流溢出,但是,小丑装模作样,却仿佛勉强为难地开口,“这不过是个玩笑罢了。” “why so serious?” 作者有话说: 大不妙。 第一卷 只剩下两章了呱,而我最近的工作也好忙,这期榜单还会更新一章,然后下期榜单极大概率会取消,工作量很大需要一周才能赶完,没有写更新时间,但我会偷偷存一点稿…(一直都是裸更啊/恼) 感谢在2023-03-12 15:53:50~2023-03-13 16:13: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狒狒6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死天鹅湖·已修 “why so serious?” 这对小丑来说只是一个无甚有趣的玩笑或游戏,要遵循他亲爱的主人的设定,虽然压抑了本性叫他很不满,但是说到底他是依托于鹤原而被创造出的‘角色’,他满不在意地笑看着眼前这一切。 在神降临的世界、在神降临的时代,不论人类的挣扎或还是那些从来不变的戏码,全部全部都丧失一切意义。 小丑诞生自罪恶,给世界带来混乱和无序,然而这是在人类及人文出现之前世界的常态,是人类侵占了并不独属于他们的世界,是人类给予自身的行为设上限制,才出现道德和各种法制规则,而这些都是虚伪的枷锁,人类和世界上任何一种动物都没有不同,斗争和争夺始终都存在,都只不过披上了一层光鲜却令他作呕的外衣。 ——要剥夺那些限制、解除那些桎梏,真实的人类才会从虚假中走出来,他们将会认识到世界的残酷,将再不会有道德或法律的限制。 人类侵占了世界,将真实的世界隐藏,而他才是那个孤胆的英雄,想要撕扯开一切虚伪假象,让他们认知到人类就是残忍的、无序的、疯狂的、没有道理的…… 无论肮脏还是良善,无论美好还是丑恶,每一个灵魂都有其存在的理由,当然,也都平等地有迎接死亡的理由和资格,甚至人类的‘意义’和‘理由’、‘资格’这些词汇都是由他们自己编纂创造的,而放眼自然界,没有除人类外的任何一个种族需要这些东西。 然而太多拥有强烈‘正义感’的人们阻拦他,其中最恶劣、最刺眼的就是那个蝙蝠怪人,明明自己也藏身于黑暗,却一直不放弃打击他的活动,无数次将他送入根本关押不住他的阿卡姆监狱,让他想想,那只亲爱的小蝙蝠坚守自己的‘正义’和底线,甚至不杀死他。 第54章 就算他设计杀死了他的知更鸟,暴怒的蝙蝠怪人也只是近乎对他下死手,到最后却阻止了他的孩子亲自复仇,看啊,人类所相信、所坚守的道德或情感就是这种虚浮不可靠的东西。 他想到了很多东西,他知道自己的基底融入了太多东西,细数那所有的世界,他最爱的其实是《天国》那一部作品,那一个小丑死得很好,他没有被体内的酒神因子复活(或者说那个小丑就没有被设定酒神因子),然而在小丑死后,那一系列的事情都是依照他的设想发展的。 于那些愚蠢可笑的英雄(七巨头等)隐退之后,更废物但更自我的‘英雄’被推上来,当那些蠢货们开始肆无忌惮地追求于更强大的力量和再也不顾人们的苦难,只一昧彰显自身的‘强大’,人类社会终将迎来自我毁灭。 小丑舔舐了下嘴唇,唇边挂着的鲜血味道很腥,然而他心中一丝波澜也无,所有的小丑皆是他,他什么都知道,而他只是个被改变、被役使的家伙,他来到这个世界,有且仅有一个目的,他只不过回想起那些故事。 《天国》里的蝙蝠怪人,哈,他是人类,在那部作品中的蝙蝠太老了,老到需要依靠外骨骼装置才能站立,然而还是那副毫不留情不改强硬作风的样子,他会老死的,死的时候也许不会有一个孩子在身边,他的死亡不会为世界带来任何改变。 而他有点喜欢也最不喜欢的玩笑,毫无例外是‘黑暗骑士团’。 那都是距离他遥远的东西了。 极其厚重的防爆玻璃外,森鸥外状似平静地道:“还真是抱歉,鄙人并不觉得有任何可笑的,倒是小丑先生想到了什么趣事吗?” 小丑明明被监丨禁在港口mafia内,也确定了他没有将任何信息传递出去,那么发生在外面的那些事情只能是小丑一开始就计划好的,还真是不遗余力地给这个世界带来混乱啊,在被新井杀死、成为新井以后就计划了这一切。 以新井的身份待在港口mafia内,方便他动作、安排人手,从组织的军火合作商处得到武器,获得进入实验室的资格后盗取异能特务科中有关异能者、异能力的研究资料,在被发现后以一次大规模袭击吸引他们的注意,却在这些事件的同时研发出了那两类药剂……直到今天才爆发出来。 而这些行动中只有导弹入境事件算得上是一次意外从而失败,但依照他留下小丑扑克的行为来看,又似乎是故意暴露出破绽。 小丑的眼珠缓慢得近乎僵硬地落在他脸上,然而完全可分辨出这也是一场‘演戏’,他很敷衍,却又虚伪做作给出回应,“是啊,很有趣的事情。” “我想到我的宿敌,一个疯了的宿敌。他竟然吸收了我的病毒,然后彻底疯狂,摧毁了他曾经所珍视的一切,正义、理想、家人……包括无数个世界。真是可怜啊。” 森鸥外面上挂着令人胆寒的笑容,他毫不在乎小丑想到了什么,顶多对‘摧毁无数个世界’这一句话有点好奇,但他问道:“对于你的所为、对于这个世界,小丑先生没有任何想说的吗?” 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小丑道:“你不是知道吗?散播‘死亡’,为我的主人收拢力量。”只有越来越多的死亡才能令祂的力量完全复苏,然而很可惜,他的所为被限制住了,就连偷渡来的那枚巡丨航丨导丨弹也被发现、没能派上用场。 他对这个世界的态度,就只是在进行一场没什么意思的游戏。 在那张惨白可怖的脸上,一切表情都显得狰狞又或是虚伪,小丑高高挑起眉峰,神情显得极具攻击性,“首领大人,你不急切?还不逃跑吗?”话语出口就像是嘲讽般。 他见识过很多和森鸥外相似的人,毕竟哥谭那片被罪恶侵占的土地上,黑手党组织同样很多,著名的势力老大便有企鹅人、黑面具,就连双面人也算得上,这类人总有相似的品质,比如前二者的利益至上主义,后一位的被装饰得冠冕堂皇的虚伪善良,哦不他到后来有了掷硬币做决定的‘平等’观,但还是一样的虚伪,讽刺意味十足。 不过他们都很惜命,只是仗着蝙蝠侠的不杀主义而不断作死罢了,时常都被送去黑门监狱里冷静冷静再开始谋划。 …… 诡异地能令人获得强大力量的药剂实质是削弱版超人药,副作用是丧失理智,而且极度消耗服用者的生命,一个成年男子服药,无理智的狂暴状态只能维持五个小时,之后就会暴毙死去。 然而小丑隐瞒了副作用,不少小丑帮成员依靠火力掩护冲入各个势力基地或公开场所就喝药,毫无差别地展开攻击。 这批人力大无穷、刀枪不入,只有破甲武器才能造成一定伤害,然而他们不论血肉还是骨骼的强化程度都很高,身体被破坏后并不会大出血,只要有行动能力就会一直攻击,直到五小时后身体各部位器官一瞬间衰竭死去。 然而小丑帮的行动并不止如此,他们甚至驱赶了擂钵街原本的成员绑上炸弹向无辜民众展开自杀式袭击。 在一开始被逼退的战火再次蔓延,那群戴着小丑面具的疯子们活跃在各个地方,手中的枪弹像是消耗不完一样肆意倾泻,对普通人肆意使用炮火袭击,而一旦有异能者来袭,直接释放具有针对性的药剂,已有十余名异能者在丧失异能力后被他们凌虐杀死,甚至将尸体挂在卡车上示威。 第55章 混乱席卷了横滨,迫不得已出动军警、猎犬和武装侦探社一起行动,而异能特务科与分丨身乏术的港口mafia交涉,才知道小丑提到过‘神’的存在,他似乎与《死天鹅湖》这一系列事件有关,因此坂口安吾直接率人前往港口mafia。 因有研究过灰雾的经历,坂口安吾来的同时携带了一批全新的仪器,虽然仍无法检测出那种未知的力量,然而听从了太宰治的建议,用于检测的主体其实是随便从竹园芭蕾舞团所在的那片地区抓来的蝴蝶等昆虫。 到达港口mafia时,坂口安吾遥遥看到许多服下药剂的人正在袭击总部大楼,双眼猩红,被强化得健壮恐怖的躯体撑开衣衫,具有极强的破坏力。 他们走地下通道去另一个地方,森鸥外和小丑都已经转移过去了,他通过严密无比的安保防线进入地下基地,看到了小丑。 “真是个疯子啊。”他撇着眼道,神色里很明显带着嫌恶冷酷。 他在途中就接到了港口mafia方传递的消息,至于有关为什么他们之前没有就此进行沟通,大概是受到了未知力量的影响,坂口安吾也将防毒面具戴好,走进完全由钢铁和防爆玻璃组成的牢笼中,铺开仪器,最终释放那些昆虫。 他看到爬虫的正常外表褪去,变作色彩鲜艳诡丽、形状恐怖的模样,而飞在空中的蝴蝶飞蛾,它们挥动翅膀,抖落肉眼可见的细微灰雾,逐渐围绕到小丑身边,而这个疯狂扭曲的怪人低头,他的眼里有极致的理性。 他看到—— 雾气沾染到小丑的身上,而他整个人都是由灰雾所构成,他在暗沉沉的灰雾中模糊了面容和身形,无由地,令他觉得对方就像是一个符号、一道意志,他只是暂时地拥有躯体,从而被更高的存在所役使。 …… 说到底小丑被控制着,小丑帮缺乏真正的领导人,而他们的脑子无疑不敌猎犬和武装侦探社的脑力派,但由于人数众多、武器充足,只能逐个击破,而另外还有一队人去袭击擂钵街(小丑帮临时据点),试图控制住那两类药剂的流出。 耗费两天一夜时间,横滨的事态才堪堪被控制住,然而走在街上,疮痍满目,到处都横着尸体、散落着弹壳,建筑物都破败不堪,就连港口mafia伫立横滨之上堪称地标建筑的五栋大楼也被破坏得不成样子。 从混乱掀起到被平复的时间并不长,和当初持续了八十八天的龙头抗争比起来短了很多,但这次的敌人是一群肆无忌惮却有组织有计划的疯子,他们全无顾忌,纯粹只为了带来混乱和破坏,武器储备充足,还拥有那两种诡异然而作用极大的药剂,难缠程度直线上升。 不断奔波,很是劳累也很饿的宫泽贤治仰头,太阳出来了有一点刺眼,就抬手略微遮挡一点光线,“看来是一笔很贵的维修费吧。” 条也采菊和他挨着,‘嗯嗯’点头,从一具形容可怖的尸体上跨过去,顺便捞了下自己的披风。 宫泽贤治来到城里没多久,但对于一些词汇还是有简单的了解,就比如‘维修费’,每当月底结账时,国木田桑总是会因这笔支出露出苦大仇深的表情,毕竟除了维修他们的办公室,还有赔给别人的,而每每后者金额最多。 太宰治笑眯眯地道:“其实算不上什么哦,身为首领的森先生很富足呢。”要是这样程度的大楼损坏来上十七八回,也才算是大出血吧。 旁边和他们泾渭分明的中原中也额头青筋跳动,“闭嘴,青花鱼混蛋。”听到他对太宰治的称呼是‘混蛋’,国木田独步扭过头看他,脸上的表情严肃、不动声色,但内心感动得单方面产生了一股惺惺相惜之情。 而中原中也实在不懂也不想懂那道视线,似乎有种莫名可怜的感觉,翻了个白眼看别处,作为背景板的是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的争吵,两个人在对敌时还能做到争吵的同时合作,但等没有共同敌人了,彼此就跟最大的敌人一样。 与谢野晶子为了救治受袭的民众,体力耗费过大回宿舍休息了,江户川乱步和她一起回去睡大觉,谷崎润一郎拖着疲惫的步伐就和游魂一样,支着手机在耳边和妹妹通电话。 港口mafia派出的人除了中原中也和芥川龙之介先一步回来,其余人都在做收尾处理,因这次事件的影响,横滨的里世界又会有大变动。 他们镇压了这场暴动,小丑帮成员也死得差不多了,至于黑街人员全部被击退,港口mafia和异能特务科合作控制了那些被病毒侵染的人,港丨黑接手他们的势力。 而有关最重要的问题,异能特务科邀请了武装侦探社,猎犬也因是官方组织参与进来。 小丑的存在从那次恐怖袭击事件过后就完全消湮,谁也没想到他竟然变成为另一个人,或者说是击杀他的新井被他的意志所污染因此成了新小丑,之后又一手策划了这样多的事件,仅仅这一次全城被拖入炮火之中,就造成了数千人死亡,而直接或间接造成的经济损失上百亿。 当得知小丑与降临于此的‘神’有关,他们都齐聚在那处地下基地,站到了被灰雾萦绕、然而形貌还能勉强看清的小丑面前。 身绕灰雾,无数爬虫在他足下匍匐,数不清的蝴蝶、飞蛾环绕在他身边,而他的身上沾染着潮湿水汽,一点点晕染开那张面庞上的惨白和猩红之色。 他的眼底不复癫狂,反而是极致的理性,小丑并不准备隐瞒什么,毕竟这是他主人的意志。 第56章 “伟大存在早已降临。” 死亡也将平等而至,祂的意志将如瘟疫般蔓延在这片大地上。 祂将使世界坠落,祂即是灾难本身。 而[小丑]只不过是祂书写出的角色,是代祂行于地上的代行者,他被创造出只为了制造混乱,因对那位伟大存在而言,死亡是最高的致礼。 …… 远在欧洲一处基地,黑发青年略微驼背坐在电子屏幕前,他咬着手指似乎在思考什么,好久后微笑着,轻声地道:“……神明吗?” “神爱世人,会摧毁或拯救这个可悲的世界吗?” 作者有话说: 修文狂魔施工完毕(拍拍土把自己埋回去栽好) 第一卷 剧情差不多结束了,下一章视角转纯白房间里的鹤原和系统,会进行一次设定揭秘/说明。 然后这本书有个致命缺点在于进度太快,很多能细写可以再深入的地方直接加速/含糊过去,就像是把大纲or细纲直接抄上来,说明一下就完了,除了关键点外,别的过程是能简则简。 但这是由于一开始定下的篇幅缘故,这本小说没有想写多长,全文总字数会控制在四五十万字左右。 ……虽然从写完大纲就意识到这又是本百万字潜力,但再写一整年那还是达咩,无奈只好从一开始就干脆加速剧情,也不会造成前后节奏不一。 然后关于角色着墨,只能说他们都是为剧情而服务,以及分卷不同,也有细微偏差,譬如说[小丑],这本综dc但主要在第三卷 ,那么第一卷出场的小丑就不会有太多剧情,需要了用一下不需要就幕后喝陈茶,没有bat也是因为剧情不需要他(默)。 下章更新时间不定哇,继续去忙工作,真的不能再摸鱼了,挥~ 感谢在2023-03-13 16:13:17~2023-03-14 17:23: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鸽子精抓来炖汤、53158240、苍山负雪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死天鹅湖·完】已修 《死天鹅湖》芭蕾舞舞者-真纪:“我的愿望是做个合格的死人,而不合格的死人,就是我这样的。” …… 在各方势力镇压了由小丑带来的混乱后,为了拂去阴霾,在一些不知情的部门推动下,竹园芭蕾舞团的演出宣传越发盛大,但距离正式开演还有段时间,只不过在官网和各个渠道都放出了舞团核心成员的采访及纪录。 中岛敦也在一日午后去到那处曾经荒僻无人、现今却伫立了许多古老建筑的地区,他没有借用武装侦探社的名义,只是别扭地、茫然地,以去追寻什么的姿态,刻意却又如同迷途一般走去了附近,然后很机缘巧合地见到了真纪。 她是一名久经训练的舞者,身体并未纤弱得单薄,而是健美且十分有力,个子也并没有很高,大约一米六多点,她是很普通的黑发棕眸,或许那张面庞并不引人瞩目,但中岛敦只见到她就知道——她是真纪。 那个不是人文当中的‘人’的,顽劣、天真又可爱的长不大的孩童,真纪。 中岛敦和她的交谈一开始很寡淡,但是只要他鼓起了勇气,那么真纪无论如何都会给出回应,她就是这样的人,在很多时候能把很多事情看得清楚明白,可她还是会选择尽量平和地回应。 “……真纪小姐的思想,究竟是怎样的呢?”他有些畏怯地如此问道,好像面对真纪时,他就和回到记忆中那座孤儿院一样,至于是怎样的一样,他还没有想到,也未曾知觉到。 真纪对这样的问题并不惊诧,一开始她还在微笑,然后连这点笑也没有了,很认真地想了想,她答道:“我不知道。” 这竟是真纪最真实的回答,而中岛敦相信了,他虽然忘记了小说中的真纪,但是见到了来到真实的真纪,却觉得她就是这样的,他想,原来世人真的和真纪不同啊,对太多人来说具有意义的事物,对真纪来说却是全无意义的。 她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人为什么会对自己的存在、对自己的思想有所认知呢? 真纪从不觉得自己是怎样的存在,也不想再解读自己的思想,毕竟以小孩子的眼光看不到那样长远,她故步自封,但也自得其乐,或者说—— 在这一个(对她来说)完全怪异、污秽、疯狂扭曲的世界,她是被保护着的。 “为什么不改变呢?”他如同麻木一般地问道,至于‘改变’,是说要么令环境改变,要么真纪自我改变,她为什么不呢?在问出的那一刻,他其实已有答案。 果不其然,真纪再度笑起来,一个不含任何意味也绝不失礼的笑容,“要怎么说呢?我曾听人说过,一个人眼里看不到世界,那么世界也必定会忽视其人,这份力量是相互的。” 她的意思其实是,一个人眼里心里已经没有世界,那么世界对其人而言也是不存在的,她不需要这一生,不需要这个世界,不需要任何所有,她有绝对的自我,而绝对的自我之外没有任何存在,所以她不会改变,也不想改变,世界随它怎么样。 “我是一个活着的死者,任何时候都可以被通报死亡,我不关注。我是一个死掉的意志,任何时候都不曾活过或存在,这才是我。” …… 纯白房间中,系统已经不如一开始那样态度拘谨小心,对鹤原所等待的时机有些好奇,直接就问了,[外面的‘影响’都已经收拢回来,试炼者的力量也复苏了很多,你还在等什么吗?] 第57章 面容始终苍白的年轻女性弯眼,露出一个笑,她很轻地道:“我只有[死亡]。” 而只有死亡是无法拯救一个世界的。 这是她的试炼,是她的晋升仪式,也是她的选择,哪怕与自身的力量是‘死亡’,她的存在即是灾害,可她还是选择拯救。 “我喜欢每一个世界,我喜欢璀璨的文明光辉,我不止喜欢人类,还喜欢草木虫鸟野兽和自然。” 鹤原微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眼里没有分毫光亮,暗沉沉得就好似雾中灰蓝色的月光,在凝聚出形体后,纵使一头黑发不再枯槁失色,可她总是苍白虚弱的模样,似乎维持了这样的状态太久,导致她已感知不到自己力量的强大,也无从更易这副形象。 她很爱健康的、鲜活的,具有蓬勃生机,而未曾被‘神’所侵染的世界。 系统[咔咔]了两声,显然不太理解这份情感,望着鹤原不变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为什么呢?] 系统对鹤原生前的经历一无所知,它被创造出就在这个纯白房间中,也是在这里见到它将要绑定的试炼者-鹤原,只知道自己的义务是辅助试炼者通过试炼、完成晋升仪式,在之后它将会和她一起回归广袤无垠的宇宙之中—— 新神的试炼在无数活着的宇宙、伟大意志的关注下进行,一旦晋升仪式完成,她的意志必将传遍宇宙,而以‘人形’晋升的新神多半可以令眷属也获得人形,对于伟大存在来说很有用处,能方便祂们肆意降临人类社会。 它的思想在鹤原的眼中毕露无疑,以人形晋升就叫‘人形导师’,那么,“形容得更准确一点,其实我应该是‘人死导师’?” 她的语声轻轻的,还带着笑,系统轻微地闪着光团依偎在她身边,哪怕有意识到自己的思维被读取,但没有分毫感想,[是的,‘人死导师’也很正常]。 但这只是玩笑话,‘死亡’永远不分种族不分物类,哪怕文明哪怕星球也都有自然/非自然消亡、被毁灭的一天,不过也可以理解为‘人形’加‘死亡’的导师,系统有些雀跃地道:[不论是什么,试炼者在晋升完成后都很受欢迎呢]。 哪怕是‘死亡’的意志,也会有无数未知存在和伟大种族会选择‘死亡’而来到她身边,祂们和牠们要么主动成为她的眷属,要么就是依托她的存在而磨炼自身。 回到那一个为什么的话题,鹤原的面庞上没有分毫动容。 她的生前…… 那一个世界已经被‘神’所侵染了,世界破败不堪,任何存在,包括人或物品乃至概念都会迎来‘死亡’,然而它们死后会诞生出具有各种特性和规则的【特殊析出物(简称特析物)】,而这也是人类所能掌握的唯一超凡力量。 以特析物对抗特析物, 以特性对抗特性, 以规则对抗规则。 在那个世界,人类的存活很是艰难,但她的国家还是勉强保障了社会稳定,拼尽一切为人民创造出能算作是安全的环境,在这过程中有无数人为此付出生命,牺牲于负面作用的特析物下。 那一整个世界都灰败不堪,在‘死亡’的笼罩下没有什么生机可言,每个人都按部就班过着一生,因为特析物的存在,他们不被允许有大的情绪起伏和浓烈的情感诞生,思想也被圈禁在一条条边框、一个个限制内。 为了人类族群延续,为了阻隔外国的特析物入侵,她的国家被迫分裂,一半进入军事专政状态,持武器(主要为特析物)守卫国境线,同时保障国家内的安全,每一个人都克制情绪,他们永远奔波在战斗的途中,敌人是特析物,也是无孔不入企图使灾难蔓延、摧毁他们国度和文明的入侵者; 而另一半国土和另一半的人们被保护着延续文明、将文明的火种传递下去,他们也肩负想尽一切办法逃离星球或者拯救星球的重任。 而他们也就像是一组对照组,做着有关于人类和特析物之间关系的试验。 在她死前似乎已有定论,远离人类社会诞生的特析物拥有自然类的法则,除自然灾害类特析物外,多数危害性不大,还有的能为人类所用,譬如说增产、降雨、丰收、加速生长……等等作用的特析物,它们的本体也多是自然界中常见的形象。 但诞生于人类社会中的特析物,多半拥有不可控的特性,比自然类特析物更加诡异恐怖,在特性和规则上的限制更多,对人类群体来说危害极大。 而在被划分两半的国土上,一边诞生出的特析物单调,危害性可控;另一边从不被限制思想和情绪情感的社会中诞生出的特析物明显更诡异强大,人类的人文发展、思想碰撞、肆意抒发情感,因具备智慧也迎来更深更大的打击。 就好像世界对人类已无容忍,于是设置出特析物的机制,令他们自我灭亡。 …… 年轻的恒星们悬挂在那个世界的天空上,他们没有黑夜,只有短暂一刹才需要灯光,与这个世界所谓的‘太阳系’星系完全不同,但也有一个名词能形容——聚星系。 她死亡的时候感知到了气温升高,是蓝色恒星来到天上,它会掩盖另一个红色恒星的存在,光芒更加明亮,当它出现时,星球上的一切物品都像是会丧失自己的颜色。 鹤原回想起她的世界,回想起她迎来死亡的那刻,微睁的眼眸有看到那抹近乎惨然的日光,它从窗外照射进来,就快要落到自己身上,而她逝去了。 第58章 “我的世界不再健康、鲜活,生机在逐渐流逝,也早已被‘神’所浸染了。” 一切之真相触手可及,不曾有分毫掩饰,鹤原已知晓了,特殊析出物的诞生不是出自世界的选择,而是被‘神’、也就是【鹤原】的力量浸染所造成的结果,那一整个世界都是她的‘孵化场’,她也曾是伟大存在中一员,作为被培育的人形胚胎降临那个世界。 而那短暂一生则是稳固她的人形的经历,人形并不只指躯体,还有人类的思想、思维、认知和意志等,而诞生于宇宙之中的伟大种族无法理解那些东西,就像是人类不会尝试理解蚂蚁为什么只为了繁衍发展而形成那样的社会结构。 她是被培育成功的‘唯一人形’,接受了人类的思想认知影响,那么会喜欢那一切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吧。 无形的风在纯白房间中飘荡,吹拂她的衣摆和头发,系统慢慢地想着,[是哦],试炼者曾作为人类,那么会有所留恋也是可能的,它依偎在鹤原身边,调弱了光团亮度蹭在她的肩上,不知道为什么,它有点想这样做。 但系统后知后觉地想起,[试炼者只有‘死亡’,那么] ——要如何拯救呢? 它才把话问出来,就恍惚又能从试炼者身上感知到那无与伦比、堪称得恐怖的‘美丽’,但有一只灰扑扑的小飞蛾吸引了它的注意力,光团不知觉地闪着光,和飞蛾振翅的节奏相同。 那只是一只小飞蛾,但扇动翅膀轻易地抖落鳞灰,还有不绝的簌簌声响传出,它好似在诉说着什么,数不清的灰雾从它灰色的翅膀下散溢,逐渐包裹了系统,也占满这片看似有限的纯白房间。 它看不到灰雾深处的异动,雾中透出的光彩璀璨瑰丽,有什么存在破茧了,轻轻振翅后,破碎凋零的半片蝴蝶翅膀形状如同活物一般震颤或者说呼吸着,一道道裂痕撕开晕染其上的灿金色光芒,而在被分割的每一部分‘蝶翼’最中心都有一团深如旋涡般的墨团。 而当灰雾散去后,留在原地的是一片雨后原始森林的景象。 系统看到纯白房间中出现了沼泽林地的景象,但是没有多少生机,只有零星几只飞蛾和蝴蝶散落各处,对此它一点也不奇怪,迷迷糊糊地落在鹤原的臂弯上,不知道自己的核心已被篡改了最深处的烙印,很快仅剩的异常感从它的数据库中消失。 鹤原垂目,很是温和平静地道:“■■■■,■■■……” 最开始系统没有听清,慢慢地才理解到,试炼者说的是—— “我是【鹤原】,但【鹤原】不止是我。” 只有‘我(鹤原)’才是她的助力。 …… 穿梭于林地和沼泽间的风算不上清新,相反有一股沉朽腐败的味道,一眼望过去看不到边,似乎链接了一处更为广袤的地方,许多草叶上还挂着细小的雨滴,它们逐渐汇聚成团,当苍白的阳光逐渐洒下,就好似被晒干、风干或被蒸发。 鹤原怀抱着系统光团,垂眸似若陷入回忆中。 在很久以前,在那个世界上,鹤原生长于两片国土之间的交界处,那里是一个荒凉的小城镇,居民寥寥,但也登记在册,每月都会有物资送来,但军事专政的武装部队忽视了他们,并不接纳,而另一边的人们也不会刻意培养、教导他们。 小说家鹤原其实空有名头,未曾发布过任何一部小说出来,在那个时代,自由的思想意志和恣意表达出情感情绪,是需要[资格]才能去追逐的存在,而鹤原没有那样的资格——没有更深入的书籍,没有能言谈的伙伴。 她在荒凉的城镇野蛮生长,只怀抱着一丝对成为‘小说家’的期冀盼望。 在她病亡之后,自遗骸上诞生出了特析物,而也是在病亡后,本体【鹤原】直接晋升为【小说家】,已不需要任何的试炼。 …… 鹤原说道:“‘我’死后的遗骸诞生出了不止一个特析物,我只是一截微不足道的小指骨。” “我是【不合格死人书】。” 指骨所化的【不合格死人书】象征着小说家的痛苦和死亡。 所以她只有[死亡]和自身力量所化的灰雾,而书写的能力来自于本体【小说家·鹤原】,她的形象也并非类似半片蝴蝶翅膀的形状,不过本体的象征是那样,因而她也受到影响。 所有的鹤原都是一个【鹤原】,她们的本源乃至意志全都链接在一处。 “当其余化身都被流放■■、去往各处,我在那个世界上存在了数年,压制力量,以‘死亡’拯救人们,而在我最虚弱的时刻,你带走了我来进行这场试炼。” 灰雾缠绕上鹤原的身躯,它们溢散这片空间里无处不在,但她只是平静地诉说,没有分毫情绪或是情感起伏,她遗失了,令和她同出一源的意志们略有不满,“我是被遗失的遗骸,‘我’会来将我找回。” 而穿过万千宇宙,将到来的存在,是最靠近心脏的肋骨—— “【快乐家】。” 作者有话说: 修文狂魔趴着休息一下,修完直接多出一千五字数。 揭露了一点点设定呱,这是一只对人类最为友好的鹤原,没有错(点头)。 小伙伴看了这一章后:鹤原这种非人的气质好可爱,但是感觉好冷静,被迫加班但是“等我加完班就搞死你”jpg 鹤原就像是莫得感情但做着自认为正确的事情,然后突然被拎起后颈皮揣兜带走的猫咪,鹤原:? 第59章 【小说家·鹤原】有很多化身,下一卷的卷名就与【快乐家】有关。不过她一时半会儿还来不了,路上还要好久,第五卷 也就是结尾的时候才到(但她的化身会提前到)。 还有[半片蝴蝶状]是【鹤原】的本体,也和全部鹤原都相关,但化身出来的鹤原还有自己的本体,大家可以猜猜【不合格死人书】的本体、特性和规则是什么呀。 至于特析物世界也是我自己的设定呱,这里是简单介绍一下,如果本文开第二部 的话,会回到那个世界的,也会写到除【不合格死人书】和【快乐家】之外别的鹤原。 然后(探头探脑),要说明一下,鹤原的世界是多恒星构成的聚星系,和太阳系不同,环境不同,虽然都是人类,但那个什么,肯定是有不同的(目移) 我没有文化,但是听我乱编(正气凛然) 说起来看小说很多年,一直觉得好奇怪,明明都是异世界了,怎么还和平行世界的地球一样(摇头)太阳月亮的设定真是恒久不变啊。 大概就这样,然后关于下本书写什么,会新开一个话题楼噢~四个选项都会有简单介绍,最后按照点赞数确定写哪一本。 最后,可恶争气一点啊为什么无榜就是凑不起v线,以及发现工作一时半会儿搞定不了……大概还要再耽搁一周哇。 第32章 无知者 ——无知者最快乐。 …… 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们并不知道自己正随着世界上升,也不知道存于世界之外的危机,他们没有认知到‘神’的存在,自然也认知不到‘神’的威能。 在步入现代社会、掌握了科学技术后,相当多的一部分人穿梭于钢筋水泥筑成的如钢铁丛林般的城市中,日复一日进行着一成不变的生活,对环境的认知变得迟钝——信息传递仅依靠于各个媒体和平台,譬如说天气预报、社会新闻等,而在线下则是依靠身边人们的闲谈。 信息就等同于视野,信息受限,人们则变得无知。 在一开始,仅有某些小国家遭遇天灾,由于是当地历史上曾发生过的事情,还有许多专家分析起因和后续事态,而非人为制造或无端发生,遇难人数也并不足以引起人们注意,国际新闻报道后就任由信息残渣被媒体拿来再利用,只有很少一部分人们在意。 这场覆盖全球的灾难似乎找不到具体的伊始时间,因在此前的灾难也有许多,只不过在当下这一时间段变得密集,密集到远望的人们已无法忽视。 发展到后来,即使是普通人看着新闻报道也意识到生活逐渐变得不安定、不平静,在国外,在他国,已发生过山火、洪涝、雪灾、风暴、地震和火山喷发等,时常就有媒体称某国发生某种灾害,然后国际援助了什么,又导致了什么样的国际形势。 ‘为什么灾害发生得这样多呢?’,这个疑问在人们的心中存留不到三分钟,随后就会被现实中让人心烦的诸多事宜蔽掩,于是仅有极少一部分人们还在积极寻求答案。 他们已通过远望预见了未来将迎来最大的灾难,如今所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盛大剧目开场前的前奏,死亡的曲调被演奏、盘旋于这个世界的上空,指不定剧场帷幕在什么时候就会彻底拉开,然而他们却试图以在灾害面前不过蜉蝣的微末自身来改变或者说达成什么—— 他们试图拯救,试图驯服灾害。 …… 在横滨这片土地上,享誉国内外的竹园芭蕾舞团正出演着预告已久的舞剧,年轻、健美、优雅的舞者在舞台上旋身飞跃,他们的姿态轻盈灵动,以柔软的身体所做出的每一个动作来述说一个个美丽动人的故事。 没能从小丑那里得到更多的信息,或者说小丑已经在灰雾中‘异化’,审讯这样的手段从一开始对他就完全无效,而现在他身上萦绕了灰雾,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影响’,出于安全考虑,异能特务科联合港口mafia将其人关押封锁在了某地矿研究所的地下。 武装侦探社最近没有什么事,中岛敦也跟着与谢野晶子去看过了几场芭蕾舞剧,不过不论哪场真纪都没有上场,还好他在那日要到了真纪的联系,当他迟疑吞吐着问时,真纪的回答无比坦然释怀。 “我可是一心想着退休啊,何况近些年舞团里的新人许多了,比起非常普通的我自己上场,我更欢喜见到她们在台上起舞,在灯光下演绎。” 那样鲜活美丽的身姿,真纪从未渴求,可看着她们翩跹起舞,她心中却有欣喜。 她是一个不合格的死人,却有那么一点贪恋人间,她并不主动踏上死亡之途,只安然等待着死亡降临,而这一路上所见风景她都有很爱。 是以这样的心情传递到问询她的中岛敦那里,他有片刻呆愣,在之后被莫名的情愫驱使,非常冲动、像是不过脑子一般直接地打字问道:“我们交谈了这么多,我也认识到了你,那我们是朋友了吗?” 他有一点想做真纪的朋友,并不是需要这一个身份,而是……他认为真纪会需要一个朋友。 真纪需要一个朋友,那个朋友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偶尔闲谈交流,仅如此就够了,不需要付出任何额外的代价或其它。 中岛敦以为真纪会拒绝,回过神以后就想撤回消息,但事实是真纪像是很轻快地应下了,她最后发出的一条消息是:“好的,我的朋友。” 第60章 中岛敦握着手机,不知为何再度感受到了‘感动’的情绪,他有被触动,因为真纪那样的人竟会有这样的包容,她以超出人文的、非人的视角看着这个世界,看着生活在世界上的人们,却在尽力地将自身下压。 ——她就像是被关在房间里的,飘上天花板的氢气球。 随着风左右飘荡,然后日复一日,总有一天会变得干瘪无力,最终从空中坠落,中岛敦这样想到。 …… 在世界之外,在高维生物的感知范围之外,一只微小无比的蝴蝶任意地在宇宙中穿梭游荡,它有着十分清晰的目标,追随着一根不存在的丝线而来,穿过世界的屏障,毫不引人注目地降落于一座滨海城市。 蝴蝶落在海岸上,缓慢地化作为人形,傍晚的海陆风交错对撞,吹拂开她的头发,露出一张苍白然而实在天真美丽的面庞。 海边的道路上还有许多人来往,可他们都没有对她的存在质疑,非常平淡地就接受,或者说潜意识里忽视过去,而哪怕冰冷的科技造物也都忽略了她的存在,有人打着视频电话,或是站在围栏前拍照,无论那些人们的瞳孔或屏幕中全都没有她的身影。 她也不在意这些事情,有些好奇地抬手、抬起她的腿来,就像是惊异于自己所获得的这副身躯,撩起一缕自己的黑发看,深黑的颜色却富有光泽,她的肤色很白,被太阳拖着西坠的霞光照上来才勉强有一点暖色。 ……哦。 这是她,然后她现在在的,是一个世界。 奇怪、太奇怪了,为什么一个意识要拥有一具身躯?为什么大家(人类、虫兽、草木乃至路旁的石头,包括风和大海还有其它)全都要显形?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没有活着的‘象征’或‘符号’? 为什么—— 她有好多的疑问,可是当自己奔跑在海岸,然后踹掉鞋子去踩细软的沙滩、蹲下来去触摸一次次向岸边涌来的海岸,她弯着眼眸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还是好奇怪啊,但是她离开潮湿的沙滩,抓一把干沙,掌心朝下,任由它们一点点流逝、散落在地,又好有趣啊。 看着有很天真年少的孩子毫不在意自己做着什么,又是否具有意义或其它,她只是感到好奇、惊异和开心,随意地光着脚跑来跑去,哪怕突然看到太阳西坠、霞光变得黯淡了也会被惊喜。 天色一点点暗沉,然而地上亮起了光,远方高高的建筑里亮起灯,近处路旁高高的灯杆上打下白色的光,她站在灯下,仰头看发出光的灯泡,在那双雾蓝色的眼眸里没有什么光亮,哪怕明亮的光落进去也会变得黯淡失色,可是她有很快乐。 “灯,路灯,太阳,”这都是她在降临以后,靠近那些人形、听他们说话才慢慢弄懂的词汇,而还有一些她不懂的,就如牙牙学语的孩童般不知事地将其重复。 “我!今天,下班了,看电影哦!红豆饭,卡哇伊……” 她有很活泼,从降临之初到现在,她学会了‘运用自己的身体’,并且找到了自己最喜欢的一个姿态,那就是张开手臂去拥抱风,她喜欢风吹得自己满怀,还有不停地奔跑,以及站在高处往下跳。 在这样短的降临时间里,她对自己的存在并不很清晰明确,但是感知到‘无处不在’的风的时候,就好像能感知到自我的存在,她喜欢这样的感受。 她张了张嘴,想要念叨一个自己才领悟了‘名字’其意,而想要找到其所指向的对象,“鹤……”语声轻轻的,可是起始的语调很高,婉转得就如一首歌谣。 话语还未说完,就有一层浅薄的雾气笼罩到她身上,她抓住了那根指引自己的‘丝线’,跟随它离去,随后原地再无一人。 一下转换了空间,她也没有被惊吓到,开开心心地笑着,哪怕所处的环境是沼泽与林地,可她与这一切都像是有着很远的距离,根本触碰不到,她想要去摸那些挂在各处随风摇晃的茧,突兀地听到一句轻轻的、很是平静的语声。 “[无知者]。” 无知者回过身,她的裙摆扫过草叶,却像是直接从其上穿过。 无知者留意到了,没有在意,这里是【不合格死人书】的领域,而她被隔绝了,但不是由于排斥或其它,而是她太弱小了。 作为【快乐家】的下位,无知者却不具备什么能力,她唯独不会对此感到奇怪,因为她只是‘眼睛(窗户)’,只需要观察和感知就够了,甚至不需要给出回应,她的一切都是人类这个物种最单纯意志的具象化,但是又有不同——无知者永远不会踏上晋升道路,她将永远保持好奇、天真和快乐。 无知者见到了【不合格死人书】,脸上仍旧是那样欢欣的笑容,亲近信赖地向她依偎过去。 “鹤原。”她有很快乐,她喜欢鹤原。 作者有话说: 小修。 第二卷 开启啦!先更一章,虽然工作没有完成但是我很给老板面子了(叉腰)剩下的慢慢来。 我申请了下期榜单噢,就下周四再更新啦,这几天先写一点存稿,最好把入v的万字章也准备好。 然后关于[无知者],我的vb(昵称:乌丸乌丸)头像就是她噢~昨天又去约了一张稿,还要几天才出,不过会放美美的草稿,成图出来会在vb放出并告诉大家~ 感谢在2023-03-16 14:24:17~2023-03-25 14:11: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61章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欧阳少菜180瓶;***30瓶;苍山负雪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无知者 无知者的面庞和鹤原近乎一致,身高体型也没有差别,只不过无知者要更鲜活、明媚,肆无忌惮地表达着自己的情绪——好奇和快乐。 她随意地把自己的脸颊蹭在鹤原的鬓边,显得过分亲密了,但显然她很喜欢这样的肢体接触,哪怕是和力量有可能会威胁到自己的【不合格死人书】贴在一起,她也感到无比的欢欣满足,同时一点不认为自己会遭遇威胁或被伤害。 “鹤原!”她弯眸,神采飞扬地道,“鹤原。” 这样一声声地重复着,她看着鹤原,明确知悉她们的意志都链接在一处,可她们又都是不同的,她喜欢每一个鹤原,那双看着鹤原的雾蓝色眼中有无限的爱,漾开了无可比拟的幸福的味道。 她是被爱着的小鸟,叽叽喳喳地说着话,系统光团飘浮在一边,好奇地看着和试炼者面容相似的年轻女孩子有那样随性自在地说着话,但是对方知道的事物、或者说认知的事物太少了,哪怕再怎样重复也根本没有多少,没会儿就蹦去把它揽了下来。 无知者举起光团转圈,然后又拿去给鹤原看,“光。”眼里有很认真,她天真无知地举起这个自己在那短暂时间里认知、理解到的事物,想要告知鹤原自己认识,就像夸耀自己的知识/能力的小孩子一样。 鹤原任由她在自己身边动作,平静地道:“它是系统,在这场试炼中为我引导。” 无知者听到了她的解释,慢慢地想,尝试理解,意思是光团的名字或者说所属的什么什么(种类/类别)是系统,然后引导她进行试炼,也就是这场晋升仪式。 她张大了眼睛,并不显夸张地‘哇’一声,“好厉害呀鹤原!”好厉害呀鹤原,她在降临后对世界的认知近乎于无,只下意识地知道她要来找到鹤原,直到刚刚才接收到这是一场晋升仪式,这个世界也是鹤原的试炼场。 非常轻松地理解了试炼和晋升各自所代表的含义,其实这二者近乎等同(对【鹤原】来说没有差别),无知者不觉得鹤原会遇到困难或失败,和系统再玩了会儿,系统也对她非常迁就包容,之后就向鹤原道:“我想出去玩呀。” 在这里就只有鹤原和系统与她玩,她还是更喜欢外面的世界,她牵住鹤原的手还想要蹭她。 “你将会对灰雾免疫,也对一切伤害免疫。”鹤原顺着她的动作,抬起苍白的手轻抚她面庞,平视地看着她,眼底没有分毫情绪起伏。 无知者的存在是特殊的,她能被化身出的鹤原们影响,却永远不会受到外界的伤害,因她存在既不存在,她是一道纯粹至极的意志,形体依靠【快乐家】为她塑造,即使拥有了躯体,但严格来说她仍是不存在的。 ——哪怕对伟大种族们来说,她也是不存在的。 她只存在于鹤原当中,是她的一道微小至极的意志。 鹤原对无知者说的,‘你将会对灰雾免疫’是她所做的决定,而‘也对一切伤害免疫’则是揭开一个既定的事实,她对世界有那样好奇,那么就应认知到这一点,无论她做出什么,都不会受到伤害。 无知者很听话地应下了,她的笑容烂漫可爱,也有无穷无尽的爱意盈在其中,语气轻快地道:“那我出去玩了,鹤原,”又拖长了语调,她还有话要说。 “我会回来的哦~” 无知者在离开前还向鹤原要了一只茧,满怀期待地看着枯草色的茧破开,从中挣脱出一只金色的蝴蝶来,它振动翅膀飞起,最终栖息在她的鬓发间,有这只蝴蝶,她就能随时都回到这里、再见到鹤原。 …… 在无知者一下跌进骤起的灰雾中离开以后,系统从空中落到鹤原的肩上,它[咔咔]了几下,不知道自己是要说什么,最终小声道:[很开心啊]。 很开心的不止是无知者,还有试炼者,当然了,它好像也有点受到影响,不过系统绕着鹤原飞了一圈,问道:[无知者就是试炼者在等的契机吗?]有点不太像,她太跳脱和快乐了,完全就是小孩子心态。 不过它结合鹤原之前所说的话也想到了,[无知者抵达这个世界,那么快乐家——] 鹤原极轻地应了声,她的意识下沉,短暂地链接到了某处,在那里她感知到【快乐家】正在逼近。 和她(不合格死人书)不同,【快乐家】从诞生之初即为可化身无数的伟大意志,而在跨越万千宇宙来找回她的这途中肆无忌惮地制造灾难,携带着庞大臃肿、恐怖非常的意象,源源不断地向另一位积蓄力量以开辟新世界的化身供给‘原材料’…… 无止境的掠夺使无数世界被磨损为灰砾,而没有任何宇宙意志、伟大种族敢与其碰撞或抵抗。 【快乐家】太过强大,纵使约定了相见时间,可鹤原受到的制约更多,她要在【快乐家】正式抵达、尝试降临前完成自己的试炼/晋升仪式,否则这个世界将在【快乐家】的位格下彻底地破灭。 “我们的时间有限,而借助无知者,快乐家已经将她的助力送来了。” 当无知者追寻着所有鹤原之间都存在的关联,以弱小无害的姿态进入这个世界时,随着它的翅膀振动,无数鳞灰簌簌洒下……也有其它的存在渗入了进来。 第62章 月光从不知何处洒落进来,照在雾中晕染出一片黯然的蓝灰色,清风吹着鹤原的发丝和衣摆,她微微阖目,却做出了一个在系统看来有点奇怪的举动。 她抬起手,盖住了另一只手的手背,当然不是为遮掩,而似乎是阻拦什么东西破开她的肌肤(人形)暴露出来。 …… 除去时不时爆发的灾害之外,世界似乎是平静的。 无知者每日都游荡在横滨这座繁华既混乱的海滨城市中,没有人可以发觉她的存在,她是自由的,也不背负任何的职责或其它,漫无目的地一个人玩着、尝试理解这个世界,但每一日都会回到鹤原的领域中去和她说话。 在另一条世界线上,当漫长到持续了整整一月的梅雨季过去,笼罩东京许久的大雾也散去,人们的生活如常。 在私底下,安室透和赤井秀一之间即使有着冲突矛盾,慑于鹤原的存在,也交流了不少次,最终安室透从对方那里获知了有关‘沾染灰雾可能会致使被标记或者改变、影响意识’的信息,而他也将自己所知的情报都交换过去—— 当前的情况下,容不得他们继续敌对不合作,鹤原的身份太过特殊,还有她散播出去的影响以及她暴露的目的等,也许有他们被欺瞒这样的微末可能,但实际鹤原的能力着实诡异恐怖,完全不必要说谎来蒙蔽他们。 然而一旦她所说的属实,而他们也无力阻拦,那么灾难必将降临,而且鹤原也并未说明‘死亡’的意志会拘于东京、不会扩散。 她所要做的一切都是未知的,但站在人类立场上的他们却不得不在意,在不能敌鹤原本身的情况下,就要做好面对‘死亡’和牺牲的准备。 而那些情报经过深入的整合分析可知,灰雾存在危害,但是大雾期间大部分行走在雾中的人们并未受到影响,赤井秀一认为灰雾(鹤原)能辨识到每一个人的意图,近距离试探过鹤原的情报人员都已被影响,而包括那些试图远距离狙击她的战斗人员同样被影响了意志。 在赤井秀一被标记,成为鹤原的代行者之后,他回去过一趟fbi东京分部,无疑察觉到了有哪些人被影响,也知道他们的所为,结合从好几个试探过鹤原的组织中得到的情报,故而这一结论是完全无误的。 而安室透从另一方面查证了许多信息,在鹤原抵达东京以后,这座城市的犯罪率、自杀率及死亡率都在缓慢地拔升,而大雾期间来咨询过鹤原的心理疾病患者身边各种事件发生的频率奇高,明明经统计、登记的数据都很清晰,却没有多少人在意。 得出结论不代表安室透和赤井秀一就能针对于此展开行动,因人类的力量远不足以对抗‘神’,鹤原一直待在她的公寓中并不出门,哪怕他们想调动部门人手的力量,让公寓及周围区域范围内的人们暂时撤离,但从一开始就被阻拦,当看到、听到同事们怪异却不被在意的行为和话语,毛骨悚然之外,计划也无法再进行下去。 ……灰雾之中到处都是鹤原的眼线,更甚鹤原就是灰雾本身。 然后事态就僵持到雾气散去。 可是真当灰雾消失无踪,赤井秀一或者说仍保持伪装的冲矢昴面色冷硬,在早上十点到波洛咖啡厅中喝咖啡和处理事务,店中事情已经不忙碌了,没会儿安室透就过来坐在他对面。 他们坐着的卡座位置很是巧妙,很容易忽视过去,却能一眼扫见来人,借助两旁摆放的绿植也刚好能躲过了店内监控,冲矢昴说着:“情况不对。”大雾消散不可能是事态好转的现象,反而只能说明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安室透略微皱了下眉,“为什么?” 冲矢昴的身姿坐得很直,脊背挺拔,总是给人一种认真之感,他眯着眼睛道:“还记得我在灰雾中看到过什么吗?那些昆虫动物和植物全都变了模样,而且还似乎具备一定的‘活性’,异化已经产生,那么就不可能逆转。” “鹤原还什么都没有表示,你要知道,虽然我们逃过一劫,成为了‘代行者’,但实质上我们没有收获,不知道鹤原的弱点,也对她所说的‘高维生物’毫不了解。” 他们现在的重点不在黑衣组织,而是在鹤原身上,而一旦放开眼界,就知道鹤原绝对是比黑衣组织更大的危害,哪怕他们借助鹤原的力量也解决了很大一部分犯罪者,但她本身才是对人类最大的威胁,只要鹤原存在一天,他们就无法将注意力全部转移开。 “我更怀疑,灰雾散去是进入了鹤原计划的第二阶段,如果灰雾中的那些东西具备污染性……” 他猜测世界表面的大雾散去,但藏身于雾中的、被改变的现实的存在却能携带灰雾进行扩散,而第二阶段被扩散的灰雾就不会如笼罩东京的大雾那样‘无害’。 冲矢昴在灰雾中见到沼泽林地和那些怪异生物,怀疑在鹤原的力量影响下,世界(起码东京范围)已经分成了表里两面,而里世界是迟早会入侵到现实世界的。 他这样说就令安室透想起了梅雨季最初,电视上报道的那些新闻,仿佛有另一条线索串联了起来,“粮食……” 也是作为梅雨季起始的那场大雨过后鹤原才出现,在她的力量影响下,首先现实的环境受到影响,关键点也就是沼泽和林地(像是现实世界在为鹤原的降临做准备),然后活跃的昆虫鸟兽和植物(成为她的从属),同时以她为中心的区域范围内犯罪率、死亡率开始提升,当大雾笼罩东京以后,怪异恐怖的里世界被塑造,‘死亡’的意志再度扩散。 第63章 安室透感受到了一阵胆寒,‘神’的力量不可能只影响一座城市、一个国家,她的意志必然会扩散至整个世界,也就意味着—— 全世界都会被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下,而动物、植物乃至人或物都可能沾染上灰雾而被异化。 他们的粮食会受到影响,仅仅这一条就足以扼制人类的命脉,而在人为制造的灾难外,一旦整体环境受到的影响过大,他们还会遭遇各种自然灾害。 …… 整个世界都将会被鹤原所操控,似乎已是不可逆的进程。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3-25 14:11:34~2023-03-29 16:57: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页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无知者·已修 世界已被鹤原所掌控。 无穷无尽的灰雾仍在不停涌现,躲避开外围高维生物的视线,盘桓在世界之下,通过反复回旋正缓慢地形成旋涡,拖拽着处在‘上升’阶段中的世界行进速度逐渐减缓,然而灰雾的动作不止于此,在旋涡之中延伸出数根细丝链接到世界各处,悄无声息地渗透进去。 而在此前伴随无知者的到来而渗入的鳞粉微微发着光,融入挂在各处、随风摇曳的的茧中,在一切生物的感知之外,茧中释放出流光溢彩的光芒,缓慢地孵育着什么。 微小不起眼的虫茧被风吹动,轻微晃荡着,细碎的簌簌声响不绝。 这颗混杂了许多颜色的深蓝色星球上灾害频发,气象灾害时不时席卷某地,又会转换阵地将灾害扩散,海洋之上卷起巨浪,赤潮大面积爆发,还有种种生物灾害蔓延,地质灾害同样不绝,而生活在其上的生物没有分毫觉察一部分虫茧的力量流逝,缓缓沉入了地下。 …… 处于东京线上的鹤原没有为安室透和赤井秀一解答任何疑惑,她是一个象征、是一个符号,只需要存在就能引起世界‘质变’,在她的意志影响下,仍有许多案件发生,东京的各种死亡率汇合,当这个数据的涨幅提升到恐怖的境地时,终于缓慢停滞。 然而周边城市却似乎被已无限制扩散的‘死亡’意志影响,各种缘由造成的死者数量开始缓慢上升,但安室透放眼全球,却知道……整个世界人类的死亡率都在提高。 当遮挡眼前的迷雾散去,借助无形渗透过壁垒的畅销小说《死天鹅湖》,两条世界线有了短暂交汇,纵使本条世界线上有关于《死天鹅湖》的痕迹乃至人们的记忆全部被抹去,然而作为代行者的安室透和赤井秀一获得了赦免,也能轻易觉察出异常所在。 小说《死天鹅湖》的存在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在一个怪异的无法到达的横滨开展演出的竹园芭蕾舞团。 大雾散去以后,东京像是与整个世界、与横滨都存在着壁垒,安室透和赤井秀一能暂时离开东京甚至去往国外(以黑衣组织的任务为借口),却必须在某个飘忽不定的期限内回来,一旦超过时限,他们就出现在灰雾影响下异变形成的沼泽与林地,也就是藏于世界表象下的里世界中,同时整个行动轨迹要么被抹去要么诡异地合理化。 经过几次测验,虽然最后都能平安地回到现实里的东京,但他们身上的‘影响’会随在灰雾中的停留时间而增长,回到现实以后就被动地扩散出去,他们也当了几次死神。 而东京与横滨之间却像是有大恐怖,或者说横滨里有能对他们产生威胁、更甚威慑着鹤原的存在,他们看着许多人以种种正常的方式越过界限,然而他们只要靠近,就会感受到极强的压迫感。 回到除此之外的异常现象和数据上,安室透和赤井秀一两人都能作为情报人员活动,当大量信息被收集汇总,以科学的方式分析并得出结论,他们也留意到了小说发行地异常的自杀率。 小说异常消失,然而‘作者鹤原’这条线索却令他们如鲠在喉,鹤原曾经说明《死天鹅湖》并不是她所写的,以及那句话—— 如果她会写小说,那么第一本书将名为《世界之下》。 如果《死天鹅湖》的作者是另一个‘鹤原’(先假设还有另一个‘鹤原’存在),她书写了这本小说,借助书籍散播‘死亡’的意志引起自杀率异常(因精神影响不被人注意)的现象,然后当小说消失,书中的竹园芭蕾舞团入侵现实; 同时(本条世界线上的)鹤原以大雾笼罩东京,同样是散播‘死亡’的意志,使得犯罪率、死亡率提高,还有诡异恐怖的里世界被塑造,当雾气散去,‘死亡’的意志被减弱,而他们所能携带的灰雾再也没有地域限制。 安室透若有所思地道:“那么,横滨是另一个鹤原的领地。” 书写《死天鹅湖》的作者鹤原的现居地就正是那里,或许如东京这边的鹤原一样,她们都掌握着一座城市,但还好经过极为严谨的分析和试探,他们确认这个世界上没有别的鹤原存在了,也或许别的鹤原藏得更隐蔽、对人类整体的认知影响更深,导致他们完全无法拂开眼前的迷雾找到她们。 以两个鹤原、两个事件同时发生为基础建立逻辑链,也完全能支撑鹤原的行为存在阶段进展的猜想。 还有那些席卷全球的灾害不断爆发,都能作为鹤原的力量增强、拯救世界的过程已步入第二阶段的佐证。 第64章 祂的意志如瘟疫般蔓延 死亡是祂的化身 祂令世界坠落…… 从赤井秀一那里得到这三句祷告词,安室透心中已侥幸全无,不论鹤原是想要拯救世界还是摧毁这个世界,‘死亡’都是不可避免的,祂的意志蔓延,就如同重重阴霾笼罩了这个世界,只不过现下还勉强保持了平和。 ‘平和’,想到在她的意志影响下死去的人数,哪怕已经尽可能地剔除了影响范围外的死亡数,余下的那个数字仍旧庞大且刺眼,简单的数字‘1’即代表一条被迫逝去的生命,而在大雾期间东京死亡人数加上大雾散去不到一周的这段时间里全球死亡人数,足有千万之多。 安室透不免哂笑,人类自身的力量无法对抗于神,只得祈求神明降下慈悲,就连死去了那样多的生命,却只能证明神的仁慈、对待他们友好。 ……说到底人类的社会里就不应有神的存在,但那头‘高维生物’直至现在都还没有影子,知晓内情的他们二人也什么都做不了。 无法阻止鹤原的意志扩散,也无法保证真正威胁世界的‘高维生物’不存在。 他们唯有等待,等待鹤原将一切真实暴露;唯有见证,见证鹤原最终为世界带来毁灭抑或是救赎。 …… 横滨、东京作为锚点,被动地承受来自【鹤原】最深的影响。 鹤原所在的纯白房间已化作为自己的领域,并链接了现实表象下的里世界,在这里的天气变化与外界不同,白日极其漫长,仅有短暂一刹黑暗,但每次轮转的黑夜时间都在缓慢地增长。 系统落在她的身侧,散发着明亮柔和的光芒,有点困惑地说道:[好奇怪啊,试炼者,我怎么感受到底下有好多的蝴蝶?] 底下——哪底下?它不知道,只是感知自己和试炼者所处的位置很高,但形容高又有点不对,因为他们是飘荡着的,现在在这里,下一秒就不知道在哪了,也可以形容他们的位置在很里面?反正不在这个试炼场世界的表面,被层层包裹着,能上下左右地移动,却不能挣脱开束缚。 鹤原轻声地为它解答道:“那是试炼场。” 试炼场中已有蝴蝶破茧了,而且个数也并不多,仅有三个而已,余下被系统感知到的‘蝴蝶’都只是一些散溢的力量。 她垂下暗沉沉的眸子,看到两只‘蝴蝶’已然化人,她们是—— 天母教团。天母与天女。 在她的衣摆下无数呓语仍在继续,然而被念诵的内容却时有不同,部分呓语已发生了变化,鹤原却毫不在意。 “万千花蕊, 它是最慈悲的母亲。” …… 在横滨、东京两地逐渐出现信仰‘天母’的宗教,但是由于宗教性质——母亲意味着女性,而‘天’这样具备威严和力量的字与意却冠予女性,并无多少人投入这个新生的、仿佛连名字都在违逆父权表达不满的小教团。 在民间这样的教团兴衰更迭很快,虽然是注册后就可以合法地接收教众并且开展宗教活动,但真正由小做大的却不多,尤其天母教团没有来自资本的人手和资金投入,没有名人来为她们宣扬,更不贴合当下社情、能借助外界力量而快速发展。 就只有寥寥几名女性不看教义和教规快速地加入,又在向‘天母’塑像哭诉了自己的生活不幸后快速地退出。 天母教团的宗教场所位于城市边缘,临近郊荒,虽然有路过于此的人思考自己上次从这里经过时有没有看到这栋建筑,但考虑到这个世界上有钱人和上位者的能量,短短几天时间里建立起一栋风格奇特的建筑完全不是难事。 可以运用高科技产物,可以调动专业工程队夜以继日地施工,更甚有可能早就单独做好了建筑各部分只需要运来并组装…… 要知道依照现在的科技,哪怕移动一栋建筑重新安置,只要有钱就能办到。 于是根本没有人怀疑天母教团的场所存在问题,哪怕去查也会发现政府各部门里存档的审批文件,在手续上没有任何遗漏和错漏。 那栋建筑就像是斜插在地面的蝴蝶翅膀,一片又一片错落分布着,整体外观以深色为主,一些部位似乎装着能反射多种颜色的金属板,在阳光下呈现的光彩璀璨既冰冷,彰显出一种无机质的‘美’。 建筑外观大面积铺开的深蓝中夹杂着碎金般的金色,构成神圣且奇诡的模样,每一片蝶翼都被深色的纹路切割开,而每一部分的最中心都有一团深如旋涡般的墨团。 虽然有些怪异,但路过或走进去的人们却有意无意地忽视了建筑的外观。 一开始只有寥寥几名女性到来,但是他们听那几个女人说向天母倾诉可以获得内心的安宁、放松精神,于是就迟疑地到来,毕竟教团随时可以进入或退出,何况天母教团根本没有对此设限——是指入会和退会费用。 教团这样的社会团体在日本有着合法经营权,也就意味着‘行业’水准参差不齐,每年都有很多教团成立只为了骗取会费,或者以其他方式来敛财,基本属于无下限的那类,尤其爱骗文化程度不高的人,或有针对性地只骗某一群体,如相信特异力量的青少年人、生活潦倒急需改变的中年人或想保养想求神的中老年人。 虽然总有受骗的人,但信教或者说只为了减轻精神负担而信教的人们已很有经验分辨一个教团是好是坏,他们也有各自的渠道将教团实况告诉他人。 第65章 他们进入天母教团中,垂首跪在天母塑像下,却不知为何有泪流之感。 他们感受到了—— 那来自母亲的 不求回报的爱 母亲注视着他们 投下近乎永恒的 跨越时间和空间的 …… 慈悲的目光 他们是一朵朵花,回寰在母亲的掌心,而母亲有那样伟大和慈爱,她化身为天,为他们遮盖伤害,为他们洒下雨露,把美丽的日月从宇宙中摘来挂在天上,将强劲的风霜阻隔在外,不令他们受风吹雨打,然而是他们把这个世界变得令母亲无法再到达,是他们无视母亲的注视自相伤害。 母亲的塑像并没有高高在上,而是站在地上,她的脸上没有怎样的笑容,低垂着眼睑似乎正悲伤,她思念着每一个处在来生、今世、前尘的孩子,她不愿他们深陷孤单、迷惘、苦痛和爱恨当中,就像是。 就像是。 母亲下一刻就将弯下腰,来到令有血有肉的孩子们恨不能抛舍身躯、追寻母亲而去的苦难尘世,然后把她的花朵全都带回自己永远无灾无难幸福安康的神国。 “母亲啊,我们是您的花朵。母亲啊,别为受难的我们悲伤。” “照管万千花朵的母亲啊,我们都将回归您的乐土。” 作者有话说: 后半部分大修,还多出近八百字,好诶!(修文狂魔拍拍土再度把自己栽回去) 【天母】的灵感来源于歌曲《万千花蕊慈母悲哀》。 感谢在2023-03-29 16:57:57~2023-03-30 17:21: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欧阳少菜40瓶;53158240 1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无知者 除去全球不时爆发的自然灾害外,近乎没有什么与异能者或犯罪组织相关的大事件发生。 而国家层面上,因之前的异常事件中有英国异能机构-钟塔侍从的参与,有关‘鹤原’、‘小丑’和‘神’的部分情报当时已交涉出去,何况作为大战的战败国,异能者人数不敌他国,国力也在战争中被削弱、暂未发展起来,日本方面完全是被胁迫着。 ——依照目前的国力,面对他国的责问和哪怕并不严重的辖制手段根本不能抵抗,必然会遭遇重大损失,更甚会引起政局震荡,也要考虑到钟塔侍从是否会率先揭露这场世界危机,届时行动上迟了一步也就意味着他们‘包藏祸心’,日本势必会在国际上遭受阻击,极大可能在由此衍生出的博弈中完全沦为西方国家的附属。 哪怕出于国际形势考虑,还有东亚国家会尽力阻止西方国家对日本的占有和侵蚀,但对日本政府来说,这却是极大的绝不能容许发生的危机。 因此作为异常事件伊始地的日本,在人们所观测到的全球范围内爆发的灾害越来越多、完全证实了小丑的所言以后,不得不先行爆出这场已经席卷全世界、即将危害到全体人类的重大危机,联系了各国官方组织,积极向外求助。 在秘密会谈上率先抛出的就是有关‘神’和‘鹤原’的情报,虽然极大部分普通人的记忆和认知都已被修改,但越强大的异能者受到的影响越少,或者说受影响改变认知的速度越慢,参与密谈的国家并不多,以五常国为首(均派出超越者与会)引导会议并向日本发出诘问。 虽然绝大部分证据和证人都在认知影响和改变现实的情况下已经不存在,但是有最早发现异常的日本民间异能组织-武装侦探社,和中后期被动参与进来的黑手党组织-港口mafia提供的详尽的报告——且由具有超推理能力的江户川乱步补充完善,在时间线上的两个月之前,大致能划出一个时间和地域区域。 在那五十六个小时中某个时间节点,来自天外的神降临了——抵达的地点则为日本横滨,然后,小说《死天鹅湖》被书写,在不入流的杂志上更新。 伴随‘影响’或者说‘死亡’意志的扩散,作为杂志发行地的横滨和周边几个市区,这些区域范围内的自杀率缓慢提高,而当散播出的‘影响’足够,《死天鹅湖》进一步签约编辑社,开始大肆发行。 武装侦探社发现了异常所在、展开调查,最终证实小说作者-鹤原并不存在,但她拥有一副年轻女性的外貌(本条线索暂且搁置),对现实产生影响的能力也有迹可循。 经武装侦探社社员江户川乱步推理分析,认为由小说《死天鹅湖》引发的自杀事件是经影响形成的‘现象’,并且所有自杀的人都只是被‘死亡’所吸引—— 他们必然会以自杀的方式死亡,只不过各自的死亡时间由时间轴上分散的状态变为聚集状态,因此在紧凑的时间段里看起来增多,但其实自杀死亡的这一群体总数是不变的。 名为鹤原的神明拥有‘死亡’的力量,这是不可辩驳的。 随之小丑被书写和塑造、来到现实,首先掀起的就是一场恐怖袭击事件,通过中介雇人发放‘笑气’气球,当气球破裂后气体传播,使三处人群密集的地点同时发生暴丨乱,所造成的伤亡数共一百八十三人。 恐怖袭击事件发生的同一天,港口mafia的底层人员-清水新井击杀小丑,与此同时清水新井被小丑的意志所污染,成为了异常事件中的第二个小丑,完美潜藏在港口mafia中,并且悄然渗透。 第66章 然后与港口mafia存在地下交易的一位军火合作商遇害(看到这里,美国参会代表面不改色),现场留下小丑扑克,被认为是小丑所为,但未能查找到其人相关线索,另军火合作商海外一批军火被截,新井清水进入研发部,为梶井基次郎打下手,暗中展开异能研究,盗取日本官方组织-异能特务科中有关异能者、异能力的研究资料。 清水新井制造了巡丨航丨导弹入境事件,发觉此事的武装侦探社联系了政府和军方查找导弹线索和踪迹,因不确定导弹入境是否与异能者相关,收到消息的异能特务科联系了港口mafia在里世界中共同查找。 事件轻松解决,未曾暴露在公众视线下,而武装侦探社还有另一发现——小丑藏身于港口mafia内部,并且其人具有‘不死’特性。 港口mafia暂时按捺不动,然而横滨郊外一处地区出现大雾,与之同时早已畅销全球、在全世界范围内引起自杀率异常现象的小说《死天鹅湖》的存在被抹去,人们的认知和记忆乃至现实被改变,小说事物入侵现实,竹园芭蕾舞团出现。 现实正式准备容纳小说事物,横滨的土地面积变化,产生细微的移动和扩张现象,异能特务科排查出异常中心地点,携带数名人员和相关仪器前往检测,看似无异常,现有仪器全都无法检测到雾中所含带的能量,然而一名进入雾中的异能者存在和痕迹被抹除,仅有一人察觉出异常。 而小丑暗中组建的小丑帮成员袭击了港口mafia的产业,劫走一艘大型走私船及炸毁一处军火库,并对港口mafia的首领森鸥外发出警告。 此次事件之后,港口mafia中令大多数参会人员都有所耳闻的‘重力使’中原中也和武装侦探社的社员太宰治共同进入雾中探查,见到了一番诡异之景,但其中的事物存在极为强烈的精神污染性,猜测进入雾中的人精神一旦被彻底污染,就会被雾气吞噬,存在也会被抹去。 但连同一位濒死靠近过灰雾、后又存活的异能者的讲述,他们获悉了部分情报…… “半片凋敝的蝴蝶翅膀 象征死亡的风声/振翅声 幽暗如笼罩着雾霾的蓝灰色……” 这些是神的象征,而【濒死时注视到金色的死亡,或者被其所注视】与【死亡是有形的】就很抽象了,但是能确认一点,那位外来神明必定有着死亡的权柄。 经异能特务科重启检测和试验,牺牲上百人性命,确认雾区扩大范围和横滨异常扩张的土地面积近乎吻合,发现灰雾具备传染性且遵循一定的规则,但灰雾能分辨进入雾中的普通人的思想,以及靠近/接触灰雾的仪器或动植物都会产生异常变化。 然后便是‘大地震’的发生。 《死天鹅湖》正式降临。 英国的异能机构钟塔侍从觉察到此事,与异能特务科展开会谈时,港口mafia借助策反人员提供的线索顺利抓捕了清水新井(小丑),然后从小丑那里得知塑造他的神已降临,而这个世界将是神的世界,这个时代将是神的时代。 在港口mafia首领着手处理组织内部事务时,小丑帮再次掀起暴丨乱,小丑研究出的两种药剂暴露——副作用极大的削弱版超人药与能使异能者丧失异能的药剂(情报解读到此,部分参会人员的脸色微变)。 最终暴动被按下,而身绕灰雾、形貌已然异化的小丑表示: “伟大存在早已降临。” 死亡也将平等而至,祂的意志将如瘟疫般蔓延在这片大地上。 祂将使世界坠落,祂即是灾难本身。 …… 到这里他们已经不怀疑神的存在是否存伪,而率先向日本方责问的问题是—— “为什么不及时汇报国际组织。” 日本方隐瞒消息至此,直到事件扩大到再也无法遮拦的地步才揭露一切,然而这时只看全球范围内都在爆发的诸多自然灾害,就知道事态已经无法挽回,而参会人员大多都能分析出神降临最初正是祂力量最衰弱的时刻,也在那时暴露出仅出现一次的人形。 日本参会的代表人员脸色霎时转白。 许多异能者的视线加诸在他身上,更甚有超越者悄然施压,而在这时,在他身后的异能特务科最高长官种田山头火站出,脸色再无笑意,深深地弯下腰去。 “这的确是我方我机构的失误,然而事已至此,灾难即将席卷全球,或许我们应先摒弃前嫌,不——请允许我方致歉,同舟共济度过此重大危机,在神明降临事件后,我方必定向全人类公开说明,付出应有之代价请求宽恕。” 或许的确是他们错了,作为异能者凌驾于普通人之上,却忘记了个人、一个部门、一个国家的力量是有限的,从前世界上没有神的存在,而在神已降临,并带来灾害的这时,他们方才认识到人类的力量远远无法与神抗衡,然而已经太迟了。 神的意志已然蔓延开来,他们必要抓紧时间积极行动,准备应对或许将到来的更大危机,也必须要展开合作,将全人类的力量汇聚于一处,尽最大的可能延续人类种族的繁衍生机,哪怕拼尽一切,也要保留最多的生命火种。 而这又是一场有关于文明、民族与国家底蕴的竞争。 作者有话说: 小修。对了上章有关‘天母’的内容近乎全部重写,大家要回去看一下哦~ 理了下截止目前横滨线的逻辑链/剧情线,好难(倒下) 第67章 感谢在2023-03-30 17:21:42~2023-03-31 16:46: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欧阳少菜52瓶;53158240 35瓶;苍山负雪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无知者 从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各国都开始向民众提及灾害及相应自保手段,任由各种阴谋论在网络上发酵、壮大,并引起少部分人游丨行和请求政府进行公开说明,当舆论仿若失控、再也不受控制时—— 各国政府没有对他们的请求给予回应,却在近乎同一时间段里正式下达文件,各个公司、组织和学校都将统一进行灾难逃生演习,并为公民准备生存包。 事态仿佛变得严峻起来,然而在全球国家统一的隐约透露出某种意味,防患于未然的行动中,除去部分公民被鼓动声势浩大的声讨外,大多数人都听从政府建议,进行各种物资的储备工作。 为避免民众反应过大,疯抢物资致使秩序紊乱,或冲击政府引起动乱,大多数国家限制公民以个人身份凭证限额购买部分物资,同时针对弱势群体提供帮助,而在这之外还要撤离海外公民,不少大型跨国公司都开始收束业务,而国家与国家之间积极展开互贸交易活动…… 不平定的风始于微末,游荡在这个世界上空,伴随着种种灾害的发生逐渐壮大,吹拂的力度一点点增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骤然变得猛烈,以无能阻拦、势不可挡的强势姿态将全人类卷入旋涡之中,带往不知道何方。 …… “万千花蕊, 它是最慈悲的母亲。” 草叶上凝聚出露珠,当太阳高升,风轻轻地吹荡,草木间掀起绿浪,而晶莹剔透的露珠顺着脉络,受重力的牵引滚向叶子底部,要么在这一过程中滚落,要么成功抵达,然后一点点下滑,被风干或残存一点水迹,渗入植株根部的土壤中。 在清澈的湖水畔,有人跌坐在地上,身上的西装凌乱不堪,在日本这样格外在乎自身与他人形象的社会中,他却毫不顾忌自己在前夜下过雨的草丛中弄得一身脏污,皮鞋里灌入了泥水,至于原本干净的衬衣袖口早就分辨不出颜色,头发也是一缕一缕的,似乎在野外待了一夜,才惹得一身上下也被露水浸染。 他神情麻木得没有任何表情,而始终想不明白—— 究竟为什么呢? 他为公司做了太多的事,从成立最初就扶持着邀请自己一同创业的同学,不说劳苦功高却也实打实地做出了贡献,相反只投资甚至许多事务都交给他代为打理的同学-老板生活得更轻松愉快,只需要主持大局任意表达自己的观点,甚至提出一些毫不切实际的计划,还会凭自己的喜好来调动人事和随意开展或终止业务,而他则不断扫尾,安抚员工、股东和合作商们。 他扶持公司至如今,近乎有十二年之久,劳心泣血,没得到多少却付出了太多,总念着当年同学拉他一起成立公司的情谊,然而他的老同学、他的老板却在这次酒会上喝大了说什么? 他说:你平野宗秀不过就是我养的一条狗,汪汪叫!哈哈哈哈哈,丢出一根骨头就会跑出去再给我叼回来一块肉,可真是条好狗啊。 他说:我早看你不爽了,平野君,你该不会以为咱们之间真存在什么情谊吧?公司里什么事都是你出面,还要你亲自去联系那些合作商,还要为那些随时能替换的员工寻求福利?安抚他们?他们算什么,你又算什么? 他说:平野君,今天我给你最后一个脸面,现在、立刻、马上,去辞职,等我批复以后你就可以爬了,至于你手里那点股份就拿着吧,当我赏你的,这么多年辛苦了,给老狗一点骨头吃,也才不能回过头咬我嘛哈哈哈哈。 他说:…… 平野宗秀满脑子里都充斥着那些恶劣的话语,还有什么,他还想起了,当他第二天回到公司,很想认定那夜里酒会上他所经历的一切都是虚假的,然而见到那些职员和股东们,明明以前大家的关系都很友好,可那时他们的面庞却在他此时的记忆中显得狰狞扭曲,没有任何人靠近他,甚至以往最熟悉的一位股东也避他不及。 随后就是公职人员找上门来,他们说,他被举报套用公司资金并有逃税嫌疑,还有许多‘证据’和‘人证’一齐涌出,如果不是他在这十二年间有关自己帐下和所管的资金每一笔都有详尽无比的记录,可能真的就会被逮捕并追究刑事责任。 他跟随那些人走完流程、洗清了嫌疑,可是他们没有查究竟是谁套用了公司资金和逃税,他向老板递交了辞职信。 然后,他一无所有了。 平野宗秀想,也许他真是老同学口中的蠢货。 不然为什么从前一直没有发现老同学对自己的嫌恶和不耐,为什么没发现身边那些人还有着另外一面,在他被老同学公开侮辱、做出决定踢出公司后,不止漠视还有落井下石,那些为他‘违法犯罪’提供‘佐证’的甚至有受到他帮助被他提拔起来的人。 不然为什么他不把手中的股份抛售出去,然后拿着那一笔钱随意找个地方待着,让自己冷静下来,也不去讨那些旧识们的嫌,或许可以再尝试一份工作,开始新的生活、建立新的人际关系。 可他为什么在递交完辞职信的这一天结束后,漫无目的地走到郊外,甚至在野外待了一夜,这样来折磨自己,虽然有很多人对他的遭遇和境况不闻不问,可是起码还有一些人隐蔽地对他表达了关切善意。 第68章 可是……他现在已经什么都分辨不清了,分不清那些还在给自己发消息的人是好是坏,分辨不出那些人做出友好和善的态度究竟有什么意图。 他已经一无所有,失去了为之所奋斗的事物,失去了曾真心相待的老同学,失去了自己所经营的人际关系,不再信任他人,也无法装作若无其事,然后开启新的生活。 他被困在那一场酒会上,耳边时不时就想起老同学说的话,他说:他是一条狗。 平野宗秀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哪怕走到了这里,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或许会在野外待到饿死,或许会忍受不了饥饿然后回去,而回去或不回去这两个选项将迎来的一切都是未知。 他什么都没有想。 他拿出在出走前已关机的手机,电量还有57%,近乎是立马就有电话打了进来,但他平漠十分地挂断,花了十多分钟将每一个打进来的电话都加了黑名单,然后他看到一些网络消息,‘全球末日’。 即便近些日子都过得浑浑噩噩,可他对‘全球末日’这样的说法仍是略有耳闻,似乎是连政府都差不多默认了这个说法,他被公职人员控制、带着查验资金流向时,看到政府部门和周边的学校、公司进行演习,还听了不少的应对手段,和需尽早准备的物资清单。 ……世界真的迎来末日了吗? 如果一切都被毁灭,也不是不能接受。 每个人都是会死的,不是今天死就是明天死,或者在未来的某一个时间死,只要死亡平等而至,那么他也可以……不去怨恨,哪怕他受侮辱,遭遇不公、不平的待遇,可只要有一项是平等的,他都能叫自己释然。 他没有那位老同学的家世,没有他那样的生活环境,没有他那样的财富,没有他那样肆意蔑视他人、打压他人的心安理得的姿态,没有他那样冷漠无情能真正残忍对待他人的心理。 只要仍有死亡这一项是平等的,平野宗秀想,还好死亡是平等的,不然这个世界上充斥的不公和怨恨也许早就盛不下了。 平野宗秀乱想着一些事情,眨了眨干涩的爬上了红血丝的眼睛,他是被这个世界、这个时代、这个国家、这个社会所驯服的羔羊,没有真正想改变什么的野望,哪怕遭遇不公也不会将矛头对准一切之根源,而只会进行自我蒙蔽和自我驯化。 他和许多人一样,温驯,柔顺,听话,最主要的是不反抗,也不会施行大的犯罪,是每个当局都最喜欢最需要的那类公民。 所以剖析到现在,这些才是他来到野外、待在这里的最终原因。 打着人文社会这样的旗号,总能驯服一批又一批的顺民,他们相信了所谓的人文,然而一旦不能学会保护自我权益的手段和找到使自身所在阶级提升的门路,就永远不会有‘平等’这一现象降临在自己身上—— 要知道,‘平等’也是人为的定义和人为的现象,而非自然制定的规则,所以总有人能绕过这一人为制定的规则,剥削他人来为自己牟利。 平野宗秀想了很多的事情,然而在这些纷杂缭乱却令他有所觉悟的思维之外,他仍旧、仍旧找不到自己所要做什么。 唯独这一点是没有答案的。 他看着风吹过草叶,清澈的湖水上掀起波纹。 他在想自己究竟起源何处,他们是否有不变的母亲。 是否会有母亲拥抱她迷途的孩子,是否会张开怀抱安抚她失落的孩子,是否会在某个时刻回应她的孩子的祈祷—— 从遥远的期盼中,牵住那一根饱含思念和爱的绳索,来到此世。 作者有话说: 然后就是周一更新啦,我在算下周哪一天入v唔(思考) 第37章 无知者 平野宗秀感受着清风吹拂,他看到清澈湖水里倒影的天,怔怔出神。 然后,有温暖无比的、属于母亲的柔软双臂从浩瀚天空垂落,带着万千现象尽数呈现于他面前的宽阔怀抱张开。 ——母亲拥抱了他。 在此蝴蝶集群栖息之地,在此繁花热烈盛开之地。 眼前所见如梦如幻,在一切美好、柔软和温暖之中,平野宗秀找回早已记不得的婴儿时期,那与母亲血脉相连,安心蜷缩在母亲怀中的感受,他们的心跳声一齐织成一首动人的歌,母亲无处不在,母亲的手掌隔着一层薄薄的肌肤轻抚着他,母亲以伟大且神秘的身躯孕育着他,这样的认知近乎令他落下泪来。 母亲啊,永恒的母亲啊,不变的母亲啊。 她照管着此世间万万千千柔嫩弱小的花蕊,投下慈悲的目光,以不求回报的爱,以无条件肯定的话语,以包容一切的怀抱,跨越时间和空间抵达他身边。 他无疑是母亲心爱的花朵,回寰在母亲的掌心,被她轻举着捧向高天。 他的视野骤然变得宽阔,在数万里高空上俯瞰世界,他看到无垠的腐败的土壤和哭泣跌落尘埃的花朵,他看到许多姊姊妹妹,她们伸出祈求救赎的枝叶,却最终凋零……如此悲剧还在不断地发生。 一朵朵花皆在尘世间受难,可悲伤的母亲只能在高天之上望着她们,她伸出无力的双臂,希冀能将凋敝的不幸的花蕊揽入怀抱,带她们回到自己永远无灾无难幸福安康的神国。 在她的乐土中,在她的乐土中。 将不再有悲伤、失落和难过,再无颠沛流离,一切苦难磨砺皆去。 第69章 伟大的母亲垂首,告知:我将永远在你身后。 于是。 每一朵花蕊都将能有所选择,尽可以回归母亲的怀抱,尽可以漂泊远去,尽可以在母亲的注视下迎来新生…… 平野宗秀恍惚出神着,他的意志乃至灵魂随着母亲放下而轻飘飘地下落,最终回到这具尘世躯体中,每一朵花落地都是一个人,所以他还有无数的同胞,他还需要将救赎带给更多的人们,她们和他们,每一个人都应知悉母亲的存在,都值得被母亲所拥抱。 “万千花蕊, 您是最慈悲的母亲。” 时间已过去太久,人们都忘了他们还有唯一的母亲,那就是化身为天的那一伟大存在,哪怕岁月不停地变迁,哪怕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可她都注视着他们,期盼能与自己心爱的孩子们再见,再将他们揽回自己的怀抱。 “敬告我们化身为天,伟大且慈悲的母亲,请不必为受难的我们悲伤。” “我们将拂开遮蔽,向您的每一个孩子、向我们的同胞告知您的存在。” 当我们清除一切遮蔽和阻碍,您将重新回到这片大地上,将花的种子播撒,将我们再次孕育,于是连同世界也迎来新生。 那么他想要做什么—— 这一点,已有了答案。 …… 另一边异能特务科再次找到小丑,试图从他口中得到更多的或者说新的情报。 由于灰雾具备异化生命/物品和传染的特性,他们并没有时时监控被关在地矿研究所地下深处的小丑,而是偶尔才由知悉内情的异能特务科成员下去进行探视和问询——此过程中,不乏有成员因被小丑抓住弱点引诱或看破心理致使精神压力过大而被迫换人。 此次前来探视小丑的则是异能特务科参事官助理-坂口安吾。 身着整洁西装、鼻梁上挎着圆眼镜的青年从铁质楼梯上缓步而下,他看到被层层封闭在各种透明材质内,勉强使灰雾无法扩散出,而他本人神情相当怡然自得的小丑。 地矿研究所地下的空间很大,曾经有不少大型仪器在这里工作,但在被荒废后,废旧仪器都被拆解带走,大概是经回收再被炼成其它器具,而那些痕迹仍存留在此,不过现在倒是有了新的痕迹,盖去了部分旧痕。 积灰的地上布着许多凌乱脚印,是为了把小丑转移到这里,费了不少人力物力留下的痕迹,在另一边则是一座才组装不久的控制台——专门为小丑而设计的程序和各种简易标明的后手以及重中之重的呼叫报警系统。 坂口安吾下来时就被留意到了,但小丑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没向他投去过丝毫注意,他从楼梯上下来,刺啦哐当的声响消失,转为轻巧的脚步声,而在向小丑走去的过程中,不小心踢到了一枚螺丝。 铁制物滚在地面上的声音响在空荡无比的地下空间里,坂口安吾站定,冷冽的目光投向被灰雾萦绕、近乎是飘浮在空中的小丑,他的面庞在细小水珠形成的雾中被晕染开变得模糊不清。 小丑以略微张开手臂,如同祈祷的姿态浮立,当他缓慢地睁开眼,居高临下地看向来人,那双充斥着混乱和恶劣的浑浊眼眸浮现出笑意,随之猩色的嘴角拉开,就像是毫无限度般地往两边扯去,显得狰狞可怖。 “瞧瞧是谁,是我们的异能特务科参事官助理,坂口先生啊。”他举在身侧的手微微动着,轻巧地挽出优雅弧度,做出马戏团面对观众一贯开场式的手势。 迎着坂口安吾深深的蕴藏许多意味的目光,小丑毫无自觉,抬高语调如同吟咏地笑道:“好了先生,你要从我这里知道什么呢?” “你知道的,我的主人太过伟大,而祂现在不再顾得我,那么你们可以得到部分不那么重要的消息。虽然我给世界带来混乱,我给世界带来鲜血,我是个满口谎言的狡诈无比的人。” 坂口安吾道:“那么你能给出什么信息。” 小丑根本不在意他说的话,只继续自己的话语,“但是,但是啊,”被困在层层阻隔后的他高举双臂,连手掌也张开,一瞬间萦绕周身的雾气浓烈了许多,各色的虫茧挂在他身上,似乎将要破茧而出,然而在坂口安吾的警惕注视中,他没有挣脱开束缚。 “祂向我许诺了一个……” “一个仅存在我理想中的世界,一个再不具备人文的世界,一个所有人都自由无拘束的世界。” 这个世俗概念中的疯子/恶棍/刽子手垂首,他俯瞰着人文中的人——以真正的人的视角看着他们,看着他们被人文携裹着后退或向前,他带着极致的理性,看着那个因人类繁衍发展而被塑造出且不断修正、更易的存在,正是它阻碍了自己,然而他们永远是相伴相生的,只要人类存在一天,只要人文存在一天,那么小丑的意志就绝不会消散。 “我的主人如斯伟大,当然——那是在另一个世界,别担心,小鸟。” 一只艳丽的蝴蝶落在了小丑抬起的指尖上,他欣赏着它,慢条斯理地道:“你真像那个人所养育的小鸟啊,一样的纤细警惕,有着强烈的戒备心,但总有时候站在我面前求我给出信息和情报。” “虽然我很想将这称为一场游戏,但对我的主人就不那么礼貌了,可以折中为‘这个世界是祂的乐园’哇噢,一听就很酷对不对?有感到荣幸吗?” 坂口安吾始终注视着他,哪怕心底警惕再提升,面上审视的表情仍旧不变,只是不受控制地,眉头越蹙越紧。 第70章 “小丑,你究竟要说什么?” 他听着小丑句句所言,只意识到对方的意志完全是混乱疯狂的,不要尝试理解他,不能被他的话语带偏思维,更不要相信他这样伪装出的理性假象。 小丑竖起一根手指在猩红的唇前,轻声然而低沉嘶哑地道:“你不知道,” “……你不知道,还有另一位伟大存在的化身抵达了,牠已上岸,虽然暂无威胁。” “还有我的主人,祂的力量变得更强大,那么这个世界上的灾难也会再次升级了。” 在那充斥着恶意的眉宇间,显露出深深的意味,小丑对这个世界正在和即将上演的剧目感到笑不可遏,咧开猩红的嘴角,他的视线再次上抬,像是透过这层层阻隔和厚重的地表望去宇宙,抵达了极远的地方。 他不在意这个并非属于他起源之地的宇宙,冷眼旁观这个世界人类的发展,他想,在这里是没有英雄的,也许有人类众志成城相互守望,也有那些官方组织和各种异能组织为此奔波努力,但是——没有如他的老朋友那样的英雄的。 没有人敢以个人的力量妄图拯救世界,当然,他知道老朋友的理想也不是这个,但是没关系,老朋友不在这里,他没有想与之交流或者开启戏耍的人,他们都很无趣,太无趣了。 也就只有那一个许诺的世界挂在前方,他想,他这次也许能抵达的,他的理想乡。 ——再不具备人文,所有人都自由无拘束的世界,只要诞生在世界上,那么就可以肆意而为,从不存在所谓‘道德’和‘罪恶’,一切都是原始、野蛮、血腥和疯狂的,人将彻底归于人。 第38章 无知者 平野宗秀在独身出走的第二日就重新振作起来,他卖掉了手里那些股份,顾不得来自他人的问候或其它,一心一意为着天母教团,令其悄然发展起来。 他已找回了永恒不变的母亲,那么必然要将母亲的存在宣告,要让那些遗忘母亲的人们再度回想起她的存在,回想起她的付出和伟大,而他和她们都将回归母亲的乐土,伴随在母亲身边,步入永远无灾无难幸福安康的神国。 他跟随母亲的指引,去到天母教团所在的场地,看到那栋造型奇异的建筑在广阔天空下、在无人荒野上翻旋着,翻旋着,他双臂交叉环抱住自己的肩,模仿母亲给予他怀抱时带来的温暖之感,眼底倒映着世间最震撼一幕。 那栋建筑从斜插在地面的半片蝴蝶翅膀之貌,变为每一片花瓣恣意舒展向上的花朵状,它那样巨大,却轻盈灵动,在转变过后如同祈祷般姿态虔诚,似乎将要从天上将母亲牵引而下,遂牵动每一个孩子的心与神。 它有如斯美丽,它有如斯伟大。 平野宗秀平静地走入已被重构的教团场所中,他见到天母塑像,母亲就站立在地上与他平视着,可他能感受到自身沐浴在母亲慈悲的目光中,他深深地弯下腰去,然后蜷缩在母亲的脚边,做出婴幼儿未曾出世前蜷缩在母亲胎中的姿态。 深黑色的大理石瓷砖一点也不冰凉,被赋予了如同母亲怀抱的温暖,他唯有在此处才能得到内心的宁静安详。 母亲的手轻抚在他身上,对他讲述着不求回报的爱,为他隔绝了一切外界的伤害,在她的怀抱中,他轻轻地呼吸着入寐,把烦忧在睡梦中倾吐,把苦愁全都倒掉,当他睡醒时,回寰在母亲掌心的花朵落地,又如同一个新生的人。 …… 天母教团旨在宣扬母亲生育之伟大,世上每一个生灵都是天母的孩子。 说到底近似教义的宗教从前到现在有所记录的少说几十多则上百,就连现存的也有几个宗教(非民间信仰)以女性形象为信仰主体,从而构建宗教思想和相关教义,不过大多发展在经济欠发达城市中,而在发达城市和一般贫困地区中所招揽到的信众寥寥。 在文化普及的两极并无多少人具备母系崇拜(‘单纯’的生丨殖崇拜除外),中间也仅有极少部分人将崇拜对象设为女性——各类流传已久的未形成宗教团体的民间信仰不计入其内。 而还有一个奇怪但又并非不能理解的现象是:女性充足了各大宗教信徒团体,大部分宗教信徒中女性占比在二分之一以上,但往往宗教领袖为男性,且以下阶层具备主导地位的角色也大多为男性。 当下的天母教团,似乎也与此‘传统’保持了一致。 作为领袖令信仰天母的教众聚拢在一处的是身为男性的平野宗秀,在外界看来十分合理合世人不曾言明的规,因天母教团虽发展缓慢,但从教众接收量和退出人数经过计算后的数据可见这一宗教发展趋势稳定,也就有不少人试图‘投资’。 不论目的是什么,首要做的当然是与平野宗秀拉近关系,就举办了不少酒会邀请他参与,并以各种方式向其示好。 大部分人心怀不轨,目的是想要天母教团中的信徒群体成为他敲骨吸髓的目标——这也是日本宗教合法的弊端之一,总有人绕过或者说无视明面上的法律法规,以宗教性质和活动等为自身非法剥削他人从而牟利的行为遮掩。 部分人因自恃身份,家世地位高贵而不愿在明面上沾染宗教活动,那么就需要宗教团体中具有一定地位的成员作为中转,不暴露自身,暗中获利,这样的事件屡见不鲜。 出于各种目的建立起来的宗教很容易受引诱/影响而转变为□□,一旦领袖或者说中上层包藏祸心、痴迷物质并不择手段,就会使宗教从给予信徒心灵力量的精神寄托转变为压迫剥削的另一形式。 第71章 平野宗秀什么都知道,他知道身边重新聚集起来的人们怀抱着怎样的心思,但是他们永远不会得逞。 没有人能冒犯母亲的威仪。 …… 由于从意识混乱疯狂的小丑处得到了有关神和灾难的新的情报,全球官方和异能组织都再次运转起来,他们也同样观测到全球灾难正在升级,不止愈加频繁地发生,还有规模逐渐扩大,细数各国都能发现俱有波及范围极广的灾害。 而在预防灾害和促使公民学会积极自保自救等行动下,各国异能组织也提出一个设想,即为——如找寻到‘书’的存在,通过书写影响现实,是否能对灾害产生克制,或进一步阻止神的降临。 虽然有武装侦探社说明‘书’也许无法对抗神,然而他们不愿放弃任何一丝可能。 在这期间,已有超越者秘密接触了被异能特务科存留和封锁在另一处的灰雾,然而异能者沾染上灰雾就会产生不可预估的影响,最终那名超越者在异能技师的帮助下洗清被污染的精神和记忆才没有丧失自我意识,所带出的情报也不过已有的那些。 而在这些事件之外,他们的时间紧迫无比,已知神的存在具有‘死亡’的象征、具备精神和认知上的影响,以及改变现实的能力,最开始小说《死天鹅湖》入侵现实,率先受影响的是普通人,而越强大的异能者认知被改变的速度愈慢,大部分异能者都还记得始因,但这是一个不可逆转的进程。 在完全忘记小说入侵、现实被改变这一事件之前,他们必须找到突破口。 与之同时,鹤原的领域中。 灰雾如同从不曾存在一般,仅有沼泽林地的景象,形状怪异奇诡的蛇虫鸟兽穿梭于各处,现在就连系统也能听懂部分呓语了。 它们窃窃私语着死亡和生发,诉说着现实世界表象下-里世界的每一寸扩张,还有许多无意义的雀跃欢呼,它们唱着不时就变化其意的歌谣,以及讲述亿万宇宙外在鹤原的故土上曾发生过的故事—— ‘她啊,从死亡中醒来’ ‘她啊,高举死亡的旗帜,却妄图以此来拯救’ ‘她啊,不合格死人书,穿过漆黑的门扉,带来金色的死亡……’ 为什么而悲嚎?那个世界为什么如此悲伤?为什么有那样多的生命哭诉不舍。 世界伸出无力的臂膀,试图挽回自己遗失的孩子,妄图将她从万千宇宙外的遥远地方带回自己身边,它给她全部之爱。 它的孩子啊,请一定归来。 当她回来之时,金色的死亡洒满遍地,整个世界都将被妆点上金色的光彩,而在诸多恒星的照耀下……在最年轻炽热的蓝色恒星的注视下…… 世界给她全部之爱,而这一次所有的不幸都将迎来终结。 那个故事和预言似乎都有些奇怪,而且也不全,系统不能理解,但大致能意识到也许是对鹤原、对那个世界来说都是好事。 它飞绕在鹤原身边,不去问过去之事,只问道:[试炼者,他们想要找到‘书’]这对鹤原来说有什么影响吗? 那双黯淡无光,但在这片空间里投出的视线仿若无处不在的眸子转向它,鹤原的人形飘忽无比、无法彻底凝聚,虚化的长长的黑发在风中铺开,和她的衣摆像是无有边际般向四周蔓延开去,而她对此毫不意外,也在刚发生变化时就安抚了系统。 她轻声地道:“没有影响,‘书’上无法书写涉及灾难和灰雾的故事,否则它的概念就会被我所污染。” 哪怕还没有通过试炼、晋升成功,但鹤原已然具备完全的‘死亡’意志,那么没有她强大的意志以及非意志的存在都会在靠近她时被污染。 在她所诞生的世界中,部分与人类相关的特析物具备污染性,而【不合格死人书】就具备第一阶梯的强污染性,一旦力量扩散开、形成领域,那么灰雾所笼罩的区域范围内一切存在都将被她的规则所强制裁定,即便幸存也会被她的特性污染。 “他们无能驱逐我,也无法依靠自身的力量逃过那个最大的威胁……” 鹤原不在意自己的所为在他人眼中是毁灭还是救赎,‘死亡’本就是她的象征,这是无可更易的事实,她做过拯救世界的举措,只差一点就能成功,那么这个世界也一定会迎来新生。 她的身形在风中轻微微地摇晃,垂下眼睑,神色平静无比,“‘天母’已经降临,它将会给予这个世界的人们力量,那么我的计划也该正式进入第二阶段了。” ‘天母’会给予它的信徒力量,那么也就意味着人类有了能在灰雾中自保的能力,而她的计划,所谓第二阶段—— 她延伸出去的衣摆链接了掩盖在现实表象下的‘里世界’,那是被灰雾塑造和现实中的存在异化而成的现象,它暂时蛰伏,还未向现实世界伸足试探或揭开这隐秘,而现在…… 她的视线无处不在,鹤原看到现下‘死亡’的意志已扩散至全球,‘影响’也传遍各处,二者交汇致使层出不穷的灾害爆发,种子既然已经埋下,那么到了它生发的时候了。 鹤原道:“拯救自己吧。” 在那深灰色衣摆下,无穷无尽的雾气翻涌着,穿过盘桓在世界之下的旋涡,逐渐渗入世界表象,当然灰雾最初出现的地点有所挑选,而对于这个世界上的人们来说,以他们的所知所见,则是—— 第72章 战事频发的地方出现灰雾,并缓慢扩散,这一事件在爆发最初就引起了各国官方和异能组织的注意,哪怕在此之前又或当下很多人都存在别样的心思,但在此人类种族生死存亡之际,暂且没有任何知情者做出出格举动。 虽然是以五常国为首,针对神明降临及一应相关事件展开调查、研究,并制定应对守则,但受长久以来根深蒂固无法轻易变更的国际形势影响,全球大国仍彼此戒备保持警惕,很多事项各同盟国有各自的章程,甚至相互冲突,不时就有媒体发出报道,指责某国如何如何。 与先前笼罩横滨某地的大雾不同的灰雾首先爆发在中东地区。 在小说《死天鹅湖》准备降临时出现的大雾能分辨进入雾中的人们的思想意识,仅针对异能者和怀抱试探心理的普通人,然而这次出现的灰雾无差别影响所有人,已经迫使当地发生战争的几支部队停战后退。 灰雾的影响范围扩大,然而规则未变—— 人类、动物乃至不具备生命的器物都无差别地会被灰雾感染,最终产生不尽相同的诡异变化。 沾染灰雾的普通人会在第七天死亡(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而异能者一旦没能抵抗灰雾的精神影响,则会被抹去全部存在;被灰雾感染的昆虫和动物最终会被异化成其他诡异恐怖的模样,然后留下前往雾中的潮湿水迹;而器物的外形和功能照旧,却会沾染某种活性,并具备不在人类认知中的‘美丽’特性,通过视觉等感官产生精神污染…… 灰雾在中东战事频发地区出现的第一天就有数名军官避之不及(未曾被警告远离灰雾或被告知灰雾的危害,只不过其余人出于本能的畏惧而避开)涉入其中,虽然成功回来,却产生了非人变化,与异能特务科当时得出的结论一致。 在沾染灰雾的那一刻,其人的内里就已被未知存在所替代,留在原地的不过是一具躯壳和生前残留的记忆、认知和印象等,仍会听从上级和同事所传达的指令,能辨识对话之人的情绪和意图,但是并不遮掩自己身上的异常,也不会刻意去接触更多的人、将身上的雾气肆意传播。 ‘它们是一种被设定和限制的机制’。 哪怕那些人……哪怕他们仍如生时,但五常国还是确定他们在沾染灰雾的那一刻就已经死去,最终将这条信息写入一本也许不远的未来就会交到全人类手中的手册中。 在灰雾出现的第七天,有关全球灾难的消息仍未被放出,中东地区已有许多人无知觉地被卷入其中,他们只以为是灰雾中含有某种对人体有不利影响的生化物质,可能是敌对部队的阴谋,但出现了与异能特务科所得出结论不符的现象。 当进入灰雾、沾染灰雾的人们基数变大,就被注意到其中有部分人失踪(消失),而出来的人产生如上变化,但在第七天并没有在其余人的认知中死亡(消失),而是彻底丧失残存的记忆和认知,转变为不死的非人生物(枪弹对其无用)出入雾中。 它们并不攻击人类,却会带着灰雾进行扩散,而在这之外,它们竟然存在聚集和近似祷告的活动,意识似乎正在与什么存在进行链接。 因这样的异常现象,当地仍在进行的战争被五常国联合制止,开始迁移附近军队和人群,排查各个基地和村落人员是否沾染灰雾,并对他们进行了封锁。 但灰雾不止在战事频发地区出现,有的争斗和血腥事件发生过多的地区也开始有相关消息和传闻出现,当五常国获得全票通过,在各国代表人和超越者面前放出卫星观测到的地球图片,许多灰雾呈点状分布在球体上,开始在全世界范围内扩散。 …… 灰雾出现的第十三天,异能特务科在全球官方异能组织的帮助下拿到了‘书’,然而在试图书写与灰雾和灰雾背后不知名讳的神有关的文字时,却发现‘书’的能力失效,以‘书’阻止即将到来的巨大灾难、拯救世界的希望破灭。 但此一消息被相关知情者严密封锁,对‘书’的存在有所了解的人寥寥,因此也仅有极少的几人知悉‘书’已被找到,未曾在外界掀起波澜。 而在全球形势不明的情况下,活跃于欧洲的地下组织-死屋之鼠开始了活动。 身着马戏团小丑戏服般服装的青年站立在船头,眺望着远处大海,而目光又轻移向船只正驶往的另一方,在他脸上洋溢着热烈无比的笑容,微眯着那只暴露在外的眼睛,他高举一只手臂,轻巧地挽出优雅弧度,做出马戏团面对观众一贯开场式的手势。 还真是不应该……戏剧早已经开场,可他才迟迟地加入这场戏剧中。 不过,“小丑么?” 台上演绎的戏剧中已有了一位‘小丑’角色,这可怎么办? 本名尼古莱·瓦西里耶维奇·果戈里的青年竖起手指比着自己的太阳穴,但又摇了摇头,“不,是不死的小丑啊,”他们之间有点撞角色了,纵使很想解决对方以确保自身在剧目中的‘独特性’,不过就目前情况看来,显然没有这样的机会。 脸上的笑容不变,果戈里摘下头上的帽子,“没关系,哎呀,你也不过是神的拥趸而已。” 他的话语声极轻,被盘桓在海面上,猛烈摇摆、撕扯着一切的风拽得七零八落,无人能听清。 “如果当我见到你的神。” “……” 第73章 小丑高高抛起他的帽子,轻浮又不乏敬意地向一切异常的伊始地致礼,他轻轻弯下脊背,又在下一刻恢复挺拔,他如同献祭自身般地张开手臂、不再说话,演绎一场无人观赏的默剧,下一秒从他的披风下飞出数不尽的白鸽,它们被飞在天上的海鸟捕食,落下凌乱的沾染血迹的羽毛。 …… 通过隐蔽渠道秘密进入横滨的果戈里开始行动,虽然有挚友在暗处提供情报和帮助,但他的行动显然没有什么明确的针对性,经常这里稍微一撩拨,然后就藏起来再不作声,以至于市警只认为是有学生恶作剧或是刚出道的小混混没经验,而包括横滨本土的异能组织都未有察觉出异常。 他躲藏在暗处,看着所谓‘全球灾难’及‘末日’之说愈演愈烈,由于各国政府都并未压下这样的舆论,导致底层民众产生恐慌情绪(还有心怀不轨者操控舆论),各种平常不大出现或者说是暴露在民众面前的恶劣现象变得层出不穷,有的精彩得令果戈里也抚掌赞叹。 连着看戏许多天,而实质行为连拱火都没有,远在欧洲同样经历相似这一切的同伴也没有催促。 果戈里看着那些人们,那些惶恐不安的人们,那些自暴自弃陷入绝望困境中的人们,那些平常高高在上、哪怕处在这个特殊时期也同样傲慢地俯视蝼蚁们为生活而费力奔波的人们,还有那些…… 那些已然放弃一切抵抗心理,不仅坦然地大肆享乐,还在各个平台上告知人们──他们的努力无用、反抗无效、他们所做的全都没有意义,也永远无法真正达成或做到什么的渣滓们,除了狂妄目空一切的高干子弟和公知们,还有部分于政府中任职的高层人员,就连天皇都被报道有不当行为,不过那些事最终被推给了另一个在场的皇族。 末世的消息被大肆宣扬开来,致使哪怕最底层的人们也留意到这份不安定。 果戈里行走在这个国家这座城市最贫穷的地方,原本只是想来看一眼,可穿梭过破败无比的街巷,看到一位年老的阿婆背着破损的背篓,她已太老了,行将就木,曾年轻挺拔过的身躯萎缩佝偻,脊背不正常地拱起,站着时还没有十岁的孩童高,脸上手上全是堆积到一处的褶子,肤色深深。 一棵小小的包菜从她破烂的背篓里掉出来,砸在地上滚了几圈,阿婆想去捡,可她的腰已弯曲到极点,无法再继续弯折下去,就像是一把被用力拉伸到极致的简陋无比的弓,也许下一秒就会断裂。 果戈里看着她尝试了许多办法,最后颤颤巍巍地似乎要跪倒在地去捡它,他脸上是不变的笑容,步伐十分轻巧地走过去,帮她把破损沾灰的包菜捡起来,放在了阿婆的背篓中。 他对上一双虹膜褪色过后显得过于清透的眼眸,老阿婆蠕动了几下嘴角深深下拉、布满苦难痕迹的嘴唇,没有向他说什么,果戈里也不在意是否会被感谢,直接转身离开,但又折回来站在隐蔽处,看着阿婆最终还是跪在了地上。 她双手合十贴近额心轻微地晃着,就像是在拜寺庙里的佛。 可他根本没有从充满苦难不幸的世间拯救她,只不过是从落满灰埃的地上为她捡起一颗包菜。 这是这一个国家这一座城市中极为微小的一幕,可是在全世界范围内还有无数这样的人们,他们老弱,他们无力,他们已经被时代所抛下,成了现代社会所不得不背负的重压──尤其日本因人口老龄化问题严重,资本转移矛盾,被洗脑的年轻人极为仇视憎恶作为‘拖累’的老人,那么在全球范围的灾难来临时呢?他们又将迎来怎样的未来? 人就是这样的存在,近乎本能地追求着利益,哪怕受过教育,有着所谓崇高的理想,而不论身份地位,其实都一样首先考虑着个人的所失所得,并将一切失败和不公的原因都转移到他人身上,只需要一个借口他们就能心安理得。 真正理想崇高的人太少。 真正知行合一的人太少。 伟大的人曾经成功过,他们带来了理论,带来过一个时代,但那个有无数人怀抱热忱、真正为人民、试图解放全人类而付出全部努力的时代大剧目早已落幕,就连那个国家经历衰败与苟延残喘,最终还是告别了。 荒凉的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果戈里静默着,那些人们不论好坏还是什么,都被这个社会和配套的人文思想所束缚着,哪怕不同的思想碰撞,可它们都有各自的局限和目的,世界上从来没有真正的自由,弱小的人会被牺牲,强大的人也似乎背着枷锁,而中间不上不下充当工蜂的人还有太多。 他也是被思想束缚着的人之一,诞生在这个世界上,诞生在由人类构建而成的社会当中,他所接受的一切知识和理论都如同无法解开的丝线般缠绕在他的灵魂上,是有它们才塑造了他,他不愿意见到世上悲惨的那一幕,也不喜欢杀死他人,可似乎要追寻什么,就必须要要付出代价。 只有他的意志想抛开束缚、真正自由。 果戈里弯着唇角,脸上的笑容深深,却似乎在叹息,“如果当我见到你……” 他是追寻着有关神的传闻而来的,如果当他见到神,也许会向对方索求一个答案。 高天之上的风猛烈至极,回荡不休,不算强壮的鸟类根本不会飞高去进行挑战,只有寥寥不多的鸟类种族敢于与狂风作伴,它们飞上云层,在那样高的位置俯瞰世界,它们所眺望的远方很远,需要地上的人用力追赶才有可能抵达。 第74章 …… 远离了那个致使自己情绪起伏的地方,果戈里继续回到横滨繁华热闹的市区中。 之前那些被大肆宣扬的言论已引起民众不满,且使他们大乱,虽然每天为上班就耗尽心力的工薪族没有反响,但被舆论影响,还有诸多恶劣的暴力事件发生,许多人自发进行抗议和游行,甚至把矛头对准政府,借助媒体试图对话官员们。 于是眼看事态无法再轻易压下的这时,日本官方严厉处置了那批人,而说实在,发生近似事情的国家还有很多,其中佼佼者自然是美国,一个州可以同一天爆发不同党派的几次游行,当早中晚时间都被占满,那就分散在不同地区,或者党派人员撞上,干脆一起联谊并等官员回话,党派之间倒还变得平和了起来。 在这些不大不小的动乱之外,为避免灰雾无节制地扩散,五常国联合起来操控国际形势(并未将全部真相广而告之,即有关神的存在等信息),并严格控制武器流出和同盟国的行为,基本各国都被约束并未有小型以上规模的武装冲突事件发生。 但在最初灰雾集中爆发的那段时期过后,缅甸内乱不休,独立军之间因某些利益冲突又开启战争,使得灰雾大面积降临,并扩散开来,短短几天就笼罩了数百平方公里的范围。 人类无法在灰雾中生存,会遭遇异化,动植物同样,所沦陷的土地纵使还能勉强从受灰雾影响还没进入最后阶段的那部分异变者口中得知状况,但已被确认其上无法种植粮食作物,雾中的一切都产生异变,哪怕现代化设施和城镇都会消失,最终形成沼泽和林地。 灰雾扩散,就意味着人类生存环境被压缩,所失去的每一寸土地,都意味着人类战胜灾害和神的可能性减弱,这个世界不是少数人的世界,而是多数人的世界。 如果任由灰雾扩散不做出任何应对的举措,那么他们会丧失生存空间,丧失粮食,丧失城市,还有依靠城市和社会所建立起的秩序,最终步入绝境时人类必然会自相残杀,走到那个地步,人类文明将迎来毁灭。 为了不至于使假想成为现实,经五常国投票决议,公告全球各国向民众公开将到来的灾难,发布世界级灾难即将降临的消息,全球进入战时状态(将灰雾包装成全球性质的新型灾害,继续隐瞒神的存在)。 …… 此一世界喧哗无比,剧烈波动的情绪不断上涌,形成巨大的情绪浪潮,近乎包裹了整颗星球,使得它似乎已产生‘质变’,而感受到这番变故,世界之外的灰雾涌动速度加快,通过回旋所形成的漩涡缓慢壮大,拖拽着世界下坠的力度也在提升。 突然间被告知世界或将迎来毁灭这样的消息(其实已有所预感),在前段时间,各国都在呼吁公民留在本国国境内,将海外公民全都召回,并且进行粮食等物资储备工作,还在积极建立基地,也没有向公民隐瞒这一系列行动,近期更是逐渐封锁边境线,禁止外国人进入,排查间谍等,可没有任何人能完全无动于衷。 大多数国家都早已从五常国发布的通告和行动中察觉出什么,并逐渐被开放部分内情,也相应地准备起来,即在此时安抚本国公民情绪,以及── 政府作为组织和管理国家行政事务的机关,能强制施行手段保证社会稳定和确保政权稳固。 …… 横滨的氛围也肉眼可见变得紧张起来,或者说公告传达到的地方,就没有任何一处不是现在这样的氛围。 可在这之外,人们都似乎变得茫然起来,随波逐流,也已无法轻易被激起愤怒或其它情绪,舆论终于被管控,他们的注意力被各种分散,最后顺从地听取官方的建议和指导,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们也拿到了第一版的人类自救手册,被政府督促着学习和演练。 在灾难才被预告的这时,社会在政府的把持下仿佛和从前没有分别,还是那样运转着,人们工作、上学、约会、结婚、争执、矛盾、玩耍、娱乐…… 他们只不过不被允许制造流血事件,而这件事更叫普通人拍手称快,一旦有人因矛盾而上升至动手,就会被警方逮捕,如果致使流血事件发生,则将被追究刑事责任。 可是在人们被允许看到的事物之外,阴暗面仍在滋长着罪恶,尤其是,由犯罪组织/黑手党和异能者所组成的里世界。 横滨哪怕有三刻构想这样近乎完善的构架和相应组织维持着秩序,可是早在神明降临事件之前,就已经吸引了无数亡命之徒到达于此,他们藏身在这座明面上繁华光鲜、却存在着数不清的罪恶的城市中,无论如何也无法彻底拔除干净。 末世是穷凶极恶的犯罪者的狂欢剧场。 人类永远无法根除人类之恶,也永远无法制止和根绝犯罪。 为了人类文明延续、为了国家民族安定,无数人奔波着,在这片大地上奔走,肆意挥洒着心血、汗水和眼泪,他们绝大多数人并不知晓全部内情,也并不为了拯救全世界这样伟大崇高的理想,而只怀抱着微弱心愿—— 想要拯救眼前和身边所发生的一切悲剧,想要挽回那些还未发生的悲剧和遭遇不幸或将逝去的生命。 他们以身为盾,守护家国,护卫身后有血有肉、会悲泣会喜悦的人们。 他们都是相同的人,他们对那些悲剧感同身受,也无比憎恨于带来伤害、致使悲剧发生的恶徒们,他们坚定的信念受人类从古至今所发展出的饱含人类理性光辉的文明影响而成,如同钻石一样,或许因个体太小散落在地时并不引人注意,但在此危难之际却熠熠生辉,折射着极为绚烂美丽的光彩。 第75章 …… 在略高维度的空间里,鹤原似乎轻微地发出叹息。 她闭眼不看眼前的任何事物,可与灰雾链接的意志已近乎遍布全球,感知到那无数坚定美丽的意志光辉。 这是第二次她想要拯救一个世界,在试炼最初,虽然同样决定拯救,可只有现在是真切无比地‘想要’。 “我喜欢那些灵魂,”鹤原轻声地道。 但她不是会将心爱、喜欢的对象全都收藏的存在,在那张始终苍白虚弱的面庞上浮现一丝笑意,就连眼眸也略弯,系统光团落在她的臂弯,听见试炼者说道:“我将给予他们赦免。” “——在一切终结之时。” 死去的生命都将回到被拯救的崭新的世界上,他们会收获她的祝福,无病无灾,幸福安康,直到寿命将近时,他们才会平静祥和地逝去。 似乎是那些有关天母的呓语‘传染’了鹤原,让她在此刻也用了这样的形容。 “为拯救自己、拯救他人而努力吧。” 人类的美好品质、坚定意志和伟大灵魂永远不会被辜负。 …… 明面上的横滨光鲜且秩序井然,然而暗地里发生的事件却有许多,组成三刻构想的三方组织再度联合起来,肃清横滨本土的外来者和犯罪者,但对方意识到他们这样的意图,必然会展开对抗,或者报复性地施行波及更大的犯罪行为。 何况调动官方和民间异能组织共同维持秩序的也不止横滨这一座城市,借着这样的时机,既然‘书’已经被找到,那么就意味着世界上必然有与其相关的信息,还有同伴们的帮助,虽然耗时许久,耗力极多,但果戈里最终还是盗取到了一页‘书页’。 书页拿在手中,好似和平常的纸张没有区别。 果戈里在脱身之后,夹着书页在指尖晃晃,纸张弯折以及和空气摩擦发出簌簌声响,他脸上微笑着,“哎呀,计划第一项完成了。” 但是当和远在欧洲的陀思联系时,果戈里甩着自己脑后的小辫,摇头非常遗憾地道:“虽然进去了,但是假消息哦~” 是的,官方组织对‘书’的保护极其严密,哪怕并无多少人知悉相关信息,但还是针对各种假设预备了多种方案,其中就有拆开‘书’的书页来保存以及放迷雾弹。 其实他拿到手中的书页也并非后面从‘书’上拆分下来的,而是早在不知多久以前就存放在异能特务科内部的一张书页,是以才能通过重重阻碍将其拿到手,否则在真正的‘书’的位置和后面许多环节,他早就被负责看守的超越者所逮到了。 不过就算没有遭遇超越者,但这一过程还是足够令人胆战心惊呢,果戈里口中说着遗憾的话语,脸上却是挂着愉悦的笑容,这就将是他的收藏品了。 结束通话之后,果戈里动作轻巧地折叠起书页,揣在了自己马甲的内兜里,“暂时还用不上,不过没关系……” 身着小丑戏服的青年从高高的栏杆上翻越而下,从近三十米的高空坠地,在过程中身形一闪就已然站在了地面上。 “化身死亡的神明,灰雾之主、金色的死亡啊,” “我一定会见到你。” 作者有话说: 在本章下留言会收获小hb,至于夹子的事就拜托大家啦! 虽然想要漂亮排名,不过明后两天都会更新,周天上夹子,更新会放在当晚九点哦~ 然后让我换同一风格的另一封面看看(琢磨),等夹子前一天再换回来。 感谢在2023-04-03 14:11:57~2023-04-06 10:59: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欧阳少菜70瓶;苍山负雪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无知者 武装侦探社变得忙碌,因被政府委托了维持秩序,最近就总是进行高强度的工作,不过由于犯罪者们的集体狂欢和放纵,让人们难以查找真凶的犯罪事件却少了一点,只需要追寻被大咧咧留在明面上的线索、依靠火力压制这种纯武力手段就可以将真凶抓捕归案。 社里许多人都被派出去,只留下文员和当天负责留守侦探社、联络在外的社员、接取事务,同时保证社内普通职员们安全的异能者社员就可以了,但—— 不具备武力的世界第一名侦探大人是例外,基本不需要他出动的时候就会留在社内,或者要么外出闲逛买零食,要么跑去了哪里玩,等社员们收工回来,他就会一通电话叫人来接自己。 在这一天,选了天气最好、晒着太阳清风吹拂、气温不冷不热的时间,江户川乱步再次兴致勃勃地出门,他拿着之前客户送的门票,去人造的海岛乐园玩。 出门就张牙舞爪地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为了不讨人嫌(主要是为了避免说话不好听而导致自己被半路甩下这样的情况发生),江户川乱步除了在上车时招呼了司机师傅并说道自己的目的地,之后就不怎么说话,专心致志研究自己袖口的衣料纹路。 但是他不说话,不代表司机就不会向他搭话,听着车内电台里重复过许多次的没营养的话,司机师傅感叹道:“真是艰难啊。” 这样一个世道,灾害频发,他们说那什么‘全球性质灾害’、‘末世到来’什么的,就连政府都公告了情况属实,叫他们做好一切准备以迎接或许将到来的各种灾害,在之前他和他的家人们就去领取了政府下发的生存包,现在偶尔政府也会发些什么,譬如手册啊工具一类的物品,家里也囤积了不少物资。 第76章 江户川乱步只十分勉强地‘嗯嗯’了两声,但司机师傅如同没察觉到这份敷衍,也或许是他实在想诉说于是忽略了这点,目光始终看着前方注意路况,说道:“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会如何,虽然我们这里什么事都还没有发生,但是谁能够安心呢?” 可是要说想什么应对办法,这是绝对没有也想不出来的。 他的工作就是开这一辆出租车,人流量大的时候就挣得多一点,招揽到的客人少就少挣一点,老婆的工作也就那么点月薪,他们两个人他没有周末假期,但能接送孩子、做些其他事,而老婆工作日就几乎脱不开身,请一天假都需要仔细斟酌,而在收入之外是近乎固定的日常开销和越来越多的用在孩子身上的花销。 作为普通人的一生,作为幸福安乐的普通人的一生,就是身边人和自己身上没有大的毛病,不被诈骗、霸丨凌、遭遇不公待遇和意外,然后庸庸碌碌为了生计奔波,拿中上水平的工资的人在他们看来都遥远得很,早已不是一个阶级了。 别人还有闲钱能培养自己的爱好,偶尔出门旅游去大的城市或国外游玩,都已经是他们羡慕不来的生活,而自己只能长年累月待在一座城市中,几乎不会也无法扩宽见识范围,哪怕他们拼尽全力,在这样的生活中所存下的钱也许只需要一场意外就能全部耗空。 其实政府所公告的那些事情……对他们来说太遥远了,无法去想象灾害来临时会发生的事情,他们能逃吗?带着仅有的为数不多的积蓄能逃到哪里?他们只是毫不起眼的众生之一,没有大的财富,没有好的人脉关系,人也很朴实笨拙只希望孩子能聪明一点,除了随波逐流什么也做不到。 未来是能被一眼望穿的未来,未来是他们所无法预料的未来,前者意味着安定,后者代表着灾祸。 这个时代下的普通人就是这样,或者说每个时代的普通人都是这样,他们没有一飞冲天,那么就只会留在底层,望着上层的社会充盈着各种光怪陆离的象征美好繁荣的景象,而他们只奢望这个月收入多一点、开支少一点、孩子听话一点、不要有麻烦事发生…… 这就是他们脑海中所能装下的全部了。 “如果有神就好了,”司机师傅突兀地道,他说:“如果有神的话,我就向它祈祷让我们的生活好过一点,能换一个大一点的能装下孩子玩具的房子就好,将来他也要有个独立房间。” …… 江户川乱步没有说话,最后下车时所幸他兜里还有几张被蹂丨躏或许还遭过水洗的皱巴巴的钞票把车费付了,他站在路边看着出租车掉头驶离,吃了一嘴尾气。 他本来想去人工岛上的海岛乐园玩,但都到门口了却扭头就走,很是随性地走在海岸边,从衣兜里拿出根棒棒糖拆了塞在嘴里,他在想,其实司机师傅就是那种只需要诉说完全不需要回应的人吧,那么他没有回话是对的。 但他想到司机最后所说的那句话,如果神真的存在,可对方想要实现的愿望却那样微小,根本不求大富大贵,只需要生活好一点、好转一点点就也足够。 ……是他没有更大的野心吗? 那是不可能的吧,他能看到司机对于钱财的渴望,也许还存在什么梦想,但他深知那一切都无法实现,所以能很平静地说出自己微小的愿望,只要哪怕一丝幸运降临,譬如说去彩票店买最便宜的刮刮奖能兑一千円,就是值得他们一家人庆贺的事情了。 如果那样微小的愿望能实现就好了,他如此想到。 江户川乱步骤然停下步伐站定,他摘下帽子遮在视线上方,以便能在太阳下望到远方,不知是看到了什么,他咬碎嘴里的棒棒糖,胡乱地咽下去、把纸棒丢入一旁的垃圾箱里,就一下向前方跑去,过程中还不小心甩脱了帽子,又去将其从绿化带里捡回来。 然后也顾不得抖抖灰,他三步一喘地跑到目标面前时,已经气喘吁吁、精疲力尽,缓了好一会儿,看着弯下腰,手臂杵着膝盖只能看到的对方的裙摆、小腿和鞋,风吹动绀色的褶子裙,一阵阵地掀起仿若自由无拘束的弧度。 她从意识到自己是他追逐的目标,就一直站在这里不动,投下好奇的视线。 等气息缓过来,肺部也没有了可怕的要爆炸的感觉,江户川乱步心底转过下次再不要这么跑的想法,立时站直起来并叉着腰,非常得意洋洋地道:“乱步大人一眼就看到你了!” 那么是为什么看到许多人却只对她格外在意? 只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她有点不一样,一眼看过去就能清晰分辨出的不一样,然后当靠近了以后,他在她身上感受到的异样感明显加剧但又被奇异地削弱,就像是理性和感性相互撕扯着,而他的潜意识告诉他绝对不能忽视她,但是靠近以后又要做什么,他也不知道。 有了那么一点兴致,可是精神上还在叫他忽视这些,江户川乱步围着她走了两圈,歪着头道:“你在这里看什么?” 那是个女孩子、年轻女孩子,脸上洋溢着快乐无比的笑容,没有分毫阴霾或其它,她答道:“我喜欢风呀。”回答和他的问近乎不沾边。 可是江户川乱步看着她,很轻易就被那份纯然的情绪所感染,而这绝对不是任何精神影响的结果,他非常肯定地点头,“我也有点喜欢,不过海边长时间待着不好玩,海看久了都一样,风吹大一点也很恼人……” 第77章 而最主要的是,“要小心那些可恶的海鸥。”他一本正经。 女孩子投来纯然好奇的视线,而他微微移开面庞,“才没有什么事,总之!你要记好!远离海鸥不要让它们靠近!” 细数那些被海鸥抢食/欺负的往事,每回不是翅膀扇在脸上带来刺痛感,就是把他的手抓伤或啄破,哪怕回想起也会让他感到不满和郁闷,海鸥真的是最恶劣的鸟类,没有之一!不仅会抢食,还会在天上拉粑粑袭击底下的人,简直恶贯满盈。 他说话时女孩子认真无比地听着,她弯着眼睛笑,“好噢~” 这个女孩子,她有长长的黑发,有一双黯淡毫无光亮、但又盛满欢欣和满足的雾蓝色眼眸,毫无缘由地让他联想到‘洒在雾中的蓝灰色月光’这样的场景和形容。 奇怪,太奇怪了。 江户川乱步靠近了她,又忍不住想和这样的‘小孩子’一起玩,因为对方对于这个世界对很多事物的了解都太贫乏单调了,而不巧,乱步大人知道很多事情,在自顾自表达这方面很有心得,一说就说个没完,就能成为她的很好的老师和玩伴。 对方的反应也无敌配合,很是认真地倾听,总是专注地望着他,无人能抵抗这样的目光,还会恰到好处地给出回应,就激发了江户川乱步更大的讲述欲望。 带着她步行了很远,从海岸边到繁华热闹的城市中,给她介绍了许多事物,当然也还有他的体会心得,还去商场里再买了零食和玩具、在街边老店铺里选粗点心…… 她就像是第一次认知这个世界上许多物品和现象一样,满眼里都是惊喜和赞叹,或许这样的表现很怪,但江户川乱步没有多说什么,他只不过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对这个世界无比热烈的爱意,还有很遥远的、很遥远的希冀和圆满。 那么她在希冀什么呢?又是为什么而感到圆满,是在曾经有很多的遗憾吗? 江户川乱步难得体贴地没有追究很多的问题,他知道对方的身份或许不一般,但是,坐在街边的长椅上,咬了一口自己喜欢的粗点心咽下去,他才慢慢地对身边的女孩子道:“现在你要记得啊,我教你的那些……不要再那么傻乎乎地笑。” 那不是傻乎乎地笑,不过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因为那样笑起来真的很犯规啊,就为了她脸上的笑容,他就这么陪着对方玩了一下午,就连现在也没有后悔或不耐,因为。 他喜欢那样的笑容。 那样如同赤子般毫无阴霾,甚至不含任何负面的恶意的味道,只带着纯然的好奇和欢欣雀跃的笑容,她是被爱的小鸟,飞在自由的世间,在她身上有很多很多的爱,在她眼中也有很多很多的爱,被她注视着,就像被一个世界所爱。 江户川乱步道:“我要回去了,下次见。”他们在一起玩了一个下午,就要到傍晚了,如果再不给社里打电话,那么说不准社长大叔就要来找自己了。 简单的告别之后,江户川乱步随意地挑选了个方向走远,然后再回身看着年轻女孩子仍坐在长椅上,她双臂撑在身体两侧,轻微微晃着小腿,正仰头看高楼大厦间那逐渐亮起的灯火和霓虹招牌,很是怡然自得。 年轻的女孩子脸上自始至终都带着笑,她摇头晃脑,大概又是哼着不知从哪听来的杂乱不成曲的调子,她有很快乐。 而从她身边路过许多人,他们没有一个人看向她,哪怕视线扫过也是很平淡地略过了,这是正常的现象,江户川乱步能回想起在这个下午,他不停地遗忘对方的存在,又凭借超强的推理能力重新认知到、并且逐步巩固认知。 但哪怕他站到能反射自己身影的玻璃橱窗前,还是无法在倒映的场景中看见身边的她,而所有与人产生交集的场合,他们好像都没有看到她,只不过也忽视了他和她的交谈。 她是一个不存在的人。 江户川乱步站在街边看着夜幕降临,而霓虹灯下的她又起身去往了别处,仍旧如同小鸟一般四处穿梭,飞掠过这一整个人类社会,不曾留下丝毫痕迹。 她的步伐轻快,每一步都使长及小腿的褶子裙掀起花浪,当跑起来时却张开双臂,就像是在不同的幻梦中轻踏,或许下一秒就会跌落入风中消失无踪。 看了好一会儿,他抱着买来的零食玩具等朝另一个方向走,有一点气闷,但说实在却又能感觉到轻松和非常非常小的一点开心,颇为不自觉地弯了嘴角,他在之前就往侦探社里打了电话,由于没有看路标,只报了附近的一个大招牌名称,就等人来接自己了。 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到他有点不想继续走动时,有人轻拍了拍他的肩,江户川乱步不回头地埋怨道:“大叔你来得好慢啊。”让他等了好久。 神色威严庄肃的银发剑士道:“那么现在回家吧。” 以及,“乱步你不应该再吃糖了。”否则就该去看牙医了。 突然被戳中某个点的江户川乱步炸毛起来,“我知道了知道了!”不要再重复这种可怕、不近人情、非常残忍的话题了。 说是气急,但在福泽谕吉看来满是心虚,看着侦探服一身孩子气的青年埋头急冲冲往前走去,他想了想,还是提示道:“乱步,你走错方向了。” 高天上的风仍在回荡着,它发出无人能听懂的怒号,冷眼看着人世变迁和发展。 然后。 第78章 已拿到了完整的‘书’,并向武装侦探社借了道标-中岛敦,异能特务科终于发现了在针对这一全球事件时‘书’的限制与正确用途,在参事官助理-坂口安吾将这个消息带给种田山头火和别国监管人员时,同样待在秘密基地中、负责护卫基地安全的小胡子军人展露出满意的笑。 作者有话说: 评论数不多呀,那就这章加下章同样发小hb(挥手) 感谢在2023-04-06 10:59:56~2023-04-07 10:22: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苍山负雪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无知者 东京线。 全球灾难频发,同样被这个世界上远望的人们所注意,各国纷纷发出预警,并积极开展互贸交易活动,为或许将到来的更大灾难做好准备。 在这样的情况下,黑衣组织中不少卧底通过死遁回归本部,而黑衣组织同样收束势力,进行各方面的物资储备和相应防御工作,更甚在全球范围内秘密建造了几处基地以应对预期中各种灾难的发生。 中下层成员只知道组织有大动作,但无法打听出确切的情况,更甚黑衣组织针对全部成员的管理都严厉了不少,以东京为例,在朗姆酒明确的指挥下,安室透已处理了好几名组织成员,而他对背后的缘由全然不知,试探朗姆酒,也只从对方口中得知轻描淡写明显是编撰出的借口,不得不更警惕了几分。 在这种非常时期,安室透为避免自己在朗姆酒的关注下暴露出疑点,主动与日本公安断开联系,只听从组织命令开展行动,但任务轻微地减少还是能被察觉的,在波洛咖啡厅中度过了忙碌的上午,下午两点过后店中不太忙,就有时间回公寓看看。 榎本梓和咖啡厅店长一直都知道他身兼数职,通常不忙的时候就会出去兼职,向他们告知了声,安室透就换回自己的衣服,走出咖啡厅。 车停在附近,他搬去了鹤原的公寓对面,距离波洛咖啡厅就有段距离,开车到公寓楼下的停车场停好,走在绿化带旁,安室透看见植物的生长十分繁茂,灌木丛在今早才修剪过,清新的草木味道散溢在风中,被剪断的枝叶有些没被收走,躺在灌木上方或底下,时间太短还没有失水干枯。 还有些虫蚁爬动,它们过于活跃了,一群麻雀在枝头上叽叽喳喳叫着,当抬头时就看到还有黑色的燕子飞掠过天空。 一切生机勃勃的模样,安室透却说不出心底是怎样的情绪或感想,也许是平静的,他已经度过了那段不断怀疑自我乃至怀疑世界的阶段—— 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招致神的降临?为什么神明就看到了这座城市、以此为中心不断扩散‘死亡’?在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客观因素……等等,而怀疑自我则是,这一切真的不是他脑袋终于坏掉所幻想出来的吗? 简直太可笑了,所谓神的存在,带来死亡的存在。明明是人文和科技不断发展的现代社会,却降临了哪怕古代神话或传说中也不一定有过的真实的神明。 他平静地迈着步伐上楼,敲响了鹤原的公寓门。 当门打开,他再见到的鹤原面色苍白平静,在那双黯淡的眼眸中不曾有过分毫情绪或倒影的显现,跟随她去到日间光照十分明亮的书房中,安室透站在她的对立面,质问道:“鹤原,你说的拯救……” 哪怕早在之前就已知晓鹤原的拯救必然伴随着死亡,可是当这一切真正地来临,他仍旧是无法接受,乃至在这刻流露出了痛苦之色。 要他如何接受呢?在蔓延至全球的灾难下,必然会牺牲远不止千万之数的生命,可他们全都是活生生的人,就只为了这一个轻飘飘的理由而牺牲?他根本没有留意到那什么将危害世界的高维生物,只看到鹤原仅仅存在,就致使数不清的人们死亡。 如果一切都只是鹤原编撰的谎言…… 哪怕理智告诉他鹤原身为神的存在不至于欺骗在她的意志和力量下微弱渺小的人类,可万一呢?万一她的神格涉及了谎言,那么他在听信她的话后所做的这一切算什么?他甚至无法告知同胞这些灾害和因由,他只因深知自己的力量无法与其匹敌而放纵着。 他背负着这样的罪恶,背负着许许多多数不清的生命,只要稍微一想就会遭受万般的痛苦侵袭,安室透看着鹤原听见他的质问仍旧不变的神情,垂在身侧攥紧拳头的手臂微微颤抖着。 鹤原总是宽容的,不会在意来自人类的冒犯,微微仰起头和他对视,在这瞬间他仿若又能听到那无处不在的窃窃私语,它们一齐涌入他的脑海中,像是会把那意识全部冲刷、摧毁般,但在鹤原开口时,它们又全都归于缄默了,温驯得可怕。 “降谷零,” 她长长的黑发在身后铺开并蔓延出去,像是漫无边际一般,深黑的颜色似乎还在不断转变得浓烈,当达到极致时却从中诞生出了无与伦比的瑰丽绚烂的光彩,那些奇异的色彩如同具有活性般在他的意识中跳跃着,并逐渐被赋予了不同的特性和…… “降谷零,”语声很轻很轻,但是在安室透的意识被彻底侵蚀前,再度唤回了他,回神的那一刻他不可避免地因情绪起伏过大而后退一步,眼瞳不正常地紧缩着,直到此刻他才逐渐产生或者说恢复对身体的感知。 第79章 好像沉入深海底再是上游也无法接触到空气那般令人绝望地窒息,胸膛中极致的憋闷感冲上神经,不得不费力地张口呼吸来缓解,他甚至怀疑鹤原是否打算以她神秘莫测的手段杀死自己,但转瞬就意识到绝不是这样。 但是他方才受未知影响而产生的体验实在太差,仍残留着一分深入心中的惊惧,移开视线,保持警惕戒备地沉声问道:“刚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她身上的影响似乎产生了变化?与‘死亡’的意志不同…… 安室透深思着,虽然潜意识在叫他不要思考下去,但理智克制下,他却必须要深究鹤原身上的每一分变化。 鹤原轻声地答道:“如果直视牠,构成人类的一切,包括血肉、意识和灵魂,会在瞬间被解构并消化。” 人类不可直视更高维的存在。 如果人类向牠们投去注视,那么牠们即便无知觉也会回应同等的注视,但人类和牠们的注视中所携带的力量却是截然不同的,哪怕一丝余光也会致使人类的绝对消融——是消融,而非死亡、消失或其它词汇。 说到底高维生物(非伟大存在、伟大种族)这类存在,牠们以世界和以世界为基础所发展出的生命、文明等为食,而手段大多是蹲守到合心意的‘食物’,牠们无法亲身靠近和降临位于‘明面’的宇宙,只能用力量将其捕捉、抓取过来。 一旦过程未被打断,那么那个世界接近到高维生物附近的某个范围内,受相互的‘力’影响,存在世界上方的遮蔽消失,牠们的真身就会显露,同时也是牠们进食的时机,而在这过程中,世界被动接近牠们的速度加快,当抵达高维生物之口时,一切物质、意志消融,整个世界都将被彻底地夺取吸收。 安室透道:“那你的力量不能直接解决牠吗?” 那双雾蓝色的眼眸平静地望着他,安室透却陡然意识到,鹤原这样拥有绝对非人力量的神也会叹息,她的语声很轻,如同雨丝般落在他心上。 “我太弱小了,”鹤原毫不介意提及这一点,她的目光投向更为遥远的地方,那里似乎是她的故乡,是她真正的所望。 隔着永恒缄默的月光。 “我将晋升为‘人死导师’,我是以人为根基的……” 所以也只有她与别的任何鹤原都不同,作为最弱小且微不足道的小指骨,只有她保留了那短暂一生所塑造的人之心,到最后也只有她留在那个世界试图拯救。 她怀抱着人之心,望着疮痍满目的世界,不可避免生出茫然和悲伤。 可是,她只有死亡的力量,哪怕再怎样压制自身的力量,也会造成无数生命在她身边甚至就在她的力量中牺牲,她看着诞生出她的那个世界、那个国家,无数人怀揣着希冀和坚定的信念在那扇漆黑的门扉前坦然赴死,只为了成功率仅为万分之一的可能。 他们将希望投注在化身‘死亡’的她身上,如同孤注一掷,却又带给她无比的力量…… 来到这个世界,因远离了诞生出自己的源世界,远离了那些虔诚向她献祭出力量的人们,她的力量被削减近无,想要恢复力量、解决那个危机,只能由这里的人类来承载她的意志和‘影响’并将之扩散,这是必要的牺牲。 鹤原回答了降谷零的第一个和第三个问,还没回答第二个。 答案是—— “我的力量被压制、削减了,”或者说是因散播出去的灰雾过多(耗费力量过多)而导致的虚弱——二者皆有,她在领域中都只能勉强保持虚化的人形,所以才无法克制那些异象,但这并非坏事。 鹤原的面色始终都是苍白平静的,让安室透无法轻易看出她的情绪或其它,只听见她缓缓轻声地说道:“与我同源的助力已抵达,” “灾难还会继续进行下去,但人类会获得自保的能力。”他们需要自我拯救,需要亲自动手去拯救他人,而不可全部奢望于神。 她当然能感知到降谷零的思维和意识,哪怕是那些想被严密藏好、不泄露分毫的憎恶排斥,全都在她的眼中无所遁形,可是这对人类来说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当一切终结之时我就会离去。” 从这万千宇宙之外的遥远他乡回到故土,她将拯救自己的世界,以‘死亡’的力量为世界带去新生,而那个世界的人们曾被剥夺失去的所有一切都将以崭新的姿态归来,他们将会迎来和乐的生活,然后以自身的力量走下去。 这是她最深的、唯一的希冀盼望和…… …… 祝福。 是她的人之心所给出的祝福。 作者有话说: 【不合格死人书】是真的好孩子啊。 虽然不知道你们怎么想,但是,看见除【不合格死人书】之外的鹤原,我只能说:快跑!! 第41章 无知者 作为那位先生的得力助手,琴酒有相当长一段时间都在劳力奔波,但当相应任务完成、后续有能放心的他人接收,他就和找上门来的贝尔摩德一起回国,回到东京。 而他们两人…… 开车到基地,走在一条长长的通道中,他脸上没有分毫除严酷冷漠外的情绪显露,先去放好了自己带回来的非个人用品的东西,琴酒在与贝尔摩德分开时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径直走开,浓黑色的长风衣被撕扯着划过凌厉的弧度。 第80章 索性贝尔摩德早就习惯了他这样不近人情的作风,她还站在这间隐蔽性和安全性都有所保障的密室中,弯下腰,手指轻轻搭在那只漆黑的提箱上。 对这个外观普通的提箱却有着极其严密的安防系统,她没有权限能打开,在这一路也就只有琴酒能有资格拿着它,如此严密的保护,连她都被调去和琴酒一起护卫,真想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呢。 而就这间密室中同样装着组织目前研发出的最为优秀的系统,如果她再在这里待下去,极有可能那位先生就会对她发来斥责,本意并非如此,卡着只表露出一定的好奇却不至于引起系统和他人注意的时长,贝尔摩德起身收手,再看了一眼提箱就出去。 哪怕有什么疑惑也不至于直截了当地在基地中展露,贝尔摩德暂时还不想去问琴酒,毕竟就对方那个脾性,或许直接就拔枪指在她头上,说不得还要嘲讽几句,她轻巧迈步地向自己在基地中的房间走去。 “虽然全球事态很不平静,但是,”对黑衣组织来说却好像没什么影响呢?只要没被灾难直接摧毁重要的基地和总部、那位先生不会在灾难中被波及去世,那么他们始终超然,甚至冷眼旁观各国动作。 因有这样的觉悟,知道黑衣组织一时半会儿是被摧毁不了了,她就并不急迫,还在收拾好自己、稍作伪装后去东京市内一早预定好的餐厅用餐。 而当餐后出来缓行在街头,在夜里戴着墨镜的金发女郎,却依旧能从未被遮掩的下半张脸和身姿分辨出其人美貌艳绝,很有自知吸引着部分人的视线和注意力,但贝尔摩德还是从手提包中翻出烟盒,从中取出一根烟点燃。 走去过路的行人不那么多的街角,头顶是繁茂的树荫,而路灯就在不远的附近,因此她整个人就站在阴影中,距离隔得远了,让他人只能看到微弱的一点火星。 纤长的女士烟夹在指间,偶尔深吸一口又再吐出白烟。 在外总是忙着任务还有和她明面上身份相关的一应事务,直到现在站在东京的街头,近期要紧的事不多,琴酒一人分担大半,那么她刚回来还不必立马去完成接取的任务,也卸下了总是需要暴露在人前的大明星身份。 思绪和情绪全都逐渐平静,贝尔摩德伸手撩了把贴在脖颈的头发,随意地晃了下,她忽然在想,这些逐步增多、几乎散布全球的灾害究竟伊始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呢? 在人们都未曾知觉的时候,以往总是分散的、被称为‘百年难得一遇’偶尔才在某地爆发的灾害,就像是受到吸引般,逐渐被聚拢,虽然灾害的种类各不相同,然而在将它们合在一起进行统计和分析,却能明显发现灾害发生的频率升高,并还在不断拔升。 在现在单个的它们是灾害,但是当灾害发生得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当它们一齐涌现,就将形成史无前例的祸及全人类的灾难——或许这么说不对,远古时代必定发生过全球性质的大灾难,否则人类之前统治地球的生物又是怎样消失的呢?所以只是人类史上未曾有过的大灾难。 远望的人们已经发出预警,余下的人们也无法无动于衷,可人类面对自然灾害只有预防,提早准备物资和学习应急自救、救援手段,他们无法逃离这片大地,无法在灾害面前,在灾害之中做到全身而退。 人类的血肉之躯太过脆弱,而灾害永远是无情的,自然所具有的力量一旦爆发,就能轻易穿透、冲击、破坏人体,不需费力便剥夺无数生命。 她一时也捋不清自己究竟在想什么,或许她只是看着那些被统计出来的、代表在灾害中牺牲的生命的一个个数据而心有所感,它们看起来只是数字而已,却又会轻易震撼人心。 贝尔摩德轻微微地闭眼,叹了一口气,也许在这样的时刻,她在由衷地希望灾害、灾难不要发生,这是作为人类普遍所具有的共情/同理心。 但这场致使灾害异常增多的灾难,究竟伊始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呢? 似乎是毫无预兆的,可是她却下意识地不相信这个答案,仿佛潜意识已觉察出什么异样,从而否决了这个猜测,那么就需要她下心思在自己所能认知和接触到的范围中找寻及确定答案。 思绪一瞬间飘忽到那场于梅雨季到来时笼罩东京的大雾…… 贝尔摩德睁开眼,脸上的表情只一霎变得冷淡,之后又恢复了淡然,夜间起风了,不仅吹着她手中女士烟燃出的烟气飘摇,还令她头顶树荫投下的阴影摇曳。 她张口无声地念着什么,在身侧的地上将烟摁熄后走去丢入垃圾箱中,那未曾说出口的字字句句被她咽下,在风中散了一会儿烟味,就回基地了。 …… 于第二日,贝尔摩德想去逮琴酒,然而他早在凌晨四五点就出去了,当他早上十点回来时,已经临时解决了三五个难度不高只需要认真谨慎就能随手完成的小任务,由于开过枪以及近身杀人,身上不可避免沾了硝烟味和血腥气。 回到基地发觉贝尔摩德竟在等自己,琴酒漠然地抬头,轻嗤一声嘲笑道:“怎么,有事要来求我吗?” 身形高大的银发男人低头审视地望着她,在那发隙间投下的目光冷冽至极,配合他才杀过人锋芒毕露的气势,轻而易举带出极强的压迫感及一丝隐蔽的杀机。 贝尔摩德抬头回看过去,轻微歪了下头,流露出一丝丝风情,她没有被激怒,只不过问道:“琴酒,你对鹤原了解多少?” 第81章 上一次他们探讨有关鹤原的事情,还是在她刚被那位先生指派、出现于人前时,如果是一个新人,如何得到那位先生的看重,又是如何进入那位先生眼中?但如果不是新人,那么凭什么就连她贝尔摩德和琴酒,乃至朗姆酒在此前都对她一无所知? 这一件事太奇怪了不是吗? 然而上一次他们没能得出什么结果,就连去查……去查什么?恍惚了下,贝尔摩德就全然忘记了自己有想到什么,一手抱胸,另一只手摸着下颌思索。 琴酒的上半张脸近乎被帽檐和肆意散着的头发所遮掩,他本人在情绪克制这方面的功夫极深,哪怕清晰可见勾起了唇角,却仍旧叫贝尔摩德分辨不出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张口问道:“你在怀疑鹤原什么?”或者说她有哪方面值得怀疑? 似乎有哪里不对,贝尔摩德未曾知觉时,眉心就略微蹙起了,有感觉到一丝古怪,然而那种感觉、印象包括相关记忆全都在下一秒消散,只是轻笑着问:“只不过在这样非常时刻,想要再确认一下各成员的立场和安全性罢了。” 谁知道如果波及到黑衣组织的灾害一旦发生,会不会有仍在潜伏的卧底意外得知那位先生的消息,从而造成组织的损失或毁灭性打击。 这番设想很能站得住脚,琴酒慢条斯理地道:“我和她搭过档,你说呢?” “那么是说鹤原没有嫌疑了?” 明明顺着贝尔摩德的台阶下就可以结束这个话题,但琴酒仍低头看着贝尔摩德,之前的那一点笑意早就被收敛,恢复了一贯摆出的意味不明的表情,在贝尔摩德以为今天的谈话不过是废话时,他道:“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贝尔摩德。” “你在怀疑,笼罩东京的大雾,究竟——” “是不是由鹤原带来的。” 在这一刻贝尔摩德听着琴酒毫不带情绪的话语,却陡然感受到了一丝莫名的寒意,她的视线早已收回,由于是坐在椅子上的,而琴酒就站在她身前,刚好背对着灯光,而她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他的阴影下。 贝尔摩德原本没有在意那压迫感,在共事这么久以来早就习惯了,有些散漫地平视望着琴酒的衣襟,后知后觉他身上似乎有一点潮湿。 也许是早上出任务时沾染上的血液,不、这不一样,那么像什么呢? 像他出入过雾中,并且待了不算短的时间,这才能导致一身上下都沾染着水汽,但是近期包括今天东京没有哪里有雾,就算他穿着风衣、包裹得严实进入开了花洒热水淋浴的浴室中,也和他现在的情形不同。 她在出神之中,听见琴酒低沉的话语声。 “是的,她是带来灾祸和死亡的……” 贝尔摩德今天来找过琴酒,和他探讨了某个话题,她得到了确切相关的答案,但是当和琴酒分别以后,她就忘记了自己所疑惑、思考过的问题,也忘记了这件事情,在后续和那位先生的通讯中,她表示自己这次回到东京适应得很好,没有任何问题,也没发现任何不利因素和存在威胁的对象。 作者有话说: 以下是碎碎念,有点多,可屏蔽作话。 上夹子再度扑了…其实不太意外(深思) 虽然自己很满意,但是能认知到这本在对主角形象的塑造和行文上都很平和淡,剧情大纲写得很多,主线却有点含糊勉强,而一笔带过的内容也多,为了保证全文字数不超预期(六十万字),还一直在压缩剧情。 一早写好了大纲,是定下了【平静】的主调才开文,因为是真正席卷全球的灾难,所以不需要投入太多的情感(咦你),还有对【鹤原】和【不合格死人书】的设定以及以此塑造出的形象/性格,都是影响这篇文成绩的直接因素。 …如果要反思的话还能想到很多,衍生题材被写成冷频效果,无论如何问题都很大吧。 经历一天夹子,尘埃落定,其实也算可以不用再提心吊胆想成绩好坏了,好不了,坏也就那样,沮丧一下还是会努力将这本日更至完结。 写文自始至终都是初衷——热爱。与晋江的合同未结束,那么就始终会在这里写下去,还是很喜欢自己的设定和笔下的人物等,她们都是我非常非常心爱的存在。 又是自顾自说了一箩筐话(目移),十分感谢大家追文还有留言,真的很感谢,也很高兴能把这个故事带给大家。 然后很抱歉的是,置顶投票还挂在那里,但是,我这一本都没有写好,也许写不好有关鹤原的故事——空有设定却笔力差劲,需要再多练一练笔才能将脑海中所想的故事完整展现出来吧。 真的很抱歉,很对不起那几十位为小说家第二部 投票的小天使,但是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也只是将她暂时挪后(为自己辩解分说一下(目移),非常抱歉。 感想就这么多,再次感谢大家。然后之前为入v准备了一些hb,这章下留言会继续发。 感谢在2023-04-07 14:42:50~2023-04-09 19:33: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怀风今天有在学习吗9个;苍山负雪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怀风今天有在学习吗236瓶;欧阳少菜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无知者·42 万千花蕊已于尘世间盛开。 第82章 平野宗秀已成为管理天母教团及处理各种事务的负责人,至于教主,只知其被称作万蕊夫人,得到平野宗秀全心的拥护和爱戴,然而从未在人前出现过。 作为这一宗教团体明面上仅有的代言人,除去在外忙碌的时间,平野宗秀总是谦卑地侍立在天母塑像一旁,看见许许多多的人们到来,向天母诉说那些苦愁、憎恶和悲伤迷惘。 其实在这些信徒中很少有向天母祈求什么的,他们大多只是诉说,就如同每个向敬爱的母亲诉说自己在外经历的孩子,从不会向母亲索取,而是在倾倒完苦愁之后,告知母亲自己的成长和所得,还有她的孩子们都已长大,不要为他们而悲伤。 他们只不过是—— 只不过是想找回和拥有共同属于人类的、永恒不变的母亲,他们需要一个代表‘所有人的母亲’的形象,然后由所有人来均分母亲的爱,这样的话,他们每个人所得的爱都是公平的,而哪怕遭遇欺凌和不公,都可以算作是兄弟姊妹间的争执,每当他们失去一分,就可以从母亲这里得到更多的从欺凌者身上转移过来的爱。 同理,当自己从别的兄弟姊妹处剥夺更多的东西,就能心安理得地告诉自己,他们会得到来自母亲的补偿——这一切都是公平的,毋庸置疑。 平野宗秀无比平静地看着他们跪倒在母亲的塑像下,脸上为他们诉说的内容不同而出现相应恰到好处的困惑、恍然、感同身受的喜悦和悲伤等,轻易牵动信徒的内心,让他们更为天母教团这般的教义感动。 他心底毫无起伏,哪怕露出再怎样动容的神情,他的意识始终清醒地分辨出那每一句话背后所代表和隐含的事物,其实在刚开始接待信徒时,他还会为那些好或坏的思想出神发怔,而现在却越来越觉得平常。 人就是这样。 社会就是这样。 在这个世间诞生出怎样的人都不值得惊异,每个人的存在都必然是合理的,哪怕在一些学说中有着人之天性这样的理论,然而他们大多都还是由后天所培养塑造成,他们是人的每一个不尽相同的分支,一个个人行走于世间,而根源处全都归于‘人’。 善良的罪恶的,是人;贫穷的富有的,是人;年老的年轻的,是人;男的女的,是人;温和的暴戾的,是人;进取的平庸的,是人;聪明的愚笨的,是人;黄的白的黑的,是人;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是人;完好的残缺的,是人…… 他们全都是人,毋庸置疑,全都属于人类这一种族,只不过模样不同,且有着人为定义的各种标签和已被划下洪壑的阶级。 当他有了这样的觉悟,就像是站在岸上,看大河浩浩汤汤地奔涌向前,人类社会就是那一条大河,而每个人都是一滴水滴,他们被河流携裹着,在某一刻注入河流,在某一刻被蒸发消失,然后等待下一轮命运开启。 平野宗秀已经变得平静,他不会否认某一类人的存在(不会再抱有憎恶等鲜明的情绪和感观),他承认每个人的诞生都有其合理性与必然性,且他作为天母的教徒应当注视到每一个人,投下同等的关怀。 每一个生命都是天母的孩子,从来无有分别。 他还在天母教团中收养了一只松鼠,最开始看见它站在高高的围墙上,向它投了一粒花生,它却自顾自地跟进来,并且在天母塑像下嬉闹,看着教团中人来人往,不过短短几天就变得与人亲近,会接过信徒的喂食,当他站在这里时,就会顺着裤脚爬上他的肩膀。 摇晃着大尾巴的松鼠从外面进来,熟练万分地爬在平野宗秀的肩上,四处张望了会儿,就开始梳理面庞上的毛发,然而动起来时,在人们看来,就如同小小的爪子捧着脸颊不时和他窃窃私语。 人和动物的相处和谐无比,在天母的信徒看来无比贴合他们的教义,仅以简洁的文字写下的、未曾多做解释的短短一句:世上每一个生灵都是天母的孩子。 不止人类是他们的兄弟姊妹,还有那无数早已被人类排斥或圈养的不可平等交流、拒绝善意对待的生命,他们和它们,都一样是母亲的孩子。 他一瞬间想到了什么…… 平野宗秀在信徒低头擦拭流下的泪水时,略微侧头看向天母塑像的方向,但目光只恭谨地停留在塑像的衣襟位置,他认知到了某一件被掩藏的事,或者说,是作为人类、自认万灵之长的他们全都没有关注在意的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哪怕从信徒们自欺欺人的思想中都可以看出的一点——母亲的爱是平等的,但针对每个个体来说,却绝不是平等的。 母亲的爱因她的孩子们之间所存在的不平等,而相应地做出了调整——将爱从霸凌者、上位者、幸运者、掌握权力的、富有的、强壮的个体身上,转移到被欺凌者、下位者、不幸者、无有权利的、贫穷的、弱小的个体身上。 这似乎预示着什么,然而他却如同感同身受母亲的悲伤,母亲早已化身为天,她仍注视着自己的孩子们,她的爱永恒且伟大,她的悲伤从亘古以前绵延至今…… 人类乃至一切生灵,都只得被动地承受母亲的爱和悲伤,还有更多的情绪。 就和世间的许多种族,母亲爱着自己的孩子,却也会为他们的顽皮不听话而烦恼,经常会忍不住教育一样。 化身为天的母亲啊,用尽全力想要再回到此世,却被人们所排斥着,而她思念着她的每一个处在前尘、今世、来生的孩子,她看着人类在这漫长的时光中发展,不断掀起战火、制造杀戮,可以轻易做到对同胞残忍,随意地对待非人种族。 第83章 万千生灵都是她的孩子,那么,在这种平等的机制下,母亲最多的爱,在哪里? 在这座已变为盛开的花蕊状的圣堂中,还有无数信众往来,跪在天母塑像前祷告和诉说,他们所发出的字字句句声音,都似若幼童的牙牙学语,他们呼唤着母亲,希冀将心情和经历分享,他们蜷曲在母亲的塑像下,终将归于她的怀抱,回到那永恒的乐土之中。 平野宗秀深深地闭眼,祷告着。 “万千花蕊, 您是最慈悲的母亲。” …… 信仰天母的宗教一别建立之初的萎靡之态后,就不同寻常地飞速壮大,无数人半信半疑地走入天母圣堂(即专属天母教团的宗教场所),随之成为虔诚无比的信徒,即便离开天母圣堂,远离了母亲的塑像,可他们行走在坚实的大地上,身后是母亲注视着他们,近乎永恒的跨越时间和空间的慈悲目光。 天母教团的信徒规模逐渐扩大,在网络上也出现与之相关的信息,而不知何时有了传闻,说是信仰天母的人被天母所庇护,有信徒从灰雾中全身而退。 实际这条消息只发出就再无后续,没有任何佐证,没有激起丝毫波澜,根本没有多少人看到并在意,然而不知是何原因或因素影响,作为黑衣组织首领的‘那位先生’下令,率先开始追查这条消息来源哪里以及是何人发出。 通过未曾被修改遮掩的ip地址,查到其人当时所处位置在灰雾蔓延至的某一地区附近,即便灰雾从出现到现在,已有了许多特性被人们所知悉,其中就有凡灰雾所笼罩的地区,必然会阻断水电、燃气、各种信号和卫星观察,但那处地方的信号塔正好还未被灰雾吞噬,于是消息得以传递。 真实性被验证了一半,而另一半则是由‘被自愿者’来进行试验。 在黑衣组织秘密进行的这次实验中,以收买的四人信仰不坚定迷失于雾中(随灰雾蔓延,在部分地区和国家,灰雾无法驱逐,已成为平常,因此对灰雾所致的各种现象逐渐有了更详细严谨的新定义,其中就包含──进入雾中受到影响、异化程度不高的前三天,被称为‘迷失’),而另十数名被绑架过去直接丢入雾中的信徒精神未迷失、安全回来为结果。 已得到了确切的结论,那位先生却下令处置了相关人员,不留一人,将这则情报藏起,然后派人追踪到天母教团明面上的负责人-平野宗秀,将其击杀。 ……遭遇袭击过后,至于袭击者由于是背后中枪,完全没有看到人。 平野宗秀挣扎着爬出了十几米远,最终流血过多,无力再动作,而中枪的腰腹部在已无法忍耐的痛苦之外,只感觉全身血液乃至内脏都会顺着那处孔洞流出来一般,他感受到冷,透骨的冷。 一身狼狈地躺在杂草丛生、根本无人往来的路旁,他摸到手中有一些湿润,身上也仿佛湿透了,沉在极深的水里,呼吸逐渐变得沉重费力,而他全身微弱的热意也都在消散。 意识恍惚到已经感知不到时间流逝的快慢,四周静谧着,但耳蜗中仿佛有什么发出一阵阵的轰鸣巨响,而这频率还在变慢。 他的生命在流逝。 作者有话说: 这章和下章写得都不太好看(你),大家不要逃走哇呜呜。 不过问题不大!之前和之后章节都没有问题,只有这两章作者本人觉得不太满意但是又不知道怎么改呜呜呜哭(抹泪) 感谢在2023-04-08 13:47:28~2023-04-10 20:51: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八爪爪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怀风今天有在学习吗9个;苍山负雪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怀风今天有在学习吗236瓶;欧阳少菜20瓶;蠕动阴影、弱水三千10瓶;女人类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无知者·43 夜幕缓慢降临,可也许是他的意识逐渐消散所致,平野宗秀感到勉力睁开的眼睑已克制不住微阖,同时眼前的景光以不可挽回、不可制止之态暗沉下去。 太多的血液通过腰腹部的枪孔流出,到了某个时刻好像伤口附近的血液凝固了,他在笼罩自己的极致的寒冷当中,又仿佛感受到了极致的热意,可这绝不是他的生命还能得以挽回的证明,相反是仅能维持一刹之后再无力以继的回光返照。 濒临死亡之际,在神经的控制下肾上腺素激增,然而他的眼睛只用力地睁开了一刹,试图将这最后所见全部留在脑海中,拼尽全力伸出的手臂还未带着自己继续爬动、寻求生机,就已然脱力垂下。 他躺在杂草丛中,寒冷、热意、和痛楚全都远去,只有因失血而乌紫的嘴唇轻微蠕动着,最终一个字音都没有被成功吐出,胸膛的起伏消失了。 当最后一丝生机悄然消逝,那双微睁的眼眸里已全无光亮,他到死不知是何人袭击了自己,也不知道那前因后果,只有短暂又或漫长的这几十年时光中的回忆,还有对于无比信仰、依赖敬爱的母亲的不舍。 在这世上名为‘平野宗秀’,辅以‘天母教团信徒/负责人’的身份已能完整地指向的个体已经逝去了。 他到死不曾怀抱过仇恨,唯有对于人类不变的母亲的牵念,而这根由纯粹的信仰和爱意织成的丝线,宛如受到牵引般,跨越过空间和时间,传达到了母亲那里。 第84章 万千花蕊, 它是最慈悲的母亲。 …… “敬告我们化身为天,伟大且慈悲的母亲,请不必为受难的我们悲伤。” “我们将拂开遮蔽,向您的每一个孩子、向我们的同胞告知您的存在。” 他曾在母亲的塑像前无数次跪地虔诚地祷告过,前一句祷告中所含带的意味已被平野宗秀实现,他到死也不曾生出不甘和怨恨,并非对这样潦草的逝去没有抱憾,只是不愿以此惊扰了居于他心中的母亲,而后一句话是他对母亲的承诺,然而他死去,就已无法再完成了。 可是。 可是啊。 早已化身为天,永恒注视着自己所照管着的万千花蕊的母亲在那遥远的距离外,双目满含悲伤地望着他,而终于在她的悲伤到达顶峰之时,这位深爱自己孩子的母亲再度突破了限制她的阻隔,以义无反顾之势降临在此间。 母亲行走在她荒废的花园中,她的身形伟岸高大,头顶天穹、足履及地,在那坦然展露的胸膛上携带着万千变幻无穷的现象,却无法被任何人所观测和度量。 母亲弯下腰来轻轻捧住了那朵在枝头就干枯失色、摇摇欲坠的花蕊,令他再度回寰于自己掌心,可已逝去的花蕊再无往日的鲜活灵动,已不会回应她的声声呼唤。 她站立在人间,环顾四周,找寻不到任何一处能令她的孩子安眠的乐土,没有任何一处有纯然幸福、美满的土壤。 无可抑制的悲伤溢散在这片已暗沉下来的天空下,无尽的风回荡着、撕扯着,在夜中发出怒吼与悲泣。 在这荒野什么也没有,母亲没有找寻到任何能帮助自己孩子的存在,她为心爱的花朵凋敝而落泪,手捧着花朵贴近面庞,晶莹剔透的泪珠从她眼中滴落,落在一片干枯的花瓣上,然后,母亲伸手拂去他的苦痛和遗憾不舍。 归于安详的干枯花朵从她掌心中下坠,飞散成片片花瓣,却穿透了母亲凝聚出的身形,在那孕育出他们的温暖子宫中再度重聚。 本就小小的花蕊再次缩水变小,从枯萎时保持的盛开之态转变为花苞,而还在不断地缩小,在这过程中他被赋予了某种生机,最终形成一颗等待萌芽破土的‘种子’。 ‘母亲’望着这枚种子,可他却是在一枚茧中。 在蝴蝶集群栖息之地,在繁花热烈盛开之地,浑浑噩噩、理智尚未完全恢复的平野宗秀从高天之上坠落,而当落地后就处在重新将他孕育的茧中,他站在天母圣堂之中,哪怕意识还没彻底地回拢,却无比清晰地认知到自身的卑弱和渺小。 ——你想要,拥有什么呢? 伟大且慈悲的意志这样问着他,平野宗秀久久不得回神,他悲戚万分、泪如雨下。 “母亲啊,母亲在人间的化身啊,万蕊夫人,” “我请求,我许愿,我想要拥有强大的力量。” 该要他如何说出携带私欲的愿望呢?在他见到敬爱无比的母亲因自己落泪,被母亲所挽回、死而复生的这时绝无可能,他想要拥有强大的力量,不是为破坏、报复,仅仅是因,“母亲啊,别为受难的我们悲伤。” 可他又如何能劝住那份从亘古绵延至今时,贯穿整个人类史,已如同浩浩汤汤巨河般流淌不歇的悲伤?要如何劝说母亲停止向他们投来充满思念和爱意的目光? 平野宗秀怔怔出神,仰望着高大无边的天母塑像,哪怕他再想辨认清晰母亲的面庞和情绪,也只能看到她的衣襟,却忽然感受到了那份爱之深。 他还没有、还没有完成对母亲的承诺,于是借由这一个借口,母亲倾注力量将他挽回,也纵容了他的第二个许愿。 他将重生。 意识重归于诞生出自己的那处狭小地方,他的一切都消融然后被重塑,有新的力量灌注了进去,他将拥有一个新的灵魂。 种子/茧将一个生命重新进行孕育,降世的生命不再具有从前的模样,他的一切崭新,当双手紧握时能体会到流淌于骨血中的来自母亲赠予的力量,她赤丨裸一身,双足踩在地面上,而毫无羞涩遮掩地张开双臂,给母亲展示自己新获得的模样。 她美丽、强大、握有力量,在那眉宇间写着对母亲的爱意和深深的野望。 她是在母亲的注视下,在母亲的怀中再次被孕育、诞生的孩子,与她血脉相连,是她最忠诚的从属,平野秀子笑起来,她向母亲跪伏祷告。 “母亲啊,哈哈哈哈哈,这一次,我必将终止您的悲伤。”她的话语极富有力量,带着足以撕开一切麻烦障碍的锋芒。 平野秀子站起来,她的眼眸是艳丽如血的颜色,当抬起一只手臂挥动时,灰色的衣袍覆盖在她的躯体上,她张开手掌,“火焰。”就有熊熊烈火燃烧在她掌心上,似若微弱的火光映入那双红眸中,她满意极了。 “母亲,您对我说的话,我听见了。” 在离开这座介于虚实之间的天母圣堂后,她会照办的。 …… 在击杀了天母教团的负责人-平野宗秀后,黑衣组织不再关注后续,似乎是与某个神秘组织交易合作,毫无预兆地暂停了a药研发,将研究人员调去另一新成立的实验室,着手于与之前研究方向全无相关的项目,而安防则由对方组织派遣雇佣兵驻守。 涌现在这个世界上的灰雾愈多了,分明迫于威胁,各地的战事都逐渐停歇,可灰雾开始在荒无人烟的地带扩散,逐渐包围城市。 第85章 那些都是深山老林、荒漠地带、地底洞窟和没有航道也少有动物通过的死寂海域,然而这无疑证明灰雾的入侵已势不可挡。 ‘末世’之说再次甚嚣尘上,已从一个话题变成真实无法忽视的身边事件,每个国家、每块大陆、每片海域上都有无人涉及而被灰雾侵占的地方。 而随灰雾扩散,人类的生存空间不断被压缩,哪怕目前灰雾所占据的都是无人地带,并且暂无太大影响,只需要公告避让就行了,但是。 当暂未被阻断的信息在网络上疯狂传递,即便有各国政府一同压制舆论,可人群聚集、惶恐情绪大面积扩散时,哪怕有官方组织和政府执行机构强力压制,人为制造的冲突矛盾也更加频繁。 不平定的风早已在这个世界上方刮起,直到现在才骤然降下,席卷此世的生灵,它携裹着万万千千的生命一同向前,奔赴向未知的何方,也许在终点处坠落毁灭,也许被救赎从而迎来新生。 各国所发生的犯罪事件再次集体拔高,甚至美国与一些民间分布武装力量的国家犯罪率已至惊人的地步,造成无数民众伤亡与财产损失,甚至有反人类组织公然招兵买马,同时宗教信仰在这样的环境中被推动着发展。 而那部分肆无忌惮及在当前高压下转变得疯狂极端、任意制造流血事件的恶徒,他们毫不在意这番行为是否会将灰雾吸引,甚至他们无比希冀末世来临。 而无人敢于猜测这番影响是否与那位掌握‘死亡’权柄的灰雾之主有关。 在这样的时刻。 在这样的时刻必须有人站出来,必然有人站出来,作为被冠以某个名誉称谓、高尚名号,却被约束在极为严苛的条条框框内的—— 具备巨大威慑力,被推出来,被牺牲的象征政府公信力的代言人。 其人为杀人侦探-绫辻行人。 作者有话说: 上章和这章卡文写得不太好,下章调整过来啦~ 我大声地说!天母的力量只给女性教徒! 果然比起平野宗秀,我更喜欢平野秀子(改名是为了方便认知到她现在是女孩子)。 感谢在2023-04-10 20:51:19~2023-04-11 21:16: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幽白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幽白15瓶;欧阳少菜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无知者·44 杀人侦探-绫辻行人——特一级危险异能者,甚至被政府内部人员称作为“放在街角的核弹头”*,然而他们却让这样一个危险人物成为日本政府执法部门的代言人。 原本被掩藏的异能侦探正式来到人前,他所拥有的异能力[another]具有强制判定的特性,一旦推理出案件的前因后果及凶犯,那么犯下罪行的杀人犯将以百分百的概率以并非人为或有意制造的事件而‘被’意外死亡。 正因这样的缘故,他才被政府所监视,并被严格控制行动范围和所能接触到的信息渠道,但在这样的时刻,他却被异能特务科推出来,全力针对愈渐增长的犯罪事件,破获凶案、令罪犯归于死亡—— 也许是因执法部门人手不足,而监牢有限,那么除去尚有改造、悔改可能的非重大刑事案件与恶性事件的犯人被逮捕监丨禁,以极端手段犯下杀人罪行的这部分罪犯则成为政府部门树立执法威慑力的对象,是无回收或再利用必要的‘废品’。 出于某种绝非人道的、无法诉之于口宣之于众,但仿佛能被冠以大义心安理得地自欺欺人的考虑,日本及诸多国家一并开始在暗地里以各种手段清理犯罪者或其余对象,意在减少人口、以囤积更多的物资,而诸多上层者以个人利益出发,又凭借对权利的掌控和金钱的便利,在此过程中操控某些细节,以致收获颇丰。 绫辻行人对那些人所打的算盘不是不知晓,只是他个人的喜恶显然无法影响控制他的异能特务科这一组织,更无法影响到那些身处高位有着各自心思的人们,那么他就只能听从命令,继续以自己的异能力和推理能力杀死罪犯,施行‘正义’。 金发侦探的手中惯常拿着一根长烟斗,有时还会带着他的人偶出场,而一贯对身边人包括辻村深月的态度都十分恶劣,绝对算不好友好,但对他的人偶的照顾却十分细致小心。 在今天也是带着人偶见崎鸣外出,在有五十层高楼的酒店天台上解决完一起杀人案件,也从派出去的人手那里得知凶犯已‘意外死亡’,绫辻行人在许多人的簇拥下将前往下一处事件地点。 在将穿过那道铁门下楼时,他略微侧头看了眼寥廓的天边。 阴天。太阳被遮挡在灰蒙蒙的阴云后,哪怕光照仍旧来到世间,但这一切都算不上光明璀璨,而是完全拂不去的灰暗。 他在高楼上完全看不见底下的众生,自然对他们的悲苦或别的什么全都不了解,左右逃不过痴人愚想,之前萦绕在鼻尖的血腥气已经被清除散尽,在侧后方辻村深月还咋咋呼呼地说着话,就好像事情还没有那样糟糕。 但是作为能感知到逸散在空气中的不平定因子的侦探,绫辻行人察觉到巨大的潜在危机,却什么都没有说。 他身边有很多的人,比之前在事务所、在异能特务科的监控下行动时负责控制他的人更多,作为执法部门的代言人,他是绝无自我思想和相关喜恶和立场的(私底下有),这一切通通无法传达出去被民众所看到。 第86章 依靠他的力量,却又不容许他成为独立的‘英雄’。 他们将他视为一把武器,那么自然不会容许有朝一日刀尖朝向自己,一切都源于贪婪、狂妄和自傲,很合理。 坐上车前往下一个案发地时,绫辻行人先待在车外,等人将车内全部检查一遍、顺带清理了车内的气味,这才施施然上车坐在后排,他待人不耐烦,但是对于自己带出来的人偶,却是会低头仔细认真地给她进行整理,让她和淑女一样端正地坐在座椅上。 中间隔着人偶见崎鸣,原本剩下的空间还多,但很显然出于他的强硬要求,在他走马上任后终于辞掉(摆脱)了司机这一工作的辻村深月为了贴身监视——非要挤进这辆车内,那么就只有宽不过十五厘米的位置给她坐。 那是非常狭窄,需要非常小心谨慎才能不逾越的空间,辻村深月坐进来后,就仿佛整个人都贴在车门上,一只手撑在前面的椅背上,一只手就拉着车顶扶手,整个人的姿势滑稽又可笑。 绫辻行人看过去,态度散漫,然而目中却含带着挑剔、严苛之意,分明是他自己一手促成的‘杰作’,却在上下打量了下后,没忍住嗤笑一声。 侦探没有以明确的话语表明什么,但态度已然表露了出来,而被欺压了许久,多少对自己监视目标有所了解的辻村深月不可避免有点情绪,但没有针对绫辻行人,不过气闷地别过头去,她想忍耐,奈何侦探悠悠话语声响起。 “鸣,你以后要做一个淑女。” 辻村深月仍在忍耐中,她知道自己要是回嘴或者说什么了,那肯定会被他继续嘲讽下去,然而随着余光在行驶的车辆外一瞥,她脸色一变,冲司机喊道:“加速!” 有人伏击,但在对方开枪之前,辻村深月就让司机加速,第一枪的准头歪了,她不再撑着前面的椅背,飞快地拔枪,一手拉着车顶扶手,所乘坐车辆的司机驾驶素质很高,已经在道路上曲线型前进,并找机会与前排被别的车辆隔开的车队会合。 她从后视镜里观察后方情况,单手打开枪栓,另一只手收回、放在了车门上,瞅准目标就打开车门勉强地稳住身形,直接反手开枪,子弹穿透一人的头颅,绽开飞蓬的血花,一个蒙面的袭击者搞定,也逼退了另外几人。 辻村深月全心戒备着,然而坐在另一边的绫辻行人不疾不徐地开口,“真是麻烦,我还有七个案子,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很多。 意味着还有至少七个杀人犯仍未被逮捕,甚至活动在人群中,也许就策划着下一起事件,意味着也许接下来那七个案件或者说他的存在牵涉/威胁了了某个、某些大人物,他们想将他置于死地,以此掩盖自身所犯下的罪孽。 意味着坚守‘正义’的辻村深月应当尽早、尽快解决这次袭击,否则时间拖久了或致使无辜群众受伤,她就将陷入自责和悔恨之中。 绫辻行人哪怕遭遇袭击也未曾慌乱,他冷静无比地听着辻村深月打开通讯联系其余人,他则低头将人偶放置在自己膝上,手指轻轻梳理着她的头发,对她有十足的爱惜,更有一种置身事外之态。 他冷眼旁观这世间灾难四起,人心动荡不安,并非全然无动于衷,而是他深知自己的异能对那位真正影响这个世界、是为祸端的存在无效,以他一人之力,哪怕集结全人类的力量,也都无法与之抵抗。 …… 在更高的维度中,在诞生出灰雾的地方,一只栖息在草叶上的蝴蝶抖着翅膀,蝶翼上倏忽睁开了‘眼睛’,在明面上只有这一处怪异,那只眼睛也只是微不可察地转动一两下,之后固定了一个方向再不动作。 但这处空间里却好似有无穷无尽的视线,它们从各种隐蔽的地方、奇诡的角度投射出,静静注视着雾里和雾外。 随时间流逝,它们看到绫辻行人和辻村深月最终逃脱了袭击,并展开反向追踪,试图查明真相,它们看到绫辻行人逐渐展开与‘妖术师’京极夏彦的暗中对抗…… 诸多精彩的戏剧正在上演,那些眼睛似乎十分喜欢这样的热闹鲜活,它们恣意地铺开,但始终未曾超过某一被划定的界限,没有追随着灰雾蔓延至现实世界中。 另一边,已经脱离组织给他制定的计划,果戈里一个人玩得忘乎所以,在他有所目标的情况下,杀人已不必须,就只是时不时恶作剧、作弄他人,或者为横滨里世界各方都僵持起来,水火不容的状态更添一把火,让形势更乱。 而就在他终于想行动起来时,却接到了来自挚友的通讯。 待在安全屋中,坐在高高的毫无防护和遮挡的窗户上,这位小丑的面上笑得意外地温和含蓄,“陀思君,请问有什么事呢?”还有什么事需要他去做呢? 他稍微晃动自己的腿,一只手撑在身侧,高楼层上吹的风猛烈,将他身后的披风扯得猎猎,自然也吹乱了额前的散发,为了避免头发刺入眼中而不得不眯眼,就像是那笑里真的充满了欢欣愉快。 “哦?什么,想要我回来吗?”他反问道。 “——不哦。” 那语声轻轻,却饱含了自我的意愿,他相信挚友能理解自己,于是拿开了听筒,毫不关注对面说了什么,只尽情享受着这风。 在电话的另一边,黑发紫眸,略微弓背坐在电脑屏幕前的青年轻轻地笑,他没有挂断电话,而哪怕把听筒放在手边,也能从那传出的电流音中感受到的猛烈风吹的动静。 第87章 他在知悉了神的存在后,让果戈里去祂最早降临的城市,还安排了那样的任务,从做下决定时就已预料到会有变故发生,因此现下也并不多意外。 陀思仰起头,望着这处地下室的天花板,喃喃出声:“鹤原。”这是他从特殊渠道得来了神的名字。 那么你将带给这个世界怎样的未来呢? 他也在等待着果戈里的结局。 作者有话说: 前两章卡文写得不太好啦,这章调整过来了。 第45章 无知者·45 果戈里在挂断那通电话之后,就带着他夺取到的书页,找到最近的一处被灰雾侵占的地方。 他站在荒野中眺望前方,看到灰蒙蒙的雾气铺开,像是无有边际般,它正缓慢地扩散着,但在肉眼看来却察觉不出这份细微的现象,只不过是有一早公开的数据为佐证,这个世界的人们正研究灰雾,试图克制或控制灰雾。 灰雾是具备活性的。 银发青年踩在翠绿的草叶上,这一大片都是不知名的什么草,生长得十分整齐且繁茂,朝一面倒下去,几乎没裸露出褐色的地面,而在前方灰雾地带附近,草木的状态似乎要更好,原本野外应当有不少的虫鸟,而它们现在都集中在雾区活动,在这荒无人烟的地带,也是它们携带着灰雾进行扩散。 果戈里抬手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襟,从马甲内兜里拿出被折叠揣好的书页,在拿到书页的这段时间里,他许多次想要在上面书写什么,但都克制了这股冲动,直到此刻。 没有过多的步骤或有其它准备或是犹疑,果戈里摊开书页,就甩着身后长长的辫子步伐欢快地迈入雾中。 他知道,知道之前进入雾中的那些异能者是什么下场,要么直接迷失于雾中,就连存在也消失,要么受到精神影响头疼万分地出来,唯有忘记雾中的所见才能消除那份影响,那么—— 他将会迎来什么呢? 灰蒙蒙的雾中,一切存在都被异化了模样,它们怪异之至,更甚有些恐怖存在,而果戈里全都绕开了它们,他行走在雾中,当深入进去后,灰雾其实没有影响他的认知,完全能分辨出各个方向和自己所在位置,这一片灰雾铺开的范围不算广,但也需要走半个小时及以上才能到达边缘。 可是他不是想毫发无伤地穿越灰雾、拿这份毫无意义的‘功绩’作为吹嘘资本。 已经走了有十多分钟,他听从那些作为前车之鉴的前辈们的话,没有在灰雾中动用自己的异能力,于是暂且没有遭遇袭击,也还没见到那些不可视的存在,但他分明是拿着书页进来的,为什么灰雾毫无反应? “哎呀,”轻松迈步在逐渐变得湿润的土地上,鞋子上沾了些泥水,他散漫肆意地低头看一眼脚下,又抬头看前方和四周,还是没有出现什么异常。 作为一个合格的‘小丑’,当观众无动于衷时,他就应该出场调动情绪了。 果戈里似乎颇为无奈地弯眼,这番神情竟有几分虔诚和卑怜,他摘下遮挡在自己右眼上的扑克牌,手一挥就将它藏了起来,露出一双异色瞳,随后摘下自己头顶的帽子,再次躬身向这位伟大存在致礼。 “尊敬的灰雾之主,敬爱的[金色的死亡]——” “来自天外的神啊,我已到来,我向你祈祷。” 小丑的面庞上浮现出远望之人才具有的神情,他望着极远的、自己都不曾找寻到的地方,只不过因一个牵念而固执地寻求,他妄图渡过人世的河流去到对岸,他锲而不舍地追寻着一个有关‘自由’的答案,他已踏上了那条湍急河流,最终结局要么是坠底、溺水窒息,要么就是真切去到那里。 “聆听我吧,为我解惑,只要达成这一点,那么我将是你的信徒、你的仆从。” 神明啊,真切降临此世的神,请回应他的祷告,将谜底指给他吧,他将为此付出一身所有,哪怕知悉答案后他已彻底丧失自由,也在所不惜—— 很显然,找寻到那条道路,哪怕不曾踏上,也好过他这样迷惘彷徨却毫无所得,那趋近疯狂的野望快要逼疯了他,那种求而不得的苦痛,那种无望、绝望的感受几乎压垮他的精神和这副身躯。 什么才是真正的自由。 他只要这一个答案。 “这是我呈给您的祭品,与这个世界的本质相关联的‘书页’。”在他说完时,手中的空白纸张突然被风吹动,发出簌簌声响,他知晓,他已吸引来对方的注视。 果戈里如同已献上精彩的表演,属于他的剧目已完,正谢幕的独角般,松开抓住书页的手,任由它被风吹走,而他仍旧保持着深深弯下腰去的姿态。 他看着随他之前的动作而垂下的小辫子晃来晃去,连带着系在发尾的红绒球也顽皮地跃动,看着潮湿的地面产生变换,不过瞬息间他周围的环境就都变了样,由草木生长繁茂的草地变为绵延无尽的沼泽与林地,而他在踩在一片澄明清澈的镜湖上。 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容,果戈里如同得到无声的应允般起身,他的脊背挺直,看到站在他的正前方,那位身上的灰色外衣链接着不尽灰雾的‘年轻女性’,稍微怔神之后,眉眼间柔和的笑意更深。 “哎呀,”这是他今天第二次发出感喟了,然而其中所包含的情绪却截然不同。 虽然还没得到自己所寻求的答案,但他还是不由产生出类似得偿所愿的情绪,不管怎么说,这样面对面地见到神的人形,已经算是非常了不起的‘功绩’了吧? 第88章 在神的领域中存活,与见到神当面,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或者说效果,因两方不对等的身份地位而产生极大的差异,前者对神来说也许平常,但后者于他而言,却意味着他已然有与神对话的资本了——不管其因由在他本身,还是在于书。 “灰雾之主,”果戈里语声轻轻地道,他脸上的笑意诚挚温和,目光灼灼,仿若置身于梦幻,这是不受他克制的,因距离那个答案只有一步之遥,他即将得偿所愿。 随着鹤原的目光看向他,他骤然感到像是有无数只眼睛一齐看住了自己,那些视线无处不在,从各个方向投射出,哪怕他余光扫过根本什么也没有看见,但果戈里没有生出畏惧,他略微将双臂张开在自己身侧,这是一个完全暴露自身、未有任何防护和戒备的姿态。 这个向往真正的自由的青年,他就像是雀跃的小鸟那般,迈着步子试图靠近鹤原,而在这过程中他没有遭遇阻拦,也真切地走近到对方五步之内的距离,他停了下来。 “我将我的一切都献给你,请聆听我的祷告,请解答我的诉求——” 他无比主动地向神索取,只口头地阐述了自己将付出一切,这却恰好表现出他的决意和坚定,“您能回答我吗?” 风游荡在这片领域中,自由地穿梭,它扬起来者的衣襟和披风,吹着他额前的散发向后,展露出一双万分剔透明亮的眼,在他的眼中只有一个目标、一个方向,他毫不避讳地迎着神的视线,扬起张扬肆意的笑容。 鹤原平静无比地看着他,她的人形实质是要比青年更矮的,但对方的姿态分明是仰望,她看到对方在极尽努力展示出的‘自由’下掩藏的无望、悲恸和虔诚的祈求。 他站在高高的悬崖上,摇摇欲坠,要么获得飞翔的能力,要么坠落崖底粉身碎骨。 鹤原的发丝、衣摆也在风中微微地动着,她的眼底黯淡毫无光亮,但在面对这个世界里第一个怀揣无比坚定的信念走到自己面前的人,微微垂眸看向他,应允了这一并不算冒犯或逾越的请求,她对人类总是抱有非同寻常的耐心。 “自由,”她轻轻开口。 自由是什么呢?也许,只有无知者真正地自由了,但即便是她也还有一根线系在快乐家手中,这是为了不遗失。 鹤原的身形仍旧是虚幻的,像是风一吹就会散,哪怕没有散,也在风中泛起细微的涟漪,无穷无尽的灰雾从她的衣摆下蔓延至现实世界,而在那铺开的黑发下似乎还藏着什么,不过全都被拘束在其中,未曾挣脱出来。 “在我的世界,在我的故土,有过这样的研究,人类将神与身进行分离……” 在她的世界的研究中,神与身(精神与身躯)密不可分,但绝不能等同。 人类的精神跟随身体诞生于世,在最初都脆弱无比,然后依凭作为实体的身躯在这个世界上获取身份,同时在成长过程中接受来自他人的信息灌溉,即被身边人们的精神与行为所影响,也开始与外界过去的人们依凭身躯所创造的人类史和相关思想意志而产生的集体精神有了沟通交汇,进一步地塑造他本身的精神。 而身躯对精神的影响还更多更深,婴幼儿哇哇大哭,是因他受原始欲望影响——饥饿、不适,及本能地获取大人的关注,以求得更多的存活可能;人类会饥饿、疲惫,能体会到孤独、快乐、悲伤、愤怒等情绪,从而生出进食、休息等欲望,由心地渴望自己能获得满足,并做出相应的举措……等等这些都是受身体影响。 人类有太多的欲望诞生自身体本能,神与身密不可分,只要身躯仍存,那么就始终能影响到精神,哪怕将身躯锻炼得坚硬强大,就像那些负责护卫国家安全的军人,可愈加锤炼身躯,加强神与身的联系,他们在某一方面却愈加孱弱了,每一次他们的希望都破灭,看着战士被摧毁在特析物的特性和规则中。 于是在后来,他们的研究方向从将神与身进行更紧密的结合、创造出更强大的或许能超脱出世界的战士,转为分离神与身,在某一方面达到极致。 在她被迫遗失、来到这里时,那个世界的人们的研究还在进行之中,远不到最后一步。 但就当时的研究成果而言,神与身的分离并不算太难,借助手术和某些特析物的配合就能达成,初期的失败率很高,但那是因为对被分离的神与身没有有效的保护手段,神在脱离了身后极其容易散溢,而身因失去了神则会产生衰竭。 随着研究不断发展,被分离的神与身得以被单独保存,在这样的情况下,它们之间反而产生出另一种联系,将神与身同时锻炼得强大,那么更强大的神则能掌控更强大的身(身成为神的牵线木偶,但多数时间内仍是相重合的)——这种联系只针对个体本身所具有的神与身,无法将联系进行转嫁。 而如果一个神失去了自己的身,那么它只能链接人类的集体精神(有迷失其中的可能),要么不断丧失自己曾为人时所获得的一切记忆、思想和意志(最后仅剩的则是最纯粹的‘神’),或者神足够强大,就能不进入人类的集体精神而保留下自己的意识。 但是。 所有的神,都是向着最精粹的‘神’而进发的,在这过程中哪怕并非自愿也会逐渐抛舍曾为人时所获得的一切。 而最精粹的‘神’,则能平息自人类中诞生出的具有负面效果的特析物。 第89章 …… 那么鹤原所想要表达的是什么呢? ——真正的自由与受到身的限制的人类无关,除非是真正超脱来自人类集体精神和身躯影响的、最精粹的‘神’。 否则所谓‘自由’永远受限于人类的神与身,哪怕再自由的意志也是被桎梏的。 “你要选择吗?” 作者有话说: 神与身这个东西,越写越觉得,我可真牛啊(bushi) 至于有没有单独培育过身,我觉得大家尽可以想象,不成功,很克。 感谢在2023-04-12 14:48:28~2023-04-13 10:46: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实在想不到啥名字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欧阳少菜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无知者·46 真正的自由对人类来说是不存在的。 无比想索取答案的果戈里没有对此失望,或者说他早有预感,作为人类该如何去追求真正的自由呢?抛下所归属的人类集体、抛下束缚思想的人身、抛下曾被这个世界上的人们影响而塑造的一切精神意识吗? 如果真的追求到那样的自由,那么他还能感知到自由吗?还能为自己所获得的自由而感到自在、欢欣和满足吗? 答案自然是否。 站在风中的青年回首,将目光从无法抵达的远方收回,再次看向鹤原,而他脸上的神情仿佛释然了,“那么我能追求我自己的自由吗?” 他不想要那样的自由,就只能由他自己来定义想追求的自由了,这很合理。 当他得到来自神的首肯时,无比畅快恣意地笑了,小丑向他唯一的观众致意,然后在这片镜湖上翩然起舞,披风在风中猎猎,他坦然地敞开怀抱,拥抱了这风,同时极致的情绪在他心中迸发喷涌,如同熔岩般流淌在这副身躯里,很快将他的理智淹没,也或许是他本身纵容、也亲自促成了这份情绪的诞生。 果戈里的表演结束、站定时,手中杵着一根长度才到腰间的手杖,另一只手抬起他的帽子示意—— 在与神的相处中,他无疑觉察出了神对于人、对于他的纵容,那么他也就张扬肆意毫无遮掩地表达自己,他相信,神是真心地纵容。 “您已经给了我答案,那么,尊敬的灰雾之主,您将向我收取怎样的代价呢?” 而在鹤原看过来的目光中,他倏然明悟了什么,神不会向他索取代价,但是,他说过:“聆听我吧,为我解惑,只要达成这一点,那么我将是你的信徒、你的仆从。” 以及“我将我的一切都献给你,请聆听我的祷告,请解答我的诉求——” 严格来说那两句话不仅是祷告,也是许诺,那么按照他的话语,神所给出的回应是他的一切都被祂收取,又被祂归还,最终他成为祂最忠诚的信徒和仆从,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代价。 果戈里张大的眼里瞳孔紧缩,他从未曾料想到孤注一掷来向神寻求答案,结果会是现在这样的发展,轻声感喟道:“……真是仁慈啊,神。”就连那张被收走的书页都再次回到他手中。 意识到或许‘书’的力量完全无法与神进行对抗,果戈里也不甚在意,随意地把书页叠好就揣在了马甲内兜里,他在想着事情,“那我就是您的信徒了,哦狂信徒!哈哈哈哈哈哈,这个属性听起来很不错,我喜欢。” 都已经是狂信徒,那么就一定是得到神的关注的角色吧,他当然会满意,至于那份信仰,虽然是刚刚才滋生的,但在虔诚这方面完全不虚,它们像是与血液相结合,有熔岩那般的热度,流淌在他的身躯中,又渐渐融入骨髓、镌刻到灵魂之中。 果戈里弯着眼睛和唇角,“‘自由’由我自己来定义,世界上不存在真正的自由没关系,但只要是我所认可的自由就足够,果然这才是我所追寻的吧。” 曾经他也困惑于神与身这个问题,‘牢笼即是头盖骨’,即意味着他认为是这副躯体、是这个世界教会给他的思维认知限制住了他,虽然事实如此,但如果这样的话,他永远无法真正地逃离或解脱。 而现在,只需要自己定义‘自由’,他在神的注视下已有了能抵达的底气,神没有剥夺他选择的权利,没有顾自为他择定某一个结局,这真是再好不过了。 他自顾自说着话,站立的姿势无比坦然畅快,任由丝丝缕缕的灰雾从各处袭来,平静地看着它们萦绕在自己身周,又渗入体内乃至意志灵魂中。 在有一瞬间他与一只蝴蝶、一只飞鸟共感,翩跹着游荡在风中,自由自在地翱翔在天上,他扯着嘴角,无疑感受到了由心的欢欣满足,还有志得意满。 “好像我现在的选择有点多,”他想要的自由到底是什么样,可以一次次地来试,已经不存在时间不足或因力不能及而无法追逐的情况,他终将抵达自己幻象的最终之地,“我不喜欢人群,所以就让我在人前消失吧。” 不与这个世界上的人们同流合污,面对那些来自外界的影响终于可以自我选择接受与否,还能超脱出人群站在一边旁观,这如何不叫他畅快? “虽然感觉‘分离神与身’有点奇怪,不过我想先试一下。”也许会有趣。 果戈里放任自己陷入灰雾之中,他向后仰倒,跌入无穷无尽的灰雾之中,顺便倾听那些嘈杂的呓语并尝试解读,等会儿还可以研究下那些异变的、形体怪异可怖的生物,这些都是他新的乐趣。 第90章 “神,有事记得唤我,您最忠诚的仆从随时待命。” 祂的仆从必然会遵照祂的意志行事。 虽然他认为这位仁慈无比的神根本不会用到他,不是需不需要他的力量或代为处理某些事务,而是依照世界现在的发展,根本没有什么能影响到神,祂的意志已经蔓延至整个世界,灰雾侵占世界也不过是时间快慢而已,更甚他认为现下的状况已经是神分外留手的结果,那理所当然不需要他再额外地做什么。 他听见灰雾之主平静的回应,“好。”蓦地感到更为炽烈的熔岩从心中迸发,烧灼着他的骨血灵魂。 …… 在身着小丑戏服的青年身形完全消失在灰雾中后,系统光团来到鹤原的身边,有点迷茫呆愣地问:[试炼者,这就是你的信徒了吗?] 或者说,成为鹤原的信徒原来这么简单吗?那它是不是也可以?想到这里,它身上散发出的光芒都变明亮了许多。 鹤原轻轻地把光团捧在掌心,她的眼眸微阖,雾气再次笼罩了这处领域,月光洒在灰蒙蒙的雾中,晕染开一片黯淡的蓝灰色,而她的身形终于凝实了分毫,那些无处不在的视线同样减少,被收回到不知何处。 对系统的问,她想了想,“对,很简单,不用,你已经是我的了。” 看着光团一下在空中翻滚了起来,鹤原苍白的面庞上浮现出一丝浅淡的笑意,成为她的信徒当然很简单,只需要她的承认就可以,在她的故土,在她的世界中她有很多信徒,但在这里,有一个也就足够了,甚至不需要信徒去做什么。 由于得到试炼者的认可太过于高兴而导致有些失态,系统翻滚了一会儿就贴回来,它还有好奇的问题,[那为什么是他呢?]这一个人类有哪里特殊的吗? 也许是因为…… “追逐太漫长了。” 如同她生前的追逐,如同她的世界那些人们的追逐,都太漫长、太无望,找寻到一个结果太难,所以她见果戈里一面,令他得偿所愿。 “我知道,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远不止他一人追逐,还有更多的人们无望无助,没关系地,我将平等地给予那些身处苦难、陷入泥潭、遭遇不公的人们,给他们一次能抵达某个‘幻想乡’的机会。” …… 在陀思所接收到的消息中,果戈里从人前消失,但他的存在并没有抹去,这不是一个好现象,然而陀思丝毫不以为意。 坐在人来人往的公园旁的长椅上,才接到从横滨传回的消息,黑发青年略微驼背咬着手指,过长的刘海遮在眼前,他慢慢地想,不禁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来,“你应该见到祂了吧,那位降临于此世的神,祂是什么样的呢?” 是宽容仁慈,还是如同祂‘死亡’的意志那般诡异恐怖、不近人情? 神是可知的,这点已经被验证,那么更进一步猜测,也许还能做到交流?虽然很可惜失去了果戈里这位同伴,但是能得到一点有关神的消息,无论如何都是值得的,陀思舔舐着又咬得出血的手指的伤口处,等溢出的血减少了就不在意地放下。 他从长椅上起身,随意地选了个方向慢慢走去。 被挚友惦念的果戈里却正和无知者在一起玩,作为具备空间能力的异能者,以及他本身就爱好魔术和戏剧,那么令无知者展露出惊讶的表情,收获因他而产生的快乐和赞叹轻而易举,不知是出于何种心理,反正玩在了一起。 而分离神与身的试验也在进行当中,就好像他的精神已经减去了身躯的负担,绕开许多复杂的机制,与身躯之间直接反应(不再需要通过神经中转下达指令),只要身躯的强度足够,那么是能够瞬间反应,轻易达成许多高难动作的,并且只要好好保养身躯,那么就不会损伤太大。 还有极少数时候,神与身会进行另一种分离,就像是灵魂已经脱离身体,独立了出来,然后飘浮在上空操控一具处在非常诡异状态的身体/人偶。 果戈里向鹤原追问过细节,他现在的状态和实际分离神与身的试验不尽相同,但他能感知到。 能感知到自己精神和躯体之间建立起的隐秘联系,能分辨出自己哪些想法究竟出自于身躯本能的需求,还是真的只是突发奇想、诞生于他的思维意识中,这二者之间的差异有的时候很大,有的时候却不易区分。 ——神与身(精神与身躯)密不可分,但并非全然等同。 他仿佛理解了这一试验。 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进食是渴望,想休息也是渴望,这些想法都来源于身,因被神所接收、感知,其后神才会考虑满足身(当然也有神无法克制非必须的渴望而危害到身,以及神或身受创伤而导致被动与另一者断开联系的情况); 更进一步的例子则为:当一个人在某个时间段很想吃某个东西时,其实很有可能是近期身体缺乏了那样食物中的某种元素,于是本能驱使他产生欲望,最终所定下的、被渴望的目标是符合身体需求并且其人较为喜欢的食物。 这也就是身对于神的最直观的影响,而分离神与身的目的…… 必然和他想追求的自由无关,也许是面临什么迫使那个世界的人们不得不强大的危机吧,但这个试验本身是伟大的,意味着人类在不断向上攀升——主动斩断神与身的联系,重新建立起另一种更能直观认知到自我的联系,解除神的上限,令神成为客体。 第91章 不论感观如何,这是神所告知他的事物,何况那也是神曾经所存在的世界,哪样都值得他在意和夸赞吧。 果戈里微微地笑,他带着无知者用异能力转移到高楼之上,然后带着她在数百米高空往下跳。 他们两人都无法被人们所注视、观察到,那么自然率性而为,果戈里弯着眼角笑,唇畔扯出的笑弧肆意,身旁被他牵住手腕的无知者鲜活快乐,同样弯眼大笑,毫无保留地表达自己,“我喜欢风——” 无知者在快速坠落的过程中,像是整个人身轻如羽般翻了个身,仰面继续坠落,风吹着她的一头黑发向上,然而那双雾蓝色的眼眸里蕴满纯然无比的意味,譬如说天真、快乐、好奇、无畏乃至于果敢,勇于探索自己未知的世界,也在这过程中不断找寻自己的喜好和厌恶,因她对世界、对自己都是全然无知的。 果戈里的身体轻了那么一瞬间,于是他的位置在更上边,低头注视着无知者,他们脸上的笑容相同也不尽相同,他意识到自己心中已无枷锁,随之目光看向远方以及正在不断接近的地面。 衣襟一侧缀着的红绒球被风吹得毛绒全都向后,还有披风的一角不时拂在自己面庞上,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他们就像是两颗小炮弹向着地面发出打击,哪怕之前所处的位置是数百米高空,不足十秒就能坠地。 肾上腺素激增,而现在果戈里能清醒理智地隔绝身对神的影响,从高空极速坠落,在距离地面只有四五米的时候,他拽着无知者的手把她揽过来接在自己怀中,然后一同通过披风转移到另一个地方。 手臂以公主抱的姿势揽着无知者的肩背和腿弯,自由自在的两人站在一处人家荒废的阳台上,面前是恣意爬遍建筑的绿萝,还有一些小小盛开的花朵。 今天的天气很好,晴空万里,微风轻拂。 果戈里脸上的笑容不变,突然低头提议:“要看我去街头表演魔术吗?我不收你的门票费。”他有更大的自由,出不出现在人前、接不接受人类的思想意志,他是被神所庇护着的。 作者有话说: 虽然给果戈里加戏份了,但总体戏份真的不多哇,至于信徒身份,其实就是一张吃瓜证(x) 根本不需要他做什么,还能各种合理围观吃瓜,他可真是太幸福了。 第47章 无知者·47 灰雾的蔓延无法抵挡,以其最先降临的中东地区为例,由于战事频繁,灰雾铺开极广,哪怕附近的国家都被约束行动及告知内情,可随着灰雾被进入雾中的虫兽扩散、人类生存空间被压缩,物资逐渐紧缺,不可避免地再次爆发冲突,以致状况进一步恶化。 同样柬埔寨沦陷,周边国家如缅甸、老挝在部分非偏远荒芜的地区也出现灰雾,不少民众已在雾中迷失或异化。 事实上全球国家都有灰雾在国土上蔓延,只不过分散在荒无人烟的地带缓慢扩散,暂未对人群密集的城市产生巨大影响,所带来的影响只是陷入雾中的信号塔及水电站等功能设施丧失功能,而附近的居民被迫迁移,及灰雾弥漫的领空和海域都无法航行,卫星仅能观测到灰雾面积。 但灰雾是无法驱散的,仅这一点就是全人类都无法忽视的重大因素,一旦灰雾侵占土地过多,势必威胁到人类生存空间,人群密集、物资有限,那么便意味着争端再起,人类间将展开内战,这是不需远望便能预见到的情形,他们必须提前部署并着手解决。 为解除全球灾难,各个势力组织受邀来到横滨(选择横滨是因其作为神最初降临的城市,也许有其特殊之处),美国的异能组织-组合(guild)率先抵达,与日本官方异能机构-异能特务科展开交涉。 组合的首领弗朗西斯未曾露面,作为干部的纳撒尼尔与坂口安吾交流,试图在其余异能组织到达之前展开先行会议,但请求被英国异能机构-钟塔侍从驳回,两个大国组织间暗流涌动,日本方保持缄默,静等他们博弈出结果、拒绝参与进去。 结果自然是两方僵持,随着来人愈多,都各退一步,息事宁人,等与会组织和人员都已到达,在会议上率先表态的是组合,一头金发、性格乃至行事都张扬无比的组合首领放下跷着的腿,微微坐正。 弗朗西斯看了圈偌大会议室里的众人,意味不明地笑了声,示意自己的手下,“霍华德,你说。” ——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 组合成员,异能[旧日支配者],在泄露不全的情报中,能力似乎与某种不可名状的存在(或为邪神)相关。 对与会人员的情报都熟记在心,并且提前进行过心理侧写和行为习惯等分析,全部视线都投向那名缓慢站起来的高大男子身上。 洛夫克拉夫特站起来的动作很慢,他整个人的肤色呈现出惨白,眼窝乃至脸颊都向内凹陷,看起来神情呆板僵硬,等完全站起来,他的脊背还是没精打采地弯着的,阴郁低沉地道:“灰雾的气息……外来神,不适。” “祂和我的力量相似,但,不一样,” “虫兽的呓语,死亡,还有别的什么力量。” 虽然话语简短,但他对对方的感观却明显不太好,那样的力量让他极为不适,而最主要的原因是—— 他与组合首领弗朗西斯有着契约,要为他做事,原本的作战方案才开始实施就被破坏,不仅拖延了休息时间,还导致现在与灰雾力量的主人撞上,在从美国飞向日本时,就被迫绕了几片海域,浪费许多时间始终无法完成契约,他想要睡觉。 第92章 而依照首领的命令,他好像还有一件事(契约内容变了,也就是这件事),完成后他就自由了。 洛夫克拉夫特在说完话后就摇摇晃晃地坐回椅子上,继续垂着头,那弯折的弧度完全不是活人所能做到的,长长且弯曲的黑发如同海藻一般披在他的宽阔脊背上,恍惚间令人觉得那像是海蛇盘踞且游动着,或者深海更深处诡异的什么…… 他坐在椅子上,就连呼吸声都没有。 …… 会议不过才进行了半天,就以非常快的速度,在各国、各个异能组织的配合下敲定了第一个作战计划。 经大部分与会人员确认,以洛夫克拉夫特本人及其异能力为核心展开对灰雾的试探,以及尝试他们两者的力量是否相互克制,计划的具体内容还需要依照实际情况来分析、制定及不断修正,但第一步自然是看他们的力量碰撞时是否会产生怎样的效果。 这一支小组的人员情况毫无疑问以组合成员为多,这是弗朗西斯自己争取来的权利,至于那些代价对他来说不痛不痒,同时作为第一个作战计划的实施者,他们得到来自国际极多的关注和一定程度的扶持帮助,还有日本方的全力配合。 在只有组合成员参与的小会上,弗朗西斯锐利的目光看向洛夫克拉夫特,他脸上的笑意终于收敛了几分,沉声问道:“你有多少把握?” 洛夫克拉夫特还在神游天外,或者说,是睁着眼睛小憩,然后就被坐在旁边一身工匠装扮、面上神情不改的约翰·斯坦贝克戳了戳手臂,声音不大也不小地唤他:“该醒醒了,霍华德,首领在问你话。” 他反应很慢,好会儿才抬头,做出将要开口的姿态,对手下本性、习性很是了解的弗朗西斯也并不在意,只不过不太想浪费时间听他慢吞吞地说话,直接打断,把自己之前问的内容重复一遍:“你有多少把握?我是说,对付灰雾。” 对付灰雾,他的把握。 洛夫克拉夫特应了声,目光望着面前的空间,空洞无神,完全没有焦距,想了想后沉沉地道:“没办法施展全力,虽然不喜欢,但是我的力量铺开,同样会带来污染,” “……不知道祂要做什么,世界会更危险。” 不是做不到施展全力,而是情况完全不容许,如果他的力量铺开、展开对抗,那位外来神感到了冒犯冲突,然后他们之间较量起来,也许是一座城市接一座城市这样地毁灭,对人类无益,完全是本末倒置。 但他还是很不喜欢外来神,尤其是这样侵占他所在的世界的行为,慢慢地道:“如果找到祂的化身,我可以代为解决。” 在他慢吞吞说话的时候,弗朗西斯在看着路易莎先提出行动方针的大概方向,把需要注意的事项写上去,至于细节和针对可能出现的多种情况的方案,就需要她回到只有一个人的房间里开启异能力书写,由于一下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她紧张不安得整个人都开始冒热气了; 马克·吐温摸着自己的头发,不知道在想什么;露西坐在一边,完全没有人关注她,双手抱胸、脸色极不好看;玛格丽特和纳撒尼尔都很认真地看向首领;埃德加·爱伦·坡躲在一个角落里,头顶浣熊十分自闭的模样…… 毫不意外这个场景,约翰笑着拍了拍搭档的手臂,“首领还要和路易莎小姐确认很多事项,要不我们一会儿先回去,在正式行动之前你还可以睡会儿。” 洛夫克拉夫特在‘嗯’了一声后才迟缓地做出点头的动作。 …… 在会议第二天,洛夫克拉夫特就先来到一处灰雾前,他眼中所看到的与普通人/异能者都不同。 看似寻常的雾气前,身形高大的男人微微抬头,他看到—— 不知从何而来的月光洒下,落在雾中晕染开黯淡的蓝灰色,而他的目光透过最浅层的表象继续向里,看到沼泽与林地,无数形貌怪异恐怖的虫兽在其中游荡行走,形状颜色都不尽相同的茧挂在各处,在风中微微摇曳。 在最深处。 伫立着一扇漆黑的门扉,祂紧闭着不曾打开,洛夫克拉夫特想看清更多的细节,却被一只小小的蝴蝶吸引了目光,深色,金色,它的蝶翼只有半片,然后在那片被分割成许多碎片、形似凋敝的翅膀上,睁开了一只眼。 他蓦地向后倒去,在将坠地时从衣摆下伸出的仿佛能吸收人的精神的触手支撑起他的身形,而他就像是软体动物或者爬行动物那样摇摆着重新站定,那一根或者说许多根触手顺势都缩回他体内。 周围不少目光或余光注意到他身上异常的人早在意识到不对时就强行转移了视线,而没能及时转移视线的,此时全都脸色惨然,如同遭遇了极大的精神冲击,要么神情恍惚地抱着头,要么趴在一边试图呕吐出什么,肉眼可见他们吐出的绝非之前吃下的食物,而是墨绿的汁水,甚至还有不明肉块。 洛夫克拉夫特抬头扶着自己的额头,他头上鬓角有一块地方……被腐蚀,或者说‘死亡’了,稍微用力就抓着脸皮、头皮甚至连带着一块头骨都取下来,然后在创口处可见许多深绿柔软的触肢在其中蠕动着,很快修复了他的皮囊。 手里抓着那块死掉的躯体部位随意丢在地上,长长的黑卷发中包裹着头骨和一片惨白的皮肤,没会儿就化成沸腾的墨绿汁水融入地底,这一整个过程都没人敢看一眼。 第93章 黑发男人伫立在灰雾面前默不作声,暗沉沉无光的幽暗眼眸里闪过一丝明悟,他好像知道了那位外来神祂是什么,但这些内容都无法告知人类,他们会死亡的。 回过神以后,他慢慢吞吞地向灰雾深处的存在招呼:“你好啊——” 长长弯曲的黑发披在他身后无风自动,如同活物那般招摇着自身,他垂在身侧的手也有一瞬间变作诡异可怖的触手模样,他看见一只灰扑扑的飞蛾从雾中飞出,径直落在了自己的衣襟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4-14 10:07:54~2023-04-15 09:36: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欧阳少菜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こづめけんま4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无知者·48 ——可以交流,但不知是何缘故,外来神祇拒绝了交流。 洛夫克拉夫特却没有意外,当那位神力量所化的灰雾铺开以后,对世界的感知大幅提升,依照刚才的情况,必然注视到了他,那么只可能是对方不愿意交流罢了,而至于为什么不愿交流,他并不在意这个问题,只在意最后的结果。 结果自然是还是需要他出手,洛夫克拉夫特站在灰雾前,未曾给落在自己衣襟上的飞蛾分出一丝注意,只是拖着倦怠沉重的步伐向灰雾一步步走去。 他的步伐突然顿住,略微回头,不、是十分轻易地把脑袋拧过接近一百八十度的角度,好心地提示道:“我建议……最好不要看。” 他建议、最好,但肯定无法阻止某些怀着别样心思的人认为自己可以承受注视‘不可名状’的代价,他们认为自己能够,认为自己是特殊的、能逃过一劫的那一个。 与他搭档许久的约翰·斯坦贝克很听话地背对过去,并且拿出耳塞堵住了耳朵,他甚至还有眼罩,蹲得远远地当蘑菇,看见他的动作洛夫克拉夫特略带满意地颔首。 于是跟随他们到此的明面身份干净,但无疑成分复杂的行动小组成员中不少人因为之前那不可直视的一遭,知道自己无力抵抗精神污染的就都跟过去,约翰给他们都拿了耳塞,不过眼罩数量不多,就告诉他们记得闭眼。 不要听,不要看,不要尝试研究和理解,这才是脆弱无比的人类面对那些未知而恐怖的存在应当做的事情,只有这样才能保全自身。 但约翰看一眼旁边做着小动作的一批人,脸上的笑容不变,眼里却满是冰冷意味,“真是一群蠢货,要死别连累我们。” 总是笑容爽朗、如同农夫般质朴的金发青年笑着提示身边的人们,“我提议诸位可以先记一下他们的身份、名字,啊当然最重要的是位置,希望他们不会乱跑,否则的话,到时很不容易辨认,然后把——” “唔我想想,好一点的还能有骨灰拿回去,要是不好的话,就只能找遗物给他们的家人了。” 他用带笑的语气说着很可怕的话,那群人中有少部分人动摇了,约翰自觉已经仁至义尽,还有找死的人那就不关他的事了,于是非常坦然地戴上眼罩,冲身后的搭档招手,“我们都准备好了!霍华德!” 听到了搭档的话,洛夫克拉夫特把头拧回去,随着他向灰雾走去,身躯逐渐摇摆起来,从他的衣袖中、衣摆下伸出许多深绿色的诡异触手,在触肢尖端内侧的吸盘蠕动着,而在不断延伸出去的触手上逐渐裂开了许多形同深不见底的缺口。 到最后勉强套着人类皮囊和那身黑西装的男人几乎是‘飘’过去的,他被脚下涌动着的触手顶在空中,皮囊还在不断扭曲,即将被内里还在生长、胀大的肢体撑开,但他不知出于何种心态,将自己的形体维系在这个模样。 一大团蠕动的不可名状之物中心是源发出它们的人形躯体,哪怕洛夫克拉夫特未展露出异常时身形高大,足以压过许多人,然而在这些触手的拥簇下,却显得渺小至极。 随着他的形体变化,灰雾外的这片荒地上,许多隐蔽放置的录像录音仪器全部爆炸开裂,甚至被污染变作为深绿的诡异物品,祂还听到有许多人类绝望痛苦的哀嚎,也还有,更远处的,在仪器仅工作了一瞬间,但信号已经传递回的地方,在那里同样有人类被精神污染陷入疯狂后发出的呓语和嘶吼。 祂是……来自深海的…… [旧日支配者]。 不过短暂几秒钟过去,在这片大地上就有了好几头由人类堕落而成的深海怪物,在它们被发现、即将引起动乱时,身躯在这里的洛夫克拉夫特在风吹过时歪了下头,他的肤色惨白至极,眼窝也变成了触手上那般的黑洞,而那道庞大无比的意志扫过它们,直接将之摧毁。 “解决……它们,灰雾、契约。” 不要造成大规模的污染,并与灰雾接触,最好找到克制对方的办法,这就是变更后的契约内容。 在这片灰暗的天空下,伫立着一头恐怖之至的旧日支配者,随着最中心的黑发男人自言自语,数之不尽的深绿触手齐齐伸向雾中,它们在进去的一瞬间就感知到沼泽与林地间才会有的水汽。 然后。 非常多的虫兽从雾中各处涌出,扑在祂的触手上,明明没有啃食或别的动作,然而祂的触手在接触到那些形貌怪异的生物时就逐渐被‘死亡’,它们的动作变得僵硬缓慢,而在这雾中突兀刮起了风。 第94章 无穷无尽的风刮着,在巨大风声中还藏着许许多多的振翅声,像是深处有蝴蝶或飞鸟群集。 洛夫克拉夫特没有再动作,任由自己的触手一条接一条死亡,其实那些被动断裂、掉落的肢体还有些许生机,灰雾暂未侵蚀完全,仍能联系到并能令它们重生,但他没有动作,认真倾听着风中携裹的呓语和各种声音。 “啊,我感受到了……”那来自遥远地方的思念,来自万千宇宙外的呼喊,他看到形似凋敝的半片蝴蝶翅膀的存在,祂察觉到了这道注视,但全然没有反应。 “外来的神祇啊,我知道了,你的力量、你的形体、你的意志……” 这位外来神祇,祂的意志竟还链接了更为庞大臃肿的、什么?!祂所链接的意志根本不止一个,降临于此的祂只不过是一道微不足道的化身,而那完整的意志仍在沉睡当中……或者说无意识地分裂为多个化身,而祂们的权能还都不尽相同。 在祂的背后有一个宇宙存在,而更不容忽视的还是那些和祂同源的意志们,甚至其中一个正携带着尤为庞大恐怖的意象赶来,在途中覆灭了无数世界和宇宙,祂是绝对混沌的存在。 垂着头整个身躯被风吹得和被自身下延伸出的触手带动左右摇摆着的男人挺直脊背、抬起头来,深深坳陷进去变作黑洞的眼眶内似乎有视线投向雾中深处,洛夫克拉夫特疑惑地开口:“那是什么?一座庞大无比的剧院?” 那个正赶来的化身以剧院作为意象吗? 他的关注点歪了一点,但说实在拿剧院作为意象……也没有多奇怪,就好像比蒙之于克苏鲁,不过他没有再想这些事情,而是思考着,他们的存在是相似的。 洛夫克拉夫特正出神着,触手伸进灰雾中后就再无动作,倒是还在他身周的触手从原本伸向外的攻击姿态转为盘踞,有几根支撑身形的触手不自觉、小弧度地拍打着地面,自触肢上淌出的墨绿粘液没有扩散,只存在他所接触的地面上。 他想了想,有些迟钝缓慢地道:“你要在这里玩吗?” 把这个世界当做了玩耍嬉戏的乐园吗?但他心中并不排斥,就连最初的不适和不喜情绪也都消失了。 说着的同时把自己伸入雾中的触肢连带着断掉的肢体都收回,无数根触手窸窸窣窣地收回他的身体里,很快,一切异象都消失,高大的黑发男人站在原地摇摇晃晃,摸着自己的手指尖端的知觉还未恢复,除此外他几乎没有遭遇任何损伤,当然也还要除开被他自己的触手撑开的西装衣袖和裤脚。 对他的话语,灰雾没有丝毫反应,在他收回触肢时,那些虫兽也全都藏匿在沼泽与林地中,洛夫克拉夫特不以为意,只略有些苦恼地抬手摸着自己那头如海藻般的黑发。 “我要完成契约,其余的,你知道……” 他的意思是。 玩得开心。 不过他的契约还是要完成的,所以商量他们双方各退一步,他作为原住民不再干涉和针对祂的行为。 他听到风声,无穷无尽的风再次自身旁刮过,吹着衣服、头发向后,暗沉沉的眼眸望着前方,然后终于见到了那位[灰雾之主]、[金色的死亡]。 并不算出乎意料,祂的人形单薄既苍白,是名年轻女性,黑长发随意地披在身后,那双睁开的雾蓝色眼眸中毫无光亮,灰雾从她的衣摆下溢出,而那份力量近乎遍布全球,只不过有的还未被引发、来到世界的表象。 鹤原平静地道:“好。” 他们之间的交流短暂无比,鹤原在做出回应后就再次回到自己的领域中,在风中闭眼,系统光团飞绕在她身边,没有轻易地问什么。 它是极为弱小的造物,无法参与到伟大且恐怖的存在的交流当中,就连知晓些微的信息也会带来污染,所以之前被保护着,什么也都没有看到听到,只察觉到短暂一瞬试炼者有离开过。 洛夫克拉夫特站在灰雾前,低头看仍栖息在他衣襟上的飞蛾,略微揭开西装外套,那只飞蛾就藏在了他胸前位置,被外套挡住了。 他走向约翰·斯坦贝克,看着他还蹲在地上,弯下腰去拍了拍对方的肩,“有、办法了。” 一头金发呈短绒卷毛状紧贴头皮的青年丝毫不怀疑现场是否发生别的异常,非常信任地就睁开眼,把眼罩和耳塞都拿下,阴天的户外光线并不刺眼,他仰起头问:“刚才听到了很大的风声呢,是有什么事发生吗?” 说实在那会儿的风声/振翅声就像是响在耳边一样,耳塞根本无法阻拦,好像还有尖嚎和嘶吼? 对后面这一项不太在意,不过约翰还是看了眼之前有小动作的那群人,不出意外地有人出了意外—— 发疯的、昏迷的、异变的,还有大概是变成怪物后死了的尸体吧,墨绿色汁水或粘液洒得到处都是,他敏锐地嗅到了血腥气和恶臭,脸上的笑容不变,站起来后努力抬手也拍了拍自己搭档的肩膀,“你慢慢地说,我去唤醒那些人。” 对于知道洛夫克拉夫特的‘异能力’的人来说,有结果是毫不意外的,在一开始他们就猜测洛夫克拉夫特或与那位外来神的本质近似,那么试探一下指不定能有大的收获。 他们所得到的结果是: 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的存在能克制灰雾,他的力量能阻止灰雾扩散,所到达过的地方,灰雾无法蔓延。 第95章 然而不知道是否因人类有了应对手段,灰雾的扩散速度骤然加快,情况立时危机了起来。 为了创造出安全的、灰雾所无法渗透侵占的聚居地,同时还需开辟路线,将民众转移至聚居地,洛夫克拉夫特被迫奔波在全球各地,为人类划出一片片相对独立的生存空间。 作者有话说: 洛夫克拉夫特:藏起小朋友(揭开西装外套) 这波呢,是属于洛夫克拉夫特和鹤原的双赢√ 第49章 无知者·49 无尽沼泽与林地中,鹤原平静无比地看着雾外。 她感受到灰雾的扩散受到制约,实质在刚接触到那位【旧日支配者】的力量时,她就知道还未完全成长起来(未通过晋升)的自己无法与其对抗,只要他的力量再强盛几分,就可以反向破坏、侵蚀灰雾,甚至找寻到她本身,但是。 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只是将自己触肢伸入雾中,只是平淡无比且毫无攻击性地发出试探,在最后更是主动退一步,依照他口中的意思是—— 既然她已降临,那么他将这个乐园让给她玩耍嬉戏,且祝她玩得开心,不过在此之外他的契约也是要完成的,于是他们之间达成了在他之下被他纵容的约定。 分明强大无匹的神祇包容接纳了外来者,缄默着不将一切隐秘暴露,而是带着她更清晰的视野游走在世界各处,他阴郁倦怠地看着这个世界,并不在意那些伤亡,只有对比他沉睡的意志极其微小的注意力放在新的‘小朋友’身上,在意她所想要达成的目的,为她提供一点微不足道的帮助。 ——当然,他是知道的,阻止灰雾扩散、为人类留出勉强足够的生存空间,这也是她的意愿,那么她的目的就绝不是灭绝人类或者摧毁世界。 他仿佛有所悟,也许,她是想在这个乐园玩到尽兴,然后…… 在全球范围内奔波着,总是没有停歇,洛夫克拉夫特站在船头,随着他去到的地方愈多,除开在路上的时间小组成员不得不跟随、为他指路,其余时间他们都极为畏怖小心地躲避开他所在的位置不敢靠近。 只有约翰还站在他身边一同看海,于是在这个时候,金发青年就看到他揭开西装外套,而在他里面的白衬衣上栖息着一只灰扑扑的飞蛾。 很普通的飞蛾,只不过身周萦绕着微薄的雾气,他不可避免挑了下眉,却没有太过惊诧,笑了一声与他凑近了问道:“你怎么带上它?看来关系很好啊。”对自己的搭档与灰雾背后的存在关系不错这件事,显然接受良好。 都是那样那样的存在,那么在初次的交集之后有了联系/感情根本不奇怪,只不过他没想到他们的关系会这么好,约翰摸着下巴,“真的没问题吗,带着你的小朋友?” 他仰头看洛夫克拉夫特,明亮非常的蓝眼瞳睁大,带着十分认真严肃的意味,显然话语中还有另一层意思,他是想问带着灰雾之主的视线在身边,就相当于把人类的防线暴露在祂眼底,这对人类、对组合来说真的好么? 他和洛夫克拉夫特是搭档,自然有搭档感情,也是组合成员,想要让这个组织更好、不会折损在途中,更是人类中一员,站在人类的立场思考,而不是莫名地叛变去神祇尤其是外来神祇那边,尤其他还有可爱的妹妹,还有大家族在等自己拿回报酬,他绝不可能容许…… 想到了仍在故乡等着他回去的大家,约翰脸上露出欢欣温暖的笑容,他是绝不会容许这一切被破坏殆尽的,这是他作为人类、作为大家的保护者的决心。 略微垂头站着的洛夫克拉夫特把视线转向他,毫无疑问懂得了他真正在意的问题,缓慢地想了想,“不会,” 不会什么呢? 在那双暗沉的紫眸中只余平静,海风吹起他的黑长发,有几缕发丝被吹到额前摇晃着,他拧过头继续看前方海面,目光专注又或者说沉郁僵硬,没有分毫感情在其中。 “灰雾之主,不会。”不会在意那些人类借助他的力量建立起的无形防线,甚至欣慰于他们能有应对之法,与他对自己所在的世界的无感不同,哪怕毁灭了也只不过是恢复本体游荡在宇宙中,然后再找一个地方沉眠,她竟是想要拯救这个世界的。 所以实际情况是——洛夫克拉夫特不在意世界如何,相反外来神祇会在一切终末之时,以她死亡的力量,拯救世界、带来新生。 洛夫克拉夫特没有把话说得太过清楚,也不在意搭档理解与否,说完之后就再不开口,像是又发着呆睡着了。 他所在的地方四周,除了风声外一切都是静默的,没有海鸟没有鱼跃,就像是那些生物察觉到了某种巨大的威胁,而遥遥地避开了这片范围。 唯有风声,唯有来自海底的呼唤,在海船底下有无比庞大臃肿的阴影悄然随行,牠挥舞着万千触手,不容许任何生物靠近。 在两人都不说话的时候,那只灰蛾抖了下翅膀,爬到了洛夫克拉夫特肩头,骤然变大的风吹得它整个身形都在轻颤,又或许正是它引发了这场永不停歇的风。 …… 在另一边,哪怕明知灰雾背后的存在不可名状、不可直视,在诸多势力组织包括国家的博弈下,组合派出了马克·吐温对灰雾进行再次试探。 他的异能力[汤姆·索亚和哈克·费恩]能形成两个小型异能生命体,而它们能依附在子弹上,且意识共通,就形成了探查灰雾中环境的优势。 第96章 马克跟随他这一组被分配过来的成员,到了一处已经被阻断扩散能力的灰雾前,从车上下来后,旁边许多人组装调试着仪器,他满不在意地在这周边踱步,从所见的景象中轻易得知:洛夫克拉夫特的‘异能力’、或者说他本身很好用啊。 原本出现在荒无人烟地带的灰雾是由各种动物生命体携带着扩散,但在洛夫克拉夫特到达过的地方,那些已经异化的虫兽全都待在灰雾范围内,最多在边缘处徘徊,异化的飞鸟盘旋在天上,也不会下落到未被灰雾侵占的地方,在灰雾之外…… 有朝一日看到那些没被异化的动植物,竟然产生出类似欣慰感慨的情绪。 虽然有洛夫克拉夫特帮忙划出安全区,但全球范围实在太大,在这样的情形下完全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也就是说,大部分安全区/聚居地周围划出的防线都有漏洞,只确保了灰雾不会被大部分情况影响导致大面积入侵,但也无法阻止灰雾缓慢地侵占人类生存空间。 目前就只能做到这样,至于以后的事情……人类的远望终究是有限的,无法抵达太过遥远的未来。 在这一路上,在灰雾附近看到了太多异变成诡异恐怖模样的东西,它们都还是活的,当然是指行动这一块,至于变成那样以后它们的生命究竟是活的还是死的,这个问题不宜深究。 马克背对灰雾,单手叉着腰站立,他望着那一片也许安全了的地带,看着那边晴朗的明亮的天,还有生活在天空之下的人们,那些建筑、植物、动物。 也许沉重,但他在这刻露出了一如既往爽朗明快的笑容,“就让我看看——” “你到底是什么吧。” …… 等那些人把仪器都放置、调试好,马克把哈克·费恩和汤姆·索耶都唤出来,两个形象并不一致的虚幻小人飘浮在他身前,他打了个响指,“准备好了吗我的朋友们?就让我们去探寻未知、找寻秘密吧!” 他有专门的操作室、配套武器等,这都是加入组合以后特地为他定制的,不过也有时候是用装着打人特别痛的橡胶子弹的狙击枪,毕竟够方便——便于携带,而在目标瞄准问题上,可别小瞧他的专业性,距离和准头都不是问题,前者是受武器限制,当然与他无关,至于后者只要不是极端环境,有汤姆和哈克的辅助,他都能轻松地搞定。 这次被分配到的任务是探查灰雾,他的装备不仅带来了,还被免费升级成高尖端武器(背后也许还有团长弗朗西斯的指示,反正结果就是这样),先在外面原地活动一下手脚热身,等筋骨舒展开了,马克才施施然走去自己的操作室。 这次行动所要用到的是高射程武器,其余人都留在外面,他们也还有别的仪器要看着,对灰雾的成分、所携带的能量到现在都没死心,马克独自坐在操作台前,把护目镜从一旁拿出来戴上。 第一枪根本不需要做怎样的瞄准,不过前几发子弹都被改造过自带镜头或各种探测功能,马克随意地调整枪口到灰雾方向,按下发射键。 在子弹刚发射出、未及灰雾时功能都很正常,但等进入灰雾,功能直接损坏,屏幕上的数据都乱了起来,之后才慢慢提示错误,但是马克看着之前浮现的还没被替换的各项数据…… 小小的屏幕似乎具备某种魔魅的气息。 电子屏幕是一块池塘,而许多东西都藏在水面下,极其吸引他的注意力,到最后是板着脸的哈克在他耳边大吼,才让马克清醒过来。 几滴冷汗立时顺着鬓边流了下来,他感到几分不可思议,以及藏在惊惧下的毛骨悚然之感,灰雾背后的存在实在可怕,哪怕仅仅以仪器试探,也会被反击回来,马克打开操作室的门看外面,一切都是静悄悄地,没有任何人说话或走动的声音。 那些人都站在检测仪器前,低头看着屏幕,像是石化般,悄无声息再无动作。 马克以极轻的力道关上操作室的门,当坐回椅子上,立马就感到背部也全是冷汗,他野性的绿瞳紧缩着,小声地自嘲道:“还真是可怕啊。”那样的存在,那样的能力。 “但是,”橘发青年脸上阴晴不定的神情很快褪去,再度扬起了笑容,“我更好奇了呢,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4-15 16:14:01~2023-04-17 14:26: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欧阳少菜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无知者·50 他可真是……太好奇了啊。 马克·吐温把本就敞开的衬衣再往两边扯了点,那会儿的冷意过去,那么现在感受到的就是不可遏制的热意了,伴随那股野望而生、热情迸发着,连他面庞上都涌上一股热气,让那双碧绿的眼瞳更加明亮。 随意用手扇了扇风,但对他现在的状态来说完全无济于事就放下了手,马克展开双臂伸一个大大的懒腰,笑道:“汤姆,让我们调整一下数据吧,再往灰雾里来几发子弹试试。” 汤姆是两个异能生命体中的橘发小人,正抱着手浮在空中,闻言点了点头,之前屏幕上的异常数据俱都消失了,当然那股诡异的吸引力也随之消失,也许还残留了一点影响,但问题不大,马克不自己动手,看着汤姆调试武器系统,把之前装备的子弹也重新调整了。 第97章 之后果真很随意地往灰雾里发射了几发子弹,或许从中得出了什么信息,马克稍微坐正了一点,在暗沉的环境下愈发透亮的眸子紧盯着屏幕,扬声带笑地道:“哈克该就位了!让我们——” 他开始倒数。 褐发小人去到发射仓,它本身就是异能力生命体,当附着在子弹上时,子弹也被渲染上异能力,哈克坐在它的操作室内,认真无比地看着前方,它也有一小块屏幕能确认子弹和内弹道等各种情况,在主人的倒数声中平静寡淡地道:“各项数据正常,可以发射。” 当一切就位,马克大笑,“发射!” 无比猛烈的一发子弹射出,直直冲入灰雾内,哈克仍然附着在子弹上,它一早就知晓自己的任务——是观察灰雾中的情况,最好能得到什么有效信息,反正就是情报侦查。 子弹从枪膛中射出后的路线(即为外弹道),无疑会受到地心引力影响,但在发射前就有考虑到这一因素,于是现在子弹偏移角度过大,显然是被灰雾影响,不仅逐渐受到牵引向下,连速度也被大幅减缓。 灰雾外层是已被改变的环境,动植物全都因异化变换了模样,有的勉强还能认出原本物种,有的完完全全是诡异恐怖的形貌; 继续往里,逐渐深入沼泽与林地——已经完全不见曾经的生态和环境,对比灰雾带来的灾变前存留的照片,曾伫立在那里的建筑设施早已消失不见,没留下半点痕迹; 哈克的所见全都由汤姆复述了出来,看似没有什么异常,但陡然间它们之间的联系断了一下,随后再度链接上,汤姆虚化的身形闪了闪,它双臂交叉支在脑后,腿也是翘着的,怎么看怎么随性,然而在那张小小的面庞上,笑容逐渐变大,可是语声愈发平静诡异。 哈克说子弹还在向前,汤姆说它已穿过沼泽和林地,只有不知何时已无法掌控自己异能力的马克望着屏幕上明显异常的数据冷汗涔涔。 在意识到危险后,他不想再听再看,然而汤姆始终飘浮在他身边,语声一直不断地传入他耳中,就连眼前的屏幕也像是具备极强的吸引力,让他哪怕意识尚且清醒着也无法掌控身体、挪开视线。 他只能听着汤姆说哈克在沼泽和林地深处见到了‘蝴蝶’,被灰雾的力量影响,他眼前也浮现出相应景象。 无数蝴蝶、无数飞蛾、无数飞鸟、无数长着翅膀的什么东西—— 它们集群在灰雾的深处、沼泽与林地的深处,挥动翅膀发出永不停歇的风声/振翅声,还有那声声呓语,诉说着它们生命的归属,诉说着对于那位伟大存在的臣服还有诸多毫无意义的嘶吼呐喊,它们是死亡的从属。 马克在那些无止境地传递过来几乎要胀破他脑袋的呓语中明白了一个事实。 即为:不是神的形象是蝴蝶,不是这些生物受牵引成为祂的眷属,事实正相反,是神降临于此,祂本体的映照被这个世界解读为‘蝴蝶’,是那些具有‘蝴蝶’特征(飞蛾、飞虫、飞鸟、毛虫)的生物,乃至更大范畴的虫兽都主动依附过去成为祂的从属。 世界从不因人的意志而改变,但会为神的位格而主动或被动地退让,而蔓延开的灰雾正在改造这个世界。 灰雾改造整个世界,为神的真身降临做准备。 世界接纳了祂。 那么还有呢?马克知道自己的意识快要撑不住了,也许再看下去自身也会被异化,但他睁大眼,用力到眼角都眦裂开,溢出丝丝点点的鲜血来,他的眼睛很痛,神经也感受着剧痛,好似有什么东西由外渗入了他的骨血乃至意识灵魂当中。 哪怕感知到自己身周已浮现潮湿水汽,甚至有灰雾在他身躯中穿梭并来到肤表,马克·吐温咬紧牙关,他不甘心,不甘心深入雾中的异能生命体哈克止步于此,哪怕是受到灰雾影响,但他应该也必须要得到更多的讯息。 “哈哈哈、哈克,要麻烦你了,要再坚持下去,传回更多的信息吧。” 他以为自己说话只是艰难嘶哑的,但实质因疼痛感剧烈,就连张口的弧度都微小,至于从咽喉中强制挤出的声音,更像是心脏在胸膛中跳动发出的闷声,是生命的回响,是作为一个坚守自我的人类所发出的最后绝望的…… 祈求。 不论是什么,请帮助他吧,让他看清、让他得知灰雾中究竟是怎样的存在,他希冀得到真相,然后将这讯息传回给自己身后的人们,这并非个人英雄主义,他只不过是作为人类中一员,向那降临于此的外来神祇发出挑战,发出不甘的怒吼。 但是。 在后方的作战指挥部,江户川乱步坐在椅子上压根不抬头,相反拉着帽檐往下,遮挡住自己的视野,他慢慢吞吞地重复自己曾告知太宰治的话:“祂的意志仅仅行于地面便带来灾害,祂既存在也不存在,无法被找寻到痕迹,人力也完全无法对抗于祂。” “……神的力量是和人类-异能者完全不同的。” 那么人类要如何对抗于神呢?无法对抗,无论再怎样坚强的意志、躯体又或者伟大的精神,在那样的存在面前,全都微弱渺小至极——这是脆弱无比的人类应认知到的事实。 神祇高高在上,就如同人类对待许多无法反抗他们的弱小物种一样,肆意摧毁,毫不珍惜地对待,现在不过是人类之上也有了能随意对待他们的存在,仅仅这样就绝望了吗? 第98章 他垂着头,翠绿的眼中熠熠生辉,他思考着很重要的一件事情,他想,也许鹤原是不想摧毁世界、毁灭人类的,只不过,人类真的太过脆弱,就像是动物园里的保育员看着自己照管的动物,也会想为什么它们如此脆弱,需要祂无比费心,祂是想不通的。 而在那片灰雾之中,灰雾之上的存在注视到了马克·吐温的存在,不屈的灵魂即将脱离他人世的躯体到达她身边,一阵风吹起了鹤原的长发,同样吹拂过去,让其人身上的灰雾变得浅淡,勉强稳固了神与身之间的联系。 鹤原也许是向系统说,也许是自言自语:“我总是……”喜欢那些美丽不屈的灵魂和意志的,她喜欢那样无与伦比的光彩,也总是会对人类的祈求给出回应。 当她抬手时,深入雾中已有些异化的异能生命体哈克·费恩飘浮在她掌心,这个褐发红衣的小人表情呆呆的,抚着额头,在它身后还长出了一对翅膀,形象颇有些怪异,鹤原脸上微微带笑,指尖轻点在哈克的头上。 灰雾之主 金色的死亡 哈克的意识穿越过似若无垠的灿金色光辉,最终抵达一个炽热明亮无比的世界。 …… 那个世界宛如末世废土,荒废了大片大片的土地,草木生长无比繁茂,虫兽形貌怪异,恐怖异常的规则划分区域,笼罩在这个世界之上,无数人类流离失所,在许多诡异东西的控制下挣扎着求生。 一切规则都是强制的、紊乱的,巨浪会在平原上掀起,大批生命莫名地衰败死去,所有物品都飘浮在空中的无重力领域,肉眼可见由大量人体组成的巨型肉球在荒废的城邦内滚动,那些分布在最外层的手脚、眼珠全都能动,一张张面庞上全是痛苦之色…… 还有在世界之上,在那片白炽得令人无法直视的天穹上。 炽热恐怖的蓝色太阳洒下光芒。 …… 最后直视了那轮蓝色太阳,仿佛意识乃至灵魂全都在炽烈的光中被焚烧殆尽,人类所能发出的已到极限的惨烈嘶吼从他咽喉中发出。 马克在脱力地仰倒在椅子上后立时就紧紧蜷缩着身体,双手捂着眼睛,在眼部和头部他感到至极的疼痛,眼睛就好像真的被那强烈无比的光芒灼烧到要融化一般,而他所接收的信息过于恐怖庞大,导致他的头颅就如同要被撑开、炸裂。 鲜血慢了一步才从他的眼睛、耳朵和口鼻中涌出,尤其是眼睛中淌出的血液最多,就好像他的生命也在同步流逝。 在最初的一声嘶吼过后,咽喉撕裂、肺腑因极致疼痛而紧缩,每一次张口呼吸都会带来强烈痛楚,他已无法再发出任何声音,从椅子上挣扎着摔在地上,唤不出异能生命体,蜷缩在地不时地痉挛一下。 也许时间过去了很久,也许没多久,马克恢复了意识,手臂撑着身下淌出的血液,摸索着在暗沉的操作室内找到示意紧急情况的装置,按下提示警铃,操作室内外没有任何动静,但也可能是他脑子坏了、身体也不大对,因而什么动静也都没察觉。 他像是被困在一个孤岛上,于是不禁质疑—— 他刚才真的爬起来、真的做出动作而不是他脑子里的幻想吗?幻想自己做出举动,但其实他的意识被困在身躯里,根本没有调动身躯。 会有这样的质疑理所当然是因为。 他失明了。 作者有话说: 放心,小伙子没事的。 我把下一章都写好了!(满意地团住自己) 第51章 无知者·51 被灰雾的力量反噬致使失明的马克·吐温被带回,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然而有效信息少得可怜,基本都是此前已知的情报,哪怕知悉了那位外来神祇原本世界是什么样,他们也无法对此做出任何举动。 他的小组很快解散,最开始各个积极参与进来的人员都散开,独留马克一人站在室内,他听着仍回响在耳畔的风声。 这个橘发青年抬手撩了把自己的头发,他闭着眼‘看’向似乎是窗户的方向,宛如自言自语般道:“那有什么关系呢?在他们都还无知的时候,我注视到了祂。”还穿越那片灿金色的光辉,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的模样。 ‘我来,我见,我征服’,这就是冒险的意义,而显然他攀上了一座高峰,能被神所眷顾,更甚看到祂的世界,也许对那些人来说毫无意义,对在灾难下延续人类文明毫无意义,但他很能调节自己的心情,而当思想开阔后,他当然自豪于这一坚持和举动。 马克仍放在头上的手向下,所摸到的就是遮在眼上的纱布,他的眼睛用过了药,之前的流血状况也已止住了,但显然在全面检查过后,他们认为他的眼睛包括异能或许都已废掉,现下组合里也只有露西来看他。 纱布下的眼睛眨动,明明视野受限,但在马克的感知中却能形成完整的外界画面,他此时就‘看到’红发少女叉着腰站在门边,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地臭,但其实藏着一丝关怀却别扭地掩饰着。 “明明早就接到消息,团长到现在都还没来看你……”听起来是很嘲讽的话。 马克毫不受影响地脸上露出爽朗明快的笑容,哪怕自己之前声带撕裂,导致说话声音嘶哑且费力,也还是要回击过去,“哦!我知道了,然后呢?” “诶?然后?!” 然后还有什么然后吗?露西一脸怒色,看起来就像是要炸毛了一样,“我说、我说你是个笨蛋吗?!” 第99章 要是不是个笨蛋的话,就该知道这个组织不怎么样、成员也不怎么样了吧,也就只有她才关注他的情况,她一只手叉着腰,另一只手里拎着果篮和自己扎的花,全都借蓬松扬起的裙摆遮盖着……哪怕知道马克可能看不到,她还是藏着自己的关心,而话语全都刺巴巴的,完全令人感受不到那份关心。 露西内心敏感,明明马克也没有回什么很激烈的话,她却微微红了眼眶,自己的情绪反倒低落了,抬头看一眼马克眼睛上缠着的纱布,然后就轻手轻脚地走进病房,把她带来的果篮和花束放在床头对面的柜子上。 抬起手臂交叉地支在脑后,马克就装作自己什么都看不到,好整以暇地看着露西动作,而当露西转身、就要出去时,一身黑色牧师装的纳撒尼尔·霍桑出现在病房门口,盯着室内的两人,平淡道:“她的意思是,她关心你。” 一眼扫过就看到了显然是露西带来的东西,唇畔微不可查地带了笑意,“确实很关心,还给你带了果篮和花。” 在面前突然出现一个人带来的惊吓过后,露西就感到羞恼的情绪直冲头脑,立时炸了毛,咬牙切齿地道:“我说,别以为我是个好人,我不过是可怜马克罢了……”但是话语才到这里,就意识到也许会刺伤对方,猛然回过头看他。 年少的女孩根本不能完全遮掩自己的情绪,眼底藏着小心翼翼和愧疚,任谁都能看出她的别扭来,也许下一刻就会眼睛通红落下泪来。 说实在对这样的孩子有些无奈,而在往常也没有怎么和她相处过,不知道也不关心竟然是这样的性情……明明此前的短暂相处算不上愉快,可是在这样的时刻,露西却是第一个来看他的人,还带了东西来。 马克沉吟着,没会儿脸上的笑意更盛了几分,露西少女还惴惴不安地等他的回应,就好像绝望地等待审判一样,也许她会继续被排斥,又或者将迎来的是漠视这样能击垮一个人自尊和信念的回应。 因为不安,于是紧张到好似耳中的心跳声都显得轰鸣剧烈,露西捏在身后的掌心都出了汗,在她无助的注视中,马克放下手转为摸着下颌,道:“那我很感激哦!” 出乎意料的话语让露西僵在了原地,她听见马克继续说着:“露西少女还真是好心呢,我好感动,非常感谢。”橘发青年好似能看见一般向着露西的方向略微弯腰,是一个表达友好、平视的姿态。 露西睁大了双眼,她的眼睛也是清澈明亮的绿瞳,然而此刻因受惊而紧缩着,差一点就怀疑马克其实没有失明是骗自己,但他眼睛上裹着的纱布很厚,弯腰朝向的方向也和她的位置有些偏差,所以是她多想了吧,马克知道她在这个位置只是意外…… 那双绿瞳就如同被水洗过一般,但露西还是有些别扭忸怩,身后的手捏着裙子,虚张声势地道:“没、没关系,不用谢啦,”她偏过头去,然而在面庞上却不可抑制地扬起一抹略带开心且满足的笑容。 “你看你自己现在!想必医生有很为你感到苦恼吧,才检查完上过药就站起来,你以为自己的身体很好、不会受伤吗?” 语气凶巴巴地,其实是在掩饰自己的情绪,露西也不怕组合的正式成员了,不顾自己的身份都还只是实习,推着马克让他坐在床榻上。 虽然当时被送回来时糊了一身血,看着情况严重,其实都还好,要论身体素质是无论如何都要比露西强的,但马克非常顺从地坐在床边,随性散漫地晃着小腿,然后手中就接到了一只装着热水的水杯,还有果子,还有花…… 他歪着头,发顶的呆毛也跟着晃晃,看着露西像是想把什么东西都塞在他怀里,立马动作敏捷地把手中和手边的东西放回床边柜上,他举起手投降,“拿不下、足够了,感谢露西小姐的好意。” 然后不知哪里就又惹得露西炸毛,气冲冲地走了,马克跃下地,在纳撒尼尔的注视下绕开一切障碍物走到他面前。 牧师装的男人抬手推了下架在鼻梁上的镜框,眼神微动,但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马克很明白他意思地点头做出肯定。 在刚才那会儿,他病房里的监控就已替换了,但还是非常谨慎地没有开口交流,好似只是组合成员来看过了马克,表达一下关心,之后就冷待着两方都没有动静,最终组合团长给了这位‘退役成员’一大笔费用,送他回国了。 …… 横滨。 江户川乱步随意地走在街头,他在这个时候出门,只不过是想偶遇和自己玩过几次的天真少女。 明明已经在一起玩耍过好几次,然而到现在他也不知道对方的名字,或者说——是她没有名字,不需要名字、不必要名字,于是每次都让他的思想意识受影响,记不起问名字的话。 他迈着大步子走在街上,看着脚下的砖面突然陷入出神中,他好像有想到什么,但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想,看了好一会儿平平无奇的地砖才抬起头,非常莫名地摘下帽子揉几下自己的头发。 又是那种奇怪的感受,就好像自己的意识已经受影响非常之深,在遇到一些问题和疑点时已无法进行[超推理],思维非常受限,当然普通的事件仍是一眼就可以得到答案,只有那些有关于神的线索他总是想不明白。 但是江户川乱步想,也许想不明白才是正确的,他不应该深究,保持目前这个状态就好,因为他知道的,一旦深究、一旦真正能理解那样的存在,那么也就意味着他也被同化了,到那时越过界限的他就再不能回到[人类]中。 第100章 理智对后果非常清楚是一回事,但真正的所想所做又是一回事,他埋头还想继续顺着之前的思维推理下去,忽地呼吸停滞了一瞬间,在他余光中掠过一片熟悉的裙摆。 一下破功的侦探服青年像是要跳起来那样,活力满满地向来人招呼:“你来啦!” 他抬起头,碧绿的眼中清晰映着一道快乐的身影,被他招呼的年轻女孩子回身,她也招招手,迈着欢快无比的步伐过来,“乱步!” 她好快乐,像是小鸟那样飞过来、跳跃在他身边,有洁白的羽翼、纤细的腿爪,但是等她一凑过来,支在面前的好看面庞上洋溢着笑,江户川乱步立时就不在意自己刚才想了什么,同样脸上是大大的笑容,但是他埋怨道:“我今天找你好久都找不到。” 江户川乱步把拿在手中的帽子重新戴回头上,然后叉着腰,他想了想,“我要和你说一件事,换个地方聊吧。” 牵着女孩子的手就往一个方向走去,虽然很多时候是不认路,但是对目的非常明晰、非常想要去到的地方,哪怕单纯地依靠推理能力也是能找到的。 在之前表现得严肃,但其实路上还是结伴去买了许多小玩具和零食,江户川乱步拆开了袋零食,从中拿出赠送的玩具——一只可以捏响的橡胶小黄鸭,他拿着捏了捏,不太好玩就递给身旁的女孩子。 无知者的怀中也抱着许多东西,但是举重若轻好似无物,她接过小黄鸭高举在空中,哪怕天上正挂着太阳、阳光有些刺眼,她也没有分毫感觉,睁着黯淡无光的眼眸,眼底勉强映着一抹模糊的黄色。 “鸭鸭。”她有点喜欢叠字。 因为很可爱。 江户川乱步点头,“很好,你认识到了,这是玩具小鸭。”至于活的鸭子那是另一种物种,她现在能把形象联系起来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值得夸赞。 听到他的话,无知者很满足欢欣地‘嗯’一声,她可比江户川乱步有活力多了,在这一条路上跑来跑去,一会儿去摸摸花坛里的花朵,一会儿低头看地砖跳格子,还去捡了掉落在地的树叶拿在手中,她有那样天真不知事地晃着脑袋走路。 路过一处站台时,江户川乱步看到,在保护着广告展示位的玻璃上,根本没有照出她的身形,她是不存在的。 他们要去到的是一个公园,由于地处偏僻,再加工作日的缘故,也就导致公园里没什么人,找了一条长椅坐好,把怀里那堆东西随意堆在一边,有一个圆盒玩具从购物袋里落出来,掉在地上还滚了几圈。 走累了长呼出一口气,江户川乱步顾不得去捡它,仰倒在长椅上,向坐在自己身旁的女孩子道:“我猜到了,” “——你是谁。” 在他的目光中,女孩子脸上扬起灿烂如骄阳的笑容,她重复地问:“我是谁?” 许是今日的阳光太过刺眼,江户川乱步被穿过树荫照在脸上的阳光晃了眼,他眯着眼睛,慢慢吞吞地笑。 第52章 无知者·52 江户川乱步眯着眼睛,神情如常,语调上扬地道:“我知道你是谁,但我不知道你是谁。” 这是很绕的一句话,前者是代表江户川乱步已猜出了她的身份,但后一句则说明了他知道在自己身旁的女孩子是不存在的,哪怕她真切地在此、被他感知到,然而她没有实体,她并非人,并非一个独立的人,那她是谁呢?她谁也不是。 她是一道微小无比的意识,依附其它的存在而生,哪怕被赋予了这一个形象,却依旧不能改变她的本质。 “但是,”躺倒在椅子上的青年笑眯眯,“你是我的好朋友对吧?” 在说这话的时候他非常之得意,在得到无知者的点头回应后,脸上的笑容更是骤然变大,他仰头看着年轻女孩子想,她真的好可爱也好乖,让人无法严酷地对待,“好了我们来换个话题吧。” 江户川乱步坐正起来,把掉落在地的圆盒玩具捡起拿在手中,然后从怀里掏出黑框眼镜戴上,镜片后剔透冷冽的碧眸睁开,眼底分明理智清醒,他笑了笑,站在她身前弯下腰,姿态居高临下,语声平静地道:“灰雾不是你造成的,但你和始作俑者都是神的化身。” 他已从诸多蛛丝马迹中发掘了部分真相,并将自己的发现揭开在神的化身面前,而至于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推测—— 随着灰雾扩散,受其影响而产生异变的人们愈多,于是就有真正指向灰雾之主的祷告词传了出来: 您的意志如瘟疫般蔓延 死亡是您的化身 您令世界坠落 这是最关键的讯息,同时他所掌握的还有侦探社社员太宰治与港口mafia干部中原中也一起深入雾中得到的信息,其中包含了雾中存在的本体形象如同半片凋敝的蝴蝶翅膀,还有象征死亡的风声/振翅声、未能被解读的蓝色月光,以及‘金色的死亡’。 奇怪,太奇怪了,为什么指向灰雾之主的祷告词中却不包含祂本体的映照?并且丝毫未曾提及那些成为其从属的虫兽,没有相应的权能,这两者之间有着明显的不贴合/隔阂,意味着起码在蝴蝶形象与灰雾之间还有着另一层未知的关联。 再加上在他认识年轻女孩子的时间前后,天母教团也将将成立,江户川乱步无疑留意到了它的‘异常’,掩藏在信仰背后的精神影响,那些人对化身为天的母亲的眷恋和尊崇,还有在那样的教义下被暴露出的信徒的奇怪思想。 第101章 当然了从祷告词分析,那句‘万千花蕊,她是最慈悲的母亲’,也能说明一点问题,有马克·吐温带回来的有关神的位格对世界的影响,就能说明蝴蝶和花蕊,它们就像是相近、有所关联的象征,当它们都降临于此却和平共处…… 他的思绪短暂地偏移一瞬,神明的存在也许是人类所无法解读的,那么解读到此的他呢? 看着无知者,她仍旧是天真不知事的模样,暗沉沉的眼底没有分毫波澜起伏,她在慢慢理解他的话,江户川乱步直起身,挪开视线看向她背后远方。 这个世界很大,天空寥廓,他眼前所见不过最微渺的一角,高大的建筑伫立在视野远方,穿过高楼大厦间的罅隙,能望见远处的山脉,而近处的话是各种绿化植株,草木繁茂,虫鸟啼鸣,有花盛开在花坛中,公园里此时只有他们,但仍能分辨出许多人迹。 在他身周突兀拢上了一层水汽,他感到潮湿,有十分细小的水滴顺着呼吸进入那肺腑之中,然后又逐渐渗透到他全身,好似整个人都变笨拙、沉重了,他有些懒得动作,明明清楚这一切,却还是任性地要把自己的发现讲出来。 ——神这样的存在真是蛮不讲理,哪怕被知悉都会反向对人造成影响,可他只是进行推理,连一点不可名状不可直视的地方都没看,江户川乱步不服气极了。 “这个世界目前是主宰灰雾的那位化身的主场,当然了,祂是化身但也是一位神祇,这点毋庸置疑,而你和灰雾之主、天母都有所联系吧。” 江户川乱步敏锐地觉察出天母是神的另一化身,而天母和灰雾之主是意志乃至力量都不尽相同的两个存在,祂们之间并不能划等号,但还有一点,天母的力量无法和灰雾之主比拟,也就是说——天母是某个与灰雾之主位格等同的存在的化身。 灰雾之主当然不是一位完整的神祇,如果祂的意志完整、力量强大,那么根本不需要如此循序渐进,不需要先以小说来传播‘死亡’的意志为自己收拢力量,不需要在小说世界入侵现实后才令灰雾扩散,不需要哪怕在此时都对人类…… 他当然有想过,灰雾背后的存在、那位小说家鹤原为什么对人类友好?直到他发现了天母教团,然后由此推理得到某一讯息,还有他的玩伴作为佐证,才能说服自己外来神祇就是想要拯救这个世界。 尽管非常不可思议,明明是带来死亡和灾害的存在,却想要也试图拯救。 而为什么在灰雾之主降临后,还有天母与无知者的到来,因为唯有‘死亡’的力量是无法拯救一个世界的,祂需要与自己同源的意志/力量的辅助。 远望的人站在此处,目光已看到极其遥远的未来,他看到人类在巨大灾难中艰难求生,但无知的他们不知道自己是被神所庇佑着的,他看到纷争四起,在灾难的迫临下,人类无助却又被激发了原始的野望,而他们在争斗时却不顾人类整体的未来,当然也还有部分人坚守人类阵地,对抗灾难、尝试自救。 整个世界都发出悲泣,但是江户川乱步只关注着由马克·吐温带回的那一情报: 灰雾改造整个世界,为神的真身降临做准备。 世界接纳了祂。 “世界接纳了祂,不是外来神祇入侵,而是世界主动求助。” 这是多么令人悲哀的一件事,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们无力拯救将面临某种巨大威胁的世界,世界不得不求助于虚弱的外来神祇,令祂降临于此,令祂将灰雾散布、带来无数死亡,令祂不断壮大自身,然而这一切却是向着‘拯救’这一目进发。 理智无比的侦探睁开眼,在那眼底却不可避免地划过一丝悲哀,他如此清晰地认识到真相,然而对此无能为力,同样也无法挽回。 人类无法依靠自己的力量对抗神,也当然无力拯救世界,所以只能被动地接受,接受外来神祇降临、带来灾害,接受那些在神的意志和力量影响下发生的不幸,接受他们自己的这份无助、愤恨和绝望。 按理来说身为人类中一员,江户川乱步也应当产生那样的情绪的,但是他在此时却平静无比,甚至在无知者看过来的视线中对她笑了笑。 也许事实就是他无法与人类全体共感,自己只能懂得很微小的一部分情绪,并且他的感情也极其有限,无法给到太多人身上,哪怕他在侦探社中做着拯救他人的事,但他深知自己无法拯救所有人,总会有人因各种各样的缘由死去。 但他在这里,这真正的所为就能证明他的所想了,哪怕是无法避免的事情,他想……也许不必要死去太多的人,只要能挽回其中一部分,那么也算是件好事吧。 江户川乱步叉着腰,意气风发地道:“你看,我都发现了哦!”抬起头看别处,以掩饰他眼底的水色。 “你是我的朋友,所以能不能去让灰雾之主收敛一下,或者让天母教团给信徒教众什么能自保和救助他人的能力?” 他说的是已经发生的事情,早已发现了灰雾之主对待人类的宽容,哪怕是为了收拢力量,也没有一口气让全世界都散布灰雾,或许祂降临之初还力有未逮,但到现在是轻而易举就能达成吧?而在对天母教团的观察中,自然发现了早已有部分信徒能自由出入灰雾并且不受影响。 那么他是想要什么呢?是想要从这位好朋友的口中得到确切的回答,想要灰雾扩散的步伐能再慢一点,让能存活下来的人们更多一点,仅仅这样就好了。 第102章 他想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沉重的心情一下就放下,江户川乱步再度跌回长椅上,歪倒在无知者身边,突然就抓过一缕她的头发在手中玩,是很漂亮柔软且细腻的发丝,没会儿好朋友也学着他张开手臂靠在椅背上。 她的思维转得有些慢,因为自身的[无知]属性,需要很努力才能理解一些意思,好会儿后拖长了语调‘哦——’一声,她歪过头去看江户川乱步。 “本来就是这样呀。” 本来就是这样呀,鹤原控制着灰雾,她太耐心了,而天母那边的话,随着信徒增多,潜藏在地下的天女也在成长中,等它再长大一点,分散出去的力量也会愈多。 得到了回答,那么横在他们之间唯一使得关系僵持的点也就不存在了,江户川乱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摘下了黑框眼镜放在一边,“所以世界将面临的危机是什么啊?” 他只是好奇,但没想到无知者竟然回答他了。 “因为世界之外有一头大的高维生物,世界和以世界为基础所繁衍发展出的生命、文明等都是牠的食物。” “嘘——” “不要抬头看。” 一旦你认知、注视到了牠,你就会在牠即便无知觉也回以同等注视的视线中消融自身。 正因世界面临着被夺取吸收的威胁,才自愿主动地接纳了灰雾之主(新神),而祂降临于此是为了拯救世界,同时进行祂的晋升试炼,到一切终末之时,灰雾最终会遍布整个世界,而在灰雾之下,将有一半生命逝去…… 似乎世界的拯救或毁灭,带给人类的都是极为巨大的打击,死去一半的生命,哪怕是早有预感的江户川乱步也不敢这样去想…… 一半的生命,那是几十亿人。 他觉得自己心中也许无感,因为根本没有感知到自己有什么激烈的情绪迸发,然而眼眶却霎时就红了,无法遏制的滚烫泪水从眼眶中落下,烫得他身躯都颤了颤。 直到现在,江户川乱步才真正意识到灰雾之主的意志是何等恐怖超凡,哪怕从祂降临之初到现在,因祂而间接或直接死亡的人数早已上亿,他也没有想过这个世界和生活在世界上的人们将迎来的结局会是这样。 不过、一半的生命,他忽然地想到—— 不是一半的人啊。 他内心剧烈动摇着,根本没顾得自己眼眶红着还在落泪,着实有些狼狈,只纠结着要不要继续问下去,依照好朋友话中的意思,也许能做到人类没什么伤亡的嘛。 好似能看到他心里在想什么,无知者捧着他的脸,弯下腰来,两张面庞贴得很近,她轻轻地开口,在那满是天真无畏的眼底头一次褪去快乐,暗沉的雾蓝色眼眸映不出任何人的影像。 “不可以哦,不能够的,这是世界的代价,也是你们的代价。不可以不劳而获,除非整个世界都沦为灰雾的所属,把全部生命都变作祂的从属,但那个时候,一切都无法逃出死亡的意志,你们都不再活着。” “不要畏惧呀,不要害怕,”无知者的脸上是十分烂漫美丽的微笑,“不要质疑祂呀,当祂晋升为新神时就将赦免‘死亡’,那一半的生命只是死去一霎,逝去的他们会被还回来的。” “只要用尽全力去自救、拯救他人,祂喜欢这样的意志和灵魂。” …… “乱步,你要相信人类的光辉。” 只要他们自己不曾绝望,只要他们中还有最后一人怀抱不屈的信念与希望,那么世界就会迎来拯救,人类和其文明也会得以保全与延续。 非人的存在反而比江户川乱步对人类更具有信心,她弯着眼尾那样欢欣也充满希冀地笑着,无知者抬手,就有一阵风拂来,她在风中张开双臂,拥抱这风与这世界,“乱步,你也在为人类的未来而努力呀,也还有许多人都在奋力向这一个目标企及。” “所有人都不孤单。”她望着眼前的人世,目中有喜爱和满足,还有她意识到自我存在后诞生的幸福感,哪怕仅这一个理由,她也会去要求鹤原把这个世界、把她途中经过的那些人们都还回来。 无知者第一次牵住了江户川乱步的手,于是萦绕在他身周的水汽、灰雾和一切异常的感知都褪去了,甚至由内到外地变轻松了几分,她的确不具备什么力量,但单纯地在与自己同源的意志下庇佑一个人却是能做到的。 江户川乱步仰倒在长椅上,他眯眼看着无知者的笑靥,头顶上穿透树荫照射下来的碎光在眼前晃来晃去,他想了想,也或许什么都没有想,只由衷地展露出个和她近乎一致的笑容,语调上扬地道:“既然这样的话,好噢!那乱步大人就不担心啦!” 在玩耍后,在这样一天,行走在横滨的道路上能清楚意识到周围的人们都还过着和前一天无差的生活,但在全世界范围内却绝不是如此。 部分地区灰雾已经弥漫到人类的城市中,那么一定会有损失或伤亡发生,同样地随着灰雾侵占的土地愈多,那些被抛弃在其中的设施设备全都丧失功能,也就是说断水断电,各种资源的运输和网络信号都受到影响,早已有无数人已找不到其在网络上的存在,突兀地就‘消失’了,而由于天上的卫星也无法再对地面情况进行侦测,那里的人们也许只是断联也许已迷失在灰雾中。 灰雾笼罩着整个世界,阻断了文明的发展,但在这样令人绝望彷徨的时刻,江户川乱步却仍觉察到还有希望存在。 第103章 他挥挥手和无知者告别了,一个人抱着买的许多东西,慢吞吞地走在路上,他还是忍不住低头看自己脚下的地砖。 他想着许多,脸上的表情平静,等动作有些忙乱狼狈地整理了下头上的帽子,把衣襟扯正,就抬头像得胜的将军般,继续昂首挺胸地走在自己的道路上。 江户川乱步走过一处街角,余光看到白披风的一角,毫不在意,他猜到了对方是谁,但这没有关系、没有影响,就像是—— 他得到了许多讯息,也都记在了脑袋里,因为有好朋友给予的庇护,所以他能记住那些事情,但是他才不会把一切真相都告知人类,他们现在是不得不依靠‘大人(神)’的小孩子,那么就不需要知道太多。 因为人类是愚笨且具有野望的,在搞砸事情这方面天赋异禀,他们不要再妄想自己有什么特殊了,就算有那也不应该叫他们知道,不然就会得意忘形并且要求更多。 神已伸出祂的手,那么人类就应当借力,扶住祂的手来学会长大和坚强。 他们要学会团结自己的力量。 祂在看着,所以不要表现得太过丑恶哦。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4-18 14:14:14~2023-04-20 13:19: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欧阳少菜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无知者·53 灰雾侵占的地方愈多,蜂拥前往各个已建立了安全防线的聚居地(基地)、大型城市的人也就愈多,因而对入城人员有着严格的管控,只要曾直接或间接地接触过灰雾,都会被排斥在外,禁止入城,而哪怕入城之后一时半会儿也没有进行有效安置——就算有办法安置,但面对足以击垮一个城市各项秩序的庞大人数也无济于事。 大量人口被迫迁移入城中,致使物价飙升、带来混乱冲突,因运输路线被阻断,许多工厂被弃,各种物资都有限,引发争斗抢夺,还有不可控的被人们推动扩散的惶恐氛围、城市新旧居民之间的矛盾、执法力量严重匮乏、政府公信力持续降低、经济体系逐渐崩溃……等等问题,但实际情况还更糟糕。 在灰雾的迫临下,哪怕有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能阻止灰雾蔓延,然而时间无比紧急,还大半耗费在路途上,只勉强给在各国权衡利弊下圈定的重要基地和城市划出安全防线、开辟物资运输及撤离道路。 而各国重心基本放在迁移安置人群及物资、粮食筹备上,哪怕能认知到大面积土地的丧失即意味着人类将面临各种必要资源,尤其是粮食、水源和能源俱都匮乏,无法供给大多民众的境地,却无可奈何,仅有少数十几个国家选择了保全粮食产地,但显然在这庞大的人口数字下显得微不足道。 但也不是全无办法,在这段时间内全球已发生过不少起武装夺取政权,然后逼迫老弱病残已成为‘拖累’的民众和敌对部队的人进入灰雾中,人为地令他们迷失的事件,减少人口也就能有效减轻城市负担。 以美国为例,就有一州军事领袖公开宣讲,投票以决定放弃某一或某些地区及生活其上的人民,拒绝他们进入具备安全防线的城市,说法冠冕堂皇,‘某部分群体确认存在高度潜在威胁,避免其将灰雾携带入城中、引发动荡,为更好地服务于民众,因此我们不得不放弃部分群体,但……’ 但事实是他背后的财阀从利益出发,借此收拢财富和权利,也将他个人的种族歧视暴露出。 如此践踏人权的反人类行径赤裸裸地暴露在世界面前,然而类似事件的发生只多不少,甚至有的国家政府部门主动演戏,假装党派斗争/恐怖分子袭击,致使伤亡又能逃脱追责并重新建立起民间威望,或以大义劝说人民进入灰雾中,主动为其他人让出更多的存活可能,曲折地达成减少人口的目的。 灰雾在全球范围内涌现,越过荒无人烟的地带,追逐着人类的步伐,在这过程中早已有上千万的人陷入灰雾迷失其中,而全球被侵占的面积,据最后一颗还能联络地面、拍摄地面的卫星传回的图像…… 被灰雾侵占的面积已达地球表面积的83%,大片的陆地、海洋和极地都消失于雾中,勉强能被观测到的人类最后的生存空间被包围在雾中,就像是黑夜里的星火那般微小。 …… 冰冷的数据无比令人绝望,然而事实上,哪怕没有建立安全防线的中小型城市,哪怕每日睁眼都能看到灰雾正在逼近,然而诡异的雾气却始终未曾入侵到聚集人类达到一定数量/规模的城中,就好像仍为他们保留了一线生机。 城市与城市之间想要保证路线通畅,只要每天通过的人数达标,或者由超越者在途中留下力量,就能延缓灰雾扩散的速度,但这个办法无法用于阻止灰雾侵占愈多的空间——灰雾无法被驱散或驱逐,一旦被灰雾所包围,就注定被围困自取灭亡或迷失其中。 这是依靠无数牺牲才得来的重要讯息,但在此之前已有不少小型国家因内乱、断联且未被外界发现、没等来援助等各种原因消失于雾中。 在这样的情况下,以各种办法保持了联络的各国官方经权衡利弊,准允全球各地忙着‘打补丁’的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唯有他的力量真正克制灰雾、使灰雾无法越过防线)在局势勉强稳定以后进入太平洋中,为他们制造出一片安全海域。 第104章 毕竟洛夫克拉夫特的‘异能力’[旧日支配者]的主场在海洋,如果在陆地上,力量会受到一定限制,但在海洋范围内则会有增幅,最主要的原因是除了与组合团长弗朗西斯的契约,再无其它能牵制洛夫克拉夫特,何况各国之间还存在博弈。 最终洛夫克拉夫特进入太平洋海域沉睡,但唤醒了祂的本体,属于旧日支配者的庞大臃肿的身躯盘踞在海面下,深绿色的身躯埋在海域最深处,任由数不清的触肢向四周延伸,哪怕并未露出海面,然而那深黑恐怖的阴影铺开面积极广,只要注视得久了,耳边就会浮现出呓语。 与此同时,功能设施尚且完善的工厂加紧造船,以便进行大迁移,各国异能力与水/海洋、飘浮、空间相关和其他能派上用场的异能者被征调。 譬如说美国官方就与组合首领弗朗西斯商谈和交易,爱伦·坡的异能力[莫格街的黑猫]、露西的异能力[深渊的红发安妮]和老首领赫尔曼的异能力[白鲸]都能派上用场,于是被征调,将有异能技师来为他们量身定制方案,最终目的是要将目前灰雾弥散下陆地逐渐无法承担的人口转移至海上和异能力媒介中。 在他们纷纷施展对策的时候,地球疑似地壳运动。 灰雾所带来的影响全面爆发,全球各处地震、火山喷发、暴风、海啸、雷暴、暴雨、洪涝、高温、干旱、山火、暴雪、极寒……灾难频发,除此之外还有虫灾和动植物全体发生异化等。 一夜之间各类型灾害在全球范围内集体爆发,又是千万、上亿人丧命,而在此人类生死存亡之际—— 全程参与有关灰雾的各项计划、负责秘密会议基地安全的日本政府异能特种部队[猎犬]的队长-福地樱痴在暴雨伊始时就借故离开基地,因他的身份,从始至终无有任何人产生怀疑。 暴雨已至,他所等待的时机来临,福地樱痴摸了摸唇上的小胡子,锐利的虎目注视着檐外的倾盆大雨,些许水滴飞溅到自己的裤脚与鞋边,他拔出总是佩戴在自己身侧的武器神刀·雨御前,微微向上抬起刀尖,肃然的氛围降临此地。 远处天边闪过一道刺眼的白光,随之繁杂的雨声里爆出一声惊雷。 小胡子军人脸上逐渐扬起张狂恣意的笑,和往常的爽朗不同,而是携裹着无尽野望和破釜沉舟的决心,扬声道:“——行动!” 随着他语声落下,这处别院中许多人都行动起来,无数身影跃入雨中奔往各处,他们皆有各自的任务,而福地樱痴独身向猎犬的训练基地而去。 从车上下来,步入建筑中,在空旷的会议室内,猎犬的另外三人已在等他了,条野采菊率先留意到来人,歪过头去,虽然双目紧闭但他感知的方位显然没错,大仓烨子从会议桌上一跃而下,轻巧地迈步到他身边,“是队长来了吗?”用疑问的口吻,但话语中的意思十分肯定。 幼女模样的大仓烨子才要蹦蹦跳跳过去,福地樱痴就推门进来,看到自己的队员们,他哈哈笑着招呼:“晚上好啊,辛苦了。”这次聚集和接下来的行动都是他个人要求,而不是听从上级部门指挥。 末广铁肠问道:“是要我们守住各个通道吗?” 福地樱痴脸上毫无异色,点头确认,“接到他国消息,已经确认这次灾难是全球范围内爆发,东京发生大地震,我们身在横滨都有明显震感……而这里面临的是暴雨,也许还会有海上风暴和洪灾等。” 在这样的灾害、这样的情况下,他们需要保护好持续开展秘密会议的那处基地,那里有各国与会人员,他们皆是国家对外的发言人,也观察审视着浓缩在那一处小小地方里的国际形势,一旦有发生或发现什么,也许将影响巨大灾难下人类群体的生死存亡。 在这个时候,绝不能容许有任何意外发生,但是—— 不多的知晓内情的人员之一福地樱痴知道,那是对外说辞,事实上秘密会议的开展地点早已转移,之前的与会人员构成变动极大,更甚被划分为几批,分布在几个国家,阻断了意外发生的可能。 但现在用来为他暗地里的行动掩饰,却是绝佳的借口,能支开总是跟随在自己身边的猎犬成员,并用以蒙蔽日本政府和各方组织的视线,足以形成一个能令他达成目的并脱身的时间差。 “要麻烦你们还要确保各处的安保情况。”意思也就是需要他们隔段时间就在自己负责的区域内游走或者换防,观察情况,需要十分警惕小心。 三人都应下,倒是大仓烨子问了下:“依照现在的情况,那无能的立原什么时候会调回来?”情况就这情况了,立原道造还卧底在港口mafia中,有什么必要的吗? 福地樱痴‘哎呀’一声,“也许就快了。” 他的话语声一如往常地疏旷平淡,没什么异常,简单的交流过后注视着三人离去,福地樱痴独自留在会议室内,他摸着手边的刀柄,思忖着什么。 三人一行出发去那处秘密基地,都坐在车上,因暴雨的情况比发生在东京的大地震好太多,起码目前还未见什么威胁,至于台风听电台似乎已经在海上形成了,暂且还未往海岸过来,所以不太急迫—— 如果基地那里出什么事了的话,那么现下就应该发来求援信息,等他们去了也只是需要注意是否有人借着雨夜浑水摸鱼想要引发国际问题,但说实在,由于是各国集会,都有各自人手负责安防,但他们是东道主,万一发生什么则逃不了被追责。 第105章 坐在车上条野采菊想着什么,末广铁肠坐在他旁边,看着他问:“在想什么?” 他慢慢地道:“刚刚和队长交流时……” “他的心跳,变快了。” 作者有话说: 快乐地开始搞事!在最初写大纲时就觉得这个剧情很野(搓手手) 然后我看了看日历(咦)好像下周是双周榜,那么这周就要调整下→写完榜单要求字数就开始存双周榜的榜单字数。 因为工作是六休一啦(仇恨的目光),更新都是摸鱼在上班时间写的,写上一本碰瓷除了卡文和工作忙的时候,就是更新随上班时间走→周天和假期都休息了也不更新(?你) 这本周天的更新也都是提前写好放存稿箱,然后当天在休息,也是这个原因没有加更… 所以抱歉啦~挨个ruarua小天使。 感谢在2023-04-20 13:19:06~2023-04-21 14:50: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山姥切·极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无知者·54·已修 在目送猎犬的三位队员离开之后,福地樱痴走出会议室,站在走廊上看着窗外,他竟直接开窗跳出,飞速地在暴雨的掩映下向未知的地点而去。 在这一个黑夜里,除了骤然爆发的各种自然灾害与其所致的后果及影响外,水平面下涌动的暗流找寻到了宣泄口,于是一齐奔涌过去,因众人的视线都被灾害所吸引,所以无人留意到这股暗流,哪怕察觉到微末变动,也只以为事态能在白日到来,等他们腾出手、分出注意力时控制起来。 于是根本无人阻拦,在手持圣剑之人的命令下,各处地下有一部分群体,他们在黑暗中睁开一双双猩色的毫无理智的眼睛。 …… 路上条野采菊思来想去仍觉得奇怪,“我认为当时队长的情绪……应该是兴奋、激动吧?”但这样的话,就有令他想不通的问题了。 猎犬的训练基地距离秘密会议开展的地方不远,坐车不到十几分钟就抵达了,他们正分散在各个通道中巡查,在当下情形下已强化过的专属频道里聊天,因灰雾笼罩全球,就连卫星也大多失效,因而许多组织部门内部更换通讯方式,所采用的就是短波通信。 迈着十分轻巧的步伐,条野采菊惯常地眯着眼睛笑,还在想这个问题,总之当时队长的情绪绝不会是紧张不安,那么只是给他们下达任务命令,队长是因什么而心绪激荡,甚至使得明显地心跳加速?如果是一般情况,队长不会这样。 隐形耳麦里传出大仓烨子的声音:“哎呀呀,原来条野君也很崇拜队长的吗?!我从前都没发现。”不然为什么会这么在意一点小细节? 条野采菊很有经验地不去听那边疯狂崇拜福地樱痴且滔滔不绝的兴奋话语,只专注地走在通道中,留意着各处情况,并自言自语,“是在说了要我们确保各处安保情况后,我们都应下了的那个时间,心跳才变化的,并且持续到说完有关立原道造的话题,虽然缓慢平复,但显然只是勉强克制了情绪。” 也就是说,假如队长对他们有所隐瞒,那么向他们下达命令可以换种思维理解为是将他们调走支开,而在当时,队长是完全没有提及他自己的任务的。 但对于‘队长是不是队长’这个问题,他们三人都有着自己的判断,无疑确定这一点。 ……这就奇怪了。 队长有什么他自己所要做的事情,却不能让身为队员的他们参与?而那件事对他来说无比重要,但还有说不通的,为什么是支开他们这一条会成为队长心中认为重要的一环? 猎犬是由全国部队中擢拔出的最强的五位异能者组成的特别部队,也就是说,目前立原道造还在港口mafia中未被召回,而当他们三人有各自任务无法脱身,也就无法对他构成威胁、阻拦他的行动以达成那个暂且被假设出的神秘目的。 ——认为队员会成为威胁、阻拦于他,那么队长他?! 一下豁然开朗地想通,给这一切异常都找到了完美贴合也并非无的放矢的解释,条野采菊的步伐骤然停下,还来不及在共享频道中说出自己的猜测,立时就听到耳麦中异常的电流音,因为他本身的能力,如果耳麦里附带有具有威胁的‘小东西’则会被他察觉,队长不会犯这种基础错误,所以在他刚想到答案时就听到提示-通讯频道被关闭,他与大仓烨子和末广铁肠之间的联系断了! 哪怕他迅速地拿出手机拨号,信号同样被屏蔽,无法与人进行联络。 但这里不是秘密会议开展地点吗?!难道—— 条野采菊用自身超人的五感感应着周边情况,飞速到达之前执行同样安保任务时有过了解的地方,守在那处的军人被他厉声问道那些与会人员在哪时仍旧是官方口吻的回答,但是他听到那骤然加快的心跳,就已经知道答案。 他们对这处基地的情况只知道被隐晦透露的那一星半点,但队长却绝对了解那些与会人员究竟何时撤出、还在不在基地,以及需不需要他们来负责安保…… 他拿出手机在对方面前晃了晃,问道:“为什么基地里没有信号?”难道没有人认为有不对的地方吗? 那名军人从看到条野采菊拿出的特殊部队成员身份证明就卸下之前的警惕,非常恭谨地答道:“是长官要求在今天进行一场演习,以免有探子混入进来……” 第106章 所以他们屏蔽了基地内的信号,而确信能抓住探子,则因为被提前通知会有三名猎犬队员到来、守住各个通道。 条野采菊脸上的笑容不变,却意识到队长也许叛变了他们的政府,也许有着危害人类的目的,否则他们四人是无论如何都会站在队长那一边的,他心中一凉。 那么这处基地就是针对他们三人的陷阱,哪怕没有察觉出异常、听从队长的命令守在这处,也一定会有未知的危险,条野采菊不信队长会对这些‘曾经的队友’手下留情。 ——因为一旦立场变换,他们就一定会成为不死不休的敌人,队长对他的队员们有很了解,反过来说,队员也对他的脾性和作为有所了解。 他提前从自己负责的通道里蹿出来,或许躲过了危机,但大仓烨子和末广铁肠那里都还有危险,在略微思考之后,条野采菊向着一开始末广铁肠负责的区域而去。 而在途中他就听到响彻基地的警铃。 条野采菊在路途中飞速奔跑着,听到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哀嚎惨叫,然而就在他为此焦虑时,突然从前方窜出许多道人影,他看不到,但是能轻易察觉出那些‘人’的状态都很奇怪,没有心跳,没有血液本应奔涌在身躯中的声音,最明显的是没有呼吸。 他们根本就不能算作是‘人’,他们是死的。 在认知到这一点的时候,条野采菊心中接连迸发多种猜测,也许是灰雾后被称作为神的存在让这些死人来攻击他,也许他们是傀儡,也许他已经陷入了幻象之中,但是当他愈张开五感细致地去感应,当他拔除佩戴身侧的刀剑斩向扑过来的敌人。 那确切无疑地是人的躯体的触感,并不是简单幻术所能达到的,就他所知中也没有熟练幻术/幻觉影响的异能者在横滨,切开肢体能感受到冰凉的血液溅在自己脸上、肤表上,死寂的血液再次奔流,然而那伤口愈合的速度太快了,而且他们悍不畏死。 这些种种特性归纳起来,令条野采菊想到了当初队长所镇压的吸血鬼之灾,那些吸血鬼,他们也就是这样。 那么这就是队长的目的吗?不、不对,重新唤醒吸血鬼只能算是经过,他的目的绝对不止于此,然而他一时半会儿还想不到,在这基地的一角毫不留情地斩杀敌人,但是忽然想到…… 为什么直到现在,他仍没有听到大仓烨子和末广铁肠的声音?这些吸血鬼在被转化之前都只是普通人,不具备异能力,也就代表着击杀难度不高,那他们是被什么棘手的事物绊住了才没有赶来? 他想到了什么,克制不住地挑眉,脸色却愈发凝重,似乎这些吸血鬼是被人为操纵的,哪怕丧失理智却能依照命令行动,现在的攻击就忽然有了章程,之前将他逼入了一条狭窄的通道中,然后三五个吸血鬼一齐向他扑过来。 条野采菊催动异能力[千金之泪]将自己的身体分子化,穿过他们到另一边,身体正在凝实但还未完全恢复为人形,就遭遇到攻击——次声波共振。 猎犬配备有音波共振武器,但严格来说那应当是噪声武器/强声波武器,尖锐庞大的声音会致使人体损伤,出现譬如耳膜受损、头疼、耳鸣、眩晕、迷失方向和其它轻度脑损伤或脑震荡的症状。 而次声波却是低于人类听觉下限的频率,无法被人耳听见,但有些次声波与人体内的某些气管的振动频率相近或相同,也就能发生共振效果——对人体产生危害,甚至造成死亡后果。 一瞬间口鼻眼耳中全都涌出鲜血,条野采菊还有部分躯体未凝实,他感到头晕目眩,还有种种如恐惧狂躁的情绪涌出,恶心到想呕吐,胸腹内的脏器像是要被搅成一滩烂糊的血肉,甚至引起肢体震颤,无法控制自己的躯体。 而就在同时,更多的吸血鬼向他包围过来,他嗅到极为浓烈腥臭的血腥气,是那些吸血鬼身上的味道,也许是他们袭击了这处基地内的人,把他们全都变成了吸血鬼。 条野采菊勉强扶着墙壁支撑起身体,大口地往外呕吐也许是碎掉的脏器,它们溅落在地上,让那群吸血鬼愈发躁动,他们的行动不慢,时间过去得也不慢,但他却仿佛处在缓慢的时间内,恍惚着不知是躯体上的感受还是心理上的感受令自己如此恶心眩晕。 在吸血鬼扑来、将要把他分食时,条野采菊再次动用异能力,身体分子化以后就能越过更远的距离也能避免许多伤害,他没有遵循之前的选择到末广铁肠负责的区域内,而是试图找到次声波武器所在的位置,一路上也破坏了许多音响设备—— 他怀疑队长动用了次声波武器,但也有可能会进行强声波攻击。 而哪怕次声波武器才只开过一次、持续时间也不长,但不知道它被设定了开几次,又会在什么时候发出攻击,只能先去摧毁武器。 他在整个基地范围内搜寻,最终确定也许是在基地地下的总控室内,条野采菊才到门外就听到头顶上有爆炸的声音,总控室外的防爆墙涂刷的染料层掉下,但随着墙壁剧烈扭曲,也暴露出室内的一角。 末广铁肠才赶到这处,就看到条野采菊身前的总控室坍塌,而在那一角里亮起无数猩色无神的眼睛,在爆炸声的掩映下,噪声波炸弹爆炸,一瞬间发出的声强达到180db。 末广铁肠自己都在冲击下陷入短时间昏迷,视线暗沉下去的最后一眼,看到条野采菊倒地,无数猩红眼睛、丧失理智的吸血鬼突破总控室外的防爆墙齐齐涌出,然后不省人事。 第107章 作者有话说: 盆栽激情修文,拍拍土再度把自己埋回去.gif 果然修了以后就好看多了呢(自信) 第55章 无知者·55 “——哈,没用的小子们。” 依凭犹如钢铁铸成的强健体魄和强大精神,末广铁肠很快地清醒过来,之前陷入昏迷,看似是被声波冲击,倒不如说是看到友人身处险境,对他产生一瞬间的心理冲击,这才倒下。 他还没睁开眼就发觉自己躺在雨中,而依照身下的触感,是躺在基地废墟上吧?等他坐起来时,看到暗沉无比的雨幕下熟悉的附近景色,就确定了这一点。 末广铁肠在醒过来时听到大仓烨子的声音,就确信自己和条野采菊应当处在安全环境中,歪过头去看身旁,果不其然头上军帽早就掉了、身上披风和衣服也都破破烂烂的条野采菊躺在那,看起来受伤颇重,他自己的披风倒是还好,手臂扯着披风过去,遮在对方头顶上方。 他们三人身上都浑身湿漉,末广铁肠看了看周围,基地变成了废墟,然而那些吸血鬼都不见了,仰头顾不得密集的雨水落到自己眼中、脸上,甚至顺着脖颈流入衣襟内,只有些疑惑地问道:“副队长,发生了什么?” 站在废墟之上,身形纤细的红发少女一条腿踩在略高一些的石板上,整个人的重心都压过去,大仓烨子扯着破损的白手套摘下,随意地丢在了一边,在那张面庞上盛满戾气,她闻言扯了扯嘴角,居高临下投下视线。 “发生了什么?队长、哦不福地樱痴,那个男人叛变了。” 深夜里什么都看不清,更甚还有暴雨落在脸上,也就让她的神情不那么明显,已变成成年体型的大仓烨子冷淡地挪开视线,她在队友面前掩饰,然而当别过脸去后,直接扭曲了脸庞,更甚在眼底都是压抑到极致的森然怒火和恨意。 “吸血鬼,哈,我相信那个男人的能力,在几年前爆发的吸血鬼之灾中能击杀那位吸血鬼伯爵,而现在,”尽在不言中。 而现在,吸血种再次出现,队长的种种表现都摆脱不了嫌疑,更甚花大力气对付他们这些·曾·经·的队友。 大仓烨子只感到莫大的讽刺和愤怒,她疯狂崇拜着福地樱痴,但崇拜的是那个参与数次大型作战并获胜、拯救了无数受难民众这些事迹背后的人,因为这些举动和功绩才被称作‘远东的英雄’的人,而非叛变国家、危害民众,甚至反过来想杀他们的…… 渣滓。 她感到自己脸部的神经都在抽动着,那种崇拜对象被粉碎,她和自己队友还被对方伤害之后,整个人都扭曲阴郁,还有前所未有过的强烈杀意迸发。 她对于自己所爱的国家有极其强大的、燃烧完自己性命都在所不惜的信念与忠诚*,那么也就无法接受这样的背叛。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中涌出,滑落,然后融入在雨水中,她并不是悲哀,只不过遗憾她的崇拜已流失,也不会再有第二个‘英雄’能被她所崇拜,从此她失去前方追逐的目标,但是,这刻大仓烨子却深知—— 在福地樱痴叛变后,作为猎犬副队长,她应该立起来了,她得要自己成为那个站在最前方的人,以血肉之躯、以赤忱且坚定的意志破开一切阻碍,将拦在前方阻碍国家的阴谋乃至任何具有威胁的对象通通粉碎扫除。 遭受重创的条野采菊也逐渐醒来,他们都受伤了,哪怕情况危机,但现在是必要的修整时间,他和末广铁肠都没有说话,显然对大仓烨子的脾性有很了解。 暴雨无情冲刷着地面,待在雨中近乎听不见别的声响,队长叛变这一事实带给他们无比的震动,然而不知道这次爆发的吸血鬼之灾所波及的范围究竟有多大,条野采菊一贯眯眯眼,但那代表笑的弧度消失了,在这嘈杂又死寂的氛围中,他听到一道饱含恐怖杀机的语声。 “我一定要,一定要,” “——杀了那个男人啊啊啊啊啊啊!” …… 然后少女狠狠抹去脸上的泪,任由雨水持续打在自己脸上,低头冷酷地道:“起来了,小子们,叛变的渣滓就是我们的敌人。” “现在,立刻,去扫除障碍。” 她眼底燃烧着扭曲至极的怒火,还有深刻至极的仇恨,就在这处基地中,福地樱痴给他们布置的陷阱完全是要他们的命,要不是条野采菊敏锐察觉到了什么,那时候她仍被蒙蔽还感到冒犯,折身想去找条野采菊算账,她也许会在那些陷阱中重伤倒下,而末广铁肠实力强劲,理所当然负伤不重。 大仓烨子似乎平静下来了,“来分配任务吧,条野你的伤重,那么就负责……” 在一切都安排好以后,一个人向着自己的目标而去,她冷不丁地想,是啊条野伤重,那么如果他再遭遇袭击,是否还能活到完成他的任务、等到异能技师和医疗异能者来为他疗伤,这个念头只浮出一瞬间就被抛之脑后。 所有忌惮都不是忌惮,所有顾忌都不是顾忌,从他们被选拔入猎犬,哪怕仍旧个性鲜明有各自的喜好,但他们本身都不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这个国家。 其实说来条野采菊和他们不一样,他原本是犯罪组织成员,在被挖来以后也许没有多少忠诚,但是。 大仓烨子微微闭目,他们是队友,他们已经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队友了,她骤然停住步伐,回身跑向那片基地废墟,大喊道:“都给我活着!敢死掉一个人我都不会放过你们,戳烂你们的尸体再挫骨扬灰!” 第108章 条野采菊被搀扶着站起来,他略显轻松的语声传出去:“收到!绝对平安回返。” …… 当白日到来时,世界被破坏得疮痍满目。 然而无数人从夜里就奔波在这片大地上,满身狼藉全是伤痕与血泪痕迹,他们顾不上牺牲,顾不上悲恸,用尽全力拯救目之所及任何需要帮助的人,哪怕声嘶力竭也高呼着不肯错过任何一个幸存者,只因现下完全不是停下脚步悲伤的时候,更甚许多灾难还在继续,并不断扩大影响范围。 余震一波接一波,岩浆在大地上流淌,被喷发出的火山灰飘荡在空中,未曾衰减的龙卷风四处游荡,海啸携裹着几十上百米高的巨浪冲击上岸,雷暴所笼罩的范围仍如黑夜般,只有雷光闪烁,伴随着阵雨、大风、冰雹等,暴雨始终未曾衰弱停歇,城市的排水系统无法应对极端降雨事件,积水愈来愈高,而高温地区在夜间时候就气温异常拔高,抵达三四十摄氏度仍缓慢向上提升,高温下引发山火,极寒天气降临多地…… 黑夜里他们不曾完整确切地看见,但当白日来临,这些破坏都暴露在阳光下,眼前所见宛如末日来临。 天灾地动,无数生命在这骤然爆发的灾难中丧生,‘死亡’的意志充盈在世上,人类的肉眼无法看见丝丝缕缕的灰雾融入空气中,跟随着气流抵达任何它们所能抵达的地方,使得灾难延续,且不断地壮大,它仍在积蓄力量,但这股气势却被陡然截断。 似乎受到牵引,融入空气中的灰雾逐渐被撤去,由上往下地渗过一整个世界,‘死亡’的力量同样被引动、流逝,最终全都回到盘桓在世界之下的旋涡中。 处在上升阶段的世界停滞了一霎,它被牵动向上向下的力相互抵消,最终稳定在原位。 守在世界之外,嗜睡的高维生物似有所感想要睁开眼,但感知被蒙蔽,牠在饥饿之中没什么理智,再次加大牵引食物的力量,令被牠看中的世界再次缓慢地上升、向祂而来,虽然慢了一点,但牠极具耐心地再次睡去。 而在无尽沼泽与林地间,在鹤原的注视下,些许灿金色的光芒从她披在身后的黑发下流出,伴随着流动的灰雾落入那道旋涡其中,散作漫天星子般,她没有再试图拖拽着世界下坠,而是让自己的力量去将那些逝去的灵魂都收拢。 ——许许多多数不尽的灵魂在她的力量中蕴养,而在一切终末之时,他们都将被归还回去,回到自己逝去时的年岁,拥有当时的躯体,然后完整地度过身为人的一生。 系统飘浮在她身边,[人类太脆弱了。] 人类太脆弱了,这个世界也太脆弱了,无法承受她太多的力量,那么计划又需要变动一下,还好【快乐家】还耽搁在途中,有足够的时间让她转变计划并完成晋升仪式、达成拯救。 鹤原微微闭目。 …… 人类奔走在这片大地上,在极其高的视线看来便如蝼蚁一般穿梭在灰雾所不曾涉及的小圈中。 他们为了生存繁衍,从蒙昧野蛮到意志觉醒,拥有个人及群体精神,步入自我/群体设定的规则中,又因所具备的智慧而不断进行摧毁和创造、创新,再怎样的绝境也都顽强度过,在这一过程中发展出文明。 他们生生不息,在这片大地上,根植于此,目前的科技文明还不足以使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步入太空中,无法做到改造星球将其变作为人类的宜居环境,这个世界的人类从诞生之初就在这片大地上,基因里刻着这颗星球的痕迹,他们的命运紧紧系在这颗星球上,他们从不曾超出世界抵达别处。 这是他们唯一的家园,所以无法逃离,面对灾难时也无法逃避,只能用个人微弱的力量支撑起极狭小的空间,让自己得以呼吸、喘息,有时也把更为弱小无助的人纳入自己的庇护下,而当抱着同一信念的人愈多,当他们汇聚于一处,让力量汇聚于一处,就仿佛有了能带来希望的力量。 无尽的风吹着,鹤原没有言语。 作者有话说: 把上章修啦,除了开头几段外,其余内容近乎重写,要回过头去看哦~ 这是一个我流大仓烨子,不知道现在剧情在哪,也许没有ooc?(逃避)感谢在2023-04-22 14:57:30~2023-04-23 14:31: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欧阳少菜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无知者·56 潜藏在水平面下的暗流暴露得很快,因在灾难爆发的当夜,曾被消灭的吸血鬼之灾就再次在全球范围内肆虐,许多国家的精锐士兵被转变为吸血鬼,他们悍不畏死且具备一定的躯体修复能力,听从命令在灾难下拯救了许多民众,却也冷酷杀戮或以啃食的方法转化了任何阻拦自身行动的人。 而这些吸血鬼在黎明来临之前就遁入灰雾之中,他们似乎能抵抗灰雾的精神影响,活跃在灰雾之中,并集体前往某一处。 对这个世界的人们来说,在意识到当年一爆发便被称为能灭亡人类的[十大灾厄]之一*的吸血鬼之灾再次席卷,还似乎与灰雾之间有着未知关联(不受灰雾影响)时,各国决定将[大指令]授予曾镇压吸血鬼之灾并经过艰苦作战将那位不死异能者成功击杀的“远东的英雄”,希冀他能再度阻止这场灾难。 天灾之下艰难求存,各国都已经耗费太多的精力,尚且自顾不暇,但吸血鬼之灾必须平定,否则依照吸血种凭借血液传播的强感染能力,大批人类都将被转变成为毫无理智的吸血鬼,为了避免这一后果,就只能将希望交付出去。 第109章 却在即将授予[大指令]时爆出一道震天骇地的消息—— 他们意图授予[大指令]的对象-福地樱痴,即为引发此次吸血鬼之灾的罪魁祸首,当年在北欧镇压吸血鬼之灾时,他并未杀死吸血鬼伯爵布莱姆·斯托克,而是斩除其人四肢,仅保留了上半身,并装在特制的棺材里,而这次吸血鬼之灾,也是他以圣剑操纵着吸血鬼眷属行动。 出乎所有人意料,这一消息的揭发者为福地樱痴所领导的异能特种部队猎犬的另外四名队员。 福地樱痴叛变,且在当夜设下陷阱重伤一名队员,之后卧底港口mafia中的最后一名队员立原道造归队,四人在港口mafia和武装侦探社的帮助下一起探查真相,阻止吸血鬼在横滨城市中引发动乱。 最后他们在福地樱痴获取[大指令]之前揭露真相,但福地樱痴的作为…… 在江户川乱步看来仍旧有些许怪异之处,被迫忙碌了好几天,还几次遭遇吸血鬼袭击,就为了找出证明福地樱痴叛变、引发吸血鬼之灾的证据,哪怕把证据提交给国际组织,已揭露真相,但还是有微妙的不爽快之感。 他趴在桌子上,略显平淡地问道:“那他的目的呢?” 目的是要[大指令]吗?那拿到[大指令]之后呢?前者只算一个经过,后者才是需要他们谨慎深思的,需要考虑到福地樱痴没有如愿拿到[大指令],那么还会不会有后手? 现在的情况是他们揭露了真相,但完全失去了福地樱痴的踪迹,没人知道他在哪又正在做着什么。 猎犬剩余的四人里,受重伤的条野采菊已经回去修养了,末广铁肠是个笨蛋忽略掉,而大仓烨子也受了伤……她不肯回去接受异能技师的修复和调整,拜托与谢野小姐对她用了异能力,现在一副幼女模样,垮着脸坐在一边,而立原道造这个藏得很深的家伙,摸着鼻尖略微尴尬地站在一边,接受中原中也的瞪视。 武装侦探社大部分社员都在,港口mafia那边在之前的行动中来了中原中也、芥川龙之介和广津柳浪,异能特务科(实际是日本政府方面)需要对福地樱痴叛变这件事负责,因而坂口安吾和种田山头火都来了这里。 经历了这一遭后,大家都有些疲惫,在临时征用的大平层里,横滨的暴雨仍未停歇,哪怕室内开着灯也暗沉沉的,雨打在窗户上的声音轻易压过了低声交谈的话语声,大家都对他的问题做出自己的猜测,江户川乱步仍在出神地想着自己没想通的那个问题,甚至有一些困了。 宫泽贤治在吃饭,在之前战斗的时候,他一个人拦住了许多吸血鬼,越使用力气也就越饿,现在忙着吃饭,完全顾不得其它,谷崎润一郎摸着自己的头发,表示不解,“福地先生的目的、不就是[大指令]吗?”拿到[大指令]成为统帅什么的? 他想不明白有权有势且有实力者的野心,说完后讪讪地笑着,旁边谷崎直美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头搭在他肩上,也思考着这个问题,很快就放弃,“大人物的思想啊,还真是难猜。” “不过就是得到了,还想要得到更多,对吧?” 正因为已有了权势、地位,还有能够支撑他继续向上攀升的实力,也才会生出更大的野望吧,并且这份野望也是随着权势地位的提升而不断壮大,这就是上位者的思想,而要说普通人的话,除了些异想天开的蠢货或纯粹无知的人,那么一般人可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野望。 青春靓丽的jk美少女睁着那双黑瞳,脸上满是清醒冷淡,她略微勾唇做出一个笑容的样子,但又全无笑意。 谷崎润一郎留意到了她的情绪变化,侧身抱着自己的妹妹,手掌轻抚在她披散着的黑发上,“直美。”两人说着独属于他们兄妹的悄悄话,没会儿又在众人面前闹起来。 国木田独步倒是很想发言说些什么,但这刻完全分不出精力,之前拿出来的随身携带的本子放在一边,他被裹着被子趴在地上的田山花袋抱着腿,显然有着什么争执,他奋力地想把自己的腿扯出来却根本做不到,只能无能狂怒。 广津柳浪低声和中原中也说着话,内容让后者略有些迟疑,神情微动,“首领正在来的路上?那么我去迎接。” 但是被这位花白头发绅士模样的老爷子劝住了,他摇摇头,“首领说不必,尾崎大人与首领一道过来。”他的视线落在前方没有焦点,似乎思考着什么。 按理说事了,哪怕三方私下还需要沟通交流、商议事务,但首领不必在这时候亲自赶来,中原中也目光扫过在场诸人,异能特务科的最高长官种田山头火和参事官助理都在,不时交谈一下,后者还带着笔记本现场办公,但哪怕事务繁忙也没有离开,好似正等待着什么,武装侦探社的社长福泽谕吉抱胸站在一边。 那么事态已经很明显了,虽然是他们三方合力找出福地樱痴叛变且引发吸血鬼之灾的证据,全程为他们提供推理分析的江户川乱步在这里,但还有个人——太宰治那个家伙除了一开始到处活跃,后面就不知道哪去了,连带着他身边可以把身躯虎化的小子到现在都还没见人。 那么大概他们都等在这里的关键,就在于太宰治所能带回来的情报上。 森鸥外和尾崎红叶到得很快,一身正装的男人脸上挂着礼仪性质的浅笑,无论何时的表现都无懈可击,但刚一来就得到与谢野晶子的冷哼,他也不在意,点头招呼,“晶子小姐,” 第110章 “还有福泽殿下、种田长官。” 在他身后尾崎红叶慢一步走进来,她将之前撑开遮过雨的伞放在挂伞的位置,进来时对众人展露出一个温和有礼的笑容,去后厨时原本待在角落发呆的泉镜花也跟上来。 这处大平层是临时征用,在一栋百货大楼上,要知道因暴雨不曾停歇,风暴还波及到了港口,城市中的积水排不出去,还有海水倒灌,楼下的水已经及腰了。 明明才是下午两三点,可从灾难发生到现在这几日,天始终黑沉沉的,暴雨自始至终不曾停歇,尤其看海上的时候,冲击岸边的风浪巨大,就不禁令人怀疑是否整个海平面都上升,将会把地表上的人和事物都淹没。 灾难之下,人就如浮萍一般飘摇无助,而在天灾之外还有变动的人心。 尾崎红叶把几个电茶壶都装了水等它煮沸,身旁的小少女清洗杯子,然后往里面捻茶叶,她对量没有把握,捻一点、再捻一点,然后所有杯子都要放这么多,但茶叶形状大小各异,凭手感和肉眼看都会有误差,她严阵以待,眼神无比认真。 “灾难也就意味着混乱,而混乱最会滋生出罪恶和野心。”而黑暗无论何时都存在,光照都无法将之消除,差别只不过是在明面上还是在暗地里。 她看着泉镜花听到自己的话而抬起头来,她还是很小的年纪,连个子都没有长大,尾崎红叶弯眼笑笑,一下褪去了刚才涌现的感慨,目中温和,弯下腰把这个孩子揽在自己怀中,对她说道:“没有什么哦,只不过是说在这样的环境下,你要保护好自己。镜花酱,你在侦探社生活得好吗?” 泉镜花点点头,脸上没有表情,可眼底的光彩分明明亮了许多。 “那我就放心了,”尾崎红叶望着她,明明早已知道答案,可她还是来问了这个孩子,想要得到她确切的回答,“那我准备的礼物就可以送给你了。” 她为这个孩子精心准备了两份礼物,一份是有关于泉镜花父母的身份和离世的真正原因,而另一份……是她向首领求来的一份恩典,一份准予泉镜花脱离这个组织的恩典,从此她就能真正自由、去到光明美好的那边。 等茶都沏好以后,除了一开始她们端出去的几杯,其余都是由各人自己来拿,于是室内的氛围终于变得安适了几分,就在这时太宰治一身湿透、狼狈不堪地带着中岛敦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这期的榜单要求字数够啦,为了保障下期双周榜字数,就周四再更新啦,当天三更噢~ 这是我流大仓烨子(摸下巴)反正剧情都歪到不知道哪去了,这种小事不要在意(挥手) 第57章 无知者·57 每走一步就带来一滩水,丝毫不考虑他人的想法,太宰治进来就把自己摊开在一张椅子上,从没有进行浮夸的表演就看得出他去找线索的途中有所波折,风衣也变得破破烂烂,仿佛泥里滚过,脸上还划了一道小口子,边缘处都有些泡白了。 他一脸疲惫外加颓丧,颤颤巍巍地伸手:“麻烦给我来一杯热茶。”人要在这雨里被冻死了。 在场的人都在等他缓过来、说出探查到的情报,放下自己的事情聚过来,虽然太宰治平时总表现得不着调,但在重要的事上从没掉过链子,太宰治也没想吊人胃口,就他的发现来说……事态无疑紧急且重大。 捧着热茶等僵冷的肢体都慢慢回暖,太宰治坐正起来,把身上湿透的风衣脱下来丢开,任由自己头上、身上仍在往下沥着水,表情出奇地严肃,但先和江户川乱步对了个眼神,得到对方的点头回应后,他的脸色愈加平静,但在那平静之下是静水流深。 他抬起头环视了眼众人,脸上又挂起一如既往的笑容,“好了,还请乱步先生来说说这件事里仍存在的问题吧。” 也就是江户川乱步那会儿的提问,福地樱痴所做事情的目的呢? 江户川乱步慢慢吞吞地说道:“这次爆发的吸血鬼之灾也许只是一个幌子,只为了吸引我们所有人的注意,而他真正的目的掩藏在这一系列行动下。” “现在真相揭露……” 黑发青年浑身没骨头一样地仰倒在椅子上,眼眸略睁地望着上方天花板,他想了很多,但关键信息需要太宰治去收集补足,现在也就是确认答案的时候了,但他还是说了自己的推理,“真相揭露,但福地樱痴的目的也应当达成了吧?” 这一切都无法再成为拦在他前方的阻碍。 太宰治确认无疑地点头,他说:“依据我和敦君探查到的消息,大致能确定福地樱痴手中应当有一张书页。” 散落在外的书页并不多,虽然偶尔有关于‘书’的消息传出,但都只是毫无根据的传言,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都知道之前日本政府就已拿到了‘书’,并且进行了几次有关灰雾的实验,事实证明‘书’无法更改涉及到灰雾的现实,但并不意味着它无法改写与灰雾无关的现实。 太宰治含笑地看着异能特务科的人,“请问书页是怎么落在他手上的呢?” 就在坂口安吾皱眉想要说话时,江户川乱步打断了他,“是他负责安防,也就有机会从‘书’上面撕下来的对吧?” 江户川乱步睁开过于冷冽的碧眸,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道:“你们一共失窃了两张书页。” 种田山头火的脸色一下变了,他猛然睁开眼睛盯着对方。 第111章 一贯表现和蔼的光头男子表情沉沉,他理智上清楚这是江户川乱步的推理,然而这件事绝对不能暴露出去,如果说福地樱痴负责开展秘密会议的基地安防,然后趁机偷走一张书页,这可以算是他们所有人——不仅仅日方的失误,是他们共同错信了人。 但如果在日本官方异能组织异能特务科的眼皮子底下一共失窃了两张书页,他们不曾发现、不曾上报,而福地樱痴拿到书页后还掀起了吸血鬼之灾…… 这一系列事件如果真要追责,不论他们是否无辜或不知情,都势必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而此时全球灾难降临,日本已经无力承担更多、哪怕一星半点的损失了,这还是灾难前期,在这时候如不积蓄力量反而被迫大出血—— 在之前的大战中作为战败国,投降之后按照各项数据统计,他们不仅没有获得什么利益,反而损失惨重,民生凋敝、经济衰退,也在各处都低他国一等,哪怕与美国建立友好合作关系,但这是与虎谋皮,也还有他们给自己树立的敌对国在旁,哪怕明面上和解,但仇恨依旧,如今的国情便是环狼虎饲,行差踏错便会招致覆顶之灾。 一旦爆出他们刻意隐瞒了如此大的事故,那么度过灾难以后还会不会有日本都是一个问题。 在他沉沉的眼神中,江户川乱步仍旧漫不在意的表情,不过撇撇嘴,倒是福泽谕吉上前站到他身前,依照那一身气势和泛着冷意的威严目光,是绝不会容许有人对江户川乱步不利的,尤其他并未做出什么,只不过是做出推理、发现了一个被掩藏的真相。 实际说来他们都是老朋友了,留意到那道明显不认同的视线,种田山头火回过神,收回那一瞬间冒出的过于冷酷的心思,不由苦笑,他叹了口气说到事因。 事实是异能特务科的确发现了他们秘密保存的一张书页失窃,然而并未上报给各国,而在和各国商议如何守住已找到的‘书’时,推动了让本国最强特种部队猎犬的队长-福地樱痴负责,当时只认为这是示好、万无一失的举动,却没想到间接,也能称得上直接地造成了这一后果。 种田山头火紧皱着眉,倒是森鸥外开口笑道:“我相信在座各位都会守住这个秘密的,种田长官。”他的语声轻轻,但带着毋庸置疑的语气。 事实也如此,在场只有异能特务科、港口mafia、武装侦探社和猎犬成员,在对国家的忠诚这块可以保证,不会主动泄露,而至于其余人,没有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的头脑和支撑他们推理的条件,也想不到还有这一出。 不过……对港口mafia、对横滨来说,想到了某个正待实施的计划,森鸥外的神色若有所思,只要保障人类种族不灭绝、国家利益不受损,那么他也许还能赚一点的。 但如果说面对的是全体人类都无能为力的形势,那么显然人类只能被动接受,他的那一点利益也就不重要,且不具备意义了,毕竟无论如何,他都是站在横滨、日本乃至人类这一立场的,而在人类生死存亡之际,没有个人,只有人类集体。 这个浑身都浸染在黑暗中的男人在想着什么,太宰治无疑很是了解,他略显平静地移开视线,“另一张书页是被谁偷窃、下落如何,暂且先放一放。” 现在的问题是,各国都已观测到吸血鬼进入灰雾中,似乎不受灰雾影响,他们全都向着一个方向聚集,而福地樱痴从人前消失,极大可能他们会在某地会合。 像是已知道了答案,太宰治微微敛目,他说道:“也许福地樱痴是找到了书页的正确使用方法。” 现在无论做什么都来不及了,但因当时有别国的超越者与福地樱痴一起守护‘书’,所以他只拿走了一张书页,‘书’还在他们手中。 如果福地樱痴真的找到了书页的使用方法,可能他们还要学习借鉴。 ……留给人类的生存空间不多了。 就这次骤然爆发的灾难,规模太大、灾难等级太高,世界被破坏得疮痍满目,而他们知道目前这些灾难只是受雾中的‘死亡’意志影响,还不算祂真正的力量,可那位灰雾之主最终会真身降临于此——那么当祂真身降临,世界又会变成何种模样? 也许整个世界都将被摧毁,人类种族灭绝,文明再也不复。 神啊,毕竟是那样的存在—— 祂的意志仅仅行于地面便带来灾害,祂既存在也不存在,无法被找寻到痕迹,人力也完全无法对抗于祂。 …… 他们等待福地樱痴暴露出自己的最终目的,在一日后就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福地樱痴书写了属于吸血种的永夜国度的故事,将之设立在在欧洲某座城市,永夜国度与现实相交但并未完全重叠,像是处在另一个空间,而最重要的一点是—— 灰雾无法入侵到被书写出的永夜国度内。 这一消息在全球范围内引发震动,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人类和军队奔着‘远东的英雄’称号,相信福地樱痴所做出的选择,不远万里奔赴而去,而猎犬剩余的四名成员公开与福地樱痴割裂关系,倒是日本政府沉默,连天皇和首相都拒绝露面,没有任何表态。 因为福地樱痴虽然没有拿到[大指令],但在暗藏野心蒙蔽各国、引发吸血鬼之灾的背后,他能操纵吸血鬼伯爵布莱姆·斯托克的眷属,且找到书页的使用方法,这是不容忽视的事实。 第112章 前者由于吸血种所具有的强感染性,当前情势下各国都自顾不暇,没有更多的兵力能投入镇压吸血种的战争中,仅这两项就能迫使各国妥协,而后者才真正令各国忽视他建立永夜国度并宣布独立的举动,就连日本也不会在明面上讨伐、问责他的叛变之举。 ——因为福地樱痴的所为证明了,如果书写者的构思足够,并且能把完整的故事书写在书页上,那么他们就会多出更多的生存空间,人类文明延续的可能性加大。 ‘书’异变了。 原本‘书’的作用能力是,当有人书写时,就会在无数平行世界中找到类似的世界与这个世界对接,以此创造出实现被书写的故事的能力,但灰雾的存在本就破格,灰雾只降临了这一个世界,而平行世界都未曾收到影响,同时‘书’无法对灰雾产生作用,也就无法拉取平行世界进行对接-以覆盖灰雾,由此产生异变。 但这是好的异变,是为了在携裹‘死亡’意志的灰雾之下,人类包括世界都能有更多的幸存可能,没人对此发出质疑,只不过世界都已主动自救,人类也更应当团结力量进行自我拯救。 而现实情形更加复杂,‘团结’放在明面上并不显眼,最终结果就是福地樱痴不仅不会遭遇各国围攻,反而被有意忽略过,但在一次次紧急召开的会谈中被提及,作为国际博弈中,各国向日方施压,有效问责以获取(瓜分)书页的重点对象。 第58章 无知者·58 有吸血鬼之灾再次爆发、幕后主使-福地樱痴叛变且宣布独立的消息在前,灾难持续时,各国的注意力都在想尽办法以获取更多的书页上,国际形势几经变换,但都未能爆发激烈的冲突,倒是有关于吸血鬼的更多消息传出,譬如—— 福地樱痴麾下的异能技师与神秘组织的研发人员联手,研发出了能令吸血鬼不惧怕阳光和大蒜的药物,永夜国度注射/服用了药物的吸血鬼在众目睽睽下活动在白日,除了依旧丧失理智、只得听从命令外,吸血鬼的弱点被抹除,也就愈发无人讨伐福地樱痴。 而在明面上掀起的波澜下,在无人知的阴暗角落,随着福地樱痴的地位变换、位置愈高,死屋之鼠却顺势脱离天人五衰,借口是此前福地樱痴的计划都没有用到他们的人手,更甚被蒙在鼓里,而现在他们的目标似乎有了小偏移…… 组建天人五衰时,他们的理念是消除世间罪恶的源头,但当世界都将在神的意志和力量影响下被摧毁时,福地樱痴没有用到组织的力量,而是凭借他一人的谋算(当然也借用了天人五衰成员布莱姆·斯托克的力量),成功引发吸血鬼之灾、创立永夜国度并宣布独立。 但这一系列事情在费奥多尔看来,他不在意福地樱痴的吸血鬼国度如何,他从始至终都是想创造一个没有异能者的世界,但绝不是摧毁世界、令人类不存在,说实在也许他爱着人类,也正是因这份爱而无法接受那些给人类带来伤害,令他们自相残杀的罪恶,而在那些罪恶之中,异能为首恶。 因为异能的存在已超规格,普通人完全无法与异能者对抗,于是在由异能者掀起的战争和灾害中,逝去最多的就是那些脆弱的人们,他们大批大批地死去,在战场上,连作为阻碍强大异能者行动的炮灰都不够格,无论在哪里他总是看到,普通的人们喘息在异能者的阴影之下。 那是他的理想,而现在,因为神的降临,他所需度过的历程变得更长,但那个目标却愈发清晰,他远望着神的方向,却在回过神时意识到—— 他不需要同伴了。 曾经天人五衰的首领-神威,也就是福地樱痴,哪怕他达成了如此壮举,在费奥多尔看来却已产生了偏移,他们已不再算同道人。 在通讯中,费奥多尔轻笑地道:“那我们合作愉快,福地先生。”是的,脱离天人五衰却不代表彻底割裂关系、不再合作,他只不过是有了想要自己去完成的目标,同伴的助力太过微弱,他已经不需要了,尤其作为首领的福地樱痴。 他和福地樱痴的目的已产生了偏差,最好在才察觉到时就认清这一点,并做出合适的举措,否则后面就会有纠葛麻烦,费奥多尔对自己、对福地樱痴都有很了解,那么就绝不可能令自己与其发展到针锋相对的那一天,现在脱离组织就是最好的时机。 福地樱痴对此毫不意外,大度地表达理解,哪怕他知道天人五衰中尼古莱、西格玛都和费奥多尔交好,有可能会跟随对方离开,但他也没强行挽留,反而宣布解散天人五衰,令尼古莱和西格玛都得到自由。 不过,福地樱痴在通讯那边捻着胡子说道:“天人五衰解散的消息,倒是要麻烦你转告尼古莱君,至于西格玛……” 联系不上果戈里有一段时间了,但当时从费奥多尔这里得知他去了横滨,后来不知缘由地失踪,哪怕就在横滨的福地樱痴去找其人踪迹也什么都没发现,就放弃了,而对西格玛的安排则有一点麻烦。 对西格玛的来历略有所了解,福地樱痴已没有什么能用得上他的,“如果他愿意,那就跟在你身边找事做吧。” 费奥多尔神情未变,低眉轻声地应下,随后以一句话作为这次通讯的收尾。 “那么祝您武运昌隆,得偿所愿。” 挂断通讯,他想了想后拨通了果戈里的电话,好在这次打通了,而看着屏幕上表示定位的数据,他略微歪了歪头。 第113章 “陀思君!哈哈哈哈哈好久不见。” 听筒和身边响起近乎一致的话语声,蹦蹦跳跳活跃无比的小丑撩着披风陡然出现在这处基地中,他挂断电话往空中一丢,那个小东西就消失不见,而他抬起手打了个清脆响亮的响指,“分开了这么久,有没有想我呢?” 果戈里脸上扬着大大的笑容,从眼角的弧度完全可以看得出这份笑是出自于真心,他随意地一靠坐在桌台上,屈起手指轻轻摩挲着下颌,两只眼睛都暴露在外,带着一点点的思量,“找我有什么事呢?” ——找他有什么事呢? 费奥多尔神情平和,好似对他突然出现在这里并不意外,实质上他看到上一秒果戈里的定位在横滨,而随之就出现在这里…… 他笑道:“天人五衰解散了,神威要我转告你这个消息。” “哇噢,真是了不起!”果戈里大笑着赞叹道,不知道是说神威·福地樱痴之前的壮举、解散天人五衰的果决,还是说费奥多尔竟然能使这一件事达成。 小丑根本毫无触动,非常闲散自在地弓着背坐,“陀思君,你都不好奇吗?”他另一只手背到身后,而基地的橱柜里就少了一只杯子,他先去接了热水,这才把手从披风下收回来,顶着茶杯底在指尖上转圈。 费奥多尔这时才神情略有变化,歪头想了想,“好奇什么呢?” 果戈里的眼神盯着他,他在灰雾降临之初去到横滨,就是听从了挚友的建议,他的确取到了书页,但兀自隐瞒下来,那么陀思君知不知道呢?是他的话,能猜到的对吧? 两人都沉默着,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他脸上的笑容愈来愈大,最终肆无忌惮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陀思君!不愧是我的挚友,我给你带了礼物。” 然而他语气略有些古怪地问道:“你要接收吗?” 得到费奥多尔确切地点头回应,他就从马甲内兜里取出折叠的书页,轻飘飘地拿在他面前,“我很感激你的,陀思君。你知道,我们是永远的朋友,所以这个东西我交给你了。” 在那双弯起的眼里似乎包含着感情,但费奥多尔眨了眨眼,平淡地接过那张书页,他当然能看出书页上没有写过字,也没有沾染灰雾的气息,而仅仅这些就足够他得出某些重要信息,唇畔略微勾起一枚轻笑,“多谢。” 黑发紫眸的青年抬头问道:“你要为我做事吗?” 毫无疑问地果戈里拒绝了,这时候他的笑里才充满了自由和畅快的意味,他的目光看向极为遥远的地方,或许已到达了自己企及之地,所以才能这样轻松自在。 费奥多尔能察觉到,对方对于‘挚友’这一身份的执念已消散,他轻轻地道:“我还没祝你,得偿所愿。” 这句话愉悦到了果戈里,他道:“你也有机会的,陀思君。” “请你快点到来。” 到达神的身边,这样身为人所具有的执念,不管从前是有多离经叛道,都有实现的机会,毕竟那位神祇对待人类过于宽容理解,祂高高在上,却又不介意为他们施舍一点恩赐。 …… 在和果戈里交谈后,在屏幕上看到他离开前的定位还在基地内,而下一秒就回到了横滨,费奥多尔并不惊异,在当时猜到了果戈里会拿着书页去找那位灰雾之主,而从结果来看,略有些出乎意料,但能算作一个好消息。 费奥多尔没有立时去接西格玛,让他待在之前的地方不动,而自己却通过隐蔽渠道潜入横滨,静待事态发展。 他现在不需要太多的动作,他还需要更多的情报信息。 而他待在这一切异常/灾难的始发地,看着上层动作,察觉到他们的所为和目的,随后就看到各国取走书页,世界各地纷纷建立起圣地(人类最后的庇护所)。 出云国、苇原中国、昆仑山、蓬莱、瑶池、奥林匹斯山、阿斯加德、约顿海姆、阿瓦隆、不列颠尼亚、贝洛伯格、meдhыnвcaдhnk、拉多、彼世…… 还有大半太平洋海域被已陷入沉睡的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所庇护,灰雾无法入侵,哪怕因灾难掀起的巨浪或风暴就在眼前,也无法进入他的力量所至的范围内,无数大型船只飘浮在这片海域上,而随着时间流逝,注视海面而死去的人愈多,一座即便被清除污染后仍旧恐怖非凡,庞大无比的城市逐渐从海底浮起。 随着圣地被开辟,灰雾弥漫之下被迫失去家园,各种物资严重匮乏,还遭遇重大灾难袭击,最终幸存的人们大批迁入圣地,但由于被书写创造出的空间有限,仍有大半人类留在被灰雾包围的基地和城市中。 圣地作为人为创造的异空间,被赋予了最重要的粮食生产和制作生活必需物资的职责,随着物资产出、供给圣地和雾内人们,秩序逐渐恢复,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各种宗教焕发生机,大肆吸纳信徒。 第59章 无知者·59 “母亲啊,我们是您的花朵。母亲啊,别为受难的我们悲伤。” “照管万千花朵的母亲啊,我们都将回归您的乐土。” …… 天母教团再度被宣扬,以超乎人想象的非同寻常之势快速发展起来,短暂时间内吸纳了无数信徒,而多数信徒信仰虔诚并不轻易变更,他们聚集在一处,以‘心’供奉着天母,为他们所追寻的、人类永恒不变的母亲祷告,希冀她能从天上归来,由此不断壮大。 第114章 天母教团的教众衣饰上都有蝴蝶和花蕊的纹样,他们统一着灰袍,赤足行走,而在其余地方似乎都未有设限,看起来似乎是苦修士。 但对于天母信徒来说,他们丧失家园、经历灾难,度过惶惶不安的时期,而在到达天母身边,获得母亲的庇护时,却仿佛再度回到母亲的花园(子宫),他们进入圣堂之中祷告,便如陷入一场安眠,而等走出时,回寰在母亲掌心、感受过爱意的花朵落地,就有了无可比拟的勇气。 他们赤足踩在大地上,有了自我根植于此的意识,无论身在何方都能感受到在他们遥远的思念中,真切地有一根绳索,牵系在自己的手腕上,由此与他们共同的母亲有了关联,而她投下近乎永恒的、跨越时间和空间的慈悲的目光,注视着他们做出每一个选择。 母亲啊,她慈悲地张开怀抱,等待能真切地再次将他们拥入怀抱的那一刻,母亲啊,她已整理好她风雨顺和的乐土、永远无灾无难幸福安康的神国,只等待他们的回归。 天母的信徒皆平等地是母亲的花朵。 没有任何人例外,没有人高高在上、令满心愁苦乃至不幸的人们怨愤不甘,他们认知到自己与同胞们共同立足在大地上,共享着母亲全部的爱,而哪怕此前有过苦难和不幸,然而他们都能从母亲这里得到补偿,得到那无言的爱的呵护/回报。 他们是平等的,在母亲这里能达成这一点,只要这份平等永恒不变,他们就永远是天母的信徒。 这是一份最卑微的信仰,然而他们自己未能认知到。 他们祈求也奢望来自人类不变的母亲的爱,哪怕其缥缈虚幻,但它并不是无望而不可及的……仅仅这样就能令他们欢欣并且满足。 人类的存在在世间、在宇宙太过微渺,而在他们自己看来,却觉得自我的族群壮大且伟大,他们心中燃着熊熊野望,还有对自我极高的赞赏,但是在由人类聚集而成的社会中,却又极其易于滋生自卑、悲观、愤恨等种种负面情绪。 当一个物种有了智慧,发展出属于他们族群、属于当前社会和对从前历史进行归纳总结后不断反思也不断进步的文明,当他们以自我(族群)为主体,以看似理性的思维提出哲学,当他们拥有了为族群更好地繁衍发展而设立的规则,就已停留在原地,意味着他们进行了自我约束,有了无法超越的上限。 至上的文明之下,近乎没有个体认知到一点事实,即—— 文明是并不平等的,文明从来不存在平等,它并不能以平等与否的观念来看待。 停留在原地的族群中,作为‘不平等’的土壤始终滋生着最为原始的罪恶,从族群脱离蒙昧之初时就存在,一直不断地往下延续,个体的负面情绪也为组成罪恶的分子,无论在哪个时期都活跃并壮大,只有暴露在明面还是潜藏在看似繁荣的社会下的区分。 但因个体的寿命和个体的能量受限,因而这份罪恶在大多数时候并不明显——除了有领袖率领庞大的怀抱相同理念的群体,颠覆当前规则、创立新社会的时候。 然多数时候的不明显不意味着不存在,于是人类社会中,敏锐感知到那份罪恶(根植于人类社会的极多不平等)的人,及受罪恶影响而致使自身也深陷罪恶的人,他们病态地渴求平等,潜意识即向往平等,而这部分群体却是极为庞大的。 于是恰逢时机,秉持平等教义的天母教团才能极速地发展壮大起来。 而随着天母教团的信众增多,逐渐有传言流出——信仰天母的教众可以从灰雾中全身而退,并且获得天母的赐福,其人为善之后获得死亡豁免,信仰越深的信徒甚至能不吃不喝也不会死亡。 在最初这些传言仅被当做天母教团宣扬自身的夸大言论,然而随着愈来愈多身着灰袍的教徒出入灰雾中,并且不受影响、不会迷失,逐渐引发另一场动荡。 天母教团的教徒毫无顾忌地在人前展示身上来自于天母的眷顾,纷纷宣扬他们所信仰的天母的伟大,这一日渐庞大的群体在最初的聚集过后也逐渐扩散开来,到达各处积极救助他人,就在各种有关天母教团的夸张乃至离奇的传言都甚嚣尘上的时候,突然爆出一则事件—— 某处基地因私下研究灰雾而致使整个基地所有人都迷失于灰雾中。 随之而来的,则是天母教团与带来灾难、散播灰雾的神祇有关的言论在民间大肆铺开,而各国官方沉默,没有对此发表任何宣讲澄清或说明,任由事态持续发展,因此大多民众对天母教团的态度,要么坚决抵制,要么投身其中信仰天母。 各处开始爆发宗教冲突。 而对于某些人来说,当天母教团的新负责人-平野秀子走到人前,她在人前展示自己的力量,当使用言灵时,轻易实现各种非自然现象,熊熊的烈火不仅在她身后燃烧,也还在那双艳丽如血的眸子中伴随着野望永存不灭。 她与平野宗秀有着相同面庞,只是更加柔和秀美,兼具了极强的攻击性,还拥有了非常人的力量,她是天母教团的领导者,率领着无数灰袍教众,现身说明天母对待她的孩子们的慈爱,进入灰雾中带出仅仅迷失、还未异化的人们,令他们重回世间,以此击破谣言。 当他们见证天母的伟力,能使人死而复生并且获得力量,就有无数人蜂拥而去,虔诚无比地信仰着天母,试图在这灭世之灾里获得庇护,与他们的信仰一同永存不死。 第115章 然而赤足踏在介于虚实之间的天母圣堂中的平野秀子,她张开手臂,这具躯体美丽、强大、握有力量,在那眉宇间还有对母亲的爱意和深深的野望。 她如同宣告般地说:“哈哈哈哈哈母亲!伟大的母亲、慈爱的母亲,” “——我们不变的母亲,” “她的爱意倾注,令我重回世间,然而在她的注视下,哈、母亲啊,她化身为天注视着我们,因每个人的遭遇不同而倾注不同的爱意。” 平野秀子脸上的笑容加大,她就站在母亲塑像的旁边,肩上还趴着一只松鼠,在从前作为男性时的这张面庞并不出众,因那时疲惫、自谦,毫无野望和被爱的自知,而现在她哪怕站在人群中也能令人一眼分辨。 舍弃一切燃烧自己的灵魂无论何时都熠熠生辉,她已有了将自身焚灭在对母亲的信仰中的觉悟,那么只会更加肆无忌惮、磅礴热烈地燃烧,而绝不可能自晦以求平和存活。 时至如今只有她是被母亲偏爱着,在这座仿若无限大、容纳了无数人的天母圣堂中,平野秀子低首望着那许多虔诚伏下的头顶,她轻蔑自矜地道:“小花们,还在奢望什么呢?” “母亲的爱永远平等,只不过有的小花——他们实在不配,他们因自己卑劣、污秽、不堪的作为而拒绝了母亲的爱,那么剩余可爱的小花们,让我看看。” 她双手抱胸站立着,“哎呀,真是不出意料,作为除开久远的母系社会,其后一直被压迫、被牺牲的女性,太可怜了小花们,但因你们身上的不公,于是母亲补偿了更多的爱意,决定给予你们力量。” 她弯起眼眸,在居高临下的俯视中,当然留意到了某些并不虔诚的渣滓身上溢出的负面情绪,她想,那些吃尽红利、习惯在由性别差异而形成各种习俗和隐形‘规则’上吸血的废物渣滓们可不要因此而不忿呀,可千万不要自找死路。 但平野秀子在心中对母亲说: ‘我将作为您的眼睛,看到那些应被修剪的枝头’ ‘我将作为您用得最顺手的花剪,去把那些病态丑陋的花枝全部修剪’ ——他们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也不配进入母亲的乐土中,但其实哪怕她不出手,对他们视若无睹,那些渣滓也不过早死晚死的区别罢了。 平野秀子收回视线,眼底划过讽刺的意味,在母亲的无上乐土中,怎么会容许她不爱的花朵存在呢?病害的花朵就应该被连根拔除、焚烧殆尽,这样才能不去危害别的花朵。 因此当她来到人前,曾下令击杀平野宗秀的那位先生得知平野秀子的存在,看到资料中她与平野宗秀一致的面庞,疑似得到天母的眷顾死而复生,他再次下令,派出琴酒和波本意图找到其人开展合作。 第60章 无知者·60 从那位先生处得到确切的任务内容和相关情报,琴酒就与安室透一道出发去找平野宗秀/平野秀子。 天母教团的始发地在横滨,但确切的位置是在东京与横滨之间,那座专属天母教团的圣堂坐落于荒野,在教团发展的最初附近并无多少人往来,因此当日击杀平野宗秀时才分外干净利落,他也因没得到及时的救助而死去。 不过回想起自己看到的资料,琴酒唇边噙着烟,扯着嘴角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但随着下车后把香烟踏在鞋底碾熄,神情恢复为冷酷,在他旁边是一身正装、脸色平淡的安室透,车辆停靠在一边,他们走在这片逐渐有了人气的野外。 一路上都看得到灰袍赤足的天母教团信徒,在他们的衣袍上普遍绣着花蕊或蝴蝶的样式,神色大多平静,有因信仰而生的虔诚。 在日本国,被灰雾侵占的土地极多,九州·冲绳、四国、中国、关西、东北、北海道的大多地区都陷入灰雾中(仅有少数在灰雾扩散时大量迁移人口聚集而成的基地/城市得以幸存,依赖圣地勉强供给物资,也因圣地建成才得以恢复秩序),而弥漫至关东和中部的灰雾不多,且有牢不可破的安全防线,甚至横滨成为将陆地上人口转移至海上的重要运输港口。 但天母圣堂所在的附近仍旧未有人居住,仅有信徒和教众往来,那些人进入天母圣堂中便获得信仰,当出来以后就扩散开去,穿过灰雾抵达遥远的地方,甚至去到各个圣地中发展信仰,也是因这样异常的宗教入侵,导致宗教冲突爆发,实质也是一场试探。 ——能令信徒不受灰雾影响的那位‘天母’究竟是好是坏,是人类的又一希望,还是压下来的新的稻草。 能与神祇的‘死亡’意志对抗的必然是又一伟大存在,站在人类立场上远望的人们自然能认知到这一点,所以必须对其做出评估,然后做出应对和选择,为了全体人类的生死存亡乃至文明延续,他们必须谨慎小心。 那座天母圣堂的建筑外观如绽开的花蕊,无论材质还是结构都看起来不一般,他们两人一看就并非信徒,甚至是危险人物般,然而这一路没有任何人投来视线,也没有丝毫阻拦,非常顺利地就抵达圣堂前。 已经走到了这里,哪怕还未跨入建筑中,也能在外面感受到里面传出来的平定感。 人类不变的母亲 化身为天的母亲 了解到天母教团的教义,典籍上书写着:她注视着这片天下全部的人们,投下近乎永恒的、跨越时间和空间的目光。 对信徒来说也许是莫大的慰藉,然而对琴酒来说,她就像是一团高悬在天的威胁,但是想想天母教团教众的能力也不过是不受灰雾影响,然而还是会受伤流血,更甚在宗教冲突和别的事件中也有死亡,哪怕还有传言说教团领袖-平野秀子具备超凡能力,但只有一人具备能力和全部人都具备能力,这是截然不同的。 第116章 他站在天母圣堂前,听到其中的宣讲,留意到那句‘天女升天’的活动,是说将在全球范围内同时举办一次祈祷活动,天女升天/飞升,变化为另一模样,届时诸多教众也将获得天母赐予的力量。 琴酒轻微扯着嘴角,情绪分毫不露,而他旁边的安室透却脸色凝重,他是鹤原(灰雾之主)的代行者,而这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位疑似能与鹤原对抗的天母…… 安室透选择相信鹤原,在灰雾于全球范围内扩散开时,就在她的力量影响下,意识到他们的世界发生的变动,不止愈来愈多的灾难,还有两条世界线的交织,原本在他的世界中是不存在什么非自然力量的。 然而当世界线上有了变动,就逐渐留意到另一边异能力和异能者的出现,可他身边太多人都平常地接受,甚至接受了像‘圣地’这样绝对不科学的事物存在,还有在太平洋海面上逐渐上浮的海底城市,只需要看到就能知悉它名字的拉莱耶之城,它们都太古怪了。 而鹤原那里的解释是这两个世界挨靠得太近,原本无论如何,哪怕人类的足迹蔓延至更深远的宇宙,也不可能与旁边的世界产生交汇,然而由于高维生物的存在,将两个距离太近的世界一齐上升、向牠而去,当距离越来越近,两条世界线就必然相交,同时对于两个不同的世界来说,这样被迫的交汇只会带来毁灭。 于是人类只能期望在一切终结之后,身为这个世界的拯救者的鹤原能够分离两个世界,令它们全都安然无恙地回到原位,或许在未来的时间中缓慢平和地交汇,或者逐渐拉开距离再不相交。 他看着这座花蕊状的天母圣堂,眼底分明是审视和警惕,已经知道了鹤原的存在,但对于这位‘天母’,除了那似是而非古怪非常的母亲形象,没有任何别的消息传出。 等宣讲结束,许多教徒从圣堂中出来,眼见着进出的人都寥寥,琴酒和安室透这才进去,没走几步就看到那座立在地上的天母塑像,他们分明还站在门口,距离塑像还有几十米的距离,却受到未知影响,以至于能看清塑像身上的每一道纹路,但是它的面庞…… 只有一片空白,却能令人解读或感知到无限包容、不求回报的爱。 谁能拒绝母亲呢? 将幼小的生命怀揣在腹中,度过漫长的十月时间,感受着两颗心脏截然不同的跃动,欣喜于他每一次的回应,到瓜熟蒂落时,忍受着巨大疼痛才诞下孩子,一直陪伴在身边,把他从襁褓中带大,早已注视过他无数次。 人类是在母亲的注视下,被她的爱浇灌着成长的,哪怕在后天未能得到这两样,可也曾确切地待在过母亲的子宫中,在那温暖狭小的空间里被孕育,最终从她的身体里出来,这时才可为一个‘人’。 人类无法脱离母亲,人类无论何时都是母亲的孩子。 当化身为天的母亲再次投下注视,当苏醒过来的母亲试图再将自己心爱的孩子相拥,他们就似乎有了遮风挡雨、再无苦难的一处心乡,更甚还能真正回到母亲的乐土中,与人类不变的母亲相伴,从此过上无灾无难幸福安康的生活。 万千花蕊 您是最慈悲的母亲 ……不、不要再想,当两人都回过神来时,目光都一样沉沉,琴酒再度抬眼时就看到站在天母塑像旁的女子,她的灰袍底下似乎沾着什么深色,当看到那双踩在地面的赤足上那些颜色暗沉的粘稠浆液时,就知道是沾了血液。 琴酒迈步走过去,在骤起的风中浓黑的衣摆摇晃着,从他身上溢出极致的威慑和杀机,“平野秀子,还是说,” “平野宗秀。” 平野秀子身高一米七八,比日本男性的平均身高还要高出七公分,在琴酒面前需要抬头望着他,然而那双红眸中燃烧着熊熊野望和不屈的火,她张扬地一笑,“随意怎么称呼啊,这位非信徒的先生。” 琴酒道:“你在此前是男性,难道认同女性遭遇的不公,还是有过和女性一般的不公平待遇,与她们感同身受、做出过什么努力?” 他的问题尖锐无比,这似乎与平野秀子所言的内容不同,天母怜惜女性、将给予她们力量,那么平野秀子(平野宗秀)呢?他又是凭什么作为第一个得到天母力量、成为教团领袖的人? 面对这样冒犯的问,平野秀子的脸上却露出极为畅快欢欣的笑,那双眼眸猩红如血,在许多时候能给予信徒和教众们力量,然而此时却透露着不详,“原来有人会问啊。”真是难得。 她脚底沾着许多血,有些不适,去找了个位置坐下,趴在她肩上的松鼠跳下来,攀爬到墙上从窗户跳出去了。 平野秀子眯着眼睛道:“你以为天母是什么?” “可不要以为母亲真正地善良慈爱啊,哪怕平凡的母亲,对着顽皮不听话的孩子也会忍不住教育,那么对化身为天、伟大仁慈的母亲来说呢?” “人类整体都是不听话的孩童,更甚只是作为她的花园里并不珍惜的花蕊——花太多了,哪怕大批大批地死掉也能剩下许多,即便在秋冬受寒冻都死完,到春季时播撒新的种子,花又会盛开,而是不是之前那朵,这对母亲来说重要吗?” “是的不重要,母亲不在意花的死亡或衰败,但她无法容忍任何病害,当病害大面积铺开并不断感染别的花朵,这时母亲才会去寻求解决之法。” 第117章 那么天母的解决办法是什么呢? 显然这就是对琴酒的问的回答。 她哈哈大笑着说道:“——是的!就是剔除那些病害的花朵,然后将全部生命都再次进行孕育,当生命破茧而出,她们就都迎来新的人生,也全都是母亲喜爱的模样。” 被再次孕育的人还是之前的那个人吗?很显然答案是否,被再次孕育,就意味着构成一个人的精神、认知、记忆和意志全都被更改,他们被打碎,然后重塑,变作为非常好的母亲喜爱的花朵模样,从此在她的乐土中无灾无难幸福安康地生活,这没有任何的问题。 平野秀子笑不可遏,她以一种非常古怪的、怜悯的,恶意的语气说:“母亲化身为天,凭什么认为母亲的‘仁慈’是人类的仁慈啊?” 作者有话说: 等待天女升天,然后就会开启第三卷 。 鹤原是非人类立场,虽然灰雾之主/金色的死亡是很好没错,但本质绝对非人,而别的鹤原,尤其【快乐家】,只能说是和奈亚拉托提普很像,非常恶意的存在。 假期更新不定致歉,但榜单要求字数一定是能写够的√ 大家五一假快啦哇~ 第61章 无知者·61 安室透听见这样狂悖的话,强忍着起伏的心绪没有表露出,只做出符合‘波本’这一身份的反应,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似乎是一个将要拿枪的举动,但看着身旁的琴酒没有举动,他尤为冷漠地扫过一眼,只说道:“说了这么多,你知道我们?” 虽然是疑问的语句,但语气分外肯定,安室透的目光从平野秀子的脚下挪向圣堂之后。 他们进来后就意识到这座建筑的空间有着轻微的异常感,在外面看天母圣堂的占地面积虽大,却有着应有的空间限制,然而等到那些明显建筑容纳不下的教徒走出去、他们自己亲身走进来,就能察觉到这里的实际空间应当更大。 作为情报人员,且进行过公安专业系统的情报搜寻分析训练,其中就有在建筑上以‘障眼法’方式形成密室的内容,但这座建筑不同,首先容纳下的人数远超可以被隐藏的空间,而如果说真的有另外的空间——如地下室、密道等,那么与那些信徒一道到此的各方情报人员都会获悉,并向他们传出消息,但事实是从天母教团大肆扩张到现在,都没有这样的传闻传出。 也就是说只有最后一种可能,天母教团真正具备某种特殊能力,能将有限的空间进行扩展,但不知道其是否存在限制,以及那些情报人员也许都已在‘母亲’的洗脑下忘掉了自己应尽的职责,所以没能将这样明显的情报传回总部。 而还有另一条线索,与已经走到人前的异能者不同,日本公安拿到的异能力检测仪器没有在这里起效,就和他曾经看到过的有关灰雾的研究记录相符合,这个世界的仪器无法检测到雾中的未知力量。 即外来神祇的力量与本土一直潜藏在人群中时至今日才暴露在民众面前的异能者并不相同,更甚那种力量在异能力之上,也就是说,灰雾和这位天母背后的存在本身就是他们无法企及的高位者。 人类无法对抗于神。 似乎种种现象都足以证明‘天母’也是与灰雾之主相似的存在,安室透心中警醒,他勉强接受了自己作为鹤原代行者的身份,相信她拯救者的身份,然而对面前这一位的了解却只有方才平野秀子的所言。 天母的本尊始终未曾出现在人前,而依据平野秀子(平野宗秀)的遭遇,还有那些话语,勉强能得出天母的职权皆与‘母亲’这一形象相关,甚至权能就是孕育,而其中最为关键的一点—— 人类维持父权社会太久,近乎完全忘记曾经母系社会时母亲这一角色本应有的权能(母亲的权能一直都在,然而在父权压迫下,女性地位低下,当出现父系‘传宗接代’的思想时,即意味着女性‘主动’生育权的丧失,而这种压迫一直持续到如今)。 但母亲的生育职权从来都意味着她们有无可动摇、无可置疑的权利决定自己是否诞下一个生命,在腹中的生命未曾诞生/降世时,他只作为母亲的附属而非一个独立个体。 母亲掌控着腹中胎儿的全部。 在这长达千年的父系社会中,也许男性的确明白这一事实,因此不断打压女性的地位,通过潜移默化的规训,将女性本属于她们自己的生育权剥夺,转而嫁接在自己身上,令她们及腹中的胎儿都成为男性的附庸,非常妙的一点是,生育代价不由他们支付,多数时候生育焦虑也并不在他们身上。 那么,在这个奇怪、恶意、恐怖的天母形象出现时,母亲的权能彻底回归,以至于就像是一个恐怖片,经久不衰的被压迫的对象在死后获得什么力量,然后重返人间,向生者寻仇的经典戏码。 但真正恐怖的点在于,这不再是影视剧或小说内容,而是即将发生在现实里的事情。 (母亲是万生万物的母亲,但由于灰雾扩散,许多动植物早已经消失在灰雾中被异化为奇诡恐怖的模样,它们已然成为灰雾的从属,因此母亲不再顾及它们,而是将目光全部放在了人类上) 天母正是对于这一压迫的报复。 ‘母亲’发怒了。 她将带给这个世界最本真的领悟,臣服的、温驯的、悔改的、恐惧的……只有这些人才能获得她的宽赦,但母亲的‘仁慈’从来都不是人类的仁慈,她将清除一切病害的花朵,将全部生命都再次孕育,然后他们都成为自己喜爱的模样,就能生活在她的花园中。 第118章 …… 安室透陡然之间意识到了这点,然而纵使他想要求助鹤原,却知道她是不会在意这点问题的。 虽然有点矛盾冲突,鹤原意图拯救世界,却并不意味着她偏爱某个个体或群体,就像是她明确地说道自己将会在一切终末之时把部分逝去的生命归还,疑似对人类友好的态度,但从最初她散播‘死亡’的意志时,就不在意那些由她自己带来的死亡,包括灾难中丧生和迷失于灰雾中的人们。 神祇是绝对非人的存在,祂们掌握极为奇诡恐怖的能力,注定无法理解人类……不、不对! 不论鹤原还是天母,其实都具备人类的某种特质,或者说祂们吸收了人类的某种特质,也只保留了那一种特质,鹤原在意着世界、文明和人类,哪怕死亡是她的象征,但她的选择却是拯救(鹤原较为特殊,意志/力量和意识并不相同,她的倾向就已经是一种特质),而如果这一分析,天母的象征也就能说得通了。 天母的本质要比鹤原更为扭曲、恶意,也许不是他的错觉…… 天母的的确确是针对着人类这一群体的。 只要人类无法脱离‘母亲’,只要人类社会中仍存在着压迫和不平等,只要天母注视到了这里而人类基于对母亲的幻想和向往回应了她,那么,天母就将代表受压迫的群体,向压迫者和剥削者复仇,这是不可辩驳的‘不求回报的爱’,同时‘再孕育’这一说法则意味着母亲的生育权能和对于自己孩子的掌控力被空前放大。 安室透认知到恐怖,他却隐约觉得天母和灰雾之主之间也许有着某种关联,在某一方面祂们有着奇异的相似感,而天母的位格在灰雾之主之下,那么有可能鹤原那样的外来神祇也具备着种族观念?又或者是一种更为隐蔽的关联。 作为鹤原的代行者,他和冲矢昴没能获得什么奇特能力,但是他们能不受灰雾影响,纵使自己所得到的消息不能传递给身后的人们和国家,但仍然有他们能做到的事。 但在这极为短暂,令琴酒和平野秀子都未曾察觉到什么的时间里,他还是认知到了所谓神祇的可怕之处,也终于了解到,也许不是他们没获得特异能力,而是早已有了变化,只不过他们自身未曾知觉。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平野秀子,这位宗教领袖比曾为男性时更具备领袖魅力和气质,她脸上的笑容张狂也不失温和,也许那种温和是出自于俯视。 对于她是否知道他们的问题,平野秀子说道:“哈哈哈,可别太过自谦啊两位,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派人击杀我的那个组织,你们是其中的代号成员,其中一位有着相当大的权利,我知道你们来的目的,也还知道一个被隐瞒的秘密。” 平野秀子将双臂交错,是一个形似拥抱、揽住自己的姿势,她向天母塑像的方向微微垂首,展露出虔诚的爱,而后在那眉眼间仍旧充盈着似乎能焚尽一切晦暗的野望之火。 然后在她眼中,真切地燃烧起了火焰,烧灼在那双红瞳中。 琴酒低头看着平野秀子,面不改色,而安室透却将他的枪拿出,指向了她眉心。 借由化身为天的母亲的视野,平野秀子看到了更多的内容,在一瞬间琴酒和安室透的认知中,有关她的印象皆变作了一朵盛开的徐徐回寰的花蕊。 “两位先生,我拒绝你们的合作请求,但我所知的隐秘也会向你们敞开。” “你们所在的组织,和永夜国度的掌权者合作了是吗?如果这一秘密揭开……” 平野秀子很想他们最好不受自己威胁,然后她就能顺理成章地作为,但很可惜琴酒和安室透只不过略微变了脸色,之后一句话没说就离去,让她很是遗憾。 送走了不速之客,灰袍赤足的女子走回天母塑像前,她蹲坐下来依偎在母亲的身边,之前跑出去的松鼠再攀爬窗户回到她肩上,被轻轻抚摸着身体和毛绒大尾巴,“说话不好听也就算了,还获知了‘真正的’隐秘。” “母亲,你怎么待他们如此特殊?” 她似乎听到了什么回应,最终低垂头颅,神情变得温驯。 …… 在从天母圣堂离开后,安室透心绪颇有几分杂乱,两条世界线交织,并且早已展开了交易合作,但日本官方异能者给公安提供的帮助远远不足,到最后竟是犯罪组织和叛变的福地樱痴之间有着深度合作,而他们对此全然不知。 他在想世界格局早就变了,但突兀地想到黑衣组织在这样的格局下应当早已有了布局和相应变动,可他们大多数人仍被蒙蔽着,于是在找到临时落脚点后,就开始复盘这一系列事件引发的变动。 在最初灾难预警时,黑衣组织就开始在全球各地建造避难所,但由于灰雾扩散,导致许多基地和避难所都被迫废弃(即便当时仍有人生活在其中,但人数远远不到使灰雾扩散速度减慢的规模),而等全球性质的大灾难真正来临,损失反而降低了一点,真正支撑起组织的人才有近一半被保存下来。 而在这两点之间还穿插着黑衣组织将研究人员调走进行另一研究,他们是与吸血鬼构成的永夜国度合作,符合那位先生的永生追求,此前纵使损失惨重,但还不到能令组织覆灭的程度,他们也实实在在地做出了成绩——让吸血鬼不再害怕阳光和大蒜。 那么在大灾难过后、永夜国度成立以后,黑衣组织获得了什么利益? 第119章 他们是会被转化为吸血鬼,并入永夜国度中吗?不,当然不是这样,那位先生能布局几十年的时间建立黑衣组织并将之扩大至全球,哪怕目的明确是永生,也绝不会屈居人下,也许是得到了吸血鬼始祖的血液,对其进行深入研究,试图与原本研发中的药剂结合起来? 在灰雾和灾难的影响下,目前黑衣组织的规模被迫收缩,损失了极为庞大的资金、人手和发展起来的人脉,也就能得出一个结论—— 留给公安的时间不多了,他们必须在真正研发出永生药剂之前将仍在蛰伏中的黑衣组织击垮,否则boss得偿所愿也就会滋生更大的野心,如果它与永夜国度联合起来,或者有别的谋划,也许会尝试夺取圣地,建立新的规则和秩序,到时世界将更加混乱,这是安室透决不能容许的。 将部分消息通过‘灾变’后变得更加隐蔽的渠道传回公安,而在向那位先生汇报时,安室透只写了天母教团的领袖-平野秀子拒绝合作这一事情,而没有提及她发现的那一秘密。 他本以为这一重要的事件会由琴酒上报,但后续从那位先生处得到的命令是要他们在近期破坏天母教团的什么活动,竟不太像是威慑之举。 ……为什么,有种奇怪的感觉? 而这一感觉在和琴酒同行试图挖掘天母教团的秘密时变得更加突兀,分明还是在听从那位先生的命令做事,却仿佛有着明显的区分,但是。 安室透感觉自己就像是被蒙蔽了认知,他什么都没能看到、察觉到。 作者有话说: 好消息:成为了鹤原的代行者。 坏消息:点数点哪了我怎么不知道?咦?咦咦?! 到最后的发现是: 黑衣组织和永夜国度:隐蔽地勾勾搭搭。 天母和鹤原:更隐蔽地勾勾搭搭。 感谢在2023-04-28 14:48:25~2023-04-30 17:54: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苍山负雪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无知者·62 最终是琴酒来通知安室透,他在天母圣堂所在的这片荒野上发现了隐秘线索,这一任务强调了只能由他们二人来完成,因而无法带着其他人手前去,就连一贯跟在琴酒身后的伏特加都未有参与进来。 黄昏时暗沉的夜幕半遮半掩,琴酒迈着坚定稳固的步伐走在前方,他对目的地十分清晰了然,哪怕这片荒野上的草木诡异地枯黄,除了些微杂草,连能定位自己所在位置的树木都没有,走进来没有多远就完全丧失了方向感。 但这不对劲,作为公安/情报人员,安室透当然接受过相关训练,然而走入这里却不可避免失去方向,哪怕再警惕、在脑海中模拟自己所走的路径,还是会在走出某个距离后那些思维猛然断裂……是神所具备的精神影响! 安室透略慢琴酒一步,他看着斜前方的身影,目中隐晦地带了警惕戒备,他率先打破静谧,“琴酒,我们到底是要去哪,你知道目的地吗?”这是试探,试探琴酒到底还是不是琴酒,难道他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迷失了吗? 琴酒闻言只不过略向后一瞥,不在乎他现在是什么表情或状态,步伐终于减缓了点,拿出一根香烟点上,噙在嘴边,他说道:“‘天女’。” 夜幕全然降下,他咬着的那点星火分外明显,安室透脸上诧异,不太理解,“天女?” 那是什么?但他陡然间就想到,所谓天母教团,信仰、供奉着天母(人类共同的母亲),那么天女是与天母有着关联? 黑暗是最佳的遮掩,琴酒目注着前方略微抬眼,从帽檐下凌乱的发隙间,他看到远处一行人走过,他们灰袍赤足,然而在他的眼中却化作一只只蝴蝶、蜜蜂或花草的形象,也许是他们异化了,也许是他异化了,而更大可能是他们全都产生了某种异变。 琴酒咬着烟蒂,脸上的神情愈来愈严酷冰冷,然而那双浓绿到暗沉的眼底却涌现出难言的疯狂扭曲,突兀地哼笑一声,安室透不解其意,而他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站了好半晌,连烟也早就被掐灭,琴酒道:“他们走了。” 他再次率先向一个方向走去,安室透紧跟他步伐,却不合时宜地想到……在这样诡异昏黑的夜里,他作为代行者,哪怕获得了鹤原的眷顾被略微强化的身体素质,也无法看得太远,那么琴酒是为什么看得呢? 安室透想到了他一直有意无意忽略的一点——琴酒才是最早与鹤原搭档的人,他真的没有任何发现、不知道鹤原身上的异常吗? 荒野之上逐渐风吹,琴酒走到一处就停下了步伐,安室透看去,敏锐察觉到四周起了微薄的雾气,而在雾中又有蓝灰色的月光照下,借着微弱的光亮,他看清了—— 那是一处秘密的洞窟。 之前天色昏黄、站在远处时完全看不见,但现在他看到洞窟铺开在地表上,直径足足有十几米长,而通往的地底深处全然无光。 琴酒没有多说,直接翻身跳下,安室透纵使有着怀疑(有了琴酒或许也受到鹤原的影响的猜测),在谨慎思考了下会不会遭遇危险才紧随其后,洞窟似乎很深,从他们跳下到落地过了几十秒,然而在坠底时却没受到什么冲击,直直站在洞窟底部。 身体诡异地僵直保持了十多秒才解除,安室透还有些不适应身体,在之前除了雾气照亮近乎什么都看不到,而到了洞窟底部,却有莫名的光亮,虽说比白日的光照度差点,但也能看清许多事物,就比如说这条双向延伸出去的长长洞窟,和当时地表上的洞窟一样,直径极为可观,也就导致站在这里会感到自身极为微小,还有地上和墙壁上那些怪异的一环一环的痕迹。 第120章 很像是被什么柔软的、可伸缩的材质反复摩挲打磨才能形成的纹路,上手摸了一下,似乎还有略微粘稠的东西粘在手上,但肉眼却无法看见,刻意抬脚感受时,他感到脚底也黏上了那种东西。 他想了想,认为机械建造的猜测不太可能,因为整个洞窟四周的痕迹都是连在一起的,并没有刻意衔接的痕迹,但是要怎么做才能达到这个效果? 一定有问题。 略微昏暗的环境中,那双蓝色的眼眸深处愈发警惕了,他再仔细地查看了那些环状痕迹,意识到了最大的异常,他不应该猜测这些痕迹都是人为,就像是不应该猜测天母和‘天女’都是人/人形,不能以人类的认知估量牠们。 鹤原以人的形貌出现不过是一个选择,是为了更好地达成目的,却不意味着神的本体是人形。 神的存在是未知、强大、恐怖的,哪怕仅仅使用力量,也能轻易造成各种现象,就像是当时笼罩东京的大雾、雾中奇诡恐怖的场景、灰雾扩散至全球、天母对信徒的精神影响……自然也包括洞窟这样的环境。 他既然已知世界正在被改造成适宜鹤原真身降临的环境,那么有更多的存在到来于此,牠们又为何不会建造自己的宜居环境? 当遮蔽自己视线的阴翳都散去,是他自认为作为灰雾之主的代行者而太过傲慢了,他只着眼远望人类整体的未来,却忘了看一看脚下,也就导致忽略了太多的线索。 他平静地想,天母是人吗?不,牠的本质绝对非人,‘天女’是人吗?不一定,也许牠根本没有选择人形,而是以另外的能被人类认知的形象降临。 当他有了这样的觉悟后,安室透就察觉到洞窟中突然涌出了风,但这和鹤原身边一贯游荡的风不同,带着丝丝土腥气,还有一种令人本能地恶心反胃的气息,不知何时他和琴酒分开了,而对方消失得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前后都不见。 安室透把枪从后腰处拔出,在这条长长的没有任何遮蔽的洞窟中,他意识到了什么,把身体紧贴在墙壁上,随之就听到巨大的、以极快的速度传播而来的轰隆声响。 它就像是雷声一样响在耳畔,让他的意识都略微涣散,然后逐渐感受到墙壁、洞窟的震动,一紧一缩,就像是节奏的脉动,当他收束视线抬头时,终于看到—— 一张巨大的人脸凑近,和洞窟的直径一样有十几米高,那是张极尽美丽的女人脸,牠闭着眼睛,好像停止蠕动但仍在呼吸的蠕虫那样,头颅一紧一缩,一时鼓胀一时紧缩,位置也一下前伸一下后缩。 但似乎察觉到了外来者,那长长且弯曲的眼睫颤动,而安室透毫不怀疑那泛着钢铁般坚冷寒光的睫毛都能把他划成碎块,当然了更大可能是当牠张口,就能完全彻底地把他吞吃下去,那张面庞也十分诡异,带来极度的眩晕和恶心感。 安室透还有最后一点理智,趁着牠还没睁眼直接开枪。 然后。 如同做了一个恐怖至极的噩梦,安室透猛然惊醒,四下天明,他站在昨夜到来的那片荒野上,脚下踩着干枯焦黄的杂草,四周不见任何树木,但他回过身能看到自己来时踏出的痕迹。 草叶上沾着露水,像是昨夜里下过雨过起了雾,被太阳一晒就蒸发,蒸腾起微薄的白雾,也就愈发突出不真实感。 安室透脊背略微弯曲,一只手用力地捂着胃的位置,他感到恶心反胃,呕吐感空前强烈,然而率先查看的时候别在腰后的枪,他看到保险栓被拉开,弹夹已经空了,没有任何一发子弹。 在突如其来巨大的恍惚和眩晕中,那种被彻彻底底碾压,身体被挤压变形、内脏全部被破坏、碎掉的骨头刺破皮肤,而内里的脏器、脂肪和肌肉从各个破口中被挤出,哪怕被头部被挤压成碎片,脑浆混着血液流出,他仍然有意识感到恶心想吐的感觉再次涌上—— 想不停地呕吐,把胃袋呕吐出,把内脏心肺肝肾和喉管全都呕吐出,把自己身体里的每一点东西包括血肉和骨头全都吐出来,它们都令他感到恶心不适。 想呕吐,它们已经被碾碎、不属于他了; 想呕吐,构成一个人的真实的血肉好恶心; 想呕吐,他太饱了、太撑了,那些东西都太多了; 想呕吐,好重,好腥臭,好疲惫,好困; 想呕吐,他也想倒在地上,像蠕虫那样蠕动; 想呕吐,他感到自己心脏和血脉的震动,它们的节奏就像是蠕虫那样,一环一环地产生递进…… …… 恶心,好想呕吐。 在他的眼前还不断晃过那颗巨大头颅后混杂了各种颜色,一环一环的,油润、滑腻、恶心的蠕虫躯体。 牠没有睁开眼,而是毫不在意地碾压而过,粉碎了自己的身躯,连着他的意识一同碾碎,只有仅剩的一点存在黏在牠身上,跟随牠一同蠕动前行,牠还在不停地扩大这处地下洞窟。 那是一头巨型人头蠕虫,天女是巨型人头蠕虫。 在他想匍匐在地时,突然望见了一双黑色皮鞋,还有那片浓黑的衣摆,安室透抬脸。 他的脸庞显得怪异扭曲至极,就像是皮囊下藏着鼓鼓胀胀的什么,它十分凸出,令安室透的面庞都变形,最中间的部位高高鼓起,眼睛被扯着向两边分开,口鼻被扩宽,而那东西就快要突破人体的限制冲出来。 第121章 琴酒弯下腰仔细打量了下他,眼底意味不明,最终直接拿枪托砸在他后颈,他就失去了意识,也许还有另一力量在作用,令他的外貌缓慢恢复,那些异常终究消失。 只剩一身黑风衣的银发男人站在这片荒野上,任由风吹过,他冷笑了声,“你就让我看这种丑东西?” 未举行升天/飞升仪式的天女竟是巨型人头蠕虫的模样,诡异恐怖得令心理承受能力不错的波本都无法抵抗那样的污染,而如果说他…… 琴酒看着脚下这片大地沉默不语,似乎能观察到天女在地下的运动轨迹,许久后低沉冷漠道:“鹤原,你看到牠了,然后呢?” 鹤原和天母是有着关联但独立的意识,从各种线索都可以发现这一点,而他到达横滨本就是鹤原的意志。 行走在链接高维和现实世界的沼泽与林地间的鹤原抬头,她晦暗无光的眼眸看到了这里,很轻地道:“只不过是好奇。” 天母是没有实体的,但她好奇天女的形象,所以令她视线另外的延伸前往。 她在想,【快乐家】是有趣的存在。 感知到【不合格死人书】的想法,所有鹤原都链接一处的意志中,有一道意志极其高昂欢欣,祂无比疯癫,但无比强盛、恐怖,而祂的主意识正在向这个世界靠近,祂终将抵达于此,当然,会是别的礼物先行到达。 作者有话说: 上班第一天,一大早上激情三千五(竖大拇指.jpg) 还有个开心的事,虽然下本都还没写,但是已经把下下本要写的定下了呢!不是预收和选项当中的任何一个,是昨天激情写下的新设定。 第63章 无知者·63 天女升天/飞升仪式举办得很快,在安室透还没恢复意识时就开启了。 在这次史无前例的全球同时举办的天母教团的祈祷活动中,即便有人质疑天母教团的教众为何能确认灰雾阻隔下全球各地和圣地内外的时间一致,然而他们尽都沉默。 灰袍的教众从各处涌出,从灰雾、从圣地中走出,他们赤足站在这片大地上,他们始终垂首注视着地面,不再抬头看天。 横滨。 仪式的主要举办地在横滨,这座一切灾难伊始的城市,灰雾之主降临于此,就连天母也降临于此,祂们俱与此地有着关联,而这份联系在异常将出现时极其明显,只不过尤为多的人们无法抵抗精神影响,而导致他们遗忘和忽略了线索。 但这次将举办的仪式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于前一天平野秀子就联系了日本政府,哪怕横滨作为输送陆地无法承担的人口到海上的重要港口,在各个基地和城市居住人数都趋近饱和的时候不可避免变得拥挤无比,在圣地出现、输送走一批人口后,拥挤的状况也仅仅减缓了一点却仍不容乐观。 然而天母教团却要求在横滨城市中清理出最为宽阔的道路,以至于不得不迁走搭建帐篷或者露天居住在车辆主干道上的人们,甚至将地面反复清洗,避免之前拥挤环境下卫生有限而导致的各种污秽物的残留。 近乎全世界的视线都放在这里,在诸多极尽远望的人们猜测中,天母的力量能与灰雾对抗(起码能受到天母眷顾的信徒能不受灰雾影响自由出入灰雾中,也就意味着他们还未彻底到绝境,哪怕被迫全民信仰天母、习惯穿梭于灰雾中,人类仍有喘息的余地和一线生机),那么也许会成为人类的又一助力。 也是因此,此前爆发的宗教冲突不过昙花一现,当他们意识到现今任何宗教都无法产生‘神力’时,在灰雾的胁迫下只得接受天母宗教不断发展、扩大规模,甚至有陷于灰雾包围中的国家明确公告全民信仰天母,最终穿越灰雾,将聚居地迁移至交好国家的城市旁,接到国际救助才得以幸存,也有的宗教国家拒绝改换信仰,艰难求存。 这是一个人类屈居于神之下,被迫让步出所谓人类自我的权利的时代。 这是一个人类丧失尊严,为了延续人类文明而不得不忍辱负重的时代。 这是一个人类如同幼儿,无力也无法对抗于神、蹒跚不知前路的时代。 …… 就在万众瞩目之中,当横滨天明时,彻底照亮世间的光明仅出现一霎,之后便被无穷无尽的黑夜笼罩,而在黝黑的背景上,绚烂无比的‘蓝’肆意铺开,从天的四角涌上正中,最终斑斓、美丽、璀璨的各种蓝色散布在天穹上,如一泓倒着的水缓缓流淌。 不止是横滨这样,地球的另一面也同样,太阳的光芒被遮蔽,月亮消失其踪,整个世界都像是被笼罩在极致的黑暗中,任由多姿多彩的‘蓝’在天穹上流转,刻画出美丽而恐怖的图象。 灰袍赤足的教徒中始终沉默,哪怕四周俱有人惊呼,表达出惊讶、恐惧或赞叹的情绪,他们垂着头不看天。 他们感受着大地的脉动,感受到土地的呼吸,耳畔隐约传来轰隆声响,他们感受到了自己所立足的这片土地真实的震动—— 一环、一环,又一环。 它们连续不断地推进着,和居于地底的蠕虫一样,随着震动越来越强烈,许多非信徒被安排前来的各方人员都站立不稳,还有的无知民众发出畏怖不安的喊叫、哭叫,在排列整齐的教众外,他们东倒西歪,完全没意识到大地真实的震动完全没有这么强烈,只不过他们脑中眩晕带动身体不稳,理智也在逐步丧失。 第122章 震动还在愈演愈烈,已有许多非信徒倒在地上,他们呆呆地看着天,看着那些绚烂美丽的蓝仍在变换。 美丽,不可描述不可名状的美丽,那抹色彩深深映入了他们眼底,一瞬间似乎融化了瞳孔,让他们不自觉张大的眼眶中全都铺满‘蓝’。 璀璨如星辰的蓝,奔涌如河流的蓝,它们遵循着某种规律运作,似乎还有无尽的知识在其中,但身为人类的他们不可解读,沉溺进去的人全都化作为一滩蓝色的颜料,他们也将成为‘蓝’的一部分,但更多的人是在恍惚中感受到高温,然后被融化…… ‘天母’、‘天女’,冠以‘天’字就足以证明当牠们试图显形时,天空就已不再安全,人类绝不可直视。 见识到同胞的种种惨象,终于有人如同那些教徒般,深深地低下头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震动已停止,他们因垂下而受限的视野看到,在远处的土地似乎被高高掀起,如同浪潮那般涌来,地表好像是生物的肌肤,具备柔软的延展性,高高鼓起又落下,他们仍能感到那一环一环递进的震动,大地呼吸着。 最终那道浪潮推进到他们身前,藏在地下的存在终于撕开一道裂口将要出来。 在被清理出的车辆主干道的尽头,直径十几米的洞窟出现,从中钻出一颗庞大无比的女人头来,牠闭着眼,面庞精致美丽,每一寸肌肤都几近完美,眉睫如同打磨得光滑的钢铁那般泛着冷硬的光,牠一呼一吸,身躯诡异地往前递进,就让头颅后连接着的躯体展露在人前。 ——那是混杂了各种颜色,一环一环的,油润、滑腻、恶心的蠕虫躯体。 牠开始往前蠕行。 巨型人头蠕虫拖着肥大肿胀的躯体向前,牠还有黑发披散在那颗女人头两侧和躯体上,满身浓烈鲜艳又令人恶心的色彩随蠕动而不断收缩和扩张,牠太高大了,投下巨大的阴影笼罩在他们身上和心上。 牠也具备着极强的精神污染,不过从洞窟中出来短短十几秒,就有上百人因直视了牠而被异化,他们要么完全丧失人形、化为蠕虫或爬虫,跟随着巨型蠕虫而去,被牠碾碎后黏在牠身上,随着不断前行被蹭掉,要么被结入茧中,但哪怕隔着一层阻碍,也能令人清晰听见里面血肉骨头被融化和之后窸窸窣窣极为怪异的声响。 在道路两旁天母教徒的拥簇下,足有十几米高的巨型人头蠕虫终于抵达了那处被刻意空出来的圆形祭坛上(原为公园),在这里足有上万名信徒一同跪伏下去,他们从大地中汲取力量,从土壤中获取力量。 他们……是母亲的花蕊,根植于地下,感受生命的脉动,汲取足够的营养令自我成长。 母亲啊。 而依照母亲的话语,这场天女升天仪式,当天女被供奉化形(转为人形)、迈入另一阶段,牠将赐予信徒力量——天女是天母的前身,唯有天女飞升,才能获取完整的有关孕育的权能,牠也将在终末之时,将整个世界都收入腹中再次孕育。 庞大臃肿的巨型人头蠕虫停歇在祭坛上,像是蛇那样盘踞起来,然而牠实在过于肿胀,整个身躯直径十几米,拖拽着身躯占据整个街道,而还有不知道多长的身躯仍在那处洞窟中,伴随着呼吸,油润滑腻得仿佛内里全是脂肪的环状躯体也在收缩和扩张着。 平野秀子跪在他们最前方,她沉默着,当闭上眼睛时感受到极为灼热滚烫的温度,哪怕她并未睁眼直视天女,然而还是感到双眼的部位被烧灼得炽热无比,像是整个眼球都会融化在高温中,让她几欲丧失理智和发疯。 从她紧闭的眼眶中落出血泪,平野秀子喃喃地道:“母亲,天女是您的前身,牠将升天,重复您当初化身为天的过程……是吗?” 天女升天,而天母就将借此机会,真正地降临此间。 她将不再悲恸无力,而是真正得以俯下身来,将自己心爱的花朵全部揽入怀中,她遥遥伸出手臂,已等候了太久,她将回应那些无望的、痛苦的、满含爱意的祈祷,从遥远的期盼中牵住思念的绳索,来到此世。 母亲啊,永恒的母亲啊,不变的母亲啊。 但天女的存在绝不能与天母等同,这个人类,这个小小的微弱的生命,在牠的身前向天母祈祷,还有那样多的天母信徒,好吵闹。 天母是一道意志、一道以‘人类不变的母亲’、‘化身为天的母亲’构成的概念,她链接着母亲这一形象,是所有与母亲与生育相关的信息/概念/意识最终汇总凝聚而成的象征。 而唯有天女具备实体。 牠们相辅相成,但亦是冲突的,当天女还未升天时,牠们就是两个相对独立的意志。 那颗巨大且美丽的女人头睁开眼,她的目中与天穹上流转的色彩一致,全都由‘蓝’构成,多姿多彩的蓝,斑驳陆离的蓝,绚丽流光的蓝……她起了一点点的兴致,垂眼,“不要太过祈求你的母亲。” 她的话语和外貌一致,仿佛也含带了无尽的美丽和绚烂,轻轻的、柔和的,然而平野秀子闻言睁开眼,只看了牠一眼,就在那样极致灼热的温度中焚化了自身,仅剩了一点点微薄的灰飞散,而凝聚成一只蝴蝶,飞绕在天女身边,与牠作伴。 天母教团的宗教领袖,曾为男子-平野宗秀,后受到母亲的眷顾重新被孕育、获得新生的平野秀子,她在神的注视下丧失一切所有,仅仅作为一只被剥夺意识的蝴蝶。 第123章 天女盘踞在此等待,她仿佛被这样的戏码取悦,不再关注那些灰袍信徒的信仰,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吹出无尽的风—— 作者有话说: 在vb上更新了天女的人设图啦~ 是真的小漂亮噢。 第64章 无知者·64 在无尽的风吹中,那从地表蜿蜒至地底,一环接一环仿佛没有尽头的蠕虫身躯开始干瘪收缩。 在她铺满了‘蓝’、美丽无比的眼中,泛出更为多样的光彩,当风起时盘踞在世界之下的灰雾再次开始大幅度的涌动,以至于使整个世界都陷入无端吹起的风中,而现实世界的灰雾中也难得地映出更多的色彩,大团大团多彩的光芒在灰雾深处流转,仿若雾中世界遍地开花。 那是人类不可知的‘花’,随着花开散播出香氛,雾中挂在各处摇晃在风中的茧被唤醒,它们窸窸窣窣低语着,开始有了新的被反复提及的话题,它们从睡梦中醒来,从茧中复苏,一只只茧也像是花朵那样绽开,从中挣脱出无尽的蝴蝶飞蛾和虫鸟来。 仪式开启,散布于全球各地的信徒都像是同时获知到信息,跪地祈祷。 天女将升天。 牠将从诞生于大地中的形象转换为另一模样,也是牠真正的行走于人间的形貌,构成牠外观因素的是【鹤原】对于那轮炽热无比的蓝色太阳的印象—— 蓝,炽热。 它美丽、遥远,高高在上,永远照耀着世界,也许要燃烧千万亿年才会熄灭,它的光芒永恒,身边伴随着黄色或红色的太阳,而那些恒星的光芒无法超越过它,它们一同占领在天穹之上,仅仅留给生活在地上的人类一霎的黑暗能躲藏自身。 也或许牠的蓝是鹤原眼中的蓝——那一抹灰暗无光的蓝灰色月光,不知缘由、不知从何而来,但炽热仍旧来源于那一轮蓝色太阳。 所有的因由在这一刻都不重要,随着全球天母教团的信徒都将意识链接到一处,巨型人头蠕虫的身形也在变换着。 牠的身躯原本油润、滑腻、恶心,但在不断的收缩下,就连那颗巨大的女人头也在缩小,她睁着眼眸好奇地望着这个世界,当抬头时,目光穿透铺在天幕上的蓝和黑,看到了原本应升起的、带来光亮的太阳。 她已经停止了吹气,身边萦绕着无尽的风,但抬头看着那轮处在衰败中的太阳时,没忍住向它吹去一口气,于是一道轻飘飘的气流涌上天际,它没有冲破那两层‘染料’,而是将之拉扯着‘贴’到了那轮太阳上,给它染上蓝色。 就像是给眼前的太阳注入了新的活力生机,它的温度提升了一点,她也就心满意足,任由‘染料构成的幕布’复原,她的注意力放回了眼前。 所有信仰天母的信徒念诵着祷告词—— 万千花蕊, 您是最慈悲的母亲。 敬告我们化身为天,伟大且慈悲的母亲,请不必为受难的我们悲伤。 我们已拂开遮蔽,向您的每一个孩子、向我们的同胞告知您的存在。 母亲啊,我们是回寰在您掌心的花朵,被您轻举着捧向高天,我们已看到…… 在这片大地上流淌着无穷无尽的罪恶,那些分化我们的‘不平等’变成我们伤害彼此的刀刃,欲望筑成巨大的沟壑,我们的同胞位于两端——以俗世无上的金钱和权势将他们交流的通道阻隔,然而那是异形的结构,每一个人都会产生压迫和遭遇被压迫,只有亿万分之一的人能真正站在最顶端。 这个世界是绝对不平等的,他们尽已知悉这则隐秘,于是他们祈求、祈求母亲为世间带来真正的平等。 具有身份地位的信徒认为:我已享受了这一切,那么在神已降临世间的这时,我需要更加冠冕堂皇能令我继续享受这一切的好借口/遮羞布,母亲,您尽可以分薄倾注在我身上的爱到其他人身上去,这是公平的。 遭遇压迫剥削的信徒认为:我被不公平地对待,是那些寡廉鲜耻、压迫剥削我的人所造成的,我无法确定不平等的根由是什么,或许是这整个社会已被固化的基调造成的,也或许是根植于人类文明又或其它什么中由上及下的俯瞰视角造成的……但我需要更多的来自母亲的爱的补偿,这是公平的。 前者总是想为自己的行为找寻到合理性,这样才能心安理得地继续施行压迫和剥削(哪怕在神的眼下,或许正是因神降临,他们才需要由神确认的‘赎罪券’),而后者所发出的,则是因无望、无力抗争而颇有几分讽刺滑稽意味的呼喊。 世间纷扰喧嚣,充斥着罪恶和无望的恸哭哀嚎。 天女垂眸望着他们,眼底的蓝不停地流转变换,却无一丝一毫的动容。 她倾听着那些仍在指向天母,但已然被链接到她这里的祷告,而那声声给巨型人头蠕虫植上了各色的‘绒毛’,或者说牠本身就是毛虫,只不过因体型庞大臃肿、在地下行动不便而收缩回去,直到现在才展露出。 伴随无数‘绒毛’而生的还有一对对足,到最终那颗头颅也被绒毛覆盖,再也分辨不出原本美丽的面庞。 在信徒链接到一处的意识中,他们已然成为一体,飘飘荡荡,最终深入蓝灰色的光雾中,在各色奇异光彩辉映下,他们抵达蝴蝶集群栖息之地,抵达繁华热烈盛开之地,见到沼泽、树荫下的花海、飞舞的蝴蝶和无数仍在沉眠中的茧。 在那里,哪怕他们已丧失了从前的宗教领袖平野秀子(平野宗秀),但他们见到了那位教主-万蕊夫人(在此前仅仅作为一个符号、一个印象而不具备实体)。 第124章 在幻象中,以人类的眼光来看纤细秀美的少女知道自己原本是什么模样,但她顶着生育过后身材丰腴的三十余岁女人形象,眉目间漾着笑意。 “在此重生吧,我的小花们。” 她的身躯似乎无限高大,哪怕俯身弯腰和他们说话,也显得极具威慑和压迫,随着她眼波流转,那无数个意识全都被剥离开,单独被包裹在一个个茧中,他们的意识逐渐消散,而在现实中他们身上皆拢上一层蓝色的光。 他们的身躯在光茧中被融化,意识被打散重塑,天女慢慢地想,他们都是她的信徒,哪怕被改换了意识和模样,不管愿不愿意,既然已经是信徒那就默认同意并且感恩‘母亲’的恩赐,等他们重新站在这片大地上,就将是她最忠诚可爱的小花,这不过是他们理应付出的代价。 天女的意志从这处幻象中收回,已经完全变成毛虫模样的身躯也开始泛着蓝光,牠收缩变成一个光点浮在祭坛上的空中,然后感受到那些被改造而形成的信仰,牠并不是从信仰中汲取力量,而是从自己的所为中收获有关‘孕育’和‘欢愉’的力量。 天女飞升本就是羽化成蝶、破茧重生。 牠凝聚出纤细秀美的少女身形。 随后铺在天穹上的蓝和黑全都被牵扯着流动,逐渐倾泻到她的肩头、手臂,化作一件华美精致的衣袍,混杂到一起却仍分割明显的蓝和黑还在孜孜不倦地流转,也还有更多灿然的光辉涌来,在她的衣上和胸前形成装饰。 似若金属的装饰摇晃在风中,和宛如蝴蝶羽翅的衣摆一同摇曳,在她胸前金色的光轮中流淌着最为明亮美丽的蓝色光辉和世间万千瑰丽壮阔的现象。 无数流光环绕着天女身周,最终凝聚为细细的光轮。 她被力量和诸多现象、象征妆点,敞开双臂接受天母的意志,而她本身的意志岿然不动,吸收了那样的权能就如同餍足般,天女微微含笑,如少女般稚秀美丽的面庞上带出一丝仅有身为‘母亲’的角色才具有的慈爱。 天女升天。 因倾盖在天穹上的色彩被收回,此刻天光大亮,她垂眸看着那些已被改换了意识和模样的信徒,轻轻地问询:“都还好吗?我的孩子们?” 她的形象不便来到人前,因她已成为行走的灾害——身躯是力量的显形,比之前的巨型人头蠕虫的形象更加不可直视,她真正与这片天空融为一体,轻一低眸就能注视到世界任何一个角落。 哪怕异象都已经消失,但随时都能感受到自血脉中流淌的生于本能的预警,仍旧无人敢直视天,在炽热莫名的光照下,在他们平视即可见的祭台上,站着那位天母教团的教主——万蕊夫人。 她的形象丰腴,身上没有任何一丝赘肉,有一张完美呈现出温婉柔和气质也不失威严的鹅蛋脸,完全符合世人脑海中的生育过孩子的母亲形象,她应慈爱,也应具有对自己孕育的孩子的绝对掌控力。 她也许‘理所当然’地对孩子倾注不求回报的爱,但她也有着不容置疑的权利能处置这些不得不依附于她的孩子们,母亲的权能是绝对的。 人类会忘记会忽视、轻视生育他们的存在,因为他们早就失去了对母亲的敬畏,他们成长在父权下,他们自始至终锲而不舍地打压着本应握有全部生育权利的女性,他们剥夺走母亲的权利,而冠在完全与之不配、不匹配的自己身上。 贪婪的东西。 当然在此之外她确信自己听到了千年以来,数不尽的女性的恸哭哀嚎,她们的遭遇多么令人悲伤,她们该有多么可怜可爱,可总有的腐坏的东西给她们泼尽脏水、肆意侮辱,父权压迫母权,当然也还有另外一种压迫,即为上位者压迫、剥削下位者,但不论是什么样的压迫,总是那些可怜的女性们处在最底层。 人类的生命就是诞生自孕育中,他们懂得,但他们就是这样做了,他们将生育权从母亲/女性那里剥夺并洋洋得意非常自傲,哪怕在女性意识觉醒的今时都仍不愿意归还。 不平等始终充斥在这个世间,她本来应为那些更为可怜被人类随意处置的动植物们向人类问责,但它们都已陷入灰雾、成为灰雾之主的从属,她也就无可奈何,只好只审判着人类这一单独的群体。 天女笑起来,于是她映照在世间的投影——万蕊夫人也笑起来,两张面庞上的笑容完全不一致,她的笑总是兼具着青涩、秀气和无可奈何的,而万蕊夫人的笑仿若温和慈悲,是再好不过的一张假面。 她对此尤为满意,她看到自己的小花们都在她问话之后从各自的茧中挣脱,身负罪恶尤为污秽的个体早就被消融,也许幸存的男性信徒只发现身体变得健康(仍旧有行走于灰雾中的能力),但她剥夺了他们一切向上的通道,所有超凡生生世世都与他们无关,包括原本这个世界上的异能力,以及,他们再也没有再行罪恶的机会。 嘘,腐坏的小花们—— 要藏好你们心中的罪恶,不要暴露在母亲眼下,否则,你就将真正被埋入土中作为花肥,毕竟作为她的信徒,就将默认再无自我权益,他们的一切都是属于她的。 醒过来的信徒望向祭台上的身影,目中全是狂热的信仰,而万蕊夫人近乎平行地向他们展开双手,“向我祈祷吧,向我夸耀吧。” 哪怕那句话语声轻轻,却清晰地传达到所有信徒的心中,整个世界的信徒都自动划分为两部分,从灰袍的教众中走出获得力量的女性,在她们身后是毫不重要、根本没得到母亲赠予力量的教徒,毕竟虽然大家都进入了茧中,但真正被重新孕育的只有她怜惜和喜爱的那些花朵。 第125章 在她升天前,天母的意志也许还伪装着,但等她收拢了天母的权能,她就既是天女也是天母,懒散地不在意伪装,毕竟已化为她的花朵,就无法再逃脱,都不重要,况且在灰雾的威胁下,哪怕有人知会到了她的脾性,为了求生也还是会信仰于她。 回到眼下,她们新获得的身躯矫健、强大,握有力量,嗯,身高都超过日本男性平均身高,看起来与之前完全不同。 她们向敬爱的母亲展示出自身获得的力量,有的在于生发和恢复,有的在于各种自然元素,还有各种奇特到仿佛怪异的能力,十分多样,哪怕其中最微小的只能催发一颗种子、带来清风,在她们的眉眼间却盈上另一种色彩。 勉强算作美丽的,自信的色彩。 既然她们已经从人群中脱颖而出,天女也不介意给她们添上更多的色彩,“可爱的小花们,当你们度过这场由灰雾带来的灾难,就都进入我的花园——永远无灾无难幸福安康的神国吧。” “而站出来的你们,是我心爱的花朵,你们应盛开得艳丽恣意。” “获得力量的你们,无法再受到伤害的你们,感恩我的赐予吧。” 她们身上的灰袍在一霎被渲染为如同鲜血般艳丽热烈的红,在这场灾难中,她们获得力量能得以自保,而无法再受到伤害则意味着不死。 天女期待不可预知的后续,在她的教义中,摒弃着‘不平等’,但并不意味着那些被不平等迫害的人们不可复仇,更甚她鼓励着她们行动。 因为,压迫已经产生,那么回以等同的报复是应有之义,因为压迫者掌握着权利,而天母怜惜受到压迫的花朵们,向她们倾注更多的爱意、赐予她们力量。 这是完全平等的。 如果还有不平等,那么可以希冀下一轮结算。 天女弯眉轻轻地笑,这就是她的平等论,非常一视同仁,对待人类是这样,对待整个生物圈也是这样。 这一场仪式仅仅半天就落幕,但不止信徒,全世界的人们都看到那些异象,确认了天母的确是与灰雾之主相等同的存在,从天母赐予牠的信徒的力量来看,似乎还不足以对抗后者,然而这仍旧是他们的一线生机。 哪怕有人喧嚣地闹着‘不公平’,天女(万蕊夫人)温和含笑地不予理会,看似人们都叫嚣得厉害,实则信仰天母的人数再次暴增,无论男女,哪怕亲眼看到有许多身负罪恶之人在决定信仰的那一刻就被烧灼融化也无法阻拦他们的步伐。 而在某一日下午,有一位金发男子找到了万蕊夫人。 作者有话说: 大概下章完成就进入第三卷 啦~ 卷名在之前的剧情中出现过。 第65章 无知者·65 袭击天母教团的任务失败,并且是在其已经成功举行天女升天仪式后才上报给那位先生,但不论琴酒还是清醒过来的安室透都没有接到回复或新的命令。 倒是在他们将离开横滨时…… 安室透侧头看向突然停住步伐的琴酒,在这个人类生存空间被缩减严重、处处都拥挤无比的世界,他们两人还能保持身上整洁和不受饥饿,也由于横滨异能者泛滥,大概他们是被当成了类似的角色或者是有异能者撑腰的黑手党组织的人,因而没人上来招惹或刻意地卖可怜。 天女升天仪式后,之前被清理出的那条道路仍没多少人回去,那部分从被灰雾侵占的其它州辗转流离来的人们都分散去了其它地方,就连海岸边也是拥挤的。 哪怕他们站在这里,所有人都不敢抬头对望或做小动作,但安室透还是能听到许多悲泣,还有孩子的啼哭、生病的人的咳嗽、低低的呻丨吟…… 突兀站定的琴酒却看着另一边,他看到一道似若熟悉的身影从那处街角后晃过,而他决计不可能错认。 在他们两人都沉静思考着什么的时候,被迫流落街头居住在海岸边的人们看到有灰袍赤足的天母教徒平漠地走过,他们纷纷让出道路,目注着其人离去,人群中涌动着诡异的氛围。 那条道路始终不曾闭合,有人跪伏在那行迹上,低头亲吻大地,那人似乎病了也或许饥渴了很久,身形呈骨瘦嶙峋,破损的衣服包裹着留有伤痕的躯体,一副不健康的样子,而在那张面庞上有着极致恍惚的神情,他喃喃道: 母亲,人间苦难,我错了,我将追随您而去。 不追随母亲而去还能如何呢? 他们只是最底层的人们,也许在此之前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什么坚守,但那份坚守无法带给他们充足的饮食和不被风吹日晒的居住环境,也无法避免他们每天看着身边有人因在灾难前不过小小的疾病而没有药就此丧命的境况。 明明世界应该是只要付出努力就一定可以得到收获的样子,然而当他们被迁移过来,没能得到什么有效帮助,因为整个世界都陷于灾难之中,他们也无力奢求太多,哪怕真的存在妄想,可圣地的供给仍旧有限,大多只给城市、基地的原住民和那些原本就有地位的人,不会分发给他们。 他们就像是某种消耗品,如同老鼠一般蜷缩在各个角落,不被驱逐就能在那里打洞生活下去,但事实是他们完全无法生活。 风吹雨淋,生了病没有药,想要赚取钱财,没有工作,因为人都太多了,很多行业也都因种种因素被迫关闭,想要偷摸抢砸,在横滨这座城市中存在着极多的异能者,现在仍在开着的店铺背后大多是有着异能者的黑手党组织,他们只会受伤,警察也根本不会把他们带回监狱,而政府下发的补助……有时有,但根本不够。 第126章 他们没有食物,没有能替换的衣服,从从前哪怕劳累但也安定的生活中被赶出来,迷惘彷徨地流落街头,是老鼠是流浪的野狗。 好像他们在这座城市里,是某种根本不重要、不被珍惜的消耗品,只需要他们是‘人’(没有被异化),作为一个象征(除开那些具有身份地位的人的象征,但那些本来和他们地位相等的原住民会更好一点),他们是人类文明延续的证明—— 看还有他们这样一批人活着,还存在,那么就证明人类文明还可以继续延续,但他们根本就没有得到什么有效的救助,稍微天气一变化、爆发什么灾难,率先死去的就是他们这些住在路边的人们,其后是原住民,然后才是具有身份和地位的人们,最后才是那些具有超凡力量的人们。 很多道理他们是懂得的,很多事实都是可以被看透的。 但是。 他们此前就坚守着滑稽可笑的什么,他们忘了在这个时代那是最不重要的东西,于是才死掉了这么多人,在意识到这份无望的悲哀之后,才逐渐有人醒悟。 他们俯下身,弯下脊背,亲吻脚下的土地,他们臣服于神面前,他们是被人类驯化的、供奉给神的羔羊。 那个人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他眼底是破碎的理想、破碎的希望,他已经完全绝望,对人类是否还能延续这个问题质疑,他看到地上的污秽,他看到本应生育他们、本应能生长出粮食的土地。 土地被钢筋混凝土筑成的高楼大厦代替,土地的种植能力被灰雾中的那位神祇夺走,他们生活在这片大地上,行走在这片大地上,却再也无法感受到土地的呼吸和生机,就像是他,就像是他们每一个人一样。 他们被文明被自己的造物操纵着,褪去原始的模样,开始依照进步但从某一方面来说已偏离的道路曲折前行,他们开始活在规则里,活在约束下,而那份制约是因想要使人类群体更好地延续和发展才存在。 但无可否认他们就像是此刻脚下的土地,被混凝土被板砖覆盖,再也不复最初的模样,他们收获了‘光鲜’‘卫生’和‘文明’,当回过头去看来路时,仅仅把它们当做历史铭记。 而在从前千年的时间中人类从来没有珍惜过土地,哪怕在前几十年发出呼吁,但也没引起重视(各种条约也许起过作用,但那份作用只体现在报告文书里),他们忘掉了自己曾扎根在土地里,忘记了大地是母亲,忘记了自己应感恩所有,忘记了应呵护母亲的花园…… 他们忘了自己根植在这片大地上,在千年的时间中始终内耗着,他们是失去了根的始终飘摇着的,灰埃。 文明的梦醒了,他像是步入蛮荒一般无助绝望,空洞的胸膛中吹着不停歇的风,他知道文明已经被粉碎了。 可他们都只是处在社会底层的人,他们无法发出足够大的呼喊,无法让紧紧压在他们之上的人们听到这样的话语——那些人们,他们还做着美梦,以为人还是人,以为文明还在延续。 可人类的文明结束了,从真正地有人认知到这个时代的扭曲和怪异,然而跪下、亲吻神所降临的这片大地开始。 属于人类的文明结束了,现行的是被神操纵和影响的文明,人类因无力对抗于神而被迫丧失了全部的自我和全部的权益。 ……还有太多的人没能认知到这一点。 他们还活在自己的美梦里,固执地不肯低头看已经跪下屈服的人类一眼,或者对他们自身来说,他们自身也就是文明的代表、生命也就是文明的代表,他们不肯承认自身的卑劣不堪和无能无力,不肯承认人类的文明就是如此——脆弱。 就像是他站在这里,他感受到从四周投过来的视线,就好像他是背弃人类立场的叛徒,但是,在他之前已有太多的人选择屈服,那些人也许无知也许了然,可他也只不过是想存活下去。 存活下去,背离人类的文明,可人类的文明到底是什么? 他们就像是一群疯子,不把人看做人,相反在意尊严和骨气这种东西,他们是一群疯子,不把生命看做生命,他们扯着文明的幌子,做着最为血腥蛮荒的事。 他们是一群真正的疯子,哪怕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也还是把他排挤为异类,而虚假的疯子在他们更上方的高处,那些上位者,那些上位者全然没有这样的固执,哪怕给予他们这些老鼠野狗的帮助有限,但也许真的希望他们能活下去…… 这是个扭曲无比的时代,两种思想交织着、冲突着在他脑中,他什么也想不明白。 不尽的泪水从他眼眶中被挤出,他竟然分不清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都是些什么,他们也许都是人,也许都不再是人。 母亲,人间苦难 好苦,太苦 我错了,我将追随您而去 我向往您永远无灾无难幸福安康的神国 我希冀抵达再无苦悲的乐土 母亲,人间苦难 人间没有能使不甘、怨恨、痛苦、悲伤和疾病饥渴真正安息的乐土 我将徒步前往您的国度 母亲,我错了 我想要回到您的怀抱、回到您的掌心 做一朵不停回寰的花朵 母亲,人间苦难 请您收留我无处可去的身躯 收留我燃烧殆尽、焚化成灰的魂灵 …… 他站着摇摇晃晃,脱掉了一直固执穿在脚上的鞋,他踩在大地上,开始向一个方向行走。 第127章 在他身后是沉默的人群,像是一个人做出表率,于是后面的人紧跟而上,又有三四个人俯下身,跪地亲吻大地,他们一同屈服在神面前,在悲哀至极已至绝望的情绪驱使下,如同飘摇一般地行走,向同样的方向而去。 安室透注视着他们离去,他知道,只要他们信仰了天母,那么就可以出入于灰雾中,再不用惧怕迷失,当信仰更深时,也不必再进食,就减少了食物上的消耗,他们还将有余力回来帮助更多的人们。 理智上清楚是一回事,可是注视着他们意志倒塌,构成信仰的部分被摧毁殆尽……他们再无人的信仰,只有神的信仰。 似乎那样的悲观也不断地在他心中滋长,缠绕着他像是要将他拖拽入水底一同溺毙。 人间苦难。 这就是这个世界现在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 估算错误,唔,还有一章才到第三卷 。 第66章 无知者·66 “妈妈,”一名女童在问,她也许病重,高热烧得脸颊通红,连语声也小小的,在她头顶上是一只漏水的塑料袋,里头装着的大概是海水,一点点溢出来,流在她脸上,和那些汗或泪水混杂在一起,湿了毛毛糙糙发质干枯的鬓角。 “妈妈,爸爸和、他们,去哪里……” 她看到爸爸和别的人们,他们跪在地上,像是被风吹折的草茎或者埋藏在草中的石头,当站起来以后就变了个模样,她眼眶里满是高热难受的泪水,视线模模糊糊地,看到他们站起来以后,风吹过了麦地,但田野间无人,就连稻草人也消失了。 没人收割的麦苗常青,再也不用等待成熟、不用再等待丰收的季节到来。 他们都去了哪里?好像都去了很遥远的地方,她无意识地喃喃着:“……妈妈。”呼出的气息微小得如同要断绝了一般,拥抱着她的母亲深深弯下脊背。 “阿香,”母亲唤着自己孩子的名字,落着泪对她说:“妈妈要救你,阿香,我们去和正男团聚吧。” 正男离开是为了节省他们仅有的少得可怜的饮食和物资,他离开也许能带回来退烧药或吃的喝的,可是阿香撑不下去,在正男才离开时,她的阿香病症就又加重了,额头烫得像是会把她的心连同整个人都焚烧殆尽。 那位母亲将躺在怀中的孩子扶起来,让她脱掉了鞋子,让她保持着稽首的姿势,而自己也跪伏在地,她俯下身以后看到旁边很乖地不动作,只是迷迷蒙蒙地睁眼看自己的孩子,给了她一个安抚的温柔的笑。 “阿香,你现在要记得,大地是母亲,天也是母亲。” 她也是母亲呀。一个人有三个母亲。 阿香混混沌沌地什么也想不明白,但她听妈妈的话,额头贴着布满灰尘的地面,在心底唤着‘妈妈’,然后她在难受模糊的泪光中看到了好漂亮的颜色。 是很温柔的、美丽的颜色,像是一朵花般在她眼前绽开,那一刻她好像蜷缩在母亲怀中,和记得的以前时光好像,歪七八扭地躺倒在妈妈身上,会拿小脚丫推推妈妈,到最后妈妈用毯子把她裹住,就一起睡过去,感受到十分的温暖和安心。 当她再次睁眼时,已经不再难受,病重的身体受到大地的恩泽变得健康了,也许在某一日还可以得到天的眷顾,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动作好像一朵笨拙的小花,再次扑在妈妈的怀中,阿香说道:“妈妈,我看到了——” 看到了绵延无尽的花海和集群的蝴蝶,有无数人徒步行走在其中,但好像都意识不到自己身边的景物,他们被脚下的根拖拽着、扎根在地下,但总有一只脚连着那深深的根,他们大多没有开花,是各种不好看的颜色。 阿香看向自己头顶,她开了一朵很小的花,就是外婆家在的乡野间很常见的小花,很小很小藏在石缝间,它自己开自己招摇,阿香再看妈妈,妈妈的花枝有些枯萎了,她好像太久没有经受阳光的照射和雨水的浇灌,生得不太好,但妈妈有比她的大的花盘。 “妈妈。”她向妈妈依偎过去,和她牵着手,向花海深处走去。 “我听到了,妈妈的愿望。那里是无灾无难幸福安康的乐土,妈妈,我们再也不用经受苦难。” 妈妈的眼中涌出止不住的泪水,她笑着应道:“好啊,阿香。” 她们牵着手,从苦难的人间走去无灾无难幸福安康的乐土。 她们从人的信仰走去神的信仰,这一去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 安室透看着人间一幕幕,他们的遭遇苦难吗?自然是苦难,他理智上清楚这样的苦难永远无法消除,但又不得不想到,正是神的降临才导致苦难蔓延、席卷了更多的人,他们本应有也许劳累但总归有所获,也许无法改变但终究平稳的生活。 但在这个神降临并带来灾难的时代,幸福和安稳都逐渐向普通人远离,他们总是最易受伤害的群体,在灰雾蔓延时失去生命、失去家园,幸存的人们流离失所,哪怕各个基地和城市都明确禁止流血事件发生,但并不意味着他们这一部分人的生活能有多好。 有些罪恶可能只是执法者没有看到,又或者权势勾结将之压下,而苦难却是普遍蔓延。 有关所谓‘信仰’的选择,不论他们选择了什么,在这个时代都有其合理性、正确性。 安室透回过神就看到琴酒正向着与他们背道而驰的另一个方向去,他风衣扯得猎猎,步伐坚定且快,似乎正追着某个目标,他也立时追过去,当重新并排行走时,他侧头看过去,目中带着隐晦的审视,“突然走这么快,是发现了什么?” 第128章 两人向来不对付,或者说琴酒单方面地对任何人(除开那位先生和伏特加)都不怎么对付,神色严酷冷漠,走出好几步了才低沉地道:“好奇吗?看那里。” 安室透在脑中模拟了许多和琴酒对话和应对的情形,但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时,仍旧一怔,随后不可避免地瞳孔紧缩,因精神被刺激而心跳加快,他看到了和鹤原的身形外貌完全一致的人,那是个年轻女孩子,面庞上挂着尤为天真明快的笑容。 她站在路边,仰头望着一树芍药花,它是粉色的花朵,由外向里渐变,由于花瓣单薄看起来带有几分透明感,开得大朵大朵,在枝头招摇着繁盛热烈,而她对来自他人的视线似有所感,毫不避讳地看过来,那是一双和鹤原相同的雾蓝色眼眸。 在那样过于清亮明媚的目光中,安室透奇异地镇定了下来,“她不是鹤原。” 他能在回神过后立时做出这样的判断,琴酒当然也能,但他的反应太过于平静了,安室透心下起疑,当留意到那个女孩子身边的环境时,就察觉到…… 除了他们两人外,没有任何人在意她的存在,就好像那里没有人一样,从她身旁走过了几人,没有一个人看她,而那女孩子转着裙摆,她摘下了一朵花,然后身周起了一阵涟漪,好像现实与虚幻重叠,在现实中那朵花被摇落枝头,落在了花坛中,而在虚幻的景象里,她拿着那朵芍药向他们走来。 “哇,”她不知道在赞叹什么,一笑起来眼尾弯弯、好看得不得了。 “你们要去哪里呢?我也想去。” 她好像一只小鸟般自由无拘束,也更加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因为那双眼眸太过于明亮纯澈了,如同未接触过世俗的赤子,对一切都保持着好奇和兴致,而最主要的是她与鹤原完全一致的面庞。 黑衣组织与已经被默许独立的永夜国度有着暗中交易,尤其是各种医药、科研合作,派他们两人来横滨出任务时,自然带着便携式异能力探测器,但那个小东西在她靠近时完全没有作用,那就足以证明她并不是异能力幻象。 琴酒率先开口,他嗓音低沉略带沙哑地道:“那你是谁?” 年轻女孩子不认为这是个需要保密的事情,自然回答了他,“我是[无知者]。”她是鹤原的意志之一,诞生于【快乐家】的意志中,她拥有绝对的自由和由此而生的快乐,还有对任何事物的好奇和探索的果敢,而她永远永远都不会成为一个独立的意志或一个‘人’又或别的存在。 她是【快乐家】的附属,也只会是一道某种程度上而言并不存在的意志。 无知者站在此处,因被风吹动裙摆飘扬,细软柔顺的黑发也扬起弧度,她眼底有明晃晃的很多的爱,毫无保留,任意地在人前昭彰。 那样热烈的情愫表达会轻易刺痛任何一个成人,琴酒盯着她看了许久,“你要去见鹤原吗?”他极其敏锐地察觉到了那份联系,也就是无知者也许并不是想跟着他们,而是察觉到了他们和鹤原有着关联,因此凑上来。 无知者确认地点头,“是哦!好哦!”语气雀跃得就像是她的请求已经被答应。 然后她就跟在了他们身后,乘坐动车去东京,到最后距离目的地还有段距离,乘坐出租车到鹤原的公寓楼下,而途中无知者不和他们坐在一起,到达已经逐渐产生融合现象的另一条世界线上,她就坐在了车顶上去,反正不会受到伤害。 在车顶上有极其猛烈的风,当到达楼下时,她欢快无比地冲楼上招手,就好像她自己已经被看到。 被风吹得毛毛糙糙的炸毛小鸟不要人带领就上楼,等鹤原打开门,她就一下扑到对方的怀中,神情有很依赖信任,“是鹤原呀!” 是鹤原呀,和灰雾中的鹤原是一个鹤原,只不过这里的化身严格来说只是一个投影的人形/形象,因为她们的意志完全统一,没有任何分别。 后面两人也跟上来,当他们一起去到鹤原的书房,无知者一个人热热闹闹地与鹤原挤在沙发上,她自己玩着,还努力后仰着去捞书架上的东西,摸到一本书,开心,摸到一个小摆件,开心,当摸到装着水的水生植物时,鹤原把她的手按下来,而就这样她也是开心的。 鹤原平静无比地道:“我的小说准备工作完成。” 可以开始写了。 无知者拧过头看她,包括琴酒、安室透都看着她,而鹤原总是苍白的面上没有任何一丝情感或意味,书房里有很轻的呼吸声,还有穿堂而过的风声,隐藏在世界另一面的簌簌声响再传出,许多蝴蝶、飞蛾都已破茧,灰雾提供给了鹤原更多的力量。 而现在,当她开始书写,新的阶段即将开启。 在全球性质的巨大灾难过后,或许将迎来新的能摧毁整个世界的巨大威胁,而人类自己的力量完全无法与之对抗。 第67章 世界之下 ——在世界之下。 生活着以亿计数的人们,他们庸庸碌碌,在这个世界上不停地来来回回,要生活就要从柔软的床榻上起来,贡献和展现自我价值,以此换取谋生的所需,只有在婴孩时期才拥有理所当然的休憩,才可以表现出无能,但当他们逐渐有了对外界的认知和自我意识,就需要不断地向上生长。 人就像是农民田地里的庄稼,刚撒播了种子进去时,期待它将来的长势,给将孕育麦苗的土地施肥,注意不让鸟类把种子翻出并吞食,然后等种子发芽,就开始更精心的照管,小心虫害,注意着浇水,预防大雨和干旱,等待麦苗长大开花、传播花粉,等待麦苗抽穗。 第129章 从种子到发芽是由胚胎到婴孩,长大就是长大,婴孩长成为少年; 从开花到抽穗是青年,他们每一个都需要开花,都需要传粉,在这个阶段奋力地汲取土地里的营养,积极为麦穗提供能量; 当麦穗金黄时,就意味着收获了,农民收割走金灿灿饱满的麦穗,留下一些种子等待下一季播撒,而更多的麦子被推成面粉,到农民到许多人的餐桌。 人的一生就是麦子的一生,无有什么不同,也许人追求着更高的什么,譬如理想、信念,还具有各自的兴趣爱好,但麦子也有。 麦子也有成长的理想,有积极向上长得更好、获得更多的营养和阳光的信念,麦子之间也有着各自的不同,譬如说有的喜旱厌雨,有的喜雨厌旱,有的喜欢营养,有的不温不热……但只要一片田地中大部分麦苗的特性一致就不影响最后的收获。 麦子的一生就是人的一生。 今年丰收了,有过多的存余,而人口就那么多,不需要存储太多,于是下一年估算着天气和收获少种一点,每一年都是这样,调整着麦种数量,当然也还有麦种的改善,从中挑出优异的种子,培育更优异的种子,等它的品质性状都稳定了就开始了新一轮育苗并大面积推广。 有的时候田地遭遇自然灾害,农民积极抢救,也会有未遭遇灾害的农民前来帮忙、施以救助,灾害后对损失的麦苗无能为力束手无策,就只能想办法补救。 有的时候气候不好导致麦苗伏地或影响了传粉,农民就会人为地干涉…… 当丰收时农民喜悦,有的珍惜每一颗麦种,有的不在意那些洒落和损耗,他们将新鲜麦子卖出,他们将黄褐的麦子从壳中剥出送入机器中,碾压成细细的粉末,还有许多道工序才能变成雪白美丽的面粉。 世界之下是大片的田野,风吹麦动,麦浪滔滔,农民行走在田间,他弓着背,有时直起腰,低头时眼里是麦苗,抬头时眼里是野望。 ——节选自《世界之下》 新的小说在鹤原的书房中成形,暂未见到什么故事情节,或许其已产生了未知的影响,但现实中暂时没有观测到明显的变动。 安室透倒是怀疑琴酒是否也知晓鹤原的身份,然而几次试探后无果,他却更加确信琴酒应早就被鹤原影响,而能佐证的线索还有许多,譬如说那位先生至今都未对鹤原的存在产生怀疑,包括贝尔摩德和朗姆酒他们…… 或许黑衣组织是注定将毁灭的,哪怕没有日本公安或各国特工摧毁它,但当它在神的剧本中需演绎的篇章结束,也许就该退场了。 在灰雾包围和侵蚀下,日本仅存的连在一起的几座城市无比拥挤,哪怕仍在运行的学校和公司都是拥挤的,白日许多小有资产能交得起借住费的人从中出来,到夜晚时就抱着行礼被子住在各个角落。 就像是江户川柯南和他的小伙伴们都再没法乱跑,因治安有时会有疏漏,而事后补救总是比不了提早预防,每天的活动范围被圈定在家附近,想破案的心理只有十天半个月才能被满足一次,而日本真正被捧上神坛的侦探则是横滨那位‘杀人侦探’绫辻行人,听说他具备被动的审判能力,一旦从犯罪事件中辨别了真凶,那么犯人必定身死。 这样的情况下咖啡厅也快要倒闭了,而安室透索性辞了职,因不止人们的生活受到影响、产生变动,黑衣组织也有许多任务都被迫中断,就连追查雪莉的任务都没有后续不再被过问了。 因此安室透和冲矢昴(赤井秀一)多数时候都奔波在灰雾中,伪装好自己所有外貌信息,就开始在灰雾边缘捞人,而进入和接触过灰雾的人都会迷失,已经没有再挽回的可能了,他们在灰雾中为迷失的、还未迷失的人们指引方向,希望他们能到达的真正的希望之地。 无比迫切地希望人类能得到一线生机,奢望着神祇的宽容仁慈,期冀在度过‘终末之时’后,人类会迎来新的美好的生活,而不是被压迫在神之下,每个个体都仿佛丧失一切生存和存活的价值,因为人在神面前实在太过微渺了。 人的世界不应有神的存在。 就像是现在,他们每个人都能认知到,人类发展千年的文明在神面前尤为脆弱、不值一提,这对人来说是近乎毁灭性的打击,不论对科技还是对信仰。 人类辛苦建立了对人类群体文明的自信,却在神降临的这时……丧失一切自我和尊严,而这何其可悲。 就连他们两人所能做到的也实在太少了,作为鹤原的代行者,她根本不会给予多少力量,只不过对他们稍有注目,允许他们进行各自的所为,却又不让公开那些信息、让人们有更多的准备和存活可能。 神的友好永远是从上到下的俯瞰,她近乎只看群体,不在意任何一个个体,而所谓的拯救,只要最后世界上还有人类存活,那么也就是拯救成功,她不在意人类的损伤。 神是绝对非人的存在,哪怕表达了友好,也绝不可以就此放松警惕,因为他们的地位从不对等,就像是蚂蚁之于人,神再怎样克制,呼出一口气、轻轻地按下手指都可能轻易地杀死蚂蚁和更加微小的生物。 纵使鹤原说过会复活部分在灾难中死去的人们,但那是不同的、不同的…… 但是再一想,明明应该是人在资本面前的屈服要比在神面前的屈服更加真挚和挣扎吧,毕竟这是真的屈服了千年,到现在都还是那个样子,资本从未消失过,操纵和携裹着人类前行,就像真正的□□主义是不存在的一样,就他所知那几个□□国家也全都滋生了资本,到头来走的路同样曲折蜿蜒。 第130章 安室透后来独自去见鹤原,无知者不在她的身边,倒是许多次在东京的街头和周边的灰雾中看到她,笑容天真烂漫的年轻女孩子总是好奇,她对整个世界都有着很大的热忱,积极地探索那些她未知的事情。 无知者不负她的名字,纵使能通过学习了解和理解许多的事物,可当问及看法和印象的时候,她总是迷惘的,因为记住就只是记住,因为理解就只是理解,就像是她会拼图会组装零件,可是她不会制作拼图也不会打磨零件,是这样的无知。 他向鹤原问到她的书写意味着下一轮灾难吗,得到了确切的答复,他沉默良久,却又不知道这个问题究竟有何意义,他问:“会发生什么呢?” 鹤原道:“会出现新的避难所,提供给世界之下(最底层)的人们,也许会有别的阶层的人步入,但他们会丧失一切特权,对他们来说是约束,但对那部分人们来说,那就是幸福的、梦寐以求的、最好的生活。” “因为,那将会是一个平等的世界。” 就像是天母许诺的永远无灾无难幸福安康的乐土,苦难会在那里消抹,只要付出努力就一定可以得到收获——不会被克扣的完完全全应当属于他个人的收获,他将体会到绝对公平的律法,他将活在绝对的制约下,但只要遵守法律,这样有所获的生活就会一直持续下去。 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只要遵守法律,那就是一个美好且公正的世界。 …… 横滨。 已有外来者抵达了这座与神祇有着隐秘联系的城市,她行走在这片大地上,感受到土地和空气中蕴藏的力量,也是构成她的力量。 凌乱的黑发最长仅仅到下颌处,而黑发下是一双极其冷冽的钴蓝色眼眸,她着一身纯黑色的紧身作战服,在身侧别着刀匣,身后深红如血的短披风飞扬,与作战服上一些红色纹路相互呼应。 她是一名战士,毋庸置疑。 当看到自己降落的海岸边颇有些距离的另一处有人,几个青年壮汉围着一对母女,欲对其不利,而他们看到了她却不以为意,战士抬手撩了把额发,她冲过去,速度极快,甚至冲出巨大的音爆,仅仅凭借冲击力就把那几人掀飞。 在有一人将抬手开枪时,战士直接踹断了他拿枪的手臂和其余肢体,任由他发出巨大惨烈的哀嚎,她并不对他们的之前进行的行为和目的好奇,只是十分慢条斯理地,如同猫逗老鼠一般,将这几个混混的手脚全都折断。 那对母女也被她这样暴戾残忍的手段吓到了,跌坐在地上向后缩去,战士毫不在意她们,很轻但存在感极强地叹了口气,自眼底流露出极为酷烈的神情。 “渣滓们,你们太弱了。”在话语中带着化不开的血腥气。 作者有话说: 第三卷 【世界之下】开启。 *摘自《大道之行也》,选自《礼记·礼运》。 然后在vb(id:乌丸乌丸)放上这只妹的q立。 第68章 世界之下·68 传闻中有一头杀人鬼游荡在横滨,她一身黑色作战服、披着红披风,惯于出没的地点在擂钵街和黑街上,当这个消息被证实并传到各个组织势力时,她早已屠杀了近百名臭名昭著、作奸犯科的犯罪者,被处置的手段皆是干净利落的斩首。 原本他们隐匿得极深,也是因此逃脱了各大组织和日本官方的追责,然而现在却是直接被逮出一刀击杀,并且丢了头颅,在擂钵街一处街巷里高高地积垒起来,血水流了一地,被前夜里的雨水稀释成一滩褐色恶臭的废液,无数苍蝇蛆虫在此安家。 为了那堆头颅累积着不爆发出疫病,但也更畏惧那位残忍血腥的杀人狂,周边的自卫组织在战战兢兢地向她寻求了意见之后,积极地来喷洒酒精消毒液,并在周围整理出隔绝带,而那几位负责人总是徘徊在周围,很想问询是否能拉走那堆逐渐腐烂、又会随时增多几个的头颅进行焚烧…… 当然了,被扔下的无头尸体早就被各个追索的组织辨识出了身份,其中没有一个无辜被冤枉,就好像在其人的暴烈外还具有一片正义之心,也是因此(也考虑到对方或许为异能者),日本官方组织没有派出杀人侦探绫辻行人查找真凶,但他在知晓这一事件后,敲着烟枪表达赞赏,他讨厌一般的杀戮,但这样的义举不包括在内,哪怕血腥了一点也是一样,不至于引起恶感。 毕竟如果非要苛责手段不过暴力了一点的惩戒者,还不如先谴责犯罪者的罪行,然后把那些罪犯缉拿归案、在她行动之前对之进行审判,如果杀人鬼能进来监狱或者在执行死刑的前一天来杀人,那么或许能有理有据地批判她是在蔑视法律和政府机关。 但如果执法机关做不到上面这一条,那么他们还不如先嘲讽一下自己的执法力度,让杀人犯都能成为正义之士,确实有几分可笑的。 还好绫辻行人说这话时在只有他和身边的特工辻村深月的室内,如果是在公众场合还被别人听到,可能他又会被逮去进行思想教育(其实应该叫做洗脑),日本政府总是有着些抹不开面子却又不甘愿承认事实的时候。 绫辻行人道:“罪犯是永远不可饶恕的。”他不承认道歉和谅解,说实在这两个词汇就极具嘲讽意味,道歉不能抹消伤害,谅解更是无稽之谈。 第131章 “我只承认正义之举。”杀死情节严重的犯罪者,劳改的机会也不必给。 不过说实在,可以原谅的犯罪其实有许多,譬如说杀死日本首相这种事,在历史上有过许多例,判死刑的却为少数,也只有现在社会整体动荡不安,致使民间冲突矛盾日渐增多,监狱装不下太多的犯人,受制于这一现实才使得战后日本持续降低的死刑判决率和死刑执行率重新拉高,但经过法务大臣批准的仍旧为少数,这一权利被逐渐下放。 到最后譬如说横滨这一座城市,因大量异能者的存在,以及被构建的三刻构想,因而只要确认犯罪者确实犯下了恶劣的罪行,那么里世界的龙头组织-港口mafia能代为实行惩治,也就是死刑,只需要在异能特务科内留档即可,而不会被追责。 但说到底这是和他无关的事情,他在外的形象仍代表日本执法机关,绫辻行人吸了一口烟又徐徐吐出,他望着那缕轻烟,目中冷静平漠至极。 随着有人敲门,递进来新的一摞资料和待办事项,他敲敲手中的烟枪抖掉燃烧和未燃尽的烟灰,就把这东西收拾起来,只整理了下衣服就准备出发了,他眼下略微青黑,然而就连他自己都不在意,短暂的闲暇时间一过,就再次奔波在路途上。 在京极夏彦被确认死亡、阴谋被破坏以后,他只需要不被对方留下的幻象影响,那么就没任何别的问题,绫辻行人跨出门,看到等候在外的车辆和那片天空,隐蔽处有人向他开枪,然而被辻村深月脚下的黑影所拦截。 他毫不在意,迈步向前。 随着他的异能力和作用效果被公开,日常遭遇的袭击有许多,毕竟在他这位外号杀人侦探的侦探查找真相时不可避免会误伤一些人,一些高官上位者,而更多的人是畏惧惶恐,自然想先下杀手,解决掉他这个巨大威胁。 真是一群脑子不清醒的蠢货,如果他死了,那么代表正义、代表执法部门的形象倒下,到底是谁会焦头烂额呢?所以是他身边这群人中出现了叛徒吧。 这一消息自然也被三刻构想的三方组织获知,而最早派出人手探查的是港口mafia,这一龙头组织在这场席卷全球的巨大灾难中,自然也损失惨重,然而从另一方面来说也获利良多,不仅三方组织的交流更加深入,还顺势取到了许多本应不被允许的权利,它愈发壮大,侵吞了许多组织,眼看着就将统治横滨的整个里世界,而这也是被默许的。 被派出的人选自然是港口mafia特别行动分队‘黑蜥蜴’的队长-广津柳浪,这位已有些年纪的老派绅士蓄着胡子,戴着单片眼镜,表现得儒雅随和,然而能在黑手党组织中待这么多年,经历风风雨雨还有几代首领的更迭交替,足以证明他的能力。 广津柳浪带着一队人手往擂钵街走,过了破破烂烂的擂钵街所在的孤岛唯一通往外界的道路(实际与外界的交流还有港口,但铺在海面上的道路只有一条),越往里道路越狭窄,到了车辆实在越不过去的地方,就只留下几个人把车退回去手在外面观察情况,而其余人全部步行向里。 这位老爷子是异能者,而由于在黑手党组织中,还要接受日常的体能锻炼,身体素质比之身后许多青壮要强,气息始终平稳,丝毫不喘。 由于找寻不到那位暂且不知名姓的‘杀人鬼’的踪迹,他先顺着之前拿到的情报中堆积人头的位置看了眼,在扯了警戒线的街巷外,还未走近就嗅到一股极为恶臭的腐败味道,刚越过警戒线没有几步,他低头就看到流淌到脚下的烂肉腐坏后溢出的尸油。 蛆虫蝇蚊在街巷更深处安家,在这里就已经能听到那种细小而嘈杂的声音了,他没有继续往前,而是率人退了出来。 在外面呼吸清醒空气才勉强嗅出了点消毒酒精的味道,广津柳浪思忖着什么,没多会儿就有人来向他报告在某处见到了那位杀人鬼,而地点就在擂钵街边最高的建筑上,即为骸塞。 一行人皆向骸塞赶去,那栋建筑在岛上极高,建筑造型尤为奇特,抬头就能看到,自然也不会迷失方向,当赶去时站在骸塞下才能体会到那种极大的震撼。 许是有了什么预感,广津柳浪抬手,令大部分人留下下方接应,不让其余人上来,而他率领仅仅五人向骸塞内走去,进去后看到的是早已荒废的景象,这栋建筑在建立之初应当背负了怎样的使命—— 在当初横滨作为租界时,这座小岛完全被外国人占领着,仅允许他们的军队和强行奴役的劳工出入,建立了码头和供他们居住的排房、别墅等,在后来横滨被收回,及形成擂钵街的那场大爆炸后,外国人才逐渐撤出,而建造未完成的骸塞也留在了那里。 这栋造型奇特的大楼仅仅有着最基础的结构,多数地方都未完善,有的地方钢筋构造暴露在外,被风吹雨打后出现生锈的痕迹,而他们顺着毫无安全防护的楼梯向上。 也许是走了十多层,他们终于在一片破败的幕布后望见了一角深红。 广津柳浪走过去,他看到了那位凶名在外暴戾残忍的‘杀人鬼’,她是成年女子的外貌,正处于青壮的阶段,黑短发,蓝眼眸,确实如传闻中那样一身黑色作战服、披着红披风,腰间佩戴刀匣,但在那眉眼间充斥着戾气。 她绝对杀死过很多的人,眼神、气势和蕴藏巨大力量的身形都能为之佐证,他对此十分确信,这是深陷黑暗中的人只需一眼就能辨认出的事实。 第132章 心下的警惕和戒备再往上提了提,广津柳浪想起她的事迹……从来不杀无辜之人,只针对那些行为恶劣的犯罪者,但又是斩首这样的手段,放在一名女性身上似乎违和,但他不应这样去想,在里世界中从无男女之分,如果真死死纠结着这点,那么早就该丢了性命。 当对方抬眼看来时,他率先颔首致意,“我是港口mafia的人。我名广津柳浪。” 率先表明自身的身份,主要是因他还知道一则消息,即这名女性应是在查找什么情报和信息,从分析上来看,所寻找的对象应当是人,但她查过这么多情报,应当知道港口mafia在横滨的地位和能量,也许会有合作或交流。 她笑了一声,很冷的声音,但这样冷肃的态度应当是常态,“我是多明尼卡·肯特。” 多明尼卡坐在两米高的集装箱上,居高临下地投下视线,而广津柳浪竟然不敢与之对视,略微移开视线等整理好心绪时才又看去,“肯特女士,您在黑街和擂钵街的作为早已传出,并引起日本官方异能组织的注意,不知我方与您是否有合作的可能?” 他文质彬彬地道,但面上的神情一点也不轻松,因为他凭直觉感知到对方或许不惧热武器的攻击,而异能力……也并非能在作战中起到作用的因素,她对自身的强大根本不加掩饰。 可随之从多明尼卡口中吐出的话令他脸色大变,“你知道我,哈,我是说——” “你的眼神、你的心跳,都已经暴露了秘密。” 广津柳浪知道她的这张面庞,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心跳如擂鼓,最起码他知道这张脸和谁相似,而这个猜测令他震骇。 多明尼卡似若愉快地笑出来,而广津柳浪从听到她的话语、意识到不对劲的那一刻就下令开枪,然后在枪声响起的同时,深红的披风从余光中掠过,那五名属下全都倒飞出去,那是极快的、人的视线所无法捕捉的动作,她站在地上,轻轻地捏着拳腕发出一声脆响。 她抬起来的视线如同食物链最顶端的猎食者那般冰冷锐利,盯住了猎物就提起全部精神,她歪着头轻松地道:“和我打一场,让我见识一下港口mafia的异能者,你赢了,他们活,你输了,他们死。” 然后在多明尼卡所踏足的地方,蛛网般的裂纹极速地向四周扩散开来,这一整层的地板都在震动着,深埋在混凝土中的钢筋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而在这场战斗中广津柳浪体会到什么是叫垂死挣扎,他早就摘下了手套,异能力也正常地在作用,然而他的对手比之人类更像是一个怪物,扭曲的力道加在她身上就像是沉入泥潭中,丝毫不起效。 他侧过头躲避开打出音爆的一拳,拳风刮得脸部肌肤生疼,最起码肤表的毛细血管网应该裂开了,挎在右眼上的镜片扯着耳后的链子掉落在地,他终于意识到之前拿到的情报中所写的‘不可与之为敌’,和她成为敌人所面临的压力究竟是怎样,竟令所有人都选择避让。 已经认知到自己必然败落,广津柳浪看着那只手臂收回,而多明尼卡明显还未使出全力的模样,沉声道:“我认输。”这是他被逼无奈的选择。 如果他死在了这里,那么另外五名手下必死无疑,这名杀人鬼完全不会手下留情,而如果他先认输,还可以把这则情报带回去给首领,只不过他们是注定把命留下了,作为冒犯于她的代价——她选择了正面与港口mafia对抗,而她也确有资本。 多明尼卡轻描淡写地收手,站在原地不动,她身后的红披风随之下落,而她从最初到现在都没有用到刀匣中的武器,仅凭强悍无比的身躯力量就能击退包括异能者的敌人。 而在这短短的交手过程中,以广津柳浪的眼力也能看出对方身上的作战服应当运用了未知的科技,当他的手掌按在她的手臂上时,明显感觉到异能力施放时的滞涩感,还有明显的轻金属感。 他狼狈地从地上站起身,拂去身上沾染的灰埃,看着多明尼卡那张熟悉非常的面庞,看着她抬手道:“把枪给我。” 广津柳浪把自己的枪递给她,而她连目标看都不看,直接抬手开枪将那五个还有意识的人全部爆头击杀,把枪在指尖转了圈,然后还给了他。 “现在,你可以走了。”杀人鬼非常平静地道。 作者有话说: 多明尼卡·肯特是以前混了文野和dc的一个脑洞,由于不会单独开文就掺进来写了。 感谢在2023-05-09 16:20:52~2023-05-11 11:47: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伊斯特尔1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世界之下·69 广津柳浪率领折损五人的小队回到港口mafia总部大楼,从他从擂钵街退出来时,就以短波通信的通讯器将任务相关内容传回,对其进行了简略的说明,但在其中也隐晦措辞地提到某处疑点,申请向首领直接汇报。 乘坐电梯到达大楼最顶层,确认了身份信息和首领指令,安保人员仔细地检查了他周身所携带的物品才放行,广津柳浪前往首领办公室,由安保人员敲门,他则恭敬地垂首候在门外。 办公室的门留着一道极其狭小的缝隙,内里的话语声传出变得细弱且模糊,似乎是首领的声音,他在恳求着什么,口中唤着黏糊腻歪的‘爱丽丝酱’,很是情真意切地道:“呜呜呜呜求你了爱丽丝酱,再试试这条裙子好不好?” 第133章 敲门声响了好一会儿后,屋内似若对首领形象产生重大打击的大不妙动静才消停,森鸥外清了清嗓音,沉声道:“进来。” 广津柳浪走进昏黑一片的办公室内,余光看到桌上烛光摇曳,首领就坐在那张桌后,金发蓝眼的幼女站在他的椅子斜后方,他们一齐审视地看着他。 森鸥外率先问道:“这次任务中,你发现了什么?”语气似若好奇,甚至带着几分笑意,很显然起了兴致,毕竟已掌握港口mafia这么多年,广津柳浪一直在黑蜥蜴部队百夫长的位置上没有变动,并不是不信赖其人,而是他自己选择职位不动。 难得一贯谨慎但任务完成率极其不错的人会有这样将自己的弱势摆出来的时候。 广津柳浪闻言,本就垂着的头越往下压,他保持语声平稳地道:“那位多明尼卡·肯特小姐,她的面庞……” “哦?”森鸥外挑眉,他的目光有一瞬间凝滞,忽然感受到了那种巨大且强烈的颠倒或者说倒悬感,整个人随着整个世界一起翻滚,在旋涡之中挣扎着却又无法逃脱,到最终思维乃至意识全都陷入一片光怪陆离中去。 荒诞感、悬空感、不真实感…… 一齐涌上,他也许思考着什么,也许回想着什么,最终把一切都忘掉,任由脑中被植入新的记忆和认知,而不仅仅是他,包括许多人记忆认知还有现实全都被改写、改变,被【小说家】书写的故事贴在这个世界的表里和内里,轻而易举地覆盖了现实。 他像是从一场长达几十年的梦中苏醒,初时还有些麻木滞涩,然后在脸上恢复了以往一贯的神情,他笑着道:“你是说,她的面庞和我相像?” “那你说,她是一场刻意针对港口mafia首领的阴谋,还是……” 森鸥外的眼眸略暗沉了几分,室内昏暗的烛光摇曳,扯着他身后巨大模糊的阴影晃动,而爱丽丝从椅子后出来,抱住了他的臂膊,非要和他紧贴着。 广津柳浪没有发现那些异常,他心中也有些猜测,那名叫做多明尼卡·肯特的成年女子,她的面庞完全不像是假的,和森鸥外的眉眼极其相似,只不过更女性化几分,锋芒毕露,具备更强的威慑和压迫感—— 与上位者的气势不同,而是面对不可战胜的敌人时由潜意识中生出的畏怯,不得不避其锋芒。 而为了证实其人相貌确与首领相似,广津柳浪在回来后就去找了专业的画像师,根据他的话语描述绘画出极为逼真近似的人像,他把那张图像递交给森鸥外便退回来沉肃地站着。 画纸慢慢摊开,整个室内只有这一道声响,连各人的呼吸声都极其轻微,近乎听不到别的响动,而这位浸染黑暗已久的老爷子陡然意识到办公室内的气氛变得更加沉凝。 森鸥外注视着画纸上那张每日在镜中或者和爱丽丝对视时就能看到的熟悉面庞,她的眉眼棱角分明,带着英气锐利,在旁边还有一些笔划潦草的动作速写,应当也是广津柳浪复述才作画出来的,哪怕只是寥寥几笔勾勒,也能看出其人极其悍勇矫健,是一名极其强大的战士。 他也许知道她是谁。 那个名字被埋葬了太久,任谁都以为她早就死在了过去,死在人们的野望之中。 森加奈。 …… 如果真的是那个孩子,那么她如今已长成为很好的模样。 从前软弱的孩子已长成为骁勇暴戾的战士,或许途中经过辛苦的锤炼和打磨,但当她到达如今的位置,终归算得一件好事。 他们是年岁相差十余岁、同父同母的兄妹,父亲性格温和,而母亲十分好强,培养出了从小就展现出聪慧的他,在他求学时生下了妹妹森加奈,报以了更甚的期待,但加奈和她的哥哥有所不同,她的心太过柔软,在高压的环境下变得自卑怯弱,愈发不符合母亲的预期。 他在放假时总是回去看那个黑发蓝眼、只与自己眸色不同的孩子,她软弱得像是谁人都能轻易伤害到她,因她渴求着爱,因她渴求着自身被认可、被承认价值,但母亲和父亲都不会因此而喜爱于她,直到她的异能力被激发时。 然后,他们就分别了。 森鸥外在广津柳浪走后还沉默了好久,室内昏沉的烛光愈暗,他想,这不是现实,因为森加奈死在了当年,她绝不可能再回来,她确切无疑地已死亡了。 蜡烛快要燃烧到尽头,穿过他的身形轮廓投射在身后阴影变得更模糊巨大,轻微地摇晃着,爱丽丝抱着森鸥外的手臂,没会儿又趴在他身边的桌上,一贯外在表现骄纵任性的幼女蓝色的眼睛眨也不眨,她问道:“你在想什么呢,森林太郎?” 她的话语中没有分毫情绪,转过头看森鸥外,爱丽丝是他的异能力,所以是他自己在思忖和质疑,他想着那个孩子,想起她落下的无数的泪,他的妹妹太爱哭了。 而那些每次安抚她时浸在自己衣服里的泪水似乎再从某处涌出,沾湿了他胸前的位置、心脏的位置,理智上当然清楚这极大可能是一场针对于自己的阴谋,但是现在全球事态极差,哪怕港口mafia在横滨发展,还未有衰落下去,可人类不应内斗,之前整合里世界所用的手段也多数温和,极少才发生流血事件。 人类最大的敌人是神,而人类在灾难下艰难存活最大的依仗同样是神。 而这也就造成他们的斗争规模始终有限,实质能使用的手段还有很多,譬如最简单的资本碾压和人为地封控,只需要夺取敌对组织的物资,把他们的地位打压、把成员都分散到各个地区,与异能特务科合作时施以小手段就可以彻底将之抹除…… 第134章 也许因人类艰难的现状,他的心也柔软了一点(并不),他真正地好奇了,多明尼卡·肯特会是他的妹妹吗?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她是为了什么在找什么? 一通电话打下去,通知了中原中也来见他,森鸥外就熄灭蜡烛、打开了办公室内的灯,也把巨大的落地窗前的遮蔽拉开,他站在窗前俯瞰着这座城市,一切灾难的始发地都在这里。 当中原中也到时,进来后就看到森鸥外站在落地窗前,而爱丽丝就趴在他脚边的地上,手肘下压着一叠白纸,她拿着蜡笔在纸上随意地涂画,哼着小调,心情很好的样子,但看她脸上的表情却又不是那么回事。 爱丽丝和森鸥外说着话:“林太郎,你看,她的眼睛是这个颜色吗?” 她高举着手中的画纸,中原中也看到一抹天蓝,她所问询的人低头看了眼,笑着道:“错了啦,爱丽丝酱,虽然留在记忆中的印象很柔软,但实际来看的话,或许应当是钢蓝色?” 很浓郁的钢蓝色,虽然很漂亮,但总有种不可打破的感觉,在记忆中那双眼眸盛满爱意的时候,情感也被衬托得浓郁,但从广津柳浪递交上来的人像刻画上可以察觉出一点,那就是那双眼中再不可能有那种情感了,她有牢不可破、坚不可摧的屏障。 他和幼女说话时,话语声总是带着讨好之意,尤其在爱丽丝面前相当没有大人的模样,当爱丽丝突然发脾气扔掉手里的蜡笔和画纸时,他只不过苦笑着摸了摸鼻尖,看着幼女气冲冲地离开,这才注意到中原中也的到来。 “中也君,”他的话语中似乎带着抹叹息,而这不是中原中也的错觉。 他抬起头,就看到这位首领的眉宇间的确带着怅然,他略微蹙着眉,像是有很为难的事情,说道:“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帮我去看一个孩子。” “但她已不能称作为‘孩子’了,她是当前活跃在黑街和擂钵街上的‘杀人鬼’,她叫多明尼卡·肯特。中也君,我需要你尽可能地探查到更多有关于她的消息。” 森鸥外将这件事交给中原中也,而他自己还有另外的安排,有一个地点必须他亲自去才能发现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作者有话说: 迟了点,抱歉哇。这两天生病了,然后存稿一点都没有了,明天(周六)更新,周日请假休息。 然后有关于小说覆盖现实,多明尼卡是被塑造的角色,文野众会发现的→欺骗感情很没有意思,第三卷 前半内容与多明尼卡相关(多),后半部分白超(少)。 在剧情上第二卷 >第三卷=第四卷,而第五卷即是完结卷,内容不会太多,大概的安排就是这样啦。 第70章 世界之下·70 在全球性质的灾难发生以后,横滨哪怕每日肃清犯罪也仍有恶劣事件发生的这时,一身白大褂的潦倒医生难得外出,行走在各个拥挤的道路,他看到满街都是人,看到那些人们窘迫艰难地生存,而当抬头时望见高楼。 高楼上的情形似乎未有怎样改变,外置电梯上下运转,白领行走在楼栋间,仍有人出行时列着车队、前呼后拥,看起来的确没有怎么改变。 这些非原住民的外来者被叫做流民,在城市住房完全饱和以后(廉租房乃至旧居民区、地下室和那些仓库里的大通铺全都被占满再没有多的),许多人被迫流落街头,白天抱着被褥行李游荡在街上,希冀能找到工作(这是绝无可能的,被骗除外),晚上就随意找个房檐睡下,一旦刮风下雨就只能靠身体硬捱。 其实政府也有对策,已经把横滨多余的土地全部规划,像是那些荒地和因各种原因废弃的工地等,全都开工要么建造工厂要么建造极为狭小的住房,既能提供工作也能在完工后开始生产物资和安置流民,但各个建筑工地都快要完工,况且被迁移来的人数实在太多。 日本总人口早已上亿,在此前的灰雾蔓延和全球灾难时期损失了部分,然而当幸存的几千万人口全都涌入位于关东和中部地区的城市,哪怕还有处于异空间的圣地分担了部分人口,可各个城市内部仍旧拥挤不堪,物资供应也极其有限,只能勉强保障城市中多出的那部分人口的存活,譬如说一天一个面包,用消防车或消防栓放水。 虽然政府尽力了,然而这个世界上盛行的规则仍未被打破,资本仍旧占据首位,于是看起来就是人群被划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在社会最下层艰难生存,中间是一层看似纤薄却完全无法打破的隔阂,另一部分人仍在继续之前的生活—— 在规则没有被完全彻底地破坏时,资本永远不会向下流动,而只会不断向上汇聚,他知道处于社会最顶层的那部分人们,他们仍旧纸醉金迷,会为宝石奇物一掷千金,而他在中部的位置,仰头看着他们,低头时所见又是普通人的现实。 巨大的反差全都呈现在一座城市中,因此造成他此时的恍惚心态,哪怕从前就认知到世界的真相,然而再次亲眼看到这一幕,仍是不可避免有所动容。 中层阶级以下的人们日子难过,即便是这座城市中的原住民也有不少因各种原因和压迫而被迫流落街头,纵使港口mafia并非慈善组织,但就他所看到的政府内部统计出的捐赠清单,连他惺惺作态捐赠出的物资竟能位列榜首,可见现实情形究竟如何。 紫红色的眸子注视着他们一会儿就收回,外貌潦倒的医生垂头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望着身边的幼女,哀切地道:“爱丽丝酱,这可真是……”他想感慨什么呢? 第135章 他没说出话,摇了摇头继续走在路上,不过没走出多远就意识到这样落魄医生带着幼女的组合有些不妙,倒不是说那些隐含恶意的视线,而是他看到一对父女,那是个不被爱的孩子,而她的父亲似乎要带着她过来,看那姿态和神情是想把女儿卖给他、卖个好价钱,而这显然不是个例。 严峻的世态下类似事件屡见不鲜,他应该有所认知,但森鸥外停住步伐,他不打算就这样出行了,在文书上看到事件描述和亲眼所见现实中所发生的事情带来的感观全然不同,他还有几分良知未有泯灭。 最终是乘车到达他的目的地,挥退了想跟上来的下属,他独自走进看起来荒废的别墅区,但他知道从前这里有多少人来往,尤其当‘许愿机’被开启时,多少政要权贵全都涌来这处,只为了争夺一个许愿名额。 但当‘许愿机’被宣告报废以后,那些人为制造的辉煌全都落幕,而这一切兴亡盛衰全都系于一人——他的妹妹,森加奈。 那个孩子她的异能[丑陋的怪物],作用为许愿,而爱意是唯一能驱使它运作的燃料,向她许下不同程度的愿望,都需要燃烧定额的、充足的爱意,在当初,他们都以为这一个机器是永远都不会损毁的。 走进荒废已久的别墅区以后,森鸥外对各处的环境布置都有很熟悉,哪怕只来过一次,并且只看望了妹妹一眼,但在到来之前他查了无数资料,认真了解了每一处,他仍能回想起那时。 他也不过青年,意气风发,他来看这个孩子,在出发之前有想过要不要带走她,哪怕所需付出的代价极大,但只要妹妹表达出不愿意继续被许愿的生活,他都能扛下一切压力给她自由。 可是被拥簇在人群中的妹妹,在她明亮的眼中有极致的幸福和满足,她沉浸在虚假的爱意当中,在他问及要不要和他走时。 森加奈。 她眼底盛着虚幻的情感却显得熠熠生辉,那个柔弱胆怯的孩子说:“哥哥,我想要那些爱。”她分得清真实和虚假,但也许那层隔阂早已被她刻意地模糊,她需要爱,需要‘被需要’,然而这份需求在她的家庭中永远不会被满足。 森鸥外对她的爱很少,仅有几分,仅有那么一时的冲动,而父亲和母亲,他们更加不在意森加奈,也只有在她成为‘许愿机’被众人追捧以后才会需要她来帮忙满足那些人们的愿望,但同时也有失望和轻贱。 在那时他才恍然明白为什么她的异能力是[丑陋的怪物],因她渴求着爱,而她本身却是丑陋的怪物,哪怕献祭自身也要强求爱意,如此扭曲而又可悲。 她和那些人们的愿望是双向的,在最初他们都以为这份强大的异能力只需要爱意作为燃料驱动,却没想到‘许愿机’有着上限,当所承接和完成的愿望超出某个界限,森加奈失控了。 于是在那次见面后,森鸥外再次得到的有关妹妹的消息,是她的死亡通知。 这是一个阴天,云层遮蔽了天上的阳光,凉风从身边刮过,吹动了他身上的大褂和鬓发,森鸥外看向这一切熟悉又陌生的景象,站在当初望着妹妹的那个地点,又抬步向她生前所居住的地方走去,但他记得的那里…… 荒废的别墅区中有一栋建筑被损毁得完全,他走过园林就看到了那残垣断壁,哪怕青苔爬了满地,草茎在石缝间生长,许多痕迹都已消失或被覆盖,但仍能看出当初的破坏有多彻底,看起来似乎是由大爆炸造成的,但从那些四处分散的建筑残渣上看,显然还有别的情况。 爱丽丝早就松开了他的手,四处看着,不时弯下腰去触摸或者查看什么,她不再笑和闹,显得太过平静安静,站在一片废墟之上四望,想要找到森加奈曾经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却不可得。 时间已过去了太久,无论是想要怎么,都已经太迟。 发生在遥远过去的事情无法挽回,就像是逝去在过往时光中的人不可再回来,人死不能复生,时间不可能倒流回退,那么,那位多明尼卡·肯特究竟是谁呢? 风吹动身后的园林里生长茂盛的竹林,许多细小的叶子相互摩擦着发出簌簌声响,一瞬间好似喧闹,风里还有着竹叶的清香,带着久远的岁月味道,而在他眼前是不可触及的过去,也许在当初还有什么残留,但现在一切皆不可追索。 森鸥外略微弯腰,向爱丽丝伸出手,“来吧,我们该回去了。” 一身红裙子、金发蓝眼的幼女蹦蹦跳跳地过来,他们牵住手。 在从前很多个午后他们就像是这样慢慢地走着,她也热烈过,会展露满足的、欢欣的笑容,但她不会任意发脾气,总是包容得像是没有丝毫底线,她太过依赖身边的人,甘心情愿为他们付出一切,而只要他们在她身边、给予她爱。 森加奈没有自我,她的一切都像是为爱而生,但是牵着爱丽丝从这里走出去,森鸥外回过头看一眼,他想难道真的会有人没有自我吗?其必不可能,而这是他从前没有想明白的事情。 回到港口mafia总部大楼以后,仍旧如往常般处理组织事务,当他找到彼时在森加奈身边负责照顾她的人时,才逐渐了解到从她失控到死亡期间发生的事情。 在当时森加奈的异能力已经超出限制,也许需要保养休息一段时间,但当这个消息被传出,她敏锐察觉到围绕自己身边的爱有了变化,于是强行使用异能力,以维持那部分来自外界来自他人的爱,在当初的确稳固了一部分前来许愿的人们继续向她倾注爱意,她的异能力也在正常运行,然而她的失控太快、也完全无法逆转。 第136章 ‘许愿机’还在运作,与此同时森加奈的理性开始崩毁,就好像短暂几天时间里,她因异能力反噬丧失一切理智,随之身躯开始变化,逐渐变作为名副其实的‘丑陋的怪物’。 他找到的那人是察觉到不对因而从别墅区里逃出来,不知道当时的负责人是如何处理的(其人迷失在灰雾中),到最后是一场大爆炸彻底埋葬了那头怪物。 代号‘许愿机’的森加奈,她的存在官方也是知道的,知悉具体情况的人不多,而依照森鸥外从各处搜寻来的材料和记录,足以证明在当时没有人救出森加奈。 作者有话说: 唔,这只妹和隔壁妹(樱崽)的异能力名字相同,其实异能力[丑陋的怪物]最初是给多明尼卡的设定,只不过先写樱崽,有点想不到合适的异能力名字,所以挪给了她。 第71章 世界之下·71 中原中也在黑街和擂钵街上尽可能地搜寻了任何有关多明尼卡的消息,等真正见到她是在几天后,他在路上收拾了一伙才被聚集起来的小型团伙,全都打断了手脚扔在原地。 各处都挤满了人的时候,连擂钵街这样恶劣的环境也不例外,甚至人更多,因为不必多缴住宿费,而他们能来到这里并居住下去,足以证明有几分能力,那群小混混被打断了手脚下场自然不会好。 中原中也对他们毫无怜悯,心中还计较着别的事情,最近总有人失踪,他查到了一些苗头,或许那几个人就能成为突破口——被参与其中,不过这和他主要的任务无关,在今日出发之前就交给手下的人了,他们应该能把握住这次恰到好处的时机。 现今仅存的几座城市所负担的人口是灾难之前的几倍,人口增多也就意味着管理难度同样成倍增加,就连执法力度也有限,但各个组织难得同心一力联合起来维护治安,还有异能者这样的存在,他们对人口数量分外在意。 不论是为了什么,防止灰雾突破安全防线侵入或者是为了全人类这样的大义,各自管理的区域都有‘最高折损人数’,一旦人口损失过多就会被追责,但就这样的情况还是有人在普查之后失踪,更别提普查之前就藏匿的人口。 中原中也想着那些事情皱了皱眉,脸上的神情冷肃,擂钵街上的人口大多藏在各个矮小破烂的棚屋建筑里,仅有一些实在没地方去的人才露宿在外,但大多都在外围,越往里人越稀疏,就像他要去的地方却明显被人们忌讳地避开。 哪怕是他路上所见最穷困狼藉的人也没有太过靠近那里,比之在黑暗混乱的地方能以各种小手段生活得不错的人,那些也许之前生活不错的人更加畏惧。 仅仅绕过一条也许能被称作为街巷的半倾颓的墙壁,就到了传闻中‘杀人鬼’所居住的地方,而从她第一次出现在人前到现在也不过短短几天,却占据了擂钵街外的码头和最大的一处帮派场地,至于它们的上一任都被直截了当地清理,头颅就丢在门外。 ‘杀人鬼’的名头没有错,她极其热衷于斩首,任由无头尸体被拖去尽数焚化、洒在海里,而把头颅全部高高堆起,还未走近就先闻到浓烈的恶臭,空中也到处都飞着苍蝇蚊虫等,等看到那些已有些腐烂的断首,在这样热的天气下,哪怕为了避免疫病爆发时不时就在喷洒酒精消毒剂,但他眼前所见的…… 中原中也只看了一眼就不由蹙眉,目不斜视地走进去这处之前的帮派场地,扫一眼四周,并不知道他所要找的人在哪里,而依照之前首领下达的命令,是让他探查情报却没有限制手段,他眼底泛着狠色,随着一步落下,以他立足的地点为中心,整个地面都开始震动起来。 随着施加的异能力不断加强,蛛网般的裂痕从他脚下向四面八方蔓延,中原中也有意识到什么,他骤然回神踹出一脚,然而他并未击中目标,身形在空中翻转,几乎做到身体的极限,目光一凝,侧头躲过极为强悍的一拳。 中原中也还没有动真格的打算,轻巧无比地跃出去,反重力地俯蹲在墙上,他先开口问道:“多明尼卡·肯特?” 几乎话语声才落下,他就看到那名女士的脸,眼瞳微不可查地张大了些,中原中也心想怪不得这个探查情报的任务会交由他来完成,那张面庞…… 和首领太过相似了。 难怪在出任务之前,几次碰见广津柳浪时那位老爷子的神情略有不对,这么看来他早就知道内情,当时也是他最早得到有关多明尼卡·肯特的情报,听说还是亲自率人,然而最终却折损了五名好手。 中原中也思忖着那些事情不过一瞬间,锐利冷冽的眸子仍旧盯住了那人,她不疾不徐地转身,身后飘扬的红色披风平缓落下,抬眼时目光清醒无比。 “港口mafia,重力使,中原中也。”她念着他的身份名字,带着明显的美国人的口音,她站在那里就像是一把经鲜血浇灌而开刃的刀,浑身气势都在向他邀战。 中原中也接收到了这种说隐晦却也不隐晦的邀战,决定先不去想什么,打过一场再说,扯着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肯特女士,那就让我们以胜负来说话吧!” 语声未毕,他极速跃出,原本插在兜里的双手也抽出,他可没想在战斗一开始就用异能力,那样就太没意思了,而他完全能确认对方也是这样的想法,因她是名战士。 战士就意味着对自身躯体和意志的钢铁锤炼、反复打磨,多明尼卡是他至今所见身体各项机能和外在,包括每一道身体曲线和肌肉分布都最完美的战士,说一句战斗机器也不为过,毕竟如果要设计出能运用在战斗或战争中的器械,仅有她这样的构造最佳,甚至有可能机器都达不到她这样的程度。 第137章 多明尼卡的神色不变,抬手接住他挥过来的拳,直接撇向一旁卸力,而她只不过略微侧了下身,连脚步都未动,在中原中也脸上浮现出更甚的兴致和战意时,她才眉峰一动,看似温和好脾气地道:“先热下身吧。” 这是居高临下的挑衅。 与她侧身擦过的中原中也瞥去余光,他可不会在意这些小细节,脚尖踩在地上就立时回身一踢,而这力道绝不留情,扬声笑道:“再来!” 他身上的黑西装长外套扬起,划出凌厉无比的弧度,而在虚晃的衣摆后是实打实蕴含巨大力量的拳脚,被动作带起的风甚至发出爆响。 两人之间的战斗看似以技巧为主,然而没多时中原中也就意识到了对方的难缠,她的体术或者说战斗意识极其强大,让中原中也在和她战斗时,以为在和第二个暗杀王缠斗,几乎找不到破绽,而更可怕的是她的身体素质—— 完全不负他之前下意识做出的评价,钢铁般的体魄,哪怕用上异能力能击穿钢板的拳头,也不能摧毁她的身体,连有效打击都做不到。 而多明尼卡的招式全是杀招,追求一击必杀,哪怕技巧都只是为了这一个目的,随着交手越深,中原中也尤为深刻地感受到当前的程度还不是她的极限,他被几乎能拦腰撞断一辆卡车的力道掀出去,然而落地时的动作轻巧。 “真是可怕啊……”中原中也不由发出感慨,正式战斗前的试探/热身过去,不得不认真起来,从他的眼神中就能分辨得出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之前的轻松写意全都淡去,他神色淡淡,实际上战斗的兴致却空前高昂。 “多明尼卡,你是强大的战士,现在我们正式开始吧。” 在之前打斗的动静已经把周边的人全部驱逐,也许还有选择留下的人,但都是蠢货也就没有为他们留手的必要,他也已经了解了多明尼卡的战斗风格和战斗意识。 中原中也不再刻意地不去使用异能力,身边空间的重力被他随意地操控,许多碎石被引动着浮在空中,而他眼神锐利、蓄势待发。 多明尼卡脸上没有什么神情,不过是再活动了下手脚,她的身体构造极尽完美,身高直接达到了近一米八的高度,早已经成年,是极其悍勇、战斗经验丰富的战士,她轻微低眸,眼底充斥着冷酷暴戾的意味,语声却出乎意料地平和,“你也不错,重力使。” 然后,钢铁之躯和重力轰然对撞。 两人脚下的地面被撞出深深的裂痕和凹陷,多明尼卡抬起手臂挡住中原中也的全力一击,身形分毫不动,而在抬眼时旁边地上升起一块重达十几吨的厚重板材直接向她袭来,中原中也以为她好歹该有一点动容,却在她脸上看到了一丝满意。 ——面对敌人的陡然袭击,她竟面露满意?! 电光石火间,中原中也看到她终于抽出了腰间刀匣中的刀,明明动作极其快速,却透露出一种不疾不徐、慢条斯理之感,在他震惊的视线中,多明尼卡抬手迅猛地挥刀,看似纤薄的刀身直接划开那混凝土和掺在其中的钢筋,而整个过程中最为诡异的是,当她的刀碰上被他操控的物体,然后物体上被施加的异能力或者说重力消失了。 这甚至不是中原中也的错觉,当以试探为主的热身结束,才短短交手几次,他就认知到,他的重力操控完全是被对方所克制的。 多明尼卡的刀能对抗物理法则、抵消重力,而在她拿出刀之前则完全没有这样的感受,所以无疑是武器的问题,与之同时她的体术极强,应受过系统训练,有过无数次战斗经历才能形成如今这样的战斗意识,而她的躯体强度强到近乎非人的程度,就像是不可战胜的敌人般。 再次被击退,中原中也站在原地,眉眼间染上凝重,他在审视这样的战士或者说战争机器究竟是如何培养出的,而过程中又将经过怎样的训练和打磨锤炼,视线扫过多明尼卡凌乱的黑发和那双钴蓝色眼睛,当他表露出不再继续的意愿,她也停下了进攻。 在之前的战斗中,两人都多少有点负伤,譬如说他被一拳砸在脸上,嘴角破了流血,而在身上还有许多淤青,多明尼卡的伤大概就是体现在她的作战服和披风上,其实他们两人都被战斗中各种状况搞得狼狈,衣服都有着损伤,不过他的视线看到她身上作战服的材质……在此前没有见过,强度完全超乎他的意料。 如果真的要试探多明尼卡的底细,他还有最后的手段,但出于某种考虑,中原中也并未开启污浊,而这也是对对手的尊重,他不知道多明尼卡此前是怎样的人,但就这几天里她杀的人里没有一个无辜,战斗风格也极其直白凛然,所以他们没到死敌的地步。 对待多明尼卡这样强大的敌人,他是抱有敬意的。 明明才打过一场,中原中也却笑了一声,他打得有些累了,干脆卸下此前的防备,就地坐下,抬眼看向仍旧站得笔直的多明尼卡,道:“肯特女士要休息下吗?” 多明尼卡想了想,也席地而坐,她身上的作战服和披风都有着多处破损,而中原中也看着她不知道做了什么,就看到那些破损的地方全都开始自动修复,不过短短几分钟就恢复成完好的模样。 中原中也费思,“冒昧问下,这是什么技术?”他是真的开始不了解这个世界了,哪怕灾难给世界带来巨变,可在科技层面上好像仍没多大的进步,起码没到这么‘科幻’的地步。 第138章 他的表情里带着几分看到奇幻场面的离奇感,多明尼卡道:“氪星科技。” 两人之间的气氛随着交谈缓和,她的回答简略,也许是技术层面不好进行说明,也许是需要保密什么的,中原中也就问到另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杀人,还是以斩首的方式?” 多明尼卡闻言望着他,眼底一片凌厉冷冽之意,她笑道:“杀死恶人理所应当,废物渣滓们不应活在这个世上,而斩首最会带来威慑。” “杀死恶人,首先敌人是‘恶’,在被杀死之前就已犯下罪行——足以被判死刑的罪行,只不过法律漏洞令他们逃脱惩罚,而我不过是去索取他们作恶应付出的代价。但是,这不是正义之举。” “杀人不能称为正义,但如果放任他们继续犯下罪行,那么世上更没有正义。” 所以她是‘法外者’,能毫不留情地以残忍的手段杀人(恶人),她非常清醒自己的所为,并没有一丝迟疑。 但在这之外,中原中也认知到,她也是位绝对的强权之人。 作者有话说: 我好像是复阳了(?)那种‘没有世俗的欲望’的感觉好熟悉,最终被麻辣烫的鸭血救回来。 多明尼卡的刀有单独的设定(双刀,还有一把能力不同的刀),看过dc的应当能猜到,然后妹也的确在法外者待过,毕竟是桶哥带大的。 当初真的给妹写了老详细的设定,整得特别美强惨,甚至有点超格,但那是dc世界观诶!dc世界观下,感觉怎么整都没法追上编辑的设定(安详躺平) 第72章 世界之下·72 中原中也带回了有关多明尼卡的情报,她的作战风格、身体素质、所用武器和能力等,其中自然提到了她身上不合常规的科技造物,还有依据这些信息衍生出的猜测。 但说实在他觉得无论怎么推理猜测,好像多明尼卡·肯特这个人的存在本身就是矛盾的,一名战士的塑造需要反复地锤炼打磨,想要达到一定高度还需要天赋,而真正能使她成为战士的必然是战斗,可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战时哪有永不停歇的战斗。 还有那强悍非常的身体素质,对此他只能想到异能技师和身体改造,也许就像是猎犬成员那样,对异能者的身体不停地进行改造和调整,才能达到像那样的强度和密度(然而代价也极大),否则再强大的异能者,就像是他或者仍在港口mafia地下负责训练新人的暗杀王,亦或是当初的兰堂,他们的异能力强大,可身体总有极限。 回来后中原中也就写了报告文书提交到首领那里,也顺便去汇报,在昏沉的办公室内,他屈膝跪在地上,“……不辱使命。” 他看到眼前余光布满花纹的地毯尽头掠过一片裙摆,爱丽丝的脚步声很轻,她本来只想要拿一支画笔,可看到中原中也在这里,就站在了森鸥外身边,看着他们交谈。 森鸥外没有坐在办公桌后,而是站在巨大的会客厅中,他在港口mafia内总是一身西装装扮,只不过还额外系了条红围巾,那是他首领身份的外在象征,他看过了那份报告,也是因此沉思着,但想了想只轻笑地问道:“那位肯特女士是怎样的人呢?” 中原中也对这个问题有些迟疑,不知道首领是想问他作为港口mafia干部的看法,还是个人的,而这点想法也被森鸥外看了出来,他温和地道:“都说一说吧,我也能更深入地了解点。” 他眯了眯眼,倒开始觉得意外,中原中也的性格虽然不比太宰治那般过于聪慧而令人觉得头疼烦恼,可也绝不是能被轻易哄骗的人,尤其经过钻石之间的打磨过后,还在港口mafia中任职了干部这么好几年,早已不是当初被身后保护着的人几乎逼上绝路的‘羊’了。 可是就连如今的中原中也,竟也会在一面之缘、严格来说是交手之后对她产生欣赏和敬意,这就很难得了。 让中原中也站起来说,他们一并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陡然变得明亮刺眼的光中,中原中也回想起那个很矛盾的人,说道:“站在组织的立场上,那是一个极为难缠的、强大的敌人,她是一名几乎没有弱点的战士。” “身躯和意志都如同钢铁般强大,她清醒理智地知道自己走在怎样的道路上,并且毫不迟疑,没有分毫可阻拦她步伐的悔恨或怨憎,她没有那样软弱的情绪。” 悔恨或怨憎,严格来说不算软弱的情绪,甚至在很多时候会成为人们向上的动力,但对于多明尼卡·肯特来说,她完全不需要、也完全不具有这样的情绪,她的心极度强大,甚至自负。 她所做的任何选择都有坚定无比的立场,那是她自我的立场,容不得任何人干涉,就好像她口中所说的‘正义’。 其实中原中也十分欣赏她毫不留情杀死恶人的行为,也不得不承认她行事堂皇,思想意识上更甚,她认知到法律对大多数人的意义,哪怕自身握有强大的力量,也愿意承认法律在其根本上是为了维护每个公民的利益,而与之同时她承认自己的行为非正义,她选择了惩处恶人。 ——哪怕她现在所行的惩处恶人之举背后还有着她个人的目的,可他知道这就是她一直以来的日常,是的,杀人、杀死恶人就是她的日常。 中原中也把他的分析的根源都说了出来,最后是他个人的看法,“我很欣赏肯特女士,因她是名极其强大的战士。”是因她本身。 第139章 她的强大并不是天生,或者说任何人的强大都不是天生,都需经过艰苦卓绝的锤炼,需要以大毅力付出艰辛的努力,而强大的过程也绝不是一帆风顺,必然会有挫折和打击,以血泪作为不断向上、逐渐强大的代价,这就是战士。 多明尼卡·肯特很强大,但中原中也能看到她身上经受过训练的痕迹,知道她的招式背后伴随着成千上万次地训练,知道她在对练、在作战时挥洒的汗水和鲜血,知道她对自身躯体的绝佳控制力实际是绝对的克制,而且哪怕钢铁之躯也并不意味着感受不到疼痛…… 但战士就是区别于普通人,区别于任何人的一类存在,战士的背后是日复一日非常人所不能承受的付出。 中原中也不认为自己是一名战士,可当面对多明尼卡时,仍旧会有对那份自制力和钢铁意志的敬意,他身在港口mafia中,却更能体会到那些付出究竟艰辛到何种程度。 他的眼眸不论何时都熠熠生辉,而在亲近信任的人身边,对自己的各种情绪并不怎样掩饰,森鸥外也就看了个分明,他沉默了片刻,轻轻地笑,“是很敬佩的战士啊。” 可一个柔弱的孩童该要如何成为一名坚忍卓绝的战士? 森鸥外静静地立在窗前,他低头看到这座城市,遥远的目光也似乎看到了擂钵街所在的那座岛上,他看到早已废弃、外观破烂的骸塞最顶部的尖刺直直地刺向天穹。 他忽然很想叹一口气,却又抑制不住早已经成为假面的笑,完全令人分辨不出他的真实情绪,问道:“那,她的脸呢?”是否如广津柳浪所说,是否如画出的人像上那样,和他很像? 中原中也没有冒犯地直视首领,但有所预料这其中应有什么隐情,垂下目光平静地答复:“与首领您……确实很像。” 森鸥外脸上的神情意味不明,思忖了好一会儿,“好了,这件事就暂时放下,” “辛苦你了,中也君。” 等中原中也走后,森鸥外仍站在原地,在他身旁爱丽丝无聊地踢着小腿,没会儿就去拽他的袖子,大声地道:“喂!林太郎,你是怎么想的嘛?”她固执于答案,也许她会被自己欺骗,但她一定要一个答案。 森鸥外看着自己的人形异能,她脸上的神情愤然,似乎鲜活的模样,但他知道她的一切都是受自己操控的,也许她拥有自我的意识?但是谁知道呢?他对爱丽丝的固执并不意外,俯下身与她平视地道:“我没有怎么想,爱丽丝酱,” “你知道的,森加奈,我可怜可爱的妹妹加奈,她已经死在了过去。”那么多明尼卡·肯特就不可能是她,不论真相是什么,她都不是他的妹妹森加奈,这是注定的。 他眉眼间沉积着深色,哪怕已经做下决定,可还有许多事情他不得不考虑,譬如说对方在擂钵街和黑街上的行动、她的目的,在她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或者情报后又会有怎样的行动,还有接下来应对的安排,事情有许多。 爱丽丝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解除了人形,他独自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翻看文件,不时批复或直接放在一边打回,一如既往般。 …… 而在擂钵街和黑街本就混乱的表象下还有暗流涌动,并且由早已到来、潜伏在暗处的人一手促成。 费奥多尔独身来见多明尼卡,他身形单薄,苍白病弱的模样没有任何威胁,但当面对强大的战士时面不改色,温和平静地与她招呼道:“肯特女士,初次见面,您好。” 他们见面的地点定在骸塞之上,高处上的风猛烈无常,肆无忌惮地在他们身周吹荡着,费奥多尔紧了紧身上的披风,低首微咳两声,很随意地找了处勉强背风的地方坐下,此时是傍晚,昏黄的灰蒙蒙的光洒在海面上,远处天空寥廓。 多明尼卡从不小觑任何人,她选择站着,只不过站立的地方也许是‘恰好’地能为他挡风。 在她身后鲜红如血的披风猎猎,那一头本就凌乱的黑发也被吹乱,然而她的眼睛永远坚定凌厉。 仰头望着身旁的人好一会儿,她并不主动说话,费奥多尔无奈地道:“女士不好奇我邀请您来做什么吗?” 他来之前确实有想过这位‘杀人鬼’会是怎样的人,可当见到时他想,她的意志很坚定,哪怕再怎样的话语也动摇不了,不过他本来的打算也不是去动摇她的意志或者当做棋子般利用,他只是光明正大地进行谋划。 多明尼卡确实不在意、不好奇,她脸上的神情很好地表达出了这样的意思,“难道不是你有情报要交给我吗?” 费奥多尔轻笑,想了想后很是确信地点头,他收回视线继续自己弓腰驼背的坐姿,道:“您想要找什么呢?也许,您知道[书]?” 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出自己的好奇,并给出情报,虽然圣地早已来到人前,可能打造出圣地(异空间)的方法却没有多少人知道,[书]仍旧是不可言说的秘密,而擂钵街和黑街上的那些人自然不可能知道,所以这是他的筹码之一。 “书?”多明尼卡疑惑,她到现在才展露出几分好奇。 费奥多尔告诉她,[书]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只要书写上去的故事具有逻辑和故事性那么就能被实现,即便目前的[书]无法书写(实现)与灾难和灰雾有关的故事,但它分散出去的书页仍能创造出诸多圣地,足以证明[书]的能力。 第140章 [书]的本质与世界相关。 而这就是费奥多尔所想要告诉多明尼卡的情报,他歪着头,仰头看这名成年女性。 她为他挡着风,身后的披风猎猎,发丝乱舞,然而那张面庞上的神情却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怎么变化,费奥多尔还敏锐地察觉到一点,从她身边刮过的风全都受到未知影响般变得轻缓,到他身前时已经是极轻的微风,而她自己应当是毫不畏惧狂风的。 人人都说她是一头‘杀人鬼’,只看到她热衷于斩首、手段残忍,可当真正与她相处,却能知觉到在她自身的刚毅强大后,还有细致入微的体贴,甚至不是她刻意而为,而是习惯于守护身后的弱小。 杀人不算正义,但那份守护无论如何都是毋庸置疑的——哪怕手段残忍。 他轻声地道:“女士,祝您武运昌隆。” 哪怕费奥多尔认知到她强大且怜悯弱小,但是他更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这位女士的心是极其有限的,她当然在意守护,那么阻拦在守护之前的一切阻碍,都会被她毫不留情地铲除。 而现在,她将去清除阻碍了。 作者有话说: 推推小伙伴的文《[西幻]召唤出了我过气的黑魔法老师以后》 超级可爱哒!文案: 虚假的黑法师:走路自带阴沉黑雾特效,脑海里装满邪恶禁术。 真实的黑法师:随时可能散架的骷髅架,弱小无助还能煲骨汤。 *** 有史以来最伟大的黑法师,布莱多恩,在死后二十年又被召唤到了这个世界上。 而复活他的居然是他所有不成器学徒当中最笨的那个。 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黑法师脑中闪过无数禁咒,下一秒他却看到自己原本应该是修长白皙手指的部位变成了更修长白皙的……骨头? “老师!我终于学会召唤亡灵了!” “这就是你连一具新鲜的身体都不给我准备的原因?” “不不,我只是在准备一项空前绝后的仪式,那就是彻彻底底地复活老师!” 布莱多恩沉默了。 #连最基础的亡灵召唤你都学了二十年到底是谁给你的勇气挑战最高级别的禁咒# *** 布莱多恩从未害怕过死亡。 世界在他眼里唯有黑白与血色,除了需要钻研的魔法,他的生活里什么也不剩。 直到她打开了自己的收藏—— 一个装满了所有与他回忆的博物馆。 在他贫瘠枯燥的生命里,似乎挣扎着开出了一朵小花。 #冷酷猫猫黑法师和他的傻狗狗小学徒(误)# 感谢在2023-05-15 10:15:28~2023-05-16 14:31: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熙熙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世界之下·73 费奥多尔将弥足轻重的情报带给多明尼卡,没有谈及报酬就告辞了,从骸塞走下后没有回首,抬头看向前方,他预感到波涛汹涌,却主动地掺入其中并促成结果,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淡去,最终归于平静,他仍然藏匿着行踪,不暴露在任何人前。 而随后多明尼卡在擂钵街上创立了组织——犯罪辛迪加,这个犯罪组织横空出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足以骇人闻听,在首领多明尼卡·肯特的带领下,以非常手段抢走了书写出苇原中国(日本圣地之一)的书页。 为了不引发动荡,这则消息仅在各国官方和各个异能机构/组织中流传,确认抢走书页之人的身份很快,因对方根本没有刻意隐瞒身份、隐藏行迹,而依照她的行事,似乎还要继续抢夺更多的书页。 跟随于多明尼卡身后的多数是藏在擂钵街和黑街的犯罪者,能选择与她一道前去抢夺书页,足以证明本就穷凶极恶、罪恶滔天,而这样一批人在骤然爆发的袭击和对抗中丧生大半,多明尼卡毫不在意他们,取到书页就回到擂钵街。 人的身形太过于微小,当高高地飞翔于天际时,在失去了卫星所有功能的这时,人类的肉眼无法看到任何踪迹,也许部分雷达和别的探测器还在作用,但她能利用生物立场让自己与环境融为一体以隐藏行迹。 她降落在骸塞之上,低头看手中的书页早已写满了字,没有任何多的余地让她落笔书写故事。 所以她抢回来的只是一页废纸,然而多明尼卡目中平静非常,她早已有所预料,毕竟自己的监督指导在最开始成为黑暗骑士时就是一名侦探,她自然也学习了侦探技巧,从种种线索中得出许多情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最开始在擂钵街和黑街上的所为昭彰自身的存在,吸引来港口mafia的视线也在预料之中,多明尼卡知道在暗中还有更多的人盯住了自己,因她的强大(对社会安定来说是威胁),因她在此之前没有任何过去。 而她真正的目的是探查两个世界的不同,以及令那些深藏在如今混乱局面下的人看到自己,就比如说魔人费奥多尔,他不负自身的称号,非常精准地接收到了她的讯息,然后主动上前,与她交流了重要情报。 多明尼卡轻轻阖眼,随后再次睁开的视线仍旧坚毅,她从来不是个好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标可以不择手段,因而在她来到或者说回到这个世界之前,就已被流放宇宙,法外者可以在宇宙中出完任务后回到地球,可一旦她靠近地球,就会被瞭望塔单独针对于她的探测器捕捉,随后被警告远离。 第141章 在杀人这件事上,蝙蝠侠永远不赞同她,也永远排斥警惕着她的异能力和他们所赋予她的能力。 蝙蝠侠就是一个极其复杂,乃至于矛盾冲突的人,但是多明尼卡知道,他给了她究竟怎样的爱。 是的,多明尼卡已经知道,这是她曾经生活过的世界,或者说是最初诞生了她的世界,只不过后来她在异能力失控的生死关头突破世界的限制到了另一个世界,而此时又归来。 然而她的神情没有一丝一毫动容,她早已抛下这一切了,漠然的视线扫过书页,把它收拾起来,虽然一张书页的状况是这样,但她并不准备放弃继续抢夺书页的行动,也许还有人藏着未被书写过的书页? 她需要夺得足够的书页,需要有空白来书写自己想要实现的故事。 早已经想到人类在书写圣地时,为了不使圣地出错或还有人觊觎书页,必定会将空白位置利用殆尽,但人类真的没有给自己留下余地吗?当更大的灾难席卷全球和全人类时,他们会不会想抛弃这个世界,抵达更为安全的世界? 书的本质与世界相关,在灾变之前的实际效果是当有人成功书写后,书就会从平行世界中找到类似的世界与本世界对接,即便灾变后书无法再与任何平行世界对接,只能制造出异空间(圣地),但多明尼卡并不准备放弃这样一条最简单直白的道路。 简单地做下决定,那么就要开始准备了,夺取下一张书页那么必须先知晓其放在何处,要有充足的情报才能确保行动如同此次般一击即中,多明尼卡站在建筑边缘一跃而下,再次为她的犯罪辛迪加招募人手。 …… 港口mafia总部大楼上,森鸥外在当时就接到了消息,那位多明尼卡·肯特女士率领她的犯罪组织的成员,突袭日本圣地之一的苇原中国,抢走了书页,并且极有可能会继续此番行动。 他在想这一事件的前因后果,为此忧虑深思着,‘多明尼卡·肯特’这样的名字明显是西方人,还有她的口语习惯、口音等与美国东海岸地区的语言很像,还应当接受过一定的贵族教育,而体术则糅杂了多种武学,经过系统化的训练,必定受过大师指导,还有杀手的影子。 奇怪的是她的身体强度,哪怕是经异能技师身体改造的猎犬成员,躯体强度也没能达到那样惊人的地步,能徒手挡下成吨的重击而不受任何影响; 还有武器,据中原中也说,那柄刀具有对抗物理法则、抵消重力的力量,并且她佩戴于身侧的刀匣中还有另一把刀没有动用过,应该也具备怎样的能力; 以及她身上远超现代科技的作战服、披风材质,那句‘氪星科技’。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尤为不可能的猜测,即——其人来自其他世界,而最有力的佐证是在这个世界上,此前从未有过她的生活痕迹,没有任何人知道‘多明尼卡·肯特’的存在,没有任何人知道有关于她的信息。 在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多明尼卡·肯特’的存在,她必然来自于另一个世界,而她为什么会到这个世界上来…… 森鸥外已经知道答案了。 这个世界曾经遗失了她,所以她不是误闯,而是归来,在这个世界遭遇灾难之时,也许另一个世界也遭遇巨变,于是导致她突破世界的限制回到这里,而她想要取到书页,想要打破世界的限制回到那一个世界。 哪怕这个猜测再怎样离谱,可当唯有它能解释时,就必然是事件背后的真相。 他也需要做下决定了,他也有自己无法放下的责任,背负着组织与横滨,甚至企望着人类能度过灾难,继续将文明延续,于是无法放任多明尼卡破坏这个世界。 将最得力的手下传唤来,森鸥外目注着站在自己身前的青年,笑了笑,对他道:“多明尼卡·肯特,她是我的妹妹,曾经名叫森加奈。” “而我要说的是,去弄明白她抢夺书页的目的吧,中也君,这件事只能拜托你。” 森鸥外轻轻地叹气,然而脸庞上的神情冰冷漠然,话语中就连一丝迟疑或容忍都没有,“你说了她是强大的敌人,那么只需要把情报带回来给我,我们还需要集结更多的力量才能去讨伐她。” 他也想知道在她身上都发生了什么,可当作为敌人时,那么这一切都不重要,只需要阻拦她就足够了。 作为首领的森鸥外没有动摇,那么即使中原中也听到这样的情报不由一怔,回过神以后神情同样漠然冰冷,垂首应道:“是,首领。” 然而中原中也再次见到多明尼卡时,她已经突袭了日本的另一个圣地-出云国,将那里的书页也抢夺到手,他使用异能力赶去,正好见到濒临灰雾边缘的荒野,满地碎尸残肢,黑发蓝眼的成年女性就站在那些破碎的血肉之中,低头看手中的书页。 中原中也的步伐顿住,随之是无可抑制的怒火,明明现在外来神祇降临、灰雾遍布世界,人类正处在生死存亡之际,可她在做什么,制造无意义的伤亡,他已经看到受到血液的吸引,那些安全防线外的灰雾正在向里弥散。 一旦灰雾突破安全防线,那么人类的生存空间将再度被压缩,可他们已经受不起再多的灾难和折损了,全世界人口从灾难前的七十亿到不足半数,那样多的人…… 他身侧的手攥紧,毫不客气地质问道:“你在做什么?” 第142章 多明尼卡早就留意到来人,收好书页之后才抬头看去,神情平静非常,没有受之前的战斗或灰雾影响,她一身着装整洁,就只有鞋底沾着鲜血,在她身边,不论自己带来的追随者还是反抗者,全都死得干净。 “我需要书页。” 她眼底没有任何动容,只是陈诉了一个事实,而因她需要书页,就能毫不留情地屠戮一切阻碍者,甚至就连追随身边的恶徒,他们也只是她利用的工具,除此外没有任何多余的价值。 中原中也呼吸声一滞,“混蛋!”直接就将全身覆盖了异能力冲上去。 作者有话说: 多明尼卡绝不是个好人(摇摇头)她的世界是正常dc世界,有家庭之死,桶哥带大的妹就是很狂(竖大拇指) 从红头罩时期带到法外者,最后妹独立了,在宇宙中好歹也是位小暴君(喂你怎么写这么苏的设定挂开大了吧)(没关系还会继续加大力度/乐观)(所以妹竟是凤傲天) 感谢在2023-05-16 14:31:28~2023-05-17 14:42: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伊斯特尔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世界之下·74 中原中也的攻击停滞,因他看到当被他们两人波及的各种残渣飞入灰雾中,激怒或者说吸引了灰雾,令微薄的雾气向安全防线内渗入的速度陡然加快。 他眼底的狠色依旧,脸色沉凝至极,却不得不停手,看到多明尼卡身后飘扬的披风再次平静,他没忍住质问道:“你的心中到底有什么?为了达成目的就连肆无忌惮地屠戮的行径也能犯下吗?” 本想质问她的正义亦或是‘守护’,但中原中也记起了她说过自己所为绝非正义,更甚是一位强权之人,只要明确了目标和目的,就能不顾一切、不计手段地去达成,她的意志比之钢铁般的身躯还要坚定不移。 而对这样的人,不论质问什么,他们都坚定方向,不会反思自己的所为,更不会有多余的情绪来动容、动摇。 他心底不由泛起一丝凉意,看着多明尼卡确定他不再进行攻击后,平静非常地行走在这片荒野上,这是她刻意挑选的战场,在此前的作战中,甚至丢了不少人进灰雾。 在灰雾刚开始扩散时,它的机制还很宽容,留给人们长达三天的迷失期,之后才缓慢开始异化,然而随着灰雾所笼罩的范围愈多,机制变得愈发严苛,截至目前,近乎是只要沾染了灰雾,立刻就会迷失,他们失去意识,彻底归于灰雾当中,但从另一方面而言,他们也不可能再携带灰雾进行扩散。 在这两次抢夺书页的行动中,第一次多明尼卡是直接闯入了圣地之中,整个过程包括犯罪辛迪加的成员,共死亡二百余人,伤三百人,而这一次明明圣地方面已经紧急设伏,然而还是被多明尼卡将战场转移至灰雾边缘,他听到隐形耳麦中的汇报,共死伤上千人,不少异能者都死在她手中。 她就好像是一个异类,以异常决然坚定的姿态站在了人类的对立面,以她的能力和智慧,不可能不知道她如此作为会惹来全人类的敌对—— 这个世界已千疮百孔,灰雾侵占了大半人类生存空间,还有全球性质的灾难频发,而她想要夺取的还是书页,她有自己想要实现的事情,然而极大可能会打破目前艰难维持的局面,使世界向更深的深渊坠落,这是他们绝不会容许的。 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中原中也完全无法理解,她的所为会给世界带来灾害,而在之前的交流中,他分明觉得对方应有所底线,她杀死的都是犯罪者/恶徒,没有伤及任何一个无辜之人,可现在她却为了那一个目的开始残忍无情的屠戮之举。 正从那片血肉泥沼里出来的多明尼卡停下步伐,略微低眸与他对视,她反问:“你在妄想什么?” “把你想象中的形象按在我身上,然后质问我吗?”多明尼卡的意思是,他真的了解她吗? 可她不需要任何理解,只要在她做出不符合他们理念想法的事的时候,直接视她为敌人,开始戒备警惕、找到克制/击败她的方法就可以了。 中原中也皱着眉,他话语刚落就自己认识到了这点,顿了下后换了个话题,“那我可以问,你的披风有什么意义吗?” 直觉让他问出了这个问题,多明尼卡的作战服本应不需要披风的,然而说单纯的装饰却又不太像,也许有什么含义在其中,就像是中国的武侠小说中,主角或侠义之士这样的角色总会系着披风,昭彰他们的身份,而披风也逐渐成为‘英雄’的标配,当然这股披风热也一度出现在漫画中。 多明尼卡肩上固定披风的装置,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大写的字母‘b’,中原中也不认为作战服上仅有些许红色纹路,除了佩戴的刀匣外,浑身装扮精简素朴到至极的战士会在自己身上放无意义的装饰物。 她回答了他:“是继承自我父亲的披风。”在不进行战斗时,仅仅交谈,多明尼卡总是会给出回应,她由上至下地俯瞰,总是带着几分宽容随和。 红色披风。 没有那一个形似‘s’的标识,她不是氪星人,也并不如父亲那般拥有英雄的胸襟、光明且伟大,可即便如此,父亲仍是把他的披风裁剪后给了她,就像是哪怕与正义联盟关系割裂,可理查德还是把那枚固定披风的装置递给她,它是由蝙蝠侠亲手打造的,也许它还有别的作用,但她不在意。 第143章 多明尼卡知道的,那就是她那位监督指导的性格,永远会有无数个plan b,他警惕着任何一种微小可能的发生,对待父亲是这样,对待她和杰森也是这样,但他们永远不会成为真正的敌人(超人被氪石和魔法影响操纵、红头罩给予蝙蝠侠的报复不算)。 她还知道眼前的中原中也和这个世界的人们都在担忧什么,但他们的立场是冲突对立的,她一定要取得书页,找到回到那个世界的办法,为此哪怕牺牲这个世界也全无不可,而在这之外她还有仍旧是由俯瞰视角造就的‘仁慈’—— 她不会破坏已写满的对她来说无用的书页,而他们之间一定会进行一场真正的战斗,她将以独身一人对抗整个世界反抗她的力量,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唯一能制止她、使她抢夺书页、打破世界的限制的作为不再进行下去的机会。 那将是一场公平的战斗,无论哪一方都不再手下留情、有所保留,她赢,那她达成自己的目的后这个世界的下场与她无关,她输,也就不再继续抢夺书页,会冷眼旁观这个世界究竟迎来怎样的结局。 做出这样的选择,而不是不择手段,比如说以她强大蛮横的力量肆意制造屠戮及破坏,引起民众压力和舆论,迫使各方交出书页(而这两次抢夺书页,只能算是一种宣告,她已到来,将自身的目的摆在世界面前),已经是极其宽容的对待。 于是并不介意向人透露另一个世界和有关她自身的事情,她轻声地道:“我的父亲,他是众所瞻望,被世人承认的光明之子、人间之神,他是一名英雄。” 守护一座城市、守护一个世界的英雄,他和正义联盟的其余成员一起,保护地球不受外来者和内部的阴谋破坏,他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坚守着各自的责任,红披风飘扬在那个世界的上空,他永远象征着光明和希望。 中原中也看着她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笑意,就连那双眼眸中不化的坚冰都被破开,只因想起了她崇敬爱戴的父亲,多明尼卡道:“可我不是。” 超人是光明之子、人间之神,可他的养女多明尼卡·肯特不是,她是怪物,是凶狠的刽子手,是游荡在宇宙中,以残忍血腥的手段镇压一切暴乱的暴君。 她的身上被倾注了爱,也就继承了给予她爱的人们的能力。 ——超人的体质(伪),以这一项能力最为出众,除此之外林林总总还有许多,而譬如武术、推理、战术、语言、审讯、伪装、追踪、救护……还有打造/改造武器装备的能力,都是在她已继承蝙蝠侠的能力后仍旧跟随他所学习的,每一项都深深地刻在了骨血和意识中,哪怕她的异能力失效后,也仍能运用那些能力。 在那段时光中,她依赖于父亲和杰森,居住在韦恩宅中,在蝙蝠洞里接受训练(监丨禁状态),父亲每过几天就会来看她,他不在意布鲁斯的冷嘲热讽,或者说是非常习惯,因他们本就是搭档好友,现在也只不过是为她多承担一份责任,布鲁斯对她不信任,可父亲会给她最大的包容和爱护。 在有关她的问题上,父亲永远不赞同布鲁斯,为她争取尽可能多的自由,教她如何使用氪星人的能力,总是会拍着她的肩膀说她是最棒的孩子,让康纳和她相处,但其实到后来相处得最好的玩伴是比扎罗。 武术与卡珊德拉和达米安对练,有的时候还去请教雷霄·奥古和西瓦女士,杰森住在外面,时不时就会突破布鲁斯刻意布置的防线把她带出去兜风,这项活动从他红头罩时期一直持续到法外者时期,当她的真实习性暴露,就被蝙蝠侠排斥在地球外,可杰森还是会想尽办法带她回到地球,并且进入哥谭在蝙蝠侠的底线边缘反复试探,然后在被发现后一起逃亡。 可多明尼卡知道,当她回到地球、回到哥谭,其实可以理解为正义联盟共同无视了她的行踪(包括蝙蝠侠),让她得以回家,她是被爱的孩子。 当中原中也问及她抢夺书页的目的时,她坚毅冰冷的神情融化,眉眼间展露出温和笑意,答道:“我得到消息,书页可以突破世界的限制。” “我需要回到我的世界,找回老师、分担父亲身上的责任,镇压宇宙中的暴丨乱,屠灭一切罪恶。” 为此她可以付出和牺牲一切。 作者有话说: 由于被口口,于是添加了两个丨符号(沉默)我真的很想让字数的尾数为0,可恶。 第75章 世界之下·75 中原中也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就像是在看一个癫狂至极、无法理喻的疯子。 突破世界的限制、镇压宇宙中的暴丨乱、屠灭一切罪恶……这样的话,他试图在多明尼卡的脸上找寻到玩笑意味,却发现她的神情认真,且平静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足以证明这就是她的真实所想。 在震骇之下不禁有些失语,他慢半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所以你要牺牲这个世界是吗?” 她的意志坚忍卓绝,乃至于自负,因此在她所选择的事物外的任何存在全都不被放在眼中,她有且仅有一个目标,于是拼尽一切都要达成。 多明尼卡回答道:“是的。” 然后这位战士在已掠夺了两张书页后,以极快的没有留给任何人反应时间的速度,对永夜国度展开突袭,在遍地吸血鬼的永夜战场中,她头次展露出除极强的身体素质和那把已证实能对抗物理法则的刀外别的能力—— 第144章 她一身黑色作战服,身后披风猎猎,将临近身边的吸血鬼全部击退,然后从她眼中发出炽热无比的红色光束,哪怕吸血鬼早已注射了能令他们不惧怕阳光和大蒜的药剂,然而那道视线中达到了比太阳核心更高的温度,将照射到的吸血鬼全部焚烧成灰,还在地面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在认识到指挥吸血鬼围攻多明尼卡就犹如把一只狼放入羊群——多明尼卡是那只凶残无比的狼,留意着战场情形的福地樱痴就让吸血鬼们后退,而他在此前观察了对方的作战方式,除了被围攻脱不开身时才使用那道视线,而在此前的两次行动中,都未有动用这项能力。 福地樱痴心中有了估量,在战场上只留下用来牵制多明尼卡的吸血鬼和异能者,就自己提着刀跃上前,他可是永夜国度的缔造者、掌权者,如果在面对强敌时退缩了,那么就实在太辜负他之前的谋划。 他哈哈大笑了声,“哎呀,未曾想我竟是女士您挑选的第三个目标呢。” 因跃去的速度极快,风刮着他的胡须眉发和衣服向后扯,刚毅面庞上虎目张开,福地樱痴抽刀向多明尼卡,而她却被绊住步伐,才打碎禁锢身边的金属物,抬手欲要抵挡这一击,却蓦地身形一拧,以极其刁钻的角度避开凭空出现的刀尖。 福地樱痴站定在地上,刀尖被收回去,他抬手做出毫无破绽的攻势,浑身气势愈发攀升,“我是这座永夜国度的主人,福地樱痴,能否请教女士您的名字呢?” 多明尼卡也做出进攻姿态,眉眼间的战意和杀机暴露无遗,略微压低了重心,不冷不淡地道:“多明尼卡·肯特,我以为我的名字早已经全世界传遍了。”最起码在她抢走第二张书页后就被公告全人类。 两人口中闲谈,然而交战过程中杀机毕露,福地樱痴手中的刀刃能跨越空间进行传送,也就是说除了他自己,就没人知道他会将刀刃传送至何处展开攻击,而在他们两人之外还有数多精锐的吸血鬼和异能者寻找时机对多明尼卡进行突袭。 “哈,那么是我冒昧了,然而您要书页做什么?” “在拿走你的书页后,你会知道的。” 他手中武器的性能能被异能力增强至百倍,而那把刀,神刀·雨御前由古代的异能者锻造,本就锋利至极,当被百倍加强之后,直接到了恐怖的地步,随便一削就能斩断坚韧无比的材料,就连多明尼卡身上的作战服也被其破损,逼她拿出了刀。 刀匣之中装着双刀,然而惯用的仅有一把,多明尼卡挥刀挡住袭来的刀锋,钴蓝色的眼底再次浮现红光,福地樱痴极速后退,进行了好几次跳跃躲闪,才没有受到热视线的攻击,然而一次险险避过,仅仅接近就令人皮肤烧灼的高温,令他再次深刻认知这项能力的威胁。 看似战斗并没有进行多久,从开始到现在不过半个多小时,然而对真正参与战斗的人来说,身上的压力巨大,神经愈发紧绷,明明是多人围攻一人,可她除了身上的衣服破损,就只有一些擦伤,连真正伤筋动骨能影响她行动的伤势都没有,在此之外呼吸声不乱,就连汗都没冒。 她仍然保持着最初的状态,始终处在意志和身躯共同的巅峰,没有任何一丝破绽,而福地樱痴的人手早已折损上百,其中不少还是精锐,哪怕在他们战斗时,她都还有余力将伺机在旁的人杀死。 到最后福地樱痴甚至不得已让那些人全都退去,在战场上只余他们二人,他并非不想继续人海战术,只不过除了真正强大的好手,其余人对她而言都如切瓜砍菜,交手即是必死结局,这样僵持下去,哪怕拖延了时间也毫无意义。 在他们反应过来,了解到这名敌人的难缠程度以后就开始布置陷阱,为此埋下炸弹再进行遮掩,于是这场战斗就是武力与战术的对抗,福地樱痴要确保能拖延住多明尼卡的步伐,还要不动声色、不着痕迹地将她引入那处陷阱中。 当多明尼卡追着他落在一处地面后,埋在地下的多种炸弹被一齐引爆,除了威力巨大的火丨药炸弹外,还有毒气、次声波等炸弹,地面剧烈震动,巨大的火光和烟雾被掀起,福地樱痴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面罩戴在脸上,在爆炸中心还有极度强烈的光线射出。 哪怕他早已跃出一段不短的距离,还是感觉体内血液因爆炸而激荡,强烈的冲击波迎面吹来,脚后跟所杵着的地面被震出裂痕才将将稳住身形而不被吹飞,热浪中他的内心也滚烫,也许可以就此解决这个巨大威胁,让他不得不激动。 然而像是有所预感,福地樱痴见证了这场爆炸的威力,悉知爆炸中心应当被炸出巨坑,即便混凝土、钢筋、加厚的钢板和防护设置全都会被摧毁,可他仍然不能放下心,甚至更提高了警惕戒备。 而果不其然,或者说完全出乎意料地。 在那巨大的火光和烟尘中,缓慢地走出一道屹立不倒的身影,她佩戴着刀匣,身上肢体完整,没有缺少损毁任何一处,而身后的披风猎猎,那抹鲜红逐渐映入所有人的眼中。 剧烈的风中那头黑发凌乱,唯有一双钴蓝色的眼睛刚毅坚定,她毫发无损地从爆炸中心走出,而身后烟尘掩不下与她为敌的人心中的惊骇和绝望。 多明尼卡歪了歪脖子,发出一声脆响,哪怕爆炸的余威仍在继续,之前的巨大轰鸣声导致他们现在听力受损,然而还是听到了那一声轻微的响动,她挥着手中的刀,竟再次提速,之前战斗中的速度还远不是她的极限,或者说是她真正开始运用起那把刀的力量。 第145章 ——对抗物理法则、抵消重力,也就意味着握住刀的多明尼卡自己也能共享那样的力量,物理法则和重力对她的影响几乎被完全抹除,她就真正如同一头杀人鬼般游走在人群之中,刀锋带起一蓬蓬血花,还有许多吸血鬼和异能者死在她避无可避的体术袭击下,被比之前更加强大的巨力碾碎,像是草叶般被随意收割性命。 福地樱痴挥舞着雨御前与她作战,顾不得那些损失和人员折损,相反他们在一旁反而能分散多明尼卡的注意、降低由她一人带来的巨大压力,纤长的刀身与那柄造型奇特、刻印着红纹的刀相撞,发出清脆却令人头脑闷沉的声响。 他的虎口、手腕连着整条手臂都被震得发麻,近乎快要握不住刀柄,哪怕将刀刃折断,把异能力全部灌注到雨御前上,令它的刀刃穿过空间甚至时间回到过去展开攻击,可还是无法伤到多明尼卡。 他们的身体强度并不一致,猎犬成员虽然进行了身体改造,可肉丨体密度并未超出人类,而多明尼卡,她的身躯能达到钢铁般的强度,甚至普通的武器如枪弹、炮弹都无法破开肤表的防御,将她引入紧急布置的炸弹陷阱中,却看着她毫发无伤地从冲天烟雾中走出,福地樱痴就认知到了这一点。 她已经超出人类了。 又是一击未中,福地樱痴折身躲避多明尼卡的攻击,他身后的披风被刀砍得破碎,身上的衣服也被割得凌乱,好几道深深的伤害暴露在外,血液仍在流淌,然而眉眼间的神情沉凝森然,显出一种决然意味来。 短暂的贴身交锋后,福地樱痴再次避开几十米的距离,他说道:“我知道,这远不是你的极限,可我是个好胜心极其重的老人,肯特女士,” 锐利的虎目扫过他的永夜国度,在这场战斗中,地面和建筑被破坏极多,遍地都是刀痕和被他们震出的坑凹,还有极其长的烧灼的痕迹,把连着的几栋建筑切开成两段,还有遍地鲜血残肢以及吸血鬼被焚烧后的灰,空气中都弥漫着古怪的血液和战火混合的味道。 连跟随他身边的异能者都死了几十名,而吸血鬼士兵折损更多,福地樱痴的目光沉重,在他看来多明尼卡是极其强大的敌人,可也许并非无法战胜,只不过他们都还没有找到制胜办法。 这个世界经不起更多的破坏了,他敏锐地察觉到依照多明尼卡的力量和她的所作所为,是一定会与这整个世界为敌,那么他现在也就是人类的先锋。 在此前两次抢夺书页的过程中,没有关于多明尼卡的弱点或特异非常的能力出现,可在他的永夜国度国土上,终于逼出了那项发出高温视线的能力。 福地樱痴想,他将再度成为人类的英雄,然而这次不是出于他自身的谋划,而是被逼无奈、不得不举刀与之对抗。 他哈哈大笑竟感到了讽刺,锐利沉重的目光逶迤过这片属于他的领土上,再次举刀做出攻势,这名曾经饱受赞誉、哪怕叛变后仍旧有无数人追随而来的英雄道:“战斗吧,我想见识一下您的真实实力,让我哪怕身死,也要见证到你的极限。” 作者有话说: 这就是《福地传》的牌面,原本挺不会写战斗的→中原中也和妹打的时候写得都很生涩,但他值得(狗头) 第76章 世界之下·76 当成立于擂钵街上的组织-犯罪辛迪加的首领多明尼卡·肯特,以残暴非常的手段夺取了书写出永夜国度的书页这则消息传出时,令全世界哗然。 福地樱痴拼死与多明尼卡作战,令属下记录下了重要的有关其人的各项数据,在重伤且书页被抢走后,他将这份情报无偿公开,只希望有人能站出来阻止多明尼卡继续施展暴行,希冀集结全人类的智慧和力量,将之击溃。 而随之港口mafia也公开他们查证到的消息—— 多明尼卡抢夺书页的目的是为突破世界的限制、回到她的世界中,而在神不仅降临,且令祂的力量和影响扩散,使世界发生剧变,乃至令[书]都被迫改变的此时,任何一丝变动都可能给世界带来巨大的威胁和损害。 因此,多明尼卡·肯特是为全世界、全人类的敌人,他们必要将其人击溃,阻止她继续夺取书页,而更深一层的忧虑是,他们也全然不知其人习性与所想,万一破坏书页,则可能令已成型的圣地被摧毁,而居住其中的几十上百万民众都可能因此牺牲,只有越早夺回书页,他们所面临的威胁才会减少。 此时所有国家都运转了起来,沟通联系对策,因长久以往的国际形势而形成的隔阂再度被打破无视,少有人在这样的紧急关头还在意个人利益或单独的国家利益,尤其在接收到有关多明尼卡·肯特的各项情报后,愈发打起精神。 面对能力已超出人类范畴的敌人,无论怎样估算敌我战力和严防戒备都是绝不过分的,各国皆商议着作战计划。 原本除了留守各个城市、基地和圣地的人手,皆想要派出各自所具有的超越者和具有特殊异能力的异能者,但经反复推演后,废除数多作战计划,最终敲定了对战场形势具有决定性影响的两人一主一辅、一明一暗作为主力。 被则定的战场也选在了日本·横滨,而这并非日本方主动意愿,与此前几次事件被暴露前因后果时同样,受国际形势逼迫,他们不得不承担大部分责任,割让利益,还有为事件扫尾,委曲求全却别无他法。 第146章 除此外还有其它原因,即已知多明尼卡·肯特的前身为港口mafia首领森鸥外的妹妹-森加奈,首先是这份亲缘关系(虽然从回到这个世界起,多明尼卡搜寻情报,却从未找寻过自己的亲人),但无可否认此为事实。 (还有一件事为,有档案记载当初森加奈的异能力为[丑陋的怪物],然而作用效果类似‘许愿机’,为奉献充足的、定额的爱意,即可实现与之对等的愿望,然而却无法作用于她自身,可依照她当前状态来看,明显有异) 在最终的作战计划中,最佳战场位置定于太平洋附近,海中的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纵使早已沉睡,可他曾为人类、为组合首领弗朗西斯做事,那么尚且与人类有几分情谊,会成为最后的手段。 虽然也有想过日本位于太平洋板块和欧亚板块交界处,一旦造成大面积破坏、使得板块移动,但任谁都没有认真设想多明尼卡施展全力会造成板块震动,因为实力强大超凡的人尚且可以对抗,可超出人太多的神…… 即便已认知到多明尼卡·肯特具有超出人类的力量,可她距离神还太远了,主掌灰雾和死亡的神降临,于是他们终于认识到人与神的差距。 人类的力量于神而言,不过是螳臂当车、蜉蝣撼树。 人类的尊严早已破碎,被摧毁在神的伟力下,被摧毁在一次次灾难中,他们望着那庞大到令人茫然彷徨的丧生人数,已不知道这是人间还是炼狱。 他们丧失了无数同胞,在这个神已降临的世间艰难求存,哪怕有圣地带来的希望,可他们还是肉眼可见变得沉默颓丧,只有处在社会上层、对下面的人们漠不关心的人们才一如既往沉浸在纸醉金迷和不曾阻绝的奢侈浮华中。 太多的人们茫然四顾,他们逐渐认知到这已不是人的世界,而是神的世界,他们活在神之下,屈服在神之下,但人类内部的阶级始终未曾取消、消失。 他们活在一层又一层的压迫中,而为了活下去,不得不掩耳盗铃。 蒙住眼睛不要看阶级带来的压迫,捂住耳不要听来自外界同胞的哀泣悲嚎,他们就是这样活过的,从古至今,从上到下,他们还活在‘人类’、活在‘文明’、活在‘社会’之中,因而始终无法打破身上的枷锁,他们无望地,如同行尸走肉般地活着。 在个人,在群体,在阶级之上,他们叫做人类,于是被赋予全人类的责任,而一旦违背就是全人类的罪人。 人是被驯服的羔羊,挥舞着的皮鞭从未停下,一代一代,每个时代都有着不同的训诫涌出,它们随人文、随社会的发展不断更新,将人变作更听话更易操纵的温驯哦不,改良品种的羔羊。 人在人之中,在如今愈发被迫团结的情势中,所以更无人能高举起旗帜,宣扬将平等带给全人类。 只有源源不断且越来越多的人信仰天母,他们蒙住自己的眼、捂住自己的耳,可还有人类的本能追求平等,于是相信天母教团教义中的平等,也或者仅仅是想要活下去。 也还有人数绝不算少的一部分人,他们选择信仰那位降临于此,给世界带来灾难的【灰雾之主】、【金色的死亡】,他们向死亡祈祷,希冀灰雾有一天遍布世界,令世界从死亡中获得新生,有极端的狂信徒主动步入灰雾之中,更甚反人类地引动灰雾侵蚀更多的空间。 人。 无论怎样的都是人。 人是一个物种,只不过在他们开始使用工具、发展出社会,运用文字和语言,开始塑造文明的时候,人就被赋予了极多的含义,到最后即成为文明的代表。 …… 在无穷无尽的灰雾之中,鹤原低眸俯瞰着世界,看到灰雾之中的怪异恐怖,看到仅留给人类的生存空间中那些人生百态,看到他们的思想意志,看到他们的苦难困境,可她却不明白。 从【鹤原】在死亡的那一刻直接成为【小说家】起,任何一个鹤原(她的任何一个意志)都无法再理解人类,哪怕是她(【不合格死人书】)也不例外,纵使仍想要拯救,可她到底并非一个‘人’了,对那些思想意识仅有最浅显、怪异、扭曲的理解。 人是一个有着光辉的群体,但光辉并不意味着晦暗不存在,更甚光辉之下掩饰着晦暗,晦暗之中铸就着光辉。 鹤原轻轻地闭眼,她说道:“没关系,再等等。”那个世界会到来的。 系统光团飞绕在她身边,好奇地问:[那个世界?]它早已被抹去创造它的伟大存在的标记/烙印,完全彻底地成为了鹤原的所属,无比信赖于她,逐渐被鹤原的力量浸染,有时身上的光芒变为流光溢彩,而它自己一点不觉奇怪。 “一个平等的世界。” 它看到这个空间里出现两本已经书写好的故事,是外面的世界,在东京线上的鹤原所书写的故事,虽然知道她是鹤原的化身,她们的意志完全统一,可它还没有看过那两个故事,只能看着现实世界里的发展。 系统现在也变得喜欢挂在沼泽与林地间的树梢上或是隐蔽的草叶下,但它最喜欢待的地方还是鹤原的肩头和衣摆下,它飘过来躲在鹤原的衣摆中,就被灰雾掩映住全部光芒,就好像它也成为鹤原的力量一部分。 [那现在的这个世界不平等吗?]它问,就好像在和鹤原撒娇,它这样觉得,在感到自我微小的意识之外,有着小小的满足欢喜。 第147章 鹤原道:“没有平等。”人文总是轻言平等,可真正的绝对的平等是不存在的,而如果要她理解平等,那就是所有人都处于同一个位置,没有人拥有与众不同的权利和地位的平等,因为有更高的存在来评判人类的平等。 在灰雾的边缘处,小丑装扮的青年听着这番对话,脸上的笑容分毫不变,不过想了想倒是走出来,他动作非常浮夸地摘下礼帽做出致意。 “我主,还有我主座下的追随者,下午好啊。”果戈里笑眯眯地道。 仅仅一句话就赢得系统的亲近,而这已经是常态了,光团从灰雾中钻出来,活跃非常地跳到了果戈里手中,而他从怀中变出一株怪异的花朵,忽略那些怪异,如茎杆的蛇尾和如同鱼鳍材质的叶片,只看花朵还是和玫瑰花很像,在拿出来之前,果戈里很是费力费思地给它擦干净了花瓣上的涎水。 他说:“就是每天都在相处,但偶尔也要送礼物哦!” 果戈里当然知道鹤原并非‘人’,无论从物种还是思想意志上来看都差异非凡,所以他是来哄这个光团的,虽然是最近才看到它,但他知道它应当一早就存在于鹤原身边,但它的意志还太单纯稚嫩。 系统[咔咔]了两声,表示理解了,然后就好像憋着一口气,慢慢悠悠地飘到鹤原面前,被她注视着,在自己的光团里很是艰难地复刻了玫瑰花的纹路,光中被勾勒出的立体花朵流光溢彩,还有几分好看。 鹤原还没有给出回应,果戈里就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鼓掌,非常赞赏地道:“光团君果然很棒!不愧是我主座下第一追随者!” “看啊这是一片多么赤忱热烈的心意,值得那些信徒们为此称赞诵祷,可惜他们完全无幸得见这一幕,竟只有我目睹,光团君,我向您许诺,我会永远记得这一幕的。” “——神和祂的信徒。” 他的话语声高昂激烈,还似有些过于浮夸,可他的表演实在太过投入,在那眉目间真实地存在着信仰,果戈里在这场短暂的演出后,又在脸上抿出一个轻缓柔和的笑容,他直视着他的神,看见她苍白虚弱的面庞,看见她披散的黑发与链接着无穷无尽灰雾的衣摆。 在这简陋非凡,根本不存在殿堂的沼泽与林地间,他却好似已置身至高无上、荣耀非常的殿堂中,虔诚地俯身向鹤原致礼。 当果戈里起身回首时,他也看到那外面的世界,他说道:“当然不存在平等。” 只有智慧生物中才会存在‘平等’的概念,也只有部分智慧生物中才会诞生并在意‘平等’的概念,而对于更高位的存在,就比如说牠们和祂们,‘平等’就像是人类文明中的‘1+1=2’一样,没有平等,却拥有绝对的……某种人类所无法理解的东西。 “以我们目前的智慧,以地球上的法则来说,平等是绝不可能实现的妄想。” 系统仍旧不太明白,不过它刚才被哄得开心,还有点想继续回想,在空中上下飘了飘当做点头。 鹤原只平静地看着他们交流和动作,眼底仍旧是一片暗沉沉的照在雾中的蓝灰色月光。 作者有话说: 回过头去看上章,我写得什么啊(?费思)可是还要打好几章呀可恶! 周天不更新噢,我看看更新一下隔壁樱崽的番外。 第77章 世界之下·77 为了阻拦多明尼卡继续抢夺书页、对世界造成危害的恶行,全球异能者集结。 而果戈里在见了鹤原一面后,从灰雾中走出,来到现实世界的横滨,在拥挤无比的人群中逆行,看到有人颓丧失意随波逐流,有人坚定固执地站在原地似等待着什么,有人被携裹着发出低低的悲泣,有人恶念涌现,许多小偷小摸或者猥亵事件发生…… 世界拥挤嘈杂,而他像是已脱离了这个世界,哪怕在不断前行的人潮中站定,也没有任何人向他投来视线,没人意识到自身从他身边经过、绕过了他,他在这个世界上就如同一个不存在的,起码不被看见不被关注的人。 在此前的分离神与身的试验中,除了一开始在外隐藏自身的行迹需要借助异能力和灰雾之主-鹤原的力量,而后来凭借他自身已超出的神能更深入且完全地控制身躯,就能克制自身的一切‘信息’全部不外露,由此达成‘隐形’。 神高高在上地操纵着身,他就是自我的一切主宰,无比清晰的理智叫他分清了什么是身躯本能的需求,而什么是来自外界的影响,以及他愈发分明的自我意识。 一切‘我’都在此处,再没有阻碍和隔阂,他摒弃那些来自外界、来自过去所接收的信息所带来的影响,逐渐将它们剔除出‘我’,他愈发自由,愈发感受到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自我,而他还能操纵着自身的信息不外泄,成为一个隐形人。 这就是分离神与身的意义所在,令人成为超人,不仅是各种意识飞速增长,当意识带动了躯体(知晓他的每一分未被发掘的力量和极限),同样使躯体成长起来,而由神和身共同造就的异能力还在不断增长,从试验开始到现在也没过多久,可他却收获了极其多的事物。 从孤注一掷倾诉的愿望被神所应允,得到神的宽容和赐福,他终于拥有了在无数个日夜疯狂渴求为之不甘而痛苦的自由,他再也不必受那些由人群、社会及无处不在的人文所带来的思想和理智上的折磨,到他现在体会到的自我的强大。 第148章 这全都来自他那被实现的疯狂妄想,他见到神,而自我的愿望被聆听,由此开始收获曾经梦寐以求的一切。 果戈里站立在人群中,抬头望向高天,寥廓的天空上风轻云净,是个好天气,他抬手挥动了披风,转瞬间就到了距离遥远的骸塞上—— 他脚尖抵着建筑最边缘处,猛烈的风向他袭来,而他张开手臂,如同将要拥抱风般大弧度、自由无比地俯身下望,看起来整个人摇摇欲坠,而越过上百米距离,他看到擂钵街上许多人往来。 他们在布置战场,还有将此前涌入擂钵街中的人进行清理,将部分平民转移,顺便做出伪装,以避免造成太大的人口折损,毕竟敌人很有几分强大,自然需要多做准备,是的,这里就是被选定的战场。 但其实这项工作并未做得很精细,因为他们双方皆知,这场战斗是注定的,以这一场战斗来决定多明尼卡究竟是会凌驾于这个世界之上决定他们的命运,要么被成功反击成为他们的力量,要么被彻底击溃,再也成不了威胁。 果戈里知道的,多明尼卡·肯特是被鹤原塑造、书写出的人物,她的一切都依照神的意志运行,哪怕成为了一个来到现世的人,但显然她仍未超出神的掌控。 但这并不意味着多明尼卡就‘不自由’,因为从她诞生就身负着使命,但在一切事件落下帷幕后,她的世界会成为真实,她将回到她的世界,见到她亲爱的父兄和老师,然后再无束缚,就和许诺给小丑的世界一样。 他作为这个世界唯一见到鹤原的人,在和神祇的相处中却发现她极其易相处,并不高高在上难以接近,只是太平静了,但作为具有人类无法匹敌的强大力量的神祇,这反而是优点——情绪稳定,不会因一时兴起而肆意妄为,所以也就向她问及了这些事情。 小丑是被书写出的角色,这对果戈里来说有些意外,可又觉得十分合理,他倒是也一度去到关押他的那处地下监牢,虽然他们都有着‘小丑’这样的代号,但他们是决然不同的……那位小丑先生实在太过疯癫扭曲,他们追逐着自由并不相同,而且他的话语太过蛊惑人心,令人颠倒迷乱,他是个危险分子。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他们其实也都一样追逐着自由,只不过小丑想要的自由是人再无约束、人如野兽,而他想要的自由是从人超出人,不再受到那些思想和意识影响,也许人没有约束后会变成野兽,但是为什么不能如石头、野草一样,与世界融为一体。 …… 鹤原是一位仁慈无比的神祇,哪怕祂的意志如瘟疫般蔓延、死亡是祂的化身、祂令世界坠落,但都不可消抹她的心,他如此想着。 果戈里俯身看着世界,他眯着眼睛笑。 风吹着额前的碎发在眼前乱晃,别在胸襟处固定披风的红绒球被风吹得更加蓬松,果戈里在想了很多以后又什么都没有想,他将看着这场戏剧进行下去,直到一切终末之时,见证这个世界的结局。 而这场避无可避的作战也正式开始,先是森鸥外使计让多明尼卡回到横滨,她从时隔几日再次踏上擂钵街,就留意到邻居们的变动,还有许多被布置下的陷阱,它们发出的声音全都传入耳中,而她并不惊异。 她听到数道强大的心跳,一如既往平静地走到被定下的战场中心,在那里已有人等候,日本官方异能组织-异能特务科的最高长官种田山头火站在最前方,还有许多其它势力组织的人。 多明尼卡看过许多有关这个世界异能组织的情报,没有与他们见过面,却能认出来不少人,武装侦探社来了国木田独步、与谢野晶子、福泽谕吉、谷崎润一郎,港口mafia森鸥外、中原中也、梶井基次郎,组合首领弗朗西斯和成员纳撒尼尔,猎犬现任队长大仓烨子…… 站定在他们的对立面,身后的红披风被风吹荡着飘扬,多明尼卡看着他们,种田山头火率先站出来。 “肯特女士,我谨代表全世界异能者与您对话,您必要抢夺书页以突破世界的限制吗?” 着和服的光头中年男子紧盯着她,目光威严锐利,必要求得一个真实回答,而多明尼卡对他的提问毫不疑问,轻轻颔首,“我的答案是,是的,我要回到我的世界。”所有一切都无法成为她将践行的道路上的阻碍。 在那双钴蓝色的眼中昭彰着绝对的意志,在她脸上反而露出一抹温和笑意,“战斗吧,这场输赢关乎着这个世界的未来。” 这个世界将迎来的未来,是因她的行为招致更大的灾难、由此坠毁,还是将她击败从而获得喘息之机。 多明尼卡毫不掩饰自己的态度,她并不关心这个世界的未来如何,只要能达成自己的目的就好,任由一个世界摧毁、无数人将因她而丧生,她完全无动于衷,可也愿意给他们反抗自己的机会。 她站在这里,身后红披风飘扬,腰间佩戴着刀匣,除此外没有多余的装饰,她是一位从肉眼上就可直观了解到她的强大的战士,即使气势并不外放,可她身上的气场圆浑圆满,没有任何一丝破绽漏洞。 种田山头火还想要说些什么,哪怕商议着在这场由神带来的全球性质的灾难后再拿走书页也好,可多明尼卡知道他想要说什么,目光平静地道:“我不可能等待,我想要回家的意愿,迫切无比。” 也许种田山头火身后的人群中有人为她的话语变了心跳,可多明尼卡半点不在意,目光划过那张与她相似的面庞,未曾投去任何一丝‘多余’的目光。 第149章 不必要相认,早已抛弃了那些过去,站在此处的多明尼卡有她的家人,他们前尘已尽,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随着她的话语声落下,种田山头火沉默,随后向身边的人们下达了命令,之后就退开,许多人和他一道退后到极其远的地方,在这处被紧急开辟出的战场上,只余多明尼卡和中原中也两人,其实并不—— 只是明面上看着仅有他们两人,实际多明尼卡听到,在附近还有许多道心跳声,而那些呼吸声即便被克制地压低,也还是传入她耳中,不止在自己身周,远处和地下更有许多人,他们被幻象覆盖,肉眼看上去并无异常和破绽。 可他们在多明尼卡的感官中一览无遗,就连风都向她传达着各种生物信息,她已经堪破了他们好几重布置/陷阱。 多明尼卡略微低眸看向对面这个与自己战斗过两次的敌人,没有分毫轻视,抽出了刀匣中那把由第九金属(n金属)打造的刀,刀身造型奇特,且刻印着红纹,她惯用这把刀,因其充满暗能量,除对抗物理法则和抵消重力的能力外,还能加强使用者的力量、减免能量伤害、加快伤口愈合,在作战中极其具有优势。 率先冲上前的是浑身覆盖异能力带来的红光的中原中也,他挥拳毫不留情地击向多明尼卡,即便此前第一次交锋时他由衷地敬佩着这名战士,可在他认知到她的本质后,就势必将她击溃,让这傲慢的超人回到地上,让她向受她牵连死去的无辜人们忏悔。 “多明尼卡,你该为你的所为付出代价!” 任意妄为和强权合该招致报复,她为了自己的目的,任意牺牲他人,所以成了全世界的敌人,而他要将她从高高在上的位置击落,让她回到地上、悔恨不该。 于是这场由超人的人(多明尼卡)和“荒霸吐计划”产物开启的战争,如同高人气剧场那样,在世人面前拉开帷幕。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位在暗中的异能者,能在战争中起决定性作用,文野中没有,是我私设,很喜欢的一位童话作家(德国)。 第78章 世界之下·78 战争正在进行—— 仅仅由两个人就可构成一场激烈无比的战争,中原中也还没有开启‘污浊’,却也是拼尽全力作战,巨大的烟尘被掀起,他们将地面破坏得坑坑凹凹,交战中时不时就令地面产生震动,周边隐匿着许多人都在关注他们的交战状况。 中原中也一击未曾得手,立时回身向多明尼卡挥出一拳,包裹在手臂和拳头上的红光愈盛,在其上施加了近乎千吨的重力,被他以全力挥出,额前的发丝凌乱、扎在后颈处的一缕长发划出分外凌厉的弧度,而他微敛着目,眼中有且仅有多明尼卡一个人,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他轻哼了声,脸上战意高昂,这场战斗并未有进行热身,从开始就施展全力,以致于让他产生出一种畅快淋漓之感,与强大的敌人交手的确会带来快感,这么认真地打上一场实在血热,却又让他越战越勇。 那双宝石蓝的眼眸中映入着敌人的身影,眼见着多明尼卡又要躲开,中原中也不知是出于何种心情喝道:“接下我这招!” 在他挥拳之时,施以巨力的拳头打出音爆,就在这样的声响之中,多明尼卡闻言停下躲闪的动作,直接抬手抵抗。 那一拳实打实地击在多明尼卡身上,可她的刀上的能量传导给多明尼卡,让中原中也感觉自己是击打在一团棉花上,没有力道、没有实感,他更深地理解到‘对抗物理法则和抵消重力’是怎样强大的能力。 在关注这场战斗的人开来,中原中也在击中多明尼卡之后竟停了下来,可他们也瞬息间明白了她身上的异常——与物理法则有关的攻击几乎对她无效,也就是她免疫大部分攻击,而这全都是那把刀的作用,它让她坚不可摧。 中原中也站定以后目注着多明尼卡,缓慢地蹙眉,严格来说这是第三次交手了,可他完全看不到多明尼卡的极限,在之前的战斗之中,被加至千吨的重量击在多明尼卡身上,被她以血肉之躯抗下,最多不过被击退几步,当她使用那把奇特的刀时,也就意味着他的异能力无效,反而需要闪避她的挥刀。 他和多明尼卡作战,就意味着是一场死局,完全僵持着进行不下去,当然了不是进行不下去,而是他必败无疑,可他明明将这则情报交给了作战分析组,他们为什么要让他上战场,如果以太宰治的无效化异能为中心,也许会有意外的收获。 多明尼卡是名战士,哪怕其人本质糟糕透顶,可与她交手,她比太多敌人都要好,光明正大,不会以人质威胁(存疑,也许是目前情况并不必要,但必要的时候,她绝对会以人质进行威胁),也不会施展另外的手段(可能是她太过强大,因此没必要不择手段地赢)。 就像是他停手后站在此处,多明尼卡也并未展开突袭,倒是留意到他神情变化的时候,出声问询:“怎么了?” 她的神情自始至终没有变化,平静到极致,中原中也顿了下,他望着对面黑发蓝眼的成年女性,语气复杂,“可惜了,我们是敌人。”他当然知道他们是敌人,可也不免产生一种巨大的荒谬感。 ——多明尼卡·肯特,她本是首领森鸥外的妹妹,森加奈,可她在任何哪份资料和记录中的结局都是死亡,可她实际却是去了另一个世界,当她回来,已从曾经弱小的模样蜕变为强大无匹的战士,她甚至为自己去往的那个世界而放弃这个诞生出她的世界。 第150章 与其说荒谬,倒不如说是荒诞,和前几个世纪流行的戏剧一样,充满着滑稽、讽刺和不可理喻的意味。 然后他就看到多明尼卡低眸,她的目光像是看到了什么人,中原中也心中一惊,还来不及反应就看到她裸露在外的手腕上出现一道小小的黑色掌印,那是梦野久作的异能力[脑髓地狱]发动的标志! 是他们把握住时机,在谷崎润一郎由异能力编织的幻象掩映下造成的直接结果! 按理来说算是一点微小的进展,可中原中也心中泛着寒意,他知道多明尼卡的战斗意识如何强大和可怕,她真的不知道有人借助幻象接近了自己吗?其必不可能,然而她放任了他们行动。 中原中也抬腿一踢,被踹出的石块携带着红光,飞速地袭击了几个看不到的人,将他们从多明尼卡身边带离,而就在下一秒,多明尼卡欲要动作时。 时间静止了。 …… 世界之下,麦浪滔滔,多明尼卡行走在田间,她低头在麦苗缝隙间看到熟悉的地球的影像,抬头时望见自己曾击败和斩首的无数敌人。 转瞬她也成为一株麦禾,站立在一望无垠的田野上,挺直了禾苗,守望着远方和将度过的季节,有人为她浇水施肥,为她拔除周遭的野草,而其人并不期冀收获,只是照管着她成长,在这片田野中还有许多麦禾和她一样,并不背负抽穗结果的使命,他们一并常青,伫立到时间尽头。 但她的意识没有停在此处,而是不断回退,从熟悉的父兄身边,退到暗无天日的牢笼中,却又再后退、或者说前进了一小点,她看到了杰森的脸。 她注视着他,看到那张英俊刚毅的面庞上没有表情,像是过了极为久远的时间,他略微动了动,侧过头投下目光—— 在那道寻常的目光中,她却轻易被动容,向他走过去、步伐越来越快,到最后拼尽全力跑起来,主动地向他伸出手,那是一个毫无保留的、请求相握的姿态。 杰森侧首注视着她,在他的俯视中带着极其轻微的温和纵容的意味,在他的唇畔似乎勾勒出一抹笑意,可他不说话,只是十分平常地伸出手,等待她来握住。 然后。 多明尼卡放任自己坠入混乱的意识当中,她其实没有很多的记忆,不大记得从自己复生、勉强变成人到真正褪去怪物模样的过程,当她的意识第一次清醒时,是被紧紧地拥抱在一个宽阔胸膛中,珍重无比、失而复得的意味被传达过来,令她真正再次活过。 而现在,她终于得以收回那部分遗失的、令她遗憾的记忆。 平静无比的俯视终止,她的整个意识被拖拽入深深的痛苦中,然而那是她从噩梦中醒来时的经过。 …… 痛苦到仿佛整个人都被撕扯着裂开。 眼前什么也看不到,有污染性的猩红色带色彩铺遍视野,刺痛从面部表面蔓延向深处,渗透入骨髓,血液流经的每一寸地方都带来极致的撕裂般的痛苦,像是有无数尖刺从内部伸出,将这一副躯体由里到外穿刺破坏,咽喉中堵塞着凝结的血块,她说不出任何一句话、哪怕一个音节,疯狂的窒息和绝望感袭来。 多明尼卡的意识飘浮着,高高在上地看着这一幕,她如同被分裂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就是那头正在成形的怪物,被痛苦所席卷,而另一部分则平静无比,她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将自己深深地沉入其中体会。 那副躯体被折磨得完全变形,然而被剧痛撕扯着的精神冷漠,混乱之中仍保留了被扭曲的思维意识。 ……会死去吗?就此终结。 疯狂污秽的爱遍布这副躯体的每一处,把原有的组织构造全部改变,撕毁成片、搅烂成泥,再于使她濒临死亡绝境的关头重组,将灵魂死死困住,无数血泥碎骨如同活物一般流淌蠕动着,怪异血腥的外皮和内里被搭建,堪称疯狂的生长活性使一头真正的怪物逐渐成形。 ……不会死去的,只会一遍遍受到污染、陷入疯狂,当自以为解脱之后,再一次陷入这样的地狱轮回中。 那部分沉入其中的意识仿佛真的回到了那一刻,被当时的疯狂携裹着欲要同化,她不是第一次体会到这样的痛,实际上在此前,在那座无人监牢中,她早已受过反复的由怪物到人、由人到怪物的转变,因而更深的感官是麻木死寂。 ……可是真的……好痛啊!!!!! 遍布脏污的下水管道里,体格臃肿庞大的怪物鼓动着血膜,像是无数怪异肢体在里面挣扎着要脱出,辨不清字音如低泣一般的嘶吼哀嚎从中传出,一条极其有力的触手穿透了那层血肉薄膜,毫无理智地挥舞,击碎周遭的一切。 水泥筑成的管道被砸出深坑,碎石溅射,而疯狂扭动、还在不断延伸的触手击穿了相邻的另一条下水管道,污秽肮脏的水流涌入这条管道,一层薄薄的污水积在地上,不断升高,依照怪物的疯狂之态,彻底淹没这里也只是时间问题。 在一条触手撕裂血膜后,其余数不清的肢体全都拥挤在那道破洞处,试图借着裂口撕扯出更大的突破口然后从中解放。 ‘噗’一声,又是一条扭曲弯折如螳螂的锯齿前肢状的肢体颤抖着出来,像是才新生般,轻颤了片刻才将刀镰打开,猛地横向撕扯……在无数获得自由的怪异肢体之下,一大滩像是内脏的血肉从裂口最底部流淌出。 第151章 这是一头真正的怪物,人形不再,毫无理智。 多明尼卡并不在意她自己身上的变化,她知道的,因为在她真正跟随蝙蝠侠学习各项能力后,在蝙蝠洞中,在老师、父亲和兄长的陪伴下,她看到被层层封锁的有关自己的档案,其中就有她的怪物之形。 她是一头怪物,毋庸置疑,可她更清楚自己被爱,于是在这刻毫不动容、毫不动摇,她只将目光放在整个画面的另一处。 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有一个黑发的男人埋头拥抱着一团乱发,沉默得如同一座雕像,原本揽住的头颅早已被搅烂、重组,构成了那头怪物的一部分,他的怀中只余下一团被血液脑浆沾污的黑色长发。 他没有颤抖,也没有抬头看她,并不知道她的存在。 多明尼卡看着他半跪在不断上升的污水中,缓慢地支起上半身,男人把那团头发搭在自己肩上,湿意从肩膀蔓延到心脏的位置,也有更近的血腥和污秽物一并组成的恶臭气味涌入鼻腔中。 但他宛如平静到极致,黑色作战服下健硕有力的胳膊抬起,拥抱了这头怪物趁机伸到他怀中的肢体,那双随着动作而露出的蓝色眼眸中不见晦暗,只有一如既往又或者应说是孤注一掷的坚定选择,他的枪支被卸在一边,任何藏在身上的小东西都注意着不给形貌狰狞可怖的怪物带去伤害。 “……多明尼卡,” 这是怪物的前身、她的妹妹多具有的名字,他再一次唤道:“…多明尼卡,”然而这次的声中毫无情绪流出,只有一种冷漠到极致的训诫之意。 被剥夺理智和思维的怪物不曾回应,此时最外层的血膜已经干瘪了,得到自由的全部肢体都拼尽一切地延伸出去,整个下水管道里都铺满怪异的触肢,无论上下还是前后左右,它们攀爬、占据满任何一处空间,只唯独绕过了男人的位置。 鲜血从那些肢体上滴落或缓慢渗出,就像是无论如何都流不尽般,血腥气肆意地蔓延,以致于使可供呼吸的空气全都泛红。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极其严厉:“拒绝它!” 或许还有更多的悲伤和痛苦,但都被深深地掩藏,他跌撞着起身,而那些破坏性极大的肢体任由他靠近,纵使被剥开数层保护作用的血肉薄膜也不曾反抗,然后被从肉团的深处掏出了一颗不断鼓动的巨大心脏。 男人遍布伤痕、但极其有力的手掌握住这颗似若脆弱的心脏,他的眼中蕴藏着极为深沉的情感,映入这片脏污可怖的血红后似乎也被感染了疯狂,可他没有伤害它,只是慢慢地把心脏再搂入怀中,他深深地埋下头去,脊背弯曲。 他的妹妹已彻底变做了一头怪物,或许这颗心脏就是她唯一的弱点,他随时可以破坏心脏、杀死怪物,但是…… “——拒绝它,多明尼卡。” “拒绝这份肮脏污秽的‘爱’,它不配,你感受到了吗?” “它不配称为爱,不配被你接受,这种可笑的情感是想要被摒弃的,你拥有选择和拒绝的权利。” 狰狞可怖的怪物平静地让自己的心脏被拥抱在人类男人的怀中,随着他的话语,一滴微冷的水滴落在糊满血污的心脏上,随之还有许多,他的怀抱坚硬冰冷,炽热的体温在隔绝温度的作战服下不曾传出,只有一声声心跳,只有温暖似若带有轻颤的呼吸。 “……多明尼卡,拒绝它,我给你,” 似有所预感,下水管道内属于怪物的触肢末尾全部抬起,做出蓄势待发的姿态,听那道低沉冷凝的声音说道。 “无坚不摧的爱。” 黑发男人抬起头来,他的目光好像突破了一切限制看到了多明尼卡,即便这只是一场幻象、是她精神颠倒所致,但在被强制混乱的意识下,他突破了限制,做出了多明尼卡印象中应有的作为。 杰森向她伸出手,眼底的蓝色极冷,被水洗过后愈发显出其中的透彻和刚毅,他在等她来握住他。 作者有话说: 下章揭露多明尼卡的异能力。 第79章 世界之下·79 “多明尼卡,” “我给你,无坚不摧的爱。” 杰森·陶德平静地说道,他的容貌身形变化,被重构出的形貌早已成年,且以法外者的身份活动了数年,成熟刚毅的面庞上没有表情,却透露出细微的关怀在意来,在他的眼里倒映着多明尼卡现如今的面容。 …… 杰森的爱倾注给一头怪物,以无可比拟的决心和坚定非凡的信念——他甚至在还不明白为什么被克拉克收养的、名为‘多明尼卡·肯特’的孩子的待遇很奇怪时,就会带着她逃出蝙蝠洞和那座占地极大却仿佛囚牢的韦恩庄园。 他并不对她身上戴着的抑制器感到违和怪异,只是带着这个茫然无措,像是虚浮在整个世界之上的孩子来到人世,虽然和逗小猫小狗一样,可是他的态度无疑认真,并没有戏耍的意味。 走在哥谭繁华也不掩饰混乱现象的街头,杰森一身皮质夹克衫,着装的档次大概在中等,算是只小肥羊,可看着他健硕的身材竟然没什么小混混敢上前挑衅勒索,而他毫不在意那些隐晦或直白意味的视线,只低头看自己牵住手腕的黑发女孩儿。 “多明尼卡,”经历了死而复生,还有与自己的父亲对峙多年才勉强能接受偶尔回到韦恩庄园,杰森早已成年了,拿过小丑曾用过的代号‘红头罩’在哥谭地界上活跃,他早已经成年了,语声也显得低沉沙哑。 第152章 在不面对布鲁斯的时候,他总是平静的甚至于平和,蓝色的眸子底部藏着抹温和,而刚开始将她带出来,是出于某种不可言明的愤怒—— 布鲁斯他又将这个孩子当做什么?给她戴上装置,限制她某种行为或者能力,将她严密无比地监管起来,可他有没有想过,这只是一个孩子,在她身上甚至只有惶惑不安和巨大的茫然无措。 在她的蓝眸中,他看不见她的任何‘自我’,看不到她对于这个世界对于外界的认知,她就像是被封闭在一个无人的世界里,完全没有任何感官。 看不惯老头子的所为是一回事,而掩藏在表象下的则还有…… 这个被布鲁斯秘密监丨禁在囚牢中,仅有布鲁斯和超人知晓其存在的孩子身上究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他曾从超人口中得知‘恢复’一词,多明尼卡是在从某种状态中恢复过来后才被超人一意孤行地收养—— 从迪克发来的非常模糊的录像中看,及他们激烈的争吵和那些话语,不难发现多明尼卡的前身应当具备相当的威胁性、危险性,也是因此被监丨禁,只不过在状态好转后,超人就趁着布鲁斯不在的时候,强行带离了多明尼卡,并且将她收养在自己名下。 而对于超人的所为,布鲁斯一直秉持着警戒和不赞同的态度,因此哪怕她被超人收养,也一直没有展露出威胁,但大多数时间还是被关在蝙蝠洞和韦恩庄园中,只有周末和不忙碌的时候,超人才会乔装过来,和她对话,试图唤醒意识。 布鲁斯给她戴上了完全取不下来的针对某种特质的抑制器,但包括他、迪克和芭芭拉全都研究不出来,看样子是布鲁斯刻意所为……但他有没有想过他们会更好奇? 带着那么一点儿疑虑和别的复杂无比的情绪,总之杰森把她从那座牢笼中带出来。 他的目光扫过多明尼卡戴在脖颈、手腕和脚踝上的抑制器,当然在出来前作为一点伪装,脖颈和手腕上的看起来是装饰物,而脚踝上的当然藏在裤脚下,所以看起来是个不良少女,除了她面庞上毫无表情,也不具备任何生气。 外表是一米五左右的少女,具体年龄应该不大,黑长发、蓝眼睛,东亚人面孔,十分苍白、虚弱、瘦弱,没有半点威胁的样子,即便以阿尔弗雷德的手艺和能力,也只能把她养成这样,而在她的眼中什么也没有。 他问道:“你想去哪里吗?” 理所当然没有回答,杰森·陶德牵着她,漫不经心地走去商业街上,随意地吃了顿快餐,然后在去安全屋的路上,揍了一伙抢劫他人的小混混、给擦肩而过想要偷多明尼卡东西的小偷踹断了肋骨,最后到安全屋。 “看这就是混乱的哥谭,”边开锁,他语气平缓地道,“其实我觉得你最好待在超人的大都会,而不是被关在这座城市里,真不知道老头子怎么想的。” 布鲁斯认为是威胁又能怎么样?如果超人足够坚决,完全可以把多明尼卡接去大都会或者放在堪萨斯的乡下,再过分一点放去孤独堡垒也行,总比让她待在韦恩庄园里要好,令他们微妙不适,主要是不知道如何对待,而布鲁斯什么都没有向他们交代,就连一个清晰的态度都没有。 而多明尼卡,她看起来真的太过脆弱,或者换句话说完全无用且有点多余。 以上是达米安的原话,要知道因为她的存在,连恶魔崽子都避了出去,在韦恩大厦、哥谭街头、瞭望塔、布鲁德海文的警局待着都比在韦恩庄园里自在,一碰到多明尼卡,就他的脾气还没做什么,阿尔弗雷德就会出来提示。 太古怪了整个氛围,也只有迪克因超人每周到来而感到开心,毕竟是他一直以来的偶像,变得非常积极往家赶,有时还会照顾一下多明尼卡,因此和超人的关系拉近。 而他,他和多明尼卡接触…… 推开门是一间不大的却布置得很充实的房间,摆着几件装备在外面,然后就是很多书,客厅里的沙发柔软,杰森按着多明尼卡让她坐下,把手里的购物袋放桌上,全部东西都倒出来翻找着什么。 拿着橡皮筋在多明尼卡头上比划着,而对方毫无反应和回应,他也不意外,揉了揉她的头就放下手,打开电视机后就把遥控器放在她手边,他自己从书架上拿起一本书坐在多明尼卡身边,坐下来的时候带着整个沙发深深地凹陷进去。 身形健硕高大的青年站着的时候如同一堵不可翻越的高墙,当坐下的时候,哪怕身上包裹着衣服,也完全无法遮掩那些经过系统性训练锻炼出的痕迹,甚至更蓄势待发、具备更强的威胁性,在自己感到舒适的环境里,对身上的气势毫不加掩饰。 多明尼卡没有看电视,她看着客厅仅有的那扇窗户,透过窗户看遥远的天。 就这样一直静坐到傍晚,杰森倒是没奇怪多明尼卡一直不说话、不动作,毕竟在带她出来之前就有过观察,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仰面倒在沙发上,蓝色的眼眸望着天花板,好像是在发呆,他看到这一幕没什么表情。 但是他说道:“你不是毫无情感、没有认知的小猪。” 对,他就是因为感觉她并非毫无情感、没有认知的人,所以接近以后,将她从韦恩庄园里带出来,有且仅有这一个原因。 语气里似乎带着微不可查的笑,说完后杰森就起身去把买的速食加热,拆开包装放进微波炉里等几分钟就好,一顿晚饭轻松地解决,不过在进食过程中,布鲁斯还是谁发现了多明尼卡不在庄园中,他发来质问,而恶魔崽子则是疯狂发消息问他做什么。 第153章 达米安:把那个该死的蠢货带回来!我已经来找你了,还给迪克发了消息,当然了超人也会知道。蠢货!她是韦恩庄园里的人! 很好看不惯感觉不适是一回事,但出于布鲁斯的态度考虑,达米安已经认为她是韦恩庄园、布鲁斯和他的共同所属,而杰森把多明尼卡带走,就好像带走了他的所有物,所以极其不爽,这只恶魔崽子已经暴走了。 对真正的蠢货发出的威胁嗤之以鼻,杰森直接关闭了自己身上所有通讯联络器,他早在决定行动之前就对各种装备做了反追踪处理,所以距离他们被找到还有段时间,把手机丢在一边,他自己飞快地搞定了一份加大量速食,就看着坐在对面的多明尼卡小口小口地吃。 她太安静了,披散在脊背上的黑长发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更柔弱易折,随便一下就会被破坏的样子,吃够了就收回手继续窝在沙发里,像温驯乖巧、被饲养的小宠物。 杰森没表露出什么情绪,平淡地收拾了桌子,也许他有计划安排,但都在听见发生在附近的枪响时全都被改变,脸色没什么变化,只不过动作迅速地从沙发底下抽出一把枪,还有其他装备全都别在腰上。 他在出门十多分钟后回来,推开门就看到多明尼卡从沙发上挪去了窗户底下,她就坐在窗下,看照射进来、打在地面上的昏黄余晖。 室内昏沉,天色渐黯,她如沉默的影子一般。 杰森好整以暇地抱胸站在门边,说道:“你要出去看看吗?”虽然是疑问句,但语气无疑肯定,进来后就把手中拎着的一个小号红头罩给她戴上,本来红头罩的威名已经打出,在哥谭□□里极其具有威慑,但同样款式的头盔戴在多明尼卡头上,就只能感觉到笨拙和弱小。 多明尼卡的身高还没到杰森的胸前,走出安全屋到了底下的街巷中,没走几步杰森就喊道:“跑!” 没有敌人追在身后,只不过杰森想略微给多明尼卡一点刺激,拉着她跑起来,然而多明尼卡的身体素质太弱,落在后边差点摔倒,杰森早有预料,回身直接从她腋下将整个人都揽住,直接抱着跑起来,即便有如此负重,可他的速度始终未曾减缓。 他的机车就停靠在前边,快要到的时候,杰森直接用力把她甩上去,腾空后的失重感令小女孩惊慌,她才伸手乱扑腾了几下,一下跌落在摩托车上,手紧紧抓住了坐在她前方的黑发青年的皮夹克。 皮质外衣的手感是冷的,多明尼卡还没从惊慌状态中回来,杰森从后视镜中看到她睁大了眼,她在感受这个世界。 笑了一声以后他说道:“我就带你来看看这座城市真正的面貌吧。” 哥谭这座城市是混乱、冲突、矛盾的,也许有点外来者感觉她繁华美丽,但那是因为没有深入这座城市,而一旦从浮华的表面下沉,哪怕处在中层的位置也会轻易令他们绝望无助和受到伤害,当然最底层的话,就需要一点坚韧和幸运才能生存得下去。 当夜幕降临,一切混乱都再不遮掩,到处都有抢劫、勒索、偷盗的事件发生,其中持枪的人有许多,或者说仅仅拿一把削水果的小刀挥舞的才是另类,杰森解决了不少事件,当然是戴着红头罩,也提前把多明尼卡和机车都放好。 他们的最终目的地是港口。 得知今夜里黑面具有批货物会在港口到岸,他一个人单枪匹马,当然现在还带上了个拖累,没想去解决黑面具和那些全部负责运输的人手,只不过是去给一个警告,至于后续的追踪那是放长线钓大鱼,过早地破坏反而不好。 在还没到港口时,杰森就拿出了枪、单手开车,当看到安置集装箱的地方一群人正在搬运货物,头盔里的视野被照亮,分辨出了几张熟悉面孔,确认是黑面具的人无疑,他直接开车冲过去。 他的枪可没做消音处理,而那点后坐力对他来说毫无影响,伴随着巨大枪响,逐渐向他们逼近的那群人中倒下好几个人,甚至有的是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倒在地,然后全都躲去集装箱后,杰森在场地里飙车了一圈,在要离开时就有人反应了过来,开始反向狙击。 或者说,“这是早有预谋设下的陷阱。” 在给多明尼卡戴的头盔里也连通了联络通道,低沉带着嘲讽的语声传入她耳中,她抱着他粗壮却精干没有一丝赘肉的腰身,再往下缩了缩,这点也足以证明她并不是对外界毫无感知和情感起伏。 原本在黑夜中,他们两人的身形能重叠,可是忽然在高处有人向他打探照灯,杰森骂了声,就开始走位以躲避灯光,要是只他一个人就无所谓,甚至能弃车躲避,但是带着多明尼卡——他不能让多明尼卡的存在暴露在哥谭反派的面前。 随着时间推移,找到机会一枪毙了高处打灯的那人,然后再把探照灯打爆,在他换枪匣的时候,忽然听到由远及近的声响,“他们开车来了。” 和黑面具是老敌人了,对各自作风和底细都熟悉,看来这点时间足够对方反应过来他应该是带着不能抛手的什么,这才被掣肘而没有往常那样肆无忌惮。 杰森在出发前有想过各种可能的突发情况,现在也并不急躁忙乱,听着耳畔被放大的声音,分析着附近地势和敌人所在方位和围堵计划,提早他们找到一处漏洞溜出包围圈,于是开启反围追模式。 当然了带给他最大麻烦的不是黑面具的人,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的达米安,熟悉的黄披风在空中划过,他对于兄弟的态度就是从不留情,雄心壮志地想暴打兄长们哪怕结果总是被压制也不服输。 第154章 抓着钩爪枪从空中荡过,达米安向杰森丢去几只蝙蝠镖,不出意外被躲过,而杰森抬手,直接一枪打断了他抓着的枪绳,他大喊道:“该死的!” 不过一点小意外当然影响不到他,达米安几乎立时就在空中做出反应,射出另一把钩爪枪抓住墙体,但他也被惯性荡走了,眼见着杰森开着机车要溜掉,视线非常敏锐地看到在他身后一团矮小的阴影,他不甘地道:“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要抓到你!” 在追踪这方面他们都一并受到蝙蝠侠的指导,即使杰森开着车,可达米安也有自己的技巧和能力,追在他后面紧紧不放。 而看着红头罩和罗宾之间有冲突矛盾,黑面具的手下也不放过这个机会,甚至投入了更多的人加入这场围追中,达米安不嫌事大,只有看杰森快被追上时才给后面的人几蝙蝠镖和闪丨光丨弹、催泪瓦斯等不伤性命的攻击。 不过到最后达米安就完全放了自己最初的目的,不管迪克在通讯中大喊着让他注意点多明尼卡,对阿尔弗雷德的话语也不闻不顾,而布鲁斯……他在别的地方忙着稻草人的事,暂时不通联络。 而实际上,在交火地点附近的高楼大厦上,一道高大漆黑的身影站在阴影中,平静地望着下方的交战,仅仅露出的下半张脸上嘴唇紧紧地绷着。 联络器中突然响起阿尔弗雷德不疾不徐的声音,“您还要继续看下去么,布鲁斯老爷。” 他的视野传回了蝙蝠洞,而具有权限的阿尔弗雷德自然能看到,老管家当然不是担心他的老爷和少爷们会出什么差错,而是担忧着肯特小姐,毕竟这位小姐和韦恩家的成员可不同,除去曾经的……形态,现在就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布鲁斯沉默了片刻,“还要再等一等。” 他无法确认多明尼卡被克拉克收养是好是坏,即便她恢复人身后依照身体素质和脑力、能力来看只是个普通人,可她是以情感为食的怪物,哪怕现在表现得平静无害,可一旦她身上的抑制器被损坏以致失控的话,则可能造成极其大的破坏。 她是潜在的巨大的威胁,这点毋庸置疑,也是因此他完全无法放下戒备警惕,即使克拉克已经在他耳边说过了无数次他的女儿自己会照顾、他会对她负责,但是…… 以情感为食的怪物,给予她什么,她就会成长为什么样,她的存在对于这个世界来说都是一种危害,如果不严密地监管控制起来,让她落在了不法分子手中,显而易见将造成一场巨大无比的灾难。 阿尔弗雷德,这位慈祥的老人在通讯器的另一头慢慢地笑,“也许我明白老爷您的意思了。” 他们一并看着,在这场斗争的末尾,杰森无疑突破了包围圈,不过也付出代价损坏了机车,但实际上这项损失完全是由小少爷达米安造成的,不论阿尔弗雷德还是布鲁斯都能确认这一点,不过他们都没有说话,后者想着他还要加强对于达米安的教育,但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 付出一辆机车还有许多装备的代价,甩开了黑面具的人和恶魔崽子,翻过一道围墙,明知附近已经没有敌人,就连近处的声响也只是追来的车辆连环相撞的声音,实际那些人应当被达米安处理收拾了。 前面是一堵高墙,杰森毫不费力地一跃而上,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跟着自己跑了一段路的多明尼卡,她在大口地喘气,大概是跑得太急,以致于到了身体极限,从眼里流出生理泪水,看起来多么可怜巴巴的样子。 杰森蹲在墙头,紧致的衣服下肌肉紧绷,浑身蓄势待发的力量感喷薄而出,而他脸上带了抹笑意,“拉住我的手,上来,才能活。” 他俯身向抬头看来的多明尼卡伸出手,在他凌乱的黑发下,蓝眸底部没有可怜和蔑视的意味,仅有一种鼓励。 拉住他的手,上去,才能活。 他们身后是敌人,他们在逃亡。 这样的认知在这个黑夜中被深深地刻入多明尼卡的意识中,求生的本能使她逐渐理解这个世界、这个人,她多害怕,之前跑得太用力,小腿还在颤抖,因为用力呼吸心跳剧烈、胸膛生疼,窒息感还未从脑中褪去,但她给出了回应。 多明尼卡高高地举起手,还未够到杰森伸出的手的位置,就被他一把抓住带了上去。 站在高高的围墙上,身旁是一具高大健硕无比的身躯,按理说会带来威慑感,可她没有害怕,因为她整个人的生命都掌握在他手中,被他紧紧握着手、抓住手臂才能在这个狭窄的地方站稳。 在黑夜中借助昏暗的光线,她看到四周并没有敌人涌来,没有再响起枪声,但她的安全感不是因环境,而是因她身后的人存在,他伸出的手支撑着她的身体,没有丝毫动摇和放松。 杰森说道:“看到了吗?多明尼卡,” “你安全了,在这里完全不用害怕。” 作者有话说: 小修,把被口口的词中间加了丨符号。 六千字,生死时速。 发现还没有写到多明尼卡的异能,不过以情感为食可以确定,下章能写到……吧? 这章开头部分没手感,写到后面才顺手。 第80章 世界之下·80 在暗无天日的监牢里度过漫长的时间,因被试验出了情感是影响她的因素之一,被抑制器强行阻隔了对外界他人情感和情绪的感知,由此才逐渐从毫无理智、只知破坏,狰狞可怖的怪物形态恢复为人身。 第155章 在她身上一切非人特征都消失的那天,唯二知晓她的存在的超人克拉克·肯特趁着布鲁斯外出,强行带离了她,并为她取名多明尼卡(dominic,意为属于上帝的),将她收养,为她冠上自己的姓氏,以此为由反抗布鲁斯过度警惕戒备的态度,而玛莎也欣然接受了她。 到最后的结果是多明尼卡·肯特居住在韦恩庄园中(受到严密监视、监控),不被允许外出,即便如此她身上的抑制器也不会取下,而此时的多明尼卡……因有三年多、接近一千天的时间丧失理智,思维能力哪怕在恢复人身后也未能全部恢复。 面对这样一个脆弱无害、思维反应俱都迟钝,也近乎感知不到外界的小女孩儿,尤其她还有着东方人面孔,看起来更加娇小,韦恩家的人感观大多是别扭不适,大概只有阿尔弗雷德会高兴庄园里有了一位常驻女性,并且并不从事于他们的‘家族事业(打击犯罪)’,悉心地照顾于她。 而超人那边,他说不动布鲁斯,但待在堪萨斯州的玛莎可以,她虽然不知道自己儿子的养女身上有什么问题,或许看出了点什么,但她相信自己孩子的选择,有时会通过超人向布鲁斯要她的孙女去乡下小住,偶尔时候布鲁斯会同意,但要求了超人全程陪同,绝对不能让多明尼卡和玛莎单独相处。 所以如果真要论起来,她的处境和待遇并不差,多明尼卡在后来偶尔能回想起一点那段时间的事,记忆最深刻的是杰森每次带她出来,从第一次相处后就变得有点黏他,然后成了杰森也有点想躲的小尾巴。 迪克对此非常眼馋,有次完全复刻了杰森第一次带她出门时的流程和经过,但是没有得到特殊态度,反而是因他和杰森一样,在拉她上墙的时候使得她胳膊脱臼而被蝙蝠侠加训,度过了很是难熬的几天才找到机会逃回布鲁德海文。 ——在违背布鲁斯的意愿,第一次带多明尼卡出来的那天,把她拉上围墙不过几分钟杰森就看出来她胳膊脱臼了,而至于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看出来,是因她的思维反应慢,疼痛感到脑子里再到做出反应就要了好几分钟。 杰森和她说着话转移注意力,然后非常迅速地‘咔吧’一声给她接上胳膊,虽然很及时,但不论布鲁斯还是达米安其实都看到了,一个全程关注,一个在他上墙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只不过看多明尼卡有了回应而没有动作。 所以在被蝙蝠侠逮回去的当晚,杰森就被加训狠揍了一顿,同时还有达米安那个小子在背后偷袭,因为他认为他伤害了他的所有物,所以非常霸道不讲理地报复回来。 也就是从那一天起,多明尼卡开始感知外界并逐渐给出微弱回应。 然而她真正的蜕变是一次跟随杰森从韦恩庄园里出来,却被小丑发现了她的存在和踪迹,因此有预谋地布下陷阱,虽然最后杀死她的计划失败,却破坏了她身上戴着的抑制器。 …… 多明尼卡的异能力是什么? 在瞭望塔,蝙蝠侠问过她这个问题,一头黑长发披散,仍未经受过训练的女孩儿有点迟疑地道:“是[丑陋的怪物],给我充足的爱意,就能够实现他们的愿望。” 也是因此在当初隔绝了她对外界的情绪、情感的感知后,被囚禁在无人监狱中,才逐渐恢复人身,而思维意识的恢复是源于与人的相处。 多明尼卡接受了自己的名字,接受了自己来到异世、作为父亲的女儿,她没有说过自己的过去,而她身边的人们也都没有问,哪怕蝙蝠侠都沉默着,但在察觉到她的态度松动后,他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才向她问道。 她说了自己的异能力,可站在她面前的蝙蝠侠…… 他摇了摇头,“它不是你的异能力的真实作用。” 实际在这两年间,从她逐渐恢复意识并给出回应,蝙蝠侠在征询她的意愿后就做过数次检查和试验,最终得出的结论与她所说的完全不同,也是因此这次才有他们两人单独的对话。 蝙蝠侠的嗓音低沉沙哑,然而平静中带着安抚意味,他仍是一身漆黑轻型装甲的装扮,身后垂着长长的披风,半张面容掩盖在头盔下,只看得到他完美的唇形和下巴,完全看不到他眼中是怎样的情绪和情感。 “多明尼卡,你的能力不是吸收爱意、实现愿望,而是继承。” 从他人给予她的情感和情绪中选择性地继承部分能力。 所以森加奈成为‘许愿机’,是因为有人给予了她‘以血以肉奉献的爱’,于是她被迫回报‘以血以肉拼尽一切都要达成的奉献’,而她也被自己的所为蒙蔽了眼睛,误以为自己渴求爱意,之后在能力达到极限后接受了更多的负面情感、情绪,由此失控彻底地变作为怪物。 (其后来到这个世界,然后有了这段经历。蝙蝠侠取过她的基因,与各国基因库对比,未能找到相匹配的基因,而她的身份有问题,尤其当初乍然出现在哥谭郊外,全无以前的活动痕迹,这点甚至就连迪克、杰森、提姆、斯蒂芬妮、达米安、芭芭拉和超人都知道) ——这才是一切的真相。 所以在被破坏了抑制器后,感知到小丑针对于她的巨大恶意,多明尼卡再次被迫失去了人身、变成狰狞可怖的怪物形貌。 然而在这次坠落时,有人握住了她的手。 杰森毫无保留地拥抱了她,甚至没对已变成怪物的她做出任何伤害,他说道:“多明尼卡,你分清楚,那些情感肮脏污秽,它们并不是爱,” 第156章 他还以为这个小女孩分不清什么才是爱,试图教会她分辨。 然后他加大了自己的筹码,试图从无法被衡量重量的天平上夺回他的妹妹。 “多明尼卡,拒绝它,我给你,” “无坚不摧的爱。” …… 无坚不摧的爱。 他的话语声就像是一把利刃般撕开了怪物的心脏,将多明尼卡最后深陷在痛苦中的意识唤醒,当她重新变回人身时,因握住了一把他人给予的利刃而变得无坚不摧,她也拥有了世上最坚不可破的屏障。 无坚不摧的爱,已经足够撕扯破坏一切来自外界的恶意,并且以凶狠暴戾的方式反击回去,于是同时也锻造了一名强大的战士。 多明尼卡的全部意识回来时,只有最初那段时间依赖于杰森和自己的父亲,而随着被观察出即便不再戴着抑制器,她也不再受他人的情感和情绪影响,也逐渐展现出自己所继承到的超人的身体素质,就开始跟随蝙蝠侠学习。 继续待在韦恩庄园中,对她来说是保护也是监控,因她的存在已被小丑知晓,也就意味着全哥谭的反派人物都知道了她,那么势必有针对她的行动,在她取得阶段性的进步以前,都无法从韦恩庄园中出去。 但因为她所继承到的能力,超人也更放心,并且让康纳来看她,教她学会运用氪星人的能力,迪克也会带她去少年正义联盟进行‘实战演练’…… 而多明尼卡还是更喜欢和杰森一起出门,因为他的态度从不小心翼翼,却给予了她最大的爱意,从不曾动摇或更易,他总是在那里,哪怕并不经常回韦恩庄园,但他知道她的每一点进步,让她跟着自己活动,学会更加残暴狠厉却更能保护好自己的手段。 在最初时候杰森向她伸出手,哪怕在后来成为她不断向上攀升的阶梯——因她摘除抑制器后吸收的情感(仅吸收爱意,不再受恶意控制)愈多,所继承的能力也愈多,甚至多明尼卡没有氪石那样明显的缺点,他的选择同样坚定。 随着多明尼卡飞速成长,蝙蝠侠的疑心和警惕戒备愈重,在逐渐古怪且僵持的氛围下,杰森毫不顾忌老头子的想法和顾虑,将多明尼卡带到了自己的红头罩组织里一起活动。 多明尼卡的第一次出道,就在他身边,和他是默契十足、作风同样有些肆无忌惮的绝佳搭档,而她的亮相装扮,也是由杰森亲自打造。 早就想到老头子不会给多明尼卡准备装备,毕竟他就这个性子,甚至希望身上的威胁不仅没有抹除反而不断加大的多明尼卡一辈子不会出道,布鲁斯并不希望她进入黑暗世界与那些恶棍们为敌。 因为记得她曾经的怪物之形和意识刚恢复的模样,作为怪物时狰狞可怖,破坏力巨大,而刚恢复人身时,她又太过脆弱可怜,布鲁斯并不认为她具备如何坚定的意志,哪怕继承了超人的体质,也未雨绸缪学习了许多能力,但在他看来,多明尼卡就像是一个抱着金砖的孩童或者拥有巨力的孩童,她的意志并不足够支撑起她的力量; 因为她的存在毕竟是特殊的——特殊的能力,一旦被操控、丧失理智或被引诱成为恶徒,她都是一名极其强大的敌人。 布鲁斯早就做好一直藏好多明尼卡的准备,也许她的存在某一天会意外暴露在大众面前,但他也有预案用以应对,却绝没有想过让多明尼卡跟随他们进行打击犯罪的活动,也许是多疑的本性让他无法忽视多明尼卡身上的威胁,也许…… 他是想保护这个孩子的。 因为多明尼卡继承了他的能力,而后面的所谓学习,不过是让她更加深入地了解和完美运用,当时的话语是‘即便多明尼卡失去了异能,可她所学习的能力将始终存在,它们将保护她,将成为她存活的依仗’。 在最终,他是以非常平静的态度在蝙蝠洞里回放着多明尼卡的‘出道秀’,手里捧着一杯姜汁,看着她每一个抉择动作和神情,而他身旁站着的老管家神情十分欣慰,他低头向自己的老爷道:“其实您早知道会有这样一天的是吗?” 看着每一个孩子长大,注视着他们出门闯荡,看着他们选择正义,守护这座城市、守护生活在城市中的人们,他们皆有自己的羽翼,总会自行外出闯荡,而他所能做的只是约束和守望,作为他们身后最坚实的后盾,目注着他们飞翔。 然而也许孩子们不会认知到这点,只以为他的一切强制要求都是出自于大家长彰显自身的威严威信。 可阿尔弗雷德是看着布鲁斯长大的人,对他的了解也许比他自己还深,老管家继续说道:“我知道您心中的担忧和不舍,害怕他们在外受到伤害或走上不好的道路,可是,老爷,你还是放手了,还是接受了这一切。” “他们都学着您的模样,在您的注视下一点点成长,您做错过事,也被埋怨着,可是我们都知道,家人永远是家人,他们爱着您,正如您爱着他们,即使这份情感没有言说出来——虽然我觉得这是您的失误,但无论怎样都无法更改这件事实。” 阿尔弗雷德脸上慈爱地笑,“您的孩子一个接一个长大,现在多明尼卡小姐也长大了,我知道您担心着什么,可是老爷,您要相信自己,相信超人和杰森,也要相信在韦恩庄园里长大的多明尼卡小姐。” 多明尼卡是被爱着的孩子,当接受了杰森的爱后,她就以超乎任何人所想的速度成长起来,而她的能力,能让她无比清楚地明确自己是被爱着的。 第157章 即使布鲁斯老爷不善于表达,即使人的外在表象会进行伪装,可是她的能力不会出错,一切爱施加在她身上,都能化作为具体的现象,于是任谁也不会分辨错。 布鲁斯在巨大的电子屏幕前沉默着,高大的身躯放松地坐在椅子里,连夜里游荡在外的蝙蝠侠装扮都没换下,看着屏幕上闪过的每一帧画面,目中沉淀着太多复杂难言的情感,却又在片刻之后将之收回,他苦笑着说道:“阿福……” 剩下的话却没有说出口。 他被称为‘黑暗骑士’、‘正义联盟的大脑’,可他并不是做什么都正确,在杰森的事情上使得他被小丑杀死,即便死而复生,可那仍旧是一道巨大的隔阂横在他们之间,因为他哪怕怒极,陷入深深的负面情绪中,也还是没有将小丑杀死,这就是他们之间最大的分歧。 杰森认为他应该为自己的儿子复仇——杀死小丑,仅仅只要杀死小丑就能证明他对他的爱,他就能原谅他,可他始终站在杀人这条界限后,于是使得自己的儿子失望。 他已经做错过了,当面对与男孩儿们不同的多明尼卡,性格方面也与当初的蝙蝠女孩、与芭芭拉不同,她还是克拉克收养的女儿,种种因素加起来,让他踌躇不前,不知道她会选择哪一条道路,而他又应是怎样的态度。 他也许是强大的,但在面对自己的孩子们时,难以被打倒、永不屈服的蝙蝠侠……他也只是一个平凡的父亲,甚至不能给予他们他全部的、完整的爱,因为在他心中永远有比这个家庭更重要的存在,那是守护更多的家庭,不让悲剧无节制地上演。 “多明尼卡,我原本想让她在少年正义联盟里实践,迪克对此很积极,康纳还有别的成员们都很欢迎,但她选择了杰森。” 在少年正义联盟里她会有许多同伴,而不是被关在韦恩庄园里,长年累月所能接触和见到的人只有那么几个,她会拥有友情,会被同伴们拥簇着展开与之前被监丨禁、监控的状态不同的生活,而危险性也不会很高。 但多明尼卡的选择是杰森…… 而时至如今,布鲁斯仍旧不知道她继承了杰森的什么,因为她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倾向。 他想,也许是杰森的意志呢? 杰森因百折不挠的意志而被小丑折磨致死,死而复生后有相当一段时间他的意识混乱,仅仅认识到自己是从复仇的焰火中走出,他怀抱着满腔怨恨、不甘和仇恨回来,终于与蝙蝠侠的道路有了偏移,他有自己的道路。 而现在多明尼卡似乎继承了他的意志、他的道路,他们是关系最好最亲密的一对兄妹,布鲁斯能预见什么,可他坐在这里没有插手,就意味着放纵。 最终他说道:“我不知道这样是好是坏,阿福,你说得对,我放手他们的选择。即便她选择了杰森的道路……” “我不会反对。” 阿尔弗雷德知道他的‘不会反对’并不意味着就会放弃监控和他的无数个plan b,但这已经是足够鲜明的态度了,他满意地点头。 在巨大的屏幕上,多明尼卡已经是一头凌乱短发,戴着多米诺面具,即使被遮挡了部分面庞,仍能令人看出她坚毅冰冷的神情,身穿着黑色作战服,经过日复一日的艰苦训练锻炼出强健体魄,身体的每一根线条都流畅优美,且具备力量感。 在作战时,这位新出道的英雄毫不畏怯,体术出众、骁勇英武,与红头罩搭档着十分契合,是非常优秀的战士。 她并没有系着披风,而这样的心理很好解读,胸前没有和红头罩一样的硕大的红色蝙蝠标识,倒是佩戴着和他一致的战术腰带。 多明尼卡,她已长大了。 作者有话说: 五千二,好肥的章! 在这篇文里只有杰森对多明尼卡是纯粹完全的爱,布鲁斯考虑得太多,超人会顾及着布鲁斯,而在最初也是杰森向多明尼卡伸出手,他的选择无论何时都坚定如初。桶哥好好。 感谢在2023-05-25 14:52:43~2023-05-26 14:16: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怀风今天有在学习吗261瓶;熙熙、浅暮、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世界之下·81 红头罩带领着新的反英雄出道,无疑触动了哥谭反派的阴暗内心,最初能接受红头罩全是因为被打服,毕竟一言不合就送人吃枪子,尤其二百磅的体重从天而降压下来的时候完全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他的搭档代号为‘红刃(red blade)’,才出现在人前活动了几次,就被分析出了不少特点,首先体术出众,惯用武器为刀棍,虽然是名还在成长期的少女,但下手和红头罩一样狠,对待亡命之徒并不介意收割人命,动作凌厉、凶狠骁勇。 多明尼卡的出道秀精彩无比,也同红头罩一样打服了许多恶棍反派,在后续的发展里势头不减,延续了红头罩的风格、作风,他们两个肆无忌惮,甚至有时不满只在哥谭范围内活动,还会外出在各个城市钓鱼执法,尤其中心城的无赖帮表示明明这两个人比他们更反派,然而他们竟然和闪电侠交好。 布鲁斯一度以为这样的日子会延续下去,也许在哪一天多明尼卡会去大都会继承超人的事业,然而一切平和的表象止于小丑又一次从阿卡姆疯人院越狱时。 第158章 多明尼卡杀死了小丑。 他目注着这个孩子一步步成长,却没想到她会直截了当地杀死小丑——就连杰森都没有这样做,也许他不是不恨,而是想留着小丑等他的父亲为他复仇,因此他是一根尖刺横在他们之间,杰森克制着自己的杀意没有动作,结果却是多明尼卡完成了这件事。 在那个雨夜,从共享的夜视镜头中看到那一幕,待在蝙蝠洞里支援的提姆惊呆了,他近乎失语般地紧盯着多明尼卡以残暴非常的手段杀死了小丑,然后割下他的头颅,当她拎着断头跨上机车时,提姆就有清晰的预感知道她是要去见杰森。 杰森没有报复小丑(报复过,但没有杀死小丑),布鲁斯也没有杀死小丑,可多明尼卡撞上游荡在外、肆意掀起混乱的小丑时,以非常果决的态度冲上前割断他的咽喉,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可以想象她早就有所预谋。 没有让小丑说出任何一句废话,在他癫狂扭曲的注视中,她持刀的手过分平稳,甚至于连呼吸和心跳都没有改变,挥刀,自小丑被割开的咽喉处绽出一蓬高高的血花,然后多明尼卡没有分毫动容地割头,在深黑的雨夜里,她这番举动简直就如一头残忍可怖的杀人鬼般。 通过联络器,提姆将这件事告诉给同样在外奔波的蝙蝠侠,在那一瞬间他就意识到有什么失控了,让迪克、芭芭拉和达米安负责抓捕其余逃出来的反派,而他紧急地驾驶蝙蝠车向多明尼卡和杰森的位置赶去。 在联络通道中,迪克也没想到多明尼卡会有如此作为,震惊过后就干干地道:“b,往好处想,起码哥谭最大的反派被解决了不是吗?” 他没有被迪克劝慰到,低沉嘶哑的嗓音发怒地道:“闭嘴!” 蝙蝠侠在蝙蝠车中,紧盯着地图上代表多明尼卡的白点快速移动,他不知道自己这刻在想什么、脸色有多么难看,也许千万分之一的时间里他有想过——小丑这个哥谭的罪恶之源终于被解决,也许是拯救了更多人的所为,也许哥谭的情况在他死后会慢慢好转。 但是。 去做这件事的为什么会是多明尼卡? 甚至不是他这个被杀死了儿子的父亲,不是杰森这个被杀害的人……小丑是被多明尼卡割喉斩首,这个化身黑暗、被称作具有钢铁意志的骑士感到一阵寒冷,他说不清这股寒意从哪里来。 而他清楚地认知到,在这一夜之前,在前几次小丑逃出阿卡姆疯人院,破坏他的阴谋、将他重新关回去的过程中,多明尼卡从没表现出过想要杀死小丑的意图,她在等待合适的时机,并谨慎地从不冒进。 所以在这一夜里她轻而易举地达成了这件事,就在她杀死小丑的前一秒,没有人想过她会这么做。 她究竟想要干什么,这个答案如此清晰了然,蝙蝠侠当然也能猜到,可他无论如何不敢置信多明尼卡竟会杀死小丑——她是为了杰森而报复。 当蝙蝠侠抵达多明尼卡最后停留在的地方,她的位置和杰森的重叠了,他走下蝙蝠车,整个人在大雨中被肆意冲刷,黑漆漆的身影立在光照不到的地方,可来的路上打的探照灯足以暴露他的位置。 他抬起头,看到在不远处的台阶上,多明尼卡与他的儿子相拥,他们是亲密之至、完全相互信赖的兄妹,甚至连争执都不会有,他们从不曾吵架。 蝙蝠侠看到杰森一贯挺拔的脊背弯曲,明明他的身高高过多明尼卡许多,可此时当他弯下腰时,却好像整个人是被多明尼卡拥抱在怀中,杰森埋头在多明尼卡的颈窝对她说了什么,最后拿过她手中的断首狠狠扔在一边,他的身形轻微地颤抖着。 也许有眼泪被大雨掩盖,因为他不曾得到的事物,终于从自己的妹妹那里得到,因为他给出无坚不摧的爱,所以她也给出自己的坚定选择,多明尼卡不是不知道自己这番所为将会引起怎样的后果,在韦恩庄园待了这么久,她无疑清楚的,可还是这样做了。 杀死小丑、报复小丑。 以牙还牙、血债血偿,所有亏欠杰森的,都由多明尼卡来讨还。 身形高大健硕的青年低头,紧紧拥抱着自己的妹妹,他说不清自己在这刻是怎样的心情,但那曾经乃至如今困扰着他的一切糟糕的情绪全都消散,他将不会再被困在噩梦里,因为已有人带给他真正的拯救。 他曾经的磨难并不是没有人在意,即使父亲坚守着自己的原则而不去对小丑下手,可是有人真切地来到他身前,潜伏伪装了许久,只为了在今夜杀死小丑,带着他的断首来见他——是礼物,是馈赠,是毫不保留的炽热的爱。 “多明尼卡,”杰森艰难地、沙哑地笑出来,到最后变成大笑,当他视线一转就可以看到被自己仍在一边的断首,原本糊了大半颗头颅的血液被雨水冲刷洗净,露出那惨白肤色和那张脸上最后狰狞扭曲的表情,猩红的嘴唇仍向两边撕扯着,就好像他还活着般。 杰森眼底流露出深刻的仇恨和对于他的死亡感受到的快意,但两种混乱交织的情绪逐渐变得平静,收回视线后,隔着头盔他亲吻在多明尼卡的额头,她整个人在雨里湿透了,黑发凌乱,但那双眼明亮非凡,驱使她杀死小丑的残酷冷漠的光仍未熄灭,可他并不在意,他抬头还看到站在阴影中的蝙蝠侠。 他喉间因巨大的情绪波动而如同哽着什么,让他发声都困难,出口的话语声低沉嘶哑,却彰显出极致的坚决意味来,“干得好,多明尼卡,我很满意,”就好像把她杀死小丑这件事揽在自己身上,是因他的意愿多明尼卡才这么做。 第159章 “我会保护你的,任谁也不能伤害、惩处你。”这句话语声很平静,是他目光紧盯着蝙蝠侠说出的。 杰森已经表达出了自己的态度,如果因为多明尼卡杀死了小丑,蝙蝠侠就要对多明尼卡进行约束或再次监丨禁,那么他们就将成为敌人,在父亲和妹妹之间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而这只不过是应有的回报。 多明尼卡抬起脸,她和杰森一起看向蝙蝠侠的方向,“b,我没有后悔。”杀死小丑这件事她永远不会后悔。 在她杀死小丑的时候手很稳,就连情绪都没有起伏,因为早已设想了这一天太久,她等待了太久,哪怕在之后还将小丑割头,可她到现在的神情都没有变化。 她和杰森站在一起,而杰森也拿开了自己戴着的头盔,任由雨水冲刷过面庞,经由脖颈缓慢地渗入作战服内,然而即便冷意也无法驱散他身体和精神中迸发的火热,他肆无忌惮地笑起来,“老头子,小丑才是一切始作俑者,我是受害者,而多明尼卡……” “她怎么会有罪?” 以什么名目来为她定罪?跟着红头罩活动,也就意味着他们都会杀人,也确实杀了不少穷凶极恶的恶徒,可难道小丑就特殊?只有他不能杀吗? 当然不是这样的道理,更甚多明尼卡是完成了蝙蝠侠和他一直都没有完成的事,而这件事是本应完成的——失去儿子的父亲应当向犯罪者报复、被杀害后从地狱中爬出来的亡魂理应复仇,可他们都没有做,所以由另一人来代劳,结束这些爱恨情仇。 杰森不管蝙蝠侠是何反应,直接朝他丢下手里拎着的红头罩,转身牵着多明尼卡就要走。 可是蝙蝠侠在这时候出声。 “我是想问多明尼卡,”在杰森和多明尼卡一并回身看来的视线中,他沉沉地问道:“你计划了这一天多久?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多明尼卡平静地道:“从我看到那件染血的罗宾服,当知道杀死杰森的小丑还活着的时候。”在她钴蓝色的眼底燃烧着极其暴虐的焰火,明明此前都平静十分,可当说起那件往事,她脸上的神情残忍暴戾。 “我要杀了小丑,他早该死了。”小丑不应该活着,他该下地狱向被他杀害的无数人谢罪,而他的头颅该被斩下、拿给杰森,只有这样才能平息杰森曾经的怨和恨。 作者有话说: 原本在写这章之前还在纠结布鲁斯对妹的态度再一次转变该要怎么写,忽然就想到了刀小丑,很好,逻辑链一下理顺了。 妹:人狠话不多,该出手时就出手,果决非常(竖大拇指)这是双向的兄妹情。 顺便周天请假,因为停电噢,从早八点到晚六点。 感谢在2023-05-26 14:16:49~2023-05-27 10:04: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诺之言10瓶;浅暮、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世界之下·82 滂沱大雨的黑夜中,红刃和红头罩携手离去,而蝙蝠侠在阴影之中看着他们并蓄势待发,有人拍到一些模糊景象,恰好能为一段时间后红头罩和蝙蝠侠的割裂作证,原本他们之间还有着些合作—— 在针对哥谭的黑丨道组织和人口贩卖、各种违禁品贩卖时共同打击犯罪,然而后来他们却是全无交集,稍微有点脑子的反派都知道他们是有意避开、不再合作。 由于小丑莫名身死(不知道是被谁杀死,没有任何监控录像和信息),还是以被斩首的方式,着实引起了一阵惶恐,那段时间各种组织人人自危,生怕自己也会被斩首。 毕竟这种手段残忍血腥的杀人狂游荡在哥谭,虽然战绩只有一个,就是杀死了小丑那个疯子,就可就是因为杀死了小丑才更叫他们害怕,蝙蝠侠还全无动作,他们也没听说哪里有符合猜测的杀人狂落网,种种信息结合起来,一有风吹草动就足够他们自己被自己吓破了胆。 当然这样诡异的平静没有持续多久,毕竟反派恶棍都是记吃不记打,死了一个小丑也许以后会有第二个小丑,而趁着这段时间没有新超级反派冒头,恰好能蚕食小丑死后留下的财产势力等,人多胆子也大,如同一群鬣狗般围拥上去,更甚有人妄想着能踏着小丑爬上更高的位置,反正那个疯子死了,也就不再令他们胆寒畏惧。 尤其当他们留意到跟在红头罩身边一起活动的红刃消失,就更加肆意妄为,但很快他们就被迫清醒,蝙蝠侠和他的罗宾还有红头罩全都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下手再次狠起来,虽然还是挨打,但好像要把他们打死一样。 就和当初蝙蝠侠死了罗宾的时候一样,不过这次只是红刃消失,没听说她死了啊? 实际上这是一次钓鱼行动,是针对哥谭的大清洗的前奏,小丑死亡的消息被压了几天,把他的尸身和断首处理了之后才放出,且蝙蝠侠安排了红刃被他关进阿卡姆疯人院的假象,以此为由制造出蝙蝠侠和红头罩决裂的现象。 而多明尼卡真正的去处…… 在那一夜里,多明尼卡和杰森都回到了韦恩庄园,原本迪克和提姆都不认为他们会回来,也只有布鲁斯、达米安准备好了三堂会审,当然阿尔弗雷德是十分不赞成的,但也不好阻挠老爷的决定,于是在夜间准备了点心和牛奶,试图缓和一点氛围。 他们回到韦恩庄园,先去各自的房间洗漱,两个人差不多同时从房间里出来,杰拧开门就看到多明尼卡没有吹头发,湿漉漉的黑短发贴在脑袋上,而他仗着自己身形高大直接一手按在多明尼卡肩上,把她推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160章 “布鲁斯在等我们。”她说道。 杰森毫不在意地冷笑了声,“老头子在等我,不是等你。”他是认真地不想让布鲁斯再对多明尼卡加深警惕戒备,他知道他拦不住,却不会就此放弃。 情感永远是最难最复杂的,即便知道多明尼卡的能力能让她分清加诸在自己身上的每一分情感,可难道每一分情感都真的能被分清和进行归纳吗?尤其是布鲁斯那样多疑、敏锐和谨慎的人,在必要时候,他连自己的情感和情绪都能克制并加以利用。 按着多明尼卡坐在床边给她吹头发,他们两人沉默着,好会儿后杰森压低了声音,难掩复杂,却难得带笑地说道:“我很开心,多明尼卡,” 摘下头盔和多米诺面具后的面庞英俊帅气,他也才成年没几年,可身上的气质和初出茅庐的那些年轻人不同,他经历得足够多,也足够悲惨,从幼时游荡在犯罪巷到后来跟随蝙蝠侠的步伐成为罗宾,又再经历了被虐杀和死而复生…… 一种别样的刚毅神情出现在那张面庞上,他的灵魂永远百折不挠,而他此时温和无比地笑起来,就连蓝眸中也浮现出能被称作为‘爱’的情感,即使他不知道该如何正确表达,可这是人的本能,总会在细枝末节处暴露一二,多明尼卡也能感受到在他血液中奔涌不休的爱,它们炽热无比,循环往复着没有尽头。 “但这份情绪不是因为你杀死了小丑,我说,我不是因为他的死而感到快慰,当然这样的因素有,可它不是最主要的。” 把她的黑短发差不多吹干了,可他却不管自己头上仍是湿漉漉的,去放好了吹风机回来,杰森抬起一只腿屈膝跪在床上,把多明尼卡困在自己的双臂之间,他俯身看着她脸上每一个表情,仔仔细细地端详着。 “多明尼卡,我从不要求你回报什么,你是我的妹妹,可是当你这么做的时候,我知道你选择了我,你是为了我,我很开心。” 多明尼卡抬眼与他对望,眼里也带了笑意,话语轻轻,“你不怪我吗?再怎么也该被吓了一跳吧。”自作主张也有点过于任性了,在杀死小丑之前没跟任何人透露过她的意愿,突然而然就行动,也许就连杰森本人都被她吓了一大跳。 杰森‘噗嗤’一下笑出来,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你还知道你吓了我一大跳,看到你拎着个人头来,我还在想,难道我是要和你为敌了吗?还是你被精神控制了。” 斩首狂魔、杀人鬼什么的可算不得什么好的称号,他也不愿多明尼卡沦为残忍冷酷的刽子手,实际上那瞬间他想的是要带走多明尼卡——在蝙蝠侠发现之前逃出哥谭,他们兄妹两个就要亡命天涯了,指不定超人也会要把他们逮回去。 可接下来说出口的话语温和,杰森不太习惯这样直接和亲密地对话,略微垂下眼睑,但又抬起眼和她对视,“我不会让老头子对你做什么的,他没有那样做的权利、没有那个道理,他不能谴责你,我也不能。” “你完成的是一件我和他都没能去达成的事,他早就该下地狱了,我怎么会怪你,多明尼卡,” 他望着她的目光中包含着太多复杂的情感,在最后只呈现出坚定意味,他包容地道:“你要做一只自由的小鸟。”不要成为蝙蝠侠的罗宾。 可即使多明尼卡早已跟随着红头罩活动,且有了代号‘红刃’,他还是不能放心,做蝙蝠侠的罗宾很辛苦,但红刃的话他们没那么多的限制,还能在深夜里恣意畅快地飙车、以更暴力的手段打击犯罪、成为哥谭罪恶面的一部分,而无论如何她都可以抽身离去,因为与这座城市还没有太深的羁绊,它还不是她的责任。 她还继承了超人的能力,本不应困在哥谭这座罪恶都市,她应该跟着超人去大都会,也许会成长得更快乐轻松些,还会有很好的同伴。 也许当属于她的红披风飘扬在大都会的上空,她会迎来真正的光明未来,与世界取得相互救赎,而他会看着她向上生长。 多明尼卡握住了他撑在她身侧的手,他低眸看去,好像已经知道她的答案,这只小鸟早已经蜕变了,有了坚定无比的自我意识,他们再度拥抱,因胸膛贴近,两颗心脏贴近得不能再贴近,彼此传递着体温,心跳声就响在耳畔,它们似乎是非常巨大的、能轻易撼动人心的声响。 她说道:“我没有后悔,杰森,我知道这会带来什么后果,你知道我的表达是‘我爱你’。”所以身为被回报的对象,你不应感到懊恼或愧疚。 ‘我爱你’那句话一出,杰森就偏过头去,但又强制着自己反应不要太剧烈,只好庆幸此时他们是相互拥抱着,因此多明尼卡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他眨了眨眼,情绪再次变得汹涌热烈,有些艰难地回道:“……我也是。” 生怕她再吐露出什么惊人话语,杰森起身后向她伸出手,“走吧,老头子还等着我们。” 于是最后下楼时,两个人并排歪歪斜斜地靠在一起,杰森展开手臂揽着多明尼卡,但由于他们巨大的身高差,就好像他是杵着多明尼卡当支撑点,根本没什么正经感,看到这一幕,就连提姆都抽了抽嘴角。 杰森还率先挑衅了布鲁斯,当然在矛盾冲突被激化以前,僵持的氛围就被阿尔弗雷德端来的每人一杯的牛奶破坏了。 多明尼卡和杰森都不排斥牛奶,剩余的几个人也没逃避,等他们都喝完以后,阿尔弗雷德端走牛奶杯和餐盘。 第161章 布鲁斯也换下了他的蝙蝠侠装扮,此时身着寻常的家居服,当抬眼看去多明尼卡时,眼底带着深深的威严审视,“多明尼卡,你杀死了小丑,可你为什么……”他看到她眼底的坚决意味,她杀死了小丑,可他并没有太过地愤怒,而现在的这番态度,只不过是因在她的举动下还看到了她暴露的性情。 残忍,暴戾,更甚有着对生命的漠视,她比杰森都要更适应黑暗世界,因为她是没有底线的,即便接受过教导、接受了正义联盟的理念,她也只惩处过恶徒,没有伤害任何一个无辜之人,然而她的心中没有这个世界,只看得到眼前的人和事,因为他们才站在那条线内,没有成为反派,但她也能为了杰森而杀死小丑。 也许是因曾经的经历,多明尼卡的心是扭曲的,她可以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从杀死小丑的事上就可以看出这一点,她预谋已久,却能完美地掩藏自己的意图。 她太过极端和自我,成不了守护者这样的角色,而在危险性上完全超出了杰森。 布鲁斯注视着她,带出极强的压迫感,气氛渐渐沉重凝滞,而杰森突然抬起手臂挡住他们相对的视线,他和多明尼卡坐在一处,手臂一捞两人就挨在一起,姿态亲密无间,他冷笑了声,“别拿多明尼卡当罪犯,老头子,有什么话直截了当地讲,不然没人吃你那套。” 这位大家长沉默了下,他问多明尼卡:“你想过这一切的后果吗?” 多明尼卡脸上带着笑意,甚至于畅快,“我当然想过,我知道,可这是理应讨回来的报复,为了杰森,为了其他那些无辜被害的人。” “或者换句话说,老师,” “你没有作为,我以为那是留给我的功勋战绩。” …… 在布鲁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做什么的时候,超人克拉克到来,即便刚知道多明尼卡的所为时他就封锁消息,并不预备让超人知道这件事——瞒着超人,他有自己的思忖所虑,有对多明尼卡的处置,而超人极大可能破坏这一切。 然而那时同在通讯频道中的迪克预感到布鲁斯会对多明尼卡采取措施,可是多明尼卡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杰森而报复,无论如何她没有错,何况多明尼卡是超人的女儿,布鲁斯单方面要处置的话完全说不过去,飞速通知了超人。 地球上没有什么突发事件,即便有一些事情发生但是以人类自己的力量也能完成,克拉克独自飘在太空中待了许久,他注视着地球发呆,想多明尼卡的所为—— 她杀了小丑。 在收养多明尼卡的这么多年中,在她意识恢复后,好像她从没表露出过什么过分鲜明强烈的意愿,她接受了布鲁斯的训练,而在他抽空去看她时,她总表现得开心,如同每一个平凡的女孩儿,她很信任依赖于自己的父亲,即便只是养父,可她的爱在那双眼眸中都能被体现,永远热烈忱挚。 明亮的,光明的,被赋予无坚不摧的爱后,她的神情永远坚定刚毅,哪怕很多时候在训练中受伤,她很辛苦地不断向上攀升,然后成为强大的人。 看着她从最初瘦弱单薄的模样转变得骁勇善战,拥有强健的体魄和永不服输的心,她和康纳都是他的骄傲。 那么这样的多明尼卡会为杀死了小丑而后悔吗?理所当然不会,因为她所感受到的爱,因为从她自己心中所迸发出的爱。 她的心是炽热的,只不过有时极端了一点,但这不算什么大毛病,就像是布鲁斯的罗宾对他的感情一样,多明尼卡和杰森是感情最好的兄妹,所以她一定要杀死小丑,为杰森曾经历的一切报复,她是这样的爱恨鲜明。 克拉克想,所以在这件事,他是一定站在自己女儿这边的。 于是在来到韦恩庄园后,超人和布鲁斯再度为了多明尼卡而与自己的搭档爆发冲突,他无论如何都不认同布鲁斯对多明尼卡过度的警惕戒备,就算他知道b对自己有着针对性的作战计划,甚至对他的孩子们都不例外,可他是会想要保护自己的孩子的。 两人上楼在书房里大吵一架,最终超人走下楼,在他微卷的黑发下,那双蓝眸仍旧盛满不变的温和包容的意味,他对多明尼卡安抚地笑了笑,“等久了吗?” “我和b商量,你长大了、课程也结束了,和我去大都会吧,玛莎也会想你的,以后你可以自行去看望她了。” 这位光明之子向他的女儿伸出手,目光中带着安抚,最终他们一并飞向大都会那座城市,当到达克拉克的公寓时,他侧头明朗地笑道:“虽然迟了很久,但我还是要说,” “欢迎回家,多明尼卡。” 这句欢迎迟了很久,在最初毫无理智的怪物被秘密监丨禁,当她恢复人身、被冠以‘多明尼卡’的名字,恢复理智后,活动范围也仅在韦恩庄园,即使外出也始终有人陪伴在身侧,没有独自出门的机会,但现在他终于可以对她说一句‘欢迎回家’。 就站在门口,克拉克俯身揽住多明尼卡,拍了拍她仍旧瘦弱的肩背,“这是你永远的家。” 第83章 世界之下·83 然后多明尼卡就以新的身份、新的形象活跃于大都会,超人却逐渐发现他的女儿不仅学会了蝙蝠侠的技能,还具有与其如出一辙的多疑、敏锐和谨慎,还有她对绝大多数人和事的冷酷漠视,即使她做着拯救的行为,可她心中的位置极其狭小,仅仅装得下身边这些人,对更多的事物则无能为力。 第162章 其实这一点不难发现,也许从前在韦恩庄园还经过伪装,可当来到他的身边,多明尼卡就像是放下了一切重任,克拉克时常能看到当她飞在空中、望着底下人们时脸上的平静漠然,她好像…… 没有力气去感知更多的情感情绪,她是被爱的,也是疲倦的,也许因曾经的经历还有ptsd,所以拒绝了更多人的靠近,也是因此她并不与少年正义联盟一起活动。 在一个平常的夜里,他们一并走在街上,克拉克问道:“你真的确定不接受更多的情感吗?我知道你经历过不少的事情,可是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更多很好的人和事,还有那些被你所拯救的人们,我相信他们都喜欢你。” 克拉克一身常服,戴着笨拙的黑框眼镜,走在路上的时候完全看不出来是那个无数次拯救他人、城市和世界的超人,脊背略微带一点佝偻,也没有超人那样高大挺拔,与年轻女孩儿并肩走着,就只是一位平凡的父亲。 他们从一个路灯下走到另一个路灯下,影子在他们身前身后变化着,被拉长又逐渐缩短,路旁有店家放着舒缓的纯音乐,他望着多明尼卡的眼中没有逼迫,只不过是与她寻常地说着话,试图为她解决背后的麻烦或问题。 他总是很可靠的(在不被氪石攻击、不被精神控制的时候),能背负起一整个世界的重量,背负起自己女儿她的一切也轻而易举。 在克拉克温和关怀的目光中,多明尼卡年轻稚嫩的脸上带着笑,她摇了摇头,很轻松地道:“我已经长大了,父亲,我有自己的选择。” 就算她的心很小,也并不完全正义,甚至就连心态也是冷酷漠然的,可是她更清楚地明白身边人们的底线,也因此有了坚定不动摇的自我的选择。 “我爱着父亲、老师和杰森,还有我的兄弟们,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将永远保持理智,坚守着身边人们的底线,她不可能主动破坏现在的这一切,只有在被威胁将失去的时候才会愤怒报复,可是还有的事连她自己也无能为力,就譬如说去爱更多的人、接受更多人的爱。 “我已经很满足了,父亲。在最初就是那些维持了我的理智,那么在之后也不可能变更,我不想轻易地放弃或接受,它们也是很痛苦的事情。” 克拉克闻言神情动容,他理解了自己的女儿,就不再劝,唇边噙着一抹笑意,“好吧,你说的总是有道理。”于是他也拿她没办法,更甚这并不是涉及原则性的问题,这根本不是很深的矛盾冲突,或许布鲁斯在意,但他总是包容的。 在即将回到公寓时,克拉克低头向她道:“那你想要去见识更绚烂美丽的太空吗?那里更广袤,就像是有无穷大。” 他想给她更多的选择,因为待在地球上,多明尼卡就要为了他们而坚守他们的底线,也许她不会后悔,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样坚持下去,坚持正义、坚持守护,他相信多明尼卡能做到的,她是非常出色的战士、很优秀的女儿,可是做到了之后呢? 多明尼卡不再被囚禁在监牢中,她将被‘爱’困住,纵使她心甘情愿,可克拉克并不愿见到这样。 在超人的眼眸中有着包容一切的爱,他轻易看透了一切,抬手揉了揉多明尼卡的短发,她又长高了些,原本受限于年龄,可当她快要成年,变化就很快,“多明尼卡,在那些底线之外,我最大的心愿是希望你幸福、快乐,不要被我们绊住了你的步伐。” “即便你去到宇宙中,我也会在地球守望你,你的家始终都在这里。” “这当然不是放逐。” 而是一名父亲的祝福。 他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得到幸福、快乐,她也要有自由,当这样的意愿传达给多明尼卡被她所接收到,她仰头望着克拉克,钢蓝色眼眸的底部泛起水光,连一贯刚毅的色彩都被软化,只是脸上还在笑,“谢谢你,父亲。” 超人向瞭望塔、向蝙蝠侠打了申请,绿灯侠和海王都很惊异他竟然会让自己的女儿去太空处理那些麻烦的外星人事务,钢骨倒是很清楚网络上很多人对多明尼卡的评论,虽然她做的事都未出格(除了杀死小丑),但还是有人评论她冷酷(敏锐地发现了她的本质),因此毁誉参半,比超人身上的争议都大。 那些人认为多明尼卡是一名纯粹的战士,即便做着守护人们的事情,可在她的眼中、在那张年轻的面庞上根本没有超人那样对生命的敬畏和热爱,不少阴谋家都鼓吹着她迟早有一天会失控伤害人类这样的说法,而如果有一天超人产生了变化、不再保护人类,那么她一定会跟随超人的步伐站在人类的对立面,根本不会迟疑。 …… 而最终的结果是多明尼卡被批准去到外太空,然而这意味着她将不能轻易回来,蝙蝠侠对她做出了这一约束,即便看起来不近人情,可是在她成年礼后将前往太空的前一夜,蝙蝠侠就在瞭望塔把他制作的新的作战服交给她。 那件作战服仍旧承袭了多明尼卡之前的制服特色——简洁、纯黑,在一些部位有着非装饰的红纹,能辅助她更好地调动自己的能力,还有许多其它作用。 这名永远理性的黑暗骑士目注着她,走上前将他亲手打造的一枚类似字母‘b’的装置别在她左肩上,而超人对此毫不意外,他现场将自己身后的披风裁成两半,将色彩鲜红的短披风系在那枚装置上,非常契合地固定住了。 第163章 已成年的战士身高有一米七八,她的身形每一条曲线都极致完美,充斥着力量感,那张面庞也再不见往日的稚嫩柔弱,她坚毅非常,骁勇英武,哪怕不运用继承的超人的能力,也具备出众的体术和强健的身体素质。 超人伸手拍拍她的肩膀,他们的身高差仍有,但不如以往那般巨大,她已经到他的肩膀处了,于是也在目中带出欣慰和由衷的欢欣。 在送别的环节根本没有多煽情的情景,杰森原本在法外者出临时任务,当知道她要走了还是抽时间来到瞭望塔,在巨大的会议室,剩下的只有他们两人了。 杰森满不在意地坐在桌上,他拍了拍身边,让多明尼卡坐这里。 “其实我早知道老头子在为你准备作战服,还有那个‘小装置’,”他这样说着,脸上的笑容轻松散漫,还带着一点微不可查的得意,“当然我也出了一份力,还知道它们都有些什么功能,不过我可不会告诉你。” 譬如说装置里其实藏了枚‘超人药’,布鲁斯的意思是,一旦在关键时刻她丧失了自己的能力、失去超人的体质和能力,那么还有一颗超人药能保障她的安全和武力值,然后——求救或者飞回来。 多明尼卡本身是脆弱的人类,只不过是因特殊的能力才能成为如同超人一般的人,蝙蝠侠当然不会忽视忘记这一点,他甚至比任何人都深刻,所以默不作声地为她做了充足的准备,和他除开作为花花公子外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形象非常贴合。 他们两人一如既往地坐在一处,杰森抬手就揽住她,使劲地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他早就成年,不仅红头罩活动,还在后来组建了法外者,身形愈发健硕具有压迫感,揽住了自己长大的妹妹,他说道:“我其实很高兴,宇宙很大,只要不在意老头子的监控和警告,说实在那很自由畅快。” “多明尼卡,我祝福你。” 你将去到更遥远的地方,你可以抵达人类所无法抵达的地方,人类和氪星人在物种和体质、能力上是完全不同的,他没办法看到更多的风景,但拥有特殊能力的多明尼卡可以,她将远离地球上的这些束缚,去到辽阔无边的宇宙。 实际上布鲁斯还拜托了灯团看顾她,在她刚出去初期,主要也是跟着灯团活动,起码还有绿灯侠看着她,就当做是布鲁斯的眼线、为了地球等等大义,但这对多明尼卡来说不是件坏事。 杰森低眸看着她笑,“好了,这是联络器,接着。”他把一个小东西抛给多明尼卡,被她抬手接住,这枚联络器能绕过蝙蝠侠针对太空的信号封锁。 “还有你的武器,那可是集齐正义联盟巨头一起打造的神器,不过还需要点时间才能彻底锻造成形,毕竟材料特殊,工艺也复杂,赶不及这次送给你了。等你回来时就能拿到,老头子肯定不会忘记通知你,到时我也有惊喜送给你。” “从现在开始期待吧,多明尼卡。”他发出低沉的笑,轻轻的吻落在多明尼卡鬓边,这就算是告别了。 在之后多明尼卡逐步在宇宙中闯出威名,尤其在拿到她的武器-双刀、脱离灯团独自活动后,因执行任务时不择手段、残忍暴戾,甚至会屠戮战俘,被赋予了‘小暴君’这样的称号,而当宇宙中的消息逐渐传回地球,她也被警告非故不得靠近、回到地球。 …… 时间静止着,而多明尼卡站立在麦田中,从常青的麦禾又回到农民的形象,当猛烈的风吹过,她就逐步挣脱了意识中的幻象。 梦野久作的异能力[脑髓地狱]没有对多明尼卡起到应有的作用,她的神情自始至终没有变化,更没有被精神控制,在她将要抬眼时,任谁都察觉到了她身上更强烈汹涌的战意,气势比和中原中也对战时更强盛,好像不预备再收敛自己的能力。 就在这危急关头,因中原中也踢出的石子,梦野久作和带他靠近多明尼卡的人都倒飞出去、狠狠砸在地上,可这个距离还是太近了! 他根本不能视若无睹,重力施加在脚下、飘浮在空中,中原中也目光沉凝地看着地面不断产生裂痕,以多明尼卡为中心飞速地向四周蔓延,然而这根本不是坍塌,而是因极强的重力压力,地面是被压缩了,也许是多明尼卡本身的质量变化,也可能是她的能力能影响到环境。 中原中也脸色变得极其凶狠,他就要释放出‘污浊’,可耳麦中响起急促的让他救人和远离多明尼卡的指令,没有迟疑地,他选择相信作战指挥部,开始行动起来。 就在这电光石火间,多明尼卡已经抬起眼,她眼底的神情冷酷暴戾,然后飞速地凝聚起红光,已经对她施展出的能力有过了解的众人自然知道那象征着什么——堪比太阳中心温度的高热视线,哪怕人体、建筑物或钢筋,在被接触的一瞬间就将被烧灼蒸发。 然后。 时间再次被操控。 “异能力——” “[时间的盗贼]!” 作者有话说: 写蝙蝠家写嗨了,回到文野剧情。 异能力[时间的盗贼]出自米切尔·恩德(德国幻想文学作家)的《毛毛》。 第84章 世界之下·84 “异能力——” “[时间的盗贼]!” 伴随着白炽的光芒,无数钟表、各种外观造型和工艺的钟表的幻象浮现,每一道指针转动带来的‘滴答’声都是重合的,除此外还有钟表内部齿轮转动的声音,纵使每一道声响都十分微小,可当它们汇合起来时就组成庞大的声音洪流。 第164章 钟表一向是‘时间’的象征,此刻那些钟表上的指针也按照正常的时间流速旋转着,然而当一道浑身上下灰扑扑、拎着公文包的身影出来,它奋力地奔跑着,跃上钟表,于是钟表上的‘时间’停滞了。 或许过了很久但也许只是一瞬间,时间开始回退,由于秒针转得过快,只留下残影,带动着分针、时针都极速向后退。 ——时间的盗贼‘灰先生’偷窃走了多明尼卡身上的‘时间’,这是德国异能者米切尔·恩德的异能,被数个辅助型异能者进行增强,意图将她的状态回溯到上次身受重伤濒死时,争取最大化由这份时间异能带来的直接作用,一旦成功施展,多明尼卡的威胁将大减。 时间变得可视,而米切尔的异能力施展大获成功,他是一位年老的绅士,身上的气质儒雅温和,目光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站在远处的人群中,当注视到自己的异能力开始对多明尼卡产生效果时,他对这位战士产生了一种近乎伟大的悲悯感情。 在时间的回退中,多明尼卡身上浮现出伤痕。 先是面容损毁、咽喉被撕裂,她就像是一头浴血的杀人鬼般,哪怕受伤后形容狼狈,可那双眼睛仍旧充斥着暴虐情绪,但在身体状态被迫一步步变坏时,她的神情是平静的,面对这一切时展露出近乎于神性的表情。 时间异能继续在她身上作用,因为米切尔·恩德增幅异能力的异能者中甚至有超越者,于是效果无限接近他们作战计划中的预期,在流转的时间中他们不能肆意袭击多明尼卡,而她也被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 伤痕持续浮现,多明尼卡身上染的血更多,腹部被击穿,两条腿断裂,甚至于失去了左臂,这是她真正经历过的濒死的状态。 她奄奄一息跌坐在地上,垂着头,脸部被损毁了大半——皮肤和一部分头皮被削掉,只余下一片血肉模糊,还有骨骼裸露在外,黑色的发丝混在其中,那样的惨状几乎能令所有人感同身受,撕裂的咽喉处可以看到被斩断的气管,被击穿的腹部涌出的鲜血铺了满地,双腿扭曲无力,而她的断臂…… 就是这样的状态,她竟只是‘濒死’,意味着她最终存活下来并恢复成强大无匹的战士,甚至在此前的作战中,完全没看出一般人类康复后会留下的后遗症。 就是这样的一位‘超人’,被他们逼入绝境,此时好像任何一个人都能对她进行审判,可是也没有任何人对濒死状态的多明尼卡放松警惕,整个战场的气氛更加滞涩肃穆,或者换句话说,面对已经重伤濒死的多明尼卡,他们反而感受到无言的恐惧,被深深地震慑着。 中原中也已经明白为什么会是他上场,但是他对重伤濒死的多明尼卡没有怜悯不忍,最多只有对一位坚韧不拔的战士的敬意,无论她是怎样从这种极其糟糕的状态脱出并恢复,都证明了她的实力和强大,而他们是敌人。 他已经明白自己的使命,没有分毫迟疑地站出来,摘下自己头顶的礼帽丢向身后,语声低沉地道:“[污浊了的忧伤之中],” “汝,容许阴郁之污浊,勿复吾之觉醒。” 不详的红光从他身上骤然爆发,理智在一瞬间就丧失,伴随着红光还有无数深红的诡谲纹路爬遍他全身,中原中也怒吼一声,他再不克制自身的异能,直直向仍跌落在地的多明尼卡冲过去,伸出的手中汇聚着极强的能量。 多明尼卡抬起头,她说道:“……太糟糕了。”因气管被破坏,嗓音粗粝难听,甚至难以辨识,可她的情绪自始至终平静,所以她口中的‘糟糕’也许不是说觉得自身的状态糟糕。 在中原中也向她冲过去时,他身后的人们脸色大变,已经意识到一定有哪里不对!否则多明尼卡的情绪不会如此平静,即便她现在的状态极其糟糕,但她一定有着自信能镇压他们的反抗的后手! 绿色的光芒逐渐从多明尼卡身上散发出,中原中也已经距离她很近了,手中的能量球被他迎面扔出,而这位战士在绿色光芒中飘浮起来,随即做出了令人震撼非常的举动—— 多明尼卡手臂上的作战服被破坏,以至于伤痕遍布的右手伸出,径直穿过胸膛肋骨,抵达了心脏部位。 她抬起的眼中神情残忍暴戾,被血糊满、如同恶鬼的脸上浮现出笑意,向众人宣告道:“错了,”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敏锐地捕捉到米切尔的身影,但她傲慢得什么都没有做,这位老人也并没有畏惧,抬眼直视着她。 “你应该回溯我的状态到我上次身死时。” 在中原中也发出的蕴含极为暴虐的能量球即将抵达她身前时,被一道绿色的屏障阻拦,一颗颗能量球接连抵达她身边被拦住然后不受控地炸开,却没能伤及她分毫,那道屏障甚至在阻拦了能量余波后变作为巨大的刀刃向攻击来源砍去,迫使中原中也本能地避开。 多明尼卡将从心脏中掏出的绿灯灯戒戴上,用绿灯的能量补全自己残破的躯体,她整个人的形容怪异非常,伤痕满身,作战服也破损得厉害,而绿色的能量填入伤口处,形成血管、骨骼乃至肌肤,神性的神情仍旧挂在她脸上,太阳也在此刻从厚重的云层后露出,灿然的光芒洒满大地。 她平静地道:“为世界的破灭哀嚎吧,放弃无谓的抵抗,你们将迎来终结,此世所有生命都将被我所屠灭。” 因绿灯的能量冲击破坏了施加在她身上的异能力,多明尼卡的躯体逐渐恢复,绿灯能量也一点点撤去,而在太阳光照射到她身上时恢复速度骤然加快,时间异能带来的负面状态彻底被破除,而她不仅身体状态复原,作战服和红披风都回到之前完好无损的样子。 第165章 猩色的披风再度飘扬于空中,而在她身后,一具庞大无比、遮天蔽日的怪物正被绿灯能量塑造成形,它有着多只手脚和多节的身体,像是昆虫样的生物,然而它的模样不知为何令人极端恐惧。 那头怪物降临的地点是在他们挑选的作战地点对面,从海中向陆地上攀爬,当它身上的绿色光芒褪去,金色怪物彻底成形,而它身上所具备的恐惧能量、或者说本就是宇宙中恐惧情感实体化的它愈发强大恐怖。 ——视差怪。 它张开口发出能刺穿人耳膜的尖啸嘶吼,而听到这道声音,无数人陷入极端的恐惧情绪中,这座滨海城市中,所有见到它、听到声音的人全都变得不受控制,痛哭流涕,以各种方式发泄恐惧,到处都混乱起来,如同末世降临。 恐惧带来暴力,暴力又引起恐惧。* 视差怪一旦降临,将会使整个世界乃至文明都因恐惧而走向毁灭,而这种毁灭是由被恐惧情绪所侵蚀的生命自己带来的。 精神抗性比普通人略高的异能者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当混乱不受控制地蔓延,视差怪反而吸收了恐惧之力,它还在不断壮大。 多明尼卡高高地飘在空中,看着底下不断发生的惨剧,没有任何动容。 (绿灯所具有的意志之力本不能作用于黄色物体,然而多明尼卡被鹤原所书写,她的世界还未能成为现实,因而能量隔阂并不存在,例外地能以绿灯能量创造出视差怪) 她在宇宙中早已做过无数屠戮之事,甚至屠灭过数个种族,被杀死的类人种族也不在少数,平静地注视着瞬息之间就有数百人丧失生命,无数生命因恐惧而痛苦,他们的理智被瓦解,仅余本能想对抗恐惧—— 于是他们选择在抵达心理阈值的恐惧来临之前先杀死自己,或者在那份情绪降临初期就不受控制地发泄、破坏,他们妄想着任何人乃至事物都想要杀死或伤害自己,整个世界都遍布威胁,恐惧在他们意识和身体中发酵,然后他们自己也变成为怪物。 高高飘扬在这个世界上空的红披风从不意味着拯救,多明尼卡正是这场灾难的始作俑者,她的冷酷作为只因这个世界阻碍了她的步伐,而阻碍只会被她无情地清除。 多明尼卡从来都是这样的存在,所以老师对她的态度其实并不算过分,他的多疑和戒备确有道理,哪怕她站在地球立场、选择守护地球,可她的本性绝对残忍暴戾,任何时候都不能对她放松警惕。 大量的、数之不尽的普通人被视差怪带来的恐惧情绪笼罩,有些藏在建筑内的人幸免于难,但已经被影响了的那部分人们会尽最大努力将恐惧扩散,让整个世界都陷入混乱,他们会自取灭亡,而异能者则需要她自己动手清除。 再一次抵挡了中原中也的袭击,多明尼卡的眼中汇聚起红光,爆发出热视线,骤然将其击飞出去,随着她的目光扫视,四周的楼栋被摧毁、地面被切割,无数存在被极其高的温度焚烧蒸发,而在这一特异能力外她还展露出冷冻呼吸。 极冻的空气将来不及逃离战场的人冻结在原地,甚至于生成飓风开始无序地肆虐,仅仅这两项能力就难以对付,何况她还会飞行。 灾难再次降临大地,然而这次灾难的源头完全可见,它仅仅由一个‘超人’带来,然而对这个世界来说,近乎是不可能承担的负担。 驻扎于附近的军队向多明尼卡发射导弹,在一道道震耳欲聋的炮声后,却发现她完好无损地从炮火中飞出。 猛烈燃起的火光在烟尘中显得明亮至极,漫天残破的碎渣随着爆炸中心的冲击弹射出,将四周的地面、建筑和暴露在外的人体全都击穿,多明尼卡背对着火光,身后的披风被一阵阵掀起的风吹得猎猎。 她从飘浮的状态缓缓落地,屈膝将手掌贴在地面上时,虽然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可人们的心中生出了比见到她被导弹袭击后安然无恙还要更大的、未知的恐惧。 有什么绝对超出人类想象的事将要发生了。 然而就在此时天光逐渐黯淡,在这座城市的周边、这片天空上,微薄的雾气逐渐涌来,它们侵占了天空,仅余最中心的太阳未被遮挡,似乎就要倾覆于大地上。 面对这一幕,不知是出于对多明尼卡还是对灰雾的畏惧,异能者全都停下了动作。 尚且保有理智的人们仰头望着天空,纷纷震骇失语,有人喃喃问道:“世界要毁灭了吗?” 那位降临于此的神祇‘灰雾之主’被他们激怒,将要剥夺他们最后的生存空间,然后彻底地摧毁这个世界了吗? 在灰雾的威胁下没有任何人说话,只有对面的都市中仍旧传出似若遥远的声音,那些人们仍未从恐惧的情绪中出来,他们哭喊着、尖叫着,丧失理智,陷入疯狂,尽情地发泄自己的恐惧,隔着不算短的距离,有视力被强化的异能者看到有人列队地站在高楼天台上,然后一个接一个地跳下去…… 死亡之后就将不再被恐惧情绪所控制,他们已变得不像自己、已抛弃了文明,但在死后他们终将获得平静,这是他们处在无法脱离恐惧、无法理智思维的状态中,唯一能找寻到的出路。 和许多灾难降临后选择自杀死亡的人们,他们的心理一致。 无言的绝望在这个世界上蔓延,可是由于其被灰雾、被社会、被群聚遮掩于是变得毫不起眼,可是作为人类中的一份子,当到了不得不睁眼的时候,如何不对那样的绝望感同身受。 第166章 世界是嘈杂的,也是静谧的。 站立在地上的人们纷纷感受到大地的震动,然后—— 好像整个地球都被推动着位移,他们感受到巨大的眩晕感,就像是坐在车上突然被加速…… 以超人全盛的力量,完全可以推动星球在宇宙中行进,并且不会让星球上的生物感知到这些异常,可是多明尼卡根本没想要保护这颗星球、这个世界,她将摧毁这一切,当然不会以继承到的超人的力量来保护他们。 在多明尼卡彻底推动地球、令地球与宇宙中其它星球相撞时,有一行人抵挡着巨大的眩晕,终于抵达了此处。 作者有话说: 三十万字啦!在本章下留言,会获得小hb噢~ 第85章 世界之下·85 江户川乱步被宫泽贤治搀扶着,对于带着人跟自己一起秘密行动这件事非常有先见之明,正面战场用不到他(此前参与了制定作战计划),而武装侦探社除了与谢野晶子和谷崎润一郎外,剩下的异能者社员对战场也起不到什么正面作用,反正强攻多明尼卡基本是打不过的,要知道…… 跟随他们一路的太宰治似乎从他各种反应中猜出了什么,在返回的途中都以一种好整以暇的神情望着他,倒是并不急切于答案。 眩晕感还存留于脑海中,江户川乱步整个人都无力极了,走路摇摇摆摆,半边身体被宫泽贤治搀扶着,而在另一只手中攥着针对异能者特制的绳索,他牵着的人正是那位此前引发了不少重大事件的小丑先生。 虽然小丑并不是异能者,但他实际的身体素质比普通人要强很多,当然最好用捆异能者的绳索绑着,免得被挣脱,而他目前浑身上下都被灰雾笼罩,只有江户川乱步是被[无知者]庇护、能隔绝灰雾影响。 正面战场的情形凶险无比,因导弹造成的烟霾还未散去,到处都是硝烟炮火和物体被烧焦的味道,许多人受伤,熟悉的与谢野医生的身影四处奔波着,完全不复往常精致的模样,手中拎着砍刀气势汹汹,无论如何都咬牙坚持着。 纵使有许多人因各种原因在神和灰雾面前选择屈服,在强大的灾难和敌人面前放弃抵抗,可是还是有人并不甘愿,他们以自身微弱的力量,却意图拯救世界,哪怕最终一切都将破灭,可他们也仍不放弃最后的希望、不放弃每一个生命。 眼看着多明尼卡似要做出什么,江户川乱步大喊道:“停下!多明尼卡——” “难道你不想知道关于你和世界的真相吗?” 他的呼喊声并不大,但对于江户川乱步本人来说到最后其实吼破音还岔气了,讲完之后就克制不住地咳嗽,然后一张嘴:“嘎。”小鸭子叫一样,脸色一下就变了。 多明尼卡留意到了他们,也听清了那句话,她的动作停顿了片刻,慢慢卸下施加在整个地球上的力道,再次站起来以后就等着那行人向她靠近,而她也无疑看到了那道熟悉却略有不同的身影。 灰雾萦绕中,小丑惨白的脸颊上猩红的嘴角肆意向两边扯开,他毫不介意自己这番狼狈的模样,目注着多明尼卡,诡绿色的眼底浮出疯癫扭曲的意味来,恶意非常地打着招呼:“嗨,这是哪位甜心呢?你身上有熟悉的味道……” “超人和蝙蝠侠养的狗吗?” 那样的视线居高临下,带着无可言喻的恶意审视,而多明尼卡的回应是眼底汇聚起红光,一瞬间爆发出的热视线就将他彻底杀死。 多明尼卡的行为太过于果决迅速,江户川乱步原本站在小丑身边,被吓了一大跳,向旁边一歪差点摔倒,不满地嚷嚷道:“你好没礼貌!起码动手之前和我说一声啊!不然乱步大人就要被你吓坏了。” 然而他批判的对象完全没有反应,被她平静地注视着,江户川乱步也不紧张,纵使知道看到他们之间有了交谈,有极其多的人关注着他们,他也没有要收敛或者避讳的样子,站稳后叉着腰,非常理直气壮,也不怯场。 棕色帽檐和刺巴巴的黑发下,那双过分透彻碧绿的眼眸睁开,一眨不眨地望着多明尼卡,他的神色有些漠然复杂,到最后只不过平平地道:“你知道吗?你的一切都是虚假的。” “和小丑一样,多明尼卡,你是‘不存在的人’。” 这是一条很难被发现的暗线,但勉强有别的理由能论证,在他已明白在外来神祇降临之后,整个世界都被改变——这是神的时代、神的世界,那么神怎么可能对‘突破世界的限制到来的人’会不知情? 而同时江户川乱步还知道,虽然由神引发的无疑是灾难,可祂的目的绝不是毁灭,那么理所应当会留下一线生机,然而线索需要他们自己去寻找、自己来拯救世界,基于这两种认知,他才能理智却又似乎无厘头地联想到了小丑身上,并做出最终的推论。 江户川乱步理智冷静地审视着多明尼卡,他不是没有看到正在发生的那些悲剧,可他是距离真相最近的人,在这样的危急关头只能忽视掉满目惨状,让自己的精神专注于当前世界遭遇的最大危机之一(另一是灰雾)。 可他没有在多明尼卡脸上看到质疑或疑惑,那也不是故作平静、接受现实的神情,就好像早已知悉这一切的真相,可他在惊愕之后却不由得向她走出,即便被宫泽贤治拉住了,他厉声地质问:“如果你都知道,你还做出这一切做什么?!有意义吗?完全没有意义!” 第167章 宫泽贤治紧紧扯着他,不赞同地道:“不能过去哦,那太危险了乱步先生!”但他的语声完全被江户川乱步压下了。 他们选定的战场在擂钵街上,于是所能望见的海对面就是横滨主城区,他们站在这里,能看到港未来、看到红砖仓库、看到属于港口mafia的五栋大厦,而那里正被巨大的金色怪物肆虐着,它肆意引发和传播恐惧,让整座城市都混乱起来。 可如果多明尼卡知道她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她又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制造这样的伤亡?在她心中生命究竟是什么? 即便江户川乱步知道那些逝去的生命中部分会被归还,多明尼卡作为被神书写出的角色,她的一切都依照神的意志作为、促成了现在的发展……可是多明尼卡究竟是怎样扭曲的存在? 从多明尼卡被书写出,她就已经是一个独立的、有着自我思维意识的‘人’了,然而江户川乱步无法理解。 她的存在就是一场欺骗,一个被塑造出来的角色,她来到现实,而她的身世背景全都植入相关人们的意识和认知中,更甚就连现实都被改变,他揭开了真相,可是一点也不为此感到骄傲,茫然的情感冲刷了他,让他不明白究竟是自己还是多明尼卡出了问题,她为什么能做到平静,并且毫无悔愧? 江户川乱步从没见过这样冷酷暴戾之人,在他经历的事情中,哪怕最恶毒的人,也不及多明尼卡·肯特分毫,他气急甚至于被逼出了眼泪,颤声问道:“你说你之前做出这一切的理由是什么?” 多明尼卡平静地垂眸看着他,答道:“找到我的老师,回到我的世界。”为此不惜牺牲这一整个世界和生活在世界上的人们。 江户川乱步感到巨大的荒谬和比之前更剧烈的眩晕感,他完全理解不了多明尼卡这样残忍的刽子手,只喃喃道:“可是你知道……你知道的……” “你和小丑一样,都是被来自天外的神祇-‘灰雾之主’书写故事所塑造出来的人物,连你自己都并不存在,为什么还要坚守被施加的、虚假的理想?”好像整个世界都在他眼中破碎,因被水洗过后,那抹绿色愈发显得脆弱。 而这个因被书写和塑造才来到现实的战士告诉了他答案。 “你们的世界真实无比,但我和我的世界皆虚假如妄诞。” 是非常颠倒的,常人所不能理解的逻辑。 多明尼卡没有因质问生出被冒犯的情绪,她的位置高高在上俯瞰着人类,说道:“我和我的世界都是虚假的,但是没关系。” “我感受到了,我的世界正在到来的途中,她将伴随着至上的霸权和对苦难者的救赎降临。”拥有霸权和救赎这两种东西的当然不是她的世界,但它将是创造她的世界的前身,它也需要获得力量,之后才能成功孵化,届时不再有神来干涉他们。 这是她唯一展露出的友好,提示这个世界的人们该早做准备了。 而这时候短暂离去的太宰治从远处走过来,在他身后跟着已恢复神智的中原中也,他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轻笑着撇眼看中原中也,“现在应该打不起来了,中也,有什么事尽可以问肯特女士哦?” 他对于局势具备极其敏锐的观察和感知力,纵使在来之前多明尼卡差点团灭了来讨伐她的异能者,还对普通人实施袭击,但是…… 多明尼卡一直以来的情绪表现和她的所为近乎是冲突矛盾的,她不在意这个世界如何是事实,但是对于他们这些‘阻碍’,更是平静、没有分毫杀意,她只是在做一件自己认为无足轻重、无伤大雅的事,过程不重要,只需要达到某个结果。 在江户川乱步揭开她真正的来历后(小丑似乎猜到多明尼卡的身份,证实他们之间具备关联,即两人都为神所创造)停下了动作,也许他们找到真相就等于结束了这一事件,依照她的话,神为这个世界编写的剧本中下一阶段也即将开启了。 中原中也上前,他复杂地望着并不介意为他们解答疑问的多明尼卡,或许是他真的认为多明尼卡是具备自我的人,他问道:“你真的接受了你的命运、你的身份吗?” 很难想象这样一位战士、强大的敌人会接受她被神赋予的命运,而多明尼卡回答他曾经她说过的话,“我需要回到我的世界,找回老师、分担父亲身上的责任,镇压宇宙中的暴乱,屠灭一切罪恶。” 可她这样的杀人鬼、刽子手能做什么?只需要回到她的世界就能转变本性,或者说克制本性,成为守护世界站在正义那边的人吗? 中原中也思绪纷杂,却有一把愤怒的火苗在他胸膛中燃烧,他咬着牙,沉沉地道:“多明尼卡,”他竟在气急以后短促地笑了一声。 “你的父兄知道你是这样的吗?” 他的话语没有触及多明尼卡的伤疤,她无坚不摧,也坚不可破、没有任何伤痕,中原中也看着多明尼卡缓慢地笑起来,她说:“是的,他们俱都知道,可是这没有任何影响。” “我亲爱的父兄不会知道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事情,我只不过是短暂地失踪了,之后回到我的世界,依然坚守他们划定的底线。” “他们知道我的本性,杰森知道,可是他怎么会有动摇。”他们的手紧紧相握,当做出选择那一刻,就再不会有回退或后悔,杰森永远坚定,他的意志比多明尼卡自己还要刚毅坚韧,在最初也是他跨越重重阻碍握住了她的手。 第168章 中原中也得到了答案,在愤怒过后——愤怒是因他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任何事情,无法对多明尼卡造成伤害,也不能破坏她的一切,她是没有任何破绽的,然而当那份情绪不甘地平息,他试探出了多明尼卡的底线,也得到了部分情报,于是再次开口。 “那么你的设定……你的异能力,是什么?” 图穷匕见。 已知多明尼卡是被外来神祇所塑造的‘并不存在’的角色,但当她来到现实就已成为不可更易的真实,刚知道这个事实时中原中也也被吓了一跳,他根本不敢想要是首领知道自己的记忆、认知都是被改变的,实际上并没有他的妹妹森加奈这个人…… 可是在他们身上全都携带有收音设备,并且能传回后方,在那里汇聚着各国智囊,当然也包括各个异能组织的代表人物,森鸥外必定能接到这个消息。 现在的情况是多明尼卡不再继续行动,但他们对这样巨大的威胁完全不能掉以轻心,如果多明尼卡再次暴动,必定需要办法将她克制,这也是他试探的最终目的。 多明尼卡笑起来,冲淡了一直以来的凌厉冰冷。 那双钴蓝色的眼眸中盛入温柔笑意,也让她变得更加真实立体,她答道:“我的父亲是人间之神,真正以神明身份行走人间的光明之子;我的老师是比肩神明的黑暗骑士,他有钢铁意志,为一座城市、为一个世界而守护。” “而我,我是他们心爱的孩子,继承父辈的能力又有什么可质疑的呢?” 她脸上的神情是被最亲近的亲人所赋予的骄傲,父亲和老师都是她最敬重仰慕的人,还因为她被他们所爱着。 …… 仅仅‘继承’这一个词汇,所携带的含义就已足够他们分析出根底。 太宰治脸色淡淡地看着他们沟通完毕,而他一身散漫气质地向多明尼卡道:“你的所为应当是有目的的吧?难道是创造你的神祇给予了你恩典么,肯特女士?譬如说,” “在这一切终结之后,祂将令你和你的世界都成为现实?”虽然口中说的是猜测,可太宰治已经确定其大概率为真实。 他早该发现的,江户川乱步在有些事上的态度,还有他对于这场作战的结果并不抱希望,在开始作战之前就带他们去找小丑的监丨禁地,也就该明白小丑与多明尼卡之间必然有着某种关联,而最靠谱也最令人想不到的联系…… 他想到了神祇降临初期,祂以小说的方式传播‘影响’,还有她的世界将到来那句话,依据已有的线索,进行‘合理的’推测并不难。 可是站在这处战场上,看着满地疮痍,还有受伤死亡的人们,看到城市中的混乱仍未被制止,太宰治感到风从旁边刮过所带来的寒冷。 神祇是绝不在意‘人’的一种存在,他也能从江户川乱步的种种表现中猜到,那位神祇也许并不想毁灭这个世界的,可祂的所为明明与毁灭无异,完全证实了最初乱步先生那句‘神的意志仅仅行于地面就带来灾害,而人类的力量完全无法对抗于祂’。 太宰治脸上带着微笑地问道:“那么您的使命完成了吗?是否要开始制止还在发生的这一切了呢?” 她的使命也许就是单纯地带来死亡吧,将死亡本身扩散,让死亡的意志再次来到人群中,为那位神祇积蓄更多的力量。 多明尼卡看向似若温和实则难以相处的褐发青年,“是的,所以正在发生的这一切可以停止了。”没有说后续处理,她只做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事,其余事仍旧交给这个世界的人们由他们自己处理。 可是在她动作之前,江户川乱步还是不屈不挠地问:“那些被你杀死的人们呢,他们对你来说究竟算什么?” 多明尼卡道:“牺牲品。” 他们的生命对她而言没有任何意义,死亡也只是死亡本身——除非是在她的世界、需要她坚守老师和父亲的理念,而哪怕灾难就是由她造成,那些伤亡直接或间接地与她相关,她也毫不在意,不会为之动容。 说完以后再不在意他们,多明尼卡飞在空中,在使用绿灯戒指驱散了视差怪后,第一次从佩戴腰间的刀匣中同时抽出两把刀。 双刀造型奇特,刀刃偏薄,还有着部分镂空,看起来美观大于实用性,然而它们分别是由第八金属和第九金属打造,她惯用的武器是那把由第九金属(n金属-充满暗能量的黑暗金属)配合其它物质制作而成的刀,并不纯净,但对使用者起到的增益效果绝对不差。 而第八金属被称作为亚马逊金属,为供应神明、打造神器的金属。 当这两种金属打造的武器相互碰撞时,能够唤醒陷入沉沦的人,而此时唤醒被恐惧情绪侵蚀的人们也十分合宜。 敲击双刀后,多明尼卡飞在空中,垂眸看这座滨海城市中被恐惧情绪引发的混乱逐渐平息,然而已造成了太多血泪,尸体堆叠在街边,一道道血迹汇合成溪流,无数人在清醒后发出更加绝望的悲泣哀嚎。 他们已分辨不出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世界。 作者有话说: 今天儿童节快乐呀大家~ 下章白超降临。 感谢在2023-05-31 14:44:03~2023-06-01 10:50: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伊斯特尔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9章 第86章 世界之下·86 这是怎样的一个世界? ——人的生命是可量化的。 灾难之前人们是被驯服的羔羊,被统治着方方面面,然而由于社会发展速度快速造成的种种不可控因素,导致估算与实际情况有的有着巨大差异,而时常政府都来不及反应,有意或无能地放纵。 首先是资本已占据了全世界,就连大部分红色国家也没逃过,资本即代表着权利,而另一方面则是控制人口。 一个国家的国民死亡率、生育率全都被监控着,时时都在估算国家现在和未来所能承担的人口,考虑到社会情况,人口过多或过少会带来怎样的影响,那么他们又需要施行怎样的措施,但是。 就像是资本在这个世界上不断壮大,且势不可挡一样(早已有人预见资本所带来的危害,然而社会选择了资本,受到影响的人也选择了资本),当他们有意而为时,人口这辆疾驰的战车无论怎样被操控都还是失控了。 (题外话:当人文萌芽时,世界是外在,而人是试验研究的主体对象-思想研究,当人文成形时,人就彻底不再是‘人’,他们是书本里的字符,是一个个被规定量化的词汇,是一条条诠释解析,当然了社会与国家永远大于个人,前者似乎是具现化的文明,而后者则是具体文明所形成的统治—— 人理所当然地不再是单独的个体,他诞生在人群中,就无法逃脱人的影响,文化教导他知识和归属,所以实际上从很早开始,人就不能只是一个‘人类[种族]’,而应该传承人类的文化、民族的文化。 当信息大爆炸时,各种思想都开始传播,而传播最广泛的思想与人们所体会到的社会现状直接挂钩,即便各种机关乃至个人都可以影响人们的思想以达成某种目的,但是,时代的浪潮永远诞生于社会、超出于社会。 所以当整个世界的主流都选择了资本时,不受其影响的才是极少数,强盛的资本能够直接提升一个国家的繁荣度,即便因供养资本和资本对社会上流通的资本的掠夺,使得被剥削人民愈发苦难,但‘时代大于个人、时代等于个人’的谎言仍被传播,形成了另类的广为人知且被大量民众接受的蒙昧。 不可视的阴霾笼罩在社会之上,而在蒙昧之外,人们诞生出另一种‘智慧’——即直接掠过表象,以直觉或者说本能的感官感受到真实社会状态,当第一个人说出他的感受,很快就会使得更多的人与之共鸣然后浅层次地觉醒,但他们的觉醒有限,因力量有限。 同时资本赋予‘羊群’众多陷阱,再对自身的剥削施加节制和重重掩饰,将他们的大体意识限制在可控范围内,而即使有部分超出,也无有力量、聚集不起人心用以对抗由上至下的层层剥削。 因没有掌握力量而觉醒程度有限,因觉醒而意识到力量有限,在现代社会如此困境并不易打破。 资本最擅长制造幸福假象,而被豢养的羊对环境的感知是敏锐的、迟钝的,实际上因种种受限[是不是真的蠢货谁知道呢],被批量制造出来、成为消耗品的他们早已被驯化成功,擅于自欺欺人,所以资本总会成功。 此处谨慎提到:“矛盾掩盖论”,即用以转移矛盾的伎俩,是的有相当大一部分蠢货并不明白社会上最根本、最主要的矛盾,他们同样信了被编造出的某一谎言,于是内部对立,他们是一群蒙着眼在香氛中相互攻击的鬣狗,视野嗅觉全都被掌控,于是将自己被施加的观点奉为圭臬、信以为真。 好狗:) 甚至他们中相当大一部分并不知道自己在抢食什么,但听见一声犬吠就认为自己被攻击,吠声大过对方就认为自己得利,而实际上蒙着眼拉磨的驴都好歹前方有块萝卜吊着。 那么在这个时代的人文,是的,它失去了最初的意义,已坏掉了。它是工具,是利器,唯独不是属于‘人’的东西——它的存在是为了部分人,而不是为了全部人。 研究和定义人文的时代过去,也许前人希冀后来者继续深入,但他们并未料到在之后迎来的时代中,‘人’反而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灾难发生之前,纵使人口操纵失控,但世界上大部分国家都已步入老龄化社会这一现象还未呈现出直接后果,全球总人数比起十年前仍是大幅提升,已达七十亿人。 回到最初的问题:这是怎样的一个世界? ——人的生命是可量化的。 因为衡量单位是价值。 于是在灾难发生之后,价值就是最低多少人的生命可维持一座城市/基地不被灰雾侵蚀,现今仅存的道路每天需要多少人彼此流动才能最大程度地抑制灰雾蔓延、使道路畅通……这是正常的行为,因为需要保障人类族群延续。 而各个城市、基地和圣地的掌控者还要考虑到人的正常和非正常损耗,由于环境变得恶劣,死亡率较灾难之前更高,于是对人口的需求量也大,就算人数充足也还需要有储备,以避免人口突然大量减少的意外发生。 但是,在意人的价值,并不意味着在意‘人’本身,这才是当前的主要矛盾。 真正的人在绝望悲嚎着,他们发现了如此真相,为自己的命运,为他们多舛的世界悲观。 早在神祇降临以前,这就已经不是人的世界,而是被资本淹没的世界,他们发现了真相。 …… 第170章 在当日两方进行的战争停止后,多明尼卡不再抢夺书页,并将已夺得的书页归还,顺便解散了她的组织-犯罪辛迪加,将她犯过罪的手下们统统清除,而她最常待的地方还是在擂钵街上,毕竟不再敌对,并不意味着就将帮助这个世界的人们。 事件仍在收尾中,中原中也来找到她,他似乎是整理好了情绪,不再将敌对的意味放在明面上,但他仍旧是警惕、审视的,而多明尼卡因她自身心灵和力量的强大并不介意他人以怎样的态度对自己。 一起爬上了骸塞,在这栋废弃破烂的建筑上,他们在再无可上的最顶层,四处透风,剧烈的风肆意刮着,而多明尼卡习惯于站在风口处,身后的披风猎猎,黑发也被吹得凌乱,然而她本身却从未动摇过。 中原中也道:“那天人太多了,也许你愿意说说你的父兄?” 当然不是他想知道,而是他接了探知更多消息的任务,因此前来。 多明尼卡也明白他的意图,但她始终都是平静的,“那也是一个现代社会,但面临的危机非常多,恶魔、幽灵、神明、外星人、魔法生物……除此之外还有数不清的犯罪事件,就像是我的老师的城市-哥谭,被称作为‘罪恶之都’,它从建立之初就孕育着罪恶,于是在近现代诞生出了归属于这座城市的‘罪恶之源’——小丑。” “而我的老师,他选择了守护这座城市。至于我的父亲,他是氪星人,因故降落在地球上,被一对人类夫妇收养,而后来他成为了大都会的守护者。” “杰森,我的兄长,经历过死而复生。” 她只简单地介绍,并未提及任何关于父兄的主要、重要的讯息,过后就侧过头看着中原中也,钢蓝色的眼底浮现出了然,“森鸥外……” 多明尼卡在对方骤然紧张起来的视线中道:“问及这些有什么用呢?” “他给了我‘以血以肉奉献的爱’,而我沉浸于它们、挣脱了它们,所有一切都不是真实,也早已经过去。” 于是中原中也再不去打扰多明尼卡,她就像是完全在人前隐形,而森鸥外有一次去擂钵街上看到了她,他手里牵着金发蓝眼的幼女,一身白大褂,非常潦倒的模样,非常平淡地擦肩而过,没有任何言语和多的动作。 回到港口mafia总部大楼上,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此时天色已暗沉了,看着底下亮起的灯火,森鸥外说道:“她过得不错,你看到了,爱丽丝酱。” 什么是真,什么才是假呢? 森鸥外接受了那些真实,似乎还能体会到走在埋葬他的妹妹的那处废墟上时的心情,满目疮痍,他的爱丽丝闹着,而他的心中似乎真实地掠过一丝悲伤。 神尽情书写着祂的戏剧,而全人类乃至这个世界都是祂掌心上的玩物,人类没有自我,但是当剧本来到现实、成为真实,他作为那个被牵连的配角又无法完全忽视自己的情绪、隔绝本不应有的感知。 但他最终释然。 森加奈是好孩子,她长大了,他们的心性从某一方面来说其实很像,如果她所针对的不是这个世界,那么森鸥外也会为她感到骄傲,因为她强大、不会受到伤害,但事实就是这样,她是被塑造的角色,她也不需要这个世界的任何人对她产生正面情绪,她毫不在意。 而他俯瞰着自己想守护的城市,忽然有了某种预感,多明尼卡说的世界应当快要降临了,因为当他走下这栋楼,走在人群中时,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人类中似乎出了某种大问题,然而不论是他还是什么人,在此前都未有重视。 最终,涓涓细流汇聚成江河,它们向海的方向奔涌。 当白日再次降临时。 无垠的天穹上,一座似若虚幻的倒影世界降临,而伴随着它的,还有一位身着黑色作战服、披着白披风的超人降临。 作者有话说: 本章观点多有谬误,请勿轻信。 第87章 世界之下·87 人民的苦痛。 没有唤来红色之子,依照剧本降临的是正义领主超人。 “我的世界正在到来的途中,她将伴随着至上的霸权和对苦难者的救赎降临——” 是的,那个有着至上的霸权和对苦难者的救赎的世界已经降临。它高高地倒悬在天上,并不遮掩肆意倾泻着日光的太阳,可是那个白披风的超人类,他与多明尼卡身上所具有的某种特质很像,而能被肉眼观测到的最浅显的特征即为强大。 男人黑发微卷,梳下一小缕卷发垂在鬓边,底下则是一双冰冷毫无感情的蓝眼睛,身后飘扬的银白色披风材质未知,盖过双肩链接到胸前,在那里有着一个被格外突出的‘s’型标识,他还年轻,身上的气势锐不可当,但青涩感早已经褪去。 卡尔飘浮于天上,他与身后的倒影世界不同,两个世界之间似乎有着某种阻隔,他们仰起头所看到的景象是倒着的,就好像两片天空链接在一起,而这个身形高大健硕非常的男人,他是真实地从那个世界的天空穿透无形的阻隔到达这个世界。 没有进行任何无意义的寒暄,领主超人直接地宣告:“领主世界降临,在这个世界中禁止一切的不友好,纷争和犯罪都将受到惩罚,而除了领主之外,没有任何人具有特权,你们必须要规范、平静、和平。” 在倒影世界降临之前,横滨的上空仍笼罩着浅薄的灰雾,它们还扩散到了全世界,但是诡异的,它们并不阻碍太阳光照下,而在这个世界到来时,它就与天幕融为一体、消失不见,还将倒影世界和那位‘领主’的影像与语声传遍全球,于是任谁看到这一幕,都清楚这是神的又一动作。 第171章 “在这里,你们将获得平等的对待,不再有暴力、欺压和剥削,付出即会有相等的收获,任何人都无法剥夺你们的所得,而哪怕你们本身贫穷或残疾,也会得到一定的救助。” 聪明的、有选择权利的人总是会考虑很多,他们不愿吃亏,又想着次次盈利,还不想做第一个做出选择的人,思忖着太多,于是从来兜兜转转都还在原地。 这的确是霸权和救赎,可即便是前者也并不带来压迫剥削,它只不过是禁止犯罪,不容许任何人带来纷争,也不放任贫穷残疾者受难,就足够太多的人向往—— 被触动的是真正处在社会最底层的人们,仰望着上方的天空太久,可他们从来感受不到微风和太阳,还有疾病和贫穷的泥沼拉扯着他们。 明明是和任何人都一样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可他们的生活是与‘美好’这样的词汇无缘的,就连唯独能感受到的一点‘幸福’也是因他们庆幸和窃喜着自己还未失去仅有的东西,而如果就连对自己所拥有的事物都感受不到任何正面的情绪,那么他们的人生则更加苦痛悲惨。 就好像个体的农民(此处所说当然不是承包大面积土地,用科学方法加机械化和智能管理的‘农民’),他们勤劳地劳作在这片土地上,侍弄着土地,每一日所见的都是黄土和庄稼,以汗水浇灌、期待收获,可是他们一年到头什么也存不下,他们的收获仅仅供紧巴巴地生活,除此外没有任何一点宽裕。 是的,还有更多生活在城市中的人们,那些普通平凡的打工族,那些进城务工的劳工,他们就像是蚂蚁一般依照既定的轨迹活动,从生下到死去,也许他们自认为存在、自认为追求着幸福、自认为收获。 但他们承受不住任何一点大的打击,因为思想的贫瘠,因为所背负的贫穷,因为遭遇的不幸,因为无能为力(没有力量,也找不到一切的根由),他们是被豢养的羔羊,沉寂在这个世界最底层。 卡尔垂眸看这个世界的人们,超级视力、超级听力让他在说话期间就了解到了太多信息,这个世界在灰雾的笼罩下已经破败不堪,而大多数当权者对待人民的态度…… 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冷峻坚硬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似若突兀的、微妙的笑意,他继续道:“我说的‘禁止犯罪’,包括我的领民在这个世界上遭受到的不公,我都将为你们一一讨还。” 世界静默了一瞬间,在下一秒就沸腾起来,这位领主是比多明尼卡·肯特更加强权的存在,而在太多的讨论、批判和反对声中,有人失神地问道:“那么该如何到达那个世界、不我是说,该怎么称呼您?” 这个突兀降临并发出宣告的男人在部分数人心中是恶魔的形象,也许他是个满口谎言的骗子,实际是将把他的话信以为真的人们骗去地狱,让他们出卖灵魂,也许到达那个世界就再也无法回到这个世界,万一他只是把人们骗过去,然后摧毁他之前制定的规则、重新建立新的霸权,继续奴役压迫他们? 可是在真正遭遇苦难、却又孤立无援,于是陷入绝望中的人来说,他便如天神一般。 “我是卡尔·艾尔,倒影世界的领主,而抵达我身后的世界很简单,上前一步。” 他的话语声才落下,就有一位灾难后仍如往常般来往写字楼和家庭住址之间的上班族平静地步入倒影世界,他只不过是平静地向前迈出一步,然后像是从半空中坠落,很快地就抵达了倒影世界空无一人的城市中,站在平地上,也并不奇怪自己是怎样到达的。 这还是一个和他之前待的差不多的世界,只是没有一个居民,但他好像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新居民会有三天适应期,城市中到处都有摄像头和电子屏,他在ai的指引下进行了登记,然后取到高科技腕表就会有提示选取房子,请他提交职业规划,以及ai对他的各项分析和建议,除了居住的房子认真选了下,其它的全选第一项。 没有任何不好,只是换了一个地方工作,他还有三天休息时间,而在确认工作福利那块,他停顿了很久。 在意识到真的有人掉入倒影世界时,就有人推攘起来,试图把身边的人推进去,但他的‘恶作剧’没有成功,因为非主观的上前并不会触发,只有他们自愿前往才会被筛选进入。 看第一个人进去,而且没有遭遇不好的事情,就有三三两两的人选择步入,即使一个基地、城市和圣地同时进入的人并不多,可当这座倒影世界在全球范围内共通,哪怕地球另一面处在黑夜中也可以看到它和那位领主,性质就截然不同起来。 突兀一处人群中有人爆发出恸哭。 那是一个潦倒苍老的妇女,她怔神了很久才从领主超人的话语中回神,然后颤颤巍巍地举起手,用尽全身力气,泪流满面,她自以为已经用了最大的声音,可实际上嗓音沙哑低微,断断续续、模糊不清地发声。 “……领主、领主大人,求求您,求您帮助我,” 在她刚想要动作时,身边就有几个人拉着往后退、不让她上前,甚至于来捂嘴——哪怕他们觉得那位领主高高飘浮在天上应该听不到底下的动静,何况这只是个老女人,她哪有什么资本去那个还光鲜亮丽的世界,但还是要制止妇女发声。 有人劝道:“哎呀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求什么呢?就算现在的生活苦点儿,但不是还有大家照看你么,干什么去那个地方。”语气里十分厌恶轻蔑,好似那个世界就是个脏东西,他们自己不沾,也不能让身边的人去沾染,会带来晦气一般。 第172章 其他人纷纷发表自己的意见,“你看那个,那就不像是个好人,万一是个坏的,以后有点什么,还得连累了你,哎哟我就说这么大年纪了就别作妖了”“你有什么不甘不愿的,国家还亏待你了吗,咱们这些人陪着你,就别念了”“哎哟你可小声点,别招惹了不好的……” 那位妇女被捂着嘴,眼中爆发出绝望,可随之转化为对身边之人的仇恨,那样的恨意深刻至极。 被那样的眼神吓到,有人稍微松开了手,而这位妇女受不甘驱使着,她拼尽全力,于是那具早已不年轻,还被经年劳作和苦难磋磨的躯体中涌现出巨大的力量,挣脱了那些拖着自己的手,一下摔倒在地上,可她在地上爬动着。 她跌入倒影世界中,她知道自己正在被外面那个世界看着,可是她一点不在意自身的狼狈模样,流着泪向天上的神明祈祷,“您回应了我、您回应了我……领主大人我求求您,求求您,惩处杀害我女儿的凶手!” 是她问出了那句该如何抵达那个世界、该如何称呼他。 她的声音终于再次被听到。 那位妇女脸上又哭又笑,她说道:“我的女儿死了,可为什么?为什么那些杀害她的渣滓们还活着呢?为什么他们不用付出代价,为什么我的抗议没有人听,我没有谅解他们,我没有收下他们的钱,可是……” “对,替我谅解那群渣滓的烂人,他们也该死,我的前夫、我的前婆婆,他们那一家人。” “谁收下了钱,就到地下陪我的女儿好不好?” 她该有多恶毒,她有多恨。 第88章 世界之下·88 她的请求似若有些过分了,然而那位领主并未觉得她的请求过分,在天上遥遥地点头,所有人都能看到倒影世界中发生的一切,于是就有与她请求之事相关的侥幸存活的渣滓烂人陷入了惶恐中。 但是,他们不信领主的力量,坚信自己会再次逃脱惩处,或者由心地不认为自己有罪。 而事实是在领主应允后,灰雾再度涌出,它们凝实为纤细却又不容忽视的光丝,飞速地连接到了妇女请求的报复对象身上,在一道道恐惧的视线中,从他眼中射出极为炽热的光线,一个接一个地却近乎是瞬间就消灭了那几人,灰色的光丝也逐渐收回。 领主的强权从来不容许任何人冒犯和打破,他平静地问道:“还有什么诉求吗?” 落入倒影世界中的妇女看不到外界,但她预感到了什么,泪流满面,跪坐在地上缓慢地弯下脊背,好似整个人都快被无形的重力压垮碾碎了,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咽喉中哽着巨大的悲恸,等终于能嘶哑发声时,从悲泣到惨然的恸哭哀嚎。 “我的女儿,我的小安……” 她曾经对未来满怀希冀,她曾牵着自己女儿的手走在人来人往的道路上,她们紧密相拥,小安不爱说话,可是在央求她讲故事时最爱娇,小安总是很乖,会蹦蹦跳跳地玩闹最后又回到她身边,她送小安去学校。 然后在高二,突然地,她的小安就死了,尸体赤裸、到处都是青紫,她只来得及看小安的面庞一眼,狰狞,不安,恐惧,她亲爱的小安脸颊是肿着的,还有被划开的一道道伤口,血为什么不流了呢? 干涸的血糊在小安脸上,多么陌生啊,她失去了她,这个认知一旦刻入她脑中,就再也无法清除掉,她多想记住小安的脸,可是过去时光中那样快乐、幸福的事物全都在一瞬间变作为她痛苦的根源,事实上她只见到小安一眼,就是那一次。 小安的尸体火化了,没有尸检,等她发疯终于‘闹’来了一份尸检报告,总之结论是她的女儿不是被害。 意外从高楼上跌落也好,抑郁症自寻短见也好,或者还有别的什么他们没能查证的因由? 反正监控是坏的,证词是扭曲的,也没有任何人该为她女儿的死亡负责。 可是她知道是那群小畜生害了她女儿,她进入学校,听到他们甚至在班级上笑闹,讲她女儿的玩笑话,说她的小安是个‘婊丨子’‘贱丨货’,讲他们还有录像已经发到了网上,不少人觉得挺够味儿,可惜死了不能继续玩。 但是她录的音不行,不能作为证据,甚至侵犯了他们的什么权,因此手机被强制夺过去删除数据,她的工作没了,丈夫的工作也受到影响,她被斥责不该去闹,还有—— “你要告自己去告啊!别来烦我,不过我警告你,把赔偿金额写高点,要到了就赶紧拿回来,要不到简直是跟你那赔钱货女儿一样,丢人现眼,不知羞耻,老子迟早甩了你。” “那小杂种该不会是学坏了岔开腿让人玩,结果出意外死了吧,呸,晦气。” “早知道你们娘俩都是贱丨货,当初就不该娶你,她生下来也就该掐死,要是是个儿子哪有现在这事,自己肚子不争气,一个女儿死了就死了,少天天垮着脸,让我牌运都不好了,输了多少钱了都。” 好像……她的小安死了,就只是一件非常非常微不足道的事,只不过到处给人添谈资,她走在家附近的公园里,听见有同住一个小区的人讲那个死掉的女孩如何如何,好像他们都对她的女儿比她更熟悉,肆意指指点点,不乏贬低、臆想,语气里止不住地嫌弃,可她的小安,真的是那样吗? 而网络上的各种报道根本不在乎真相,他们只是炒热度,每一个记者都和她说一定会得到真相,正义永远不会迟到,可他们恶意剪辑、引导舆论,说她是想要钱才一直坚持上告,是恶意针对那几个孩子,试图讹钱,因为他们家庭有钱,因为她贫穷。 第173章 她和前夫离婚,为女伸冤,坚持了七八年,可她什么都没得到,也许有的,就是生活越来越艰难贫穷,通常是一边在工地上干活,一边请律师,而她兜兜转转一点方向、一点希望都没有找到。 她在找寻正义的途中老去了,可她的小安……永远停在了十六岁,再也不会长大。 她的小安有没有向那群畜生哭求过,但一定挣扎过,那身伤痕就是证明,有没有向她求助过,那时候小安一定很恐惧无助吧?她一定很希望妈妈能来拯救她。 可作为母亲的她什么都没做到,这个烂透了的世界杀害了她的女儿,还要逼迫她屈服,可她即便泪流干了、身体也被劳作拖垮,她不能屈服,也不甘屈服。 愤怒的焰火燃烧着,可是她要怎么办呢?看不见一丁点儿的光芒,没有正义,没有希望,就好像她和小安就只是漂泊在这个世界上的两只蚂蚁,由于太过微小,死去了一点不值得那些人在意,也或许她们就是浮萍,死去了也好,就不会再待在这个污浊的世上。 从满心复仇到她认为也许小安逝去了……死在最好的年纪,当然她的仇恨不会轻易抹消,小安的痛苦也不会被抹消,她只是认为,小安不会了解到她父亲丑陋的面孔和难听的话语,不会知道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公平正义,不会看到她的母亲一日日衰老,她该有多可笑。 直到灾难降临后她也都浑浑噩噩,但在领主发出宣告时,她短暂地清醒过来,然后终于有人审判了那些畜生东西的罪恶,让他们下地狱去忏悔吧。 她说:“我不相信那个世界,” 她甚至没有说‘法律不是个好东西’或者‘法律只是个摆设’,因为哪怕她置身于淤泥中,还是能看到有人终于平冤昭雪,有人能得到公正的审判,只不过那样的幸运没有降临在她身上,可是寻求法律、希冀法律公正到需要‘幸运’的份儿上,就证明起码真的有什么东西很烂,已经烂透。 “我不相信那个世界,一丁点都不信任,也不信任在那样的环境中诞生的人会真的遵守您的规则。领主,我能请求你吗?” 这个妇女的脊梁曾被世界的重量压垮过,但她又顽强地挺立了起来,那把焰火在她心中越烧越旺,让她恨,让她不甘,让她在重新站起来后就主动地想要握住权柄。 她不相信那个世界的一切,但她相信了这里的霸权,完全信任着那份救赎,因为正是领主的所为(杀死那些渣滓烂人)才给予了她新生,而如果没有领主……她什么都做不到,或许将带着那份对正义的追逐死去。 领主垂下视线看她,没有理会外界喧嚣的声音,不少人都在抨击着他、倒影世界和这名妇女,但他平静地想这没有错,颔首过后听见她说:“请您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学习,学会管理这里,当然主要管理对象是他们。” “没人可以违反这里的规则。”她永远拥护这里的规则,直到那些人所说的‘世界末日’来临,直到她死去,直到倒影世界破灭。 得到领主的应允,她也去登记身份了,但是站在电子屏前,她沉思着,然后又笑,“我是王云,” “我的女儿叫李悦安,她被那群畜生所害,不是因为她是个坏女孩,不是因为她有哪里不对,她是个好孩子,我是她的妈妈,我知道她什么罪都没有,而她被伤害只是因为杀害她的是一群畜生。” 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下。 为什么需要受害者自证清白,必须要是‘完美受害者’才能不受指责,可即便有的时候真相大明,更甚真相就只是很简单的—— 犯罪就是犯罪,任何因由都不能为犯罪行为洗白。 可是有很多的人就是不明白,他们坚信犯罪者的‘苦衷’,给被害者按上许许多多没道理的罪名,说女孩风骚、不检点、不是个好女孩…… 不然她为什么那么晚还在外面,不然她为什么进酒吧,不然她为什么穿短裙,不然为什么就是她被害?这都是她的错,所以她活该。 可是为什么实施犯罪者的人那么晚还在外面?他们就是反社会,计划了很久对吧,就是为了杀人杀害女孩,多么可怕啊,必须要严惩,还要严厉警告更多有这样心理的潜在犯罪者才行; 为什么他们要进酒吧,犯罪分子就是喜欢酗酒、喜欢潜伏在热闹人群的环境里才能藏住他们,他们需要酒精壮胆(但是真的酗酒喝多了,应该身体发软无力吧?所以犯罪者就是犯罪者啊,酒精?万能的借口罢了),好吧没有任何理由能为其开脱,渣滓就是渣滓,烂人就是烂人; 为什么他们不能看到女孩儿穿短裙穿吊带,不然就要实施犯罪?是的,当然还是因为他们就是潜在犯罪分子,同上; 为什么偏偏就是他们犯罪? 因为他们就是犯下罪行的罪犯。 犯罪就是犯罪,他们对这条真相、这道事实视而不见,为什么呢?也许是潜在希望自己有一天犯罪了也能被开脱、逃脱法律的惩处? 不然,什么人才会有这样的心理? 作者有话说: 犯罪就是犯罪,任何因由都不能为犯罪行为洗白。 不过有的时候犯罪事出有因→譬如说受欺压反抗(正义路人不在此列,那不叫犯罪),会依法容情。 为犯罪行为开脱、共情罪犯,太奇怪了,对犯罪者和那部分人来说,法律完全不具备威慑力吧?非常不理解,但这种现象真多。 第174章 第89章 世界之下·89 王云不是天母的信徒,但随着进入倒影世界的人愈来愈多,她知道了在自己浑浑噩噩时,国外早已不断发展壮大的天母教团有一条教义是:万生万物都是天母的孩子。 天母教团的红袍使者在获得力量以后,她们中部分个体就被豁免了死亡,但有的还是会因被杀而死(由反抗天母教团的群体所验证),而这样的个体差异似乎是因‘平等’所引起,天母早已化身为天,而在天女飞升后,那庞大的意志真切地降临,牠遵循着某种规则对信徒进行评判—— 信徒中受欺压者、不幸者得到更多的来自人类不变的母亲的爱,而真正被赐予力量的不仅是女性,还是具备强大心性者,但这只是表面,深层的规则还未被人类解析,无论怎样分析都还是显得太过于古怪诡异,因为不少信徒说他们早在多年以前就意识到了‘母亲’,然而直到现在他们才回归母亲的怀抱,似乎…… 自从天女升天起,天母就正式开始延伸向人类的历史,从近现代逐渐入侵到遥远的过去,历史被模糊、改变,人类有了不变的母亲,牠既处在现在,也在过去和未来,无论如何无论何时人类都无法脱离母亲,于是一直被其所掌控。 天母变得愈发恐怖,牠的信徒群体还在不断壮大,而未有信仰于祂的人类恐惧、恐慌着,他们逐渐发现大地的变化,无数巨大的洞窟出现在地下,还有太多的‘茧’,它们悬挂在各处,随着风微微摇曳,发出窸窸窣窣如同低语的声响,而谁也不知道其中孕育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灰袍的信徒仍能出入于灰雾中,但他们已无法从灰雾中带出什么,灰雾中的一切都被改变了,或许他们只是借由天母的庇护而去灰雾里放风?实际上他们什么都看不到也感受不到,只是不会被灰雾影响。 有人提出成为那些存在的信徒并不是好事,因在灰雾中迷失的人和信仰天母的教徒外在表现几乎一致,都是会逐渐变得不吃不喝、沉默寡言,也许天母和灰雾之主有着共通之处,成为信徒和被转化所带来的后果一样,都是会变得不再像人。 但也有人提出异议,信仰天母后除了变得不吃不喝、能自由出入灰雾,但还有部分女性获得了力量,而且意志强大的人完全能抵抗所谓变得沉默寡言的影响,而且是大部分人都能做到意识清醒,而非像迷失的人那样仿佛内里的意识被替代。 …… 实际上人类发现了部分真相,但是没有发现全部真相。 天女飞升,牠成为人类永恒不变的母亲,掌握人类的全部现在、过去和未来,牠暂未影响未来,而是向已成型的人类史延伸,以正在行进的现在为基点,逐渐向过去侵蚀,开启牠的‘大清理’。 一切罪、一切恶,一切不平等。 全都从过去反向地进行清理,从近现代向古代倒推,一点点地清除罪恶和不平等,清除具体的人,清除那些腐坏、带来病害的花朵,世界即是牠的花园,而牠有着至上的‘母亲’的权柄,随着清除的人愈多,牠反而愈加强盛,清理的速度还在不断加快。 世界上的人在变化着。 数量在变化,个体在变化。有时突然少掉许多人,有时突然多出许多人,有时出现了从前完全不存在的人,有时已存在的人完全消失、被抹除了存在,更多的人是被‘改变’,他们有了与之前不同的模样(不单指外貌,还有性格、人生经历等)。 就连天母的信徒也受到影响,灰袍信徒被精简了很大部分,而红袍信徒则更加坚定意志、力量也被强化,毕竟天母(天女)对待自己心爱的花朵很有点挑剔。 她足够任性也足够强大,对于不喜欢的花朵就从根部开始修剪,因她不止有母亲的权柄,还有天与地的权柄,她无处不在,贯穿整个人类史,甚至涉足远古时代,只不过她继承【快乐家】的意志,对恐龙不太感兴趣,清理花园,为此世一切终结之后的‘结算’减轻负担。 但她也留下了一些坏掉的花朵,看着人世间的戏剧上演。 于是王云所知晓的是——那些红袍信徒一直都在行动,她们惩处罪恶,原本万生万物都是天母的孩子,然而动物和部分植物全都隐匿于灰雾,它们主动地成为了灰雾之主的从属,所以在评判平等的机制下,她们只审判人类。 部分人身负罪恶、自相残杀,那么她们甘愿背负弑杀手足的罪恶,去清除罪恶,拯救更多天母的孩子。 (奇怪地,但也并不多奇怪。从前处于父权社会,女性所拥有的权利都是被赋予,审判的权利也理所当然地不属于她们,而评判了从古至今的不平等后,天母给予部分女性力量,也强制地将‘审判’交予了她们,必须由她们来执行。) (而为什么形容‘强制’,因为她们认为自己拥有审判的力量是完全正确的,没有任何突兀,好像天生就该如此,没有任何一个红袍退缩,她们对于杀人这件事本身视若平常,没有一丁点的排斥或厌恶。) 人类对于天母来说,就只是任意摆弄的花朵。 “万千花蕊, 您是最慈悲的母亲。” 人世声声祷告,而披着‘万蕊夫人’形象的天女轻轻地笑,她当然最慈悲,她多么爱着生长在自己乐园中的花蕊,与他们耳语: 要成长为更好的模样呀,他们的职责就是繁殖和开花。 第175章 化身为天的母亲注视着他们,她的胸膛之上具有万千现象,她有无数双手臂足以轻捧起每一个自己心爱的花朵,她还会将整个世界重新孕育。 人类对神祇的力量还是太过于低估,因为自身存在太过于微小,所以就连对神的想象都是有限的。 在从前神未有降临时,他们认为自己族群是世界上的高等生物,因他们具备智慧,发展出了庞大的文明,于是自恃世界的统治者、掌控者,以如此身份改造环境,将那些动植物全都圈养和‘保护’起来。 但在神降临以后,他们才终于发现了一直被他们刻意忽视的事实——人类对地球而言并不算什么,对神祇来说更加算不上什么,他们就像是从前对动植物那样被操纵着,随心所欲,人不理解低等的动植物,神也从不理解人。 所以江户川乱步从无知者那里得知了真相,却没有告知任何人,‘为人类好’‘为世界好’和‘拯救世界’,多么像人类从前所说的‘保护环境’‘保护物种’,根本没有任何分别,因为人类就是这样想的,那么神祇也是差不多这样的思维。 人类观察到了蚂蚁,注意到了蚂蚁的社会形态; 神祇观察到了人类,注意到了人类的社会形态…… 说实在非人存在披上了人类的外观,也不太像人类,因为就是本质上的不同,所以他才注意到了无知者,不过她现在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或许满世界晃荡游玩,他在想,无知者和那个领主会处得来吗? 因为无能为力,所以会开始胡思乱想,江户川乱步仰起头看天,倒影世界就悬挂在天上,越来越多的人选择步入其中,第一天进去的人早就度过了三天的适应期,他们正式开始生活。 那的确是一个规范化的社会,完全禁止犯罪,没有暴力、不友好和恶劣的态度与行为,与之相对应的是监控无处不在,有人想过规定纵使严厉,但具体实施和执行或许有漏洞,然后他们就会发现监控背后是格外庞大的数据体,ai不分日夜掌控和管理着整个倒影世界,它任何时候都在,注视着每一个进入到这里的人。 当进行身份登记过的居民戴上手环,就默认他们接受了倒影世界的全部规则。 ai为居民安排职务,下发任务,负责审核,记录他们的言行,还会推算个人性格和偏好,贴心地给他们各种建议,哪怕只是做出选择、出行和游玩这样简单的事情,也会推荐既人性化也最佳的方案,不少人都喜欢上了这样的生活。 因为他们不再有外界威胁,没有生活威胁,哪怕残疾智障人士也会得到救助和妥善的照顾,在一开始没有那样多的人来作为医生和护工,由机器人暂时照顾,而等相应人员到位,不仅这一处,由各个地方场景所组成的社会也在完善中。 只要具备行为思考能力的人都会获得属于个人的工作、得到报酬,除去一开始生活物资和饮食全都由城市负担,而等工人到位、工厂开工之后他们就会自己供养自己。 城市活了过来,原本负责许多事物、偶尔露面的机器人逐渐被人类替代,倒影世界变得生机勃勃。 管理城市的ai隐藏在种种表象后,因为它毕竟不具备实体,有时就算操纵着机器人,但是没有多少人会认为ai具有如此权限,或许是别的未知力量、未知存在,也许是那位领主亲自下达命令? 但是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他们戴上了手环,享受到倒影世界中对各项事务处理极快的便利,手环中的ai无时无刻不在,随时能为他们提供帮助,就算有突发情况,也能很快联系和找到负责人。 因而在这座城市中,鲜少有什么突发事件,因为但凡他们合理的诉求都能被听到、被应允,得到及时的处理。 大部分人的生活轨迹就是早起-上班-下班-享受十一点前属于自己的生活,他们的假期和工资永远不会被克扣,而就算有高管或别的什么人想要恢复外面那样不健康的规则,也不会成功,反而会被ai抓到并上报,之后被处理,警告或换人。 人们没有意识到他们只不过是换了个环境、拥有更好待遇,继续被豢养的羊群,但人从来都是这样,包括其它物种都是这样,他们喜欢这里,喜欢这里的公平公正,喜欢这里的平和,没有灾害,没有犯罪,工作就会得到收获,医疗系统也会展开免费救助。 是这样好的环境,还有什么不足呢? 但是。 对于部分追求‘自由’的人来说,他们认识到了如此真相,就开始抨击和反抗,他们不认可大多数人的幸福,不认可他们对于平和的追求,不认可他们对于生活的向往。 他们说:人类至上,人格至上,自由至上。 所以就可以肆意妄为抨击,试图打破那部分永远处在最底层永远不幸的人们的‘幻想乡’。 那么他们发现了什么? ——哪怕选择进入倒影世界的人听到了领主的宣告,但还是有人不放弃违法犯罪,说实在不论因由是什么,不论处在什么环境中,就有那么一部分犯罪分子,他们始终都会犯罪,与‘渣滓就是渣滓、烂人就是烂人’同理。 他们的行为从破坏公共建筑到入侵系统、试图伤害他人,于是人们发现了,在犯罪行为刚在实施、还未得逞时,那部分犯罪群体就被倒影世界中负责执法的机器人(机械大军)控制起来。 第176章 没有人能在领主所掌控的世界中实施犯罪,对待违法犯罪的人们,依照犯罪程度轻重进行处罚,轻则为罚款和监禁,而对于试图伤害他人的犯罪者,除去最开始有几个情节恶劣的是被领主亲自切除脑叶,其余人都由机器人来执行。 也是因此人们才对倒影世界有了更深入的了解,这座城市无限大,人们的工作和住宿固定在一个区域范围内,仅在周末、工作所需和非工作时间可以去前往其他区域,儿童需要上学,成年人需要工作,老年人则有自己的活动中心。 然而各个区域除去功能建筑,修筑得最大的是监狱和精神病院,犯罪者的归属就是这二者之一,被监禁的在监狱,而被切除脑叶的就全部送入精神病院中。 在机器人负责控制罪犯时,最早发现他们犯罪行为的是手环中的ai,也是ai将信息传输回总部,然后唤来执法的机器人,更甚…… 也许在罪犯计划犯罪、做准备,甚至更早以前表露出犯罪倾向时,他就被ai监控着?否则机器人不会来得如此及时,还能完全准确无误地分辨出犯罪者。 那么罪犯是这样,其它的居民呢? 有人高举起‘正义’的大旗,完全忘却了倒影世界早在降临时,就被直白地宣告禁止任何犯罪,而进入其中的人是有选择权的,进来以后则没有任何人能实施犯罪,或者说可以实施,但会付出极为严重的代价。 没关系,自恃‘正义’而对人世的苦难、人民的遭遇视而不见的人有各自的道理,会选择性地忽视忘记。 第90章 世界之下·90 在倒影世界降临的第十七日,领主再次重申了这个世界的规则。 在他严密的规则下,自然需要监管者,而人总有力有未逮或疏漏、私心时,于是这份工作被交给了ai。 倒影世界的居民手上所戴的手环连接着ai,因此随时可以得到回应,而ai在提供帮助外,也时时刻刻都监控着居民—— 对他们做出所谓的安全评分,确保每个居民的安全评分在安全线内,没有过高的犯罪和抵抗倾向,而一旦他们的评分偏低,就会隐秘地操纵居民所能接收到的信息进行思想引导,对评分更低但暂未做出犯罪行为的人严密监控起来。 意思也就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们根本没有隐私这个东西,人们没有隐私权,他们无法摘下手环,也就意味着一切信息都暴露在ai和那位领主面前,而这对于部分人来说是不能被接受的,于是成为可被抨击点,许多人都对此抗议、表达不满。 但是领主毫不在意他们,在这段时间他已杀死了无数人,但这是由于受害者请求他带来公正,他们希冀血债血偿,而无论从道德还是法律层面,那部分人都是罪有应得,没有任何无辜。 没有人敢于欺骗领主,当然有试图利用他的力量去达成什么目的的,但他们全都死在了热视线下。 他不在意现实世界对他的抗议不满,因为人类太过于弱小,根本不能对他造成任何影响,而对进入倒影世界中却又试图反抗他的那群糊涂蛋,卡尔没有将他们投入监狱,没有向他们索取愚弄他的代价,而是将之全部驱逐出倒影世界。 领主没有任何义务庇佑所有人,那群蠢货中部分是中上层社会的人,太过无忧的生活养成了他们会额外追逐‘自由’、试图想获得更多权力却又不愿付出和自己争取的性子,当然了,他们的争取就是抗议,至于真实的行动是没有的。 而其中还有部分,就是被上层洗脑的下层社会的蠢货,他们有的穷困潦倒,有的从来都是普通人、小市民,却愚蠢地被鼓动,生活上未曾有分毫改善,不思进取,没有任何出众的能力,却以为自己和上层人有着同等的地位和追求,他们认为自己的权利真的等同或高过了上层人,与根本和自己不在一个阶级的人产生认同感。 多么可怜可悲,他们没有或者说拒绝认识到阶级差异,但又无法忽视现实,于是从另一方面找补,有共同理念就好像自己也能踏上上层社会,在思想上伪装得自己衣冠楚楚、高贵华丽,与他们共享那些纸醉金迷—— 毕竟就算阶级有差异,可他们站在同一片土地上,呼吸着同一片天空下的空气,好像自己的地位(思想)也被抬高。 什么人类至上,人格至上,自由至上? 上层社会的人才会在意,而还没有摆脱各种生活困境、没有达成小有资产、没有哪怕拒绝工作也能稳定获得金钱的途径……这样的人,他们的追求舍弃了现实,于是那份追求也充满了荒诞感。 穷困会折断人的脊梁,他们会为医院里等着的救命钱而向人下跪,欠下基本无力偿还的债务或无奈放弃,他们的生命在哭嚎,一个接一个地从生命的悬崖上坠落,有的心死,有的病死,有的从高楼上跌落而亡; 农民忙碌于田间,卖着力气和汗水,一年所挣的不过一口饭,也许年收入才过百,他们根本不会去想什么人类的未来,他们只看得到眼前的土地,看到自己的艰辛劳作,度过一年又一年,直到他老去的那一年,诞生于大地的生命也将回归大地; 生活的困境就如街头的流浪汉,从他们沦落到这个境地,就无法再走出,他们看着街上人来人往,会羡慕向往那些上班族吗?也许并不,他们居无定所、食不饱腹,但也没有了太多的束缚,把一身所有全盘地交予命运,于是更不在意世界; 第177章 而那些不好不坏生活着的更多的人们,按部就班地读书、工作、上班,一生都在相似的模式中度过,有自己的兴趣爱好和奋斗目标的人就足以胜过太多人,更多的人们随波逐流,他们没有任何特长,也一点都不令人讨喜,生活中没有太大的幸运,但也没有太大的不幸,于是沉默地活着; …… 什么人类至上,人格至上,自由至上? 他们忽视了那些在不平等下被伤害得鲜血淋漓、血泪不尽、冤屈无法被揭开,始终不能得到公正的人们,他们故意忽视了社会中存在的剥削和压迫,他们傲慢地将自身与更多人划分开来,他们俯瞰着底下的人们,毫无怜悯动容。 那么他们想要的是什么? 是摧毁绝对的公正,以具有威慑的行径维系自身的地位,是通过打压另一方来维持自身的特权,是大喊口号,吸引更多的人将他们洗脑,加入自己的队伍,而他则作为领袖…… 领主毫不意外人类能做到如此地步,如此荒诞,如此滑稽,他不在意现实世界掀起的对于自己的反抗,只注视着属于自己的世界。 在这里他是绝对的掌控者,而他给了自己的人民绝对的平等,哪怕有人反抗,可对于那些悲惨不幸的人们来说,这就是一个所能及的最美好的世界,是他们唯一能通往幸福的途径。 因为悲苦,那部分人们奉献自身去追求美好,那么它如何能被称为虚伪? 最根本的逻辑是,如果世界上不存在不幸,那么人们不一定会到达他的倒影世界,如果人们幸福,则理所当然地能追求思想上的更高境地,可在他们的基础生活都不能保障,和得不到公平对待的时候,他们的首要追求必然不是更遥不可及的自由。 他说道:“这个世界是美好的。”因为拯救了那部分不被看到、不被在意的受压迫受剥削及贫困者。 他们也是人,是他们自己选择来到这里。 然而所谓‘理想主义’的蠢货可不会在意这些,批判仍在继续,但实际的反抗力度完全不匹配他们大声呼喊、引起舆论的阵仗,他们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倒影世界的存在就是对现实的最大讽刺,毕竟他们自认为扛着‘文明’大旗。 可实际就是还是不断有人步入倒影世界中,所有人都知道倒影世界中有着ai,有着负责执法的机器人,甚至就连异能者犯罪都会被具备各种能力的机器人镇压。 禁止犯罪,并非一句空话,而那个世界对于人们最大的约束也只不过是这条,只要不犯罪、不试图犯罪,所有人都能生活得很好,他们的隐私不会被公开和利用,ai仍旧是生活中的小助手,他们有着正常无比的生活,而不用惧怕任何意外。 于是现实中闹起的风波未曾影响到倒影世界分毫,除了声势浩大外,是个人尽皆知的笑话。 而随着时间推移,现实世界中灰雾再次开始弥散。 人类生存空间被进一步压缩,灰雾的侵蚀能力变得更强,从前已被验证的各种规则都被改变,条件变得更加苛刻,灰雾突破了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所划下的安全防线,向人群密集的各个城市、基地逼近,只有圣地和太平洋上的部分小型基地未受影响。 于是每个城市、基地和圣地的联络都在灰雾的迫临下逐渐断开,在这样的情形下,倒影世界逐渐成为避难所。 而此前数次指引过人类方向的江户川乱步已无法再继续坐视不理,武装侦探社所在的位置早已从红砖仓库迁到了港口mafia的总部大楼上,占据了面积不算小的一层,原本的矛盾消失,需要他们共同应对的是外来神祇和整个随之改变的大环境,组成三刻构想的三方组织被迫紧密地联系在一起,早已不再相互敌对。 在由江户川乱步提出举行的会议上,不止有港口mafia、异能特务科、猎犬、钟塔侍从、组合……等各个已熟知的势力组织,还有更多来自其他国家异能机构的人员,他们全都汇聚一堂,听取江户川乱步所讲的‘世界真相’。 这位名侦探正襟危坐,神情严肃,他早就拿出了黑框眼镜戴上,一贯眯着的眼睛睁开一条缝,从中透出的绿芒过分冷冽透彻。 “这个世界面临着危机,这是大家皆知的,”可他话语一转,“但是危机并不完全由那位降临于此的外来神祇带来。” 江户川乱步平静地说道,眼底的晦暗被他深深藏住,整个会议室内的氛围肃杀,众人连呼吸声都放得极轻,只听见他说:“从之前发生的事件和推理中可得,倒影世界与灰雾同源。” 那么神祇的目的是什么? 而他显然知道部分内情,一口气不停地道:“这是一场新神的晋升试炼,祂是应世界的请求而到来,自然有着交易,在整个过程中牺牲的恶人不管,但那些为拯救自己和他人死去的人们将有机会在一切终结之后被豁免死亡,现在的倒影世界也是来自新神的庇护。” 在祂的晋升试炼(拯救世界)的过程中会死去无数的人,但圣地是世界自己造就的避难所,倒影世界则是新神给予他们的庇护,只有进入其中的人们才不会在后来‘将迎来的末日般巨大的灾难中’受到影响,不会死自然也就不需要神祇的死亡豁免。 虽然部分人们会被豁免死亡,那位神祇似乎偏向‘善’立场的人,但是谁知道祂的具体规则是如何,也许就有什么人被牵连死去,谁也不知道那个能得到死亡豁免的人会不会是自己,毕竟大多数人的立场是灰色的,而很多掌握权势地位和力量的人…… 第178章 他们算不上干净,也就对这件事完全不自信。 但其实这都只是基于江户川乱步的话语的猜测,有人拍桌而起,怒声道:“谁知道灾难是不是由祂带来的?!” 江户川乱步整个人都是怒而不发的样子,但他还没说话,种田山头火就站起来,手攥成拳砸在桌子上,语声沉沉:“给我闭嘴!” 这个光头中年男人眼神发狠,脸色沉到不能再沉,他冷笑了声,“闭嘴吧蠢货,你以为就你聪明,呵,你在这里质疑,那么敢去向那位多明尼卡·肯特女士抗议,和领主卡尔·艾尔说,走进灰雾里和灰雾深处的神说啊?” 会议室内任是何人的脸色都不好看,谁不知道这个道理呢?无论江户川乱步哪里来的渠道得知‘真相’,无论这份‘真相’如何令人感到愤怒不甘,可事实就是谁能阻拦或者改变这一切呢? 人在面对神祇的时候,是完全无力反抗的,哪怕集结全人类的力量,也无法撼动神祇分毫,难道就要他们进行无谓的牺牲? 谁甘愿臣服在神祇之下?可是他们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所以只能被动地接受,甚至就连质疑都强压在心中不会出口。 江户川乱步继续道:“还有天母,天母和灰雾有着不同,但祂们之间也存在着不容忽视的关联。” 他的语速很快,绿眸亮得不行,从中透出某种极为坚决的意味,“我怀疑那位灰雾之主的力量,祂的‘死亡’除了带来死亡和豁免死亡外,根本无法用以拯救,所以请求了和祂相同的存在——” “天母。可以信任牠的力量,但不要信任牠的立场和任何其它,神和人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存在,最好不要接受神的意志。”对人而言,那份意志是无法理解、完全扭曲的,一旦接受就等同于精神被污染。 “灰雾之主需要晋升、需要拯救这个世界——在未知敌人的威胁下。而目前我们损失的人太多了,灰雾扩散的速度不算超格,还不到一切终末之时,还会有和天母相同的存在到来,灰雾之主留给了我们时间。诸位,你们也该做出选择了。” 谁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论神祇究竟要做什么,都还是给他们留下了余地,而他们需要自救,尽可能多地保存人类的力量和人口,以应对那个‘终末之时’,或许还将迎来更大的灾难。 他们是没有选择的,只能前行,神为人类书写好了剧本。 江户川乱步的推论根本没有说出依据,逻辑链也是跳跃的,不具备明显上为人所知的关联,也有人想质疑他,但随之会议室内的众人就看到—— 在他的肩胛上停落着一只灰扑扑的飞蛾,它像是很早以前就待在那里,可他们全都没有看到注意到。 可是在灾难发生、灰雾开始扩散以后,各类昆虫动物全都进入雾中,成为了灰雾之主的从属,那么会出现在这里的飞蛾就意味着那位神祇正关注着这里。 紧闭的室内吹起了风,将各人桌上的纸张吹得簌簌作响,窗外似乎下着雨。 众人沉默着,没有哪怕一道话语声响起。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进入第四卷 。 (摸下巴)原本以为第四卷 剧情没多少,但是一看发现自己改过,还是挺多的。 第91章 世界之下·91 这是神的世界,神的时代,随着灰雾弥散,早已悄无声息地渗透了整个星球,神所能注视到的地方越来越辽远。 或者说在神面前,世界退避了,任由神将这个世界掌控、操纵,而祂居高临下,无处不在的视线注视着人们,看着他们做出每一个选择,看到他们表达出来的一切所有,但祂又无比平静,不在意每一个身为个体的人。 人类。是一个整体。 鹤原只需要确保最后世界无恙,也还有被自己偏爱的人类存活或得到死亡豁免再次复生,而其余一切都需要人类自己负担,他们需要做出自己的选择,需要为自己族群的未来负责,包括在终末之后,世界会大变样,但那些都与她无关。 喜欢人类的文明和他们所具备的光辉,可他们的存在实在太过微小,在鹤原的世界中,一切都早已分崩离析,可剩余的人类苟延残喘,仍在积极寻找解救世界的办法,让她认为人类文明乃至族群都并不畏破坏,甚至会从磨难中诞生出更为明亮璀璨的光辉。 ——那个世界中人类代代相承的薪火和锲而不舍的意志,令【不合格死人书】留下,令她接受了以虚弱的代价削减自身,让‘死亡’的意志最终能用于拯救。 他们唤醒了她最后的人类之心。 在第四次开启【不合格死人书】时,灰雾所至、规则笼罩的范围内,超过半数生命以甘愿赴死的姿态自杀,最终达成隐藏条件,抑制了【不合格死人书】的蔓延和扩散(在此之前【不合格死人书】的数量已通过分裂达到十三座,当那座门扉屹立,没有任何特析物能与之对抗,开启后会随机剥夺规则范围内一半生命、意识、概念等一切可被观测和不可观测的事物),也让她选择了人类立场。 掌握负责延续文明的那半块国土的老人眼眶湿润,她说道:“……他们是甘愿的,只要最后人类的文明延续,可又是不甘的,因为还没有看到那个希望中的结局。” “没人知道这个世界的未来是怎样,可我能否问呢?”她对上鹤原黯淡的、毫无光亮的雾蓝色眼眸,“特析物到底是什么?” 第179章 “是世界身上的毒疮。” 是伟大种族所带来的病毒——以神的力量将世界侵染,将之变为‘孵化场’,于是被培育出的‘唯一人形’鹤原从被感染后充斥着无处不在的毒害(特析物)的环境中诞生,隐匿在人类群体中,吸收人类的文明用以巩固‘人形’。 当鹤原死亡以后即是新神,从她的尸骸上诞生了许多意志,而唯有小指骨【不合格死人书】留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她最弱小,还因选择了人类立场而变得虚弱……对于那些活着的宇宙、伟大意志共同组成的伟大种族来说,只有她能被操纵。 鹤原【不合格死人书】平静地想,没有关系。 祂们因她而轻视【鹤原】,但当【快乐家】抵达时……祂们会成为奠定■■■■的不灭的基石,而‘人形’的概念不会赋给任何一个存在。 她被迫来参加试炼,将会晋升为与【快乐家】同位阶的存在,也许短时间在力量上无法追上后者,可她拥有的是‘死亡’的意志,也能够将自己身上的规则改写,在回到最初的世界、将病害毒疮都清除后,会着手处理这一系列事情的。 所有鹤原的意志都链接在一处,【不合格死人书】有着她自己的意愿,自然传达到了任何一个鹤原那里,最为癫狂外放且臃肿恐怖的【快乐家】接受了她的意愿,其它鹤原也不再言语和干涉。 …… 实际在会议上,江户川乱步还隐晦表达了另一层意思,即灰雾之主与后来的天母并非同一立场,也许在之后会有变故发生。 他的话语语焉不详,断裂的逻辑链中还藏着更多讯息,而那些刻意留下的线索必然会被其他聪明人接收并进行推断,而那些话语都是真的,留给人类的时间不多了,时刻关注着世界的神祇知道,但祂平静地纵容,没有更多的反应。 人类目前面对的最主要危机还是生存空间再度被缩减,灰雾迫临,各国之间的联系很快就彻底断掉,不论究竟是出于什么考虑,为了人类延续的未来,最终不少国家与财阀妥协,公开发表宣讲,率领愿意跟随的民众一起进入倒影世界。 倒影世界能容纳全部选择进入的人类,城市无限地扩张,划分出许多区域,超级ai的运算始终快速、准确,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进入城市中的人们,除了三天内申请与亲友在同一个区域,必须由双方共同确认,否则他们都是单独到达各个区域中,在倒影世界中没有人种、国家与信仰的划分和区别对待,阶级和贫富差异也被削减近无。 只要到达倒影世界,他们都是领主的子民,在禁止犯罪和不友好的规则内享有最大程度的平等,而罪犯的待遇只可能是监禁或被摘除脑叶、关进精神病院,除领主外,没有任何人能有特权,权势和财富都无法再为特权开道。 在幸存的人们都行动起来的时候——他们有的选择进入倒影世界,有的选择留在现实世界中,成为各个城市和基地的最后留守者,他们并不甘愿屈服,除了部分国家有进行强制要求,可始终有人视生命不那样重要,而由衷地不舍离去故土。 天母教团也同样行动起来,信徒来到灰雾的边缘,观察灰雾又向前推进了多少,也避免人们误入,他们早已不吃不喝,不受灰雾侵蚀,但意识仍存,只不过为追求平等、希冀心灵上的解脱和从困境中走出而信仰天母,依赖于母亲,而对于身边亲人爱人的情感未有消散,他们自然还是人类立场。 部分天母教团的信徒选择步入倒影世界,他们没有做什么,如大多数人般寻常地生活,而部分自由主义者与反抗者深信这一切都是因为邪神入侵,因而留在外面,试图与末世灾难对抗。 还有数量并不算少的一批灰雾之主的狂信徒,他们也全都留在现实世界中。 “您的意志如瘟疫般蔓延 死亡是您的化身 您令世界坠落……” 他们信仰了灰雾之主、金色的死亡,于是眼中所见一日日变换颠倒,时至如今,他们已能看到灰雾早已遍布世界,而自灰雾中诞生出了活着的沼泽与林地,它拥有自己的意志,将世界转化为能令神真实降临的巢穴。 拥有‘死亡’意志的神祇偏爱这样的环境,成为祂的从属被改变了模样的动植物,它们也许活着,但也都只是活着的尸骸。 纵使他们努力睁大双眼,偶尔能窥见真实,可灰雾中的迷障仍不可破,无数鲜艳诡丽的色彩在雾中深处游动,不多时后就全都隐匿。 世界是神的世界,也许过不了多久,当整个环境都被转化,神就会真身降临于此。 …… 世界变得越来越空荡,但灰雾中却越来越嘈杂,无数怪异恐怖的存在窃窃私语着,它们喜欢摩擦、震动羽翅,要么向伟大存在祷告,要么低吟着流传已久的歌谣,而灰雾中的一切还未到暴露在人前的时候,于是无人听见它们的低语、得见它们的形影外貌。 曾经有人发现过部分线索,但没有进行公告,于是没有任何人知道、猜想得到灰雾中是如何情景,他们只知道自己的生存空间被掠夺,人类便如丧家之犬,被驱赶到了被神所划下的范围内。 人就如羔羊,被神祇鞭挞、驱赶,哪怕他们都到了棚屋下,被遮蔽了风雨也不再受到伤害,但还是不能放心地认为环境已安全。 某一个国家大部分民众已撤离到倒影世界中,而最后将撤离的那部分军人,他们身负使命,早在灾难频发和灰雾蔓延的时候,这个国家就未雨绸缪以特殊手段保存了一颗核弹和相应发射装置,而现在大部分人类都已撤离,他们需要做的就是—— 第180章 将核弹投入灰雾中。 人类试图抵抗神,可是他们将核弹投入灰雾中,那枚希望被吞没,未能驱逐灰雾,甚至就连一丁点涟漪都没引起,他们茫然地站在地上,沉默注视,等不到结果,于是丧失心神般地收拾整理好一切,如大部分人一样进入倒影世界中。 作者有话说: 到了卷末就有点卡文,第一次章节字数少于3000(摸下巴)。 下章开新卷【天真剧团】。 第92章 天真剧团 在灰雾拢上天际、倒影世界降临时,整个世界就已完全被鹤原所掌控。 微薄的灰色雾气充盈了整个世界,然而被控制着让生活其上的人类只看得到部分假象,力量也被收束着,尚且为人类留出了最后的生存空间,哪怕是最后那些留在地球上的人们,他们也仍有余地有各项物资能保障存活,不至于陷入灰雾中迷失,或因物资匮乏而死。 在无穷无尽的灰雾之中,她轻捧着这颗已确定归属的世界,将它轻轻下放,看着位于世界下方的旋涡变得愈加庞大,使上升的世界停滞,然后拖拽着一点点向下坠落。 鹤原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幕,雾蒙蒙的眼中不曾有分毫光亮,好久后系统光团从她的衣摆下跃出来,似若感受到了不安,它[咔咔]了两声,贴在她鬓边道:[好奇怪]。 系统感觉自己正在害怕,非要贴在试炼者身边才有一点安全感,它有自己的感知和思维意识,虽然它是‘系统’,但本质是伟大存在的造物,在成为鹤原的所属后,自身也与她的力量同化,于是有了共通的感知。 ——有什么到来了。 那是一个臃肿且恐怖非常的存在,祂正在向这个世界靠近,真身还未到达,而仅仅是笼罩过来的阴影,就庞大到足以将千万倍个地球吞噬殆尽,最主要的是祂的气息极为暴虐疯狂,似乎会将一切所有全都摧毁。 感知到那样的存在,系统光团身上散发着的光芒都不自主地变得微弱,没会儿又藏在鹤原的黑发下,对她好奇地问:[那是什么?] 鹤原抬起手轻轻地抚在它身上,答道:“【快乐家】。” 她看到那道庞大臃肿的身影,心中没有半分起伏波澜,【快乐家】是纯粹恶意、疯狂扭曲的存在,祂的意志极具污染,然而祂的力量从诞生起就无比强盛,近乎没有哪一个伟大种族能与之对抗,就连活着的宇宙也会因祂化身的降临而被污染和摧毁,被祂同化和吸收的意志更是数不胜数。 祂将到来了,带着祂庞大的真身,带着祂的化身。 来迎接她回到故土。 但即便如此,鹤原也不预备让【快乐家】降临于此,这个世界根本无法承担起祂的真身哪怕极其微小的一部分,这个世界太脆弱了,而她还有拯救世界、带给他们新生的任务,她喜欢这个世界不想令它毁灭,所以。 正在缓慢下坠的世界无法承受临近的【快乐家】,鹤原也将她的力量释放出来,世界已成为她的所属,自然能被操纵,在世界外围形成一层针对【快乐家】的微薄的保护层。 那层保护不过聊胜于无,但明确表达了她的态度,鹤原轻轻地阖眼,不出意外地感受到【快乐家】临近的速度变缓,她又听到自灰雾中传出的歌谣。 曾为人的存在、遗物(遗骸)遗失,流落于千万宇宙之外; 将之找回,在那途中庞大臃肿、恐怖非常的意象降临; 无数世界破灭、被磨损为灰砾,共同筑成■■■■…… 所有鹤原都只是最初唯一的意志的延伸,无知者跃入了灰雾中,她原本转着圈自己玩着,忽然就提着裙摆向鹤原奔来,在她脸上烂漫开怀地笑,眉眼弯弯,盈入了太多的爱意,一下抓住了鹤原,她快乐地道:“我在这里!” 她有很多的、数不清的快乐,有永远果敢无畏的天真好奇,有没有边际的对自己、对鹤原的爱,于是在她的眼神中就表达着这样的意味,雾蒙蒙的眸子里充满爱意、温柔和眷恋,毫不加掩饰,万分直白地将之展露。 “鹤原,”无知者低低的、带点急促地唤道,她们的身高相貌全都一致,无知者捧着她的脸庞,凑近了像是小狗那样拿脸颊去拱她,风吹着她们的黑发全都纠缠在一起,再没有什么比她们之间更亲近、更接近了。 “我很爱你,你也很爱我。” 这是一条永恒不变的真理,无知者张开自己大大的怀抱,将鹤原揽入怀中,她知道自己的无力和弱小,她不具备任何的力量,却有着最大的自由,她知道自己被热烈地爱着,拥有着数不尽的祝福。 无知者说道:“没有关系哦,鹤原,”是什么没有关系呢?她们彼此都知道,因为思维意识永远相通。 她从来睁得大大且圆的眼眸眼睑微阖,无知者唔哝着又不说话,只和鹤原在一起抱抱蹭蹭,好像是她更需要这个拥抱,需要和人黏糊腻歪在一起,好一会儿后额前的头发被弄乱掀开,露出她细细的眉和光洁的额头来。 ‘无知者最快乐’,无知者对于外在事物的了解极其少(因此而好奇心旺盛),可她不是真正的无知无感,也许她才是那个知道的最多的存在? “鹤原,”她说道:“当【理性之城】建造起来,我们就再也不会有遗失。” 而建造【理性之城】这份工作是【快乐家】的,祂需要无数破灭的世界作为灰砾以奠定【理性之城】的基石,也许还需要很久的时间,还需要掠夺更多的存在,但祂们无疑都期冀于此。 第181章 她没有说更多的话,拥抱着鹤原,手指点点飞出来绕在她们身边的系统,她问道:“它会变蝴蝶了吗?” 系统会变蝴蝶了吗? 不知是怎样的冲动,让系统在猛地跳动之后,在光团内部变出了一点情形,就是此时的沼泽与林地间的景象,飞蛾扑腾,爬虫隐匿着,无知者抬头望着它,忽然就与自己对望。系统就好像镜子。 无知者眨眨眼笑,“好哦,是好孩子~”一把捞过系统,她再不和鹤原抱着,快快乐乐开开心心地去到一边和系统玩。 …… 世界之外的保护层也许根本不起作用。 灰雾扩散到某一个程度就不再继续,这对现实世界中仅存的人类来说算不上喘息之机,毕竟于神祇而言,这更大可能只算作是作弄和无聊的操纵——人类的未来都在神的掌心上,随时可被改写或破坏。 而鹤原看着从世界之外闯进来一个不那么庞大的存在,那是一座‘剧团’,【快乐家】的造物之一—— 【天真剧团】 伴随着它的降临,铺天盖地的宣传单、报纸和杂志广告落下,落入灰雾中,落在现实世界中,落在圣地和倒影世界中。 近乎所有在户外的人都接到了宣传单,街边有无形的人摆摊或站在报亭下贩卖报纸、杂志,而广告随意地突破空间限制,覆盖在建筑物和电子屏上,变成大幅的宣传画面,甚至有语声热烈昂扬地做着介绍。 天真剧团重磅降临,为它即将上演的剧目打广告,而那些‘广告’,所有图像根本就是各种浓烈的色彩糅杂在一起,什么也看不清,没有任何文字,可是当人的视线投向它的时候,就必然能领会其意,包括那些能被任何国家、任何文明的人理解的话语声,其本质是毫无规律且无法进行解读的呓语。 人们看到天真剧团的预热广告,它将在三日后正式上演剧目《■■■■》,图像上的色彩缓缓流淌,其美丽到极致,带着些微的污染性,但凡精神抗性不高的人接收到相关信息,瞳孔中都会被覆盖上类似的色彩,然后随着痴迷地关注广告,整个人都消融在色彩中,溶解成为某种具备活性的油彩,最后消失不见。 而在看到之前先听到广告的人,他们则会发现耳边的呓语从响起就再也没有停过,只要一从忙碌的状态中出来,就会发现那些窸窸窣窣的声响不绝,无处不在地围绕在自己身边,然后从远处缓慢向自己靠近,就好像他们正在被捕捉。 由嘈杂带来失眠和精神上的痛苦,有的能康复,而有的他们要么拿起什么物品,就像是钢笔、签子,反正锋利又纤细的什么,直接桶穿自己的脑袋,被那些声音逼疯然后寻死,要么就愤怒不满地走向自己以为声音传来的方向—— 他们撞到人群密集处的墙上,撞上去变成了红色的油彩,变成了新的具有更强污染性的广告。 在第一二天出现了数起人类变成油彩的事件,随着他们进行了正确的解析,于是任谁都知道——不能直视广告,而一旦看见天真剧团和剧目相关,请迅速将自己关在封闭的室内不要外出。 不要看宣传单,不要看杂志,不要看报纸,不要期待剧目上演,不要联想天真剧团,请确保身边没有任何纸质物,请不要看镜子,请尽量减少饮水,请闭上眼休息。 还封锁了数个区域,都是广告语所在并且所能传播的范围,而针对声音,人们给出的解决办法是:听见广告语后,需立时找到水源——把头埋进去,确保耳朵在水面下,但要记得及时把头浮出水面不要窒息死,就算一时之间耳边嘈杂的呓语不会消失,但摆脱音源后,抽出时间重复如此行为,能保证呓语不会加深,等恢复人群中的社交或开始工作,迟早会消失。 关注到广告会被污染,对广告的关注、了解和接触越多而污染程度越深,哪怕只是无意识地瞥过、听到都会带来污染,如果不及时处理,那么污染迟早会把整个人都‘吞没’,而由于污染体现在精神上,还具备隐蔽性。 【天真剧团】就像是来自神的新的游戏。 但有部分人知道真相,望着天空的目光始终沉稳坚定,天真剧团带来毁灭,也带来新的希望,只有找到那一线生机,人类才有延续的可能。 作者有话说: 看了看自己的这些取名,快乐家好像挺具童心() 第93章 天真剧团·93 【天真剧团】降临第三日。 被宣传的剧目《■■■■》即将上演,于当日上午九点、十二点和下午三点整,如同当初带来‘广告’时的情形,从天空中飘下无数入场券—— 逃票券。 如一般票券大小,材质似有几分特殊,看起来光滑平整,但实质触感如同干硬的油彩染料质感,而内容也几乎完全看不见,只有胡乱涂抹上去的各种颜色,虽然杂乱却又异常和谐,令人隐约地感知到‘美丽’。 美丽是一种感知、一种现象,是由主观产生的判断,是经后天培养形成的审美。 但是当绝对的‘美丽’出现,无论人类还是无机、无智慧的什么,全都无法逃脱这样的噩梦,陷入被污染的感知和现象之中,被同化,被异化,产生诡丽而恐怖的变化,逐渐作为与‘美丽’等同的存在,从实体变作为更高维的概念。 纵使这样的‘美丽病毒’被削弱,可是还是有人迷失在其中,也使得被封禁,严禁任何人涉足(以避免污染再次传播)的区域增多。 第182章 天降逃票券,当入手的那一刻,人们就知悉被宣传的剧目(其名不可描述)将在下午六点正式上演,各方人员依据各种已被暴露出的信息对其进行推算。 已知【天真剧团】和剧目相关皆具备污染性,那么正式上演的剧目或许将具备更强也更为恐怖的污染,以人类的精神抗性无法观看,所以他们没有正常入场所需的票券,只能以持有逃票券的方式‘合理’进入,这也是在提醒他们即便通过未知的方式去到了剧团内部,也不能抬头看剧目,否则会有大恐怖。 还有其它更多的隐晦线索,譬如说进入天真剧团中观看剧目的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他们是否需要小心避让,不能与任何具有思维、能被观测的诡异生物/存在交谈,且是否不能被发现自己‘逃票’。 这些线索近乎是明示,在当日下午六点整,各个城市、基地、圣地和倒影世界中,不论知情与否,手中持有逃票券,被拉入剧团的人数达到一百六十余万。 而当晚九点整,最终成功走出剧团、回到原本所在位置的,仅有六十万人,甚至超过半数人都已明显精神失常,出现畏光,闪躲,恐惧声音,偏执,自残……等症状。 在那三个小时中,他们全都从世界上凭空消失,直到剧目结束才回到原位置,据幸存的尚有理智的人说,六点整的时候整个人眼前一暗,然后就好像到了一处黑色的空间——纯黑没有任何光亮,但奇异的是他们并不受到黑暗影响,相反能清晰无比地看到身边的事物。 对于这场经历,所有人最初的印象全都一致,但后来的事情只记得手中的逃票券有了变化,被收走,之后进入剧团,发生、看到了什么却全都记不起来,只残存着巨大的恐惧不安,一旦试图强行记起,就会遭遇更为恐怖的污染,在瞬间异化成非人怪物,无差别展开袭击。 最开始人们都以为天真剧团所带来的是新的灾害,纵使一直都有人因其而死,但为了对未知的存在有所了解,还是有人坚持着持有逃票券进入剧团中‘观看’剧目。 在第一次剧目开演时,最基础的规则就已明晰,即绝对不能抬头看表演,而违反本条规则的人毫无疑问地直接消失,再没有回到现世。 没有任何人知道剧团中上演的剧目内容是什么,没人知道自己进入剧团后遭遇了什么,但他们的精神无疑受到影响,而那些坚持去往剧团中试图找寻一线生机的人们…… 除开部分不幸被污染的人们,其余存活下来的人发现自己隐约或者说逐渐具备了精神抗性和别的变化,且有能力驱逐灰雾——出现在他们身上的、可控的浓烈色彩能够覆盖在灰雾上,从而将灰雾淡化和驱逐。 随着人们的试验,天真剧团所带来的广告(纸质广告和宣传语音)及一切相关(被污染的人和物品),它们全都能对灰雾起到克制作用。 彼时灰雾近乎蚕食完除去圣地和倒影世界外的全部土地,唯独剩下的是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的沉睡地-太平洋,还有横滨及少数城市、基地,因此人们自觉掌握的力量带给他们极大的希望,意味着他们终于获得力量能对灰雾背后的神祇展开反攻。 然而精神抗性足够高,足以支撑反复进入剧团到获得‘油彩’的能力的人寥寥无几,反而在试图获得力量的途中死去、被污染的人更多。 希望是晦暗的,黯淡的。 在一时的振奋过后,随之则是低落的浪潮涌来,袭击了灾难后幸存的每一个人,他们会想这样的人生到底有什么意义,被神操纵,而他们自己的力量——就像是小孩子拿着塑料玩具,试图对庞大无比的存在展开冲锋,充满了滑稽和无力。 他们自以为能拯救,可实际无能为力,就连他们的力量,那份掌控‘油彩’的能力,还有天母信徒的能力,它们全都是由神赐予的,至于异能者的异能力,难道对神祇有效吗?除了在人类内部自相残杀外,没有对神造成任何影响和作用。 人类忙忙碌碌,除了有的国家仍在争夺权力和利益外,大多数都做着‘应该做的事情’,譬如说做着应对每一个未来的准备,面对灾难需要抗争,面对强大的敌人需要抵抗,哪怕面对的是神祇,也还有他们每一个人所能做到的能力范围内的事情。 远望的视线仍在看着这个世界,妄图拂开荫蔽、窥见晦暗不明的未来,但也在内部自我审查,于是就发现,随着天母教团不断壮大,那些信徒教众的力量似乎被增强了,虽然那份增幅更像是由外界的未知原因引起,但是。 早在灰雾再次开始蔓延,各个城市、基地和圣地之间的联络还没有完全断掉时,就有人类中最具远望者提出:“我希望你们明白,祂无处不在、无所不知,注视着这个世界上发生的一切,不要想着蒙蔽他人又自我蒙蔽,那是愚蠢的行径。” “别再做鸵鸟,以看不清形势为借口而拒绝行动,像是留守在鸟巢里的鸟宝宝,等着神祇恩赐或等着将到来的暴雨。想要人类文明延续,那么只能顺着那位神祇的剧本演下去,祂好歹给予了我们微不可察的希望,就比如说圣地和倒影世界,这是在神的注视下所达成的最后的退路,即意味着神并不愿人类灭绝。” “与灰雾之主相似存在,但绝不等同的天母教团和天真剧团皆已抵达,天母信徒已获得力量,然而‘不可信任其意志’,必须有人保持清醒,否则就会被神祇所操控。而我们对天真剧团的了解还太少,目前只知祂能给予我们力量。” 第183章 神给予人们祂微不足道、随时可收回的力量,就像是神祇之间也存在着敌对或博弈关系,灰雾作为灰雾之主力量的具现化,那么当灰雾被驱逐,也就意味着正在削减灰雾之主的力量,而灰雾暂时还没展露出它更多的威胁性…… 无论人类再怎样远望,都无法看到神的全貌、知悉祂的全部伟力,只能站在这微薄有限的高度尽力抬起头仰视,他们知道自身族群都无法参与进那些事情中。 所以他想表达的意思是,为了人类的未来他们应该要团结起来了,就算抵抗排斥,可他们没有力量能把这个世界从神的手心上夺取回来,人在神的面前就是全无尊严,只有认知到这一点才能更好地存活,人类早该抛弃从前的自大了,他们以为自己是什么? 阶级、权势和财富培养出了人们自以为神的认知,毕竟动物植物也全都没法抵抗他们,现在只不过地位被压迫,认清自己的族群微不足道也许是一件好事。 或许有的人会崩溃,但总有的人顽强不屈,也想要将人类的未来延续,他们会在如此高压下拼尽一切想要延缓终末之时到来,想要进行自我拯救,这就足够了。 而在当初所预见的神的剧本已成为现实—— 天母教团和天真剧团所赋予人类的力量皆可以对抗灰雾,前者的红袍教徒力量被增强,而最突出的能力和后者一样是能够驱散灰雾,他们通过如此方式夺回的土地将不再被灰雾侵占。 虽然早在灰雾笼罩土地时,其上的一切现代产物都消失,化作为原始的沼泽与林地,但他们夺回的土地更具有生机和活力,粮食栽种上去,生长速度极快,不需要传粉也能够结出粮食,产量极高也没有任何污染。 哪怕代价极大(红袍信徒数量有限,于是付出无数牺牲,掌握‘油彩’力量的人数才逐渐多了起来,与前者持平甚至超过前者),可人们还是夺回了许多土地。 他们站在蛮荒的野外,抬头看天。 在曾被灰雾侵占的土地上没有太阳,没有月亮,就好像是一片黑暗,只不过他们的视线不受影响,什么都能看见,身边荒芜得什么也都没有。 人类就好像是被世界遗弃了,他们找不到自身族群的过去,因为历史被埋葬在灰雾中再也不会回来,只有他们的脑海和尽量保存的书本、数据中存在,也看不见任何未来,没人知道即便栖息在圣地和倒影世界中,睡过一觉后将会迎来怎样的明天。 每一个梦都充斥着黑暗和泪水,充满了他们的不确定,充满了无数微渺至极的希冀盼望。 如果有一个明天能回到过去的城市中看见太阳如常地升起就好了,他们无比热爱和感恩那样平凡的日常。 而人们在不久之后观测到天母与天真剧团对灰雾正式展开了对抗和清除。 ——天女降临在灰雾之中,他们不知道天女早已化人,却能看到无数巨型人头蠕虫从地底涌出,任意地驰骋在灰雾之中、土地之上;还有空旷无人之地极具污染的露天演出,诡丽浓烈的色彩肆意地涂抹、覆盖了灰雾。 作者有话说: 小修 第94章 天真剧团·94·已修 巨大的人头蠕虫钻出地表,无数具滑腻、油润、一环一环递进的蠕虫躯体交错在灰雾之上,而美丽至极的女人头闭着眼,长长弯曲的睫毛如同钢铁般泛着冷光,黑发垂在鬓发两边,披在脑后的躯体上,一头头蠕虫肆意地穿梭于灰雾中。 牠们俱有几十米高,身躯庞大到只不过平缓地蠕行就使得大地震动,身上混合着各色,当蠕虫愈多,且都聚集到一处时,随着呼吸灰雾被吸走,然后吐出白色的烟气。 白烟仅仅存在几息,散去过后就暴露出沼泽与林地,在灰雾被驱散的土地上,不见那些被异化成诡异恐怖模样的动植物,从灰雾占据愈多的土地后,人们就再也不闻虫声鸟声,它们受到影响在人类之前,当人们关注到时都早已销声匿迹。 灰雾中的一切都被异化,现代城市消失,巨大怪异的树木若隐若现,却在灰雾被驱散后全都不见。 人类曾存在、曾创造的文明痕迹全都被抹除,一切都是原始的状态,深色的土壤裸露在外,水流清澈,没有任何鱼虾水草和微生物,徒留巨大的蠕虫蠕行过的痕迹,地表上有着许多洞窟,蠕虫大多都是通过地底到达各个地方。 与之同时全面活跃起来的还有天真剧团。 剧团针对人类的演出仅在下午六点开启,仍旧是持逃票券进入剧团中,而出来后会完全忘记剧目内容和过程遭遇,人类以尚且充足的人数填进来,只为了换取力量,希望有更多的同族能掌握神祇的力量,然后为他们族群的延续奉献出所有。惨剧正在发生,牺牲正在发生。 而天真剧团的本体出现在灰雾之中,无数浓墨重彩的染料在世界这个大染缸中翻滚着,泼天油彩肆意涂抹,在覆盖了灰雾之后就将其驱逐,也许在色彩深处演绎着什么,因有无数道晦暗不明、诡异非常的投影坐在观众席上,沉默地观看戏剧,纵使没有泄露出任何气息,却不代表牠们真的不存在。 那是精彩绝伦的、以人类的认知决不可理解的戏剧,携裹着巨大的恶意,却又浩浩汤汤如河流般铺开,席卷了无数个世界,肆意给它们带去灾难和毁灭,看着世界乃至世上的存在全都挣扎着求存,却无法摆脱从其降临时就注定的结局。 第184章 以‘美丽’为基,只要有存在能认知到美丽,只要能听、能看、能感受到,就都会为那样的概念或者说意识疯狂,于是世界在疯狂之中迎来破灭,作为灰砾被掠夺走一切所有。 人们无法理解任何现象,他们的所见全都是有限的、被封锁的,巨型人头蠕虫,因为人类仅仅能联想到蠕虫,而无法知道其真实本体,色彩和油彩,因为人类的视野被隔绝被保护着,否则在真切看到的那一刻就全都丧失理智,就连躯体也会被消融,甚至连产生异化都来不及。 可是人类。 可是人类一边自认低微一边不甘现状,他们总会对自我无限拔高,然后以俯瞰的视角看待所不及自身和族群的存在,以不择手段的方式去夺取任何自己所想要的。 譬如说以绝非拯救的初心、以绝非大义的理想,觊觎神明的力量,贪婪又对自我能力认知不足,由此招致灾难—— 因为领袖和民众脑子不清醒得千奇百怪,而其中最为惨烈的一座圣地直接化为空城,领袖信仰了邪丨教,或者说不是信仰,仅仅是想要获得神的力量、让自己成神,因此暗地里展开血祭,到后来甚至公开进行祭祀和宣讲,洗脑了许多底层民众‘甘愿’奉献自身,以此唤醒他们信仰中的神祇,军队和民众冲突,还有试图获得力量的上层人之间的矛盾,最终理所当然地失败,而整个圣地中的人近乎死伤殆尽。 分明神祇给予了人类存活和文明延续的余地,从前给他们留下了还能进行栽种的土地,而圣地和倒影世界中也能有所产出,足够他们维持日常生活和制造各类物资,可除了倒影世界被强制平和,圣地却接连破灭了许多座。 人心贪婪,也许只除了领主特权外,使任何人平等的强权是一件好事。 …… 在无穷无尽的灰雾之中,系统光团到处飘荡着,它有点好奇,[没有关系吗?] 是说那些巨型人头蠕虫和天真剧团的出现,牠们正在驱散灰雾,会对自己的试炼者-鹤原有影响吗? 鹤原摇了摇头,她站在一片沼泽上,却没有真实地踩在地面,身后长长的黑发随动作晃动,轻轻的风吹着,而她的眼眸里盈着如照在雾中的蓝灰色月光,暗沉又雾蒙蒙地没有任何光亮。 她仍旧是虚弱苍白的外表,可是许多微薄至极的蓝灰色雾气拥簇在身边,拂在灰色的衣摆上,无机地游动流淌着,没有任何湿润气息,仅仅装饰,却令她的气势变得尤为强盛恐怖。 鹤原是很不爱说话的模样,沉默寡言,情绪却又始终平静,但她是会回应的,慢慢地开口道:“就这样。”在她的计划之中,天母和天真剧团都是【快乐家】的所属,与所有鹤原之间具备有链接不同,牠们是相对独立的。 “【快乐家】不能进来,也不能让她陷入疯狂中。”她的语声很轻,却又包含了极其多的意味,除去为【快乐家】的考虑外,还有人类也需要保持一点希望,如果所见完全晦暗无光,那么也许就会轻易绝望。 风声在这沼泽与林地间响起,穿梭过又回荡着。 在现实世界中,横滨周边的区域逐渐被清理出,与东京之间的道路被连通。 早在之前各国的异能组织就联合起来,哪怕是武装侦探社独自所掌握的信息,也会在得到确切验证后公布出来,于是在东京,埃德加·爱伦·坡接到了任务,需要他去找到一个人,或者说非人的存在,而且数量也不一定是一。 到处都是拥挤的,埃德加比之从前更不爱出门,但是江户川乱步和他联络……所为的事情重要,容不得他拒绝,就只好摇摇晃晃地走出组合的驻地。 才跨出门就想要回去了,因为人很多,很多人,到处都是人,驻地外的道路上都卧着人,甚至门边就有一个,还想要来抓他的裤脚,埃德加猛然收回腿,以远超平常行动速度地转身关门上锁,然后就开始了沉思。 这样的状况,该要如何去找人呢? 等安室透从隐蔽通道到时,去埃德加惯常待的房间里没找到人,找了一圈后发现他站在楼下大门边,弯曲的黑发覆眼,严实地遮住了半张面庞,好像深思着什么的样子,但他能看出这位异能者先生浑身上下散发着的是颓丧且自闭的气息。 他略微带点儿诧异,扬声唤道:“埃德加?”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埃德加从自己的思维中唤出来,他慢吞吞地仰头,不知道是怎么从浓密的发丝间看到人的,辨认出了对方,就缓慢地点了下头,示意自己听到了。 埃德加走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路过等在门边的安室透,“安室君。”埃德加听到自己干巴巴、毫无起伏的回应,因上半张脸始终被掩藏在发丝下,导致看起来生人勿进,但实际是有些社交恐惧症。 和安室透一起进到昏暗的室内,他有些不想说话,坐在铺满稿纸的桌前又开始发呆。 安室透对他今天的反常好奇,温和地笑着问道:“埃德加,你今天怎么了?”突然之间想出去做什么? 他和埃德加·爱伦·坡之间相处的时间不短。 黑衣组织早已经覆灭了,虽然在永夜国度成立后与之合作交易还令组织繁荣了一段时间,但其实都是假象,因为组织接过了对吸血鬼的研究,引发诸多异能者不满,到后来就逐步被清理,由于灰雾侵占土地,导致组织成员和外人的交流直线提高,暴露风险增大,于是各个基地接连被拔除。 第185章 组织花费数年经历和许多金钱培养的杀手们,不是在清理过程中直接殒命,就是消失无踪,研究员们的待遇不知,总之关乎他们的消息不会流传到明面上,哪怕神已降临、灾难接踵而至,世界上的黑暗面仍旧不少,而少部分无辜者也需要回到社会中继续生活。 安室透早在之前就有预感,琴酒和贝尔摩德,他们也许早已不是黑衣组织背后‘那位先生’的爪牙,但只有琴酒下落不明,贝尔摩德的话,在组织中的卧底都陆续回到各自原本的组织时就向日本公安投诚。 而他自己在回到公安部门、恢复身份后,没有接过公安内部将嘉奖他的职务,而是以功绩作为阶梯向上探知异能者的信息,因被信任,且被赋予了权限,就得知了异能者的存在,随后也对各个异能组织有了了解。 最终安室透则定了埃德加·爱伦·坡这位组合成员,先是从资料中对其人的性情有所了解,其次向上申请,作为助理为对方处理一些事务,从日常琐事做起,直到能参与进异能者的事务中。 因灰雾扩散初期组合成员被征调,部分成员耽搁在日本,没有回美国,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挪位置,最主要的还是埃德加的异能力是将人困在自己所写的小说里,纵使危险程度有限,但也不容忽视。 国外的异能组织本来应由异能特务科负责接待,但异能特务科在横滨,日本的异能者大多集中在横滨,也是因此在东京的组合成员被邀请留下,以避免突发情况,也许在有些时候,异能者面对危机比普通人更有优势,能更快地稳定事态。 东京警视厅和组合首领弗朗西斯·斯科特·基·菲茨杰拉德沟通,最后确定他们留在东京驻守,避免意外情况发生。 由于东京本土的异能者不多,身份或意识上有些问题,因此安室透主动向上申请与组合成员沟通交流,着实解决了个大问题,他也就被正式派去,而对于组合成员而言,之前许多接待人都不太合格,也就安室透来了后,性情温和风趣幽默,能轻易和组合成员相处得好。 中间还有一件事是当灰雾再次扩散时,东京与圣地、横滨之间的联系全断,因他与异能者组织-组合成员之间的相处友好,他的重要性就再次被提高,获得了更多的权限。 埃德加反应迟缓地抬头,整个人看起来阴沉极了,但安室透相当习惯,甚至于爽朗地笑着,他把灯又打开了一盏,室内环境才变得明亮一点,倚靠在桌边,由于没等到答案他还挑眉再‘嗯?’了一声。 失去了浣熊,别的组织成员都不在,没有安全感,埃德加有气无力地道:“……乱步先生让我找线索。” “为什么乱步先生会说我一定找得到异常呢?” 与神有关的异常,被乱步先生认定很显眼,一眼就可以分辨得出。 但是,乱步先生究竟有没有考虑到他根本连门都出不去,更不会和人交流,自闭到只能待在这处驻地中。 安室透也对那位乱步先生有所耳闻,当然除了公安内部的资料外,更多是由埃德加讲述,他自述他们是对手,连‘一生之敌’这样的形容都用上了,必须要对方承认他的推理能力,不过这些话在熟谙人心的安室透听来,对方应该全然不在意,只有埃德加对之前的失败耿耿于怀。 他的思维转到‘异常’上,就听见埃德加继续说:“‘与神有关’这是乱步先生的原话,他预见了什么,从不知何处知悉了隐秘,所以才如此肯定,依照他的能力,推断绝不会出错。” 埃德加单方面地将江户川乱步视作为势均力敌的对手,自然是信服且崇拜其人的推理能力的,他沉吟着不说话。 两人之间沉默了会儿,而安室透想起了最初的梅雨季,还有雨夜中的蛙声,到后来昆虫动物消失于雾中,大部分植物也消失,包括那些认知和记忆上的改变……还有鹤原身上的异常,他因靠近鹤原,从而成为了她的‘代行者’。 他还想到了,在人类从神那里获得力量,第一次驱逐灰雾时,横滨和东京之间的联络恢复,而那位参与过许多重要计划的江户川乱步说在这里一定有与神有关的异常,近乎是肯定的口吻,其必然是知悉部分真相。 作者有话说: 修文。 第95章 天真剧团·95 安室透脸上的神情不变,仍旧带笑,低头看着坐在不远的位置上的埃德加,他慢慢地问道:“这对人类有帮助吗?” 鹤原,还有那位无知者的存在,也许身处横滨的江户川乱步、那位名侦探大人真的知悉隐秘,发现了什么,但这对人类有利吗? 他与鹤原相处了许久,却只发现‘神’这样的存在完全冷酷和漠然,她不在意个体的人,任由人们死去——在她的意志下,在接踵而至的灾难中,就连群体也不被看在眼中,哪怕目的是想要拯救,可是那些死亡那些牺牲对其而言太过微不足道,没人能利用祂这样的存在,因为祂根本与人类不同。 鹤原不在意死亡,因为死亡本就是她的化身,死亡是她的权柄,甚至于可以豁免,而掌握了权柄即意味着享有权利,她是高高在上的审判者。 善良勇敢的灵魂得以重生,而罪恶丑陋的则将下到地狱再也不能重返人间。 安室透无疑清楚鹤原能应允那部分人类重返人间,已是善意的表达,可是令他们回来就能抹消死亡本身和死亡当时所带来的痛苦吗?他在黑衣组织中卧底,也亲手杀害过不少人,底线也许是模糊的,会认为有神来进行公正无私的审判是一件不坏的事情,但是作为人看着自己所在的族群被进行审判,仍旧会有复杂情绪,尤其当那一存在无法违抗无法抵挡时,仍会希望…… 第186章 会希望没有神的存在。 但想了很多,现实情况是人无法拒绝神,那么他唯一可以索求的,就是一切有关神的事情,究竟会带来好的还是坏的答案。 在他眼底闪烁着某种信念,能被埃德加所理解,纵使他们国家不同,但在一些事情上的观点总是相同的,嘴角下撇思考一下,“吾辈无论如何都选择相信乱步先生。” 江户川乱步,传闻有着异能力【超推理】,只需要一眼就能看出被隐藏的、常人所不可得的真相,推理能力极其出众,为异能组织-武装侦探社的核心人物,阻止了数次大型阴谋,危急关头与英国异能机构-钟塔侍从和谈,还曾参与针对多明尼卡·肯特的作战计划……等等,履历极为惊人。 而这样的一个人,他的目光注定远望,也不会站在神的那边,因为他必然清楚,神的降临是偶然,如果按照鹤原所说,还会是临时,她在达成自己的目的后终将离去,而这个世界仍旧是人的世界。 安室透眸光微闪,低沉地道:“也许我知道异常在哪。” 最大的异常就是两条世界线交织并重合,而在东京有着一位鹤原,在横滨-这个灾难始发地同样有着一位鹤原。 或者说早在很久以前,鹤原就开始布局……以小说《死天鹅湖》带来的死亡影响及后来的大雾,使两条世界线逐渐融合,而这样的变化发生得更加隐蔽,哪怕是异能者也对此一无所知,只有他和赤井秀一作为代行者被告知了真相。 世界线并不是实体,并不意味着有两个宇宙或两个世界,而是在一个世界中存在并行的、推进世界发展的两条线,异能者在属于异能者的线上,而他们普通人在普通人的线上,即便生活在同一个地球同一个世界,但两者不应有交汇,无法突破那层隔膜。 在属于异能者的世界线上,他们的时间距离大战不远,才不到二十年,科技尤其是电视手机这类电子产品发展缓慢,与之不符的是武器方面研究深入,与另一条世界线齐平,而在属于他们的这条世界线上,只说最表面的电子产品和文娱方面,以及盛行的侦探文化……是决计不同的。 如果两条世界线不曾交汇,他和自己所能接触到的任何人都不会知道哪怕一星半点有关异能者的情报,是有了交织以后,才反向地影响现实,令所有人都无有感知,还有了那些‘绝密情报’和相应一切。 他也知悉着部分隐秘,与埃德加对视时,昏暗室内流动着的空气悄然滞涩,但他表现得无畏,眼底神情无比认真。 埃德加仰头望着他,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好一会儿后才挪开视线,应道:“那么,找到它。” 找到异常。 找到鹤原。 因东京城市被灰雾包围,却没有全部陷于雾中,在灰雾再次开始扩散后,哪怕有倒影世界能容纳人口,也还是变得拥挤,更甚还有抗议领主的游行等,已十分吵闹,虽然不久前人口又再次大量迁移(到倒影世界中),但出于各种考虑及现实因素影响,许多地区都已被放弃,无人居住。 鹤原的居住地址也是因此从公寓楼转移到一处被安室透掩藏的秘密基地,而她很少外出,更是减少了被其他人发现的可能。 安室透仍旧负责照料着鹤原的方方面面,虽然其存在根本不需要饮食,没有活动需求,但是……还有那位无知者,她总是好奇的,纵使自己不被看见不被观测,她对任何一切都兴致勃勃,想要接触。 在这个荒芜的世界上,动物隐匿,偶有一些非粮食的花草存活,因为工厂近乎都全力生产必要物资而减少了许许多多的不必须生产,亮色开始被珍惜。 而在鹤原所居住的基地里,有无数诡丽鲜艳的存在。 安室透带着埃德加通过秘密通道去找鹤原,将要跨越最后一道门时,他停住步伐,对身边的黑发男人笑道:“很抱歉,埃德加,我想你需要戴上眼罩和耳塞,” “虽然空气也有点问题,但她应当会留意到,免除对你的影响,但视觉和听觉还是要保护好。” 很显然他的意思是防止以感官为媒介造成的污染,埃德加沉默点头,表示理解,但是,‘她’? 像是知道他的疑问,安室透轻声地道:“是的,她,祂。” “祂的意志如瘟疫般蔓延, 死亡是祂的化身, 祂令世界坠落。” 祂是她,而她是那位【灰雾之主】【金色的死亡】。 一切都明晰了,但是埃德加骤然得知自己将面对的是那位造成如今这局面、带来灾害和死亡的神祇,整个人乃至思维都陷入僵硬中,因戴上眼罩睁大眼什么都看不到,就在安室透想给他戴上耳塞时,密闭的通道内吹起风。 安室透的动作停下了,他想了下,“她知道我们来了。” 那么就不用这么麻烦,收好了那些东西,埃德加的眼前重新变得明亮,他仍僵在原地,还好有头发遮住了半张脸,露在外的嘴唇紧绷着看不出来什么,只点点头。 推开门从隐蔽通道走出,风声呜呜地响起,乍起的灰雾正在回退,而安室透惯常所见的那些东西都消失在雾中,再也没有任何诡异恐怖之物。 提起的心逐渐放下,但安室透还是略微警惕着的,纵使知道鹤原的外在表现是平静乃至温和的,但人在面对尤为强大、自己所不能敌的存在时,始终无法全然信任。 第187章 照例是去到书房中,进门就看到那位天真快乐的无知者伏在桌上,她在玩玻璃弹珠——是江户川乱步给她的,他们是好朋友,很经常在一起分享好玩的和好吃的,也只有他们能玩在一起。 无知者知道他们到来了,仰起脸笑,眼底有着无穷无尽的快乐,肆意表达着她的天真与好奇,“透君,坡君。” 埃德加沉默地看着,嘴角下撇得有点严重,看来是不太信服灰雾之主就是这个模样,安室透轻微一笑,“下午好,无知者,鹤原在吗?” “鹤原一直在呀。”她晃动毛绒绒的脑袋,带着笑,轻声地说道。 是极其无害的少女,可是当她的视线看向一处,那里就浮出一个与她面貌完全一致的年轻女性的身形,好像一直都在那里,只不过不被看到。 安室透当然知道鹤原一直都在,但这次…… 是另一条世界线上的人想要找寻到她。 鹤原是平静的,她的眼底永远黯淡,雾蒙蒙得没有分毫光亮,而这幅人形苍白虚弱,在她身上看不到任何神祇伟力的显现,可是当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没有任何人敢于冒犯,或者说因隐晦感知到不可接近而由潜意识生出巨大的距离感,从而将之忽视,这种距离感的直觉保护着人类。 安室透早已知悉该如何与鹤原相处,直接说道:“有人在找你。” 鹤原没有回应,是无知者回答:“我知道哦!是乱步!” “我告诉了乱步要到这里来找我和鹤原。” 当她和身边的化身鹤原一起去到横滨,两条不同的世界线将彻底重合,然后距离终末之时又会近一点点。 还有…… 沉睡于海底的【旧日支配者】将再次复苏,拉莱耶之城终于浮出、来到海面上,而生活其上的人类—— 此前在灰雾的威胁下迁移到太平洋上,生活在船只上的人类,由于退出不及时,也未能抵抗在灰雾的呼应下日渐强大的污染,于是在倒影世界到达之前,他们就已完全被污染,异化成怪物或消失、死去。 但他们会与拉莱耶永生。 作者有话说: 我回来啦!(招手)明天起恢复更新噢~谢谢好几位小天使关心mua~ 然后,选项置顶那个取消啦,下本会是《文明使徒》→不过计划明年开文,也会是年后,瞅着空闲我想插一本(撸袖子) 说好的不想写衍生可我还是想,还是好喜欢dc,于是搞一本杰森的(目移)已经挂在隔壁了! 有巨好看巨辣的书封正在施工中(竖大拇指)可太馋人了。 《[<a href=https:///tuijian/zongyingmei/ target=_blank >综英美]红头罩恋爱游戏》 【在超过三千个日夜,三千又三千个日夜里,我将你回想……亲爱的绿蔷薇,你枯萎在去年的冬季。 钟爱你的春天不来,飞鸟疑惑你为何不归,颓墙上青苔爬满,可你的藤蔓还干枯。我顺着你延伸的过往,找遍无数个洞窟,在空洞明亮的地底,徒留最后一簇火。】 他坐在安全屋的窗上,一条腿搭在窗沿上,另一条腿放松无比地垂下,而手中握着手机,他正在玩一款刚开启公测的恋爱游戏。 当新手关卡过去,游戏引导告诉他: “真遗憾。你的[莫妮卡·莱托]死掉了。” “你拥有一次选择机会—— 去找到她、抓住她的手,让她坠落得更慢一点。 [ok]or[cancel] -杰森·彼得·陶德先生。” 【……徒留最后一簇火,可它不能在四月里开花。莫妮卡。】 我的答案当然是来将你找回,我将不再任由你生长在颓墙下,而是栽种在我的花园中。 我将你的全部珍藏,也许在某个时刻你愿意萌发出新芽?伴随我度过这最后一个季节。 注意事项:搞点纯爱,男主视角,ooc不可避免,开放式结局。 第96章 天真剧团·96 永恒的宅邸浮出海面,其庞大无比,整体深绿诡异,构造完全与现有的建筑知识完全无有关系,一切都显得宏伟高大,绝不是人类居住的环境,它恐怖无比,时时刻刻都在散发着远比未曾来到海面之前更加强烈的污染气息,污秽的瘴气升腾,以至于遮蔽了天穹,所有一切都显得扭曲可怖。 这座宅邸,拉莱耶,它的主人已从沉睡中苏醒——在吸收了无数死亡而愈发强盛的灰雾感召下,无数恐怖、庞大臃肿的墨绿触手从海底升起,纠缠在拉莱耶之上,而祂还在不断地上升,在此过程中发出感召,却因灰雾的隔离而缓慢收缩。 当祂彻底站立起来后,展露在海面上的身躯如同高耸的山峰,外在的形象具备数种生物特征,祂行走在拉莱耶之中,这座城市中有无数人类因被污染异化而成的怪物,全都拥簇在祂脚下,狂热而恭敬虔诚地随行。 苏醒过来的旧日支配者低头俯瞰自己所处的环境,看到四周无穷无尽的灰雾,那全都是散溢的死亡的力量,祂逐渐回忆起什么,从身躯上延伸向外的触手开始收缩,再次塑造出人形,当初跳海沉睡时的黑西装还在身上。 从臃肿到令人作呕,哪怕只是视觉形象就带有极强污染的形态转变到人形,但脚下还是有无数触手支撑着他的人形摇摇晃晃站在空中。 洛夫克拉夫特的脸色稍微精神了一点,抬起眼看向灰雾中一处,低沉缓慢地向她问道:“你也苏醒了吗?”他把灰雾之主此前的虚弱当做了还未完全苏醒,而现在这样全世界都遍布着她的力量、她的意志,甚至于拖拽着世界下坠,这当然还不是全盛之态,因为她还没有动用自己的力量。 第188章 在他对面的灰雾中,一道年轻女性的身影从中走出,她披散着黑长发,眼睛是雾蓝色,而衣摆下链接着无穷无尽的灰雾。 鹤原脸上平静又带了点笑,“这个世界的未来。” 为了这个世界的未来,为了促成、为了看到那个早已被定下的终末之时,她眼底照在雾中的蓝灰色月光永不动摇,兀自说着她的决定,而这位旧日支配者呢?他会选择什么? 纵使沉睡,可在再次苏醒过来以后,从身边的怪物脑中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整个身形在风中摇晃着,长长弯曲的黑发像是海草那样,如具备活性般肆意地晃动,而他眼中的神情从无变化,听到鹤原的话,在惨白凹陷的脸上扯出一个微不可察的僵硬笑容。 “……没有关系吧。” 这个世界无论如何他都毫不在意,纵使之前他一直生活在这里,还被契约与人同行,但作为旧日支配者,而不是拥有【旧日支配者】异能力的异能者,在世界和自己见到的鹤原之间,他略微偏向后者。 最主要的是很早以前就向她表达了他的意思,也可能对方没有接收到,他迟疑地,慢吞吞地道:“玩得开心。” 世界只是一个游乐园,一个能容纳身躯、进行沉睡的地方。 而他醒来只是感觉到这位小朋友的力量变得强盛,在说话间他就陡然间意识到,也许她就是刚新生,所以力量还不充足,而等吸收的死亡愈多,就开始成长。 他能再次回到海底沉睡,但是想看她能走到哪里,而至于已升起的拉莱耶,洛夫克拉夫特不预备再将其沉入海底,丢下那些狂热信仰的怪物,慢慢悠悠地让脚下的触手拖动自己的身躯前行,站到鹤原身边。 也许是人形的怪习惯,已知祂们的意志无处不在,但和人形相处时还是会低下头,“走吧。” 洛夫克拉夫特知道祂们要去的方向,在横滨,向那里走,他就非常怪异地以延伸向海中的触手挪动自己,而他像被放着的风筝,一直在摇晃,只不过这个‘风筝’上方的人形微小,而下方的触手庞大臃肿。 他眼睛还有些微微眯起,像是半睡半醒,当踩到海岸上时触手全都一齐收回体内,看起来是高大、阴郁倦怠的寻常男性。 回到岸上,他看到灰雾中的土地和被驱逐了灰雾的土地……两者是不同的,灰雾中的土地,死亡在反向生发,一切都具备极强的活性,但也有更深的污染,哪怕死亡能被逆转和他用,但那份力量始终是‘死亡’,根源不会变化。 而被人类驱逐了灰雾的土地,死亡的力量散去,污染同样被清除,活性却被保留。 纵使人类的文明,他们的历史消失于雾中,但也会迎来一个崭新的世界,洛夫克拉夫特认知到了,却没有任何感想。 人类的文明和历史在神的影响下消失早已经不是第一次。 在他踏上土地的那一刻,身旁的鹤原就回到了雾中,而他感应到她还有一具化身留在世界表面,她身边还跟着另一存在的微小意志,一齐来到了横滨,而他也拖着无力的步伐向那里走去,灰雾从他身边经过便分开,死亡的力量不再作用于他。 路途上慢慢地想到,他知道天母和天女…… 牠同样来自天外,可气息、意志和力量都与鹤原不同,但祂们之间有着某种隐秘至极的联系,就像是祂们是一个体系中的存在,根源相同,就像是克苏鲁之于阿撒托斯。 天母(天女)在位阶上低于灰雾之主,目前降临的天真剧团也无法与灰雾之主相提并论,但牠是高位者的造物,不具备独立意志,而纵使剧团的构造复杂,还链接着另外的存在,有无数不可知的怪物作为观众,可牠不是独立的存在。 但牠们都只是先驱,在遥远的距离外,那里有一个极其庞大臃肿的存在,投下阴影有无边宽广,祂与灰雾之主相同位阶,却又比她强盛了太多,无数宇宙和世界被其破灭,随意地作为灰砾被收割,那是一个完全癫狂扭曲的存在,只知破坏,恐怖非凡。 …… 在鹤原和无知者到达横滨时,洛夫克拉夫特也正好赶上,他摇摇摆摆地走来,莫名的阴影笼罩在脸上,显得阴郁冷漠,一下打破了僵持的氛围。 这是一处原本军警用作训练和驻扎的基地,因江户川乱步向外发出信号,各国代表人都等候在此,安保等级也被无限提高,安室透获得了权限可带这两位外来神祇进来,只简单严肃地招呼过后,正打算如何进行商谈,就有蠢货以为女性外貌即意味着柔弱可欺。 那个小肚子男人当然在第一时间就被训斥,然而灰雾已笼罩了上来,江户川乱步冷漠地看着这一幕,任由其他人急迫或紧张。 他早在来之前就留意到某些人的小心思了,他们有几分聪明,在部分人研究灰雾中的力量时不参与其中,在部分人开始狂热信仰外来神祇想要获得力量时不作为,在部分人开始搞各种手段试图把自己变成为神明时还是摒弃着。 但是,在见到灰雾之主和祂身边快乐无忧的女孩子时,就以为自己能进行试探和掌控,因为他们只害怕未知,而一旦知道神明可进行交流,就会有更大的妄想生出。 真是愚不可及。 种田山头火想要缓和气氛,可是他面对灰雾之主年轻女性的面庞,急得焦头烂额,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哪怕对面的神祇选择了人形,甚至是这样平静无害的模样,可他们都无法忽视由其带来的灾害…… 第189章 神是恐怖非凡的存在,在场更多的人倒是都深知这一点,也不预备再次冒犯,而他们的沉默只是担心嘈杂起来或许会激怒于她。 洛夫克拉夫特就在此时到来。 也许外面的安保和异能者有试图拦住他,但他们的力量都太过微小,并不被他看在眼中,于是随意地施加一点精神影响后就走进来,他的头垂着,发尾却张牙舞爪地四处甩动,当他进来,室内沉默一霎,谁也没想到这位力量能与灰雾抗衡、当初已沉睡海中的诡异异能者还能再醒来并走到此处。 而马上种田山头火就迎上去,“洛夫克拉夫特先生,欢迎您的到来……” 也许他们之间能更好地交流。 轻易读取到了这样的思维,洛夫克拉夫特理解地点点头,但是脑袋和脊椎的连接有点软,导致看起来像是头会被甩出,他自己没在意到这点,只是向鹤原走去,站定在她面前,然而随着他伸出手,一条墨绿色遍布黑黝黝的洞窟的触手就伸出。 触手随意洞穿了距离十几米外先前出言不逊者的脖颈,那颗带着还未反应过来神情的头颅掉落在地还滚了几圈,而做出如此暴行的触手却被慢缓缓地收回,还残留了部分深绿色的汁液在其人尸体上,而很快融化了那具躯体,从最后剩余的墨汁中好像要诞生出什么,但那份力量被剥夺。 血水从触手上滴落,在收回衣袖中时没沾染半点污秽,惨白肤色的手垂在身侧,没有半点异样,他的目光从始至终只放在鹤原身上,平淡且干巴巴地问道:“你有什么计划吗?”刚才同行时忘了问了。 他看到那个微小意志,她的面容与灰雾之主一致,那么她们也许是同一个存在的化身?降临于此的灰雾之主、天母(天女)和天真剧团,祂们的根源无疑相同。 而对于江户川乱步来说…… 他的推理没有错,遮蔽在眼前的阴翳被带来这些疑问的主人拂开,他看到无知者和鹤原同源,看到不论是天母还是那座所谓的剧团,牠们的意志全都链接在一处,但也都是相对独立的意志,最起码灰雾之主与后二者背后的存在绝不等同。 只需要一点微小的细节,就足够他推理出足够多的东西,但是猛然间恍然——所以他在一开始觉得,哪怕鹤原带来死亡,可她始终是友好的感觉没有错。 还有另一种巨大的、不可忽视的预感涌现在他心中。 洛夫克拉夫特在与鹤原说话,那位小说家没有很多的情绪,始终平静,还似有几分温和,而无知者不知何时和泉镜花玩在了一块,竟然会玩翻花绳,主要是无知者好奇,她喜欢这样无意义的小游戏。 这里汇集了很多的人,只不过他们都没有参与到中心来,他们不在意神,只在意神之下的世界和人类的未来。 他们聚集到此处,是为了真正拯救世界。 江户川乱步没有戴黑框眼镜,碧绿透彻的眼眸睁开,此前聚拢到周围的灰雾在洛夫克拉夫特到来后就散去了,他环顾四周,最后抬头看着天。 “终末之时,” “将来临了。” 作者有话说: 情报:天真剧团本身不太重要,重要的是剧目角色。 我恢复了!活力满满回来更新。 感谢在2023-06-18 19:17:11~2023-06-19 13:26: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伊斯特尔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7章 天真剧团·97 在他们都抵达后,那位天母教团的教主-万蕊夫人也来到。 天女所获得的权柄早已超乎了世界太多,无法以真身来到,而因尚未飞升时天母教团中就已有‘万蕊夫人’这一为她准备着的身份,又或者称之为概念(词汇),它是空白的,也就能随意涂画。 天女为其定义了形象,披上这一伪装行走在地上,随意地拿来用,也并不珍惜,在信徒和教众面前还愿意哄着小花们,而等身边没有了那些人,就随意脱去自己的皮囊。 那些浓烈鲜艳的色彩从她身上褪去,却又为她染上更为璀璨绚烂的光彩,无穷无尽美丽无比的蓝涌来,为她织成一件华美非常的衣袍,衣袖就如蝴蝶羽翼般展开,身上垂挂着精致的金色饰品,在她胸前的圆环中有无数非凡绮丽的现象正在变换,她弯着眉眼如天生带笑。 因为来见鹤原,她就将自己‘万蕊夫人’的壳子设置为与本貌相似。 已经历飞升、具备人形的天女面容秀美,在她眼中流转着与圆环中相同的光彩,明亮到不可思议的程度,她行走时围绕身周的数圈光轮也会徐徐转动,但实质它们以更快的速度旋转,只不过落在人眼底时并未有多快。 天女有非凡的模样,与鹤原乃至无知者都不同,令人一眼就可看出身上的异常、那绝非人的特征。 纵使在她身上发生了如此变换,可这次没有半点污染泄出,天女抿着唇,笑意盈盈凑近了鹤原,可她先看向的是洛夫克拉夫特。 她没有说话,而洛夫克拉夫特垂首倦怠地站着,他似乎听到了什么,无神的目光看向天女,回应了声‘啊好的’,就好像已经有了交流,天女脸上的笑容更加美丽,几乎到了哪怕没有精神污染,也会轻易令人神迷意夺的程度,那是人类无法抵抗的‘美丽’,因其高高在上,而人类还没有能抵抗的意志和能力。 第190章 而最重要的是—— 一切美、一切现象乃至五感,全都可被更上位的存在肆意操纵,尤其当握住那般的概念时,尤其当她是‘人类永恒的母亲’时。 就如天女在暗中所做的事情,也许不会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她对经过自己修剪的族群十分满意,也藏住了那些变化。 母亲所握有的是绝对的权柄,从亘古绵延至今时,人类一生中也许有三位母亲,天、地与生母,可是象征天与地的母亲是同一个,经历升天仪式,她们融为一体,而生母?人类也许在意生母的权柄吧,也许剥夺了这一位母亲的权柄吧,可是天与地是人类绝无法违抗的。 象征天与地的母亲注视着他们,投下饱含爱意的思念的目光,从远古到今时,也握住了他们全部所有。 她喜欢现在这一个世界,在她到来之前,半数人类都已被灰雾清除,虽说没怎么经过挑选,而灰雾之主至今所保存的灵魂只有那些英勇无畏、善良美好的,至于被恶浸染的灵魂全部投入灰雾中湮灭,恰好方便了天女来进行挑拣。 挑拣出不错的花朵,令他们延绵生长,清除尚且存在于世上的病害腐坏的花朵,让他们没有任何机会传播病害,就算是死亡也一定要彻底,当然,她也还是留了部分,好歹也要让这个世界真实一点,或者说她的耐心有限,并不想全部进行清理? 她是‘人类共同的母亲’,而没有任何一个人不爱母亲,这份情感、这样的认知根植在人类的潜意识中,随时可被唤醒。 母亲是最伟大的存在,母亲是掌管他们全部所有的存在,于是哪怕只是潜意识地,所有人也都会向她献上最崇敬无瑕的爱。 因为天女成功飞升,就默认全世界全人类都认同了这一不被公告、不被任何人所知的‘卖身’协议,而天女飞升是仪式不可被打断的——最起码以人类的力量无法阻拦,于是强制地、贪婪地收拢了所有权柄。 天女(天母)从本质上就是恶意的存在,是混乱、扭曲的,哪怕再怎样伪装修饰也无法掩盖那样的本质,在所有伟大存在之中非常明显,可人类痴愚,因力量微小,因认知不足而蒙昧,他们也极其容易被操纵。 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对此有所了解,可是他并不认为是多重要的事,只认为这是鹤原的游乐场,既然要让她玩得开心,就不会设置任何阻碍和限制,短暂地和天女交流过后,他还不会睡,但想要坐下。 就在转身时一缕海蛇般肆意游动的头发缠住了鹤原的手腕,洛夫克拉夫特脸色不变,略微抬手揭开一点黑西装外套,就有一只灰扑扑的飞蛾从中飞出,趴在他衣襟上,而那缕头发也松开,倒是试探地想要去‘捕捉’他肩上的飞蛾。 他在鹤原身边坐下,两个俱都沉默寡言的人坐在一起,就算不交流也没有任何人去打扰。 看似在这个环境下,人类能与神祇和平相处,但那是因神漠视了人类,毫不将他们放在眼中,并不意味着祂们与他们就是平等的。 只有无知者是个例外。 她像是自由的小鸟般不停地穿梭于各处,和泉镜花玩了会儿,去和中岛敦和梦野久作说话,摸了虎化后毛绒绒的爪,叽叽喳喳热闹得不得了,到最后还和绫辻行人的玩偶见崎鸣认识了,她总是洋溢着快乐,有非常多的热爱能肆意挥洒。 人在神面前是没有地位的,人群中的氛围才不平和美好,那个一贯孩子气、身着侦探服的青年沉默注视着眼前一幕幕,他的神情太过冷淡了,好会儿后无知者才到他面前来。 “乱步。”在她雾蒙蒙的眼底好似知悉一切隐秘,包括任何人的内心和思想。 因为她只是一道毫无力量、微不足道的意志,凭借【快乐家】才能拥有人形,而她本身是‘不存在’的,在没有获得人形以前,她只能与那些意志所接触,而看不到、听不到,没有任何五感,她不是‘人’。 她很轻轻地问:“你认知到了吗?人和神之间的差距好远,是无法弥补的,无法跨越的,” 曾经的鹤原跨越了,可是她只有那样短暂二十几年才是‘人’,在之前和之后都不是‘人’。 江户川乱步点点头,在他眼前,人和神之间泾渭分明,前者想要祈求一个未来,可是他们就连将这样的诉求对后者讲出的勇气都没有,而这就是他们与祂们之间的差距。 他认知到了,而在这样的理性之外,他的视野和灵魂都是飘浮着的,哪怕作为人(人类中一员),可他对世界、对自我的认知总有着缺漏,于是找寻不到自己的位置,也一直放任漂泊,哪怕有社长大叔,有以他为核心建立起来的武装侦探社,但是。 并不意味着他的锚点坚不可破、牢不可摧,就算做着找寻真相和帮助他人的事情,可他是站在知识的天井下,谜题与其答案在他眼中无所遁形,而世界和他人?他们都在他抬头看天时不被看到,目光和大脑所能分给他们的都只有很少一部分。 “那你有什么见解呢,鹤原?” ——无知者也是【鹤原】。 只不过她的意志太过微小,也无法与【鹤原】更多更强大的化身媲美,所以她不具有这个名字,也不被承认。 以人类的认知会这样认为并不奇怪,而对于所有的鹤原而言,对于她而言,她具有很多的爱和很多的自由,她是被承认的,是被保护的,所有的鹤原都不曾抛弃她自己,只不过【小说家·鹤原】意志庞大,为了避免争吵而分散作为化身,她也就被分出来。 第191章 这道被剥夺了对外界的感知和领悟,无知得只有偶尔才能认知到事物,却又很快被消抹那些认知,由此永远保持好奇与天真,循环往复没有尽头,一直快乐,无忧无虑的微小意志对他说道:“所以在忧虑之外,接受和承担就好了。”他应该轻松一点。 江户川乱步冷淡地开口,“我能信任你吗?”在之前无知者对他所说的那些话,说世界会得到拯救,说逝去的灵魂会被归还。 可是说着又笑,江户川乱步也不明白自己的心情,倒是记得从兜里掏出自己最近喜欢的糖果递给无知者,虽说灾难后物资匮乏,可是糖果这类还是有不少被保存下来,由于他被重视,就还有其它国家的糖果零食送来,吃到了不少喜欢的口味。 至于刚才的话和那些表现,他不是很真心实意想要答案,只是看到那些人的模样而不解,他们又抱着奢望希望,又和胆小鬼一样压根儿不敢去问,但是从见到鹤原们起,他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只有一个鹤原,哪怕还有别的不同的鹤原,可是在这里、这个世界上的鹤原一定能完成她自己的设想,她说的要拯救世界,说好会把世界和逝去的生命归还给他们。 她是没必要向人类撒谎的,就像是人类不会假装指引蚂蚁,要让它到水滴旁,却先哄骗说前方有池塘一样。 他对此十分确信。 自己有了答案,但那些笨蛋们都还看不清,江户川乱步也不在意,反正无能为力的他们也什么都做不到,自然可以忽视不管。 无知者和他头凑头,又玩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今天更新迟了(歉疚)而原因是: 我:支棱!支棱! 而老板:过来吧你我就专门看着你给我做东西。 ……奄掉了呜呜呜。 第98章 天真剧团·98 神祇之间的氛围十分好,没有任何冲突矛盾——就算灰雾中,无数通过地底洞窟到处穿梭的巨型人头蠕虫和始终按时演出的天真剧团仍在驱逐着灰雾,就算人类也在坚持这一行径没有停歇,真正掌握主场的灰雾之主没有在意。 她的表现太过平静了,因这一切都是由她引导甚至于亲自达成的,对现状没有任何意外,她的视线无处不在,高高在上地俯瞰着世界,随意拨弄着命运和生死,她看到过去、现在和未来。 因为就像化身为天的、万生万物的母亲-天母一样,她们的权柄贯穿整个人类史和世界史,更甚抵达亘古以前和人类无法企及的未来,预见世界毁灭之时。 神就是这般的存在。 …… 人类在神之下仍旧做着徒劳的自我拯救的事情,纵使神已来到人前,可祂们是不可接近的,当灰雾之主和人类中的远望者都指出了‘终末之时’已不远,他们在这样没有选择、只得接受的时刻,除了彷徨迷惘外,就只剩下去完成那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建造避难所,加大各种物资的生产力度,对拥有力量的人们进行训练,使用重刑处置罪犯减少犯罪事件,来自上层的关怀终于能抵达下层,为了在‘终末之时’保存下更多的生命,人类开始团结。 圣地和世界上勉强被保留下来的城市、基地都是这样,只有倒影世界中仍无什么变化,因为那是来自神祇的庇护,有多明尼卡和领主统治并管理,是在‘终末之时’也不会受到什么影响的乌托邦。 好像整个世界都平和起来,等待达摩克利斯之剑坠下。 而就在这样的氛围中,十分平常的一天,组合的首领弗朗西斯因其能力(而非异能力),哪怕在灾难后货币体系几经变动,然而他的财富和由其带来的地位始终未曾动摇,充分地以金钱武装着自己,于是投资了建造于横滨的这处基地,就连最初的圣地也都有他的投资。 这位性格傲慢,但因豪迈挥洒金钱的攻势而鲜少有人拒绝他的异能者与被他投资的美国一处圣地的负责人交谈,而就在转瞬间,他就以十分庞大的一笔金钱注入异能力【华丽的菲茨杰拉德】中,强化了自身后抢夺了对方身上所携带的书页。 然而跟随他来到于此的还有组合成员约翰·斯坦贝克,他听见从室内传出的呼喊,极速奔驰进去,却发现圣地负责人生死不知地倒在地上,而弗朗西斯手中攥着一张书页。 金发年轻人脸上的神情敛了敛,他近乎是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而首领能意识到他的表现都意味着什么,弗朗西斯仍旧是那副傲慢且讨人厌的笑,“我想你应该明白——” “我给你发那么多工资,还安置了你那一大家庭,就是为了在此时不要阻碍我。” 这句话完全可以理解为是施恩和威胁,只要他装作不知情,那么弗朗西斯在之后还会补偿或者说奖励他更多的金钱、给他的家庭更多的优待,但此时选择违抗的话,那么就必须偿还之前他所获得的全部。 约翰笑了笑,他伸手摸着自己的头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神情里却不见什么为难,“可我不能视而不见啊首领,这种事情。明明马上一切都会迎来终结,不能再有更多的动荡了。”不安定因素是无法放任不管,一定要进行处理的。 在家庭安危和人类存亡之间,他非常明确清晰地选择了后者。 早在进屋之前他手中就握了数枚葡萄籽,此时迅速敏捷地拿出匕首划开手心,当鲜血涌出时,他的异能力【愤怒的葡萄】发动,催使着葡萄藤蔓飞速生长,很快褐色的枝条就有了极其庞大的规模,数根枝条就如毒蛇那样狰狞地向前方刺出。 第192章 弗朗西斯神情轻慢,语气温和地开口“就这样可无法阻拦我啊,约翰君,作为首领我应该再教导你一课,那就是——不要向对你的异能力了如指掌的人出手!” 被金钱强化,作为显现他身上浮现出数道纹路,在巨大的藤蔓向他袭来时,直接一拳挥出击溃了那些木头,“这一拳价值两万美金,还算有点力气,但你违背我、作为我的阻碍,那么就让我看看你的选择价值多少吧。” “如果你不能证明价值,那就早点把这些小草捅进你自己的脑袋里,也许我还会高兴一点,让你的家庭不怎么受苦地下去陪你。” 约翰的脸色冷了下来,可他没有被激怒,指挥着葡萄藤再次展开攻击,然而植物的力量是有限的,在之前他就为金钱而选择加入组合,是的他无法抵抗金钱,那么此时也一样,被异能力和财富强化的首领,他的攻击力还在不断地上升,直接摧毁了身周的任何桎梏。 弗朗西斯击碎了向自己袭来的藤蔓,身形极速冲向自己的手下,不、应当是前手下了,身周代表异能力发动状态的光芒环绕,每一击都比之前更强,毫不留手地挥拳向约翰。 室内的空间有限,而基地在建造最初考虑到也许会遭遇灾难或袭击,选择的是更加坚固的新型材料,弗朗西斯对此足够了解,看着对方已经避无可避。 他居高临下地投下目光,“你不该——” 绝不该违抗他。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黑色的影子从约翰后方袭来,直接卷住他的腰向后拉,惊险十分地躲开这一击,约翰挑眉,可脸上没有半分悔意和退意,“我想我绝不是独自面对你,首领,无论你想要抢走书页做什么,都会有人拦住你。” 一句话直接解释了现状,到了勉强算是安全的位置,约翰略微侧过头左右一看,就看到来者竟然是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显然之前向弗朗西斯攻击时,指挥一根枝条直接从窗户爬到外面随便它怎么破坏以吸引外面人的注意力是对的。 见到有另外的人来阻碍自己,弗朗西斯的脸色愈加难看,他冷笑着,“怎么,以为多两个小鬼就能阻止我了吗?” “为了我的女儿,为了我的妻子,我为这一天准备得够久了。” “而我必将达成这一切。” 他的金钱随便挥霍,赚取它们本就是为了妻子和女儿,因此在唯一希望的面前,他毫不犹豫地将财富投入异能力中。 只要拿到书页,只要击败他们,他就有可能令死去的女儿复活,令妻子恢复,弗朗西斯甚至想着,为什么神不到来得更早一点,那么他的女儿很可能不会死去,就算她成为天母的信徒可最起码也还活着,他的家庭还在。 一切都是为了拯救,为了挽回所失去的,弗朗西斯冷酷至极,心中没有半分起伏迟疑,只不过想着应该尽早解决挡在他前面的这三个家伙。 他在神所在的基地中谋夺书页,很显然熟悉‘上位者’的心态,并且将它们冠在了神的身上,认为神不会在意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毕竟就算人类看到了蚂蚁打架,也很少会选择参与进来,更大可能是看着他们搏斗出最后的结局。 面对弗朗西斯越来越强的攻击,中岛敦的身体虎化了大半,但战斗过程中比起有效攻击,更多进行的是闪避,早在一开始虎化的手掌击打在对方的手臂上,未能破防还被反震开,狠狠被揍了几拳在身上。 再次被击中腹部倒飞而出,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然而弗朗西斯冲过来的速度甚至更快,明显投入了更多的财富在异能力中,而在他想要动作时,找准了时机原本可以还击,可黑色的罗生门硬生生阻拦了他的攻击路线,于是反倒自己再被击飞。 中岛敦崩溃地道:“你在干什么啊芥川?!”实在没忍住在背后狠狠给了芥川龙之介一爪,而罗生门又集结着向他反击,黑色布料无差别攻击中岛敦和敌人。 明明是两人共同迎击弗朗西斯,却开始内杠起来。 远远站在一边看着这里,约翰的脸色淡然,对这样的场景半点不惊奇,只冷静地找机会拖住首领,也还催发着另外的葡萄藤蔓向更远的地方延伸,试图让更多的人注意到这里。 在建造之初投资进来,首领必然清楚基地的构造和各种布置,短时间让这里的动静不被发现的能力还是有的,而他必须要将首领拖住,无论对方取得书页的目的是什么,都不能让其达成。 而对于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来说,本来他们两人是又一次开启了争吵,为了不打扰到别人,因此选择在没什么人来的地方,可是没想到突然看到一根明显是被异能力催动的葡萄藤在作乱,于是直接找到方向、确定了房间冲过来。 好在救了人,而随后就得知又有人抢夺书页,并且是组合首领弗朗西斯,还好那个金发年轻人阻拦了对方,可是在他们四人的作战中,明显有个拖后腿的。 中岛敦道:“你给我让开一点!” 芥川龙之介:“滚开,人虎,真是无用的拖累。” 弗朗西斯面对三人,身上象征异能力的光芒愈发强烈,越来越多的纹路爬遍身上,他吼道:“为此,我将不惜一切——”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更新也迟了,和昨天的缘由一样,打工人身不由己(颓丧) 然后放假三天哇,大家端午节快乐,要玩好休息好,开心一点噢~ 第193章 然后我要请假,去看病,大概会更新一章,然后等我回来上班,如果工作不忙就爆肝完成榜单字数。 第99章 天真剧团·99 四种截然不同的异能力相交于一点,爆发出极强的冲击,甚至于将周围坚固的墙壁、天花板全部吹飞。 因猛然掀起的巨大动静,基地中附近的人也注意到了此处,不仅安防人员被紧急指挥调动,还有异能者向这里赶来。 中岛敦、芥川龙之介和稍远一点位置上的约翰都特异点的形成而被掀飞,而在滚滚烟尘中,弗朗西斯步伐平稳地走出,他没有受到任何损伤,只是身上的衣服略微破损,只因那一瞬间投入的巨额财富足够他抵挡伤害且有余力。 他抬眼,神情中带着轻慢地道:“就只有这样的力量吗?不够,远远不够!” “就凭这样你们永远无法击败我!” 当然想将眼前的阻碍全部清除,可是在计划之初,弗朗西斯要求路易莎写了详细无比的作战计划,考虑到了各种情况,他看一眼正向这里赶来的人,心知那些神祇们才不会在意蚂蚁间的打架,但是赶来的人多也会有不利,他不知道那些超越者是否会干涉自己。 当机立断想要离开,弗朗西斯持续消耗财富在异能力中,他手中握着书页,东西已经拿到,拳头略微攥紧,使力量向自己足下汇聚,就在他凭借被强化到不可思议程度的身体素质飞起,甚至已经到半空中时,在地上飞速生长的藤蔓攀升牵住了他的腿。 一直保持着距离,显然对自己的定位和能力很有自知的约翰摇了摇头,不论能否击败,只要把弗朗西斯拖住,直到更多的更强的人来就足够了。 不能任由首领施为,他非常清楚自己正在做什么,也庆幸还好有那两个少年在,否则单他一个人可无法阻止对方。 金发男人向上的动作一滞,之后就被狠狠拉下来,而除此之外,芥川龙之介的罗生门直接裹上了中岛敦的身体,“人虎,要是这样还不能赢,那你就去死吧。”哪怕打着合作,语气却反而更加低沉狠厉。 芥川龙之介压低身体重心以迎待将爆发的冲击,他身上的黑色风衣早已在战斗中变得破败,可在异能力的驱使下疯狂地延伸出去,一直到他目光所注的另一人身上。 大部分身躯都已虎化的少年横冲直撞,在黑色布料的支撑下速度和力量都再次拔升,他身上两股力量交织,当挥出攻击时直接携带并传导过去。 在迎面而来的携裹着巨大力量的拳下,弗朗西斯的面色也狰狞起来,“该死的小鬼,就让你们见识一下——” 比上一击更加恐怖的冲击爆开,巨大的力量使最中心的地面下沉,坍塌了底下建筑,哪怕是最坚固的建材也没能支撑到一息,直接化为乌有,由内向外轰飞了一切地面上的阻碍,而交战中心的两人在烟尘中完全看不清身形。 足足有十几秒,周围已经赶到的人员也不敢随意进入尘霾中。 在方才抵达的猎犬成员条野采菊耳中,有一些瓦砾声响,而依照声音定位现场情况,从交战中心率先恢复过来的应当是那名叫中岛敦的少年。 条野采菊本就看不见,不依靠于视觉行动,闲散地迈步进入仍在扬洒的烟尘中,抬起手在面颊前挥了挥,理所当然地没什么效果。 他走到中岛敦身边,低头问道:“你还好吗?希望有人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是再有人试图抢夺书页,在中岛敦回答之前,他就已经从身处外围、被安保人员围住的约翰和芥川龙之介那里得知了。 这里是神所在的基地,汇集了诸多国家的组织势力和重要人士,而所谓安保人员是全球范围内层层选拔出的特种部队成员,部分是普通人,部分则是异能者,而他们普遍经过反异能者训练,也持有相应武装。 猎犬组织曾经出过丑闻,也就是现在人尽皆知的福地樱痴叛变和永夜国度的建立,可余下四位成员在负面舆论的压力下,再次证明了自己的忠诚,并让他们所拥有的力量被信任。 条野采菊指挥着逐步推进过来的安保将倒地生死不知的弗朗西斯控制起来,可他手中死死攥着书页不松开,很快清醒过来。 弗朗西斯在战斗中上衣变得粉碎,身上的异能力效果似乎也不复存在,可他抬起头,那样的眼神—— 那样的眼神太过于狂悖,完全不符合当下的情形。 …… 在天女升天、万蕊夫人作为神的化身行走于地上时,弗朗西斯就去找到了她。 “万千花蕊,您是最慈悲的母亲。” 可是在那座花蕊状不断翻旋着的圣堂中,他没有得到天母的恩赐,她是母亲,可她不能干预花朵们的生死,将死的、活着的花蕊可以被再次孕育而重生,但已死去的孩子们…… 哪怕是化身为天的母亲也无能为力,她只得悲伤地注视着他们,看着花蕊会经历病害和干枯,因这个世界还未成为她的神国乐土。 万蕊夫人告诉他:“你不应向我祈祷,死亡是灰雾之主的权柄。” 可是该要如何向灰雾之主祈祷? 祂扩散着象征死亡的灰雾,令无数人迷失雾中,诸多的死亡使祂的力量愈发强大恐怖,从祂降临之初至如今,地球上的动植物主动成为祂的从属,而人类种族不被眷顾,被灰雾和灾难吞噬,只余从前人口数的几十分之一。 第194章 而不论灰雾之主还是天母,都近乎不回应任何祈祷和祭祀,没有人能链接、被应允接触祂们的伟大意志。 而弗朗西斯被执念操控着,他眼底的野望深深,“不我不信,” “一定有办法复活我的女儿,而就算不能,我也一定会将之达成,不惜一切。” 在从前一处基地被爆出因试图研究灰雾中的力量而致使整个基地覆灭,被灰雾吞没,阻止了他也想要研究灰雾的步伐,后向天母寻求办法被拒,可他还是不死心。 到后来多明尼卡·肯特抢夺书页直接给了他灵感,让他策划了此次行动。 ——多明尼卡是被神书写出的角色,于是一切都是被计划好的,有着无法违抗的剧本,就连人类的破解也必须遵照流程和逻辑(找到多明尼卡的起源,就能阻拦她),而在此过程中也必然会暴露出部分重要信息,譬如说多明尼卡想要抢夺书页、破开世界限制,那么也就意味着书页具备某种效果,哪怕已被书写满了也同样。 此结论被她身后的神盖棺定论。 弗朗西斯想抢夺书页,但已不预备夺取天外神明的力量,那是他绝无可能掌握的,而有了这样清晰的认知,就能够勉强理智地准备了现在的作战计划。 他环顾四周,在行动之前有路易莎作为作战参谋,写了太多方案、可能性和破局法,可最终都是他的失败结局,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现在也只不过是预感成真。 该要怎么样呢?要如何复活死去的女儿、拯救心爱的妻子? 弗朗西斯眼底决绝之色闪过,在安保人员彻底控制住他之前,他大喊道: “您的意志如瘟疫般蔓延 死亡是您的化身 您令世界坠落……” 灰雾之主,金色的死亡…… 那扇门扉就在他眼前,弗朗西斯不顾一切地想要奔袭过去,他用尽自己最后仅余的财富挣脱束缚,他眼中呼啸着无穷无尽的灰雾,风吹着它们向自己袭来,落在自己身上。 神的意志降临于此,死亡的门扉在他奔跑过去触及时微微裂开了一条缝。 在那条裂缝后是惨白的过于明亮的日光,任何视线都轻易被灼伤,那是不可视、人类不可认知的存在,然后紧随而来的金色光芒穿透了一切,越过漆黑门扉抵达此处。 而弗朗西斯意识到自己所处的环境变化了,就好像一下从世界表象到了早已被改造成为神所适应环境的里世界。 他站在一片沼泽与林地间,抬头时看到遮天蔽日的巨大树冠,而低头无数色彩鲜艳诡丽的爬虫走兽遍布,还有许许多多数不清的茧,它们挂在各处,随着风轻轻摇曳,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也许所见只是他的一场梦。 弗朗西斯张开手臂,任由风吹过自己身旁,甚至于愈发变得剧烈,好似他整个人都将被吹飞,然后融化在风里。 但是。 “我要拯救她,复活我的女儿、拯救我的妻子,拯救她们。”所以希望能将女儿从死亡的国度中拉回来。 他当然知道自己更多是在妄想,也许神不理会他的付出和祈祷,因为他太过微小了,哪怕是如斯愿望也太过微小,和那些祈求人类未来的人们都不同,他根本不在意那些。 如果不能拯救妻子和女儿,如果世界终将毁灭,那么他就与她们一起在死亡国度中重逢。 最后的财富耗尽,弗朗西斯身上象征异能力发动状态的光芒和纹路都散尽,但他随即意识到了什么。 “灰雾之主,金色的死亡……我向您祈祷,献祭我自身,以此成为您忠诚无比的信徒。”把一切都奉上。 在神的意志中,凋敝的蝴蝶纹路出现在他身上,他眼底的蓝色有一瞬间黯淡下去,之后所恢复的颜色死气沉沉。 “我的神,我的主,您应允了我的请求……” 第100章 天真剧团·100 “您应允了我的请求……” 随着弗朗西斯高昂情绪的话语声落下,他的眼睛死死盯着一处,而在周围众人看来,他近乎是魔怔、丧失了理智,以疯狂之态对一切都不管不顾,挣脱了束缚后整个人极力地张开手臂,好似完全接纳了什么。 在骤起的狂风中,他所完全接纳的,是神的意志,是神所灌注给他的……神的认知。 神的认知中,一切现象皆有其因其果和纤毫毕露没有任何遗漏的痕迹,不会有任何谬误差错,而神轻易能将之干涉和更易,比小孩揉捏橡皮泥还要轻易,因祂存在便不断干涉影响着外界,一切外物都在无形的影响下主动或被动地向之靠拢。 而他在这样的知识中似若获得了与神相似的视野,在无穷无尽的风中他没有分毫畏惧,将一切影响都全盘接收,弗朗西斯感到自己被注视,他对将发生的事情已有预感。 于众目睽睽之下,一缕金色的光芒穿透万物抵达于此,这也是他触碰到门扉而呼唤来的那缕光芒,极其刺眼的光中任何人都不由得侧过头去以避免直视,或抬起手臂以遮挡强光。 而光芒散去时,弗朗西斯的所求,他的女儿复活于此。 这是人类第一次获得或者说用神祇的力量达成所愿,虽然天母教团的信徒和天真剧团的‘资深观众’都获得了力量(及平野宗秀濒死时被天母再次孕育以至于复生且改变性别面貌),可这是那位灰雾之主, 第一次让人类也可触及和更易‘死亡’。 第195章 所有人的注意都在那里,而在暗处,有人执笔书写着什么,他在略高一点的位置,恰好可以看到此前激烈战斗的地点,黑发下的紫眸中没有任何光亮,他的肤色太过苍白了,像是营养不良或很少晒到太阳。 他微微牵唇一笑,随着最后一个字落笔,视线看向窗外,缓慢地下楼。 弗朗西斯引起的事件重点在于拿着书页是否更易吸引灰雾之主的视线,但这一猜测并不精准,毕竟此前数个国家都拿着书页建立了圣地,而哪怕是被书写的多明尼卡·肯特,虽有抢夺书页的行为,可在她的存在被揭破后,就不再继续行动并归还了书页。 意思也就是,灰雾之主并不很在意书页,但是…… 人类看到小小的蚂蚁举着蝴蝶翅膀走过,有时也会投下视线吧? 但有人认为弗朗西斯就算没用到书页,可他的行为是恶劣的,于是将之控制起来,而对于他被复活的女儿,则被安置着,因人们无法确定被复活者身上是否有灰雾之主的视线,所以严谨友好地对待,且将弗朗西斯的妻子接来,让他们团聚了。 事情就是这样,闹出的动静不算太大,而非常简单地就平息,中岛敦、芥川龙之介和约翰在事件中隐身,而前二者还在争吵着闹矛盾,就算只是小事也会有莫名的冲突。 下午时分,走在基地中,中岛敦只顾着蹙眉不理解地望着芥川龙之介,对方的神情仍旧恶狠狠地看起来马上就要大打出手一样,“人虎你……” 中岛敦努力放空大脑不听,最后只说道:“明明是你最不可理喻吧。” 与什么人擦肩而过时,他也许有什么预感,没忍住回头看一眼,但那是基地安保人员的服装,装备也一样不少,他还没来得及细思,而芥川龙之介找到了机会,非常擅于挑衅地一句话吸引了他全部注意力。 两个青少年人吵闹着离开。 而路过的‘安保’去到隐蔽的角落,再做了几次伪装就从基地中安然无恙地走出。 费奥多尔平静地行走在近乎无人的街上,抬头看到灰暗的天空,在高大的楼栋间不少地方布置着摄像头,但实际上它们在灰雾扩散后就逐步失去了作用,能源会被灰雾逐渐吸收,就算在上世界剩余的城市基地中,电力都还能用,也必须要确保所连接的线路没有延伸到灰雾中,能源紧缺,自然不会拿来供应监控。 他拿出书页——灰雾弥散后、全球性质灾难发生前,果戈里给他的书页,毫不意外感受到了附着在这张空白书页上的力量。 借助‘道标’,强行打开了书页能够链接现实的通道。 而费奥多尔在想当初果戈里应当是见到了鹤原……追逐自由者达成所愿,所以才再不在意曾经的束缚和羁绊,他的自由被神赋予,而神也许给予了他完全的自由,哪怕是向祂许愿也没有令人付出怎样的代价,否则果戈里不会是那样。 在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人走投无路而信仰于神明,甚至信仰着灰雾之主,但无论他们闹出怎样的动静,都无法获得神祇的注视和回应,他们是荒唐可笑的。 但在这个世界上还是存在被灰雾之主承认的信徒,譬如说费奥多尔了解到的‘代行者’,哪怕并未被恩赐力量和地位,可他们不受灰雾侵蚀,甚至于能走进祂的化身身边,就已证明了不同,还有孤注一掷选择奔赴的果戈里、向灰雾之主献祭了自身的弗朗西斯。 神并不高不可攀、无法交流,祂是宽容大度的,只要祂的视线偶尔流转到此,而手中握着书页,就是那只举起蝴蝶翅膀的蚂蚁,被注视的概率将增加。 所以果戈里当时的作为就是想要将书页放入灰雾中、献给灰雾之主/金色的死亡。 …… 在多明尼卡·肯特的身份来历被揭穿后,她归还抢夺的书页,等港口mafia对于她的关注也撤去,费奥多尔就再次找到了她。 那一次会谈,费奥多尔向多明尼卡问询了将到来的世界的具体事项,当倒影世界降临,吸纳了越来越多的人口,一切都步上正轨时,他也与领主有过一次交谈。 正义领主的强权带给他极其强盛的气势,而这一切都源于他自身的强大实力,在那张面庞上写满了不容置疑的强势,而费奥多尔面对他时,倒没有太弱势和任何畏惧退缩。 费奥多尔看起来太单薄了,远不是武斗派,可他是个具有绝顶智慧的人,也有勇气和毅力站在领主超人面前,于会议室中,他说:“我要消灭全世界的异能者,” “——当然是在这场灾难之后。” 开门见山地表明了自己的意图,无疑这是个好举措,领主的视线扫过他周身,他早就意识到这个世界人类和异能者虽然都是人类,但也有着些许不同,当用透视扫过时,机器无能发现异常,可他作为灰雾之主书写出的角色,无疑能看到异能者体内蕴藏着的能量。 他听到费奥多尔的话,没什么意外的神情,倒是一笑,“那你要怎样做才能达成?” “又是为何要达成。”只有这个问题是最重要的,为什么要消灭他的世界上的非凡力量,难道理由与卢瑟一样吗?可卢瑟针对的是氪星人,他是人类至上主义者,而这个世界上人类和异能者是一样的,并非不同物种。 又或者那个理由与蝙蝠侠近似?力量需要克制,也需要一定的监管,否则超凡带给人类的只会是负面影响,先不说魔法侧或变异者,单是哥谭那些掌握某方面高超技术的超级反派,明明用在正途上可以使人类受益,可他们偏要犯罪,肆意造成伤亡和破坏。 第196章 费奥多尔低敛着神情,略微叹息地道:“清除异能者,清除这个世界上流淌着的罪恶。” 他认为异能者是与罪恶所挂钩的。 由异能者所带来的罪恶太多了,甚至严重影响到了这个世界,他原本的理想是‘创造一个没有异能者的世界’,但在神降临之后,[书]无法对灰雾产生作用,意识到神的存在比世界位格更高,理想未变,而‘创造’这个用词应当有变化的。 消灭异能者可比创造一个没有异能者的世界简单多了,在当时费奥多尔就对各个降临于此的存在有所猜测,而于此时,一切都已被证实。 领主听了他的话,脸上的神情平静,“那你认为神会为你的理想买单吗?” 这是这个世界人类自己的事情,异能者带来罪恶,那么是怎样的罪恶?因力量而引发斗争,而拥有力量的异能者肆意地扩大战场,就算他们的存在隐蔽,可是政府与各种异能机构/势力/组织只是隐藏着异能者的存在不令公众知晓。 如果是械斗,起码还有法律条例能将其管束,可人数不多的异能者却能时时搞出大动作,就像大战虽有普通人参与其中,可主体是异能者、超越者之间的斗争,国家只在背后借着战争攫取利益,却有无数人因此丧生。 除了异能者外,没有人能对异能者进行管束,他们不像武器那样可控,也没有什么有效的管束措施。 就以横滨这里为例,当初进行异能实验,导致擂钵街大爆炸,制造出了直径两千米的大坑,将那片土地上的一切存在都吹飞、摧毁。 及后来日本官方异能组织-异能特务科引进了‘白麒麟’涩泽龙彦,使得持续了八十八天的龙头战争发生,然后mimic事件……主力为异能者的黑手党组织于此盛行,也就带来了更多的破坏。 在神降临之前,针对‘道标’的阴谋再次发酵。 异能者的存在只给这个世界带来了灾害,因人心中的贪婪,于是使得被掩藏在普通人视线之下的斗争频发,从千年前延续至今,而从来不曾断绝。 如果没有异能者,如果只是普通人,哪怕现代武器技术已经研发到可以摧毁世界的地步,但战争不会轻易重启,哪怕爆发局部战争,也多是各方博弈,擅自下场却要注意太多,而除了武器外,个人所拥有的力量是相差无几、可以抹消的。 罪恶是不受控制、带来破坏的力量,罪恶是无能为力的被迫流血,就因为是异能者就能获得不同的待遇,如‘白麒麟’和当初参与大战的那些异能者,他们没有被追责,而mimic这样被国家背叛被流放的反而少数,可他们流窜在各地,却没有被处理。 在人类群体中早已形成天堑般的差异,发生在异能者之下的流血和牺牲都不被在意,他们肆意妄为、横冲直撞。 …… 如果那份力量被正面运用,费奥多尔也许不会有如此理想,异能力使人类不平等,使得生命不平等,对领主的问,他微笑地反问道:“为什么不呢?” 神达成人类的所愿,如果达成他的所愿,也不过是——像是人类兀自为动物清除危害、建立安全区以便令它们能更好地存活一样。 对神来说这一切都轻而易举,但并不是毫无代价的。 领主目注着他,慢慢地道:“是的,可以。那么你将支付什么呢?”出现在领主脸上的神情微妙,笑容里藏着更深的意味,与此前有了极大的不同。 他不是领主,有别的意志降临于此了。 费奥多尔毫不意外。 作者有话说: 一百章!!留言会发xhb噢~ 第101章 天真剧团·101 死亡的力量无法用于拯救。 费奥多尔从知道那位神祇的意志为死亡时就已有所预感,祂方才降临于此时仅以小说为载体传播意志,就连影响也是有限的,最初的那些死亡都是自杀者,在东京大雾后才转变为事故频发和引发流血事件,到后来使得全球性质灾难爆发、灰雾扩散,那时死亡所针对的个体再无差异。 大致能从中分辨出神祇的意图,最起码不是要人类种族灭绝,那么神的目的呢? 降临于此,带来死亡的影响,而祂的力量吸收了死亡后不断恢复,灰雾弥散将世界变作为祂的巢穴,彼时一切都还算不上分明,但是等天母教团抵达,其信徒能自由出入于灰雾中,最后抵达的天真剧团也能与灰雾对抗。 最重要的是作为最具远望者之一,当他知悉了这三者之间的隐蔽关联,那么答案也就近在咫尺,还有武装侦探社的那位名侦探为他佐证,揭露在这个世界外还有着另一更大的威胁,灰雾之主则为此降临,世界主动接纳了祂。 那层真相之前的轻纱就在他触手可及之处,费奥多尔轻轻地将之拂开,而他还有更多的谋算想要达成。 面对那道不同寻常的意志,他垂眼,神情间不见半点焦躁和攻击性,“那么献给您一场精彩的戏剧呢?” 谁会喜欢戏剧呢?灰雾之主哪怕祂显露在人前的化身也过于平静了,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祂的死亡只在最初刻意克制着影响部分人,而再后来就平等地施与众生,时至如今只有弗朗西斯的女儿被从死亡中挽回,但也说不清那是否是神在回应部分知情者的质疑—— 在一切终末之时,祂是否会将部分逝去的生命归还。 而祂显然有着完整的死亡权柄,神也不必哄骗人类。 第197章 所以喜欢戏剧的,是拥有古怪的‘平等’教义的天母教团和暂未被破解隐秘的天真剧团背后的伟大存在。 费奥多尔知道自己已与对方搭上话,就算灰雾之主与其有着关联,可他真正的所想是……只要被应允,不论他的请求是被谁所应允,都将获得实现的可能。 整个世界都在灰雾之主的掌握下,那么所发生的一切都在祂眼中,而那位未有到达于此,仅仅投下下位和造物的存在也十分强大,他并不觉得祂们会相互敌对,所以他的请求不论对谁诉说都可以。 领主垂眼看着他,颔首应道:“可以。” 这位与灰雾之主不同的神祇喜欢戏剧,祂是混乱和恶意的,就连这点也被费奥多尔敏锐地观测或者说感知到,他唇畔微微带笑,“那就让它兀自上演吧。”那出戏剧早已被他安排着上演,此时正在进行当中。 那是一出有关‘我’、有关‘存在’的戏剧,其人需拼尽一切为之寻找和守护,而结局不一定有——万一是开放式的呢。 …… 而此时费奥多尔正在向城市边际走去,他并不是想到其它的城市或基地中,找到距离最近的灰雾边界,直直向这里走来。 基地中,化身鹤原则向跟在自己身边的太宰治问道:“又有人想向我祈祷吗?” 是的自从鹤原来到这里,太宰治就很经常来找她,毕竟看她身边之前的代行者,还有对埃德加、江户川乱步的态度都很平和,他也就兀自缠上来,偶尔说一说话,倒是坐在书房或庭院中看书的时候比较多。 太宰治看的书自然是他的那本《完全自杀手册》,说是看,但盖在脸上睡觉的时候居多,也许他根本没有睡,听到鹤原的话语,立时揭开红皮书坐起来,动作迅速、神情清醒,他诧异了下,像是不知情地问道:“诶,那会是谁呢?” 但很快在鹤原的目光中想到了人选,看到鹤原不为所动,他脸色微变,意识到鹤原根本不在意这一事情,她的意思其实是那人向她祈祷,也许会被应允,身为神是不在意任何一个人类个体的,但是如果有特殊的话…… 太宰治想到了书页,他知道弗朗西斯夺取书页未果,大部分书页都已经由超越者严密保护起来了,剩下的则是被人带入了倒影世界中,领主和多明尼卡都不需要书页,所以是能保障安全的,而他还知道异能特务科失窃过一张书页。 近乎是瞬间就指定了其人身份,太宰治在彻底走出门前,回身问道:“您知道他在哪吗?” 他一贯微笑,此时面无表情,只有语气尚且柔和,而鹤原平静非常地告知了他。 当太宰治率人,与中原中也一道来到预估的地点时,费奥多尔手中拿着书页,看似正要走入灰雾中,而他的动作自然被阻拦了。 此时已傍晚,户外光线昏黑,太宰治上前几步,看着被阻拦下来的魔人,问道:“你要做什么?” 被阻拦了前行路线,而以他的身体素质显然无法突破,就算使用异能力,可在场还有许多人,尤其隶属于港口mafia的中原中也在,所以他的目的是无法达成了。 费奥多尔在夜风中掩唇咳了几声,他抬头看向众人,“来得真快……我说我想要向灰雾之主祈祷,你相信这是我的目的吗?”这必不可能是他的目的,因为哪怕计划被阻断,他仍然轻松带笑。 所以真实的目的其实是—— 近乎是掐好了时间,在太宰治想到关键点时,在他手中出现了一张逃票券。 已到六点了,天真剧团开场,把持有逃票券的人全部拉入其中,也就意味着他起码有三个小时时间消失,而之后要么身死剧团中,要么存活出来,或许会获得力量走入雾中而不被影响,也就是想要逮住他,唯一的可行办法是让获得天真剧团力量的人提前在此等候。 可太宰治完全相信费奥多尔应该早有后手,神可以进行交流,那么费奥多尔也许有筹码能与之进行对话呢? 魔人的计谋决不可忽视,已知鹤原站在人类这方,纵使造成了无数伤亡,但在迎接终末之时的到来时,人类愿意相信在世界之外真实存在着另一敌人,否则他们坚持到如今的信念都将倒塌,或陷入彻底的绝望之中。 哪怕是最微末的人,也不希望自身置身于神祇的谎言之中,被全然戏弄和操纵,他们需要这样的支撑。 太宰治对这样的信念了然,却无法出口任何抨击,因为事实就是人类无法违抗于神,他们只得接受,于是再怎样的反抗精神也失去意义,只有存活才是最重要的目的。 灰雾之主有着将要对抗的敌人,而天母教团和天真剧团都是由祂呼唤而来的帮手,拯救世界并不是拯救一个毫无生机的世界,人类种族将得以保存和延续,天母和剧团都能给予人类自保的能力。 在这样的状况下,费奥多尔的目的不是向灰雾之主祈祷,而是想进入剧团中,他可能与这两个存在背后的意志有了交流。 不知太宰治想了什么,中原中也脸上惊怒交加,而他摆摆手,“抓不到他的,回去吧。” 纵使放宽了心,他的脸色仍旧沉沉,任谁都知道魔人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他曾有耳闻对方的理想大致是消灭异能者、消除罪恶,那么他是否会为这个世界带来新的变故,谁也都不知道。 天真剧团盛大开幕,无数浓重艳丽是色彩流动着,宛如活物一般,每一道色彩都与别的色彩并不交融,像是具备各自独立的意识,而在它们的纠缠撕扯间,似乎表达着怎样的意义,哪怕仅仅只是注视,人类也并不能理解,可他们还是会被夺去心神,如果不能及时脱离,就会被融入其中。 第198章 费奥多尔就及时地收回了视线,浓重的色彩一瞬间消弭,在他眼前只余一片并不影响视线的黑暗,而他手中的逃票券也早已消融,却在无形之中指引着他方向。 该去哪里,天真剧团到底在哪里。 人类无法认知,他们也许看到了一座大剧团,但是没能留下任何记忆和印象,在巨大的颠倒引起的眩晕中走进去,逃票券能隐藏他们的踪迹,也遮掩了别的存在,让他们不被更高维的存在察觉和注视,他们也无法看到任何认知之外的存在。 在剧团内不可抬头看剧目,这是早已被公布的规则之一。 但是费奥多尔手中还握着一张书页,他也许是坐在了位置上,抬头看剧目,他看到无数斑驳流动的色彩,它们恣意跳动和流淌,表达出绚烂瑰丽至极的画面,而无穷无尽的信息就藏在其中。 书页到底是不同的,费奥多尔注视着巨大的舞台,全部心神瞬间就沉入其中,哪怕在抬头之前就做好了准备也不起任何作用。 他感到自己体内的血液也成为了油彩,他整个人都是由色彩构成的,他在流淌,在跃动,在涂抹勾划,他的生命就是不断流动的色彩,而世界也只是一大滩混杂的色彩,画布?没有什么画布,虚无就是画布,他们可以肆意涂抹,能延伸自己以抵达任何地方。 人类的血肉是有极限的,而‘色彩’没有,甚至更为自由。 由人变为色彩非常简单,他只是推开了一扇知识的门,然后与迎面而来之物融为一体。 而在色彩之外,他逐渐明白了自己此时的信仰。 永恒快乐者,意志之主宰,世界的焚化者,环形的庞大物…… 然而其名仍被掩藏着,哪怕是这抹绚烂的色彩也无法窥探到其尊名。 作者有话说: 放假回来就日六,不愧是我(点头) 但是好像疏忽了——申请了下周连载榜,而我就快要完结了。 第四卷 内容并不多,下章揭秘天真剧团内的剧目,再有一点内容就结束,开启第五卷,而末卷就是终末之时,揭秘【不合格死人书】的规则、干掉高维生物,还有人类的应对及后续,直接完结。 可能会控制一下本周和下周榜单,下下周完结。 第102章 天真剧团·102 永恒快乐者,意志之主宰,世界的焚化者,环形的庞大物…… 这些都是指向而非尊名,但他近乎可以想象其存在是如何伟岸庞大,一切意志都将链接到祂,而祂的‘永恒快乐’即意味着绝对的癫狂混乱,在祂的意志下破灭焚化无数世界,而祂的本体‘环形的庞大物’则有些让他联想不到,是因范围太过宽广。 汲取了人类本不应获取的知识,费奥多尔几乎迷失在浓重鲜艳的色彩中,但他手中的书页算是一道保险,于此时成为锚点,拉拽着他的思维意识回来。 在真正彻底清醒,主要是能明确感知到睁眼这一动作,费奥多尔才相信自己是真的走出了那样的精神影响。 原本是抬头看剧目,可当他的意识融化在色彩中时,他整个人也同样融化为一滩各色的油彩,视线无处不在,努力地理解着剧目和知识,哪怕理智回归,也顾不得对自身的存在状态产生惊异,将意识拉回来、再次体会到身体的反应和给予大脑的感知才算被锚点定住。 费奥多尔睁开眼眨了眨,目光暂时还未有焦距,低头时看到自己的骨骼、血液和肤表上全都流淌着色彩,它们与他的生命纠缠交织,就好像他整个人哪怕恢复了人身,也依旧被油彩浸满,已经改变了生命形态。 而这是他窥探未知、窥探那位神祇所付出的代价,说实在这样的状态已是超出他设想的‘好’,如果对方的存在更加癫狂的话,或许他早已不存在了。 但是当他的视线彻底恢复、转向自己旁边时,就意识到自己猜测错了。 不是那位未知的存在为他保留了理智,而是无知者在这里,歪斜着趴在扶手上坐在他旁边,而手指搭在他手中的书页上。 留意到他的视线,无知者抬起头天真无忧地笑,她不在意自己身边有什么样的无形存在,也不畏惧于牠们和这座剧团,很轻轻地道:“你醒过来了呀,看到了什么呢?” 这个剧目好不好看?她在问这样的问题。 她抬头看中心巨大无比的舞台,一身懒懒散散,雾蓝色的眸中没有任何倒影,她知道剧目内容的,也知道剧目名称,它已反反复复上演了无数次—— 破灭了多少个世界,就上演了比之更多次。 它名【美丽少女】。 无知者将这个名字说出,费奥多尔就领悟了剧目主角就是【美丽少女】,剧目以她为名,他回想自己看到的一幕幕,低眸微笑地道:“我看到了罪恶,她在清除罪恶。” 完全恶意癫狂的意志才能诞生出【美丽少女】,她当然足够美丽,又足够无害,而恶意就掩藏在这样的设定中。 是啊,美丽无辜又无害的少女,那么当她抵达了具有万般罪恶的世界上,她没有进行任何与引诱有关的精神控制,只不过是世界上惯常存在的不幸和人类的恶意主动施加于她,而当那些恶意具象化在她身边时,她的隐藏机制或者说仅有的一条非常明显的机制就自动宣判这场‘游戏’失败。 失败的‘游戏’会倒带重来,时间回到【美丽少女】降临时,而她的降落点刷新,并且降临在世界上的【美丽少女】翻倍。 第199章 被感知到恶意会致使游戏失败,而世界上的恶意总是多样的,于是时间不停地重来、世界时时刻刻都处在倒带中,而一切生物包括人类都不会意识到任何不对,直到【美丽少女】的存在变得密集,他们才能意识到世界将在这样的过程中毁灭了。 但他们意识到时为时已晚,早已不可挽回,毕竟每一次重来消耗的是世界自己的能量。 【美丽少女】的机制就是以人类恶摧毁人类的世界,没有任何的不公平,但无论世界上的恶是多是少,当她降临就意味着世界必将毁灭。 到最后人类清醒既绝望地迎来世界的毁灭,他们没有任何挽回的机会。 而那位未知存在,也许祂有着一份‘善心’,就像是【美丽少女】的机制只针对恶,只不过人类从古至今就脱离不了恶,所以无法挽回一样,祂也会在世界毁灭之时,将那些被审判为纯洁无辜的灵魂吸纳,转移至祂的梦境中*。 费奥多尔明白了这一出残酷却又美丽至极的剧目,他抬头看着【美丽少女】,眉眼间神情不明。 她的机制是极致残酷的,高高在上地审判着人类,可对于神祇那样的存在来说,人类反抗无能,也就不被祂们看在眼中,甚至祂所需的不是灵魂,并不吸收人类的绝望和恐惧,祂只要破灭的世界,将之作为灰砾收走。 神是灾害。 他此时才更深刻地理解了这点,不由垂目微微叹息,他问道:“那么这个世界会有拯救和挽回吗?” 这个世界和【美丽少女】所降临的世界是有着共同之处的,都是人类所无法抵抗,没有任何有效的措施,徒劳地应对,却奢求能拯救和挽回,但也有着差别,降临于这个世界上的是灰雾之主,而祂并不预备让世界毁灭。 费奥多尔问的是当终末之时来临,天母教团和天真剧团将会做什么,人类自己又能做什么?他没有擅自问灰雾之主,因为也许只是呼唤祂的名,就会吸引来祂的视线。 无知者望着他,眉眼间洋溢着永不熄灭的快乐和足够她肆意挥洒的‘善’,因她喜欢世界,喜欢鲜活的世界,也很喜欢鲜活的人和他们创造出的璀璨光辉的文明,所以会做一些额外的事情,好在她是被纵容着的,不用为此支付代价。 她说道:“等天母的力量再壮大,在终末之刻来临、灰雾之主的晋升仪式完成后,牠会将整个世界都收入囊中,进行再次孕育,牠作为永不消亡的存在,还将清除人类身上的罪恶。” 但人类都只能是牠的小花了,从过去到现在到未来,彻底丧失所有,他们的思维意志都会属于天母,哪怕是被创造出的文明也受到牠无处不在的制约,就算牠们在一切之后都将离去,可天母怎么会舍得经由牠照管的、心爱的花朵? 已经说出来天母的应对,她也不介意揭露更多的隐秘,快活地说着:“其实现在人类也是天母的囊中之物啦,是她的小花朵们。人类自由过,在天女降临、还未升天,从天女蜕为天母之前,那时候牠的权柄不足,最多吸收着信仰,也能够赐予信徒力量。” 但不会像是这样,人类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全都属于天母,而当世界也被牠再次孕育时,那份权柄将更进一步,而这个世界就彻底是牠的所属了。 ——毕竟化身为天的母亲对于自己的孩子有一点占有欲嘛,牠有力量有权柄,当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语气轻快地说话,无知者显然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费奥多尔则问她:“那时候的天母会带来什么呢?” 这是人类会有的问题,无知者冲他一笑,“天母会想要完美无缺的孩子呀。” 就像是人类的优生优育?胎儿尚且在母亲腹中时就能被照出有没有疾病、推不推荐让其降生,而天母的话,能看到牠每一个孩子的未来,也就能随意决定要不要他/她,也将使他们永恒,那么在牠的神国牠的乐土中永远不会有病害和枯萎,所有盛开美丽的花朵都将伴随牠度过漫长岁月永不消逝。 “牠是很好的母亲呀。”非人的无知者说出这样的话,她由衷地认为天母的存在很好。 “在牠的神国中永远幸福安康无病无灾,当世界被孕育化作为牠的花园,神国也就降临,牠有很大的包容耐心,牠的花朵不再经历风霜和凋零,会得到平等的呵护。” 所以会有人拒绝吗? 那是完美的生命,是永恒的归宿,是可尽情依赖信任的母亲,是任由他们挥洒爱与恨,能肆意往前奔跑也不必害怕迷失的—— 家。 就算部分人类以为天母是恶,可牠真切地在打造一片乐土,无私奉献不求回报,牠的爱意贯穿整个人类史、地球史,牠已悲伤了太久,看着牠的花朵们彼此伤害,看着太多花朵流血流泪,牠多想拥抱牠的全部孩子们,令牠心爱的花朵永生不败。 那样的爱意足够崇高伟大,就算对花朵们有着挑拣,但母亲的爱不可否认呀,何况是为了令他们永恒。 无知者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而费奥多尔的回答是,“是的,是会有人拒绝。” “他们以为灵魂高尚,以苦难为荣,以意志为自我,以自由为追求。” “人类是极其有限的生命,最多不过活过百年,但是在人的思维当中,却能以为自己超出现实太多,也许正因为有限,正因为妄诞的思想,所以才诞生出文明的光辉。” 第200章 只不过愚蠢蒙昧的生命占大多数,他们生来庸庸碌碌,成为最底层被压迫的存在,却又很容易被操纵,那是一代代被培育出的优良品种羔羊,鞭策着就会向前,也不大会反抗,而一旦有什么苗头,直接在内部引发矛盾,他们就会很听话地内耗而不造成更多的麻烦,至于已被显出的麻烦个体,则被处理在羊群中销声匿迹。 羊太多了,任何所诞生的妄诞皆有其因,他们眼前所见都是虚假,是被打造的所谓美好的草原,但其实每年洒下的草籽有限,那就是他们最大的约束,而他们意识不到自己被操纵,就连思想也是被引导的。 羊太多了,被压迫而不自知的羊,被驱赶而不自知的羊,随波逐流的价值被一贬再贬的羊,非常多的自以为有思想有自我其实只是毫无意义空壳的羊。 在人文已基本定型的时代,以科技、经济发展为重,而人(羊)只不过是消耗品。 这个时代就是最大的妄诞。 但掺入异能者的话,费奥多尔还是认为异能者的存在是妄诞中最大的存在,人类群体中拥有不平等的力量,它不是思想(思想也具备力量,有着差异),不是个体身体素质差异,不是外在的装备差异,而是‘不是所有人都拥有的’异能力。 无法令所有人都拥有以打破不平等的力量,即使达成也只会造成更多的罪恶,和消灭拥有那份力量的个体或解除那份力量,显然是后者更容易。 …… 费奥多尔从那日进入天真剧团中,就再不曾出现在世界上,但太宰治认为其人必不可能简单地死在了剧团中,他心中有着猜测,然而愈发平静。 中岛敦问:“太宰先生为什么忽然就不着急了呢?” 一身闲散趴在桌上的太宰治回答:“我只不过是知道,在这样的环境中,所有人类都是一个整体。”于神而言显然不具备太大的分别,费奥多尔也知道这点,世界和人类整体的未来尚且不明晰,也许轻易就会葬送希望。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6-25 15:40:27~2023-06-26 10:27: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伊斯特尔19瓶;虚无的风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3章 天真剧团·完 剧目《美丽少女》再一次落幕,在这里呈现的只能算作是‘记录’,其本体还在万千宇宙之外继续破灭世界,因所需的灰砾远远不够,所以这个美丽病毒还在持续不断地传播、感染更多的世界,执行她的毁灭指令。 费奥多尔和无知者行走在并不影响视物的黑暗中,他仍未有记得天真剧团的模样,只不过随着时间过去,还有那一次险些迷失在色彩中的经历,倒是能理解一点这些因强大和不可抵抗而被人类称作为‘神’的存在。 而他的生命形态也真切地有了变化,已不用进食饮水,就连睡眠和休息都不再是必需,他垂眼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 无知者走在他前面一点,迈着轻快的步伐,裙摆飞扬,并不回头,“我们还走在剧团里呀。” “只不过这里的剧团不是真正的剧团,所以它是很多的黑色,也能容纳许多的色彩,它不是实体,但它庞大无比,只要有阴影那么皆是它所能抵达的范围。” 费奥多尔点头,他慢吞吞地走着,手中抱着厚厚一叠杂志、宣传单和逃票券,在这段不计时也不知道过去多久的时间里,除了看剧目外,他们就是一起下发这些广告和入场券,走在这片‘黑色’中,偶尔可以看到裂缝—— 与现实世界相接的裂缝。 无知者原本独自做这件事,但是费奥多尔说他还不想回到现实,那么就跟着她一起玩,她凑近了一条裂缝,看到外面非常颠倒古怪的画面,脸上的神情半点不在意,拽了一点黑色染料投下去,就看到它们落地时已然变成了各色的油彩。 许多的广告,许多的逃票券,然后来来往往的是智慧生物,他们不一定是人,具备许多种外观,而只要具备智慧就能持有逃票券进入各个阴影剧团中。 站在裂缝处可以听到激昂的奏乐声,那是由真正的剧团所发出的声响,它奏响在无数宇宙之上,负责巡回演出,搜罗真正的观众。 天真剧团是【快乐家】的造物,而【快乐家】是为永恒快乐者,意志之主宰,世界的焚化者,环形的庞大物…… 所以观众是那些活着的宇宙、伟大种族等,具备思维、情感、意志者只要达到某个标准即被选为祂的从属,成为祂力量的一部分,而牠们和祂们的化身进入祂的剧团中,无法再脱离。 【快乐家】是恐怖非常的存在,也是祂将祂自身本体变得极其庞大臃肿,仅仅投下的阴影就足以笼罩无数宇宙,因此行动迟缓(行进速度实则极快,只不过比不上几乎无有负重的化身和下位、造物)。 …… 往通向不同世界的裂缝里丢了广告,无知者蹲在一边,捧着脸说:“费奥多尔,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呀?”她有着好奇,可其实早已经洞悉。 费奥多尔将手中的东西向裂缝中投入了许多,可他抱着的分量却像是没有任何减少,他闻言沉思了会儿,然后轻柔无比地笑,“是啊,” “我知道了。” 知道自己所对话的是一个庞大无比的意志,只不过对方化身无数,而每个都像是独立的意识,但从某方面来说,祂们的确是不同的个体,决计不能混淆。 第201章 降临在这个世界上的,欲要完成晋升仪式的已是很好的一个……化身(鹤原——最初小说《死天鹅湖》的作者)。 神并不忌讳有人呼唤祂的名(实际只要想到就会被相应地感知),只要祂的视线能企及,那么就都不重要,祂平静地不甚在意个体,而是只看族群和庞大的世界,最起码在这里祂只想拯救,而在晋升以后,祂的意志和力量都将彻底复苏,然后成为与现在截然不同的更为恐怖的存在。 他收回手,望着裂缝另一边光怪陆离的画面,另一边世界的景象在他眼中是被屏蔽的,无论如何也都看不清,而他也并不深究或想要探析,“这个世界到底是怎样的呢?” 也许抬头能看得清神祇,但那是神祇宽容,保护了他的认知没有被污染,但看着自己身处的世界,却因身处其中而什么都看不清。 “世界曾经上升,它也因此濒临毁灭,而现在,在象征死亡意志的灰雾作用下,世界开始下坠,不过距离原位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无知者一点都不担心什么,她不认为灰雾之主的晋升会失败,也不认为世界会因什么意外而重复本来的命运仍旧毁灭。 “你在想什么呢?”她抬头快乐地问道。 他在想现实中已被公布的有关世界的真相,而武装侦探社还额外掌握一些信息,原本在小说《死天鹅湖》消失、小说事物入侵现实时,人们的认知和记忆都受到影响,但随着时间推移,灰雾在全球范围内扩散,那部分影响最终终止。 人们知道这个世界面临着危机,而终末之时是为了解决它,但不知道高维生物的存在,是为了避免投去注视而让自己被回以注视,知道神祇的存在,知道许多逝去的生命将会被归还,而只要他们在终末之时能勇于拯救自己和他人,就算死去也会得以重生。 神祇已投下注视,而他们不知道灰雾与危机之间是否有关系,没有人愿意相信他们必须付出惨重的牺牲才能得以拯救——就算逝去的生命会被归还,可他们的世界被破坏得疮痍满目,他们的心灵也百孔千疮。 所以人们并不知灰雾之主即为世界的拯救者,这是被掩藏的真相。 在阴影剧团中与无知者同行一段时间,之后费奥多尔就离开剧团,走进灰雾之中。 在他进入剧团的地点,并没有人守在这里,现实中过去的时间应当没有多久,他并不在意那些也许会有的新的变化,走入灰雾中就不由抬头。 遮天蔽日的巨大树冠,从遥远的叶片间投下一束束惨白失色的光,让他所见的一切都仿若斑驳,费奥多尔看到沼泽和林地,无数奇诡非凡的爬虫游走,在这里任何植物和动物都是被异化的,不出意外地没有任何一个人影。 近乎侵占了整个世界、吞没了几十亿人的灰雾中没有人的身影,灰雾消融和吸收了人类的生命。 然而就在他出神时,有人从后边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费奥多尔回首,看到的是果戈里的笑脸,这位小丑收回手以后支在下颌处,看着似乎低眉,神情里却又透着怪异。 “真是好久不见啊,陀思君哈哈哈哈哈!”那么见到他有没有惊诧。 确实许久未见了,费奥多尔从对方身上看出了更多的不同,可他没有问及,态度如常地招呼道:“我遵循承诺,到来了。”这是他们上一次见面时所做的约定。 果戈里相信以费奥多尔的智慧和能力能获得殊荣抵达于此,只不过没想到他会来得晚些,近乎要到终末之时才到来。 行走在灰雾之中,这对挚友闲散随意地说着话。 果戈里身上仍是自由畅快的气息,而见到好友,他身上倒是有来自天真剧团的力量,甚至于生命形态都改变,可他还好奇对方将做出的许愿,“你将有怎样的请求呢?” 费奥多尔告知了他。 “我希望能令全世界的人类都见到一切之真相。” 哪怕那并不美好,哪怕会击碎部分人的信念,可足够坚定的人能继续拯救自己和他人,他只不过是请求神祇揭开真相,让他们不再被蒙蔽双眼,无知又可怜。 人类应有这样的权益。 那么费奥多尔又是在向哪一位存在请求?他欺瞒了领主,但必然无法瞒住灰雾之主和那位仍旧不知其尊名的存在,他把西格玛的戏剧呈现给后者,任由其人为自我和生存而挣扎着,演绎着徒劳无获的可怜之人形象。 在多数人不曾关注时,西格玛的戏剧走向已趋近悲剧,纵使其人微小,然而这种看似注定实则人为的命运,其中费奥多尔所做的选择和表达出的冷酷,才是真正令那位存在注视到此的因由。 果戈里不会知道这件事,而费奥多尔轻轻地笑着,他的请求是希望全部真相被揭露,而非令异能者全部消灭,可他手中还有着书页…… 他的理想势必达成。 作者有话说: 第四卷 【天真剧团】完结,这章又不足三千字(小企鹅歪倒) 这期榜单要求字数完成啦,会在下期榜单再更新哦,因为申请了连载榜,会有榜单字数要求(呆呆),大概下期榜单就会全文完结~ 第104章 不合格死人书 幸存的人类皆等待着终末之时到来。 无论未来是什么,都将有一个定论,人类乃至这个世界都要么幸存、迎来新生,要么被毁灭,他们只有这两种未来,于是无不期冀着奇迹发生。 第202章 而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他们愿意相信各个国家、城市、基地、圣地和倒影世界所公告的——在终末之时来临时能英勇无畏地拯救自己和他人的人,都将在终末过去后被豁免死亡或得到神祇的恩赐,逝去的生命将被归还,他们会迎来崭新的世界。 …… 从不知何时起,笼罩在世界之上的灰雾逐渐变淡、褪去,然而和灰雾被驱逐后再次裸露出的土地不同,受异化形成的沼泽与林地存留,无数奇诡怪异的动植物展现在以各种方法时时监控着世界的人前,它们就好像另一个世界的造物,与他们此前认知中的生物决然不同。 虫兽发出不绝的呓语,而无穷无尽的风吹拂在沼泽和林地间,哪怕并无什么被吹动吹飞,仅有簌簌声响传出,却依旧让关注于此的人类严阵以待。 世界再度清明,然而早已被改造为迎待神祇降冕的‘巢穴’,但是不知出于什么考虑,祂暂未降临。 在这个奇诡恐怖的世界上方,天真剧团的广告无法再肆意地抵达,人类无法见到真实,只有掌握‘油彩’力量、精神抗性足够的人能看到数座剧团升起,开放的时间不再固定为下午六点整,而是找寻到机会就会演出剧目。 巨型人头蠕虫潜藏在地底,不来到地表却并不意味着牠们什么也都没做,天母教团的信徒从灰雾自主褪去时就回到安全地带,因不论是获得天母注视和恩赐的他们还是掌握‘油彩’力量的人,曾经可以驱逐灰雾,可是如今的沼泽与林地更加危险,已有许多人丧生其中,或者消失无踪。 而在占据地球大面积的海中,太平洋上的拉莱耶城从升起就再不曾落下,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最终再次回到海中,而这次是彻底苏醒,海底巨大臃肿的怪物肆意将自己的躯体延伸,尽可能地占据愈多的位置,因只在海中活动,海水阻隔了他的精神扩散,于是也无法影响到太多人类。 世界变得极其危险,而不论天母还是天真剧团,牠们的作用是为了勉强压制灰雾之主的力量,洛夫克拉夫特的行为与其说是想要保护地球,倒不如说是看护这位新神的晋升过程,最起码不令死亡的力量肆无忌惮地蔓延,最主要的是—— 不能在灰雾之主真身降临时,使得世界无法承受祂而瞬间破灭,因拯救也是鹤原的目的,洛夫克拉夫特作为本世界的存在,披着‘异能者’的身份,但当真身暴露时也不被太过的排斥,可以将世界的上下限扩展,以便容纳下祂。 以及为了那一个请求,令全世界的人类都见到一切之真相,洛夫克拉夫特起到的作用有限,最终是早已掌控全世界的灰雾之主实现了这一愿望。 而这次神祇的眷顾悄然而至,人类发现自己逐渐能注视外界,他们看到曾被灰雾笼罩的地方再也没有白日和黑夜之分,并不像被拢上了帷幕,而像是日月都已被剥夺,但能看清那些事物。 无数诡异存在蛰伏于世界表象下,而表面那些悬挂于各处许久的茧终于孵化,蝴蝶蹁跹。 而在某一日,如晨光般的金色光芒洒满大地。 翩飞的蝴蝶再次有了变化,也许它们本来就是那副模样,只不过被人忽视了一切异常,仅有半片蓝金色渐变的翅膀,在其上有着诡异纹路,将蝶翼分割成怪异的纤长状,最终中心处各有一只只眼睛睁开,深如旋涡般的雾蓝色的眼睛。 当它们飞过,蓝灰色的鳞灰随着翅膀挥舞而落下,在大地上无数被异化形成的诡异恐怖之物尖嚎着死亡。 死亡的从属被死亡杀死。 实际上蝴蝶所生活的地方,那延绵开去无边无际的沼泽和林地并非实景,被赋予了解真相的权利的人们精神混乱、痛苦不堪地看着高大繁茂的植株一瞬间散作漫天飞蛾与蝴蝶,而湖水池塘向天际倒流,波光粼粼的水流只不过虚假伪装,实则一切都不存在。 全都是虚妄,全都是假象,不存在任何生机和活物,乃至一切物质、意志、概念全都是死亡的,整个世界随着仅有半片凋敝翅膀的蝴蝶飞散,只留下一片空无,好似整个世界由里到外都被侵吞干净,就连土地也消失了。 死亡席卷,生命和世界全都有终末,地球表面深深地凹陷下去,而坍塌的又何止地球,还有尚且幸存的人类的心灵,他们目前依托于圣地、倒影世界,还有灰雾曾经放过的城市和基地而存活,真正的末日灾难暂未袭来。 一切都死亡了,世界明晃晃地昭彰着巨大的空洞,也许早在灰雾扩散时,被笼罩进去的人类和地表全都被侵吞干净,那些迷失的人和人类以为存在的地表全都是被塑造的仅有一副外壳的假象。 到最后人们只能看见在极为遥远、他们无法触及的深处一团灰雾萦绕,它盘旋着恣意刮起飓风,拖拽着这个残破无比的世界下坠。 飞舞着的蝴蝶越来越多,随着蓝灰色的鳞灰洒满世界——绕过了洛夫克拉夫特所占据的海洋,世界之外的真实也暴露出。 巨大的不可名状的,人类所无法理解的高维生物,仅仅牠的一面,甚至还间隔着遥远的距离,就完全地笼罩了整个世界,牠无限宽广地延伸出去,张大了虚无且蠕动着无数可怖之物的巨口,一呼一吸间与灰雾争夺着这个残破不堪的世界。 而在察觉到有无数视线看到自己时,牠还没有苏醒,只不过本能地做出回应,回以同等的注视,但已飞到世界上方的蝴蝶组成屏障,保护着人类的认知、精神和□□不被消融在那同等却具有非凡力量的注视中。 第203章 高维生物很难苏醒,因其也大多为一种‘隐形’的机制——没有智慧,诞生以后仅有进食欲望,本能地挑选世界(食物),开始捕捉,拉拽着处在自己下方的世界缓慢地向自己而来,等待它的位置不断上升,最终将抵达牠的口中,然后被夺取吸收。 现在牠于睡梦中迟钝地察觉到了一点什么,牠的食物‘质变’了,被死亡浸满,但牠还未分辨出起因和经过,迟疑地不舍离去,也不肯放弃,巨口不曾闭合,甚至越张越大,无数触须挥舞着,试图追来将整个世界都吞噬夺取。 在地球上还有部分沼泽和林地未有消散,越多的蝴蝶飞出,洒满世界的金色光芒被收敛,灰雾再度弥散,而有一扇无形之门扉逐渐洞开。 祂从无形转变为有形,从至高的领域中撕开连接现实的通道降临,那扇漆黑的门扉存在于意志、概念和现实中,却又远远超出,祂高大伫立宽广得没有边际,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灰雾,不存在任何能笼统形容被人记住的形象,却又能令任何注视到此的智慧生物认知到其恐怖之处。 ——那是死亡,漆黑门扉后满是金色的死亡,祂以灰雾作为掩饰,而当门扉洞开,金色的死亡到达现世又或更为遥远的什么,一切都将步往真正的终点、真正的终末。 而那扇门扉在无数人的感知中,开在了那头高维生物身上。 灰雾之中鹤原被死亡拥簇着,她是最微不足道的小指骨,是【不合格死人书】。 虽名为‘书’,实则为一扇门扉,【不合格死人书】一旦开启,将剥夺灰雾笼罩范围内一半的生命、意志、概念、无机物……全部所有都须经过她的规则判定,而此时为了打开门扉,为了解除高维生物带来的危险,此世应当付出他们的代价。 祂将剥夺所有城市、基地、圣地和倒影世界中一半的生命,哪怕他们未有陷入灰雾中,然而这是因为最开始的灰雾的确只用来圈定范围,可是鹤原为了扩散影响,将死亡的意志投入灰雾之中,曾经逝去的那些生命也已转化为祂的力量,而由于这个世界主动接纳祂的缘故,灰雾早已经浸透并侵蚀了整个世界,只不过表面上为人类保留了最后的生存空间。 整个星球都好似被灰雾包裹住,纵使人类所处的环境还是干净的,无数人仰头看着高悬天上,占据他们全部视线的高维生物和门扉,在他们身边有人倒下或完全彻底地消失,没有人回过神来,他们全都陷入了一场灰黑色的梦中,意志徒行着,一直往前走,顾不得任何牺牲。 随着一半的生命逝去,那扇门扉终于打开了一道裂缝…… 和复活弗朗西斯女儿时的情形不同,那是灰雾之主的恩赐,而此时祂需要彻底地解决高维生物,金色的死亡即将穿过门扉到达此世。 剩余的一半人类好似被剥夺了全部的思维能力,只徒劳地仰头看着那扇门,被穿过门的‘光辉’所照耀的存在都受到制约和判定。 祂太过巨大了。 甚至还处在晋升仪式当中,位格在不断地成长、变得庞大,门扉散发出的灰雾已浓郁到变成黑色,然后呼啸着扯出恐怖无比的旋涡。 想要彻底打开门扉,哪怕剥夺人类一半的生命也远远不够,于是灰雾拉拽着更多的存在凑数,人类已经历过一轮判定,于是全世界不论动植物还是石头、建筑、科技造物这样的无机物,以及文字和思想等无法描述的概念、文明与其载体……随机一半被抹除。 世界崩毁,开始飞速地下坠。 而在世界的上方,像是与高维生物和漆黑门扉的距离没有半点变化,只不过随着门扉一点点打开,抵达于此的金色光芒愈来愈多,祂有无比辉煌灿烂,轻柔地覆盖于高维生物之上。 作为【不合格死人书】的降临载体,当门扉打开时,高维生物也同样被消耗着力量,牠的身躯开始萎缩,张开的巨口中发出人类所无法认知的嘶吼嚎叫。 门扉即为祂,鹤原低眸注视着这头高维生物,这是祂的责任,祂的猎物。 金色的光芒璀璨得无可比拟,不具备智慧的高维生物死亡得很快,当祂降临于牠身上,开启门扉之后,被杀死、夺取、吸收。 灰雾之主、金色的死亡没有动作。 在祂下方,不停下坠的世界哀恸哭泣,天空这一存在早在之前被抹除,而残存的人类也许忘掉了所见开始自救,福地樱痴率领吸血鬼军团救人,不少异能者施展自己的异能力,只为了令人类还能有未来。 人类再度受到了影响,哪怕已见到了一切之真相,可他们的脑海中没有思考任何相关问题,只为了‘拯救自己和他人’这个目标而努力。 世界崩塌造成的后果巨大,就连圣地和倒影世界也有被摧毁的地方,受到死亡的吸引,灾难再度来临,席卷着仅存的人类欲要将他们也拖入深渊中摧毁。 广袤无垠的宇宙中,只有这处变为深黑一片,【不合格死人书】伫立在世界之外,金色的死亡再无拘束地流淌,洒遍每一个角落,哪怕还有些微的存在没有被死亡浸染,可那全部所有都已是死亡的所属。 在世界将要分崩离析之际,半片蝴蝶翅膀支撑起了整个世界。 天真剧团前所未有地盛大开幕,无穷无尽的油彩从中淌出,落在空无之中修补残破不堪的地球,塑造出艳丽多彩的地面,并对抗被死亡吸引而形成的灾难,当流淌过人类时则给予他们力量。 第204章 而那位化身为天的母亲俯身,牠的身形有无限高大,在牠胸膛之中万千现象变化,伸出双臂欲要将自己心爱的花朵全都揽入怀中…… 天女行走在将被摧毁的花园中,秀美姣好的面上噙着笑意,她的衣袍划过地面和脚边的花株,偶尔看到好看的就将它们摘起、放入自己怀中,闲散地迈步,而在走过的地上无数的‘蓝’溢开,在她身周数道金轮转动,它们遵循着某种规则,开始真正地运作起来。 死亡的力量无法用于拯救。 所以天女轻而易举地将世界的权柄从灰雾之主那里拿了过来,她轻轻抬手,笑看着绕在身边的金色光轮变大,直到笼罩了世界—— 世界成为她的所属,被放入一枚茧中,而金轮就是最外层的防护屏障,在她胸前还有一道厚重的光轮,其中所展示的就是‘世界被再次孕育’这一现象,灾难被阻隔了。 无数道金色的光线穿梭在破败的世界残片中,将之勾连完整,而‘蓝’则开始大肆修补,为世界填充每一样本应有的物质存在,土地、石头、高山、水源。 而海洋之中,旧日支配者看到高维生物死去、灰雾之主的晋升完成,就再次陷入沉睡,曾经铺开的巨大臃肿的身躯全都收回,仍旧作为人形,已不预备再有人将他唤醒,至于鹤原将离去、世界会如何,离别的话语寥寥几句就说完,后者他并不很在意。 是的,【不合格死人书】的晋升已完成。 所散播的影响充足,收拢的力量已足够,作为仪式祭品的高维生物也算是合格。 祂的目的之一达成,鹤原的真身仍旧停留于天外,而祂已有足够的力量能隔绝正好抵达的【快乐家】对这个世界的影响。 【快乐家】是比【不合格死人书】更加庞大恐怖的存在,阴影笼罩于此,于是祂的意志到达于此,祂们之间也许交流了什么,但无人能知。 鹤原平静无比地注视着【快乐家】,看到了祂们之间巨大的差距,而祂并无气馁又或别的情感,轻声地道:“……我们终将回归。” 为了找回遗失的小指骨,【快乐家】穿过万千宇宙到达于此,路途中也就破灭了无数个宇宙,留下恐怖灾厄的声名,仅仅天真剧团就笼罩了无数个世界,无时无刻不在奏响乐声,美丽少女的剧目重复上演,从未有过停歇。 …… 崭新的世界被孕育,而它此前下坠已接近原位,历经数个日夜,随着死亡的意志和力量抽离,太阳和月亮重回天上,天女令世界内部的空洞填补,大地被再次构造出,其上植物繁茂、动物成群,只不过仍旧的,除了寥寥几座保留到终末之时的城市基地,其余文明的痕迹皆已消失。 崭新的世界是荒芜的世界。 被解除精神影响、拿走本不属于他们力量的人们站立在大地上,倒影世界已经不复存在,待在其中的人们被转移到了现实世界,而经历了诸多灾难,还站在这里的人类不足曾经种族总数的万分之一。 天女和天真剧团撤出了这个世界,剧团轻而易举放弃了这个没有足够强大的存在的世界,而天女——她爱着自己的小花,也并不爱他们,留下了她自己的宗教在这里,等待有人再信仰于她,也许某时会再降临。 鹤原站在世界之外,那扇门扉早已阖上,金色的光芒再度收回门内,祂收拢了自己的力量,祂还有一件事,是为死亡豁免,将那些经过天女筛选的灵魂归还,令他们再度活过。 伴随着风吹,无数灰扑扑的蛾从祂衣摆下飞出,落到下方的世界中,许许多多的无形之茧裂开,死者重返人间。 有人得到新生喜极而泣,也有人突然暴毙消失,天女操纵她的花朵和世界的命运,改变了遥远的过去,令‘神降临前全世界的人口减少到了三十二亿’,而这一次复活的人数加上幸存者也不过二十四亿。 ——鹤原没有食言,归还部分逝去的生命,只不过天女额外在自己的花园中拔除了许多病害丑陋的花株,他们在过去中不存在,没有任何人记得,并且崭新的世界中没有多少可被查证的痕迹。 当灰雾彻底被收回时,好似整个世界都明亮起来。 在神离去后,人类需重新开拓、建造自己的世界。 作者有话说: 大纲完结了,可能会再写一点番外,但不会太多。 感谢在2023-06-26 17:04:16~2023-06-29 14:27: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账号已注销、浅暮、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5章 番外 带着荒野气息的风刮在世界上,两条意外交织的世界线开始重回各自的轨迹上。 而自这一年起,被称作大重启后的拓荒时代开启,部分人类决意以新历来计算时间——神降临的真相被揭开在世人面前,过去的文明造物大多不复存在,纵使留下了几座城市基地,可太多的事物需要重新上路,这一切都需要他们亲手完成,一点点地推进。 部分人类则缅怀过去,怀念那个没有神降临的时代和世界,他们敬畏神的力量,却并不信仰于其,不肯放弃旧历,因历史是人类的历史,而非神的历史,当降临于此的神离去后,这个世界仍旧是人的世界,而非神的世界,倒是历法于神而言没有任何意义,那么人类不肯放弃也实为情理之中。 第205章 保留下来的陆地城市很少,而以临近太平洋的滨海城市为多,虽然有部分受旧日支配者和拉莱耶影响而受损,但好歹仍有大重启之前的文明痕迹,于是回到世界上的人们以此为‘文明据点’,没有进行重建,将全部资源整理,清理了旧日都城让它们作为人类文明、精神和历史的锚点,然后拿着技术以它们为中心开始拓荒。 改造崭新世界的荒野,砍伐树木取暖,编织,造纸,杀死动物吃肉,驯养动物,取走绒毛作他用,制作炭火,以极其有限的条件制作各种简陋装置,挖矿,冶炼……这是人类早已走过的征程,他们如今不过是再走一遍,也许艰苦,可是能记得过往的人皆想恢复曾经的生活环境。 人类的文明被摧毁,而他们试图重建,然后重现那个并不算遥远的时代的光辉。 何况经过天女的挑拣,如今这二十四亿人口中并无太糟糕的渣滓,他们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全都被审视过一遍,而很糟糕的血脉直接从源头掐断,没有延续下来的可能,这些种子和小花们都是天女所能接受栽种在自己的花园中的。 因大重启,曾经的规则制度,法律尚存,可除了极少部分人因掌握武装力量及异能力而地位未变,太多的阶级被倾覆,所谓‘上流社会’不复存在,就连资本也大多因资源的重新分配而被抹消,它短暂地消失了。 而考虑到曾经的天母教团,哪怕现今神祇皆已离去,天母赐予牠信徒和女性的力量也被收回,可教团未被颠覆摧毁——人类敢于内部打压形成压迫剥削,可是当神真实存在并降下过恩赐、展现神威时,他们就能拥有敬畏心。 世界上的女性早已有了变化,千百年间形成的身体素质差异被天女弥补,牠甚至赋予了她们敢于争夺的心气,推动她们的野心上涨,为曾经千百年的不平等而补偿她们更多的能力,只要是经受过牠考验的个体皆可获得,于是而今不少女性成为领袖。 这是一个崭新的世界,也是被神调丨教出来的世界,天女喜欢‘拨乱反正’,于是世界就按照牠的心意运作,因这是天女升天时,人类全体阻拦不得而被迫同意的条款,这是平等,也是不平等,总之非常符合天女观念的‘平等’。 天女离开前为自己放手的孩子们留下了也许并不被期冀的遗泽,在此世人类的历史中,当他们的历史形成,不平等也就随之形成,于是首先男女之间,地位到了颠倒的时候,只有当他们曾经的经历完全被复刻,才能被再次交换位置,而阶级的压迫之间…… 压迫者自愿(或因签订的霸王合同被自愿)将身上来自母亲的爱转移到被压迫者身上,而他们有意或无意地忽视了母亲因投注的爱不同而形成的差别对待,天女永远不会仁慈,牠所握住的是属于母亲的强权,只不过披着人类自以为慈悲的外衣,牠显然也不抗拒这样的伪装。 是呀,地位是会颠倒的,命运是会颠倒的,这是母亲给予他们最大的仁慈、最大的平等。 可是人类不知道、不了解,他们自以为得知了真相,却不知因自身存在微小,仍无法窥见真实的一角,他们以为自己的族群在神降临之前不过三十二亿,以为族群中大部分人皆已被复活,以为神祇已依照他们的所想完成承诺。 神祇永远高高在上,认知有限的人类也许需要很久才能认识到这点。 总之因暂时阶级和资本消失,人类族群勠力同心,最起码在这几十年内无能掀起战火,不过资源是资本,知识也是资本,那么在拓荒时代就不可避免会形成新的资本,但是这个崭新的世界早已没有恒常了,只有不停颠倒摇摆的‘平等’。 而至于随时会诞生的糟糕恶劣的病害者,天女不预备令他们得意和存活,那又是另外的,非常恶意但对受害者来说非常痛快的机制了。 …… 拓荒时代在继续中,可人类推进的速度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快,初期的发展反而比发展了一段时间的现在快,因那时人类经历过灾难由心而生的激情和自强不息的焰火,而现在…… 有人茫然疲乏,他们迷茫不知前路,认为恢复曾经的现代都市很难,哪怕想要前行,可是太多的付出和努力得不到灾难前相应的回报,因各种物资匮乏,拓荒难度也大,虽然在灾难中经历了一次这样的境况,但人类的精神和身躯总是需要休息的。 当下大部分国家都已在原本的国土上整理出了几座都市,虽然各项建筑和设备全都不完善,但等更适宜当下的技术推广、有条件了以后,会逐渐替换更新。 横滨。 武装侦探社除了分配下来的每月的拓荒任务需要社员去忙以外,还在做着维护城市安定的工作,拓荒有宫泽贤治和中岛敦,他们两人就足以抵过一整个小队的人,甚至只需几日就可以完成,而这几天恰好出去了,后勤的话是由太宰治和国木田独步负责,更加细致和中间交接的工作则还是交给春野绮罗子。 至于与谢野医生则早早被借调,和别的医疗类异能者、普通人医护人员组成医疗队伍各处支援,每到一地就需要培养出一批临时医护人员,让他们能进行紧急处理,包括简单的医学常识、药理学和护理技术。 社长福泽谕吉则因曾经的身份地位,和港口mafia首领-森鸥外、异能特务科长官-种田山头火一起有着别的事务商谈。 首先是关于‘遗都(旧日都市)’的事,横滨必然会被保留下来,目前虽已确定作为文明锚点之一,在全球文化和相应科技未恢复过来之前,肯定不会被随意增改重建城市,需要时时维护,而依照文明锚点的重要性,就算有的建筑和器具废旧,也会很快补齐、得到修缮。 第206章 其次关于横滨中留守成员……天皇已被劝走,搬至东京皇宫中,且首相随行,而部分大臣、官员则固执留在横滨,以代天皇视察监管为借口,想要向拓荒事宜伸手,趁此时机建立起新的政权集团,甚至妄图收拢异能者的力量为他们所用,也有部分是认为天皇首相俱已回到东京,而他们留在此地仍能彰显地位和身份。 这些事情不可深谈,但接下来的事项,在横滨地界,因曾经作为租界而导致黑手党组织林立、斗争不休的混乱局势的缘故,现下百废待兴,仍是鱼龙混杂,为避免事故发生或重蹈覆辙,于是商谈用重刑,以便重新建立规则,令犯罪者心中有所畏惧。 日本在大重启之前是有死刑的,然而大多未有执行下去,现在是时候恢复了。 最主要的是日本人口四千万(因被天女调整过,灾难之前人口六千万,其余国家人口同样被调整,包括历史都受到影响,没有任何可被察觉出真相的破绽),对于他们来说拓荒需要更多的人口,还需要尽快发展,以获取更好的国际地位,为了如此愿景,制定了以人口为基底提速发展,实现反超他国的计划。 然而现下生活条件比之大重启前差了太多,于是只好颁发更为严苛的刑罚,严惩伤害人口的犯罪者。 (日本倒是想重复曾经大战后恢复人口的手段,然而各国对于人口俱十分看重,荒原和海洋也阻隔了他们,是的大重启过程中海船也俱被毁,目前仅有极少国家能造出船只,且数量、大小和功能受限) 而如果想要推行对女性不利、强制生育的法律……天皇此次被迫回返东京,是因皇室中一位女士即将上位,这任天皇是被推动着回去让位,令那位女士合法继位,然后新的政令即将颁发,至于首相权利已被架空了许多,回到东京于其而言并非一件好事。 回到主题,横滨势必会用重刑,维护秩序需要那位‘杀人侦探’绫辻行人,而为了不使权势一面倒、被个人所掌控,且不令那些大臣官员随意施为,三刻构想仍被保留,还有对曾叛出建立永夜国度的福地樱痴的态度…… 大重启后,处在拓荒时代,事务繁杂,像是永远也处理不完,哪怕仅仅横滨的事务也比从前复杂和繁琐许多,需要考虑到方方面面。 而在东京线上同样,只不过他们好在黑衣组织已覆灭,早在重启中就有所传闻‘那位先生’身死,大多数成员死在各国官方组织的围剿中,而琴酒消失不见,朗姆被捕意外身死,贝尔摩德向日本公安投诚,倒是雪莉酒-灰原哀恢复了身份,被秘密保护,由于异能者参与进研究,很快江户川柯南重新作为工藤新一活动。 降谷零忙着数不清的事务,由于和别国交涉不多——都经历过神降临的时代,在重启后都急于发展自身,不想再面对天外神祇时仍旧无能为力无法抵抗,于是这时候间谍没多少,为了重建人类文明,各项基础技术交流也都大大方方,日本公安就成为了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除了日常小心反社会分子和狂信徒对于社会秩序的冲击(由于政府下令回收战略物资,其中就包括枪支金属和各种化工成品、半成品、原料等,于是突发事故减少,就算有袭击或斗争,波及范围都不大),所做的大多是文书和调配工作。 他有时会想在这场大重启中的遭遇,那些由神带来的灾害,以及这个结局……也许并不算拯救,不好也不坏罢了。 鹤原…… 不要再到来了。人类的世界不需要神祇的存在,纵使曾亲眼看到高维生物,可人类天然无法信任于任何非人,他们是排外的物种,因发展出了文明和科技,因在地球上没有天敌,而傲慢地诞生了人类至上的思想。 在遥远的欧洲,伏尔加格勒,费奥多尔为自己沏了一杯咖啡,捧在手中却并不喝,他弓腰驼背地坐在椅子上,任由白色的水汽上升,逐渐蒙上他的眼,模糊了视线。 这是他在地上的一处房产,当侧过头就可以看到窗外景色,纵使城市中的变动不大,可他还是觉得荒芜了。 费奥多尔在回想自己的挚友-果戈里,他消失了,而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剧团中,彼时灰雾之主、天女、无知者都在,而小丑并不拘谨胆怯,相反非常自在地做着自己的事情、说他自己的话。 当他们两人去到无人的地方,果戈里脸上总是夸张的笑容变得柔和—— “我将自由了。”他说。 他不预备留下,这个世界曾经束缚住了他,就如囚牢一般,而他现在终于有机会得以远离,尤其在他身上进行的分离神与身的试验结果不错,而这一件事没有告知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也并不遗憾,他还有自己的理想等待完成,注视着窗外,他看到风吹麦动。 人类的未来一直都在书写,不会有终结。 作者有话说: 完结啦!啵啵一直追文到现在的小天使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