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普通却不平凡》 反思 今天写着写着，突然意识到，我偏题了。 这是一个参加党百年征文比赛的征文，本想以个体光点，凸显整体的光点，但是没想到写着写着又偏了，所以我会用双休两天时间尽量去修改前面的内容。 这本小说能签约的概率很小，从一开始我就抱着这个想法，因此其实主要想用这本来打磨自己。 上一本为了赶全勤，写得不够好，当然我自己笔力不足占主要原因。 所以我想要在文笔或者构思布局方面追寻进步，这本我会好好写的。 预计十万字完结，会少，不会多。 以上，来自作者独白反思。 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看，还是要对一直投票给我的读者说声谢谢！ 强调，这本书不会阉割，只是修改。 第一章 新的开始 1975年3月8日，邮电局以肯定和歌颂乡村女教师不平凡业绩为目的，发行了一套名为《乡村女教师》的特种邮票。 n市丁芳村，十里八乡唯一的乡村女教师张巧娣，在这天收到了比这套特种邮票更珍贵的礼物--她的第一个孩子--李春娜。 新晋为父母的张巧娣和李大贵两人，看着襁褓中皱巴巴、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小婴儿，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下来过。 “这孩子的出生日期实在是太巧了，刚好赶在这么有纪念价值的一天。” 张巧娣轻轻虚握着小娜娜的一只手，眼里心里，满是温柔爱意。 瘦高的李大贵蹲在床边，眼巴巴直瞅着睡觉的闺女，心里甜滋滋的。 “那以后，小娜娜就过公历的生日呗。” “到时候，全世界人民都为咱家闺女庆祝，多好啊。” 张巧娣想了想，觉得确实不错，“成，那这事你和阿爸、阿姆先通通气。” “嘿嘿，好。” 新手阿爸李大贵乐呵呵的应承下来，继续瞅着闺女李娜娜，越瞅越觉得娜娜好看。 “不愧是咱俩的闺女，好看。” 虽然小娜娜是个女孩，但这可是老李家的第一个女孩，稀罕的很。 当然，就算撇开这些不谈，老李家本也没有重男轻女的老派、封建观念，在75年，可是很罕见的。 “好看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 张巧娣翻了个白眼，作为教师，又是乡下教师，她见多了好看的小姑娘，被家里人‘卖’了，给哥哥弟弟们凑钱的事情。 因此，她也从不觉得长得好看，是一件多好的事情。 “我就希望我们娜娜，内心强大，手上有本事，不用依靠任何人，独立、强大。” 瞅了瞅媳妇儿庄重、严肃的脸，李大贵默默将心里关于相貌的想法藏起来。 女孩子长得好看虽然不能当饭吃，但是脸可是敲门砖，没谁会对一个长得不好看的人，心生好感，至少第一印象是这样子的。 但是，关于独立这个问题，还是可以唠嗑一下的。 “媳妇儿，咱姑娘要是不靠任何人就过很好，那是不是就不用结婚了？” 一想到以后要小崽子骗走闺女，李大贵发自内心的感到愤怒，以及悲伤。 “那不能，就现在这社会，咱闺女要是不结婚，铁定被人看不起。” 对女性生存现状，张巧娣身为女性，感受十分深刻。 女性地位的提升，也就是近十多年的事情，搁在五十年前，还有人给姑阿姆们裹小脚呢。 “希望她能活得顺心顺意，平安健康。” 这是这对新手阿爸阿姆，发自内心的真诚愿望。 ---- 日月交替，朝夕轮回，四季更替，时间如轻风拂面，于无知无觉中悄悄来过，留下痕迹。 一十八年的时间，有的事情可以没有任何变化，有的事情也可以天翻地覆。 在老李家，不变的是长辈们对小辈们的爱护。 改变的是老李家的状态，自打改革春风吹满地，老李家的男人们响应号召，纷纷走出村子，寻求变化。 虽说没有大富大贵，却也从村子里搬到n市里，成为城里人。 同时发生变化的还有娜娜，曾经襁褓中的小娜娜，在家人的爱护之下，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阿姆。 1993年的春天，正式成年的李春娜，带着对好奇、忐忑的心情，踏入了五彩缤纷的成人世界。 虽然母亲是老师，但是李春娜从小就没有特别多的学习天赋，学习成绩一直不上不下，且对成为教书育人的老师这个职业，也一直不是很感兴趣。 因此，在这一年，她与诸多同龄人一起，加入找工作的大军之中。 4月的n市，天气反复无常，前一天还是艳阳高照，第二天就是阴雨绵绵。 有的时候，上午还是暖洋洋的春风，搭配着明亮的太阳，到了下午，就是阴风阵阵，细雨绵绵。 李春娜一如许多人，上身穿着白净的衬衫，下身是笔挺的黑色长裤，再搭配一双小皮鞋。 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看起来清爽精神极了。 当然，这种打扮，也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是新进社会，正在找工作的年轻人。 这一天的中午，天空阴沉沉的，飘着蒙蒙细雨，压得人心里也闷闷的。 行驶在城市中的18路公交车，却有着暖人心的风景。 大约是因为，坐在后排的李春娜，脸上一直带着明亮且快乐的笑容。 看着就让人感到心情愉悦。 ‘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啊！’ 从司机到乘客，众人无一不感慨。 带着发自内心的愉悦，一直到车子停在目的地，李春娜笑盈盈地撑伞小跑着回家。 “阿爸、阿姆！我找到工作了！” 推开家门，还没进门，李春娜激动中带着满足的声音，就在家里响了起来。 “真的吗？太好了！” 李春娜的母亲，张巧娣拿着铲子从厨房里出来，不再紧致年轻的脸上，带着骄傲与自豪。 “瞧瞧我上午怎么说的，我就说咱们娜娜肯定能找到工作，咋样，我说的对不对！” “咱姑娘真厉害！” 跟在张巧娣身后的李大贵，手上还拿着湿淋淋的菜，憨厚的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 身为‘老’父亲，李大贵还是一如既往的慈祥和蔼，以及言简意赅。 夫妻两看着李春娜乌黑有神的大眼睛，像是有光一样，闪闪发亮。 一颗慈父慈母心肠，软得快要化成水。 “姐姐，是什么工作呀？” 比李春娜小了五岁的弟弟，李春光也难得在家。 “在咱们市公交车公司上班，是售票员。” 很喜欢出门的李春娜本人对这份工作还是很喜欢的。 “哇，那姐姐是不是不用花钱也能坐公交车呀？” 才十三岁的李春光，还不懂社会上的弯弯绕绕，只单纯想着姐姐以后再也不用花钱坐公交了。 换了鞋进门的李春娜笑着揉揉弟弟的脸，“是呀，是不是好羡慕姐姐？” “姐姐，我是大孩子了，你不能老是揉我脸。” 李春光嘴上这么说着，但是看表情，完全不介意。 “娜娜你喜欢这份工作吗？” 母亲张巧娣对娜娜的这份工作，并不是特别了解，但是只要娜娜喜欢，那就行。 “阿姆，我觉得喜欢。” “而且，我也会好好做这份工作的！” 洗完菜的李大贵，擦干手，揉揉一米六八的闺女头顶。 “尽力而为，但是也不要勉强自己。” “我和你阿姆，就希望你健康平安，开心快乐。” 十八岁的李春娜，扬起娇花一般的脸，笑得开朗又幸福。 “放心吧，我一定会的！” 第二章 集体培训 n市公共交通集团有限公司第三分公司楼下。 穿着整洁且正式的李春娜怀抱着就职通知书，仰头看着眼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大楼。 “接下来就是在这进行培训吗？” 是呀，接下来就是在这进行培训吗？ 李春娜无意识地点头，在心里同想法。 嗯？声音好像是从身侧传来的？ 李春娜转头看向身侧，一名穿着白衬衫，梳着利落短发的娇俏陌生少女，仰头看大楼，脸上的表情全是感叹。 女孩似乎意识到到李春娜的注视，回头看向她。 “你好呀，我叫孔梅，是来参加售票员培训的。” 孔梅落落大方地主动和李春娜打招呼。 “你好，我叫李春娜，也是来参加培训的。” 李春娜同样落落大方的回应。 “好巧！那接下来，还请多多关照！” “不过说起来，我总觉得李春娜这个名字很耳熟呀。” 孔梅似乎想到什么，皱着眉头认真思索， “那真的很巧合，说不定以前我们曾是同学之类的？” 第一次被小伙伴说名字耳熟的李春娜，笑着调侃。 同学什么的都认识——诶？？？孔梅？？？ 像是有一道光唰的一下贯穿了整个脑袋。 “小梅，你是小梅？有个姐姐会给你绣梅花！” “你是娜娜？有个超级厉害的哥哥的娜娜？” 两人惊讶瞪大眼睛，异口同声地指着对方，确认道。 “真的是你啊！” 已是亭亭少女的两人，再一次异口同声，然后两人都不禁为这种默契笑了起来。 “十年没见，然后还能在同一地方工作，这一定是命运！” 李春娜深觉命运与缘分实在是妙不可言。 十年没见的人，竟然会以此等方式重聚，从某种角度而言，实在是厉害。 “不管是命运还是其它，娜娜，一起加油。” 孔梅笑盈盈地说着，与李春娜许下一起努力的诺言。 会议室内，十几个少女，在台下排排坐好。 正是花季的她们，即便是安静坐着，也是朝气蓬勃，青春靓丽的。 就连她们所在的空间，似乎都染上一抹青春色彩。 台上，一名三十多岁的女性，身着公共车售票员制服，为台下众人讲解着售票员需要注意的事项。 “我们的本职是售票员，售票员最先要做好的，就是准确无误出售我们车票。” “既不漏掉一分钱，也不会多收一分钱，即为准确无误。” 长相温和的前辈，声音不大不小，说话时，脸上还会带着微笑，看起来十分平易近人。 “其次，作为和乘客直接接触，链接起乘客与司机之间关系的售票员，要把握好自身的态度。” “大家对待每一位乘客的态度都应该一样，平等、真诚。” “因为只有这样，乘客们才会信任你和司机。” 李春娜坐在台下，一手笔，一手本子唰唰地记着前辈所言。 真诚、平等。 我能做好吗？ 李春娜看着这两个关键词，心里有些犹疑。 “现在的你们，可能会觉得简单，也可能会觉得难。” “不管你们是如何想的，从现在开始全都抛开，你们要做的只是埋头前进，一往无前。” 前辈的声音，铿锵有力，听不出任何的犹疑，只有坚定。 好厉害啊，前辈。 这一幕，深深刻在了李春娜的脑海里，再难清楚。 我要成为，和前辈一样优秀的售票员！ 被前辈身姿深深折服的李春娜，暗自在心里下定决心，一定要成为更加优秀的人， 那么，先从礼貌用语开始学起来吧！ 内心小宇宙熊熊燃烧的李春娜，全神贯注的关注着台上前辈的展示。 全心贯注去学习时，时间总会在不经意间偷偷溜走，一不小心，就到了下午。 下午是分组模拟训练，前辈随机帮我们两两分为一组。 “娜娜，好巧。” 孔梅眉眼弯弯站在李春娜面前，语气里是开心和惊喜。 “这就是我和小梅你的缘分啊，让我们一起努力吧。”李春娜颇有些玄学的感叹。 “好，那么你先来，然后再是我来。”孔梅点头，提议道。 “好的，那就拜托你了。” 对孔梅的提议，李春娜也表示赞同。 她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上午前辈的言行，然后有些生疏、僵硬的站直，面带微笑。 “您好，请问您想去哪一站？”虽说在心里模拟过很多遍，但是真的说出来的时候，还是有些磕碰。 “娜娜，你站立的姿势，我觉得和前辈相比，好像更僵硬些，有种用力过猛的感觉。” “还有你的笑容，我觉得保持和平时一样，会显得更自然。” 一旁认真看着的孔梅，在她模仿结束后，客观且真诚的给出建议。 得到建议的李春娜同样认真的记下这些评价。 “嗯，我都记下了，那就轮到你了。”李春娜唰唰记好后，抬头对孔梅也说道。 “好的~”孔梅不自觉有些紧张的理理衣服，同时想着前辈和娜娜，不断调整自己的姿态。 “小梅做的很棒啊，除了还有些不熟练，和前辈完全一样啊。” 一旁看着的李春娜颇有些羡慕，小梅的模仿学习能力太棒了。 “真的吗？”孔梅略有些忐忑，再一次确认。 “真的，如果一定要我挑刺的话，那可能就是动作不连贯。” “前辈的动作是一气呵成，你的话则是在不断调整。” 孔梅略略想想，觉得她说的很对：“果然还是要多练习啊。” 李春娜点头，“那就继续吧！” 年轻姑娘们，面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轻声说着敬语，努力学习着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售票员。 培训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三天之后，在前辈宣布进行最后考核时，李春娜总有一种恍如昨日之感。 三天的时间不仅仅有站姿、语速之类的培训，还有规章制度的培训。 因此最后一天的考核，除了考核姿态，还有规章制度的考核。 对于在座的小姑娘而言，这些都不难，毕竟能通过面试的，都是识文断字的。 拿着纸笔认真写着答案的李春娜，有种回到读书岁月的感觉。 读书的时候，真是让人怀念啊。 第三章 实习生 培训考核结果出来很快，四月三十号这天一大早，李春娜带着培训合格书来到月海路首末站。 宽敞、简陋且安静的首末站内，一辆辆或将要行驶出去，或刚好行驶进来的公交车，一一停在它们应该在的位置上。 司机和售票员们，或忙着上上下下清洁车子，或急匆匆下车，奔往某个方向。 这就是我将要实习的地方吗？ 看着安静却不寂静的首末站，李春娜的心里，似乎有什么在燃烧。 深吸一口气，长长的呼出，带着笑容，李春娜走向离得最近的一位正在清理车子，背对着她的女子。 “你好，我是新来的售票实习。” 李春娜精神饱满，声音响亮清脆的打招呼。 “啊！” 似乎是被吓到，女子先是惊慌出声，然后才拍着胸口，转身看向李春娜。 “对、对不起，是我声音太大了。” 对她的反应，李春娜意识到自己的鲁莽，对此，她感到十分羞愧。 “实在是抱歉！” 面前的女子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手，“没事，没事。” “你就是今天新来的实习生，李春娜？” “是的，我是。” 李春娜紧张地点头，知道我名字，难道她就是要带我实习的前辈吗？ “你好，我是这里售票组组长，姓张，以后直接叫我张姐好了。” 原来是组长，看起来是位很好打交道的人。 “是，张姐。”想归想，该有的乖巧态度还是要有的。 实际年龄22岁，瞧着也才20出头的张姐，满意地点头，是个乖巧姑娘。 “我先带你去办理一下手续，然后再带你熟悉一下站里。” “好的张姐。” 李春娜亦步亦趋地跟在张姐身后，乖乖应是，脸上还带着乖巧的笑容。 虽然说是办完手续再熟悉站里，但是在去办公室的路上，张姐就已经开始边走边介绍周围的情况。 比如，饮水间在哪儿，厕所在哪儿，吃饭位置在哪儿，都讲得特别清楚。 跟在后面，认真听着的李春娜，将她介绍的地方，牢牢记在脑海里。 没想到看起来简陋，该有的设施却一样都不少。 “好了，就这里。” 就在李春娜还在感叹时，张姐已经推开眼前的一扇门，走了进去。 入眼是非常简单的办公室，一张办公桌，桌子后面一张木椅，桌前也有两张木凳子。 窗台上，摆放了几盆李春娜认不出的绿色植物。 简单，但是不简陋。 “这就是今天来的新人？” 略有些沙哑的男声，从办公桌后面传出来。 李春娜循声望过去，是一名长相清秀，面无表情的男子。 “还有，进门记得敲门。” 张姐敷衍的挥挥手，“下次一定记得。” “还是先给我们新人办一下手续吧~” 抽过李春娜手上的人事资料，直接递给眼前面色苍白，瞧着就没睡饱的男子。 “知道了，别催我。” 面无表情说着这话的男人，在李春娜眼里，略微有些可怕。 “啊，对了，这个人叫钱枫，是咱们这儿人事兼职财务，是个很可靠的人！” 张姐笑着将人介绍给李春娜。 “钱哥好。” 李春娜主动打招呼。 “你好。” 钱枫不冷不淡地回应，李春娜倒也不觉得尴尬，带着微笑盯着钱哥看。 “这是我的资料。” 钱枫接过去，认真查看，发现资料都齐全，点点头。 “东西都全，现在就签合同？” 钱枫看向张姐问道。 “就现在，刚好有时间。”张姐很自然的回答他。 看着默契的两人，李春娜心里莫名涌上名为羡慕的情绪。 这就是同事之间的默契吗？我也能遇到契合的共事之人吗？ 这么想着，也不耽误她接过钱枫递过来合同，按照张姐的指示，找了个空位坐下，准备认真阅读。 阿爸有讲过，找工作签合同是重中之重，一定要认真、小心、谨慎。 “看完之后没问题，就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签名。” 钱枫从桌子后面绕到李春娜身旁，伸手点了点合同首页和末尾的乙方签名处。 不得不绕，空桌子离他座位还是有些距离的。 微微俯身的他，这才发现，这个新来的姑娘，有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 还有一阵清雅的香味，晃晃悠悠飘进他的鼻子里，让他一时间有些出神。 “好的，谢谢钱哥。” 李春娜仰头，对他露出一个感谢的笑容。 笑起来的样子，很可爱，很好看啊。 这么想着的钱枫，脸微微发烫。 意识到自己唐突的想法，钱枫被自己吓了一跳，直起身子，握拳掩唇轻咳一声。 “不用谢，你先看吧。” 说完，就故作淡定的回到办公桌，假装很忙地开始翻桌上的东西。 什么也没意识到的李春娜和张姐，一个认真看合同，一个闭眼养神。 薄薄几张纸，内容也不是很多，李春娜一字一句看完，也不过用了五分钟。 再一次确认没什么问题，她拿起桌上放着的签字笔，写下自己的名字。 “都写好了。” 李春娜起身，将签好名的合同递还给钱枫。 冷静下来的钱枫翻了翻，“嗯，没什么问题，中午休息时间你再来拿走属于你的这份。” “保管章印的人还没来。”钱枫说道。 “好的。”李春娜笑眯眯地说。 “合同既然好了，我带你去下面和其他前辈们打个招呼。” 张姐也从养神状态中醒来，和钱枫摆了摆手，就带着李春娜离开了。 钱枫坐在原位没有动弹，看着合同上的签名，脸上微微带着自己也没察觉的微笑。 “字如其名，小楷写得很好看。” 对他的称赞，李春娜并不清楚，此时的她，正在张姐的带领下，和每位前辈们打招呼。 不仅仅是售票员前辈，还包括司机前辈们。 “春娜，按照规定，你在这里实习的一个月，需要不同的前辈们分别学习一天。” “正好，今天刚好是我带你熟悉周围环境，所以就继续由我这个组长带着你吧。” 张姐详细为她介绍完前辈后，这么说道。 “好，张姐，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李春娜站直身体，眼睛里闪闪发光，语气里满是期待。 第四章 观摩 “这位是和我一起搭档的司机，马天庆。” 张姐坐在离车门最近的位置上，给李春娜介绍老搭档。 “你可以叫他马师傅或者马哥，当然也可以叫他大马。” 说到‘大马’时，张姐甚至还调皮地对林依眨眨眼。 大马？大妈？ 张姐的介绍，让第一次以售票员身份站在车里，紧张的李春娜，成功转移了注意力。 “站里大家都叫我大马，当然我也不介意你叫我马师傅，虽然会显得我很老。” 一看就很年轻的马天庆，坐在车上，喝了口茶，说着俏皮话。 两人很明显是在故意说着俏皮话，分散李春娜的注意力。 李春娜忍不住笑出声，“谢谢张姐，谢谢马哥。” “不得了啊，小姑娘这笑容，很有感染力！” “她一定会成为非常优秀的售票员的！” 马天庆惊讶地对张姐感叹。 “真巧，我也是这么想的，看到春娜的笑容，总觉得也很开心。” 对两人的夸赞，李春娜有些害羞，“没有你们说的这么夸张，但是我会努力做到的！” 刚满十八岁的李春娜，在充满爱的家庭下长大，身心都是积极向上。 “真的是个好孩子~” 明明只比李春娜只大几岁的张姐，笑着说，语气里都是温柔和宠溺。 真是让人熟悉的评价啊，无论是长辈，还是老师，都是这么评价，明明我已经是大人了。 李春娜有些忧伤地想着。 果然，一定要好好工作，让所有人都能刮目相看，大吃一惊！ 然后评价我，真是个能干的大人。 在心里再次定下目标的李春娜，暗暗给自己打气。 “两位姑娘，我要发车了，请坐好~” “120路公交车，为您服务~” 马天庆热情洋溢的声音，在公交车里响起。 李春娜看着后退的首末站，心潮澎湃。 “春娜，上午你就跟在我的后面，观察我是如何做的。” “下午的时候，你和我轮流售票。” 从座位上起身的张姐，很好的分配李春娜实习时间，“毕竟实践出真知。” “好，我会好好做的。” 跟着站起来的李春娜认真脸回答张姐。 离开首末站，第一个站台是始发站台，站台上人并不多，马天庆稳稳停好车，缓缓打开前门。 “您好，请问要去哪里？” 张姐带着亲切、温和的笑容，轻声询问每一位上车的乘客。 n市此时公交车收费制度还是按照距离售票。 售票员会根据乘客乘坐距离进行收费，最低为1元，最高为5元。 李春娜一直安静站在一个既不会妨碍乘客，也不会妨碍观察张姐的距离，认真看张姐行事。 从车发动之后，张姐就没再坐下来过，全程一直站着。 一直面带亲切温柔的微笑，与乘客的对话也是轻声细语，遇见老乘客时，张姐每一位都能认出来，并且认真寒暄。 张姐真的太厉害了！ 和她起来，我果然还是有着很大差距啊。 一趟行驶下来，李春娜心满意足的吸收着她观察到的，并努力想要吸收为自己的。 “春娜，我们交换一下座机号吧，以后如果有事也好联系。” 张姐拿出一个小小电话簿，等着春娜报上电话号码。 “好的张姐。”一串数字从李春娜口中说出 张姐记下她家号码后，也跟着报出自家的号码，李春娜也拿出自己小本本记了下来。 “张姐你看看，我没写错吧。”李春娜将自己记下来的递到张姐眼前。 “没有错。”张姐认真看了一遍，也将写有李春娜号码的那页给她看，“你也确认一下。” 第五章 交流 11点半，刚好第三次回到站里，也刚好是午休时间。 “张姐，快来吃饭~” 扬着手，元气满满的女孩，李春娜有点印象，张姐有介绍过，是名为许燕华的前辈。 “来了~” 张姐从还没停下的车窗里探出头，笑着大声应答。 还不等一旁的李春娜羡慕，许燕华就大声的对着她吼道。 “新人，你的我也帮你准备好了~” “我吗？” 李春娜不敢相信地指着自己，惊讶反问。 “这里的新人只有你。” 张姐倒是见怪不怪，只瘫坐在空座上，努力伸腿，伸懒腰。 “这、这怎么好意思。” 第一次经历职场的李春娜，还有些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以后，你也会帮她装饭的。” “回来早的帮回来晚的装饭，回来晚的帮回来早的把空盆送回去。” “这样，才能保证每个人都有充足的休息时间~” 马天庆稳稳停下车，张姐停止舒展身体，一马当先的从后门下，李春娜认真听着她解释，跟在她后面。 “原来如此。” “走，一起去吃饭吧。” 跟着张姐走到车站一侧角落，空地上，支起一张桌子，上面摆放着几盘餐盘。 盘中菜肴盖在米饭上，有荤有素，看起来倒也营养搭配均衡。 “李春娜是吧，以后就叫你春娜好了~” “也不知道你有什么忌口的，所以干脆就帮你装了一些比较普通。常见的菜肴。” “谢谢许姐，我不挑食的。” 跟着张姐坐在凳子上，端着餐盘，认真致谢。 “都是同事，互帮互助也是应该的。” 许燕华不在意地说道：“比起这个，我更在意你为什么要叫我许姐？” 李春娜眨眨眼，不知所措地看了眼张姐，发现她在闷头吃饭。 “因为，许姐是前辈……” 犹豫地说出原因，对许燕华的态度有些忐忑。 “虽然是前辈，但是我希望你能直接叫我名字，叫姐姐什么的，岂不是一直在提醒我年龄嘛。” 许燕华认真地提出自己的要求，语气里还有些不满。 “啊？”对她的要求，李春娜有些为难，但是对方态度看起来很坚持，而且组长也没有阻止。 “好的，燕华。” 最后还是妥协了，不过仔细想想，称呼什么的，只要双方满意就好了。 “果然孺子可教啊。” 许燕华满意点头，然后吃完餐盘里最后的饭菜，擦擦嘴，站起来。 “好了，我吃完了，先走了。” 很有范的这么说着，然后就直接离开了。 才扒了两口饭的李春娜，看看许燕华碗里的，又看看张姐碗里的，默默努力加快吃饭速度。 果然，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我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呼~终于活过来了~” 张姐长舒一口气，放下餐盘，满足地感叹。 李春娜：…… 继续加快吃饭速度。 “说起来，春娜你都不觉得累吗？” 李春娜努力咽下嘴里的食物，“还好吧，就是有点不习惯一直站着。” “腰不酸腿不疼吗？” 震惊的张姐好奇的问。 “有点酸，但是不疼，可以忍受。” “……年轻真好啊，精力满满，完全不需要担心。” “不过，没事的时候，还是要记得对腿部进行按摩，还有泡脚也十分重要。” 按摩，泡脚。李春娜记下这两个行为，决定晚上回去就试试。 第六章 勤劳 “张姐，我能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李春娜犹豫好一会，终于说出了这个请求。 “你问，我知道肯定回答你的。” 对后辈的问题，张姐一向是认真聆听，耐心解答。 “张姐，你是怎么做到，一整天都能保持真心笑容的？” “我从中午开始，就感觉脸已经不是自己的，腮帮子僵硬，也完全没法发自内心去微笑了。” 想到这里，李春娜就觉得自己距离成为好的售票员，还远的很。 “这个问题可是新人常问问题。” 张姐竖起食指，俏皮地说道。 “有两个关键因素，一个是平时多进行脸部按摩，一个则是多多进行微笑练习。” 没有任何吊人胃口，故弄玄虚，张姐干干脆脆的就讲出了方法。 “练习我大概明白，但按摩是指什么呢？” “就像是按压足部穴位，进行脚和腿的放松，脸部也有重要穴位，可以放松面部神经。” 张姐说着，就直接上手教她：“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你揉压试试看。” 按照张姐所说，李春娜认真揉压面部的穴位。 “好像确实很不一般，虽然有点酸酸痛痛，但是也很舒服呢。” “感觉脸确实没有之前那么僵硬了！” 开启新世界大门李春娜整个脸上洋溢着名为惊喜的光。 “张姐，你好厉害啊！” 被称赞的张姐有些脸红，看着李春娜亮闪闪的眼睛里，满是崇拜，不得不说，虚荣心确实有被满足到。 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清楚，“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方法，是站里流传方法。” 所以，完全不用崇拜我。 “但是张姐愿意立马告诉我，倾囊相授也很厉害啊。” 李春娜的崇拜并没有减少，甚至增加了。 “而且张姐还特别真诚，一点也没有独占功劳的意思，这个很厉害的。” “出来工作前，阿爸有说过，不是所有人都能倾囊相授、真诚待人，能做到这些的都是一些非常厉害的人。” 李春娜特别严肃认真的讲着阿爸教给自己的‘社会知识’。 “所以，张姐你是非常非常厉害的一个人。” 张姐：…… 所以，她果然还是个孩子啊。 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厉害的张姐，如是想着，揉揉李春娜的头发。 “嗯嗯，我们春娜说得都对。” 有感觉到自己被敷衍的李春娜：…… 可能这就是阿爸讲的，厉害的人，一般都不觉得自己厉害吧。 “张姐，有没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做的？” 一直旁观，对李春娜而言，总觉得很不自在，她想快些熟悉流程，成为有用的，能帮上忙的人。 张姐想了一下，“待会进站，我们一起帮大马一起清理车子吧。” “每一次进站后，我们都要清理掉车里的垃圾，擦一擦车座椅、车窗。” “干净清爽的乘车环境，也是让乘客舒心的必要条件之一。” 说最后一句话的张姐，莫名让李春娜想到了在商城里见过的服务员。 明明张姐更漂亮些。 抛开乱七八糟的杂念，李春娜元气满满的等着司机马天庆将车驶进站里，稳稳挺好。 “说起来，马哥，我发现你开车真稳，不管是启动还是停车，都稳稳当当，一点也不颠。” 停好车，打开前后车门的马天庆闻言，呵呵笑着：“车上也没个安全带，开得不稳当，那些乘客会受伤的。” “而且你和你张姐，也会站不稳，徒增受伤机会。” “你马哥，可是n市数一数二的好司机，跟他车，就两字，安心。” 张姐拎着垃圾桶一边收拾车上的垃圾，一边赞扬。 “哪里哪里，大家车技都好，我就是胆子小。” 马天庆特别不得罪人的谦虚道。 李春娜：听听，多会说话，多谦虚啊。 并不想听马天庆谦虚的张姐，转头看李春娜。 “春娜，走，姐带你去倒垃圾，顺便拿扫帚和拖把抹布。” “好~”李春娜声音雀跃的答应，迈着轻快（实则已经麻木无感）的步伐， 李春娜牢牢记住去水池的路，等实习期过了，她可是要独自跟车的。 “对了，春娜，你有去拿合同吗？”张姐突然想起这个事情，关心的问她。 “有拿到的，下午第一趟车回来上厕所的时候，顺便去拿了一下。” 说到这个事，李春娜就不由得想起那个没啥表情的钱枫。 “张姐，那个人事兼财务的钱枫一直都这么没表情吗？” 好奇的李春娜好奇的问。 “也不是吧，之前只做财务的时候，还是有说有笑的，好像是从身兼两职，忙得不可开交之后，才没表情的。” 张姐回忆了一下，然后解释，“应该是太累了，财务每天要负责我们的收入与支出，人事要负责我们每天杂事，都没有休息时间。” “好辛苦。”李春娜眼睛里升起浓浓的同情。 “但是薪资也高，司机薪资是我们三倍，他是司机的两倍多。”张姐瞟了她一眼，还是决定告诉她社会从来都很社会。 小小实习新人李春娜，震惊地瞪圆了眼睛，收回了同情心。 这可和她阿爸手下所谓经理薪资差不多高了。 “大户啊大户。” 被李春娜小反应逗笑的张姐，吸气憋笑，“确实大户，有时候还特意买老字号点心犒劳我们。” “钱哥是个好人！”李春娜正经脸评价。 “老字号点心很难买的，阿爸每次都特意去打招呼，才能顺利买到。” 特意打招呼？ 张姐内心震惊无比，这小姑娘是什么家境啊？这么豪横的吗？ “张姐张姐，我这样擦行吗？” 先用湿抹布擦，再用干抹布擦掉水，玻璃窗轻透、闪亮，看着就无比的干净。 李春娜指着亮闪闪窗户，脸上的表情，怎么看都像是在求表扬的小孩。 嘛，不管是什么家境，至少她本人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可爱姑娘。 “非常棒，一看就是家务老手。” 仔细检查后的张姐，竖起大拇指赞扬。 “嘿嘿，阿姆很喜欢做家务，所以经常带着我和弟弟一起做家事。” 被表扬的李春娜，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 “你弟弟也要做家务？” 第一次知道她有弟弟的张姐，特别惊讶，她弟弟要干活。 “对啊，阿姆说，男孩子天生体力优于女孩子，特别适合做家事。” 一脸理所当然的李春娜，理所当然的说着不理所当然的话。 只知道男孩是个宝的张姐，仿佛有什么在眼前打开了。 感觉，春娜家，真的特别了不起啊。 请假条 今天只补了昨天的，没写新的，见谅。 第七章 转正 接下来的一周，除了两天的轮休，其他时间李春娜都重复着跟随前辈们学习、实践的日子。 当然是公共服务行业，是没有固定休息日的，只能每周轮休两天。 然后，第八天，天空尚且蒙蒙黑时，提前二十分钟到站里做准备的李春娜，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被更早到的钱枫钱哥叫进了办公室。 “钱哥。” 像每一个初入职场，突然被人事叫过去的新人，李春娜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进办公室。 “是关于你转正的事情。” “因为你实习期间表现优异，张姐特意为你申请提前转正，这是新的合同。” 钱枫没有过多啰嗦和客套，直奔主题。 “提前转正？” 惊讶的李春娜张圆了嘴，一时间是不知道先惊讶，还是先惊喜。 “我们这实习期最长一个月，最短的话就看个人表现。” 钱枫很淡定的解释，还不忘递给她合同：“先签字。” “是，我明白了，十分感谢！” 开心的情绪在胸腔中慢慢发酵，李春娜亮眼闪闪发光，真诚地弯腰双手接过合同，认真扫了一眼后，一式两份重新签上大名。 “实在是太谢谢了！” 喜气洋洋的李春娜，脸上带着快乐笑容，真诚道谢。 接过签好字的合同，钱枫瞄了兴奋的她一眼，红扑扑的脸蛋，看起来倒是有点可爱。 “去工作吧。” 比张姐更有领导范的钱枫，淡淡颔首。 这次李春娜没再客气道谢什么，兴冲冲地小跑出去，喜气洋洋。 下楼的时候，张姐刚好从更衣室里出来。 看着快乐不能自已的李春娜，笑着打趣道：“这么开心，是有什么大喜事？” “张姐，我转正啦！” 一手拿合同的李春娜奔到张姐面前，开心的忘记上下级关系，热情的抱住她。 “谢谢张姐！谢谢大家！” 第一次工作，第一次成为正式工的李春娜，内心的欢乐难以言表，只能连着动作一起快乐。 几天相处下来，这个年纪最小的新人，早已成为站里的小妹妹。 因为早起，困倦的众人，听到她转正的好消息，都不由开心的上前恭喜她。 张姐温柔笑着拍拍她的肩膀，特别有范的说：“这都你自己努力的成果。” “不管，就是要谢谢张姐，谢谢大家。” 站好了的李春娜，笑眯了眼，心情非常棒的说着心里的感激之情。 “要不是各位愿意悉心帮助我，教导我，热情的接纳我，我不一定会这么顺利转正！” 虽说自己努力确实很重要，但是前辈们的友好教导也十分重要。 “那就更加努力，回报你张姐和我们大家对你的帮助吧。” 前天一起搭档的前辈杜丽，也是站里最活泼的人，笑着说。 “是，我会更加努力，回报大家，回报组织，回报公司对我的信任！” 抱着热乎乎的合同，李春娜尚且稚嫩的心灵，播下一颗名为‘回报’的种子。 看着可爱、认真的后辈，大家都善意的笑起来。 “既然你已经成为我们当中正式的一员，也该让你独自跟车试试看了。” 张姐笑着说道：“站里38路，其实是缺人手的，之前一直是大伙轮流跟车，刚好你来了。” “从今天开始，就由你跟着由耿国安同志负责的38路。” 第一次独当一面的李春娜既期待又激动，“我服从安排。” 38路这条线路上，有好几位司机负责，之前跟着学习时，她只接触过吕振华司机大哥，耿国安倒是第一次听说。 第八章 真诚 独自跟随38路司机耿国安的李春娜，在经历了初始的激动、紧张后，进入状态后的她，看起来和张姐她们一样，温柔、耐心。 “耿哥，这两天谢谢你一直都有帮我。” 发车前，李春娜提着小篮子递给了沉默少言的耿国安，怀着感谢与歉意。 “都是同事，还是搭档，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耿国安看了眼篮子，并没有收下。 “那也得谢谢你。” 李春娜没有放弃，依旧跟在他身后，要把东西送给他。 不太会拒绝人，也不太会说话的耿国安，皱眉纠结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小篮子。 “可是……” “这里面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就是我阿姆特意做了些小饼干，让我带来分给大家的。” “就是为了让我感谢帮助了我的大家。” 李春娜笑眯眯地说着，态度及其热情地要将东西给他。 耿国安看看周围，确实也有其他人，手上拿着款式差不多的篮子，嘴里吃了差不多的饼干。 想了想，最后还是收下来：“谢谢你的饼干。” “这就是为了答谢才送的，不要和我道谢的。”认真说着的李春娜，脸上认真的表情，像个孩子。 虽然她确实还是孩子。 这么想着的耿国安，以一种长辈的心态，收下了这份谢礼。 成功送完谢礼的李春娜，开开心心的坐上车里空位，拿出还没巴掌大的小本子，开始回顾，顺便等待发车。 过了一会，去将小篮子收好的耿国安坐上了主驾，从后视镜看了眼认真看笔记的李春娜，开口提醒，“准备发车了。” “好。” 得到提醒的李春娜直接收好小本子，揉揉脸，使面部尽量柔和，更好的微笑。 说实话，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练，李春娜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区区半天就僵脸的小姑娘。 现在的她，坚持个一天是完全没问题，而且在站着方面，现在也不会像之前那样腿酸脚痛。 嗯……这个是吹牛的，一天下来，回去泡脚的时候，还是能感觉到明显的酸痛，但是要比之前好很多。 这大概就是适者生存吧。 想起读书时，老师曾说过的话，李春娜心里升起淡淡的自豪感。 不能骄傲，前辈们可比我厉害多了，骄傲什么的并不合适。 及时惊醒的李春娜谦虚的提醒自己。 李春娜内心的波动无人知晓，在车子停靠首发站台时，她就已经站好，面带这温柔亲切的笑容，轻声服务每一位乘客。 “您好，请问您想去哪一站？” 昌隆路站，一位头发花白，打扮体贴，很讲究仪态的老太太上了车。 李春娜迅速在脑海里搜索，发现这位乘客是第一次坐这趟车，至少在她售票期间是第一次。 老太太挎着小包包，有些犹豫的看着车厢车窗上方贴着的来回路线，像是没找到目标，皱起本就纹路深重的眉头。 “姑娘，去中央商场是这班车吗？” 中央商场李春娜知道，毕竟她以前常去那儿玩。 她记得中央商场是有专门站台的，38既然没显示站台名称，那就应该是不到的。 不过为了确认，李春娜还是先看了司机耿国安一眼，得到他摇头的提示后，才肯定的回答对方。 “不好意思，我们38路并不到。” “而且这个站台经过的车都没有直达的。” 李春娜感到十分抱歉，老太太也如她所想露出失望的神色。 即便如此，她身姿很是优雅的道谢，然后才慢慢准备下车。 看着老太太的背影，李春娜很是努力回忆了一下可到商场的几趟车路线。 “您可以坐车中途转一趟车，这样就能到了。” 想起来什么的李春娜微微有些激动的提出建议，“待会您坐75路，到光昊路同站换乘15路，就可以到中央商场了。” “好好，谢谢你，小姑娘。” 老太太对着李春娜弯腰致谢。 第九章 学习 “耿哥，我先打扫啦~” 看着耿国安在对接钱箱，李春娜拿了抹布和拖把，招呼了一声，就开始打扫卫生。 “嗯。” 耿国安应了一声，不动如山，继续对接。 先用湿抹布，将车窗擦了一遍，然后再用干抹布，配上大力气，使劲擦一遍。 一下子，车窗顿时干净的像空气一样。 擦完车窗，李春娜没有停手，春末，天气已经开始暖和，车子上的垫子也都下掉了。 塑料的椅子上，有凹槽处，积着些像是零碎之类的东西。 这次李春娜先将大的垃圾一一捡起来，扔进垃圾桶，然用干抹布将一些小的脏东西‘扫’出来，最后才是用湿抹布擦干净。 车窗和座椅都擦干净之后，车子看起来就已经非常明亮，等李春娜拖完地之后，整个车厢看起来光鲜亮丽。 劳作之后，一直站着的身体，仿佛都舒展开来，虽说有一点点小累，但更多的还是舒爽。 “这就是阿姆说的，打扫卫生的快乐吗？” “东西都给我吧。” 清理完主驾附近卫生的耿国安主动接过李春娜手上的东西。 “还有五分钟发车，你休息会。” 作为队里已婚小年轻，耿国安和单身小年轻比起来，除了带着婚戒，就是更体贴些。 “好的，谢谢啦。” 没有过多客气，李春娜爽快应下，然后找了个座位坐下来，从随身带的小挎包掏出一张n市地图。 无意中看到她行为的耿国安：“……”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只做售票有点屈才。 完全没有注意到耿国安的李春娜，拿着阿爸给的铅笔，对着旅游指南，在n市地图上画圈圈。 “没想到我们市居然有这么多旅游景点。” 放下笔的李春娜，看着图上大大小小的圈圈，发自内心的感叹。 “感觉三十八路有点奇妙呀。” 回忆着38路经过的每个站台，以及对应站台的车，李春娜发现，38路刚好在一个交汇的中心点。 “从劳动路站可以换乘直接到森林动物园，从迎春站换乘可以直接到五一广场……” 嘀嘀咕咕念叨着的李春娜，在地图上画着连接线。 “这么一看，有两个繁华商点，两个风景区都是可以坐38换乘的。” 38路，真厉害！ 李春娜像个小孩一样洋洋自得，感到骄傲。 收拾好东西的耿国华上车时，看到林春娜一脸骄傲的表情，默了默。没吭声。 还是个孩子呢。 妻子刚怀孕的耿国华，正是父爱无处安放之时。 “准备发车。”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话的耿国华，声调平稳，毫无波动。 “好的。” 李春娜将本子们和地图一起塞回腰间小挎包，对着后视镜整理了下仪容。 然后重新面带微笑，轻声细语，温和亲切地开始服务于乘客们。 学习使人进步，学习使人自信，还能使人快乐。 这句话是李春娜的阿姆一直挂在嘴边一段话。 对此，李春娜一直深表赞同，学习确实是一件非常棒的事情。 第十章 爱幼 时间在李春娜热情工作中，悄然流淌，五月渐远，六月刚走，七月方至。 慢慢热起来的七月，蝉鸣不绝于耳，随着公交车的行驶，夏风从车窗奔跑着进入车厢，暖暖又凉凉。 “全海站到了，需要下车的，请走后门。” 电子提示音响了之后，李春娜扬声，再次温和提醒众人。 车稳稳停好，前后门同时打开，想要下车的乘客们不换不忙的走到后门。 想要乘车的人不多，只有一个看起来也就七八岁的小男孩。 看着毛茸茸的板寸头，大约是喜欢在外面玩耍，整个人晒的发黑，倒是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泛着机灵。 “大姐姐，我要在平光路下。” 确实机灵，居然是叫姐姐而不是阿姨。 “只有你一个人坐车吗？” 没看到监护人，李春娜有点纠结，这么小的孩子，万一是背着家长出来怎么办？ 又或者就算不是偷跑出来，这么小的年纪，一个人出门多不安全。 外面还是有坏人的。 “对啊，放心吧大姐姐，我不是偷跑出来，我是要去少年宫。” 大概是有被问过的经历，小男孩很主动的交代自己的去向。 “你先坐下吧。” 车上的人不算多，空位也比较多，小男孩自觉走到老幼专用座位，乖乖坐好。 看着他乖巧模样，倒是让李春娜想起从小乖巧的弟弟，不自觉地摸摸他小脑袋。 “下次一个人出门，可别告诉陌生人自己的目的地。” “放心吧，我不会的。” 小男孩倒是不太在意。 “你刚刚不就告诉我了吗？而且车里的大家都有听到。” “因为大家都是好人。” 李春娜：……这样我还怎么说呢。 大概是感觉到李春娜的语塞以及担心，想了想，安慰她。 “你别担心啦，到站会有人接我的。” 听他这么说，李春娜这才放下心来，“那等你到站，我再叫你。” 小男孩一听这话，抬头对着李春娜，咧开嘴，露出不太全的牙齿，笑得纯粹，“谢谢大姐姐。” 和弟弟比起来，是更率性的性格呢。 平光路距离全海路并不远，加上这两站也只有六站。 中间两站，也有三三两两小孩，结伴上车，瞧见第一个男孩时，都很是兴奋，‘哇哇’叫着上前招呼。 看样子，是暑假到了呀，看来少年宫的各种兴趣班也该热闹起来了。 不过，公交车上可不能喧哗，毕竟还有人想要小憩一下。 “嘘，虽然知道你们很高兴，不过在公交车上，声音得小点，可不能打扰到别人。” 小男孩率先点头应下。 其他孩子们也都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后压低声音，叽叽喳喳，欢快的分享小故事。 “平光路站到了，需要下车的同志们记得检查好随身物品，依次排队下车。” 李春娜柔声提醒着众人，当然，主要还是提醒这帮小朋友。 “大姐姐再见。” 黑黑小男孩笑着给李春娜挥手道别，然后跟着小伙伴们一起下车。 李春娜一边售票给前门上车的乘客们，另一边同时注意着这帮小孩的去的方向。 主驾的耿国安虽说一直没说话，却也细心的没有急着开车。 目送小孩子们奔到一年轻姑娘身前，围着老师的声音，响亮得让周围人都忍不住侧目。 是老师的话，那就没问题了。 放下心来的李春娜和耿国安，默默各行其职。 第十一章 转折 1995年，发生了许多大事，如第一面五星红旗在北极飘扬，京九铁路全线铺通，联合国第四次世界妇女大会在首都举行，以及n市78路公交路线试水第一条无人售票路线。 于年满20岁的李春娜而言，顺风顺水的售票员生活，即将结束。 “听说78路的事情了没？” 消息传出的第二天，张姐就特意在下班后组织了一次小会议。 这两年，站里人来人去，唯有张姐和李春娜是一直留守的‘老人’。 “这个无人售票真的能成吗？”发出疑问的是站里刚转正没多久的新人。 李春娜瞅瞅张姐没说话，但是在心里，她的回答是肯定的。 张姐没察觉到李春娜的眼神，也不知道她的心声，但是她也是这么想的。 “肯定可以。”张姐十分肯定的回答。 “昨天我去体验了一次，无人售票的票价固定，形式也方便，而且从节约资源的角度来说，可以省下大笔的人力开支。” 做售票员多年的张姐，，了解的可不仅仅只是售票。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仿徨的不仅仅是新人，还有如李春娜、张姐这般的老人。 对这个问题，大家面面相觑，最后也只能看向一直以来最有威信的张姐。 张姐没有立刻回答众人，安静的思考片刻后，才皱眉看向其她人。 “n市公关汽车的售票员不是两三个，公司不可能全部裁员，就算他想，政府也不会允许。” “在正式通知出来前，大家还是先好好工作，毕竟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行了，今天就先到这儿吧。” 其她人想了想，都觉得没毛病，点点头也都离开了。 目送其她人离开的李春娜没有走，就坐在张姐身旁。 “张姐，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李春娜撑着下巴问她。 其实张姐本就打算离开了，今天的小会议也不过是以安抚人心为主。 “我还能有什么打算，这段时间肯定是不能走，我一走，站里就该人心惶惶了。” 张姐叹口气，语气里略有些无奈。 “那边怎么办？” “只能婉拒了，总不能让人家为我一个空着那位置。” 张姐的回答，基本都在李春娜的预料中。 “……其实很多专柜都缺人，等事情稳定下来，不如我让我阿爸给介绍一下？” 想了想，李春娜提议道。 张姐没有一口回绝，谢过李春娜的好意，然后表示倒时候再看情况。 知道张姐并不喜欢欠人情，李春娜也没有继续推销。 工作这事，就和谈恋爱一样，还是得两情相悦。 “你呢，你打算怎么办？”张姐关心的问。 “我啊……”李春娜皱着眉头，一脸纠结。 “其实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说实话现在生活很好啊，唉，不想改变。” “只能船到桥头自然直了。” 幽幽感叹着的李春娜，决定放弃思考。 张姐轻捏她的脸，“好吧好吧，那你就船到桥头自然直。” “只要别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就好。” “嗯，放心吧张姐，我不会让自己后悔的！” 第十二章 转职 无人售票车试运营的成功，让集团很快下定决定，一年内全市完全无人售票。 “通知下来了？” 还没到早班车时间，一群年轻貌美的妹子，围着一个年轻不太帅气的男子。 “钱哥，怎么说？” 一直待在站里的钱枫，除了张姐，基本上人人都得称一声哥。 虽说现在的他，已经不是站里人事，只负责财务问题，但不知道为什么，上面每次有大消息，还是通知到他这里。 “无人售票的事情已经确定了，上面给我们站三个月时间，逐步时间全站无人售票。” 深秋的清晨，还有些凉意，刺激的钱枫轻轻咳嗽了两声。 伴随着他的咳嗽声，李春娜和其她人对这份通知，心里产生了‘果然如此’的感觉。 不过好歹有三个月的缓冲期，李春娜心里的那份焦虑，也微微被抚平。 倒也有闲情雅致，在心里吐槽钱枫的无表情，真是两年来都没变过。 “对大家的安排，上面还是希望大家能留下的，不是以售票员的身份，而是希望大家能转型。” 对大家最在意的后续安排，钱枫也没有故意吊胃口什么的，适应了冷空气后，也直白的说出上面希望的安排。 “转型？”第一个发出疑惑的正是李春娜。 “比如人事、财务、司机都可以。”对李春娜的问题，又或者说是所有售票小姐姐们的疑问，钱枫简洁且清晰的说明。 “上面会统一安排培训和考试，帮助大家顺利转型。” 这个回答，像是热油里滴进了水，哗的一下，在这群售票员中，炸了起来。 “居然还能转型？而且还给安排培训？” “没想到这待遇这么好。” “那你要转型么？” “可以啊，人事或者财务都可以试试。” 众女子之间叽叽喳喳的交流着，找不到一点，服务乘客时的轻声细语。 “下班前我会打印好转型意愿表，人手一份。” 等她们讨论了一会，钱枫才又开口，“大家有三天时间可以考虑，不急于现在。” 张姐这时候也笑着出来指挥：“好了，还有十分钟早班车就得出发了，准备干活吧。” “好！” 钱枫带来的消息，将多日来，一直悬在众人心上的乌云都驱散开来。 众位姑娘们，都忍不住露出了激动的、带着希望的笑容。 李春娜趁着大家慢慢散去，挤到了张姐身旁。 “张姐，你打算怎么办？”李春娜小声地问，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李春娜的问题很及时，因为她也在想这个问题，“我也在想，接下来是离职还是转型。” “你呢？你怎么想的？”张姐想要听听李春娜的想法，干脆直接问了出来。 李春娜没有立刻回答，沉吟片刻后，才说：“其实要论长远发展肯定是转型比较好。” “人事我不太清楚，但是财务和司机等于是手艺人，我阿爸讲过，人只要会门手艺，去哪都不会饿死。” “而且越是老手艺人，就越值钱。” 细细咀嚼李春娜的这番话，张姐觉得很有道理。 “所以你是打算要转型吗？” 李春娜点头，“对，但是我还没想好做什么。” 想了想，张姐给她提了个建议：“不如你回去和父母商量一下吧。” “我感觉，长辈有的时候，确实很有道理。” 李春娜咧嘴笑得灿烂，“我也是这么想的，那我就下班之后问问家里人吧~” 第十三章 大概是改建的事情迫在眉睫，递交上去的意愿书很快就有了结果。 除了少少几人打算离开，大多数人还是决定转型，相应的培训安排也出来了。 第一批接受培训的是38路、120路两条线的售票，这也意味着，这两条线先进行无人售票改革。 “张姐，你选择转型财务？” 对这个决定李春娜微微感到惊讶，她还以为张姐会选择人事。 “我老公建议我转型财务，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就选这个了。”张姐笑吟吟地解释道。 “倒是你转型司机，不少人都吓了一跳。” 李春娜挠挠脸，笑得有点傻气，“我对坐办公室不太感兴趣，做司机，好歹每天都可以在外面。” “每天都是同一条路线，不无趣？” 早知道这姑娘喜欢在外面，没想到一条路线跑了那么多遍，她都不腻。 “怎么会无趣？每天的风景都不一样啊！”一谈到这个话题，李春娜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每天每一趟，都有不同的人，不同的事情，组成不同的风景，我真的很喜欢。” 对李春娜的描述，任谁都能瞧出其中的喜欢。 虽然不太能感同身受，但张姐并不多质疑，只替她理理落下的碎发，温柔如姐。 “只要你喜欢，不后悔就行。” “我会努力不让自己后悔的。”李春娜认真地说。 “我们春娜，总是那么努力，有干劲，让人忍不住跟着一起努力。”想到李春娜平日里的努力，张姐忍不住笑着调侃。 “明明我是跟着张姐身后努力的。”对张姐的调侃，李春娜忍不住纠正道。 “以后要很久都见不到张姐你，我会想你的。” 想到这里的李春娜不禁感到一丝丝的失落。 “傻姑娘，就算不在同一个培训点，平时也可以互相联系啊。” “明明一直都是每天见面的，突然不能随时见面……唉。” 即便是互相联系，也没有以前来得方便了，李春娜的心里失落的不行。 “唔……说起来，春娜也二十岁了呀。” 张姐撑着下巴，眼也不眨的盯着春娜，脸上满是八卦好奇。 “？？？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 还在失落两人不能常见面的李春娜，被张姐的态度搞得一愣一愣。 “因为春娜你啊，来这里两年了，却连恋爱都没经历过，这可太不像话了。” 已婚人士张姐，和她的丈夫不仅仅是相亲对象，同样也是自由恋爱的结果。 情窦未开的大姑娘李春娜，对恋爱这个问题，脸害羞的情绪都没有产生。 “可是恋爱好费时间，和恋爱比起来，我更喜欢工作和陪家人。” “再说，结婚这种事情家里会看着安排的呀。” 青春靓丽的李春娜，在某些时候，像个老派的姑娘。 不，也不能说是老派，准确说是还没开窍，还不懂另一半的重要性。 对这个孩子观念，张姐顿时无奈了，顺便为某个暗恋她两年的小伙子感到悲伤。 “春娜，希望等你明白恋爱的时候，是你拥有她的时候。” 对李春娜的感情生活，张姐只有这一个祝福。 “？” 对张姐的祝福，李春娜只有不解，不过她选择假装懂了。 “嗯嗯，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