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舟》


 第1章

    《行舟》作者：云栖i【完结】
    简介：
    江昱x陆行舟|长发美人攻 成熟暖男帅哥受|年下|马甲|
    -
    一年前，东洲市破获一起重大儿童拐卖案，抓获近三十名核心犯罪成员，其中一长期受警方关注的男性青年离奇失踪……
    一年后，京江市刑侦三队入职一位需要“特殊关照”的空降兵，赵局三令五申：一定要看好江昱。
    陆行舟表示一定不负组织所托，不就是块人形“和氏璧”，保证完璧归赵。
    但悲催的是，这人刚入职的第一天就被他亲手送进罪犯的手里。
    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这位看似温柔和煦有点真本事的新同事，实际上是个冷漠、无法共情的阴郁“二世祖”，并且住院一年，记忆全无。
    为了帮助江昱寻找记忆，二人联手破案、抽丝剥茧。
    “江昱”究竟是谁，当年的录像机到底拍到了什么？
    是双手沾满鲜血的恶徒，还是被人拉入深渊的迷失者？
    —“你的意思是，如果你杀过人，你希望我亲手抓了你。”—
    —“我要你答应我。”—
    ※攻画像师身份是马甲 案件不靠画像侦破
    ※剧情>感情 无狗血 非酸涩 前期感情线薄弱 后期火箭发射
    一瞥惊鸿-引入案-
    第1章 初识
    华灯初上，月光将树影拉的斜长。
    公园里几位下棋的老大爷坐在树下，口中唾沫横飞，杀的如火如荼。
    远处，几位民警拉起警戒线将案发现场迅速隔离。
    这已经是本市本月发生的第五起故意杀人案，凶手目标一致，专挑长相貌美的年轻女子，身份背景毫无联系，是非常典型的无差别凶杀案。
    陆行舟压低警戒线，大腿一迈走进现场。
    跟在他身后的女实习生脸色阴沉，生无可恋的用拇指拈起警戒线，从下面钻了进去。
    “什么情况？”陆行舟问。
    “陆队，所里接到报案我们就迅速赶了过来，受害人叫李允，小腹被刺了一刀但没有生命危险，目前人已经送去急诊，这位是目击证人。”
    民警小刘把目光转向远处，陆行舟闻声望去，只见一名男性青年单手拿着手机，打电话的同时甩了几下左手手指上的血渍。
    “宝我真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我是在见义勇为啊，你等一下，有警察叫我！我先挂了！”
    青年面带愁色向他走了过来。
    “手没事吧？”
    他掏出纸巾递给青年，青年笑笑。
    “没事，皮外伤。”
    “这位是陆警官，麻烦你再跟陆警官说一下当时的状况。”民警小刘直切主题。
    “行。”青年想了想：“其实我就是个路过的，我女朋友想吃公园里老白头那家的臭豆腐，她让我过去买，我才正巧碰上这事。”
    “当时吧我想着抄个近道，谁知道没走两步就听见有人嚷着救命，我这人爱凑热闹多看了两眼，唉你猜怎么着？”
    “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那人就敢当街胡作非为，不过遇见我他算是踢到钢板了，我欻一下就干了过去，但我近视，准头差了点，一拳没打好打树上了。”
    男生激动的同时略带惋惜的叹了口气，随即又自我振作起来：
    “不过好在这人被我的魅力所威慑，跑路了。”
    青年还沉浸在自己英雄救美的光荣事迹中，陆行舟忍住没打击对方。
    “行我知道了，不过你暂时还不能离开，麻烦你跟我同事走一趟回队里做个笔录。”
    他示意一旁的实习生，实习生叫杨悦，杨悦点头：“你跟我来吧。”
    “好。”青年离开现场。
    痕检的同事已经对现场做了检查，负责人摇头：“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指纹没生物样本，根本没法确定嫌疑人信息。”
    “怪事了。”
    陆行舟与此次案件的凶手不止打过一次交道，以目前凶手顶风作案的情况来看，他应当是理智、甚至是嚣张的。
    能够在这样极端的条件下平静的杀人，躲避人流、监控，他很难想象这人的心理素质究竟有多强。
    不过这次凶手失手，像他这种极端自负的人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除了刚才那小子，没别的目击证人了吗？”陆行舟问小刘。
    “没有，这个位置是整个公园最偏的地方，凶手挑这里下手，估计就是因为这个。”
    “好，你安排人调下街道以及公园各处的监控，就算无法确认嫌疑人信息，也要把视频全都看一遍。”
    “是！”
    陆行舟打量着周遭的环境，整个公园的绿化都以原生态为主，大片松柏四季常青，视野并不开阔，一旦凶手钻进树丛很难再追踪去向。
    他现在只能把仅存的希望寄托在受害者身上。
    小刘说受害者目前已被送去中心医院，他第一时间赶了过去。
    这个时间医院的人相对来说少了一些，他穿过人群。
    按照时间估算，以李允的伤势目前应该已经完成抢救，只不过护士站那边还没有同步李允的住院信息。
    他根据以往的经验，先去住院部等队里通知，也好省些时间。
    “玛德晦气！小白脸！撞到人了知不知道！”
    原本安静的走廊响起一声咒骂，那声音中气十足，还带未散的醉意。

 第2章

    陆行舟职业病，没忍住加快脚步走向楼梯间。
    只见不远处，一个膀大腰圆浑身散着酒气的男人踉跄着靠上楼梯扶手，他居高临下，言语恶劣的将女护士拉开。
    “滚一边去，好狗还不挡道呢。”
    “你这人有没有点素质！”女护士急得直跺脚：“你撞了别人你还这么说话，简直不可理喻！”
    “我就不可理喻怎么滴？妈拉个巴子的，我媳妇在这住院我踏马花钱了，我乐意骂谁骂谁，就是院长来了老子也照骂！”
    男人蛮不讲理，摇摇晃晃的扶着扶手往楼下走。
    护士懒得再度纠缠，她强忍着，幽怨地捋了下鬓角的头发：
    “你没事吧？我帮你捡。”
    “没事。”
    陆行舟走近才发现角落里还有个人，男人头发略长，披散着搭在脖颈处，两撮刘海半遮不遮的盖着两边的颧骨，看样子也就二十多岁出头。
    他的画包落在地上，不少铅笔从包里滚到外面。
    护士蹲下把铅笔捡起来递给男生，男生接过慢悠悠地起身。
    直到男生站直，陆行舟才看清那人的样貌，那是一种毫无攻击力的长相，皮肤白白的，像大学刚毕业，带着一点说不好的贵气。
    只是这么年轻就生病住院，委实有点可惜。
    陆行舟弯下腰，捡起滚到自己脚边的的黑色炭笔。
    “给。”他顺手递了过去。
    男生没什么表情，甚至有些淡漠，接过笔后只是微微俯首，算作致谢的点点头。
    他没忍住在心里“啧”了一声，这人虽然长了一张温顺乖巧的脸，但基本的社交礼貌是一点没有，高冷的完全不像这个时代的产物。
    两人擦肩而过，陆行舟还想向护士询问一下外伤患者抢救完一般都送去几楼，只是话还没说出口，工作群就弹出提醒。
    是队里刚对接到的受害者病房信息。
    他确认了病房位置，就没在询问。
    “等一下。”刚刚的男生突然把他叫住。
    陆行舟回头，疑惑的“啊？”了一声。
    只见原本冷漠、甚至没什礼貌的男生此刻嘴角挂起一抹微笑，非常恭敬的鞠起身子，淡淡道：“是陆队吗？”这句话中肯定的语气居多。
    陆行舟有些疑惑，只见男生举起手机，手机上的展示的赫然是他前不久刚换的证件照片。
    他这才意识到，原来这位就是他们三队工作群里，突然多出来的那位新同事。
    他们三队除了前一阵来的几个实习生外，已经一年没有新鲜的血液融入。
    好不容易来一个，还是上面硬插进来的关系户。
    虽然局长赵峰铭反复跟他强调说“这人是个‘大熊猫’，你遇见就偷着乐吧”，但他还是打心底的有点发怵。
    他倒是不讨厌这种行为，只是磨合新人不论对队里，还是对新人来说都是个折磨的过程。
    他抬手扶额，一时间想不通眼前这人到底是有多硬的后台，才能做到让赵局撑着老脸几次三番跟他促膝长谈。
    “是我，陆行舟。”他伸出手，不好把局面弄的太僵。
    江昱收回手机，两人握了个手。
    “您好陆队我叫江昱，今天刚来分局报到，调令还没下来，暂时担任模拟画像顾问。”
    “你好你好。”
    陆行舟喉结滚动，怪不得赵局说来的人是警界的大熊猫，模拟画像师这个职业对于警界来说，可不就是大熊猫一般的存在。
    两人收回手，护士意识到陆行舟是男生的上司，突然明白过来：
    “你们要找的病房在里面，我带你们过去。”
    309病房，李允已经被安置妥当，她手上挂着吊针，正迷迷糊糊地看着天花板发呆。
    民警已经和李允讲过大致的情况，她见陆行舟进来，眼里露出一丝迫切的情绪。
    陆行舟打开执法记录仪，准备进行问询。
    “你叫李允对吧？”
    他放低姿态坐在李允身边，略低的姿态会给被问询者足够的平视感，不让对方置于被审视的状态。
    “对。”
    女生看着年龄不大，看样貌也就二十出头，但看身形，女孩身体肌肉线条流畅，在衣服的遮掩下并不明显，很有可能是长期健身或者练过什么。
    “方便讲述一下，你在公园被刺伤时的状况吗？”
    陆行舟试探性询问，毕竟大部分受害者在获救后都会产生短暂的惶恐感，不敢或害怕回忆当时的情况。
    李允哽咽了一下，还是颤颤巍巍的点头：
    “我本来是在公园短跑，跑着跑着就感觉身后好像有人在跟着我，一开始我以为是自己想多了，没想到……”
    她望着天花板，眼中还是有些恐惧。
    “是真的有人在跟着我，我想跑完最后一圈就回家，结果那人直接冲上来捂住我的嘴，把我往灌木丛里按。”
    “我记得那一片当时没什么人，我太害怕了只能乱叫，对……我学过散打，但是都是皮毛，我踹了他几脚他就掏刀要杀我，我一直在挣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捅了，后来有人过来，他跑了我才看见我肚子在流血。”
    李允的状态相对平静，所说经过与目击者描述吻合，没有遗漏也没有其他的有用线索。
    “那你看清楚他的脸了吗？”
    李允是唯一一个从凶手手里活着离开的被杀害目标，只要他能描述出凶手的长相，哪怕是模模糊糊的几个形容词都足以让他们检索目标，缩小嫌疑人范围。

 第3章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4章

    男人加重手中力道，江昱的身后是墙，他退无可退，逼仄的空间里，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滞。
    江昱涨红着脸，试图用手反抗男人的动作，可惜缺氧造成的窒息让他整个人失去行动能力。
    他说不出话来，喉头的腥甜让他不断呛咳。
    “你错了。”
    江昱强硬着从嘴里挤出几个音节，甚至露出及其诡异地笑容。
    “你什么意思？”男人眉头微皱，手下短暂的停滞给江昱留下可乘之机，他咬牙抬手猛地按住男人肩膀，而后用整个身体的力量依身向前。
    随着额头传来的剧痛，男人被他撞翻在地。
    江昱也踉跄着被围巾拉扯出去，他半跪在地上，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咳嗽。
    男人比他预料中起身的还要迅速，他从腰间抽出短刀：“就算被抓，你今天也必须死！”
    江昱面对直面而来的短刀，条件反射般捏住对方手肘，而后甩手绕后将刀刃反向直对男人。
    男人怒了，两人如此僵持在一起，江昱的身体素质并不算好，如果说刚刚的一击是侥幸躲过，现在的他便是彻底脱力，他在男人步步紧逼的状态下后背重新贴上墙面。
    刀刃闪着寒光紧贴江昱侧颈，陆行舟赶来被眼前的样子吓了一跳。
    他没有犹豫，一个健步冲到男人面前，他直奔那人手腕，随着骨骼发出的声响，短刀被他夺进手里。
    他猛地提膝，膝盖直击对方小腹，男人吃痛，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
    陆行舟把短刀扔到一边，他再次倚身向前，男人一手脱臼，在面对绝对的力量压制下，只好骂骂咧咧放弃抵抗。
    陆行舟从裤兜里掏出手铐，他把人按到墙角，而后反手铐了起来。
    “这下技术部门都省着做人脸比对了。”他顺手扇了一下男人头顶，男人被他弄的一个趔趄。
    “你们几个下来一趟，嫌疑人让我摁了。”
    陆行舟给楼上的同事发了条语音，几人来的很快，小跑着过来将人押走。
    “哎？你没事吧？”
    整个过程中江昱一直靠着墙面，他弓着腰，有些狼狈地喘着粗气，原本打理好的头发在汗水的浸染下湿答答的粘着他的脸。
    陆行舟把江昱的围巾和包从地上捡起来，他拍了拍上面的土，把围巾挂在自己胳膊上。
    “嘿？吓傻了？”
    陆行舟用手电光对向江昱脖颈，江昱捂着脖子，原本白皙的皮肤此刻红得骇人，有些地方还有了要破皮的迹象。
    江昱抬起手，一道若有若无的刀伤正向外溢着血珠。
    “没事。”江昱嗓音略哑，沉闷地咳嗽几声。
    “要不还是开点药吧，你这看着挺严重的。”
    陆行舟有点头疼，怎么着江昱也是赵局托付要好好照看的人，这才刚来就遭到袭击，他再不好好慰问一下就显得有些说不过去。
    他从裤兜里拿出纸巾，不着痕迹的帮江昱把血擦掉。
    “不用。”江昱语气决绝，他皱着眉头躲了一下，那副没有礼貌、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再次出现。
    陆行舟看人一向很准，他能感受到江昱维持的微笑下是不耐烦和不想搭理他。
    “那你至少让我送你回家吧？这月黑风高的你要是真出点什么事，赵局能扒了我的皮。”
    陆行舟实话实说，江昱的表情才松动些许。
    这么一看，陆行舟觉得江昱这人对他的所有礼貌均是出于“领导”的面子，对他态度转变也是因为他是队长……
    陆行舟心里苦笑。
    两人上车落座，陆行舟在群里加上江昱微信。
    “你通过一下，然后把你家定位发我。”
    “嗯，谢谢陆队。”
    江昱这人虽然性格奇怪，但这张嘴还是挺会说的，不至于太讨人嫌。
    陆行舟想着，挂在嘴角的微笑在看见江昱发来的定位后径直消失。
    明华路昭阳地产，京江房价最高的地方没有之一，位于市中心，高奢别墅群，一套房就够他努力一辈子。
    陆行舟把车启动，他觉得自己像个小丑，怪不得人家个性，他要是有钱他也个性。
    “对了，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他的。”
    陆行舟把自己飘到二里地外地思路强拽回来，他总觉得江昱是不是预判到了什么，所以才支开他引凶手现身。
    “从你出现就一直有人在跟着，陆队不知道吗？”
    江昱这话问的陆行舟一呛：“所以你支开我不是为了引他出现。”
    “我还没有那么高的思想觉悟，让自己以身犯险去帮一个陌生人。”江昱说着，眼神漠然的飘向窗外。
    窗外零星飘着的雪花在路灯的照射下划出光斑，颇有点电影空境的意味。
    陆行舟吸吸鼻子：“这话你可别让赵局听见。”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suv穿过跨江大桥，驶向市中心。
    昭阳地产，京江市中心别墅群。
    没开灯的别墅莫名给人一种无端的压抑，也许是因为电路维修的原因，整个c区的路灯都是熄灭的。
    微弱的月光照着墙面，野猫熟练的顺着爬架爬上窗台。
    别墅窗户半敞，三花伸着前腿懒散地伸个懒腰，它一跃而下钻进窗户。
    室内地面粘腻的触感让天性喜欢干净的动物满是嫌弃的甩起爪子。
    随着电子锁被解开，别墅内的灯光瞬间大亮，三花嗅着气味走到男人身边。

 第5章

    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它嗷的一声弹起一个弧度，炸着毛跳窗离开。
    以身殉画-第一案-
    第3章 矜贵的病弱美人？
    陆行舟刚接了个电话，队里打来的，说是有个案子从当地派出所调到他们队里，案发现场就在昭阳地产。
    他放下手机调侃江昱：“你属柯南吗？”
    “什么？”江昱迷茫。
    陆行舟不再调侃他：“是这样的，你们小区有个青年画家疑似自杀，但是报案人坚称死者是死于谋杀，而且现场非常诡异，有兴趣看看吗？”
    “看看吧。”江昱虽然犹豫但还是答应了。
    陆行舟把车停在昭阳地产门口，他降下车窗，负责看门的保安见状走了过来：“外来车辆禁止入内。”
    “警察，刑侦支队的。”他拿出警官证。
    “咋这么多警察？”保安迟疑地按下操控开关：“发生什么了啊？”
    陆行舟耸肩一笑：“回家看新闻。”
    说着，他把车重新启动驶入小区， 案发现场在c区，江昱住在b区，两区挨着，陆行舟把车停在附近。
    “你住这边应该对这一片很熟吧？”陆行舟问。
    “不熟我刚搬来没多久。”江昱回答的很是敷衍，他看着远处闪烁的车灯：“那是你们的人吧？”
    “不是你们是我们。”陆行舟强调，江昱又不说话了。
    两人走到别墅附近，执勤的民警还在安慰报案人情绪，那人脸色很差，几乎脱力的跪在玄关门口。
    “怎么会是自杀呢……怎么会是自杀呢，我师弟他绝对不会自杀！绝对不会。”
    男人肿胀着眼睛、精神状态很差，他倚靠在门边的柱子上，一直在不停地念叨。
    陆行舟走过去，他推半掩的玄关门愣在原地。
    别墅内客厅灯光大亮，智能音响还在播放纯音乐，那种感觉他很难说清。
    灰白色的大理石地砖上，普蓝色颜料浩浩荡荡的撒了满地，死者躺在客厅正中央，周遭无数画作将他包围，他的脖颈被尖锐物品划伤，鲜血顺着衣襟流在地上。
    人已经死透了。
    江昱跟在陆行舟身后同样看见了屋内的场景，他有些不太舒服，向后退了两步。
    “你是死者什么人？除了民警和医护人员还有人进去过吗？”陆行舟低头询问。
    那人抠着手指，眼里的泪水挂满脸颊，哽咽：
    “我，我叫张闵浚，我是他师兄我没敢进去，没有其他人进去过，我开门的时候有只猫在小岚身边……我一开灯就跳窗跑了。”
    张闵浚捂住脸：“怎么会这样呢……”
    陆行舟算是安慰地拍了拍张闵浚肩膀：
    “放心，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这是一场谋杀，我们一定会抓到凶手给死者一个交代。”
    “麻烦你们了。”张闵浚抹着泪，那种悲痛欲绝的模样不似作假。
    江昱还在原地，他一直没敢直视屋里的尸体，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在他看清死者的那一瞬间，脑海里莫名浮现出一组从未见过的画面。
    那种感觉就像被一层薄纱蒙住口鼻，恐怖、压抑，下意识想要逃离。
    这种感觉在他心里反复叫嚣，他压下不适重新审视面前的一切。
    死者脸颊苍白，白炽灯由上至下恰好笼罩着他的身体，散发出不自然的白芒。
    颈动脉喷射而出的鲜血与大片蓝色颜料融为一体，汇成一幅红蓝之海，蔓延至一旁还未创作完毕的画布上，画面同样红蓝交错，仿佛滔天巨浪。
    饶是从未了解过绘画的人，此刻都会忍不住认为这是死者在用生命创作最后一幅作品。
    他看着尸体，周围的一切都仿佛静止而后倒推，他的眼前逐渐失去色彩。
    本该躺在地上的死者，此刻竟活生生的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男人挤着颜料，沉浸在绘画当中。
    江昱站在原地，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试图后退或呼唤，却发现自己并不处于这个空间。
    有人穿过他的身体走向死者，死者不仅不意外那人的到来反而笑着迎接。
    那人手里拿着刀，站在死者身后，他低下头依身向前伏在死者身边耳语，刀刃就架在死者的喉咙处。
    他们说了什么江昱听不清楚，他只能亲眼看着凶手割破死者喉咙，鲜血喷溅而出。
    行凶者回头，笑着望向江昱。
    阴翳熟悉的目光对上他的眼睛，在看清凶手样貌的瞬间，周遭一切登时化作黑暗，江昱猛地向后退去，他扶着墙壁胸口剧烈起伏。
    陆行舟被江昱吓了一跳，他急忙走到江昱身边拉住他的胳膊。
    “你怎么了？”
    “没……”江昱的脸色很差，眼神飘忽，整个人都在不自主的颤栗。
    “没事。”江昱起身。
    陆行舟收回手，他不知道自己是多心了还是过于敏感，他总觉得江昱是在掩饰着什么东西，挂在他脸上的笑意就像是一戳即碎的表象，本质上他始终在刻意疏远着所有人。
    “真没事？”
    陆行舟不放心，之前在巷子里灯光昏暗，他没注意到江昱额头泛红，这会在灯光下倒越发明显，估计是和嫌疑人缠斗的时候撞到了。
    “不能脑震荡吧。”
    陆行舟说话较直，江昱抬眼摇头没有回复他的问题，反而诡异地说了一句：“这，应该是一场精心准备的仪式。”

 第6章

    “仪式？”陆行舟听不懂这没由来的一句话。
    江昱闭上眼睛，似乎在思索什么。
    “我还没想清楚，给我点时间。”江昱说完自顾自地走到一边蹲下。
    陆行舟站在原地，他的目光转向室内又重新落在江昱的身上，虽然他没懂江昱说的仪式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劫后余生般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以往调到他们队里有头有脸的实习生，赵局也就只是告诉他对人别太苛刻。
    但江昱不同，赵局不止一次当着他的面反复叮嘱，一定要照顾好江昱，还反复提醒，千万看着别受伤了。
    就好像江昱是块和氏璧，交到他手里必须完璧归赵。
    实话说，陆行舟其实瞧不太上这些二世祖，但江昱这人确实不太一样。
    “要不你先回去吧，用我送你吗？队里的人马上就到了。”陆行舟问。
    “不用，等痕检来我也想进去看看。”
    陆行舟还是有些顾虑：“你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可能低血糖了吧，没事。”江昱扯出一抹微笑掩饰，陆行舟得到一个看似还算合理的回答，没再继续追问。
    十分钟后，刑警法医陆陆续续赶来进入别墅展开工作。
    陆行舟给江昱拿了鞋套，两人见室内处理的差不多才进去，张闵浚跟在他们身后。
    室内，地板上大部分的颜料都已经风干，少部分较为厚重，表面看似干了实际一踩就会发现里面还是湿的。
    这种颜料很贵，兑水搅开至少需要两升才能达到这个效果。
    江昱靠近尸体，他尽量避开不去看死者的面部，死者穿着白色衬衫，上半身完全被血液浸染。
    法医蹲在死者身前，他戴着乳胶手套，来回翻动死者伤口、眼皮，并且反复扭动死者的四肢关节。
    “死者名叫裴岚，男，二十六岁，艺术界知名青年画家。”
    一位年轻的小刑警拿着警用平板对死者的面部进行扫描，现在的面目数据库已经相对完整，几乎瞬间就可以在全国人口中调出相关信息。
    “尸体完全僵硬，目前有了缓解的趋势，尸斑按压褪色，角膜混浊，死亡时间至少在18小时左右，也就是……一号凌晨一点。”
    法医松开手，指着死者的脖颈：“创面平整，由颈部右后侧向前端延伸，直切颈动脉，可以确认为比较锋利的扁薄型刀具。”
    江昱目光落在地上，一把壁纸刀安静地躺在血泊中。
    “目前死者身体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但不排除有服用药物的可能性，初步判断死者是颈动脉破裂大出血而死，凶器应当就是这把壁纸刀。”
    陆行舟捡起壁纸刀，而后转交给物证科的同事装进证物袋。
    江昱捏着拳头，指甲几乎陷进皮肤。
    “不过，我觉得不像他杀。”法医对破案没什么经验，只能通过尸体呈现的状态分析：
    “死者手臂有多处自残的痕迹，看伤疤来说几乎刀刀见骨，我刚才也绕着屋子走了一圈，在死者最常用的柜子上，我看见了利培酮、舍曲林一类抗抑郁的药物。”
    陆行舟没有完全认同法医的说法，江昱刚刚能说出那番话，想必一定是看出了什么问题，当然，他也不会因为一句话武断的给出决定：
    “有没有发现其他生物痕迹？指纹，毛发残留？”
    “陆队，实不相瞒都有，但都是猫的。”
    痕检科的小兄弟有点无奈：“那指纹锁我都看了，内外干净的变态，只提取了一枚指纹，无任何覆盖，按照您刚说的，估计是报案人留下的。”
    陆行舟心里啧了一声，现场干净的确实有点反常。
    江昱皱着眉，起身走到一边观察死者的作品，死者画风阴暗，大面积的低饱和色调让整个画面充斥着非常浓烈的恐怖色彩。
    每幅画都像是在讽刺着什么。
    江昱的视线落回死者死前创作的那幅作品，作品红蓝交错，被类似海浪一般的线条分割。
    一只飘零的小船飘在中央，摇摇欲坠。
    陆行舟见江昱在看画，起身走了过去，都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他指了指画面上的小船：
    “这船没有帆啊……”?
    第4章 哥的男人你少惦记
    江昱顿了一下，没有帆的船，在浩瀚的海面上注定只有一个结果——沉沦。
    在绘画中，红色是最引目的色彩，既是炽热、欢乐，又是警告、血腥、危险。
    不论是倒在玫瑰花瓣中还是血泊上，都是隆重或悲壮的。
    与蓝色不同，蓝色反而象征着宁静、自由、忧郁、安定等。
    两者交汇在一起，视觉上暖色本身就会给人一种膨胀的视觉心理，即不断的向外扩张，延展溢于画外。
    本该相互碰撞的颜色，此时此刻却好像融为一体，营造了一种阴翳、悲怆的氛围。
    “也许他是在讽刺现实，他是不甘心的。”江昱看着画面：“有人在利用这幅画。”
    “解释解释？”陆行舟听不懂。
    “他绝不可能是自杀，他是在自救，你看他摆在周围的画，每幅画都阴暗至极，却都在画面的某个角落里用着饱和度较高的亮色收尾点缀，因为他相信有希望存在。”
    江昱的话全部落在张闵浚的耳朵里，他站在门口拼命的点头应和：
    “我师弟他十五号还有画展，为了这次的画展他筹备了很久，他真的绝不可能自杀！陆队长求您一定帮我师弟找到真凶！”

 第7章

    陆行舟：“放心我会提交立案，以他杀侦查。”
    “麻烦您了。”张闵浚鞠躬。
    江昱累了，他走向玄关：“陆队，我就先回去了，有关画的细节明天再说吧。”
    陆行舟：“好，你注意安全。”
    “嗯。”江昱礼貌性回复。
    江昱回到别墅，按开指纹锁，屋内灯光应声而亮。
    “你回来了？”
    客厅，男人略带醉意，步伐有些踉跄的从沙发上爬了起来。
    江昱走到对方身边，帮男人摘下眼镜放在桌子上。
    “怎么又喝多了？”江昱没有责怪的意思。
    “朋友过生日。”
    “哦。”
    江昱不太关心对方究竟做了什么，他扶着男人胳膊把人搀上楼，又去厨房冲了醒酒茶。
    林溯喝过，晃晃悠悠地坐在床上，他连打几个哈欠，意识逐渐回笼。
    刺眼的白炽灯照着二人，林溯发现，江昱的脖颈上多了几道早上还没有的伤痕。
    “你脖子怎么回事？”林溯没有完全清醒，他拉住江昱胳膊。
    江昱已经习惯对方紧张的状态，面上没什么波动。
    “没什么，不小心碰的。”他没有说实话。
    “不小心能碰成这个样子！我就不应该答应老赵把你安排到刑侦队。”林溯火气上头，恨不得直接杀去刑侦队问问怎么回事。
    江昱面上无奈，他从抽屉里找出一瓶红花油递给林溯。
    “确实是不小心被人挟持了一下，一会儿给我擦药，我先洗澡。”
    江昱要走，林溯却仍旧拉着他反复观察。
    “被人挟持，第一天上岗你就冲前线？我真是……没法说你。”林溯气得直咬牙。
    “行了，别看了我洗澡了。”江昱不论对谁，语气都是凉薄的。
    他把人从身前挪开，回到自己房间洗澡。
    等他再出来，林溯已经坐在床上等他，手里还提前搓好了红花油。
    “过来，我给你揉揉。”林溯语气强硬。
    江昱没有拒绝，他踩着地毯坐在林溯身前。
    林溯彻底醒酒，脸色有些阴沉，他把手搭在江昱脖颈处，动作带着故意弄疼他的意思，使劲揉了几下。
    “……”
    林溯见人眉头微皱，他停下动作：
    “你还知道疼，你自己怎么回事你不知道吗？我允许你去刑侦，不是让你冲在一线受伤的。”他语气很差。
    江昱能感受到林溯是在关心他，没说什么。
    “你平常都是六点下班是吧？以后我亲自去接你。”
    林溯放轻力道，他回了声“好”。
    “我想睡了，你也去休息吧。”
    他起身把林溯推出房间，林溯脸色无奈：“真拿你没办法。”
    江昱关上门，听见对方离开，他拉了把椅子坐下。
    “早点睡觉。”林溯临走前不忘隔着门板嘱咐。
    江昱没理他，望着天花板愣了许久，才木讷地起身去找画板。
    人在空洞迷茫的时候，总是会不自主的画出一些东西，他捏着炭笔，笔尖划过纸张，发出刷刷刷的声响，良久，炭笔的铅芯突然崩裂，江昱猛然回神。
    他看着画布中间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迅速拿起炭块涂黑。
    他搞不明白，为什么幻觉里杀死死者的会是自己。
    京江市刑侦支队，报案人张闵浚攥着水杯，他脸色苍白，原本俊朗的面孔此刻给人一种濒死的无力感。
    陆行舟坐在张闵浚身前，他打执法记录仪与男人对视。
    “你师弟他生前有得罪过什么人吗？或者说他的画展会影响到什么人吗？”
    “没有，我师弟从没得罪过什么人，你们知道的，他有抑郁症，平日里就比较害怕与外人接触，除了画画几乎没有任何的社交圈，他认识的人大都是我介绍的，我那些朋友他们都对画画不感兴趣，不可能有什么影响。”
    “那……不熟的呢？”
    陆行舟摸着下巴，这次案件线索过少，他们不能把案件的方向完全局限于熟人作案，协同作案、买凶杀人都是有可能的。
    “倒是有一个，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得上，就是一个不太出名的画师，我师弟的画突然爆火那会儿，他总是在微博上发，说什么想弄死每个被资本捧出来的画家。”
    张闵浚捂着脸，不难看出他自己说出这话之后都觉得不太可能。
    “好，你说的这些我们都会留意，如果有需要我们再联系，还有，我们这边的系统刚调出来，您是裴岚法律层面的哥哥吧？”
    “对……”张闵浚喝了口温水。
    “是这样的，因为您的父亲，也就是裴岚的义父我们暂时还没联系上，所以麻烦您和我们的警官去一趟法医室，需要您签个字。”
    陆行舟交代之后的事情，张闵浚有些犹豫，他揉着空掉的纸杯，咬咬牙：
    “能不尸检吗？我不想他死后还……”
    陆行舟摇头：“想要确定死者的具体死因找出凶手，就必须尸检，不然以现在的线索来看只能以自杀定性。”
    “那……那好吧，麻烦你们了。”
    张闵浚的脸色实在太差，以至于后进来的实习生被他的状态吓了一跳，杨悦有些不好意思，她站在门口，准备带人去法医室。
    陆行舟看了眼表盘，眉头微皱：“等一下，你爸平时很忙吗？这个时间联系不上。”

 第8章

    张闵浚“嗯”了一声，神色没什么波动：“我爸啊，他这人老艺术家了，晚八早五非常准时，平时住在富源区那边的渔村，不怎么用手机，我要找他都得亲自过去，他谁的电话都不接。”
    “好，没事了。”陆行舟摆手，示意杨悦可以带人离开。
    杨悦这边刚走，负责笔录的同志把文档保存，陆行舟关掉记录仪。
    “陆队，刚才老杜找我核对连环杀人案的口供，我先过去了。”
    “好，你去忙吧。”陆行舟摆手。
    他差点忘了，李允的案件还没有进行案件总结，他有些头疼，整个人没骨头似的瘫在椅子上。
    今晚注定又是不眠夜。
    “陆队，秦副回来了。”陆行舟屁股还没坐热乎，技术部门小王又过来传话。
    “人在哪？”
    “总控室。”
    总控室，秦睿抱着臂站在大屏幕下，数十条视频同时播放，秦睿黑着脸不知道又在气什么。
    “怎么了。”陆行舟推门进来，他大咧咧地揽住秦睿的肩膀：“一口气看十几条视频，背着我偷偷进化了？你这开天眼啊。”
    “你可别调侃我，我是真没见过这么巧的事，这么大的小区，c区的电路、监控偏偏就从昨天早上维修到今天晚上，说什么系统升级，没有储存记录……”
    秦睿拉过椅子坐下：“四个大门的监控我都调过来了，我看了一下，没有任何可疑人员，他们这个小区门禁一车一牌、一人一卡，没人蹭卡进小区，如果真有凶手，要么是在业主之中，要么真是巧到家了，自杀。”
    “这么巧？”陆行舟嘴角微抽。
    “我觉得，百分之八十就是凶手算计好的。”秦睿也觉得裴岚的死不正常，他拿起骚粉色保温杯牛饮两口，绿茶钻进嘴里，他呸地吐回杯子：“小宋在解剖了吧？”
    陆行舟松开秦睿，回应：“剖着呢，技术部门那边也得等等，这个点加班的人不多，案子算不上棘手，不用催他们。”
    “行，那我歇会。”秦睿拉过椅子坐下：“听说你把连环杀人案那凶手给摁了，怎么回事？人审了没有？”
    “人送回来老杜就审了，我刚才抽空看了下卷宗，凶手叫郭远昌是个律师，两年前和女朋友订婚，因为一个官司败诉，被委托人一气之下泼了硫酸，结果她这个女朋友因为他毁容，说什么就不嫁了，还当着一众人的面羞辱他。”
    陆行舟抢过秦睿的保温杯，也喝了几口。
    “所以，他就开始报复社会？随机猥亵？随机杀人？”秦睿疑惑。
    “差不多吧，他说他被女人伤透了心，想着出去找了个小姐发 泄一下，结果又染上病。”
    “他事业尽毁，现在人也毁了，一气之下跟踪了这个女小姐，随后将其杀死，这一杀就杀上了瘾。”
    一般行凶者行凶，他们瞬间的杀意都源于当时的愤怒，那时的人往往是不理智的，所以一但实施起来，追根溯源杀人的理由都千奇百怪，有些案件的理由甚至算得上荒谬。
    “怪不得找不到受害者之间的关联性。”秦睿恍然大悟：“不过我还听说队里来了个模拟画像师？群里那画我看见了，画的真挺像的？这人多大啊？男的女的？有对象没有？”
    “……”
    陆行舟语噎：“你自己看他的卷宗去吧，查户口呢你？”
    【??作者有话说】
    江昱和他哥就是普通关系，从小玩到大那种，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后续会写，没有感情线。?
    第5章 搞艺术的都拽的没边儿
    “算了算了不说了，饿了，你晚上吃了吗？”秦睿见陆行舟要走，赶忙起身跟上。
    “没呢。”陆行舟跑了一下午案子，压根就没腾出来吃饭的时间。
    “那你吃什么？我蹭点。”秦睿属于是饥不择食又懒得点外卖。
    陆行舟：“泡面。”
    秦睿撇嘴：“怎么又是泡面？还能不能行了，啥时候请哥们儿吃点好的。”
    陆行舟一把捏住秦睿的脖颈，像羁押嫌疑人似的把人往楼下按：
    “美的你了，等案子结束请你吃饭。”
    “这可是你说的。”秦睿贼兮兮的笑。
    两人并肩走进走廊，这个时间局里没什么人，大部分的灯都已经熄了。
    他们队和缉毒在一个楼，左半边是刑侦右半边是缉毒，缉毒那边是真的日夜兼程，晚上过了十一点依旧灯火通明。
    “对了，我听说那新来的画像师好像是个海归？没给你甩脸子吧？他们这帮搞艺术的人都拽的没边儿。”秦睿变身八婆，打听个没完没了。
    “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新人？以前来一个被你骂走一个，可没见得你这么关心谁？你死心吧，人家是男的……”陆行舟打趣。
    “我这哪是关心他我这是关心你，赵局让你盯着人，人来第一天就让你给丢出去当诱饵，你别转移话题这人到底怎么样？”
    秦睿一脸吃瓜相，陆行舟沉思一下，而后转头对上秦睿的眼神：“我也不好说。”
    “怎么就不好说了？”秦睿被陆行舟卖关子的性格气的发癫！怪不得市局那帮老学究总说跟陆行舟之间有代沟，没法沟通。
    “神神叨叨的。”陆行舟锐评。
    “啊？你说我还是他？”秦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跟着陆行舟去茶水间，茶水间有一整面的橱柜，听赵局的意思是两个月前有位神秘金主捐的，而且不止这些，还有一些“硬的软的”设备，全都是神秘金主捐的。

 第9章

    新增设备之后，原本就不爱回家的陆行舟直接买了十几箱泡面，各种口味一应俱全，堪比小型超市，局里上年纪的都嫌不营养不爱吃，新入队的小年轻又不敢吃，大部分都被他们这几个老熬大夜的大龄剩男给造了。
    “你这迟早得吃出病。”秦睿看着都脑袋疼。
    “小时候的梦想就是长大能天天吃泡面，很好现在梦想实现了。”陆行舟调侃自己。
    “你这人真是，有空你也回家看看你爸，别总窝在队里。”秦睿就是老妈子这个属性，嘴损心软。
    “不是你属太监吗？管的够多的。”
    陆行舟拿个老坛酸菜，他掀开盖子，把料撕开倒进碗里。
    秦睿捂脸，自打上次他抓人抓进工厂，看见一堆光脚老头子用脚踩酸菜，就再没吃过老坛酸菜的口味。
    “你这……我是真佩服你。”秦睿拿了个香辣的。
    “我劝你赶紧找个对象，你看隔壁缉毒老杨，找了对象之后那饭天天都送进队里，一顿没差过，原来他那衣服一件穿一周，现在一天换一套，我看你就是把案子看的太重了。”
    秦睿开导陆行舟，陆行舟无奈地笑笑，他把叉子插在碗边放在餐桌上，随手又打开一听可乐。
    “所以你一直当不上正队，是个副队。”
    陆行舟故意戳秦睿痛处，秦睿白了陆行舟一眼，说不酸是假的。
    “得，除了案情跟你没法正常沟通。”
    秦睿端着泡面，自顾自回了行政办公室。
    陆行舟没走，他拿出手机想了想还是给江昱发了消息：“你要是不舒服，明天可以晚到一会。”
    江昱没有回信，估计是已经睡着了，陆行舟放下手机有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
    临近凌晨，技术部门才筛查完死者手机，陆行舟习惯吃完泡面喝口汤，他捧着碗喝两口。
    技术部门的林煜烔是陆行舟亲自提拔上来的新人。
    记得他高三那会，就听说校里初中部初三的学弟已经做到可以黑进学校的校园系统，最牛的一次是帮着警察黑进ktv后台，抓了一批卖|淫的俊男靓女。
    后来林煜烔考进警校，到陆行舟手下实习，他认出来这人是他的学弟，外加技术一流，算是缘分与技术加持，转正了。
    “什么情况？”
    陆行舟看着电脑屏幕，整个屏幕上无数弹窗叠在一起，右侧独立的竖屏密密麻麻的展示着死者裴岚生前有过联系的所有电话记录，其中，几个画着红线的尤为醒目。
    “陆队，你看这个。”
    林煜烔指着弹窗最顶的一层。
    “死者有删聊天记录的习惯，我恢复了他一年内所有的聊天记录，我发现他很少主动联系别人，都是别人找他。”
    “唯独这个用着兰花草头像的人，死者会主动联系，而且每次都是问孩子怎么样了，缺不缺什么，然后就是约见面，也不说具体在哪就转了一大笔钱，应该是老熟人，总在线下沟通。”
    陆行舟又喝了口汤，然后顺手把泡面碗扣上扔进垃圾桶。
    “能查出来这人是谁吗？”陆行舟问。
    “查到了，我根据微信号找到了他的注册手机号，又根据手机号找到了办理认证的身份信息，这是内网查到的。”
    林煜烔把平板递给陆行舟，他推了下眼镜：
    “白秋，26岁，京江本地人，也是个艺术创作者，我在网上查了她的名字，应该是搞泥塑的，用本名注册了微博。”
    陆行舟看着平板，两个无亲无故的人，一男一女，外加这样的大额转账，如果说是男女朋友，两个人又没有过多交集，可不是男女朋友，没有合作关系，这一笔笔转过去的钱又是做什么用的？
    “行我知道了，那边手机号是什么情况？”
    陆行舟指着画红线的号码，林煜烔嘴角微勾，非常戏剧性的用食指推推他的金框眼镜，而后露出一个“还得是我”的表情。
    “海外id注册，查不到来源，但是确频繁的打电话给死者，关键是前几次死者接了，到后来死者就给拉黑了，查不出通讯内容，但绝对有问题！其他的看不出什么问题，都很正常。”
    一般根据微信和通讯记录很难真的排查出嫌疑人，但是以裴岚的状况和他们现有的信息，没有什么可以着重调查的方向。
    一切还得等到明天早上江昱回来，他才能搞清楚江昱所谓的“仪式”和画中蕴藏的信息。
    “不早了，该休息休息，明天继续。”
    陆行舟拍拍林煜烔的肩膀，林煜烔眼球铮亮，隔着镜片都难掩他的热情。
    “陆队你也早点休息。”
    林煜烔挂起标准的三十五度角微笑，露出八颗锃亮的白牙，目送陆行舟离开。
    陆行舟发现，自从他意识到自己年龄噌噌上涨，用不了几年就要奔四，他就越发喜欢和这些小年轻混在一起，有种跟年轻人在一起，自己也跟着年轻的错觉。
    法医室在三楼，刑侦禁毒共用同一个法医室，法医室主任叫宋河川，法医学教授。
    今天他在班，估计结果也快出来了。
    陆行舟敲门，开门的是宋河川的助理，陆行舟扒着门往里看：“怎么样了？小宋？”
    宋河川带着口罩，两只手沾满血渍，他没回头，声音冷硬：“知道你急但你别急，回去睡觉吧，明早给你结果。”
    陆行舟“哦”了一声，关上门。

 第10章

    都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认命的回到办公室，之前连环杀人案的结案报告他还没写，一想到写报告，陆行舟就愁的一个脑袋两个大。
    翌日清晨，江昱拎着一个白色帆布袋，带上他的画册准备出门，林溯估计是忙着公司的事，一大早又没了影。
    “小江呀，你这早餐可千万别忘记吃哒，小林总特意交代的。”
    负责做饭的阿姨年纪不算太大，做事非常仔细，尤其是在做营养餐这一方面。
    江昱其实并不太爱吃这些没什么味道的青菜，尤其是三明治这种。
    “好，我知道了。”
    江昱嘴上答应，出门之后转身就跑去早餐店重新买了一份早点，比起这些没熟的菜叶子，他更喜欢吃素馅包子。
    他在店里吃完才走，他提前在手机上约了车，等他吃完，司机刚好过来。
    这个时间是早高峰，他以前很少这个时间出门，还是第一次见一个红绿灯等十几分钟的场面。
    “我看你年纪不大，是在公安实习吗？”司机等灯的空闲随口一问。
    “嗯。”江昱没兴趣闲聊，更不想解释，敷衍着回答。
    “真不错，年轻有为。”司机见江昱不是爱说话的性格就不再问了，他沉默一会：“其实比起打车，我真建议你座地铁，太堵了，我都怕你上班迟到被领导骂。”
    “没事。”江昱语气不善。
    司机透过后视镜瞟了一眼江昱，江昱靠在后座的椅背上，他闭着眼睛，留的略长的头发自然的垂在两侧，不知道是在听音乐还是在闭目凝神，整个人显得特别困倦，长相气质和他说话的语气更是两个极端。
    司机不再自讨没趣，不说话了。
    网约车到分局正门的时候刚好是七点五十，江昱踩点到分局支队打卡器前打卡，然后到行政办公室找自己的工位坐下。
    他把阿姨准备的便当放在一边，整个人就跟没骨头一样倚在桌子上发呆。
    江昱目前是画像顾问，还没转正，任务没有那么多，属于一切任务全凭自愿，裴岚的案子现在还在整合信息，他没什么事只能干坐着。
    陆行舟也刚起，透过落地玻璃，江昱看见陆行舟一脸憔悴的从沙发上起来，嘴巴一圈全是青茬。
    茶几上都是照片，估计是研究到很晚才睡。
    陆行舟推开玻璃门，原本梳的板正的头发跟被人摧残过似的炸的不成样子。
    “陆队早！”
    “陆队。”
    几个刚到班的小年轻给陆行舟打招呼，陆行舟迷迷瞪瞪地揉了揉眼睛，鼻音哼着回应：“早早早。”
    他直奔卫生间，整个人目光呆滞的扶着水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由于总有人加班的缘故，他们分局的卫生间特意做了单独的洗漱间，陆行舟从柜子里掏出他的洗漱包，三下五除二的洗了把脸，顺带把头也洗了。
    他这人虽然不怎么讲究穿搭，但还是比较注重个人形象，他刷牙的同时反复瞅着镜子里的自己。
    “呦，臭美呢陆队？”
    林煜烔路过卫生间，嬉皮笑脸的跟他开玩笑。
    “我看你是大夜还没熬够！”陆行舟吐了嘴里的泡沫，要不是全靠一张脸撑着，他刚才的造型几乎和流浪汉没什么区别。
    林煜烔仗着自己年轻：“没办法，年轻力壮，精神倍棒。”
    “……”
    陆行舟没辙也懒得计较，只是这人见好不收：“陆队，要我说你平时就该跟我们出去玩玩，你看你这帅脸，连续登上多少次安全海报了，每次叫你出去你都不去，你都要与现代社会脱节了，越来越古板。”
    他顿了顿，继续说：“你知道杨悦怎么形容你的吗？”
    陆行舟没说话，林煜烔口无遮拦道：“错误用脸啊。”
    “……”
    陆行舟再次沉默，他记得他上学那会，确实有人给他起过一些外号，他印象最深的就是“二队一枝花。”
    奈何他确实不太怎么会用脸，每次被拉去拍照就会那一两个表情，气的摄影大哥直挠头。
    “没事多笑笑啊。”林煜烔挤眉弄眼。
    “你没完了是不是！！”陆行舟想打飞林煜烔的眼镜，林煜烔就是故意逗他，屁颠屁颠的钻进坑里关上门。
    “别让我抓住你。”他撂下一句话，从卫生间里出去。
    好巧不巧的，宋河川从楼上下来，他推开办公室玻璃门叼着棒棒糖把检测报告丢在陆行舟的办公桌上。
    宋河川靠着办公桌，见他回来指着报告：“你是对的，你猜我在死者的胃部检测到什么？”
    “你说。”陆行舟把刚才东扯一句西扯一句的玩笑抛之脑后。
    “是γ-羟基丁酸。”宋河川示意陆行舟自己看，陆行舟茫然：
    “催……催丨情药？？”
    【??作者有话说】
    来吧 大胆的猜猜（猥琐笑）?
    第6章 偷窥被同事发现了怎么破
    “对，现在国内的抗抑郁药物很少有包含γ-羟基丁酸的，死者家里的药我都看过，没有类似的成分。 ”
    “如果我猜的没错，死者服用的大概率是听话水或者催情药一类的药物，不过含量不高，应该不是什么正经货。”
    宋河川困的不行，他打个哈欠继续说：“要是想从药这方面查到人几乎不太可能，这种药在淘宝一抓一大把，很难查到源头。”

 第11章

    陆行舟在其他案子中也接触过这类药物，这类劣质药品在一些购物平台通常是以关键字或暗语的状态搜索才能出现。
    药品种类繁多，一条链接里分成多种不同选项，价格从八十左右到几百块不均，功能写的更是让人眼前一黑。
    但可以确定的是，这类药物只能由女性服用，在男性的体内发现催情药，且不说有没有作用，目的是什么？
    “死者生前有过性行为吗？”陆行舟问。
    “没有。”
    宋河川也有点奇怪，如果凶手想让死者失去行动能力，大可以选择死者家里现有的安眠药，这更符合伪装自杀的条件。
    但他却偏偏选择用催i情药物。
    宋河川懒得再想，他能想到的陆行舟自然也能想的到，他没必要折磨自己去想他专业面之外的东西。
    “困死了，我下午还得去缉毒那边给开个会，先回家睡一觉，后面的事有需要你再联系我。”
    宋河川把嘴里的棒棒糖棍扔掉。
    陆行舟从他办公桌抽屉里掏出一大盒水果糖，丢给宋河川：“行，这个是前几天超市满减送的，看着不错我也吃不上。”
    “呦，谢了。”
    宋河川没什么特殊爱好，就喜欢吃个糖，他没跟陆行舟客气，拿着糖走了。
    陆行舟站在原地，他盯着桌子上的尸检报告一时间毫无头绪。
    “陆队？”江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玻璃门边，他一手撑着门，手里还拎着什么东西。
    “有事？”陆行舟迟疑。
    “嗯，是尸检报告出来了吗？我能看看吗？”江昱把便当放在桌上，推向陆行舟的方向。
    “出来了，你这是？贿赂上级可是不好的行为。”陆行舟把报告递给江昱，他开玩笑。
    “爱要不要，不要我拿走了。”江昱语气冰冷。
    “要要要。”陆行舟接过餐盒，虽然他不知道江昱是抽了什么风才给他带早餐，但总归是不吃白不吃，比起饿一上午，他更愿意自己的脸皮厚上几层。
    “你吃了吗？”陆行舟打开饭盒，顺带给江昱倒了杯热茶。
    “我吃过了。”江昱捧着玻璃杯，小鸡啄米似的浅抿一口。
    陆行舟没忍住勾起嘴角，虽说江昱这人看着臭屁，但就这么安静的坐着，却莫名的营造出一种亲昵感。
    他眼睛微眯，窗外的朝阳照着他的睫毛，每每眨眼他的睫毛便会轻轻煽动。
    陆行舟嚼着嘴里的东西，他说不好这是什么样的感觉，明明是棱角分明的一张脸，他却忍不住想用美字来形容，不过江昱的美与那种阴柔的美是两种背道而驰的存在，江昱的美不在皮囊，在于骨相。
    “陆队，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江昱看着报告单的目光与陆行舟撞在一起，陆行舟偷窥被发现，心虚的干咳两声。
    “没有，我在想你昨天说的东西，你所谓的‘仪式’，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把话扯回正轨，江昱倒也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仪式吗？”他顿了顿：
    “从一进门开始，你听到的音乐就是国外的一位不知名音乐作者用生命献祭的纯音乐，中译名字叫《隐喻的浪潮》，作者创作出歌曲后非常高调的发了博文，在一处海湾播放着自己的音乐跳海自杀。 ”
    “凶手放这个歌，不是随意选择而是刻意为之，他大动干戈布置现场根本不是为了抹掉自己存在的痕迹，而是为了创作。”
    “在他的眼里，裴岚的死不只是生命的消逝，而是一幅作品的诞生。”
    “他不想裴岚死于平庸，他想让他的死拥有价值。”
    江昱语气淡漠，就好像在说什么稀松平常的事情。
    陆行舟不懂艺术，也并不知道音乐背后还有这样一段故事：“价值？”
    江昱放下杯子，他的目光毫无保留的对上陆行舟：
    “对，伪造自杀不过是为了躲避法律的审判，它真正的目的……用生命献祭作品，人画合一，从而达到一种畸形的境界。”江昱垂眸。
    陆行舟惊讶： “所以你认为是有人在帮死者进行所谓的‘人画合一’？不是，他这么做对自己有什么好处？你又说死者是在自救，既然是自救，他为什么又……”
    江昱打断陆行舟：“不，裴岚一直在自救，这不可否认，但是这与他想要给作品献祭并不矛盾，否则……”
    否则凶手杀人时，为什么裴岚没有反抗，反而与对方交谈。
    “否则什么？”
    陆行舟随手拍了下江昱肩膀，江昱头皮发麻整个人不自主一颤，他看向陆行舟，目光微微躲闪。
    “没什么，我有点乱你再让我想想。”江昱没由来一阵心慌。
    陆行舟被江昱的反应吓了一跳，他收回手：
    “啊对，死者生前被下了药，其中成分包含γ-羟基丁酸，类似催情i药听话水那种，估计凶手是想让死者失去行动能力，死亡时间没有变化。”
    “但是我想不通，这种药物一般都是用给女性的，它并不能让服用者昏迷，‘清醒’是你说的这种仪式的必要条件吗？”
    陆行舟没有质疑江昱，而是抛出另外的线索。
    江昱随即反应过来，他原以为死者是自愿以死成名，但换位来想，他在这个年纪就早已声名在外，没必要用这种方式为自己的画提高价值。
    就算价值提高，他死后又带不走，意义呢？

 第12章

    “别纠结了，破案就交给我们吧，如果有绘画上的问题，还得再麻烦你。”
    陆行舟话说的漂亮，江昱这个年龄有资本有技术，入职后想破案证明自己也是人之常情，江昱所说的对于他们来说也就只是一个参考。
    为了不打消江昱的积极性，他又道： “昨天小林查了半宿，在死者的通讯设备里只筛出两个可疑账号，其中一个名为秋秋的id多次接受了死者的汇款，暂时嫌疑最大，你要是对这个案子感兴趣，可以跟我们去看看。”
    陆行舟想起昨晚林煜烔和他说的那个微信用着兰花草头像的女人。
    “可以吗？” 江昱问。
    “当然可以。”
    陆行舟说完才发现，江昱这是又把问题抛了回来，他既不说答应又不说不感兴趣，决定就已经被陆行舟自己给做了……
    陆行舟把最后一口三明治塞嘴里，又喝了口红茶。
    “什么时候出发？”江昱眨了眨眼。
    “你还挺着急。”陆行舟一笑。
    云塔街65号，复古的现代建筑有种异样的唯美感，江昱从车上下来跟着陆行舟走进小区芸泽雅苑。
    白秋家住在12栋310，陆行舟敲了敲房门。
    也就是一两分钟，防盗门被打开，一个面带微笑的女孩有些紧张的向后退了两步。
    “别怕，我们是警察，请问白秋是住在这里吗？”
    陆行舟亮出警官证的同时拿出白秋的证件照，女孩还是有些警惕，望向室内：“姐姐，有警察。”
    女孩说完，房门被彻底拉开，白秋的脸上都是被女孩用化妆品乱搞的涂鸦，她用卸妆巾擦着脸，有点不好意思。
    “请进。”
    白秋让开位置，陆行舟江昱一同进来，在白秋的指引下坐在沙发上，记录员跟在他俩身后，没好意思坐。
    “是找到我的父母了吗？”白秋率先开口，陆行舟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怪不得林煜烔查不到白秋的父母，原来她是孤儿。
    “抱歉，我想您是误会了，我们来是为了咨询你一些其他的事情。”
    陆行舟从包里拿出几张照片，其中有裴岚的证件照，和白秋与裴岚的聊天记录。
    “我们在调查一起案子，需要您配合调查。”
    目前没有有效证据证明白秋就是凶手，他们不能贸然传唤。
    “您说。”白秋给三人倒了水。
    陆行舟没喝，他把照片推向白秋：“冒昧的问一下，您与裴岚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有多笔大额转账？”
    “是裴岚出了什么事吗？”白秋突然紧张起来。
    “这个您不用关心。”陆行舟语气还算和蔼。
    “我和他是一个孤儿院的，从小一起长大，朋友吧。”
    白秋拉过小女孩：“这也不是我的亲妹妹，是我在孤儿院带出来玩的，她智力上有点问题，和其他小朋友玩不到一起，我才带出来。”
    “就像你看见的样子，我和裴岚一直在资助孤儿，顺带帮他们寻找父母。”
    “怎么证明。”陆行舟问。
    白秋从茶几下拿出一个笔记本，递给陆行舟，笔记本密密麻麻记了很多东西，各种尺码衣物的采购，玩具、生活用品、其他消耗品等等……
    事无巨细，每一笔钱都有记录。
    白秋打开手机，把她在各个平台购买、付款、捐款的记录翻出来给陆行舟看，陆行舟一一拍照记录。
    第7章 训了未来“老婆”
    “最后一个问题，二号凌晨你在哪里？”
    陆行舟对白秋的怀疑没有完全打消。
    “我就在家，小圆跟我一起。”
    白秋拉着女孩的手，女孩点点头。
    白秋的回答都太过天衣无缝，陆行舟没有办法相信一个小女孩的证词，却又不得不终止问话。
    他欲起身，没想到一直一语不发的江昱突然开口： “你知道裴岚最近在忙什么吗，我给他打了很多电话都联系不上。”
    白秋抬头看向江昱，男人头发略长耷拉在脖颈上，他戴着围巾面带笑容。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她们好像见过。
    “应该在家画画吧，他最近一直在准备15号的画展，我没联系他，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白秋关切的目光很难作假，江昱摇摇头：“不太清楚，我们也是偶然认识，正好有个案子和他有关系，想着打电话问问他住哪。”
    “这样啊……他画画和他师父一样，手机关机，闭关一样谁也不理，他家在昭阳地产，你们可以亲自去看看。”
    白秋坦诚相告。
    江昱继续说：“昭阳地产？我听说过，据说那一片门禁管的特严，您有那里的门禁吗？”
    “没有。”
    “那我就不麻烦你……”
    江昱话音未落，手机就振动起来，略带凄美的音调瞬间回荡在不大的客厅里。
    陆行舟皱起眉头，看向江昱。
    江昱的铃声与死者案发现场的音乐没什么区别，他虽不懂音乐，但也能听出两者有八九分像，应该就是江昱所说的《隐喻的暗潮》。
    铃声在室内短暂回荡，江昱盯着白秋，白秋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只有目光转向江昱的手机，好像江昱的铃声只是随便的什么音乐。
    江昱挂断：“骚扰电话。”他揣回兜里。
    白秋笑了一下。
    江昱却低下头，他语气冰冷： “抱歉，其实裴岚死了。”

 第13章

    比起最后案子告破，让白秋近些天提心吊胆，坦白了当的告诉她人已经死了是最直接，伤害最小的方式。
    白秋顿了一下，她自顾自的笑起来：“您开玩笑的吧，他足不出户的，怎么会……”
    她抽出湿巾，继续擦拭脸上的化妆品，湿巾上的水渍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她几乎自虐的揉搓着眼睑处的皮肤，她捂住脸不停抽噎。
    “抱歉。”江昱起身准备离开。
    白秋看着江昱的背影，将人叫住：“所以你们是在怀疑我？”
    江昱转头，眼睛扫过白秋的脸，眼中没有任何波澜。
    “对，不过看来你不是。” 江昱浅笑一下，离开客厅。
    陆行舟有些头疼的看着白秋，他一向不会安慰人，江昱给人弄哭又把“战场”留给他，忒不是人。
    “放心，你相信我们，我们一定会尽快破案，至于案子的细节现在还在保密，暂时不能对外公开，如果您有什么线索，比如他最近和什么人有纠纷，有过矛盾，你可以随时打我的电话。”
    陆行舟把名片递给白秋，白秋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好。”
    陆行舟松了口气，赶忙起身离开，记录员也跟着下楼。
    江昱站在单元门口，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
    “你这手段可不太高明。”陆行舟说的同时搓了搓手。
    最近天气降温，阴冷阴冷的。
    江昱穿的少，在外面站久了冷风就灌进衣服，他缩着脖子，淡淡道：“她不是凶手。”
    陆行舟没忍住，嗤笑一声：“理由呢？就凭她哭了她情绪失控，你就觉得她不是凶手？你这种欲扬先抑的方法对付那些心理素质强大的人根本就不好使，罪犯者极有可能伪装成受害者混淆视听，你这样太武断了。”
    “不，不是的。” 江昱有些纠结，他在想怎么解释这种东西。
    “你应该知道什么是微表情，一个人就算是心理素质再强，再善于伪装，也无法掩盖他在得知某件事时不自然流露出的情绪，就好比刚刚，白秋听见《隐喻的暗潮》，如果是凶手她一定会下意识的告诉自己，你不能去刻意关注，那么她就会出现逃避的情绪。”
    “如果不是凶手，她会坦然甚至不假思索的就投去目光，因为铃声的响起是突然的，人总会下意识地关注未知的事情。”
    江昱说的是有些道理，陆行舟之前也接触过侧写师，他们的那一套理论和江昱说的差不多，但是理论并不等于实践。
    他们队里之前也来过一位侧写师，脾气不小业务奇差，在队里待了几天就嫌工资低辞职去开心理咨询室了。
    陆行舟打量着江昱，江昱就像是一颗卷心菜，一层一层的，让人看不清摸不透。
    “你这是，学过侧写？”
    陆行舟往外走，江昱没有回答他，直接跳过了这个问题：“你知道为什么有一些街边画师，明明他们的画风清奇，可被画的人拿过画像却都觉得很像自己？”
    江昱反抛出一个问题。
    “这个……”
    陆行舟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因为他们善于捕捉一个人的面部精髓，可以很好的控制线条走向，一个画像师最基础的就是观察他人面部，如果连一个人是否是在伪装都看不出来，那他的画像……你觉得能否精确？”
    江昱的双连问属实让陆行舟无话可说。
    “不过，我还是得批评一下你刚刚的行为，我知道你想破案子，但是你这样还是太过激进，尤其是死者的事，你说的未免太过直白。”陆行舟不明白江昱是怎么做到这么没有人情味的。
    “嗯。”陆行舟说了一堆，最终只换来江昱从嗓子里挤出来的一个音节……
    陆行舟努力平息自己心里的火气，反复告诉自己，人是赵局送来的，再臭屁也得忍着。
    “得了，上车吧，刚才秦睿把死者师父的家庭住址调了出来，虽然说没有什么嫌疑，但按赵局的意思是，这老画家怎么着也得去看看，慰问一下。”
    陆行舟拉开副驾车门，江昱点头上车。
    陆行舟落座，江昱靠着椅背，他解开围巾放在身前。
    江昱的脖颈上，大片青紫色的痕迹狰狞的盘在颈动脉附近，骇人至极。
    陆行舟有些懊恼，说到底江昱就是个画像顾问，没必要跟着他们奔东跑西，他一时间都搞不清是江昱的思想觉悟过高，还是他这么做是有什么目的。
    死者的师傅名叫张闵军，七十八岁高龄，平时住在富源区那边的渔村，从市中心过去驾车至少要三个小时，那地方偏僻安静，倒是适合老人艺术创作。
    江昱虽说不怎么晕车，但坐久了就会莫名的犯困，他把脑袋搭在车窗上，眼皮耷拉着瞄着窗外不断变化的树。
    临近晌午，陆行舟把车开进村子，停在一家饭店门口。
    江昱把围巾绕好，没精打采的下车。
    “想吃什么？我请客。”陆行舟看着周围的几家门店，记录员小刘激动坏了，公费还能加餐，这待遇可谓是百年难得一遇。
    “听说他们村的河鱼特有名，我也是听家里老人说的。” 小刘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江昱没有胃口：“随便。”
    “那就听小刘的，咱们吃……水煮鱼。” 陆行舟三步当成两步走，直奔门店。
    门店的老板是位大叔，看着就一脸热情好客的样子，他一手拿着长柄汤勺，招呼着他们三个坐下。

 第14章

    江昱没有洁癖，虽然小店看着老旧，但还算干净。
    店里只有他们三位客人，老板把菜单递给陆行舟，陆行舟看着图片随便点了两个，小刘点了个干煸河鱼，江昱瞅了一圈，最终点了农家疙瘩汤。
    疙瘩汤是纯素的，他不喜欢吃肉。
    饭菜很快上桌，老板就趴在厨房的窗口向外眺望。
    江昱没想到疙瘩汤的份量会那么大，比脸还大的瓷碗让他拿起的勺子不知如何下手，也许是老板看出了江昱的窘况，给他拿了个小碗。
    “欸老板，您知道张闵军家怎么走吗？”陆行舟自来熟的和老板搭话，老板“嘿”了一声。
    “您说这不巧了，还真知道，就这条路一直往村东头走，挨着河道的那就是。” 老板张牙舞爪的用手比划。
    “您是来串亲戚了？我们村可很少来外人了。” 老板抱着胳膊一脸惆怅，估摸着是生意不景气。
    “对，听说老头子最近身体不怎么好，这不张闵浚忙着回不来，托我过来看看。”
    陆行舟说的同时夹了一大块鱼肉送进嘴里，老板看陆行舟是豪放人，拉个凳子坐了过来，他指着外面：“老头子体格硬朗着呢，这是想孩子了骗孩子回来看看呢吧。”
    “早知道我拉着小张回来好了。”陆行舟叹口气。
    “害，年轻人都忙，回头你跟小张说，说你周伯伯天天盯着呢，这老张啊每天早上都准时出来跑圈，我六点多到店里，他七点多就搁我这门口路过，除了刮风下雨，雷打不动。”
    老板越说越来劲：“让他放心吧。”
    “哎，好。”陆行舟吐掉刺应和。
    江昱放下汤勺也问老板：“张叔最近几天也都在吗？”
    老板点头：“对，都飘雪花了还顶着雪跑呢。”
    “这样啊。” 江昱一副闲聊的状态，他倒点水全部喝掉。
    “你怎么不吃鱼呢？”陆行舟见江昱用一直闷头喝汤，想夹块鱼递给江昱，江昱抬眼：“我海鲜类过敏。”
    陆行舟筷子顿了顿。
    江昱与其找借口说自己不想吃，不如说自己过敏来的方便。
    “你这过敏……还是范围性的。”陆行舟暗笑。?
    第8章 青年画家以身殉画
    几人吃好，按照老板的指示找到张闵军家，陆行舟敲门。
    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老人没注意，房门一直紧闭，陆行舟等了一会，重新敲门。
    大概三五分钟，老人终于将房门打开，他手里拿着调色盘，身上的围裙沾满了颜料，想来刚刚应该是在画画。
    陆行舟亮出证件，声音轻柔的向老人问好。
    “您好，我们是京江市刑侦支队的，我叫陆行舟，请问是张闵军张老先生吧？”
    他压低语气，放低姿态。
    张闵军点点头，他的头发已经花白，扎着道士一样的发型。
    “是我，进来吧。”
    老人看着非常慈祥，周身始终萦绕着一股艺术气息。
    江昱进入房间，屋内的装修非常简单，一进屋就是画室，老人的作品非常精细的装裱在画框内，挂满了整个房间。
    陆行舟还在犹豫怎么开口，就见老爷子撂下画具，主动问陆行舟：“是不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又给你们惹什么麻烦了？”
    “这倒没有。”
    陆行舟眉头微皱，老人坐在小马扎上，看着身前还没画完的作品：“那就是小岚吧……”
    “你们说吧，我早都做好心理准备了。”张闵军很是惆怅。
    “那我就直说了老爷子，裴岚死了。”陆行舟见惯了生离死别，有些意外老人的冷静。
    “他是我最得意的弟子，就连我的亲生儿子都不如他，可不可笑？”
    老人看着自己满屋子的作品，开始感慨：“那都是二十几年前的事了，我去一家孤儿院做义工，带着一帮小朋友画画，小孩子们总是天马行空，却唯独裴岚不同，他用着黑色颜料，涂满了整个画布，我问他这是什么，他说这是他自己的过去。”
    “那么大一点的孩子，对未来没有任何幻想，很可怕吧？”张闵军叹了口气。
    “那您为什么还要领养他？”陆行舟好奇。
    张闵军摊手：“后来我让他像其他小朋友一样，画些感兴趣的东西，他看着落在花上的蝴蝶，几乎非常完美的画了出来，那时候他才六岁，没人教过他，他是第一次画画，他的天赋是与生俱来的。”
    江昱反复看着屋内的每一幅作品，并没有太过在意两人的对话，他看着一边画架上一副还未来得及装裱的作品，抬手摸了一下边角。
    张闵军的配色比较艳丽，和裴岚是两个极端，绘画技法也完全不同，与其说张闵军是裴岚的老师，不如说他捡到了一个完全的天赋型选手。
    “那您为什么说，您心里早有准备了呢？”陆行舟见老人没有继续说，才开口去问。
    老人难受的笑笑：“之前就撞见过他自残，把自己泡在浴缸里，手臂上划得一道一道的，血流的……”
    张闵军声音颤抖，到后面几乎发不出声。
    “您节哀。”陆行舟不好再多问。
    江昱蹲下，张闵军作画有个习惯，他喜欢在画布的右下角用刮刀刻下创作时间，上面写着：2023.10.28-11.2。
    看画幅，张闵军想要完成这幅作品，外加老人的身体状态，确实需要一周左右。

 第15章

    江昱没有多想，起身回到陆行舟身后，陆行舟没有告诉张闵军裴岚的具体死因，张闵军也没有主动去问。
    “后续有什么事情，我会让您儿子与您联系。”
    陆行舟没再客套：“那我们就先走了，老爷子多保重。”
    临近四点，京江市刑侦支队，秦睿亲自拜会了张闵浚所说的那个“想杀了每个被资本捧起来的画师”的发布者，没想到这一去，人不仅见到了，还帮扫黄组搞来点业绩。
    男人低着头，衣衫异常凌乱，他双手被拷，却仍旧没心没肺的四处张望，见秦睿坐到他的面前，男人呸了一声：“不是，现在你们刑侦的都下来扫黄了？”
    记录员瞪了男人一眼：“请放尊重！”
    秦睿摆手，示意记录员不用在意，他打开文件夹，按照惯例询问身份信息。
    “姓名？”
    “周舒锐，男，二十九，不是我说警察叔叔，咱有什么事吗？我就嫖个娼,您至于搞这么大阵仗吗？”周舒锐明显是扫黄组的老熟人，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秦睿把在酒店发现的药物拿出来丢在桌面上，那是一整板的胶囊，胶囊背面的锡纸包装没有任何字样，显然是三无药品。
    “这是什么？”秦睿问。
    “还能是什么？这就一春丨药，连毒品都算不上，哎我去，不会卖这药的人往里掺啥了吧？”周舒锐突然紧绷起来：“哎哎哎，那个事先说好，这我在淘宝买的，这是那女的吃的，我可没吸|毒！”
    秦睿一笑：“还挺能演的，说说吧，一号凌晨你在哪里？”
    “不是？这又跟一号凌晨有什么关系，我的天啊，不是警察叔叔啊，咱俩年龄也没差多少，男人有点欲望不很正常吗？是，我是一号那天也去开房了，她是成年人，我们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您别可着我一个人薅啊！”
    他们队的审讯室自打升级过后，大部分的物品都换成了黑色，包括墙壁。
    录制设备闪着红灯，唯独桌子上的白炽灯照亮着嫌疑人的脸，那种压抑的，被人审视的感觉并不好受，心理防线弱的人很快就会受不住松口。
    “你知道裴岚吗？”秦睿问。
    “裴岚？知道啊咋了？不是警察叔叔，我对男人不感兴趣。”周舒锐有点崩溃，秦睿有点捏不准的摸了摸下巴，看这小子的样子，确实不像是在说谎。
    法医室那边还在对胶囊进行分析，老杜也在审一块被带来的小姑娘，他抱着最后的希望，问：“之前，你曾扬言要杀死每个被资本捧起来的画师，裴岚死了你知不知道？”
    秦睿语气冰冷，周舒锐恍然，先是震惊，随即是一阵惶恐。
    “我去……不是，警察叔叔你真的误会了，我哪敢杀人啊！我那就是口嗨，口嗨您知道吧！”周舒锐紧张的直冒冷汗。
    秦睿没说话，他离开审讯室，老杜也从隔壁审讯室出来。
    “一号凌晨这姑娘一直和周舒锐在一块，应该真的不是周舒锐。”
    杜志刚给那小姑娘吓得嗷嗷哭，一口一个再也不敢了，再也不出来卖了，颇有点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架势。
    “我也问不出东西，也不知道老陆那边怎么样。”秦睿一边说一边往行政办公室走。
    “嘿，说曹操曹操就到。”杜志刚端着搪瓷茶杯，指着门外。
    陆行舟走在最前，江昱和记录员跟在后侧。
    江昱回到工位，陆行舟和秦睿对接消息。
    “你们这边审的怎么样，有线索吗？”陆行舟有点头疼。
    “别提了，什么也问不到。”秦睿一样头疼：“白秋那边也一点线索没有吗？”
    “江昱说不是他。”陆行舟倒是没有完全排除白秋，可是目前能用的线索太少，他们根本就无从下手。
    陆行舟把已经整理好的资料全部粘在线索墙上。
    要知道，凶手的首要目的是利益，他这么做创造出的利益受益者是谁，白秋和张闵浚都有提到死者在十五号即将举办画展，既然涉及利益，那画展是否也有关联？
    “查一下，裴岚十五号画展的承办方，再查查在这期间，裴岚的画展是否受到过一些外界阻力。”
    林煜烔休了一上午的白班，今天提前回到局里就为了能帮着干点什么，这可是他加入三队以来出现的最摸不着头脑的案子，他真的很想知道背后的凶手究竟是谁。
    “得嘞陆队！啊对，还有个事差点忘了告诉你，昨天那个匿名的海外电话今天又打给死者了，我之前把她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
    “电话我接了，我就假装是裴岚的助理，来电话的人是个小姑娘，她是想买死者的画，表示她非常欣赏死者，想和死者交往，她并不知道死者已经……”
    林煜烔为之感到惋惜，陆行舟被他沮丧的样子逗笑：“既然这么感动，那就快点动用你的人脉，好好扒一扒这个裴岚，我就不信凶手能一点线索不留。”
    “臣接旨。”林煜烔故意做出大臣接旨的样子，老杜坐在工位看着哈哈大笑。
    江昱没什么事，也拿出手机，林溯给他发了好几条微信，从中午到现在，隔一会就给他发一条。
    ［午饭吃的什么？］
    ［食堂的饭菜好吃吗？］
    ［怎么不回消息？又有任务出去？］
    ［算了算了，注意安全。］
    ［晚饭吃了么？］

 第16章

    ［在不回消息我给老赵打电话了！］
    结尾还附上了一个愤怒的表情包。
    江昱有些无奈，他点开对话框，敲了几个字。
    ［别打。］
    为了不那么生硬，他也附上一个猫猫比心的表情包。
    几乎同时，林溯回应：
    ［好，晚上我接你。］
    江昱放下手机，就见林煜烔一个原地起飞，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他指着电脑屏幕，发出尖锐的爆鸣。
    “我靠！陆队！陆队！”
    “怎么了？”陆行舟走到林煜烔身边。
    只见屏幕上一张图片被全屏展开，大片蓝色颜料将一人包裹，最终蔓延至一旁的画作。
    配文是：知名青年画师以身殉画。?
    第9章 “你像我之前抓过的人”
    林煜烔下载原图，用app打开。
    “从清晰度上来说，应该是第一手照片，发布照片的博主是绘画界知名的网络扒手，经常爆一些抄袭啊、行为不端的人，包括打假一些网络画手，准保真瓜那种。”
    林煜烔对这个账号有印象。
    陆行舟用自己的手机打开微博，裴岚以身殉画的博文已经登上微博热搜，不少吃瓜网友都在实时吃瓜。
    陆行舟手指下滑，打开评论区。
    评论区的网友大致分为三个阵营，一部分吹捧死者以身殉画的精神境界，一部分认为死者是摆拍炒作，还有部分人在深扒死者的真实信息。
    陆行舟皱着眉头继续下翻，他看见一个id为“张张张张”的用户不停刷屏,内容都是：“裴岚不是自杀！裴岚不是自杀！”
    然而网友却不认同这样少数的声音，回帖表示：
    【不是自杀，那是你杀的？】
    【你又不在现场，你怎么就知道不是自杀。】
    陆行舟关掉手机，脸色略显阴沉。
    “从角度、光线来说，这张照片应该是用无人机拍摄的。” 江昱拿着手机，走到陆行舟身后，他的手里还拿着一张画纸，他递给陆行舟。
    画纸上，江昱的线稿略显潦草，内容却通俗易懂。
    “这照片，应该是张闵俊到了之后，有人拍的。” 江昱指着照片上的顶灯。
    陆行舟摇头：“不应该啊，当时咱们的人都在，无人机飞行的动静可不小。”
    如果真是昨天，他们不可能没有发现。
    “你看这里，死者周围的光线由上至下，阴影在身体两侧，如果是白天拍摄，日光从窗户照进室内，会留下大面积的阴影，所以这只能是天光没亮时拍摄的。”
    江昱这样解释，陆行舟能理解，但他不清楚江昱是怎么确定，这照片不是在死者行凶后拍摄，而是在昨天晚上。
    江昱看出了陆行舟的顾虑，继续说：“如果是昨天早上天光没亮，凶手开灯杀人，离开后再关灯，那拍摄者既然拍到了死者，为什么没有拍摄到凶手？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当时凶手不在一楼。 ”
    “再者说，一个正常人，撞见有人自杀，而他是唯一目击者，为了自保或者不必要的麻烦，这个人肯定会第一时间报警，除非他是凶手的同伙。”
    陆行舟点头，江昱说的没错，拍摄者之所以没有报警，要么是同伙，要么就是他在发现死者之后，有人报了警。
    按照江昱的分析，当时的情况应该是张闵浚来到死者家中，他打开门发现死者的状况，吓得拨打110呼救，而后拍摄者的无人机发现状况，拍摄了室内的照片随后离开。
    “陆队，按照现在这个趋势发展，用不了多久，各大娱乐平台就会争前恐后的抢着转发，如果不加以节制，明天国内上到八十老朽下到能睁眼睛的小孩都会刷到。” 林煜烔撅着嘴，现在舆论的力量太过疯狂。
    “别急，你先锁定ip，查一下背后的人究竟是谁，我会向上级申请联系各大平台进行全网信息检索下架限流，能控制一点是一点。”
    陆行舟最头疼的就是有媒体参与，案子被扩大化，估计用不了十分钟，赵局就得给他打电话下时限通知。
    “陆队！”前厅接警室的民警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女警欲哭无泪，声音沙哑：“陆队，已经接到十几条报警电话转到咱们这边了，都是关于青年画家自杀的报案。”
    陆行舟一个头两个大：“秦睿，你先草拟一份通告给宣传处，让他们用公号发布公告、上传官网，对了，先别提以他杀立案的事，以免打草惊蛇。”
    “明白！”秦睿手比嘴快，掏出笔就开始狂草，他写这玩意有一套自己的模式，就跟算命的瞎子似的，全文上下都透露着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一副说了又没完全说的状态。
    宋河川开完会，挤着时间把秦睿送去的胶囊进行药物检测，结果出来又亲自下楼给陆行舟。
    “这东西里没有γ-羟基丁酸，不是同一种药物。” 宋河川挺无奈的。
    陆行舟没把药当成希望，他回应：“行，没事。”
    宋河川看出他们气氛紧张就没有多待。
    陆行舟来回跑了几趟，赵局亲自给他打了电话，和他想的大差不差，给了他三天让他把案子破了。
    “陆队？陆队？”
    陆行舟有点ptsd，一听见有人叫他就头皮发麻。
    好在来的人是二队的副支刘明阳，他挠着耳朵，有点不太好意思。
    “那个，想跟你们借个人，江顾问有时间吗？”刘明阳目光往厅里瞟。

 第17章

    陆行舟看向江昱，江昱阖着眼，他用拳头拄着太阳穴，略长的刘海顺着脸颊垂在两侧，夕阳从他身后的窗子打在侧脸。
    刘明阳屁颠屁颠的走过去，弓着腰小声叫他。
    江昱抬眼，不着痕迹的“嗯？”了一声，声音略软。
    “是这样的，江顾问我们队有个案子，您能帮我们画张像吗？”
    怎么说江昱也是整个京江分局唯一的画像师，队里的几个队长不敢怠慢江昱。
    “可以。”
    江昱笑起来眼睛总是弯弯的，他从抽屉里取出画册和工具，跟着刘明阳去隔壁二队。
    二队的人围着电脑坐了一圈，见江昱进来，主动腾出位置。
    二队队长是个老头，脸上有道非常骇人的伤疤，站在窗口抽烟，他把烟头捻灭，搬了张椅子坐在不远处看江昱。
    “是这样的江顾问，我们查监控的时候发现了凶手的踪迹，但是监控太模糊了，我们用修复app也没有办法识别出凶手的样貌，你看看能不能画？”刘明阳把屏幕转向江昱。
    江昱点点头：“能画。”
    他从手腕上摘下一根皮筋，把散落在脖颈间的头发简单扎起来。
    铅笔都是提前削好的，他对着屏幕用铅笔简单对比一下，便翻开画册。
    刘明阳还是第一次接触到画像师，好奇的抱着臂看江昱。
    江昱简单在画纸上定了几个关键点，勾出外轮廓，而后整体细化。
    第一层调子铺上，外人几乎看不出什么名堂。
    他小指垫着画纸，来回移动。
    第二层调子主要是为了增加明暗关系，他继续深入。
    也就是二十分钟，江昱加重明暗交界线，整体下来一气呵成，几乎没有任何停顿。
    江昱把画从活页本上取下，递给刘明阳。
    “好了。”
    画面上的男人眼睛狭长、嘴唇丰厚、耳朵很大，是那种看起来比较敦厚的长相。
    如果不是江昱画出来，刘明阳怎么也不会把虐杀孩童分尸的人与这张脸联想在一起。
    刘明阳震惊的接到手里，都说搞艺术的有脾气不好相处，就江昱这样的，别说没脾气，就算有脾气他们也是心服口服。
    队长见他画完，背着手走过来看，队里技术部的刑警用平板进行扫描，也就是十几秒，平板弹出男人的精确面貌信息。
    “古大庆，男……四十二…京……京江本地人！我靠！江顾问您这太牛了吧！”
    小刑警两眼冒光，把平板丢给刘明阳，拿起他零食筐里的零食就往江昱手里塞。
    “我去，您就是我的偶像！”
    江昱喜提男粉丝一枚，他笑笑，收下男人递来的零食揣进兜里。
    他没有在二队多待，随便闲聊几句便准备出去透透气，最近外面总是时不时飘起小雪，他走出办公楼。
    分局的院里养了只退役的军犬，平时凶得很，江昱走过去，蹲在老干部身前，大狗见他过来没有狂吠，乖顺的趴在地上任江昱撸。
    “老干部可没对谁这么温顺过。”刚才一直在屋里的二队队长从楼里走出来，居高临下，看着江昱。
    “你像我之前抓过的一个人。”
    老队长又点了支烟，他蹲在江昱身前，他从自己的烟盒里抽出一支，递到江昱眼前。
    江昱看着烟，没收。
    “我不会抽。”
    “试试呗。”老队长笑着，脸上大半的刀疤跟着皮肤走向微动。
    江昱顿了顿，接到手里，他用老队长的打火机照猫画虎的点着。
    烟吸进嘴里，江昱没什么表情变化。
    “你抽过烟吧？” 老队长问。
    江昱拇指抵着烟蒂，食指拇指一起掐着烟，他吸了一口，没说话。
    “你知道我说的那个和你长的很像的人是干什么的吗？”
    江昱摸着狗的皮毛，摇摇头。
    “他是个人贩子，专挑五六岁的小孩。”老队长起身，看着江昱。
    这张脸，真的太像了。
    一年前京江的兄弟城市东洲，破获了一起重大儿童拐卖案，抓获了近三十名核心拐卖犯，数百名协同犯。
    却唯独没抓住那个被他审了一次，之后因为没有实质证据放走的小子。
    记得当时，那小子连身份证都是假的，这么长时间过去，唯一的印象就是他那张脸。
    【??作者有话说】
    大胆猜猜江昱和拐卖犯有没有关系?
    第10章 江昱坐跑车下班
    江昱猜不透这老队长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收回手，把烟捻灭。
    “是要我画像吗？”
    林溯告诉过他，面对局里的领导、上司一定要面带微笑、语气和蔼，这样才能万事遂意、诸事大吉。
    “不用。”队长起身，继续说：“其实也记不太清了。”
    江昱礼貌的点头：“谢谢你的烟。”
    队长大笑，一边笑着这小子的嘴笨，一边笑着自己太过谨慎，就江昱那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样子，他怎么就抽了风的往他身上怀疑。
    当年那个小子，他现在想来都恨的牙痒痒。
    江昱起身，老干部也跟着起来，绕着他的腿乱转。
    “走了走了。” 他揉了下老干部的毛发。
    江昱回到三队，陆行舟在穿外套准备出去。
    “有什么线索了吗？” 江昱问。
    陆行舟拉上拉链：“嗯，小林查到了发布者的ip，我和秦睿过去看看，快下班了你就别去了。”

 第18章

    “好。”
    陆行舟说完，带着人和秦睿离开。
    江昱想到之前陆行舟让林煜烔调查过裴岚的画展，他走到林煜烔身边，把在二队被人塞来的零食放在林煜烔的桌子上，问：“之前陆队让你查裴岚画展的事情，进展的怎么样？”
    林煜烔有些意外的看向江昱，随即回过神：
    “查到一部分，死者的展厅一直都在市中心的启呈大厦，属于全年展厅，至于十五号的画展，大厦工作人员回复的是死者想要举办一个公益活动，两边之前一直在对接流程，没有敲定。”
    林煜烔翻开一本压在角落的文件夹，他已经将之前给死者画展投资的企业全部整理在册，他递给江昱。
    “我只能查到哪家投资了，哪家撤资了，他们具体有什么合作，其中是否存在什么纠纷，我还得再查查。”
    目前林煜烔要查的东西已经涉及到各企机密，在不能确定企业有风险的状态下，他们都无权深入调查。
    “这我能拍个照片吗？”江昱拿出手机。
    “当然可以。”林煜烔撕开江昱给他的小零食：“这个谢了。”
    “没事。”江昱拍好照片把文件放回原处。
    晚上六点，林溯非常准时的开着他的超跑停在分局大门，不少下班的警察都被震惊到，还以为是缉毒那边抓了哪个富二代，他的狐朋狗友堵在门口接人。
    任谁都没有想到，最终坐上副驾的人会是江昱。
    江昱不喜欢被人用这样的目光审视，他关上门看向林溯。
    “太高调了吧。”
    江昱不懂车，只是觉得车门往上飞这种，属实有点过于炸裂。
    林溯顿了一下，脚下油门下踩，他顶着限速的边界，冲过即将变黄的指示灯。
    车里气氛一时有些怪异，两人谁也没有开口，直到下一个十字路口黄灯转红，林溯稳当地把车停到红灯前，握着方向盘的手空闲下来，才突然开口：
    “你不喜欢？那下次换一辆。”
    林溯表情严肃，江昱的心情有点复杂： “其实，你不用总是这么在意我的想法。”
    “我不在意你的我在意谁的？”林溯抬手，习惯性的用手抓江昱的头发，江昱平时很少会笑，整个人死气沉沉，不会说喜欢什么，不会说讨厌什么。
    林溯收回手：“你是我弟，哥就是想惯着你。”
    江昱点头，他拿出手机，把之前在林煜烔那拍的照片发给林溯：
    “哥，最近队里有个案子，涉及一些企业信息……你看看你能不能问到，这几家公司为什么突然撤资？”
    江昱声音偏低，懒散的靠在椅背上，林溯等灯的时间瞟了眼手机又扔回去，他语气不善：
    “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卷进这些案子，你只要安心的在队里画个画，安安全全的待着就行，你……”
    林溯捏着方向盘，红灯转绿，他拐入主街。
    “我已经卷进去了，这起案子不一样。”江昱捏了捏眉心，整个人都略显紧绷，他继续说：
    “案子就发生在咱们隔壁c区，你知道我看见死者的那一刻，我脑子里闪过什么吗？我看见一个和我长相一模一样的男人，他拿着刀，就这样杀死受害者。”
    江昱模仿着割喉的动作，林溯愣了一下，甚至一脚油门把车拐到路边停下，不少车辆被他吓得鸣笛。
    江昱没想到林溯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林溯侧过身，他死死地盯着江昱的眼睛： “你还看见什么了！你想起什么了！”
    江昱摇头：“没有，只有这些。”
    不知道是不是江昱的错觉，他感受到林溯明显松了口气，但还是有些情绪：“以后，别去现场，听到没有！”
    林溯第一次对江昱发火，江昱不说话，林溯急的脸红： “算哥求你……”
    江昱其实不能能理解林溯对他的这种担心，死亡于他而言并不可怕，他更不明白为什么林溯这么在意他的生死。
    出于自己对林溯的亏欠，他嘴唇张合，淡淡的回应了个“嗯”。
    林溯叹口气：“你要查的，我会帮你。”
    江昱点点头。
    镇南街，青阳小区。
    陆行舟和秦睿按照林煜烔发来的定位下车，林煜烔查到了“绘圈扒手”这个id的真实注册信息。
    注册人叫徐洋，男，22岁，目前就读于京江大学新闻传播系。
    两人根据详细地址上门敲门，意外的，徐洋开门很快，甚至并不意外警方的到来。
    “警察？进屋吧。”
    徐洋拉开门，把人领进屋。
    陆行舟进门，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徐洋的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入目的是满墙的照片和写满文字的便利贴，布局非常规整，用红线进行线索链接。
    除此之外，客厅只有一张地毯和几个懒人靠椅摆在地上，秦睿嘴巴微张，差点以为自己进了剧本杀店，面前的是道具解密墙。
    “京江市刑侦支队陆行舟，我们过来是为了调查青年画家裴岚的事情，请问您的照片是从哪里来的？” 陆行舟按照惯例询问。
    徐洋懒散的坐在地上，一般在这种情况，被提问者很少会选择被人居高临下审视的角度进行谈话，他仰着脖子，那种由内而外的自信几乎写在脸上，他指着线索墙，淡淡道：
    “这个我比你们还好奇。”
    “照片是有人发了匿名邮寄，直接寄到我家里门口的。”

 第19章

    陆行舟点点头：“有证据吗？”
    “快递盒我都没扔，就在那墙边。”徐洋回答。
    陆行舟走到线索墙下，死者裴岚的照片附近还钉着一根钉子，上面挂着一只银色u盘，陆行舟取下来，装进物证袋。
    “非常抱歉，这个东西我们需要带走。”陆行舟算是通知徐洋一下，徐洋也没当回事，反正照片他也发了，流量他也搞到了。
    “方便看看里面的房间吗？”秦睿指着另外的两个房间，徐洋没当回事，他起身打开所有房门，包括厕所。
    其中一间是类似电竞房的房间，各种机型的电脑笔记本摆了一桌子。
    卫生间很干净，另一间是卧室。
    “你平时会拍什么照片吗？”秦睿问。
    徐洋摇头：“我有专门的渠道，以前还会自己去拍拍，现在不拍了，设备都被我放闲鱼卖了。”
    他的语气极其自负，不像是有说谎的痕迹。
    “那无人机呢？”陆行舟问。
    “当然也没有。”徐洋突然起了兴致，以往他发布一些东西即便有警察找上门，也是在确定他是发布者后跟他说一些他涉及侵权的事，今天的问话与往常不同，他笑了一下。
    “唔……那这么说，裴岚的死可就不正常了，你们找拍摄者，不是因为被拍者申请维权，毕竟人都死了……而是，他的死有问题！裴岚是被谋杀！！”
    陆行舟也没想隐瞒，他点点头。
    “既然你已经猜到，想必也知道这件事情背后的严重性，如果随意在网络上散布不实消息，你面对的可就不是维权诉讼了。” 陆行舟神情严肃。
    “我明白，你们能找上我也是说明真凶还没有被抓到，我也知道一些关于裴岚的事情，如果说，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提供的线索最终成功协助你们找到真凶，我可不可以在你们结案后公开发表。”
    “不是不行。”
    陆行舟也找了个软垫坐下，他调整了一下挂在胸前的出警记录仪，问道：“那关于裴岚的事情你到底知道多少？”
    “其实也不多，但是有个比较有趣的事，最近在绘圈突然冒出来个人，他经常在网友的安利下模仿其他大佬的画风去画他自己的原创作品。 ”
    “最有趣的是，他懂得迎合这些所谓外行人的眼光，以至于他的作品瞬间爆红网络，其中最火的几个作品都是裴岚的画风。”
    “风格这种东西没有什么抄袭一说，他的商业价值逐渐变大，后续成立工作室，据说还拉到不少的商业投资、合作。 ”
    “但裴岚不一样，裴岚几乎不接触网络，他的作品之所以当初爆火，是因为裴岚的师兄，他师兄在微博平台晒裴岚的作品，吐槽弟弟除了画画什么也不会，就突然大爆，而投资给裴岚办画展的大部份人脉都源于他师兄。”
    陆行舟有些意外，这些事情就连林煜烔都查不出来，徐洋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当初林煜烔第一时间调查了有关张闵浚所有的消息，这人一号之前几天都不在京江，案发当天是张闵浚刚下飞机回来，虽说他和死者一个小区，但其他区监控都在，张闵浚确实是在送回行李后才去找的死者，没有嫌疑。
    “你的消息我们会留意，希望你能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什么是该说的什么是不该说的。”
    陆行舟起身：“最后一个问题，一号凌晨一点左右你在哪里？”
    徐洋无奈的摊开胳膊：“当然是在家睡觉，我家里有监控小区也有监控。”
    “好，那就不打扰了。”
    陆行舟说完与秦睿一同离开。?
    第11章 江昱好像有病
    两人找到物业，秦睿和管理员简单说明情况，负责管理监控的人就把当天的视频调出来给陆行舟看。
    事实证明，徐洋确实在家，没有说谎。
    陆行舟挺长时间没有抽烟，出门去超市买了一盒，他蹲在马路边的石阶上，一副精神小伙的架势点了根烟。
    “你有没有发现，这次的案子咱们特被动。”秦睿说的同时也点了一根，他蹲在陆行舟身边，猛吸一口，故作深沉：
    “从江昱说凶手的目的是价值，到白秋、周舒锐、徐洋，每条线索都看似有了目标，实际全是死胡同，我总觉得这里面不对劲的事太多了。”
    陆行舟明白秦睿的感觉，长叹口气：“明天早上我再去昭阳地产看看，先回队里把u盘的事弄清楚。”
    “行。”
    入夜，昭阳地产，b区别墅。
    江昱吃好饭，林溯亲自去厨房给江昱热了杯牛奶，江昱吃过晚饭都会在一楼的客厅溜达几圈，他胃不好，吃过饭如果不运动，每到深夜胃里就会疼得翻江倒海。
    “喝杯牛奶。”林溯把牛奶放在桌子上，江昱有些好奇：“你很久没有亲自给我弄了。”
    林溯顿了一下，他下意识挂起一抹微笑：“这不是之前忙，今天得空别忘了喝。”
    江昱总觉得林溯的表情不太自然，他没太当回事，走过去把牛奶拿着，一边喝一边往楼上走。
    江昱平时很少会主动和林溯聊天，他什么状况林溯也知道，不会刻意留江昱陪他说些什么。
    江昱听话的把牛奶喝完，在书架上找了本书，随便扫了几眼就泛起困意，他钻进被窝放空思绪。
    翌日清晨，江昱被林溯敲门叫醒，他很少彻夜无梦。
    江昱洗漱完毕，而后食不知味的吃着三明治和煎蛋。

 第20章

    “我公司还有事，得先走了。”林溯胡乱吃两口，就起身拿着公文包往外走。
    江昱抬眼，说了声：“拜拜。”
    林溯回头，嘴角勾起一抹并不显眼地笑意：“拜拜。”
    江昱吃好早点，也换衣服出门。
    意外的是，他刚走几步就见到陆行舟开着他的suv从路口转了过来。
    估计是陆行舟也发现了江昱，suv停在江昱身前，陆行舟从车上下来，手里掐着一个包子。
    “吃点？”陆行舟问。
    江昱摇头，陆行舟又咽了口馅，指着c区：“我一会去c区走一圈，你要不跟我一块，这你比我熟。”
    江昱犹豫一下，最终答应：“走吧。”
    江昱坐上副驾，陆行舟开着车在c区转了一大圈，把车停在裴岚家门口。
    c区的位置比较特殊，四周都是院墙，处于一个夹角处，这些院墙很高想要攀爬进来几乎不太可能。
    陆行舟想不通这人究竟是怎么在c区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
    报案当天，江昱离开后他又特意绕着c区走一圈，包括c区院墙之外，根本没有翻墙的迹象。
    而且根据案发的时间向前向后反复推查b区监控，都没有看见可疑的行人。
    c区的住户，林煜烔有第一时间和物业对接排查，且不说这些京江名流有没有害死者的动机，就算有，在毫无证据的状态下，他们想见人都难。
    “当时的监控，你们都看了吗？”江昱问。
    “看了，要是能查出来，我也不至于来第二趟。”
    陆行舟手插着兜，他看了眼江昱，江昱微皱着眉头，脖子上依旧缠着围巾，看精神状态，是比昨天好了不少。
    “有没有一种可能，凶手并没有在杀完人后第一时间离开，而是选择了等，等到早上出行高峰期，乔装离开？”江昱看着路面，走了几步。
    “甚至他来的时候，也没有避开监控，他就是光明正大进来的。”
    江昱的说法倒是也成立，陆行舟不置可否：
    “提前来，凶手如果在附近徘徊，巡逻的保安车肯定会发现，但秦睿调监控的时候问过保安，说没可疑人员逗留。”
    “提前潜入死者家里还不被发现，杀完人还能等几个小时再离开，这得什么心理素质。”
    陆行舟跟上江昱，江昱抬眼看着四周：
    “你看看当下的环境，像我们两个一样在这里闲逛的人，有几个？我还是之前的想法，凶手和死者关系匪浅，他能在裴岚家里自由活动且不被裴岚怀疑，就算他给裴岚下药，裴岚也不会意识到。”
    江昱停下脚步看向陆行舟：“就好比我给你的早点。”
    陆行舟脊背一凉，干咳两声，他们又何尝没有认为凶手就是哪个业主……
    “不过我想不通……”
    江昱欲言又止：“我想，重点根本不在这里，你能带我去看看裴岚的画展吗？”
    “你有什么想法？”
    陆行舟完全猜不透江昱的一堆长头发下面，这颗脑袋瓜里到底想了什么东西。
    “去了才能知道。”江昱沉声。
    陆行舟撇嘴摸摸下巴：“行吧。”
    裴岚的画展在市中心的启呈大厦，陆行舟开车带江昱过去，他扶着方向盘，逐渐减速。
    陆行舟发现，江昱总是喜欢靠着什么东西，盯着某处角落发呆，他的目光陆行舟几乎可以用茫然来形容。
    那种感觉很难说，尤其是江昱的笑，说不上刻意但就是给他一种他在表演的错觉。
    “到了。”
    陆行舟把车停在规定位置，江昱又是像陆行舟想的那样，非常标准的勾起一抹笑，然后嗯了一声，看似非常有礼貌的给他回应。
    江昱下车，陆行舟看着江昱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他的身形某种程度上来说算不得消瘦，只是骨架单薄，但能看得出应该是有锻炼过。
    一时间，陆行舟竟然觉得江昱是不是得什么病，所以赵局才三令五申的让他照顾江昱。
    大厦一楼是前台，裴岚的画展在三楼，江昱与陆行舟一同乘电梯上楼，画展属于外部承包，服务人员估计是也知道了裴岚的死，死气沉沉的坐在售票柜台后，拄着腮。
    “您好，请问还在售票吗？”
    江昱的长相是较受女性欢迎的那种，尤其是他低声细语问东西时的样子，女生看着江昱，嘴唇微张，而后迅速点头。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女工作人员指着一边的二维码，说话都磕巴了：“小哥哥扫这个，扫码购买，我核销一下就可以。”
    女生看着江昱的眼睛，他的眼睛狭长，半抬不抬的样子总是给人莫名的慵懒感。
    笑起来又是弯弯的，女生靠着椅背，打开手机给朋友发微信。
    江昱扫码付款，买了两张票，陆行舟看着江昱递来的纸质纪念票，尴尬的笑一笑。
    陆行舟和江昱进入展厅，展厅装修的整体色调是灰色的，只有地面铺着白色瓷砖。
    长廊里挂着的作品全是低饱和色调，一如既往会有一抹鲜艳的颜色在画中出现，格外引人注目。
    往里走，展厅里还有几个看展的年轻人，估计是根据网上的信息慕名而来，也有可能是裴岚的粉丝也不一定。
    江昱看着作品，长廊拐角一个最为显眼的位置，江昱看见一幅完全不同于其他的作品。

 第21章

    画中色彩明艳，大片黄色雏菊包围着一个尚在襁褓的男孩，男孩笑着，灿烂的像是个小太阳。
    江昱眉头微皱，作品不论风格笔触，皆是出自裴岚之手，可这颜色……
    “为什么是雏菊？”陆行舟不懂画，只是站在自己普通人的视角观看，雏菊一向用来祭祀，用在刚出生的婴儿身上，就显得更诡异了。
    “你也觉得不对？”江昱低头，这才发现这幅画的右侧墙角，摆着许多看展游客摆放的雏菊。
    “我也说不上。”陆行舟顺着江昱的视线往下看：“唯一的美好。”
    他指着画面右下角的名牌：“这画叫唯一的美好？他喜欢小孩？所以……他才资助孤儿？”陆行舟自己说的云里雾里。
    江昱却从中明白：
    “他这是在祭奠自己，他资助孤儿因为他本就是孤儿，也许对裴岚来说，他被收养或者当下的生活并不是他想要的。”
    “就像他死前那幅画，红色与蓝色交汇，没有帆的船，他觉得自己仍在飘荡，甚至身陷囹圄，他到底是在因为什么而感到困惑？”
    江昱想不通。
    陆行舟很想点根烟，他盯着这画，没有一点艺术细胞的他是真的搞不清江昱究竟是怎么从这画里看出这么多的信息。
    “无人机拍摄的事情，查到了吗？”江昱换个角度，不再思考没有结果的事情。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说好的，查到了，坏的是拍摄者是个代拍。”陆行舟扶额：
    “裴岚家隔壁是个明星，代拍就是相当于狗仔你应该知道吧？他飞无人机本来是想拍那小明星的，没拍到，又刚好碰见张闵浚在死者家门口哭，飞过去一看看见死人了，就立马把飞机召回，他就是一吃瓜群众。”
    张闵浚在门口哭的精疲力尽，估计也是没注意到无人机，江昱却发现一个问题：“不对，那目的就不对了。”?
    第12章 房、树、人心理测试
    “目的？”
    陆行舟发现自己不仅和老古董有代沟，和江昱这种小年轻也有代沟！
    江昱思考着：“不太好解释……”
    他顿了顿，继而说道：“我之前认为凶手为了价值利益所以才伪造献祭作品，可是从目前看来，网络上的传播并非出自凶手之手。”
    陆行舟恍然大悟，他握拳，伸出食指来回抖动：“照片被发出来是个意外，他们所需要的价值不是外部价值，而是内部的……”
    这种全靠主观臆断没有实质证据的猜测属实让人头疼，陆行舟习惯性拍拍江昱的肩膀：
    “先回队里吧，这案子急不得。” 江昱点头。
    两人一同下楼回分局，陆行舟回队之后先帮江昱处理了早班没打卡的事，就跑去赵局办公室谈事情。
    江昱抽出画册，他翻开之前画的东西，手指反复扣着书角。
    叮—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微微震动，屏幕亮起，江昱发现是林溯给他发的消息。
    他上滑屏幕，林溯给他发了几张截图，江昱本以为调查投资的事情会比较麻烦，没想到林溯不仅有几家投资方的微信，几大投资人还对他毕恭毕敬……
    林溯随便一问，对方便悉数告知。
    江昱简单翻了一下，投资方撤资的原因都是因为裴岚准备完全投身公益，将画展收益全部捐赠给各地孤儿院。
    对于这些商人而言，没有利益的买卖他们自然不愿再投，尤其是裴岚只展不卖，作品又多，外加最近又出来一个会营销的青年画家，他们自然转战阵营。
    这么看来，投资上也没有明显问题，那问题就还在裴岚的熟人上。
    【谢啦^w^哥】
    江昱回个颜文字，对方输入中闪烁半天，最终回他一个：
    【仅此一次。】
    而后就没了动静，江昱切屏打开微博，裴岚的事情虽然已经有在全网限流，却依旧保持在热搜榜上，实时讨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刷新。
    江昱注意到，目前网络上对裴岚的态度有些转变，甚至有些灵敏的人已经意识到这可能是一场谋杀。
    林煜烔那边也在全网监测，进行数据检索，他最牛的地方莫过于自己开发了一款可以通过关键词全网检索信息的软件。
    江昱把林溯发来的信息全部分享给陆行舟，并说了自己的观点。
    陆行舟那边id转成输入中，给他发了个ok的手势。
    他长舒口气，坐在他工位附近的实习生扒着围栏，漏出半颗脑袋，眨着眼睛看他。
    江昱抬头，实习生见自己被发现，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起身，两只胳膊伏在围栏上，他下巴贴着手背。
    “江顾问……您这画，太酷了吧，我朋友说他今天看见一个帅哥去看裴岚的画展，他一描述，我就猜到是你！太巧了。”
    女同事的工牌一直挂在胸口，江昱之前看见过，她叫杨悦。
    “嗯。”江昱不太会社交，想了半天最终只蹦出一个嗯字。
    杨悦摸索着从自己的桌面上拿出一些小零食，偷偷塞给江昱：
    “江顾问，我听说你能在画里看出绘画者的心境，我好好奇你大学报的是什么专业……都是打工人，怎么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这么大……”
    杨悦是整个三队年龄最小的，好不容易碰上江昱，看着年龄没差多少，一时间社牛模式开启。
    江昱抠着书角，他回避性的规避掉杨悦的部分问题，笑了一下：“你想试试吗？”

 第22章

    “试什么！怎么试？”杨悦激动的绕过桌围挡，跑到江昱面前。
    江昱拿出一张干净的画纸递给杨悦：“你可以试着在画纸上画出房子、树、和你，用你最擅长的方式。”
    杨悦虽然不知道江昱要干什么，但还是很听话的拿过纸，回到工位按照自己的想法把江昱说的东西画了出来。
    她嘟着嘴，看着自己的抽象派艺术，都有点不好意思给江昱。
    “我画好了。”
    杨悦重新把自己挂在围板上，将画纸递给江昱。
    江昱看着画，杨悦被对方认真的样子吸引，忍不住好奇：“您看出什么了江顾问！”
    “你的家人对你很好吧？”江昱这么一问，杨悦就摸不到头脑了。
    江昱指着房子：
    “你的画面整体偏右上，应该是比较喜欢幻想，总是憧憬未来。 ”
    “房子比树大，整体比树的位置高，说明房子对你来说比外界的吸引力大，你把自己画在房子里，有门、又画了打开的窗户，说明你被家里人保护的很好，他们很爱你，但你也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杨悦怔怔的看着江昱，她不可思议的摇头：“你这也太神了，还没有吗还有吗！江顾问！”
    江昱手指移动，戳了戳太阳：“能想起来画太阳还加上笑脸的，就说明童心未泯，至于这棵树……”
    画的四不像，但能看出杨悦有认真在画。
    “树在画面里代表人对环境的体验与情感，你的认真，证明你愿意尝试各种新鲜事物，但你画了果子，说明你太容易相信别人需要小心，你认真付出的情感，并不一定会有收获。”
    江昱说的比较直白，杨悦懵懂的拿回画纸，放在桌面上。
    她盯着画纸老半天，还是没想通江昱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叫房、树、人测试，其实就是典型的心理投射法测验，每种画法都对应着一种结论，你说的通过画面看出心境，其实就是放大版的房树人理论。”
    江昱这么说，杨悦听明白一点。
    陆行舟从赵局办公室回来，一进屋就见这俩人神神叨叨的说什么房子树。
    “你不解释，我真要把你当神棍了。”
    陆行舟把一堆文件夹丢给杨悦：“上个月的结案报告审批完了，你整理一下送资料室。”
    “好嘞陆队！”杨悦不敢再开小差，立马闷头整理档案。
    陆行舟也想画个房子树，看看江昱说的这一套什么理论神不神，就见林煜烔反复摘下眼镜又带上，喊陆行舟过去看。
    陆行舟过去，江昱也想知道又发生了什么。
    林煜烔把屏幕往外挪了挪，江昱看着屏幕上的文字，陷入沉思。
    【裴岚就是个骗子，彻头彻尾的骗子！我不管他是自杀还是他杀，我一定要揭露这个骗子的丑恶嘴脸。
    2022年6月4日，我因为喜欢他的画，去了他的画展，之后我在微博发帖晒自拍，没有想到，他会用小号亲自回我的消息，他私聊我，说觉得我的五官比例合适！想邀请我做他的模特。
    是，他是长得帅，我心动了，我答应了他的请求，在他的邀请下于6月8日去了他住的公寓，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我等到的是一场堪比地狱般的虐待，他给我下yao，强po我……
    具体的细节我记不清了，但我可以肯定，他就是裴岚！不要再被蒙蔽了，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二编：有人问我，看没看见他的样貌，我想说虽然我没看见但我可以肯定，那里摆放的都是他的画，那就是他家！
    之所以之前不报警，是他发私信威胁我！说他拍了全程视频，如果我敢报警，他就要把我的视频散布出去，那时候我害怕极了，可是现在他死了！！
    说出来舒服多了，谢谢姐妹们的支持与安慰。
    三编：刚刚我看见有姐妹说！她也被裴岚骗过！等我了解情况！！】
    小红书平台上的一条帖子在发出去后瞬间大爆，原帖主在五分钟之内三编内容，每一条都足够炸裂。
    陆行舟倒吸一口冷气，江昱陷入沉思。
    “一张意外被拍摄的照片，引出这么多让咱们意想不到的东西。”
    陆行舟说的同时揽住林煜烔的脖子，恨不得亲两口林煜烔。
    “这波你算是立功了，继续查，联系发帖人，如果人在京江我就和秦睿过去一趟。”
    林煜烔连忙私信贴主，贴主回应的很快： “陆队，她在！我这就和她说明情况，问下地址。”
    陆行舟点头：“秦睿呢？”
    林煜烔：“在休息室。”
    “行，我过去叫他。” 陆行舟夹着他的皮包离开。
    江昱说到底是个画画的，虽然有研究过犯罪心理和心理侧写，但怎么着他也是个业余的。
    他回到自己工位，左思右想，他还是觉得需要亲自看看昭阳地产的监控。
    他一个人去总控室，执勤的技术人员见他脸生，把他拦在门口。
    “你是哪个部门的？”
    “刑侦三支队画像顾问。”江昱如实回答，执勤的人打量着他。
    “你要调什么？没有你们队长的口头调令我不能随便放你进去。”
    “抱歉，我这就联系他。”江昱拿出手机打电话给陆行舟，陆行舟估计还没走出去，很快接通：“怎么了？”
    “我想看一下昭阳地产的监控，可以麻烦你口头传达一下吗？”

 第23章

    江昱开的公放，陆行舟啧了一声：“是我陆行舟，他要看什么你给他调一下吧，麻烦了。”
    “行。”?
    第13章 施暴者
    陆行舟与秦睿来到发帖人家中，发帖人叫吴婧，二十九岁，平面模特。
    他按例自报家门，吴婧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有些紧张。
    “你别怕，我们不会向外暴露你的信息，我们只是想询问一下当年的事情。” 陆行舟解释。
    吴婧放松警惕，她喝了口水，嗫嚅道：
    “其实当年的事情我也记不太清楚了，但我可以肯定那个人就是裴岚！”
    陆行舟没有质疑她，某种程度上一个人对自己所言所看都会因为认知的原因有些许的偏差：
    “我看你发帖，说你并没有看清他的脸，那你能拿出有利你的证据吗？”
    吴婧点头：“之前我们两个的聊天记录我都有保存，当时他邀请我做模特，我又很喜欢他，所以我有特意和我的闺蜜说过这件事。”
    她打开相册，把一切能找出的证据全都展示给陆行舟和秦睿。
    秦睿用手机一一拍照。
    “这种聊天记录并不能作为你实锤他的证据，我看了你发的帖子，你帖子里说你当时去到过裴岚家中，你还记得他家的位置吗？” 陆行舟追问。
    吴婧点头：“我当然记得，他家在南园街嘉和园，我就是去到他家里之后被人迷晕的。”
    陆行舟：“嘉和园？”
    “对，我可以确定，我现在还能找到他家的具体位置！”
    陆行舟与秦睿对视一眼。
    “那你能不能带我们过去看看？”
    “可以。”
    南园街嘉和园，吴婧根据记忆里的位置找到楼号和单元门。
    吴婧说裴岚家在601，他们几个上去后发现601仍旧处于闲置状态，因为不能确定房子有没有转租或者出售，他们不好贸然进去。
    陆行舟之前留了张闵浚电话，他找到手机号播了过去。
    “陆警官你们可终于给我打电话了！我师弟的事情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你们到底查到凶手没有？我刚才还看见有人发帖子污蔑我师弟！” 张闵浚的声音异常激动。
    陆行舟干咳一声：“帖子的事情我们会调查，现在你需要配合我回答一些问题，方便吗？”
    “方便！方便！当然方便！” 张闵浚声音颤抖。
    陆行舟点头： “你师弟他之前有租过，或者买过其他的房子吗？”
    张闵浚回应：“有的有的，那是我给他买的第一栋房子。”
    “你给他买的房子是不是在南园街嘉和园13栋四单元601？”
    “对，这跟老房子有什么关系吗？” 张闵浚有些意外。
    “具体情况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但如果你想证明你师弟的清白，最好亲自过来一趟，我们将对老房子进行排查。”
    张闵浚连着哦了几声，而后好像想起什么突然开口：“你们现在是在老房子那吗？老房子楼梯间有个消防柜。”
    陆行舟后仰仰了一下，看向楼梯间。
    楼梯间确实有个消防柜，秦睿瞬间明白，走过去打开柜门。
    “柜子里面应该有一个多肉花盆吧？”张闵浚顿了顿：“那花盆底下就是钥匙，你们直接进去查！我随后就到！”
    张闵浚这样配合的态度属实让陆行舟有些意外，这人好像格外笃定裴岚就是清白的。
    秦睿在花盆下找到一把钥匙，钥匙略微生锈，擦过之后应该还能用，他走到门前，试图插进锁孔。
    “不对呀，这钥匙也不是啊？”秦睿懵了。
    陆行舟凑过去看，当真对不上。
    陆行舟观察了一下防盗门，防盗门有些年头，锁芯还是那种老式的，他管吴婧要了一只一字夹，强行将锁芯扭动。
    随着“咔哒”一声，房门大开。
    房间内的陈设比较简单，是非常典型的老式装修，不少画都整齐的堆放在墙角，包括画板和一些未拆封的颜料。
    “这……怎么还是当年的样子？” 吴婧惊讶。
    “这里和当年简直一模一样！你刚刚不是打电话确认了，这就是裴岚的家！当年那个人人绝对是裴岚！” 吴婧异常笃定。
    陆行舟不能贸然说出决断，他没说话，示意秦睿穿戴好装备进入房间。
    他走到那些画前蹲下，将所有作品一一拍照发给江昱，而后问了一个他摸不到头脑的问题：
    ［帮我看看，这是不是裴岚的画风？］
    他盯着屏幕，也许是江昱没看手机，一直没有给他回信。
    “你通知一下痕检，让他们派几个人来顺带叫上江昱。”陆行舟叫秦睿。
    “知道了。”秦睿回复。
    吴婧还站在玄关拐角处，她脸色看着很差，盯着地上的花瓶：
    “不对呀，我记得当年来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一个花瓶，就是这个位置，怎么又出来一个一模一样的？”
    “你确定不是你记错了？”陆行舟疑惑。
    “我记得很清楚！绝对不看记错！而且当时我来的时候屋里根本没人，房门就是打开的，我还天真的想着贸然进去不好，谁知道突然就有人从我背后出现，捂着我的口鼻把我推了进去。”
    “之后呢？”
    “之后我就记不太清了，只记得被拖进了房间。”
    “所以你全程没看清这个人的脸？”陆行舟越发怀疑吴婧所说内容的真实性。

 第24章

    毕竟从目前的线索来看，死者并没有明显的强迫症，只是打碎一个瓷瓶而已，为什么还要再买一个放回原处？
    是有什么意义，还是怕被发现房间内的装饰有了变动？
    “行了，剩下的等痕检来再说，别破坏现场。”
    陆行舟把吴婧送到楼梯间，几人坐在台阶上一起等痕检过来。
    “要我说啊，这裴岚也不是傻子，如果真是他做的，他就不可能留下线索给咱们查。”秦睿靠着扶手，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钢管。
    “只要是发生过的事情就不可能没有痕迹。”陆行舟还是觉得哪不对劲。
    “我有一点想不通，你说裴岚都住上大别墅了，为什么约人不是去酒店或者他那边的家，而是这个老房子？”
    秦睿问了一个陆行舟也在想的问题。
    他沉吟片刻，突然反应过来：“监控！他在躲避监控！”
    陆行舟来的时候看过，这的小区虽然算不上破旧，但监控却不多，安保也不严格，想躲着监控进来并不难。
    “太鸡贼了！”秦睿愁的直抓头发。
    “等等吧，等等痕检过来。”
    最先赶来的是张闵浚，他擦着汗：“什么情况啊陆队长。”
    “你最后一次来这是什么时候？这里和你最后一次来的时候，哪里不同？”陆行舟率先提问。
    张闵浚完全摸不着头脑：
    “我三年前给裴岚买了朝阳的别墅，就再没来过这里，要说不同……没什么不同啊，当时我觉得搬那些颜料太费劲，就说全给他买的新的，没变化啊！”
    张闵浚进屋四处转了几圈，还是没发现什么异样。
    “那裴岚回来过吗？”陆行舟追问。
    “没有，肯定没有，他都很少自己出门，每次出门都是我开车送他，他怎么可能自己来。”
    张闵浚的样子根本不像说谎，陆行舟又指着地上的花瓶：“那花瓶呢？这花瓶原来有几个？”
    陆行舟有想过也许更换花瓶不是有强迫症，而是因为刚好有多余的，所以碎掉就重新摆一个。
    “一个，就一个。”
    张闵浚的回应推翻陆行舟原本的想法。
    也许施暴者更换花瓶，是因为他担心别人发现这里的变动。
    所以……施暴者究竟是不是裴岚。
    陆行舟长舒口气，他的手机微微震动，他发现江昱回了他的消息。
    ［是裴岚的画风 这就是他的作品］?
    第14章 你笑起来真好看
    江昱和痕检到的时候刚好是下午一点，期间秦睿有下楼去罗森买了不同口味的包子，陆行舟一向不挑食，有的时候案子多，忙起来一天都没时间吃饭，于他而言只要不饿吃什么都行。
    就是不知道江昱在队里有没有来得及吃饭。
    痕检的人动作很快，进入老房子便迅速展开调查，最先出结果的是血迹鉴定。
    “屋内没有任何打斗痕迹，地面也没有血迹残留，最奇怪的是，我发现这老床铺底下没有明显的灰尘堆积。”
    痕检小张向陆行舟汇报，采样的警员也一无所获的回来：“一点生物样本都没有，太奇怪了。”
    按理来说，一个住了几年的房子，临走之前根本没必要做这样精细的清洁，更何况这房子在裴岚伴搬走之后一直属于空置状态。
    “张闵浚，裴岚从这里搬走之后，你们有没有对房子进行全面清洁？”
    陆行舟盯着张闵浚，张闵浚摇头：“都不住了，我清洁它干什么？”
    江昱自从进来，就一直反复观察摆在地上的画，这些画应该都是裴岚早期的作品，从画面上来看，颜色总体比他后期的作品艳丽。
    江昱走到陆行舟身前，他拉住陆行舟的胳膊将人带到门外，非常神秘的关上房门。
    他甚至压低声线，沉声道：“有人在说谎。”
    “谁？什么情况？”陆行舟茫然，他看着江昱，江昱的表情很奇怪，就像是在自我矛盾。
    “说谎的人应该不是张闵浚。”江昱在想怎么说才能显得更加合理一些。
    “那是谁？吴婧？”
    江昱这种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说话方式让陆行舟莫名急得慌。
    “不对都不对，全都错了。”江昱突然睁大眼睛，吓陆行舟一跳。
    “从一开始被爆在网络上的照片，到现在全都是错的，我们的方向就是错的，裴岚绝对不是施暴者，他的画不会说谎。”
    江昱拿出手机，翻出裴岚近期的作品： “这种压抑、痛苦，晦暗至极的画风怎么会出现在一个以强迫侵犯别人为乐趣的疯子身上？如果张闵浚说的都是真的，那问题就出在裴岚本身。”
    江昱又给陆行舟绕了回去。
    “你不是说，施暴者不是裴岚吗……”陆行舟说了一半，突然反应过来：
    “你的意思是，他是在包庇或者说是在维护什么人？因为他明白自己的行为是错误的，所以他才会画出《唯一的美好》，他祭奠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当初的赤诚之心？”
    江昱点头，会心一笑。
    陆行舟觉得，江昱这次的笑就比以往看起来顺眼很多。
    “你比我想的通透，我还真没联想到那幅画，但可以确认的是，裴岚确实和你说的一样，是非常矛盾的，所以他才会画出死亡现场的那幅作品。”
    江昱说着，坐在楼梯的台阶上：“来之前，我一直在看昭阳地产的监控，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确实看见了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

 第25章

    “谁？”
    陆行舟蹲下，他不喜欢以居高临下的视角审视熟人。
    “裴岚的师父，张闵军。”?
    第15章 关心一下同事而已
    “张闵军？你确定？”
    陆行舟也过去坐下，江昱抬手撩了一下额间的头发，点点头。
    “那不对啊，张老先生根本就没有时间过来，从昭阳到渔村开车都得三个小时，且不说他有没有作案动机，单凭时间上就无法成立。”
    陆行舟粗略计算了一下，如果凶手杀完人，在死者家中一直等到人口流动高峰期才出去，那至少要在死者家中待上六个小时左右，也就是一号早上六点之后再离开。
    张闵军到家，最快也要九点，可饭店老板却说，他看见了晨跑的张闵军，这根本就不成立。
    江昱攥着手机，毫无头绪。
    “会是我看错了吗？也许只是身形相似？”江昱怀疑自己。
    “先别急着否认自己的想法，等下午回局里，咱们把监控再往前推几天，既然你怀疑这道背影，那就看看这道背影出现过几次，通常都是什么时候出现，和张闵军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陆行舟习惯性拍拍江昱的肩膀。
    江昱情绪不高，陆行舟见多了江昱这样的新人，新兵上阵一开始总是热血沸腾，一但受到挫折就会自我怀疑，如果不加以疏导就会萎靡不振自暴自弃。
    “别想太多了，这次案件确实特殊，凶手明显有备而来，做事谨慎下手决绝，你能从画里分析出这么多东西已经很这个了。”
    陆行舟伸手比出一个大拇哥，给江昱手动点赞。
    江昱看着陆行舟，淡漠的回过头：“哦。”
    陆行舟原地石化，他觉得自己的安慰有点多余。
    两人一起下楼，吴婧比他们先下来一会，她打着电话，电话对面的人似乎在和吴婧说着什么事情，吴婧的情绪非常紧绷，她一直点头表情很是气愤。
    “你别怕，裴岚已经死了，警察会保护我们！”
    吴婧的性格比较洒脱，如果不是因为工作原因可能早就报警，陆行舟见过太多因为遭到迫害不敢报警的女孩，一些想的开的还好说，如果想不开很有可能因为社会压力，亲人间的误解就此放弃生命。
    “好，我会把你的事情和警察讲，你注意休息。”
    吴婧挂断电话，见陆行舟过来，坦言道：
    “我联系上了另一个被裴岚侵害的女孩，她把事情都告诉我了。”
    “这样，你一会跟我们回局里一趟，这起案子太过复杂，在这里一言两语说不清，你方便吗？”
    “方便。”吴婧眼神肯定。
    十分钟之后，痕检从老房子里离开，张闵浚看着插不进门的钥匙陷入茫然。
    “锁是你换的吗？”江昱靠着一边的栏杆突然开口。
    张闵浚疑惑着。
    “啊？锁……可能是我之前换的，太久了，忘了……”
    张闵浚有些遮掩的把钥匙揣回兜里。
    江昱歪头倦怠的抬眼，他的眼神扫过对方的脸，张闵浚摸摸耳朵：“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等一下。” 江昱上前，跟上张闵浚。
    张闵浚回头，情绪恢复自然：“怎么了？”
    “你父亲有问过裴岚的事情吗？他老人家要是知道裴岚出事，心里估计也不好受，你抽时间回去看看他。”
    江昱就像是随口闲聊，张闵浚没有听出江昱的言外之意：
    “我没和我爸说我师弟的事情，他一向看重师弟，估计……算了。”
    张闵浚说到这里，情绪又沉了下去，江昱没再纠缠，张闵浚自顾自离开。
    江昱是最后一个下楼的，楼内视线昏暗，他看着地上的台阶下，总觉得视线有些模糊，差点踩空。
    他走出楼门，陆行舟在等他。
    “先回队里吧。”
    陆行舟从兜里掏出烟，他平时烟瘾不大，只有案子没有头绪的时候，才会偶尔抽两根解乏。
    “你不介意吧？”陆行舟问。
    “不介意。”江昱跟在陆行舟身后上了他的suv。
    江昱坐在车里，陆行舟降下一点车窗，车子启动江昱就顺着车窗看窗外的景色。
    最近气温降的很快，总是零星的飘起雪花，江昱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好像他跟这个世界没什么联系一样。
    分局离这里不远，陆行舟一根烟的功夫，他们就到了地方。
    “老干部”趴在狗窝里，见江昱从车上下来冲他狂吠。
    江昱没管它，回了三队行政办公室，陆行舟带着吴婧去做详细笔录，江昱就回到自己办公区。
    杨悦搅着咖啡，悠哉悠哉地喝了两口。
    “江顾问，我也给你泡一杯尝尝？”杨悦搞了一中午的档案，可算得空休息一下。
    “不用了，谢谢。”
    江昱越是拒绝，杨悦就越是分享欲上头，她自顾自跑去茶水间给江昱泡了一杯，放在江昱桌子上。
    林煜烔看见杨悦厚此薄彼，推了下眼镜：“女人，见色忘义。”
    杨悦最讨厌林煜烔酸唧唧的样子：“江顾问你尝尝，我新买的嘿嘿。”
    江昱见杨悦这么热情，再拒绝就太拂面子了，他小心拉过杯子：“谢谢。”
    林煜烔啧了一声：“阿里嘎多，杨悦悦桑～”
    杨悦暴跳如雷：“林煜烔！！”

 第26章

    她见陆行舟不在，一个健步冲过去勒住林煜烔的脖颈：“你给我好好说话。”
    她手指着林煜烔的鼻梁，林煜烔当即求饶：“我错了姐！我错了！我错了！”
    “这还差不多。”杨悦哼了一声，回到工位。
    江昱搅着咖啡，莫名喜欢他们吵吵闹闹的样子。
    他低下头，浅酌一口，只一口，江昱便直接苦成表情包，整张脸的五官都差点扭在一起，他咬着后槽牙，很难想象这样活泼开朗的女孩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喝这么苦的东西。
    “好喝吗？”
    杨悦的问题无疑是当头一棒，江昱喉结滚动。
    某种程度上，当一个人强制安利另一个人某种东西，并问他这个东西好不好的时候，便是潜意识的认为，这个东西还不错。
    江昱点点头：“好……好喝。”他象征性的又喝了几口。
    秦睿从询问室出来，吴婧也跟着出来，而后礼貌的跟他们挥手说再见。
    “什么情况啊秦副。”林煜烔拉着椅子坐在秦睿边上。
    “一会开会，我也说不上等老陆吧。”
    “好吧。”林煜烔拄腮。
    陆行舟拿着记号笔和一叠文件回来，他拉过移动线索墙，把相关资料全部贴在墙上，三队的人已经完全习惯了陆行舟的办案风格，主动拉着椅子过去。
    江昱的位置相对较远，他就站在一边的角落看着。
    陆行舟把线索归类粘好，并写上时间线。
    “死者死亡时间是一号凌晨，报案人张闵浚于一号下午8：15报警发现死者，根据监控来看，凶手伤人前很有可能潜伏在死者家中，之后也有滞留，最后跟着人流离开。”
    陆行舟指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正是死者师父：
    “江昱说，他在监控中看见一个与死者师父非常相似的身影，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根据监控，查出那道相似身影是谁。”
    “那……吴婧的报案？”秦睿不明白陆行舟为什么将两个案子分离开来。
    “林煜烔，你现在在各平台以吃瓜群众的身份创建小号，发帖看看还有没有人指认被裴岚侵犯过。”陆行舟说完，又把目光投向秦睿：
    “吴婧说，她没有被侵犯的记忆，她联系上的被侵犯的女孩，也没有记忆，这证明她们要么是在故意抹黑嫁祸裴岚，要么是真的被下药，记忆全无。”
    “试想，裴岚这个地位她想找女孩，何必用这种方式？”
    破案就是这样，她不能只相信一面之词，虽然吴婧可以找到死者的老房子，但这并不能代表她们之间就真的发生过什么，片面的将裴岚定性为施暴者。
    “确实。”秦睿听的头疼。
    “现在就……”陆行舟话还没说完，手机就振动起来，来电人显示未知。
    知道他这个手机号的人不多，他立即接通。
    “是陆警官吗？” 打电话的是白秋。
    陆行舟：“是。”
    他打开外放，女人的声音传进众人耳朵：“我突然想起来，裴岚问过我一件事情，当时我没在意，但是现在想想很奇怪。”
    “什么事情？”陆行舟问。
    “他问我，我有没有被朋友或者亲人欺骗过，他说他很纠结。”?
    第16章 见一个不太正经的家长
    “那你怎么回复的。”陆行舟问。
    “我说，既然你能过来问我，就说明你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答案，做你想做的事情。”
    白秋的回答对裴岚来说几乎天衣无缝，陆行舟无法从中了解当时的状况。
    江昱听着，快步走到陆行舟身前，他对着手机问：
    “裴岚大概什么时候问的你？”
    “什么时候……”白秋沉吟片刻，陷入回忆。
    良久她肯定的回答：“大概一年前吧，具体是什么时候我真的忘了。”
    “好，如果还有什么其么其他的事情，请一定及时联系我们。”陆行舟说完，白秋“嗯”了一声，说了一些客气话，而后挂断。
    江昱看着线索墙，略显疲惫的靠上身后的柱子：
    “你刚刚要说什么？”
    陆行舟还在思考裴岚到底因为什么事情纠结询问白秋，他回神：
    “其实也没什么了，秦睿你帮着林煜烔忙活一会，江昱你跟我去监控室。”陆行舟吩咐。
    江昱和陆行舟一同来到总控室，执勤人员见到陆行舟就知道他们要看的是昭阳地产的电控，迅速把设备调试好。
    陆行舟和江昱分工，他负责查看案发前一周昭阳正门的监控，江昱查看c区维修前的。
    江昱中午看了一半，只看见那道与张闵军相似的身影从小区离开，他做了标注把视频调出。
    大屏幕上，一个身着黑衣带着鸭舌帽的老人非常自然地拿着垂钓鱼竿，和折叠凳往小区外走。
    陆行舟拉过椅子坐下，感慨：“这么看，是挺像的。”
    江昱点头。
    昭阳地产位于市中心，附近除了劳动公园，没有任何可以垂钓的地方，如果老人住在这里，想查出他的身份并不难。
    反之，如果这人真是张闵军假扮，陆行舟也能直接下令抓人。
    两人看了整整两个小时监控，陆行舟捏着鼻梁骨，把几个片段汇总：“老人每天都有出行习惯，还真不是他。”
    “线索又断了。”
    江昱拇指扣着食指的骨节，陆行舟能看出他的疲惫和不甘心，按理说江昱作为画像顾问完全没有必要这样高强度的跟他们一起破案，他不想怀疑江昱的用心。

 第27章

    “行了别看了，这几天你也没少跟着忙，后面的事情交给我们你好好休息一下。”
    陆行舟准备回去看看林煜烔那边状况怎么样，就见江昱起身，脚步虚浮地往门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不知道是没站稳还是怎么，猛地扶住门框。
    “我是真心帮忙的。”江昱说的同时，眼神带着倦意看向陆行舟。
    陆行舟心里发虚，江昱这话明显是感受到了他的疑虑，他走过去，两人相对无言，江昱就那么看着他。
    陆行舟最终败下阵来，他长吸口气：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行舟越抹越黑。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 江昱眼神讳莫如深，他低下头转身离开，徒留陆行舟一人茫然的站在原地。
    下午六点，江昱准时下班，只是中午还大好的天气，这会已经下起暴雪，雪花大片大片的从天上砸下来。
    气温更是骤降，江昱缩着脖子，在白茫茫的一片里看见林溯打开的双闪。
    不知道是因为上次跑车太过高调，还是因为下雪路滑，林溯真的换了辆车，相对于昨天的超跑，这次的大g算是收敛一些。
    江昱拉开车门，暖气扑面而来，他钻进车里，瑟缩着搓了搓手。
    “怎么就穿这点？”
    林溯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差，无框镜片后的那双眼睛几乎要隔着玻璃把江昱刺穿。
    “没想到降温降的这么快。”
    江昱想糊弄过去，林溯在良好的教养下努力控制自己没有翻个白眼，他压下怒火：
    “祖宗，你的肉体比我的车都贵，轻点造行么？ ”
    江昱也不是故意穿少的，他点头：“没看天气预报，下次一定注意。”
    “下次下次，你看看你这病歪歪的样子。”
    “以后怎么找媳妇？”
    江昱愣了一下：
    “你又开什么玩笑，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我的状况你不是不知道，你还指望我？”
    林溯收回刚才的话：“算了，你只要每天摆摆烂好好活着我就心满意足了。”
    林溯把车启动，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一直这样，只要林溯不开口，俩人就是相对无言。
    江昱靠上椅背，阖着眼睛。
    二人回到别墅，阿姨已经做好晚餐，两人简单吃了几口就让阿姨撤了，江昱没什么胃口。
    林溯又给他热了牛奶，他站在客厅中央，一边喝一边来回乱逛。
    “你还琢磨那个小画家的案子呢？”林溯靠在沙发上，他摘下眼镜：
    “这事闹的沸沸扬扬的，我子公司培养那几个小演员这两天新剧上映，我给批了几个高位热搜的拨款，全都被这个裴岚的事给挤下来了。”
    林溯挺愁的，毕竟微博的高位热搜不是一般的贵。
    江昱看着室内：“不想了，我之前买的画具你都放哪了？”
    江昱的东西都是当初林溯从国外带回来的，回国之后他搬来这边不到半个月，诺大的别墅除了他的房间他都没怎么逛过。
    “在地下室，我看你最近没用就让阿姨收起来了。”
    林溯起身往一楼后院走廊那边走，走廊边上有个复古烛台，他掰了一下，就见原本固定在墙面上的巨型画框向左整体平移。
    江昱半眯半睁的眼睛鲜少瞪大，他看着画框。
    “这怎么还有地下室？”
    江昱住了快半个月，也没见林溯把地下室打开过。
    “你也没问过。”林溯打开一边的壁灯，江昱跟过去往楼下走。
    “这种地下室，是每栋别墅都有吗？”江昱好奇。
    “当然都有，而且普遍都是隐藏式设计，你也知道，这的住户几乎都是京江有头有脸的大亨，自己家里有个隐藏地下室，搞个酒窖，收藏点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方便。”
    林溯站在资本家的视角陈述。
    江昱没做回应，他站在原地给陆行舟发了个消息：
    ［裴岚别墅的地下室，你们排查了吗？］
    他看着屏幕，林溯已经下去把他的画具找了出来。
    “二楼有空房，我给你拿二楼，等过一段时间闲下来我给你搞个画室。”
    林溯一手扛着画架子，一手拎着配色箱。
    “好。”
    江昱仍旧看着手机，陆行舟那边的id转为输入中：
    ［有地下室？什么情况？你在家吧？］
    陆行舟担心江昱一个人跑去死者家里，再出什么事。
    江昱打字回应：
    ［我在家，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去看看裴岚家的地下室。］
    “跟谁聊呢，也不帮帮我。”林溯这点总裁气质在画具的重量下荡然无存。
    “你什么时候跟你们队长这么好了？”林溯看着他的屏幕：“没少聊啊。”
    江昱歪头：“你教的。”
    林溯瞬间吃瘪，江昱这个性格，有些时候他真的不知道江昱是真的不懂情感无法共情，还是故意跟他对着呛。
    “搞好关系是好事，你多交些朋友你这个状况应该会好些。”
    林溯无奈，他堂堂总裁在外连皮鞋都是别人给擦的资本家，回家还得给这个小白眼狼当苦力，他痛心疾首。
    江昱笑了一下，摆出面对领导的架势对林溯说：“谢谢。”
    林溯却只觉得后背发凉：“别别别，你这一套，还是对你们那堆领导用吧。”
    林溯螃蟹步离开没有硝烟的战场。

 第28章

    江昱低头又给陆行舟发了消息：
    【要去看看吗？】
    【等我】
    陆行舟发完两个字便仓促下线，江昱本想着画点画换换心情，但陆行舟要来，他就改天再画吧。
    江昱在衣柜里找到林溯给他买的厚衣服，江昱对穿搭没有概念，林溯买什么他就穿什么，虽然林溯也是拜托他分公司手底下那几个演员给江昱买的。
    他换好衣服准备离开。
    “你干什么去？”
    林溯给他叫住，江昱回身就见林溯在二楼居高临下的看他。
    “案子的事情，要去裴岚家看看。” 江昱坦白。
    “跟你们队长？”林溯啧了一声：“不行，我也去。”
    “哦，但是我不确定陆行舟让不让你进去。”江昱记得他是签了保密协议的。
    “没事，我没少给你们分局捐款。”林溯说的轻飘飘，江昱点头全然没有意识到林溯这句话的含金量。
    半小时后，陆行舟开着他的suv停在林溯家门口，林溯靠着别墅玄关大门抱着臂看陆行舟。
    江昱逆着光从客厅走出来，陆行舟大咧咧的甩上车门，而后回身和江昱打招呼，江昱走过去。
    “这位是？”陆行舟没听说江昱还有什么亲戚。
    “我哥。”
    第17章 陆队怦然心动但浇凉水
    ‘‘哥？’’陆行舟疑惑，他看过江昱的个人信息，无父无母，自己一个人在孤儿院长大，没被任何人领养，靠着国家的补贴考上刑警学院，毕业之后又出国留学深造，哪有什么哥啊。
    “你什么时候有哥了？”
    他说完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也许人家叫“哥”是爱的昵称，保不准这人是江昱的男朋友，毕竟江昱长了一张男女通吃老少皆宜的脸。
    “陆队您好，赵局和我提过你，自我介绍一下免贵姓林，林溯。”
    林溯是那种乍一看文质彬彬、气质儒雅的长相，但只要对方开口，就会给人一种这人玩的绝对很花的错觉。
    “你好你好。”
    他握住林溯伸过来的手，林溯面上带笑，镜片下却是无法掩饰的打量，俨然一副宣示主权状态。
    林溯……
    陆行舟隐约记得赵局提过这个名字，大概是半年前，他就听赵局说过有个叫林溯的集团控股人要给他们分局捐款，这么一算，也许从那时候起，江昱就有了进他们队的兆头。
    “我和江昱从小就在一起，他出国回来没有亲人，所以住在我这。”林溯解释。
    “有个照应也好。”他不好追问太多，自我洗脑式般告诉自己不要过度关心别人的私生活。
    “这么晚了还要去案发现场，我能跟着过去看看吗？”
    林溯这语气，有种他要把人拐跑的意味。
    陆行舟没什么夺人之妻的恶劣癖好，他对女的都不感兴趣，何况江昱还是个男的。
    “去也行，但只能等在外面。”
    “可以，那我不进去。”
    林溯说话时音量不高，是那种比较磁性的低音炮，听起来总是让人觉得过于暧昧。
    林溯在玄关处拿了件尼龙大衣，他把大衣搭在江昱肩头，江昱动作自然，没有那种与陆行舟接触时躲闪的动作，林溯又亲自为江昱紧了紧围巾，哪怕是被这样精致的照顾着，江昱也没有任何过多的情绪，陆行舟搞不懂也想不通。
    三人一路无话，顺着路边走到裴岚家门口。
    陆行舟有提前问过裴岚家别墅密码，他和张闵浚沟通过，可以随时在不通知张闵浚的情况自行进复勘现场。
    他打开门，颜料与血渍混在一起散发出的味道迎面而来，闻着让人忍不住皱起眉头。
    他把从队里带的鞋套分给江昱，江昱一只手指抵在鼻头，同样被屋里的味道呛到。
    “谢谢。”
    “没事。”陆行舟还是不太习惯江昱客客气气的样子。
    江昱进入玄关，别墅因为没人住的原故，电闸已经被拉下，他根据这边差不多的装修格局，摸索着找到隐藏在画框后的配电箱。
    他拉开电闸，屋内灯光便瞬间大亮。
    两人并肩走到地下室前，林溯在门外喊了声小心点。
    “你知道机关在哪吗？”
    陆行舟看着周围的东西，伸手试着在烛台上掰了一下，他本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没想到暗门真的在“咔哒”一声后慢慢打开。
    “算了我收回刚才的提问，这设计……果然艺术都源于现实。”
    “瞎猫碰上死耗子。” 江昱浅笑。
    “我说你这人。”陆行舟手指对着江昱颠了几下：“真是混熟了。”
    他无奈摇头。
    裴岚家的地下室与林溯家一样，楼梯尽头就是个占地面积约30平米的房间，林溯因为没什么可收藏的藏品，地下室一直都是空闲状态，没有放任何家具，只堆着江昱的画具。
    但是裴岚家不同，他家的地下室被墙体一分为二，他们进去的第一间摆了不少货架，货架上放着许多不同的颜料和绘画相关的材料。
    第二间需要穿过第一间才能进去，陆行舟走在前面，他掀开门帘，入眼的是无数被白布遮挡的画框，陆行舟扯下一块，直接愣在原地。
    那是一幅异常抽象的作品，画中绘制的是一位裸l体并摆着诡异姿势的女性，他的嘴里含着百合，身下是雪白的床单。
    不知道是艺术效果还是什么，无数类似红线的东西纵横在画面上。

 第29章

    陆行舟接连掀开其他白布，果不其然所有的作品都是畸形审美下的裸l体女性，陆行舟倒吸口凉气。
    “这不是裴岚的作品。”江昱还在观察陆行舟掀开的第一幅画。
    江昱发现眼前的作品色调鲜艳，不论是从笔触还是画风上都与裴岚毫不相关。
    这里的作品没有一幅在刻意隐瞒自己，没有压抑、没有痛苦，反倒是有种近乎癫狂的痴迷感。
    江昱摸着画布，画布右下角被刮刀划过的痕迹异常明显，他回头看向陆行舟。
    “这是张闵军的作品，刮刀划线是他惯用的收尾方式，只不过他没有标注日期。”
    “怪不得……”
    陆行舟突然明白了江昱之前的说法，他一开始还想不通裴岚究竟在纠结和困惑什么，但现在看来真正让他困惑的就是他的师父。
    “裴岚应该是发现了他师父做的事情， 但因为师父对他的养育之恩选择了包庇隐瞒，他找人清理了老房子，把这些画都放在自己家的地下室里。”江昱说出了陆行舟心里的想法。
    陆行舟认同地点头：“师父担心徒弟会把自己的事情公之于众选择金盆洗手，可既然裴岚已经选择隐瞒……”
    他还是不认为是师父杀了裴岚，且不说作案时间上就不成立，如果他师父真想杀他，又为什么要选在一年后，留下这样一个非常不成熟的案发现场。
    “陆队，如果我是张闵军想杀裴岚我只需站在他的身后，在对方完全沉浸创作的那一刻出其不意，一刀封喉要了他的命，又或者在死者的杯子里放入大量的安眠药，总之不会用上催l情药这种东西。”
    江昱用着最平淡的语气站在张闵军的角度描述作案手法，陆行舟没有否认江昱：
    “强迫女人的是张闵军，知道事情真相的是裴岚，死的也是裴岚，从杀人动机上来说目前确实只有张明军存在嫌疑……”
    陆行舟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这起案子其实非常简单，如果按照他们最原始的调查方式进行搜查，发现死者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排查死者的人际关系，倘若裴岚侵犯女性的事件为真，那么与他存在纠缠、可构杀人动机的就只有受他侵犯的女性。
    当时队里几番调查无果，裴岚身份背景又干净，如果不是死亡现场的照片被爆于网络，他们压根就不会知道裴岚有过“侵犯”女性的事情。
    而发布被侵犯事实的又偏偏是受害者，他们便自然而然的认为受害者是在揭露死者罪行渴望得到心理上安慰。
    可真的是这样吗？
    陆行舟看着周围不下二十几幅的作品，如果真是墙倒众人推，他们分局也不会只接到两位受害者站出来发声。
    没人愿意揭开自己的伤疤回望过去，尤其是这种并不光彩的伤痕，更何况“施暴者”已经身亡。
    “陆队是有怀疑的对象了吗？”
    江昱歪着头，略长的头发零散的垂在脸颊，黄色的壁灯顺着发丝照在他的侧脸，那双幽深好似隐藏着许多秘密的眼睛就这样毫无保留的看着陆行舟。
    陆行舟的思路在这一刻分崩离析，实话说从小到大，陆行舟从没有过这种呼吸慢了半拍的感觉。
    记得之前上初中的时候，他的好哥们住着腮帮子跟他说：
    “你不懂，那天我打完球下来累的满身臭汗，走到一边准备休息的时候就见一个女同学，她穿着小裙子扎着双马尾，手里还捏着瓶水走过来，你知道什么叫破次元吗？就那一刻，夕阳西下落日余晖，那女生笑着举着水递给我，真的，那一刻我真的觉得我好像恋爱了。”
    想着，陆行舟打了个哆嗦，恋爱……狗屁的恋爱，他这辈子就不会恋爱。
    “陆队还要看多久？”
    江昱的声音淡淡的，没有任何波澜没有任何情绪，仿佛陆行舟看的是随便什么花花草草一样。
    “啊……我还没想清楚。”陆行舟这才想起江昱刚刚的问题。
    “那陆队好好想，破案子你们是专业的，我就不参和了。” 江昱有些疲惫的抓了两下风衣，自顾自往外走。
    陆行舟把现场拍摄照片发给秦睿，让他通知队里明天派人过来取证，他出去的时候，江昱已经和林溯并肩站在一起。
    林溯低着头，正用眼镜布擦着眼镜，见陆行舟过来，他赶忙把眼镜带了回去。
    “陆队长，能借一步说话吗？”
    林溯语气恭敬，陆行舟也正好有事想问林溯。
    “当然可以。”
    陆行舟说完把目光投向江昱，江昱似乎并不在乎林溯想跟他说什么，非常识趣的自己走到一边。
    林溯开门见山：“陆队长，我希望以后比较危险的案子，比如外勤这种就不要江昱参与。”
    “可以给我一个理由吗？”陆行舟的语气算不上好，虽然目前江昱是以顾问的身份待在他们分局，可是用不了多久，等正经的调令下来江昱就是分局的专聘模拟画像师，属于正式的刑警。
    一个刑侦警察如果担心受伤，担心会被罪犯牵扯……这些事情拿到明面上来说就是严重的失职。
    “他受过伤，很重的伤，差点没抢救过来。”
    “创伤后应激障碍、共情障碍，如果不是赵局保证过可以保护江昱，我是不打算让江昱入职的。”
    林溯语气冰冷，明明每个字陆行舟都听过，可是这样凑在一起，陆行舟却听不懂了。?

 第30章

    第18章 心动嘉宾好像有对象了
    陆行舟原本还想问问林溯，江昱的身体上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但转念一想如果江昱的身体真有问题，单入职体检这一项就过不了。
    但林溯自爆式的提出要求，反倒让他有了更大胆的猜测，从林溯的语气上来看，他是不希望江昱入职的，那江昱究竟是怎么通过的心理素质检测，又是怎么进入的分局。
    如果只是江昱想来，恐怕很难做到。
    “陆队长，看您的表情……很为难是吗？”林溯仰起头，流露出一个很是伤情的神态，他像是在自我挣扎：
    “那我们各退一步，如果江昱要出外勤，陆队长一定贴身保护可以吗？”
    “我的意思是，如果真的有什么危险我希望受伤的人不是他。”
    林溯说话的方式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语言的艺术，一句“我希望受伤的不是他”直接涵盖了他希望陆行舟可以以身相护的无理要求。
    林溯是，赵局亦是。
    陆行舟真的很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才值得让这一个两个的，用着这么强烈的情绪要求他用命保护。
    “我尽力。”陆行舟实话实说。
    “有陆队长的保证，我就放心多了。”林溯伸出手，两人握手算是相互认同了对方的说词。
    “我能问问江昱是因为什么受伤，因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吗？”
    陆行舟知道这些问题涉及隐私，但还是没忍住问出口。
    “一场意外，算了……这些事不提也罢，陆队长只要记住答应我的事情就好。”
    林溯笑着转身，摆手的同时快步走到江昱的位置，他自然的把手搭在江昱的肩膀，凑在对方耳边说着什么。
    路灯把二人的身影拉的斜长，陆行舟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才是最有病的那个人，自我奉献、感动自己成全别人。
    江昱回头：“陆队不一起走吗？”
    “你们先回去吧，我再看看现场。”他强颜欢笑，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
    陆行舟到裴岚家玄关，远远地眺望着逐渐消失的两道身影。
    【我今天不回队里了，你们也休息，案子明天再说。】
    他在工作群发好消息，独自一人走到江昱家门口，他的车还停在那，他站在车边抬头观望这座与他格格不入的别墅。
    玻璃窗前，江昱拉开白色纱帘，单向玻璃内，江昱看见陆行舟目光深沉地看着他的方向。
    “他走了。”江昱说着重新拉上纱帘。
    清源雅居，陆行舟把车停在地库，拎着车钥匙坐上电梯，他家这一带算是整个京江房价略低的位置。
    自从新任副市长上位，整个京江的gdp直线上涨，本就寸土寸金的城市让大部分中年人都背上巨额房贷车贷，可就算gdp再怎么涨，穷的人依旧穷着。
    像陆行舟这样的还算勉强生活，不少刚入职场的外来青年甚至连一个像样的住的地方都没有。
    陆行舟拉开房门，熟悉的暖光顺着门缝射出，他刚进去，就见“六千”摇着尾巴从卧室一蹦一蹦的跑了过来。
    六千是只小土狗，之前陆行舟办案子的时候从火场里扒出来的，那时候这小家伙就巴掌大小，全身的的毛都烧焦了。
    秦睿说救不活，陆行舟不信，找了个专业的宠物医院花了六千才给救回来，目前身价过万。
    “来吧六千，让朕来宠幸宠幸你吧！”陆行舟把六千举过头顶直奔卧室。
    一人一狗往床上一摊，六千就用鼻子蹭陆行舟的脸，他最近几天没回家，一直都是拜托邻居帮忙喂的六千，六千几天没见他就一个劲的往他衣领里钻，粘人的程度不亚于狐狸精转世。
    “等明天案子结了，朕再翻你的牌子。”
    陆行舟起身给六千放到一边，又拿出一些宠物零食给它吃，案子的事情他还有很多东西没有理清，今晚必须写出个总结。
    他抽出椅子，拿出他那几乎包浆的黑皮笔记本，写完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陆行舟把整理好的东西留言发给秦睿他才洗澡睡觉。
    陆行舟这人有个外号，队里莫名其妙传出来的，说他是“铁人”，加班熬夜不论累成什么样，只要倒头一睡不论几个小时，醒来都精神抖擞，案子就像他媳妇……
    他听着觉得好笑，不过事实确实如此，陆行舟就是不怎么缺觉。
    凌晨五点四十，他准时起早下楼点了一屉小笼包就急匆匆的赶回队里，他把一些需要调查的东西交给各科值班室，而后回到办公室整理案件细节。
    早上八点三十，各部门的人大都来全，江昱也安安稳稳地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看着情绪不高不低，百无聊赖的拿着铅笔不知道在画什么东西，陆行舟把视线挪了回来。
    秦睿大咧咧地闯进他的办公室：“真的要传唤张闵军？你不怕万一那画是裴岚模仿张闵军画的，审了个空，再给老头子折腾出个三长两短。”
    “放心吧，画都已经搬去了痕检，等着样本采集回来不就知道是不是张闵军的，这到渔村一来一回四个小时，足够他们检测。”陆行舟解释。
    他给秦睿使了个眼色，秦睿瞬间觉得大事不妙，连着往后退了几步。
    “又我去啊？”
    “不你是还能是谁？”陆行舟一笑：“我都去一次了这次换你，乖。”
    秦睿恶心地闭上眼睛：“行行行，我外勤专业户。”

 第31章

    “你以为我闲着？我还得查一下之前那个代拍。”
    陆行舟说的是之前利用无人机拍摄照片，给绘圈扒手投稿的那个孙冀。
    “行行行，我走了。”秦睿嘴上说着不愿意，身体却非常诚实。
    “一起一起，我也去。”陆行舟跟着秦睿往外走。
    临近晌午，江昱帮着其他队画了两幅画像，一出门就撞见陆行舟风风火火的从外面回来，看样子是有好消息。
    之后没过多久，秦睿也回来了，还带着张闵军。
    张闵军被安排在三号审讯室，江昱坐在单向玻璃外，陆行舟和秦睿负责审讯。
    “张闵军，60岁，离异，京江市本地人，既然你已经坐在这里，想必应该也猜到我们带你来这的目的，都做过什么自己说说吧。”
    陆行舟翘着二郎腿，他的身形比较高大，尤其是因为长期锻炼的原因，整个人单是坐着就有种莫名的威慑感，尤其是这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被审视者往往不敢与他对视，从气势上就败下阵来。
    张闵军脸色阴沉，面上没有丝毫恐惧，甚至眼中还流露出一丝不解和愤怒。
    “你觉得是我杀了我自己的徒弟？”
    张闵军笑了笑：“简直荒唐！我含辛茹苦，将我的毕生所学全部传授于他，用心程度至超越了我自己的儿子，你们觉得我会杀他？”
    “张老先生，我想我们应该没有和您说过，裴岚死于谋杀吧？”
    陆行舟放下腿，整个身体前倾靠向张闵军。
    张闵军噎了一下：“邻居都在互联网上看见了小岚的死讯，他们过来慰问我，我自然了解了情况，更何况你们警察介入，不就是怀疑小岚的死有问题。”
    “好，您说人不是你杀的，那裴岚家里的这些画又怎么解释？为什么你的作品，会出现在他的地下室里？”
    陆行舟把一整叠的照片丢给张闵军，张闵军接过照片的那一刻表情微微凝滞。
    单面镜外，江昱眉头微挑。
    “陆队，他情绪不对。”顺着麦克风，陆行舟的耳机里传来江昱的提醒。
    陆行舟继续道：“你和裴岚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发生什么？能发生什么？我的画在我徒弟家里，有什么问题吗？”
    张闵军一口咬定的语气让陆行舟有些头疼，虽然痕检从画上提取到了张闵军的指纹，可同样也检测到了裴岚的。
    他们没有一点实质上的证据可以掌握主权。
    “你去换江昱进来。”陆行舟跟秦睿说。
    秦睿点头，出门示意江昱进去。
    这是江昱第一次进审讯室，踏进房间的那一刻，屋外所有的喧嚣被瞬间隔离，安静的几乎可以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熟悉，这种感觉太熟悉了，江昱忍不住看向周围，周遭全黑的墙壁和单向玻璃连在一起，他坐在陆行舟身边，视线最终落向单向玻璃，玻璃从内向外看是黑灰色的，深不见底。
    就像是一道深渊，他被无数人窥探着，窒息且压抑。
    江昱努力回神，他明白陆行舟叫他进来的用意。
    “既然你承认那画是你的，那你就应该知道裴岚现在的处境，一个本有着大好前途的青年画家，遭人谋杀，死后还要被人污蔑。”
    “因为什么？因为你。”
    江昱语气阴冷，他顿了顿继续道：
    “之前我们见过，还没有做自我介绍，我叫江昱，支队的画像顾问。”
    “你的画我都看过，什么是写实什么是想象我想你比我更清楚，画里这些女孩都被你侵犯过吧。”
    陆行舟没想到江昱会说的这么直接，张闵军瞳孔微闪，原本坐直的身体向后靠去，整个后背全部靠上背椅，他舔了舔嘴唇，目光四处分散。
    “你的表情，出卖了你。”?
    第19章 “你这个情况多久了”
    江昱语气坚定，陆行舟从张闵军的脸上看出慌张，陆行舟趁热打铁：
    “裴岚是你最得意的徒弟，却要替你背负骂名，他因你的养育之恩选择替你隐瞒，可你呢？你不是没看过他的画，他的痛苦无助你难道都看不见吗？”
    “你得知他的死讯没有一点意外，我该说你冷血呢，还是说，你其实比任何人都希望他消失……毕竟，他的作品早就超越了你。”
    陆行舟针针见血，张闵军短暂的慌乱后重归镇定，他咬牙切齿：
    “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些什么！”
    “听不懂我就往明白了说，从目前我们查到的线索来看嫌疑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你。”陆行舟笑着，一脸玩味的表情：
    “你之所以杀他，就是因为你担心裴岚有朝一日会突然起义，检举揭发你吧？让我猜猜你是怎么杀人的……先是每天如一日的跑步，利用曼德拉效应让渔村的人认定你每天清晨六点准时跑步，制造一个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而后提前来到裴岚家里，用你惯用的催丨情药剂兑在食物里让他吃下，之后趁其不备用壁纸刀伪造自杀割喉，然后再在地上铺上颜料，营造出一种死者以身殉画的仪式。就算东窗事发你也可以把强迫的事情都推到裴岚身上，但你没想到当初裴岚收走你的画，他不仅没有销毁反而收在地下室里。”
    陆行舟语气沉重，就像是在陈述事实。
    张闵军完全震惊，他不停的摇头：“你们……你们这是强扣罪名！我没有杀人！裴岚的死跟我没有一点关系！”

 第32章

    “没关系的，你可以什么都不说，也可以不承认，毕竟现在零证词一样可以定罪。”陆行舟故意吓唬张闵军，他回身看着记录员：“是吧？”
    记录员连忙点头。
    像张闵军这样的人，几乎从来没有和警察打过交道，他们更不会主动去科普法律知识，一旦压迫性询问他们就会自乱阵脚。
    “我没有！真不是我！”张闵军彻底慌了。
    “既然你说人不是你杀的，那你就好好说说，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陆行舟给张闵军一个台阶下。
    张闵军犹豫了一会，这才开口：“两年前，我确实利用小岚的身份约了不少年轻的姑娘，给他们下药将她们在情|欲中摆出我想要的姿态进行创作，可这一切我都是为了艺术，他们只是在为艺术牺牲！”
    “狗屁的牺牲！你只是在为自己的欲望找借口。”陆行舟反驳一巴掌拍在桌板上，他的怒意已经达到阈值。
    张闵军反倒沉静下来，他淡淡的：“随你怎么说好了。”
    他像是自暴自弃开始破罐子破摔：“其实，如果不是你们从小岚的地下里找到这些画，我压根就不知道当初偷走这些画的人是他。”
    “什么意思？”陆行舟眉头微皱，江昱也认真的盯着张闵军。
    “一年前我约了最后一位模特上门，在她离开后我收到了她寄的威胁信，她说她要检举揭发我，实话说我确实怕了，我就给她的账号留言说我拍了她的视频，如果她敢检举揭发，我就把视频发出去。在那之后，放在老楼的作品一夜之间全部消失！我以为是她干的。”
    张闵军捏了捏鼻梁骨，他放松下来解脱一般长舒口气：“之后我找人清理了现场、换了锁，让那里恢复成原样。”
    “你的意思是裴岚从没有找过你和你说过这件事。”陆行舟突然明白了。
    “对，他抑郁的状况也确实是在一年前开始加重的，我没有想过他是因为这件事……”
    张闵军红着眼睛，他捂住脸，话语间尽是酸涩。
    陆行舟得到了想要知道的东西，就把位置让出来给秦睿，让他继续审有关侵犯的细节。
    他和江昱刚离开审讯室就接到赵局的电话。
    “别看我不在就消极懈怠，案子怎么样了？”赵峰铭趁着开会的间隙打电话给陆行舟。
    陆行舟敷衍的“嗯嗯”两声：“就快了。”
    “今晚之前给我一个结果，对了这两天你好好准备准备，等我回去咱们分局应该会弄个警营开放日，你研究点什么项目。”
    赵峰铭那边声音比较杂乱，陆行舟估摸着赵局是在楼梯里赶行程。
    “好好好我知道了，挂了赵局我这得抓紧破案呐。”陆行舟又开始不正经，赵局也算是吃他这一套，什么也没说就挂了。
    杨悦也在单向玻璃外，他一直没弄明白陆行舟刚刚的说辞：“陆队，所以……这案子是破了还是没破啊？人到底是不是他杀的啊？”
    “不是。”江昱替陆行舟做了回答。
    “所以刚才陆队说的那一大段？”杨悦挠挠头：“都是编的？”
    陆行舟点头：“差不多吧。”
    杨悦似懂非懂的“啊”了一声：“明白了，但又没完全明白。”
    “等晚上开会你就明白了。”陆行舟一笑。
    “又开会！先走了。”杨悦蔫了一般，灰溜溜的离开。
    陆行舟也回到行政办公室，江昱跟着他回到工位。
    陆行舟看着线索墙，把一张照片贴在最中心的位置。
    “你应该猜到是她了吧？”陆行舟回头，江昱正拄着腮看他，两人视线对在一起，江昱明明什么也没说，他却在对方眨眼的那一刻验证了刚刚的问题。
    “我怕我参与过多，陆队又觉得我居心不良。”江昱直起身子变相吐槽陆行舟。
    “你这……”陆行舟噎了一下。
    “不说了，我通知队里收网抓人。”陆行舟自顾自的走到一边坐下，给提前安排派遣出去的兄弟发收网信息。
    他这屁股还没坐热乎，接警大厅的女同事又风风火火的跑进来：“报告陆队！有人声称是殉画案的杀人凶手，过来投案自首。”
    “啊？”陆行舟一脸迷惑：“谁？”
    “我。”在其他警员的带领下，张闵浚进入办公区，陆行舟一个头两个大：“你开什么玩笑呢。”
    “我没有开玩笑，人是我杀的。”
    张闵浚表情凝重，认真的样子让陆行舟对自己之前的推理感到动摇。
    “你跟我来。”陆行舟沉着脸，把人带到其余空闲的审讯室，江昱也好奇的跟着过去。
    负责配合记录的警员过去打开设备，张闵浚坐在铁椅上，还不等陆行舟开始询问就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是我杀的裴岚，我嫉妒裴岚，明明都是父亲的儿子，可我却一直不如裴岚，所以我才想杀了他。”
    “好，那你是怎么杀他的呢？”
    “我知道他有抑郁症，就故意伪造了自杀现场，让人以为他是在献祭作品。”张闵浚低着头，全程扣弄着手指。
    陆行舟啧了一声：“那你又是怎么在飞机上突然闪现到死者家里，再闪现回机场，在一众监控下回到自己家的。”
    他这话音一落，后面负责记录的警员直接没忍住捂住嘴，差点笑出声。
    “我……我是雇人，我雇的人。”

 第33章

    张闵浚开始口糊，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头滑落在颈窝里。
    “我告诉你张闵浚，伪造证词妨碍司法公正是违法的！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陆行舟冷脸的样子让张闵浚毛骨悚然，他立即起身九十度鞠躬开始道歉：“对不起陆队，我……我只是……”
    张闵浚说着，眼泪稀里哗啦的掉在桌面上。
    “行了起来吧吓唬你的，你爸没杀人，但涉嫌强奸。”陆行舟坦言。
    “那我爸会判多久？”张闵浚直起身子。
    “这个不归我们管，结案后我们会把相关证据移交给检察院最后由法院负责量刑，具体多久，我也不清楚。”
    陆行舟勉强挂起一个安慰的笑容离开审讯室。
    江昱隔着玻璃还在看张闵浚，他不理解更不明白张闵浚的所作所为。
    明明张闵浚更在意裴岚的死，为什么又在父亲是“凶手”的情况下自首，宁愿知法犯法编造证词，也要维护他的父亲。
    江昱把这些归咎于书上所写的“人性”。
    “别看了走吧。”陆行舟拍了拍江昱的肩膀，他能看出江昱是疑惑的。
    “你这个情况多久了？”陆行舟说完才觉得自己有些冒昧。
    江昱小声的“嗯？”一声，他扭过头，眼神有些倦怠。
    “林溯和我说了一点你的事情，就……你没法共情这件事。”陆行舟有些尴尬的抓着衣角。
    “一年多了。”江昱笑了一下，假的不能更假。
    “因为什么啊？你不愿意说可以不说。”陆行舟对江昱的好奇不亚于他小时候想当飞行员去探索宇宙登上月球。
    “我也很想知道，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江昱的语气是沉重的，他没有隐瞒。
    陆行舟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两人并肩走着，他用余光扫视着江昱，最后很认真的说：
    “其实我觉得你没林溯说的那么严重，我看着你挺正常的。”
    江昱眨了眼眼睛，他撩了下有些遮挡眼睛的碎发：“因为我是装的。”
    第20章 江昱治不好了吗？
    “装的？”陆行舟诧异的沉默下来。
    江昱的表情倒是很轻松，他的眼角微妙的一弯，温柔又带着一丝倦怠的笑意就这样直接穿透了刚刚认真严肃的表情。
    “无法共情不代表不能站在客观的角度看待问题，就好比如果陆队要请我吃饭，虽然从精神层面我无法产生情绪反馈你，但我可以用一个正常人的思维逻辑来回应你的付出。”
    江昱看出他的疑惑，主动解释。
    其实陆行舟还是不太能够完全理解江昱的这一套说辞，江昱的比喻也不是一个很恰当的例子，如果江昱真的只是在模仿或者伪装成一个正常人，那在面对生死的时候呢？
    也能做到毫无波澜，甚至没有一点情绪上的波动吗？还是说他会做做样子，故意难过的挤出两滴眼泪？
    陆行舟还没来得及想通，他的手机就开始振动，陆行舟看了眼短信，负责抓捕的警员已经成功收网，目前正在回来的路上。
    他沉了口气，心里像是堵了块石头，上不来也下不去。
    “治不好了吗？”陆行舟问。
    “不知道，也许哪天就突然好了呢？”江昱这一句倒是认真的。
    派出去的人收网回来，陆行舟才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嫌疑人被送进审讯室，张闵浚那边被其他民警带到了慰问室休息并且进行批评教育。
    主审依旧是陆行舟和秦睿，江昱和之前一样，他坐在单向玻璃外透过玻璃看向屋内的人。
    审讯室里，方正的长桌上只有一盏昏暗的白炽灯堪堪照清双方的脸，架在一边的摄像机一闪一闪的的跳着红光。
    陆行舟双手交叠，他的面前是一个还没来得及化妆，有些沧桑的女生。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画着灵动的妆容，带着陆行舟找到裴岚老房子，在网上自曝被裴岚侵犯的女模特——吴婧。
    “吴婧，女29岁，东洲市人普云镇出生，毕业于京江市表演艺术学院，目前从事职业为平面模特。”
    秦睿念着女生的身份信息，他顿了顿继续说：“你爸妈都还在老家呢吧？来了京江这么多年，怎么没把父母也接过来？”
    “他们在乡下住习惯了，不想过来，对了两位警官，你们找我来，是不是因为我的事情你们已经弄清楚了！裴岚他就是个人渣！”
    吴婧说着，委屈的表情已经达到极致，她紧紧的攥着拳头，恨不得亲自将裴岚绳之以法。
    “你就这么认定，是裴岚对你实施的侵犯吗？”
    陆行舟和秦睿看似漫不经心，吴婧自然而然的放下一丝戒心：“当然啊！我在裴岚的老房子里被他侵犯！不是他还能是谁。”
    “哦……这样啊……”陆行舟和秦睿对视一下，秦睿忽略女生的话转移话题：
    “哎你知道吗？我最近刷视频，发现好多平台都有营销号替你发声，我听说还有个知名导演打算把你的事拍成电影，亲自发了个微博艾特你，这真的假的？风头挺正的啊，我觉得用不了多久，你爸爸妈妈就可以在电影院看见你了。”
    秦睿就像是在和朋友闲聊，没太当回事的说着。
    吴婧抓了下耳朵，表情有些害羞，不好意思了。
    “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女生共鸣，也确实有导演找我谈了，还有一些综艺邀请我做飞行嘉宾，可毕竟没拍过电影，还在犹豫。”

 第34章

    吴婧抿抿嘴，她低下头。
    “揭开自己的伤疤，只为了让一个已死之人的‘罪行’公之于众，你很勇敢啊……”
    陆行舟这句话中掺着一些质疑。
    吴婧抬头，眼中是肯定的：“就算他死了，化成灰！我也忘不了！这么做也算是和自己和解吧。”
    “真的只是这样吗？”陆行舟冷笑一声。
    “有个不幸的消息告诉你，虽然你被侵犯的事情属实，但是……”陆行舟用食指关节敲了两下桌板：“侵犯你的人不是裴岚。”
    “不可能！”吴婧瞳孔骤缩：“不可能！就是裴岚！”
    “你怎么确定就是裴岚，你又没看清他的脸。”陆行舟漫不经心的抬手，顺着白炽灯假装欣赏自己的手。
    “我……我……”吴婧一时失语，她起身：“你们肯定是弄错了，不是裴岚还能是谁！不可能是别人！”
    “人我们已经抓到了，他也都招了，你不用担心他会把视频公之于众，因为他压根就没录。”陆行舟语气不咸不淡：“他会得到他应有的处罚，你放心。”
    吴婧摇头，她还是不愿相信陆行舟的说辞，更激动了：“不对，不对！”
    “到底哪不对呢？是不是裴岚有那么重要吗？你在网上检举揭发，不就是为了让罪人被审判，把他们的恶行公之于众吗？”
    陆行舟放下手，他也起身和吴婧对视。
    “还是说，你其实有别的目的？”
    “毕竟，你当初也没说你给侵犯你的人寄了信。”
    吴婧在恍惚中静下来，她长舒口气：
    “是，我不仅寄了信，还偷偷去现场看了几次，我之所以这么笃定凶手就是裴岚，是因为我看见他在夜里偷偷回到老房子搬画！他来来回回自己一个人打车搬了好几趟，我甚至跟到了他现在住的别墅，最后被保安拦在了外面！”
    “原来是这样啊。”陆行舟笑了：“怪不得。”
    他重新坐在椅子上，看向单向玻璃，江昱措不及防的和陆行舟眼神对视，他后知后觉的的挪开眼睛。
    “说句实话，我真挺佩服你的，所以……我没忍住让我同事查了一下你的资料。”
    陆行舟说着，秦睿拿出一个文件夹，他展开顺着桌板推向吴婧。
    吴婧接过来坐下，仍旧维持着波澜不惊的状态。
    “从你大学开始，你这男朋友就没断过吧？让我帮你算算你换了多少个男朋友……”陆行舟掰着手指。
    秦睿摇头：“别查了，这要是算上脚踏多条船，你脚趾头拿出来都不够用。”
    “真厉害啊，这么有魅力？”陆行舟感慨。
    “不过……你以为这些事不拿上台面就没人发现？你以为情人关系只要你不承认就没人知道？”
    陆行舟摇头：“这还真得感谢你这位好朋友了。”
    秦睿把另一张照片递给陆行舟，陆行舟捏着照片，上面的人赫然是之前给绘圈扒手投稿，利用无人机拍摄照片的代拍——孙冀。
    “孙冀，我查了他的背景，和你一样东洲市普云镇人，从小学到高中你俩都是同学，我见过他，随便聊几句就被吓个够呛，你的思想教育没给他做到位啊，上一次浑水摸鱼他没被发现，这次可不一样喽。”
    陆行舟指着照片。
    “他暗恋你这么多年，跟你、偷拍你你都没发现？”陆行舟摇头。
    “都现在了，还不交代吗？”秦睿无奈扶额：“你们这些学表演的就是情绪稳定啊，那你要不再看看这个？”
    秦睿把一张单独的照片从笔记本里抽了出来：“为了接近裴岚，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特意找了个五十……五十六岁的老头，就为了能住进昭阳地产。”
    “我真是佩服你呀小姐姐。”秦睿竖起大拇指。
    “你打在孙冀父母账号里的转账记录我也调了出来，证据都摆在这了，该说了吧？”陆行舟抱着臂，他看着吴婧。
    吴婧颓废的挠挠头发，原本的无辜和畏缩感瞬间从他的脸上消散。
    她仰起脖子：“真没想到，问题还是出在这两个男人身上，男人，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恶心的物种。”
    “您可别以偏概全啊小姐姐，是你自己选错了人，走错了路。”秦睿吸吸鼻子。
    “我走错了路？我有的选吗？从上大学开始，我就因为自己的出身遭人白眼，我为了融入他们，陪那些富二代、老头子喝酒，我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从那个小村子里走出去，我找资源找人脉，不就是为了让自己火、出名、出圈！”
    “凭什么那些人因为自己的背景选秀的选秀，拍戏的拍戏，一个个接连出道爆红，而我一直是个不温不火的小模特！我不甘心！”
    吴婧撕心裂肺的吼着。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钱、权、身份、地位，有些东西你没接触过就不会过度奢望，可一旦接触，就会认为这些东西也不是遥不可及，你们之间的差距让你觉得自卑，让你开始厌恶自己的出身。”陆行舟换了个姿势继续说：
    “说白了，就是你太过自以为是，非要融入不该融入的圈子，做自己不好吗？”
    “少跟我说这些大道理，我这个人早就烂透了，你们不就是想问我为什么杀裴岚吗？没有什么为什么，其实有一阵我确实想过就这么甩手走人，什么也不干了。”
    吴婧嘴角始终挂着一抹不屑的笑容。

 第35章

    “但是我没想到，我欣赏的画家会把我邀请到他的家里实施强暴，其实这些都无所谓了，我不在乎。”
    “但我受不了这种每天都在煎熬中，担心着自己有朝一日，我的视频被爆于网络，我被铺天盖地的辱骂淹没的场景。”
    “所以你就选择了杀人？”秦睿疑惑。
    “陆警官要不猜猜，我为什么杀人呢？”
    吴婧眼神暧昧的望着陆行舟。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本案就结了?
    第21章 结案
    “为什么杀人？”陆行舟冷笑。
    “从伪造自杀现场开始，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先是仪式杀人，伪造成以身殉画的假象，再到雇佣帮手，将现场的照片拍摄下来散布出去。”
    “你利用网络舆论，将一个本就爆红的画家用‘以身殉画’的名头增加网络曝光度。在大部分人都在为一个青年画家的死感到惋惜时，你现身网络扭转舆论，用受害者的口吻揭露一个看似为作品献出生命、实则内心丑恶的人渣。事情的反转会让吃瓜群众集体调转矛头，把流量集中在你和女性被侵犯的事件上。”
    陆行舟起身，他双手拄着桌面：
    “你的算盘打得很响，如果不是死者家属坚定的认为裴岚死于谋杀，也许你的如意算盘就真的打成了！你成为所有人眼中勇于揭开伤疤为女性被侵发声的先行使者——而裴岚一个纯粹的热爱绘画青年画家，就因为你的污蔑，从一个救助无数孤儿的无名英雄，变成一个为了满足欲望侵犯女性的恶魔！”
    陆行舟有些悲愤的闭上眼睛：“你为了自己出圈、出名的欲望，杀了一个站在深渊中却仍旧向外招手努力生活的人。”
    “钱可以救人、也可以害人，你被它荼毒太深，忘记了曾经的自己。”
    陆行舟拿出吴婧小时候的照片，顺着桌面滑到吴婧面前，那时的她穿着父母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花色棉袄，对着镜头害羞的笑着。
    吴婧的眼睑泛起红晕，此时此刻，也许她真的为自己的行为后悔了，她伸出手认罪伏法，秦睿过去给她带上手铐。
    “陆警官你说的不错，我确实是这个目的，毕竟过了今年我就三十了……”
    “不过我真的很好奇，你究竟是什么时候起开始怀疑我的？”
    吴婧的眼睛很好看，是那种一看就像是受过训练的勾人的目光直白的落在陆行舟的脸上。
    陆行舟会心一笑，眼神看向单向玻璃。
    “一开始我还真没想过是你，如果不是有人点醒了我，我还真的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会把只能用在女性身上的催情药物用在死者的身上。”
    陆行舟言尽于此，这场起案件该结束了，他重新坐好：“说说吧，你杀人的全过程。”
    “过程吗？”吴婧后知后觉的叹了口气：
    “其实起了这些念想之后，我断断续续的准备了整整一年，我努力让自己的圈子变得干净，断掉了所有的不正当关系，就是在为了这一天做准备。”
    她看着手上的手铐，她的表情是平静的，甚至有些一切都尘埃落定般的释然。
    “但昭阳地产的安保太严，我只能用我最熟练的方式接触里面的住户然后住进去，直到我看见户主通告上写着近期c区会电路修整，我就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她抬起头：“我在家里提前兑好了掺有催情药的红酒，一开始我确实想用安眠药的，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催情药更合适。”
    “我穿着一身红色长裙踩着地板拖，假装喝醉了酒去敲裴岚家的门，他果然给我开了门，我问他你还记不记得我，当初你对我做的事情难道忘了吗？他就很抱歉的看着我让我进屋。”
    “我让他喝酒他就顺从的答应，从始至终都没有一点反抗，直到他意识模糊的坐在椅子上，我就带上一次性手套，用他画架子上摆着的壁纸刀攥在他的手心里。”
    “我握着他的手，模仿自杀的样子割破他的喉管，你知道鲜血喷溅出来的感觉吗？哈哈哈哈，我亲眼看着刀刃割破他的皮肤，鲜血染红了他的衬衣，就像他画的那幅作品一样！”
    吴婧说着仿佛又置身于当时的场景，她眼中猩红，那种杀人过后产生的快感好似再次出现。
    “为了防止地上的鞋印被发现，我用抹布擦掉痕迹，把他放在角落里的颜料兑水撒在地面上，又用他家的智能语音系统，找了首之前微博上无意间刷到的歌——《隐喻的暗潮》，你不觉得他们很合适吗？”
    吴婧两手抬起，有频率的挥舞着节奏。
    陆行舟和秦睿又问了一些案件上的细节问题就结束了审讯，准备结案把东西整理好提交给检察院。
    陆行舟出去之后，秦睿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
    “太久没动脑，用多了脑脑瓜子嗡嗡的，不过话说回来，老陆你之前可答应过我，说好结案请客吃饭的。”
    秦睿揽着陆行舟的脖子，陆行舟把人揪了下去：“别磨叽了，晚上就给你补补脑好吧？”
    “得嘞！”秦睿一听陆行舟放话，屁颠屁颠地走了。
    江昱还坐在玻璃前，监听耳麦被他放在一边，他的腿上放着一个画板。
    上次陆行舟见过的那个金属小物件还在有频率的敲击着，发出金属的碰撞音。
    “你画的这是……”陆行舟走近，发现江昱画的是不同于任何一个时期的吴婧，画面上的吴婧单纯、目光真挚，是陆行舟从未见过的样子。

 第36章

    “随便画的。”江昱不做解释，还在敲击的金属制品被江昱突然攥进手心，停止敲击。
    “你不打算给她看看吗？”陆行舟问。
    “没必要。”江昱的语气有些生硬：“你觉得她看见这样的自己会后悔吗？”
    江昱不屑地轻笑一声：“她不会的，她只会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偏偏用了催情药，而不是不是其他不容易被发现的药品。”
    “一个至死都不会悔改的人，夺走了一条在努力挣扎的鲜活的生命。”
    江昱的语气是沉重的，陆行舟没想到江昱能说出这些东西。
    一瞬间，陆行舟觉得就算江昱缺失情感无法共情，他也是个有血有肉心怀正义的人。
    “死去的人在泥土里腐烂，活着的人在生活里腐烂，有些人活着还不如死了。”
    江昱撂下一句既装逼又有哲理的话，自顾自的从陆行舟身边走开，他抱着胳膊目送江昱离开的背影。
    临近下班，陆行舟按例开了案件总结会议，杨悦恍然大悟。
    “怪不得痕检查不到有关凶手的痕迹，这个吴婧也真是厉害，杀人穿过的衣服……洗洗甩干还敢接着挂在衣柜里，兑了药的红酒瓶，放床头当花瓶！”
    杨悦不可思议的扯着头发：“真是的，你说她厉害，她又都是误打误撞，你说她不厉害，咱们确确实实又被她溜了一大圈。”
    “我觉得，肯定是有高人指点。”林煜烔推着他的眼镜。
    “行了，案子到这算是彻底结了，那个偷拍的孙冀回头把他单拎出来算，一个案子三份结案报告，又有的忙了。”
    陆行舟提到结案报告就头大，秦睿也一样。
    “唉呀案子结都结了结案报告还差这一宿，说好的晚上你请客，还有五分钟下班我先收拾了！”
    秦睿火烧屁股一样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刚要走就被陆行舟扯着后衣领拽了回来。
    “还有个事，今天赵局给我打个电话，说过几天要整个什么警营开放日，让咱们想想内容，来吧各位发表一下意见。”
    陆行舟眼神扫过林煜烔，林煜烔鼓着腮帮子摇头，秦睿也两手挥舞着表示没想法。
    一边喝茶的杜志刚顶着一额头的“面包”褶，示意自己也不行。
    “那杨悦你说。”陆行舟把烂摊子甩给杨悦，杨悦“啊……”了一声，然后开始坏笑。
    “那就你们仨上去唱个歌，然后我再跳个舞，这不就俩节目了，再让咱们江顾问上去展示一下他的这个画像技术，三个节目了，够了吧？”
    “实在不行让杜叔上去讲个单口相声。”杨悦说完，杜志刚嘴里的茶叶差点喷陆行舟脸上。
    江昱倒是很快的接了一句：“我能不上吗？”
    “再议再议，警营开放日主要是起个宣传作用，又不是联谊会表演什么节目，我就是征集一下意见。”陆行舟扶额：“得了，下班吃饭，我请客。”
    “好耶！！”杨悦起身，飞也似的回到工位整理自己的东西。
    江昱犹豫的拿起手机，给林溯发了个微信。
    ［哥 今天队长请吃饭 你不用来接我了 ］
    消息刚发过去，林溯的id就转为输入中，随后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是案子破了吗？你注意安全。］
    紧接着又是一条：
    ［你之前看见尸体产生的那个幻觉，我估计就是你压力太大，别多想。下次再有这种案子，最好别去现场。］
    下面还附上了一个揉揉狗头的表情包。
    江昱回应：
    ［我知道了 可能真的是我想多了 ］
    江昱发完消息，就把手机揣回兜里。
    他们收拾好东西，陆行舟带着队浩浩荡荡走出行政办公室，因为老杜年纪大，表示不想凑热闹就没去。
    陆行舟和秦睿各自开车，秦睿带着林煜烔和杨悦，陆行舟载着江昱去宋法医家接宋河川。
    陆行舟选的地方在市中心附近的中央大街，简称中街，那的一家老式铜火锅特别正宗，他们之前去过几次，非常好吃。
    江昱靠着椅背，目光飘荡的四处张望。
    “我觉得你平时应该多和大家交流交流。”
    陆行舟鬼使神差的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作者有话说】
    本案完结
    让我看看有多少人猜对了（好奇）?
    玩火尿炕-升温中-?
    第22章 心动就说心动别找借口
    江昱没说话，眼神还停留在窗外。
    陆行舟自知自己管的有点宽，不再说了，两人维持已久的静寂在接到宋河川后被打破，宋河川叼着个棒棒糖，整个人没深没浅的拉开车门钻到后排。
    “呦，江顾问也在？”宋河川饶有兴致的盯着江昱。
    江昱点头，不太明显的“嗯”了一声，陆行舟顺着后视镜看见宋河川搭在他靠背上的手多了几道抓痕。
    “又被你家那小‘妖精’挠了？”陆行舟这人最怕的就是空气中突然安静，明明所有人都没什么深仇大怨，却非要这么相顾无言坐着。
    “可不是，这几天发情，见我回来就撅着屁股找踹，我不踹他就开始挠我，烦死……”宋河川挺无奈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江昱始终一句话不说，愣是等到陆行舟把车停下准备下车，才迟疑着叫住他：
    “陆队，车门打不开。”

 第37章

    宋河川已经下了车，陆行舟苦笑扶额。
    他这车有些年头，有时候事态紧急他来不及换单位里的车就直接开出去追嫌疑人，没少发生磕碰。
    他这种情况虽然队里能报销一点，但保险那边不认账，他囊中羞涩只能去4s店简单修修，也导致了这破车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突然发生点莫名其妙的故障。
    陆行舟起身，一八几挺长“一条”人直接横在江昱的腿上，他一手扶着江昱身后的靠背，一手拉着车门来回掰，安全锁不知道是抽了哪根筋，愣是不回弹。
    他这个姿势不仅诡异还很难受，陆行舟急得满头大汗，他总不能让江昱顺着副驾驶从主驾爬出去。
    他越想越急，整张脸红的像个猴屁股。
    江昱倒是非常安静地坐在原处，他保持着原有的姿势看着陆行舟逐渐红的吓人的耳朵。
    空气仿佛凝滞，江昱温热的鼻息打在陆行舟的脖颈里。
    整个车内除了江昱的呼吸声就只剩下陆行舟反复拽动车把发出的声响，然而非常戏剧的，不知道是谁从车外猛地拉开把手。
    陆行舟就这么在车门向外开的作用下直接摔在了江昱的腿上。
    “我靠。”随着秦睿一声莫名其妙地惊呼，车门被他甩了回去，陆行舟的手已经不知道落在哪里。
    他脚趾抓着鞋垫，尴尬二字像个大印章欻的一下印在他的头顶。
    江昱拉着他的胳膊试图把他拽起来，陆行舟这个姿势只能凭借扶着车座靠背的手发力，而这个姿势无法避免的就是和江昱来一个类似壁咚般的对视。
    看着江昱这张脸，陆行舟觉得自己非常恶劣，他之前闲着无聊也会刷些没营养的小短剧，这种场面一般都是霸总为了挽回娇妻搞的小趣味。
    如今面对着江昱这张脸，陆行舟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想像那些霸总一样把江昱搂自己怀里。
    他逃避一般猛地起身迅速下车，而后走到副驾拉开江昱那边的车门。
    “外边能拉开哈……”陆行舟被自己以上的行为蠢笑了，江昱这人仍旧没有任何波澜，他只是习惯性的把遮住眼睛的头发往边上扒了几下，就头也不回的往宋河川的方向走。
    陆行舟瞬间觉得江昱这样好像也不错，不会尴尬、不会因为琐事闹心，简直就是无痛出家远离红尘。
    他锁上车，秦睿、宋河川他们都在路口站着等他，他走过去就被秦睿揽着脖子拽到最前面往火锅店里进。
    “霍，怪不得一开始不让我打听江昱，原来你早有预谋啊，赵局知道你吃了他的‘草’，不得批斗你？不过也是，咱们也不管办公室恋情。”
    “你……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又不是兔子我吃什么草。”
    陆行舟翻了天大的白眼，秦睿往后扫了一眼：
    “以前以为你是不喜欢和女的交往，现在看来，你是不喜欢女的。”秦睿估计是怕被揍说完就跑了。
    陆行舟懒得和秦睿犟嘴，在吧台要了常去的包厢就带着人往楼上走。
    负责点菜的服务员已经在包厢里，秦睿看着菜单。
    “陆队这次还要老式铜锅吗？”服务员问。
    “不了，我记得你们这有鸳鸯锅是吧？”陆行舟问。
    “有的。”服务员回答。
    秦睿好奇的抬头：“点鸳鸯锅干什么？”
    陆行舟看了眼江昱：“江昱海鲜过敏，吃不了。”
    秦睿：“……”
    两人短暂的小插曲被争先恐后的点菜声淹没，江昱找了个位置坐下。
    因为职务原因，他们出来聚餐一般都不喝酒，也从不在饭桌上讨论工作，菜一上齐就只剩下筷子打架的声音，偶尔热火朝天的聊那么几句也都是插科打诨。
    陆行舟发现，江昱好像很喜欢这样的环境，虽然他从不搭话，却总是在别人开口的时候第一时间投过目光，非常认真的听对方到底在说什么，试图理解他们。
    一顿饭几人吃了两个多小时，之前发生的事情就像是枯燥生活里的调味剂，并不能改变什么。
    他们和来的时候一样，秦睿负责送杨悦林煜烔，陆行舟送江昱和宋河川，然后回家。
    每次回到家里，六千都会蹲在门口吐着舌头等他，他蹲下去，六千就扑上来舔他的手和下巴。
    之后的几天队里一直没什么大案子，江昱倒是画了不少的画像，有关于之前被张闵军侵犯过的女性，也有其他队过来求帮忙的。
    临近下班，赵峰铭沉着脸从办公室走了出来，他这两天一直在研究警营开放日的事，一个脑袋两个大，这刚得空就被文旅局的副局长打电话找上门要人。
    “陆行舟呢？”赵峰铭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如雷贯耳。
    “这这这！”陆行舟提溜着裤腰带从卫生间走了出来，文明扣都没来及的扣上。
    “你你你……赶紧安排点人去体育场，整个辖区的民警能出动出动了，人还是不够用，你们队没案子，赶紧过去几个帮忙。”赵峰铭皱着眉头。
    “不是，什么重大案件啊，这么多人都不够用！”陆行舟懵了，一边喝茶的秦睿也懵了。
    “还不是你之前那个案子整的，断断续续砍了六七个人，连着上了多少天的热搜！”赵局抹了把汗：
    “这本来也没什么事，结果刚才又有人因为一张演唱会门票抡刀砍人，闹的人心惶惶的上了热搜，说咱们京江东港区是什么真人‘刀战’区！”

 第38章

    “行，我这就让秦睿去。”陆行舟给秦睿一个眼神，秦睿倒是乐此不疲：“这就去！”
    秦睿这一走，队里的人就少了大半，赵局愁眉苦脸的回了办公室。
    陆行舟原以为还能消停的处理一会之前堆积的卷宗，就见接警大厅的同事过来打报告。
    “陆队！对面小区的烧烤摊有人喝醉，两桌人打起来了！摊主就在外面等着呢，您看看这……”
    接警员说完，发现办公室里除了陆行舟，就没有几个能出外勤的。
    “陆队要不去隔壁支队借两个人？”
    “不用，就几个醉汉我还整不了？”陆行舟说着，示意边上的几位跟着他一起出去。
    江昱在队里目前已经是被默认不出外勤的对象，他掐点下班格外悠闲。
    “看什么呢？”林溯靠着车看江昱。
    江昱顺着马路看向陆行舟刚过去的方向，最近天黑的快，小区正门位置较偏，烧烤摊还是在小区里面，除了人群吵嚷的声音完全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我看你们陆队长带着俩人走了，你担心啊？”林溯喜出望外：“你都会担心人了？”
    “出于人道主义关心同事而已。”江昱想上车，却被林溯拦住。
    “你不去看看？”林溯带着黑色的墨镜，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有钱人纸醉金迷的味道。
    “你被爱情滋润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江昱很少开玩笑，林溯今天的举动确实奇怪。
    “三个人就敢出去估计也不是什么大案子，你要是担心你就去看看呗，不过仅限于看看。”林溯扬着下巴。
    “那我去了。”江昱试探。
    林溯点头默认，两人并肩走到小区正门。
    小区是几十年前的老小区，里面一楼的住户围绕着小区广场开了一整排的商铺，吃喝玩乐一条龙，消费等级不高。
    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围观的群众突然开始逃窜，江昱和林溯直接被人群冲散。
    等江昱再回神，就看见其中一个醉汉身上抱着燃气罐，依稀可以听见燃气罐向外喷射液化气的声音。
    “你踏马的疯了！”另一个喝醉的男人吼着胖子。
    胖子身后不远处就是烧烤的铁炉，一旦液化气碰到燃烧中的煤炭后果不堪设想。
    陆行舟完全没想到胖子会突然暴走，他按着刚被他制服的醉汉，对着胖子大喊：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们现在收手顶天算是互殴，赔个钱也就完了，你要是再抱着那玩意！就是扰乱社会治安！危害公民安全！是要判刑的！”
    陆行舟试图让胖子放下手里的东西，但是胖子却醉醺醺的向后退去：
    “滚，正好踏马的也不想活了！都踏马的一块死吧！”
    【??作者有话说】
    还没到正式案件，这只是一个小插曲。?
    第23章 你有对象还来我家住！
    “你不想活我还想开店呢！你一把火给这烧了我喝西北风啊！”烧烤店老板吼着。
    “老子都要死了谁管你这破店啊！”
    胖子说的同时一个健步往前走了两米，吓得老板踉跄着蜷缩进角落，瘦小的老头举着烧烤托盘挡着自己的头，似乎也怕胖子真的抽风把燃气罐扔炉子上。
    胖子热血上头整张脸红的吓人，他抱着气罐原地来回转圈。
    “你别动！你要是有什么诉求你可以说，动不动死啊活啊的，你瞅你这串还没吃了呢。”
    陆行舟夹着口音尝试着和胖子好好聊聊，他示意一边的同事赶紧疏散人群，顺带把刚才互殴的几个也全都带走以免误伤。
    胖子停了下来：“人要是能好好活着谁踏马想死啊，拖了我半年的工程款可算是要拨了，这一个电话过来又踏马的说不拨了！我媳妇还搁医院里躺着呢！小儿子也三天两头的有病，撸个串还踏马有找茬的，我这一天天的我得罪谁了我！”
    胖子说的同时又开始哭，抱着气罐反复的绕着周围来回走。
    陆行舟也跟着胖子来回绕，试图把对方引到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
    “工程款……工程款好说，哪个集团的？我这就安排人给你催，你要是真的死了你老婆儿子怎么办？”陆行舟降低姿态。
    “你别说了，老子就是……”胖子后面尾音还没说完，烧烤炉的上方就猛地窜起半丈高的火花。
    估计是液化气在空气中蔓延过去的。
    “才才！小才！”一个阿婆不知道外面发生的情况，带着孙子刚从巷子里出来就被当下的场景吓的连连尖叫。
    几岁的孩子没见到这样的场面，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危险，好奇的从阿婆的手里挣脱跑向烧烤炉。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陆行舟已经顾不得胖子那边的情况，他要是真想死陆行舟也拦不住，他必须先确保小孩的安全。
    陆行舟没有分毫犹豫，他拉开外套直奔小男孩，而后一个反手将小男孩捞起用外套裹上送到阿婆身边。
    陆行舟抹了把汗：“带他回家！外面危险！”
    “啊！谢谢谢谢！我这就走！我这就走！”
    男孩这才后知后觉的嚎啕大哭起来，阿婆也吓坏了。
    “还看什么热闹！往后退！”
    陆行舟瞅了眼周围看热闹的小年轻，但凡是上了点年纪的就已经在第一时间跑了，留下的这些都是吃瓜不嫌事大，怎么赶都赶不走的。

 第39章

    胖子还抱着燃气罐，他看着窜起来的火苗又哭又笑，甚至把罐体上连着出气孔的胶管举起来对着烤炉，让气体直接喷在火焰上想让火势变大。
    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陆行舟没必要再好言相劝，他只能冲上去徒手抢罐。
    胖子喝了酒，全身都散发着酒气和一股牛劲，陆行舟就算是擒拿再厉害，对上这一身肥肉也是稍稍吃力，两人就这样扭打在一起。
    眼见火势越来越大，陆行舟一手锁着胖子的喉咙一手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准备扭上气罐的阀门。
    胖子仗着酒劲不怕死，他连带着陆行舟不要命似的往烧烤炉子上扑。
    “江昱！”随着林溯突然出现的一声呼唤，陆行舟下意识扭头看向四周。
    江昱冲开林溯的束缚，快步捡起一个绿色的啤酒瓶子，拿起的同时他非常熟练的照着桌面一敲，整个瓶底便连着酒水一起洒落在地上。
    剩下的瓶体下段全是尖刺，一旦刺进皮肤就是一个圆形的巨大豁口，如果再扭动瓶体，玻璃就会和肉生生搅在一起，用这种方式捅人是以前街边混混待人的最高“礼仪”。
    江昱冲上去的时候胖子立马认出了他：“你多管什么闲事！你你你……”
    眼看着江昱举着瓶子对着他的脖子插去，胖子登时怯了场，拉着陆行舟的手立即松开，同时不要命的把燃气管扔向炉子。
    好在陆行舟的手卡在燃气阀的镂空处，只是窜出的液化气再次加重了窜起的火苗。
    陆行舟离炉子近，衣服被窜起的火花蹭了个边，裤脚处开始有火苗慢慢往上爬。
    “你不是不怕死吗！”江昱捏着酒瓶与胖子对峙，尖锐的绿色玻璃划破胖子满是油腻的皮肤，胖子踉跄着跌坐在水泥台阶上，他后背抵着水泥，狼狈的吞咽着。
    “我……我……”
    胖子愣住了，上次他见这人还是在医院的走廊里，那时候他故意把人撞翻在地，看着地上滚出去的铅笔还骂对方是臭傻逼。
    可转眼，这人就拎着酒瓶子抵在他的脖子上，如果说他刚才醉意上头把场面闹大，他是碍着面子收不了手。
    那此时此刻他就是被架在火上烤的蚂蚁——身不由己。
    这人的目光，是真的想杀了他。
    陆行舟关上阀门，连拖带拽的把燃气罐拉到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看热闹的群众见胖子被制服，开始上来帮陆行舟扑他身上的火。
    支援的警察终于在一切尘埃落定后赶了过来，部分民警走到江昱这边把胖子按住铐上手铐。
    陆行舟叉着腰，他喘着粗气：“行了江昱，你别拿那瓶子吓唬他了。”
    江昱刚才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唬人够用，但要是真扎下去，进去的可就不是胖子了。
    “嗯。”江昱手上还有些发抖，他把瓶子扔到一边，劫后余生般松了口气。
    胖子意识到自己被江昱这张脸给唬住了，登时狂骂：“玛德，你个臭傻逼小白脸！你个欠干的玩意！”
    胖子这股牛劲又上来，他借着背后的力道靠墙猛的起身。
    如果胖子只是挣扎，两边的警察还能拉住，可试想一个200斤的胖子要是跟墙一样往下倒，就是十个警察一起也不一定拦住。
    胖子这一下挑准了江昱躲不了，径直朝着江昱扑了上去。
    陆行舟也没想到胖子都这样了还要再做反抗，他三步并成两步走一把拉住江昱的手腕，把人拉向自己。
    胖子直接面门着地摔了狗啃泥，他两手一起捂着脸，一边哎呦一边起身，嘴里的血顺着磕掉的两颗下牙流了一下巴。
    “让你不老实！”
    两位同志慌慌张张的上来拉胖子，没人敢看江昱和陆行舟。
    陆行舟刚才那一拉，直接把人拉进了自己的怀里，陆行舟的身后是把白色的塑料椅，虽然已经被刚才的火烤的有点化，但还是勉强的撑住二人。
    火早就被吃瓜群众扑灭，晦暗不明的环境下，只有挂在烧烤摊上方摇摇晃晃的led灯散发着一些光亮。
    陆行舟被江昱压在身下，二人的鼻息几乎打在对方的脸上。
    “我……”陆行舟直勾勾地看着这双近在咫尺的瞳孔，江昱的睫毛很长，长到微微一颤，都像打在着陆行舟本就暴跳的心脏上。
    他喉结滚动，口中的干涩比呛了十几口浓烟还要强烈，尤其是江昱垂下来的头发，似有若无的剐蹭着陆行舟被火烤的发黑的脸颊。
    “江昱！我不都说了看看！你就是这么看看的！”
    陆行舟的在林溯的咆哮声中回神，林溯把江昱从陆行舟的身上拖了起来，江昱没有受伤，最多是呛了两口烟。
    “在空气流通的环境下这种燃气罐根本不会爆炸，无非是泄露的气体在煤的助燃下窜起火苗，你担心的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江昱想到这些，直白了当的说了出来。
    “我是让他来保护你的！不是你去救他，万一你受伤了怎么办！”林溯拉着江昱的胳膊，江昱不明白：
    “我的命是命？他的命就不是命了？”
    如果是一般人说出这话陆行舟也许不会惊讶，但是从江昱的嘴里听见，尤其是对方说这话时毫无波澜、甚至就像在说“这菜凉了”一般的语气，陆行舟不免有些震撼。
    “我只是担心你！”林溯咬着后槽牙，千言万语堵在肺里他无从开口。
    “你放心，我欠你一条命，我不会没还清就随随便便去死的。”

 第40章

    江昱每句话都是不带情绪的，林溯转过身，明明他不是那个意思，可话到嘴边却倒显得是他在咄咄逼人。
    林溯自顾自的离开现场，徒留江昱一人留在原地。
    闹事的胖子已经被架走，过来支援的是二队的队长刘明阳，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他才过来看陆行舟。
    “打肿脸充胖子，就带俩人出警给你牛的，一身伤。”
    刘明阳一脸嫌弃的瞅着陆行舟身上被烧着的衬衣：“你以为你还在派出所当片警呢？出门带俩人就能解决夫妻情感纠纷，谁家老母鸡被黄皮子刁走了？”
    “行了啊，别损我了，你不也是马后炮，我这都把人按了你才来。”
    陆行舟叹气，他扶着腰从椅子上起来，刚才情绪紧张，肾上腺素狂飙也没感觉自己被烧到，这会儿情绪回归平静，冷风这么一吹，他竟然开始觉得疼了。
    “你被烧伤了。”江昱走到陆行舟的身后。
    “你这个得好好处理一下，不然真不行！”刘明阳跟着附和。
    “没事，起两个水泡过两天就好了。”
    陆行舟没当回事，回头继续问江昱：“你哥都走了你不回家吗？”
    他说完才觉得自己像在茶言茶语。
    “去你家。”江昱沉声。
    【??作者有话说】
    还没来得及找错别字，明天可以清除缓存然后再看，应该就没有错别字了。?
    第24章 小屁孩还挺会照顾人的
    “去我家。”陆行舟先是面无表情的陈述着这三个字，而后才后知后觉颇为震惊的张大嘴巴：“去我家？？”
    “嗯，去你家。”江昱表情坚定，陆行舟还以为自己幻听了：“你这是和你哥吵架了？”
    “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吧。”江昱虽然语气正常，但陆行舟总觉得江昱这话是在怼他。
    他干咳两声：“那你想来就来吧。”
    反正他家一直都是一人一狗。
    “那就谢谢陆队喽。”江昱眼睛微眯，他笑吟吟的看着不远处忙碌的人群。
    “陆队你忙，我回队里等你。”
    江昱说完转身背对着陆行舟招手，摇晃的白炽灯将他的身影拉长，他收回手，缓慢的消失在陆行舟的视平线里。
    陆行舟看的出神，刘明阳叫了他两声他才回过神：“我说你烧伤烧到脑子了？耳朵也不好使了呢。”
    “怎么了？”陆行舟回神，他抹了下手上溢出的血渍，没忍住啧了一下。
    “我说，这案子你转给我们队吧，明天你在家歇歇，正好小江不要去你家吗，你给小江也放个假，我看他哥那个脾气，爆的哦，你可得想办法帮忙哄着点。”刘明阳离老远就听见林溯训江昱。
    陆行舟无奈：“案子转你们队可以，不过人家江昱和他哥的事你让我掺和算什么啊？”
    “人家为了你让他哥训一顿怎么就和你没关系了，你就收留江昱一晚，第二天陪他回家道个歉，就江昱这个性格，你指望他和他哥道歉？”刘明阳还是挺欣赏江昱的：“你说江昱这人，年纪轻轻有钱有颜，放着豪车豪宅不消遣，来咱们支队当画像师，有个性啊……”
    “……”
    陆行舟扶额：“你是怕林溯不让江昱继续在分局待了吧，你这点小心思……我听说你们队可没少找江昱画像，为了你们队的破案率，刚刚的‘方案’我参考了。”
    “得嘞兄弟，瞒不住你，把江昱留住，谢了！”
    刘明阳抱拳拱手，没轻没重的又拍了拍陆行舟的肩膀。
    陆行舟闷痛的咳嗽两声：“我老胳膊老腿了！你能不能收着点！”
    “得得得，你赶紧带江昱回去，这边交给我就行，剩下的事明天再说。”刘明阳两手按着陆行舟的肩膀把人往外推。
    陆行舟半推半就的答应，临走前又撞见之前带小孩的阿婆，阿婆拿着他的外套。
    “小伙子谢谢你呀，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咋跟孩他妈交代。”
    “没事，您快回去吧，我也得回队里了。”陆行舟拿过衣服披上。
    阿婆反复鞠躬道谢：“那我回头包饺子，送去你们队里，你是哪个队滴？我放在门卫行不行嘞？”
    阿婆越说越多，陆行舟推脱半天才脱身回到队里。
    江昱坐在办公楼楼下，“老干部”温顺的舔着他伸出去的手。
    “嚯，狗也看脸下菜碟，啧啧啧。”陆行舟一过去，“老干部”就对他龇牙。
    “你等我一下，我拿点东西。”陆行舟说完，快步回到办公室拿车钥匙和文件夹，他再出来江昱就已经站在他的车边，靠着车门看他。
    “好了好了。”陆行舟按开车门的智能锁。
    “我开吧。”江昱说着就往驾驶位走。
    “不是，你有驾证吗？”陆行舟把江昱拉到一边：“我被火燎了一下又不是重度瘫痪，你好好坐你的副驾得了。”
    他这么说，江昱也没跟他争。
    江昱拉开车门坐进副驾，他拉上安全带沉默了一会：“有驾证，就是很少开。”
    “唔。”陆行舟随口应和一句，踩油门上路。
    陆行舟家离队里算不上远，最多二十分钟的路程，只是今天不凑巧的赶上晚高峰又碰上一路红灯，陆行舟靠着椅背长舒口气。
    他外套比较厚，后腰被火烧过的一块本来就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痛，再让衣服和皮质靠背一闷就黏糊糊的疼个没完，像反复被火烧着了一样。

 第41章

    陆行舟活了三十几年第一次遭这种罪，下车的时候直接出了一脑袋的汗。
    “你没事吧？”江昱见他脸色不好，问他。
    “没事。”陆行舟还在嘴硬，他扶着腰领江昱上楼。
    他打开房门，六千一如既往探出脑袋歪着头看：“去去去，有客人你老实点。”
    陆行舟还担心这傻狗见人乱叫，没想到六千不仅没叫，反而温顺地吐着舌头闪着泪汪汪的大眼睛凑到江昱江昱脚边嗅对方的裤脚。
    “你在狗圈挺受欢迎啊。”他调侃两句，顺手从鞋柜里拿出拖鞋递给江昱，江昱接过换上，他蹲在门口，熟练的揉着六千的头。
    “他叫什么？”江昱问。
    “六千。”陆行舟实在忍不住了：“你随便坐干啥都行，我得赶紧冲个澡。”
    他说着冲回卧室，随便拎起两套换洗的衣服就直奔卫生间。
    被烧过的地方在接触到冷水后果然好了很多，就是皮肤开始轻微的浮肿，部分的位置在脱掉衣服后连带着被扯掉一层皮，但不严重。
    陆行舟洗了二十几分钟冷水澡才出来，他换上了一身比较宽大的棉质睡衣，用毛巾裹着头。
    江昱坐在沙发上，三千似乎已经和江昱成功的交了“朋友”，非常懒散的晾着肚皮，瘫在江昱腿边。
    江昱玩着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
    “我给你买了药，快到了。”江昱话音刚落，门铃就响了起来。
    他自顾自的走到门边开门，接过快递小哥手里的东西，然后把东西放在茶几上。
    “这么贴心，还有点不适应。”陆行舟挠了挠耳朵，他过去坐下：“我自己来就行，不用你。”
    “你背后又没长手，我给你弄。”江昱不由分说的把陆行舟转过去半圈，他一手撩开他的睡衣，一手用碘伏棉签给他的伤口消毒。
    “面积不大，不感染就没事，勤擦药膏。”江昱冷冰冰的语气配上这熟练的手法让陆行舟有些莫名的割裂。
    “行了行了，我这皮糙肉厚的。”陆行舟不太习惯这样被人照顾的感觉。
    “别动。”江昱按着他。
    他拿出另一管软膏，扭开盖子把药膏挤在新的棉棒上。
    陆行舟咬着后槽牙，冰凉的触感接触到皮肤，原本灼烧着的伤口终于偃旗息鼓不再折磨他。
    “没想到你还挺会照顾人。”陆行舟原本觉得江昱多多少少有点薄凉。
    “对了，你今晚是打算在这住？想吃什么？我给你做？”陆行舟不确定江昱到底是怎么个想法。
    毕竟从客观的角度来说江昱是没有情绪的，就更不存在他和他哥在赌气这一说法。
    “随便吧，不想回去。”江昱把东西放好，六千翻了个滚，摇头晃脑的往江昱身上钻。
    陆行舟咂咂嘴，随便好，随便好啊。
    他长舒口气，最难做的饭就是随便。
    陆行舟打开客厅的冰箱，他拿了瓶饮料准备给江昱，江昱就像个屁大点的小孩，很认真的抓着六千的两只前腿来回上下转圈。
    “喝饮料。”
    陆行舟在心里叫了江昱一声小屁孩。?
    第25章 你要是想找记忆我帮你
    江昱接过饮料，虽然说了声谢谢但一直没喝，陆行舟在冰箱里掏了一圈，从上到下翻了个遍，发现除了素食和鸡蛋他压根就没囤什么东西，用来招待人属实有点拿不出手。
    “要不出去吃吧？”陆行舟抬手挠了挠后脑勺，毕竟他拿不出手的可不单单是菜，就他那个韭菜炒鸡蛋都能炒黑的技术，也就他自己能凑合吃。
    “我都行。”江昱还在逗弄着六千，六千的毛比一般的小狗颜色淡一些，因为是土狗长的比较潦草，之前秦睿来他家帮他搬东西，还赋予了它一个超高的评价——长的像余华。
    陆行舟想想就觉得好笑，他把狗粮碗加满，又添了点水，六千才欲求不满的从江昱的怀里跳下去，跑去埋头猛干。
    “那就出去吃，烤肉？川菜？炒菜？西餐还是日韩料理？” 陆行舟把他能列举出来的菜式全都问了一遍，他原以为江昱会选择西餐这种比较符合他艺术家格调的餐厅，没想到江昱想都没想就回答：“炒菜。”
    “行。”陆行舟回卧室换掉他还没穿热乎的睡衣，挑了件比较柔软的内搭。
    他穿好衣服把头发擦干，认真的梳好头发才叫江昱下楼。
    江昱里面穿的是白色的针织衫内搭，外面则是套了一件很厚的黑色毛呢大衣，他取下被他挂在一边的黑白格围巾，慢悠悠的缠在脖子上。
    他俩站一起，江昱不像警察，倒是像个偷偷溜出来逛街的艺人，而他像那个五大三粗的保镖。
    “你现在穿这么多，冬天怎么办？”陆行舟这话是发自真心的疑问，江昱摇摇头：“我还没在这边过过冬。”
    陆行舟心下一沉：“你身体不好，之后可一定要注意保暖。”
    “嗯。”
    江昱手插着兜，好整以暇的顺着楼梯往下走，室外又飘起雪花，江昱几乎把半张脸都埋在围巾里。
    夕阳西下，落日不见余晖，雪花划过天际，空气中泛着冷丝丝的甜意，两人并肩走在街上，虽然相顾无言，但陆行舟还是第一次在下班之后这样悠闲的和什么人一起闲逛。
    陆行舟选的那家饭店离他家不远，两人步行就能过去。
    饭店在一个相对比较显眼的位置，白色的霜气已经布满整个玻璃门，陆行舟一拉开，就被一阵热气扑了满面。

 第42章

    这家饭店的规模不算太大，里面却是一间一间的单独包厢，环境非常好。
    老板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见二人进来非常热情的上前打招呼。
    “又来了小陆？交女朋了啦？”大叔有点近视，微眯着眼睛打量着江昱，江昱的长相虽然算不得阴柔，但在围巾和头发的加持下如果忽略身高，确实有点容易让人误会。
    “你虎啊，那是男的！”老板娘一巴掌拍在老板的胳膊上，老板早就习以为常了：“瞅我这眼神整岔劈了不，今儿立冬，叔给你加盘饺子嗷。”
    说着，老板就风风火火的回到厨房。
    陆行舟抿着嘴。
    “那谢了啊。”他憋笑的瞅了两眼江昱，江昱也许是习惯了或是完全没当回事，整个人的视线都放在菜牌子上。
    这边的小店都是这样，菜式照片整齐的挂在墙面上，在led灯的照射下所有菜品都色泽鲜艳，看得人食欲大振。
    “这个吧。”江昱指了莲藕排骨汤，又指了指一边的“荷塘小炒”，荷塘小炒其实就是荷兰豆炒胡萝卜，里面再加点山药。
    “还有别的吗？”陆行舟指了指其他的：“不整点硬菜？多素啊。”
    “不是有排骨吗。”江昱解开围巾，默默的走进包房挂起外套。
    陆行舟没办法，江昱这人好像就是这样，没什么强烈的欲望，也没什么特殊的需求。
    “来个糖醋里脊，再……再来个溜肥肠吧。”陆行舟点了两个自己爱吃的，都是大油大腻，幸福感爆棚。
    “得嘞，你俩先进去坐着，整点扎啤不？整的话我给你拿进去？”
    陆行舟纠结的看了眼摆在吧台上的扎啤机。
    “来吧！”陆行舟人菜瘾大，每次喝完都醉的醒不过来还是没忍住要了。
    他打开手机给赵局报备一下：
    ［立冬之日，屋外雪花漫天飞舞，吾身心俱寒，见酒水垂涎欲滴，想整两口，望领导批准。］
    说是报备，其实也就是意思意思，赵局那边在家和老婆包着饺子，见手机振动，小孙女举着手机：“爷爷，这个人说话怎么奇奇怪怪的？”
    “没事，你就帮爷爷回他一个行，注意身体。”
    小女孩点点头。
    陆行舟见赵局给他发了条语音，半挑着眉毛点开。
    “我……爷爷说，注意身体，行～”
    小女孩的小奶音可爱极了，陆行舟笑了笑回到包厢。
    “你喝点什么？果汁还是？”
    两人面对面坐着，江昱抬眼：“你喝什么我喝什么吧。”
    陆行舟啧了一下：“我喝啤酒，你确定啊？”
    “没喝过，试试。”江昱这股子叛逆的劲就像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陆行舟摸摸下巴。
    “你哥让你喝吗？”陆行舟这话踩着江昱的雷区来回蹦迪。
    “这些他也不想让我吃，包括单位食堂。”江昱拆开被塑封的碗碟，他用热水都烫了一下。
    “那他都让你吃什么？吃草吗？”陆行舟挂着笑意：“你的档案我之前看过，你真的忘了你从小到大所有的经历？那你和林溯……”
    陆行舟总是忍不住关心江昱的经历，江昱长出口气，陆行舟少有的在这张脸上看出一丝情绪。
    “从我一睁眼，他就在，一直在。”江昱捏着磁碟的边缘：“我在医院躺了半年，除了他，没有任何人找过我。”
    “我是谁，我经历过什么我都不知道，我问过他，他说不重要。”
    江昱的语调是低沉的，陆行舟听的心里发堵。
    老板娘拉开包房的门，菜品陆陆续续的端了进来，陆行舟又管起老板娘要了杯扎啤。
    “行，这酒度数高，别喝太猛。”老板娘把扎啤放在桌上的时候提醒。
    江昱吃起饭后又不说话了，陆行舟夹了块排骨，在瓷碟里戳了一圈又一圈：“那你真的不好奇你曾经的经历吗？你认识过什么人，你做过什么事，你是怎样的人？”
    陆行舟的疑问让江昱加菜的动作一顿，林溯从没和他提过这些，他总是告诉他：你要好好活着，以前的事情都不重要，你只要活着，就比什么都重要。
    江昱认真的思考着陆行舟的疑问：
    “好奇过那又怎样，想起来又能怎样。”
    江昱不是在找借口，他只是单纯的觉得自己和一切都没有联系，除了林溯，也许哪一天他死了，都不会有人能想到他记得他。
    “你也觉得我是个怪物？对吗？”
    江昱的眼神死死的盯着陆行舟，陆行舟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他猛的闷了一口啤酒：
    “我只是觉得，一个人最重要的东西就是记忆，哪怕是痛苦的。”
    “就像这杯啤酒，你的肉体是杯子，记忆是酒，可如果我把啤酒喝完，倒上一瓶冰红茶，不论我怎么和别人说这是啤酒，这终究还是一杯冰红茶，你只有重新倒上一杯啤酒，他才能是一杯啤酒，就像你，你是江昱，江昱只是一个名字，真正的你其实是你的记忆。”
    陆行舟不知道江昱能不能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我从不觉得你是个怪物，我反倒非常佩服你，一个连记忆都没有的人，还能在无法共情外界的情况下用最客观的态度对待一切。”
    他字字发自肺腑：“不过就算你不想找回记忆，你也可以是一个全新的你，反正都是你。”
    “做一杯冰红茶吗？”江昱常规的挂起一抹笑意，他脸颊微红，双眼皮半抬不抬的样子倒真的像是在开玩笑。

 第43章

    “都行，可乐也不错？”陆行舟一笑，两人碰了个杯。
    江昱胃不好，喝了一些酒就不敢再喝了。
    陆行舟倒是喝的很开心，自己的喝完了还要把江昱剩下的喝了，美其名曰不浪费。
    老板娘把饺子端上来的时候，陆行舟已经有点喝多了，他吃着饺子喃喃自语：“你要是想找记忆，我帮你。”
    他一只手拄着腮，一只手拿着筷子，饺子在他的餐碟转了几圈都没夹上来。
    江昱撂下筷子，他捋了下松散的头发，饶有兴致的盯着陆行舟。
    陆行舟的脸红的像是年画娃娃，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戳着饺子，样子滑稽极了。
    “好啊。”江昱回应。
    陆行舟没心没肺的笑了一下，他带着醉意直起身子，非常严肃的看着江昱：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长的很好看啊？”
    陆行舟一脸痴汉相看着江昱，江昱无奈的低下头：“有。”
    “谁啊？”陆行舟揉了揉眼睛。
    “你。”江昱淡淡道。
    “小屁孩。”陆行舟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江昱神情微微凝滞：“我二十六了，不小。”
    “那你也不大。”陆行舟把杯子里的啤酒清底。
    “……”
    “……”
    “别喝了，回家吧。”江昱起身，陆行舟还有点意犹未尽。
    他带上围巾套好外套，去前台结账，老板娘在计算机上敲了几下：“一百七十五块五，给一百七吧。”
    “谢谢。”江昱扫码支付，又回到包厢把陆行舟拉了起来：“走了，回去了。”?
    第26章 陆队被人调戏了？
    “好吧。”
    陆行舟虽然意识模糊，但他自认自己的酒品还算可以，他踉跄着起身，努力控制脚下的脚步。
    老板娘见他俩要走连忙招呼：“注意安全，再来啊小陆。”
    陆行舟点头，他抬手挥了挥。
    “走了。”
    两人推门出去，外面还在下着，已经有不少的雪堆积在草丛上。
    两人没走几步就劈头盖脸的刮起一阵风，砸的二人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陆行舟缩了缩脖子，江昱拉着他的一条胳膊，似乎真的担心他被一阵风吹跑，或者睡意上头一头扎进草丛里。
    他暗自发笑，明明曾经有许多人这样扶着他回过家，但陆行舟就是想不通，为什么他会下意识的想要把自己全身都压在这个看着并不可靠的家伙身上。
    江昱拉几下围巾，两人就这样缓慢的在风雪中回到公寓。
    江昱喘着粗气，看样子是有些疲惫，他的头上都是雪，睫毛上也是。
    陆行舟喉结滚动，他遵从着大脑迅速投射出的想法，抬手替江昱掸了下头发上的碎雪。
    江昱顿了顿，他一如既往的向后退了半步，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好像又再次出现，若即若离，让人看不清楚。
    陆行舟收回手，从兜里掏出钥匙开门，江昱站在门楼梯间，他脱掉身上的衣服把全部的雪抖落才肯进去。
    陆行舟用老方法，他拿着一把扫灰用的小扫帚对着自己乱扫一通。
    六千跳着脚缠在他身边，它不忿的吼叫几声，似乎在质问他为什么又出去了。
    “你一边玩去，不是不遛你，外面下雪呢，乖。”
    陆行舟蹲下，他把六千抱在怀里逗了几下，六千这才满意的翘着尾巴回到自己的小窝里。
    “我给你找套床单被褥。”他脱掉外衣挂好，晃晃悠悠的拖着步子去衣帽间给江昱翻床单。
    陆行舟家有两间卧室，其中一间一直空着，本来是打算改造成健身房的，但是他发现回来也没时间练，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把床单拿去次卧，整张打开而后铺在床垫上，又抱来一床棉被，给被子也换上新的被套。
    江昱全程半点没有参与，就靠在次卧门边以两臂交叉的姿态看着他，倒是真像个少爷。
    他指了一下放在床脚的衣服。
    “对，那边还有套新的睡衣，之前网上买错了尺码，懒得退也没试，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穿这个。”
    陆行舟担心江昱嫌他糙，特意说明了睡衣的状况。
    江昱不着痕迹的“嗯”了一声：“谢谢。”
    “没事。”陆行舟有点困了，他打个哈欠，迷迷糊糊的挠了几下脖子。
    “我得睡了，你自便吧。”
    “好。”江昱目送着陆行舟回到自己的卧室。
    陆行舟是真的困的不行，他三下五除二的换上睡衣，窗帘都没拉就把自己埋进被褥里。
    江昱倒是没着急睡觉，他掏出手机把飞行模式关掉，随着网络的恢复，通知栏一连串跳出了几十条消息。
    林溯给他打了不知道多少个电话，发了多少信息，消息的内容都大差不差，问他在哪、回不回家，为什么这么晚了还没回去。
    江昱看着手机屏幕，最终敲下一行字：
    ［别来找我 我很好 明天回去］
    江昱不是在赌气，他只是觉得陆行舟这人很不一样，明明都是对他的关心，对他的照顾，但陆行舟的行为却总是更能让他接受一些。
    江昱不回家，林溯虽然知道却还是担心的一直守在手机旁，见江昱发过来的消息，他连忙点开。
    ［好，注意安全，记得好好吃晚饭。］
    林溯疲惫的摘下眼镜放在一边，他揉着眉心，看了眼餐桌上热了第二次的饭菜。

 第44章

    “都撤了吧，江昱不回来了。”
    “您也没吃呐小林总，多少吃一点。”阿姨热了好几圈，心说你个大颠公，热了又不吃，烦死了。
    ［我吃过了 你也别忘了吃 ］
    江昱的消息再次弹了出来，林溯握着手机的手微微一顿，他重新抬头：“算了不用撤了，我吃吧。”
    阿姨这才满意的对着裙子擦了擦手。
    林溯夹起一只饺子放进碗里，他想了想，还是拿起手机追问：
    ［吃的什么？和谁吃的？你们那个队长一起吃的吗？］
    江昱看着林溯的追问，有点太不想搭理，他看了会窗外的飘雪，才给出回应。
    ［嗯 饺子 ］
    江昱打完字就把手机丢在床上，他拿起一边的睡衣，在客厅转了几圈，消好食才去淋浴间洗澡。
    陆行舟给他的睡衣是浅灰色的，非常常规的配置，短袖加大裤衩，除了有点宽倒是没有其他其他问题。
    江昱不想打扰陆行舟睡觉，洗了澡之后没有用吹风筒吹头发，而是选择坐在客厅自然风干。
    他开着夜灯，六千见江昱坐在沙发上，好奇的摇着尾巴在茶几前转圈。
    与此同时，华安街老城小区 ，男人穿着黑色卫衣，小心的将口罩拉上压着口鼻。
    华安街这一片，大部分的小区都有这五十年打底的历史，别说物业就连摄像头都找不见几个。
    偷电瓶，撬锁入室的小偷更是比比皆是，尤其是到了十一月，临近年关，不少小偷又开始活跃起来。
    男人就住在这一片，每年冬至前夕他都会记下各家各户傍晚开灯关灯的频率。
    他摸排过，老城小区住的大部分都是在附近公司上班的打工族，还有原住的老年人。
    到了冬至还不在家的，多半就是家里没老人，毕竟老人一向遵从传统喜欢在家包饺子过冬至。
    而那些上班的打工人，往往下班晚，还有部分人加班，亮灯也不会太早。
    他掐算着时间，熟练的躲避掉附近的自安监控，拉开单元门。
    次日，陆行舟睡到日上三竿才迷迷糊糊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有点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果然酒这种东西还是喝的时候爽。
    他在床上抻了几个懒腰，视线飘向窗外，窗外的雪已经停了，太阳重新高挂，整个屋子都被阳光烤的发干。
    陆行舟口渴的不行，他踩着拖鞋也没注意形象就拉开门，客厅香飘四溢，陆行舟差点以为自己做了个梦中梦。
    “你在干什么？”他喝了口茶几上烧好的热水。
    “做饭。”江昱直白的两个字显得陆行舟特傻。
    陆行舟还没完全清醒过来，他把一边的六千提溜到腿上，六千“汪汪汪”的摇头晃脑，在他裤裆上来回乱窜。
    昨天吃饭时的记忆陆行舟原本还有些迷糊，但随着意识逐渐回笼，陆行舟猛地一拍额头。
    他昨天怎么就把“小屁孩”三个字直白了当的说了出来，江昱怎么回他的？
    “二十六了？不小？”陆行舟捏了捏眉心骨，猛的想起自己好像接了一句：“那你也不大。”
    如果昨天只是说者无心，那今天陆行舟回忆起来简直就是尴尬地狱。
    他怎么有种自己被人调戏了的感觉，他试图甩掉脑子里记忆。
    “对了陆队，昨晚你爸来过。”江昱说的同时，从厨房端来一盘饺子，说完他折回去，又端了一大碗紫菜蛋花汤。
    “怎么可能？”陆行舟眼神盯着江昱，江昱还穿着他昨天找出来的那套睡衣，睡衣有点大，显得江昱越发瘦弱一些。
    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其实江昱的肌肉密度还是很大的，他的皮肤很白，仔细看还能看见不少受伤后留下来的淡淡的伤痕。
    “我没必要骗你。”江昱又在毫无波澜的说着神似怼人的话，他自若的用勺子盛出一些汤。
    “饺子就是你爸送来的。”江昱吃着，觉得味道还不错。
    陆行舟也拿了碗筷过去吃，他刚夹起饺子，就猛地意识到不对。
    他开着疾跑跑回卧室，从他的裤兜里摸出手机，手机果然静音了。
    他滑开屏幕，发现他老爹在昨天下午给他发了很多条消息。
    之后就是昨天晚上的。
    ［儿子，爸昨天提前包了点饺子，你工作忙应该没时间自己包吧？我晚上正好有事路过，给你送去点。］
    ［怎么不回消息？是有任务吗？］
    ［那我直接上楼了，你要是不在家就挂你门上。］
    一开始的三条还算正常，等看到第四条，陆行舟就站不住了。
    ［开门的怎么是个长头发的小伙子？他说你喝多了。］
    不知道是老人多心了，还是想到了什么，时隔半小时之后又给他发了几条消息。
    ［以前没见你往家里带过什么人，这次是爸唐突了。］
    陆行舟一个头两个大。
    ［爸，你别多想，是我没注意看手机，饺子我一会吃，过几天我闲下来去看你。］
    陆行舟以为是老头子觉得自己打扰了客人才发出这么一段话，赶忙解释回应。
    他爸估计是没看手机，没回复他。
    陆行舟把手机放一边，又回到客厅接着吃饭：
    “你昨天几点睡的？我瞧着我爸那意思是觉得打扰你睡觉了，跟我说什么唐突了。”陆行舟就是随口一问故意找话聊。

 第45章

    “没看时间，洗了个澡刚出来，你爸就来了。”江昱实话实说。
    陆行舟点点头，又猛地抬头。
    他上大学那会是第一次在周边朋友的交谈中得知有关同性交往的事情。
    之前他一直不谈恋爱，他爸就问过他一个问题：“你是不是不喜欢女的？爸很开明，你只要有喜欢的伴侣，就一定要告诉我，带给我看看。”
    那时候他还没当回事，如今仔细一想……
    “我觉得我爸好像误会了。”
    江昱歪头：“误会什么？”
    陆行舟哑然，没有说出口。?
    仪式处刑-第二案?
    ◇ 第27章 第一次做 但熟练
    “对了，我昨天喝的有点懵，你结的账？”他故意岔开话题：“下次我请你。”
    “哦。”
    江昱并没有在意陆行舟他爹究竟误会了什么，他姿态优雅的拿着搪瓷勺在碗里搅了几圈，而后舀起一勺浮着蛋花的汤送进嘴里。
    陆行舟挪开眼，他发现自己总是喜欢盯着江昱的眼睛。
    一般情况来说，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不够了解、或是比较感兴趣时都会下意识的关注对方的一举一动，尤其是陆行舟还有那么一点的职业病。
    他总是习惯的通过一个人的眼神、和微表情来猜测对方的心理。
    可在江昱这里他永远无法通过这些来感知到对方的情绪，就算他明知道对方是真的无法共情，他却还是忍不住把目光落在江昱的身上。
    陆行舟觉得自己有点变态，各种层面上的。
    他把自己从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中拉出，发自内心的问江昱：
    “你还会做这些？”
    陆行舟盛了点汤，他浅尝两口，没想到味道出奇的不错。
    “不会做，在手机上随便搜的菜谱，你家只有这些东西，只能做这个。”
    “虽然第一次做，但是还挺熟练的，可能以前做过。”
    江昱对自己煮的汤很满意，喝完一碗又盛一碗。
    “嚯，怪不得都说好记忆不如烂笔头，就算失忆了，但肌肉记还在。”他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盯着碗里的汤。
    肌肉记忆。
    他在心里反复的念叨着这四个字，如果说肌肉记忆真实存在，那昨天江昱拎着酒瓶子吓人的行为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他曾经这么做过？并且很熟练？
    他从没见过那样的江昱，就连他当时都被吓了一跳，好在江昱握在手里的酒瓶子最终没有真的落在对方的脖子上。
    陆行舟松口气，不敢再多想。
    “你是不知道，我第一次做饭的时候差点把老家厨房炸了，我爸以前是厨师，就爱在厨房鼓捣他那些锅碗瓢盆，被我这一炸他心疼坏了，后来厨房收拾好，我爸特意在门上贴了条，也不知道他搁哪学的，写了个陆行舟与狗禁止入内。”
    陆行舟无奈的摇摇头。
    “那你妈呢？她是做什么的？”
    江昱好像很爱听他说起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陆行舟趁着间隙又吃了几口饺子，他嚼着了好一会再继续说：
    “我妈，之前是初中语文老师，退休之后就在家待着，但是我爸几乎摸不着我妈的影子。”
    陆行舟故意吊着江昱的胃口。
    “为什么？”江昱认真的盯着他的脸，平日里总是半抬不抬的眼皮此刻被他高高挂起，眼睛瞪的溜圆。
    “早上六点准时起床去广场打太极，然后和老姐妹去早市买菜，到家的时候就十点多了，十一点我爸做完饭，我妈吃完又跑去和社区志愿者喂流浪猫，两点多到家老两口一起整个饭唠个磕，三点多吃完晚饭我妈又去跳晚班广场舞，然后夜跑。”
    陆行舟说起来都累，也不知道宋云女士是怎做到把生活过的跟上班一样的。
    “阿姨很充实啊。”江昱的感慨倒是像发自内心。
    陆行舟点头：“是啊，比我上班都忙。”
    他吃的差不多，江昱也吃好了。
    他把两人的碗筷拿走丢进洗碗机，处理好台面上的东西，又坐了回来。
    “一会我送你回家？你哥也是为了你好嘛。”陆行舟想起二队刘明阳交代他的事。
    “不用了，我一会自己走。”江昱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陆行舟一天都没什么事干，在家待着也是待着。
    “外面雪还没化完，出门就是一脚泥，我送你得了，别拒绝我，你不是要做‘冰红茶’吗？那你就得试着接受别人的善意，融入生活感受生活。”
    陆行舟手舞足蹈的比划起来，他试图模仿哲学家的姿态让江昱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我知道了。”江昱依旧惜字如金。
    “这才对嘛。”陆行舟叉腰，这一叉没叉好，他原来都快忘了自己腰上被烧伤的事，这一按，直接给他疼了个透心凉。
    他表情狰狞的打了个冷颤。
    江昱指着放在茶几上的烫伤膏：“你今天还没擦吧？我给你擦了再走，融入你的生活算生活吗？”
    陆行舟嘴角一撇，他怎么总觉得江昱这话说的这么别扭，他挠了挠后脑勺：“应该算吧。”
    “那你把衣服撩上去坐好。”江昱命令的语气陆行舟觉得非常有趣，他顺从的拉起衣服，把赤条条的脊背露给江昱。
    “不过你也是，放着你哥的豪车豪宅不住，跑来跟我体验生活，真的涝的涝死，旱的旱死。”

 第46章

    陆行舟的嘴角挂起一抹笑意，他歪头看着江昱，江昱细长的带着薄茧的手指扭开药膏，而后拿着棉签把膏体刮掉径直怼在他的伤口上。
    陆行舟咬着后槽牙，他一手捂着嘴，一只眉毛翘的老高。
    什么大风大浪他没见过，小小烧伤还能将他拿捏？陆行舟心里不屑、脸上狰狞。
    “好了。”江昱完全无视了陆行舟刚说的东西，他丢掉用过的棉签。
    陆行舟煽动着衣服，试图让药膏快速吸收。
    江昱把药膏扣上盖子放好，起身回次卧更换衣服。陆行舟见药干的差不多，也回屋换上了外穿的衣服。
    好巧不巧的，赵局打来一通电话，陆行舟用肩膀和脸夹着手机，去卫生间洗漱。
    “怎么了赵局？”陆行舟拿着梳子梳头发。
    “先说案子，刚从下面调上来的，我的想法是你带上江昱一起过去。”赵峰铭压着声音。
    “行，我知道了，江昱正好在我这。”陆行舟靠伤换来的假期又吹了，他习以为常。
    毕竟干他们这行全年无休都是常事。
    “昨天刘明阳跟我说了你受伤的状况，你能行吗？不行的话就让秦睿过去接江昱。”赵峰铭还没反应过来，他话音一滞：“等会，江昱在你那？”
    陆行舟：“对啊……行了赵局，我那屁大点伤，你就放心吧，一会让杨悦把详细的情况发我，我就带江昱过去。”
    “那你注意安全。”赵峰铭撂下手机，头疼的喝了口茶水。
    陆行舟把手机扔到一边，对着镜子精致拾掇一番才从卫生间出来。
    江昱已经坐在沙发上等他，六千还赖在他身边不愿意走。
    “赵局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下面又调上来一个案子，特别强调要我带着你过去看看。”
    陆行舟说的同时打开杨悦发来的消息。
    “好，现在去吗？”江昱没带画包：“用画像吗？”
    “不用。”两人简单沟通一下一起下楼。
    这次的案发现场在城郊已经荒废的影视基地，秦睿那边收到消息就第一时间赶了过去。
    影视基地在月牙山上，月牙山之前一直都是荒山，前些年政府为了招商引资，特别把这一片划进了开发区，本想着靠影视剧拍摄，取景造点特殊建筑吸引游客，没想到影视剧刚拍完主要演员就塌了好几个。
    这事闹的沸沸扬扬，投资人据说是赔了几个亿，因为剧上不了，影视基地就一直处于半荒废状态，偶尔有零星的几个短剧剧组过来租场地进行拍摄。
    陆行舟把车停在路尽头，江昱那边的车门又打不开了。
    他眨着眼睛，没什么波澜的指着车门：“你为什么不修？”
    “自己找人修不得花钱吗？等什么时候有人给我车门刮了，我走保险还能报销。”
    陆行舟开玩笑。
    有了前车之鉴，他没再把自己送到江昱身前在车内拉车门，而是下车绕到车外，从外面给江昱开门。
    两人并肩走上盘山路，不少的雪水混着泥土积在一边。
    精确的案发地点在山上的仿西式建筑城堡，黑灰色的建筑黑压压的立在山头，还有故意做旧的大铁门，风一吹就吱呀呀的响个没完。
    秦睿宋河川站在城堡外的水泥台阶上，痕检的人在等着陆行舟。
    秦睿见陆行舟和江昱上来，他赶忙招手：“这边，陆队。”
    陆行舟加快脚步上去。
    “怎么回事？”陆行舟问。
    “报案人是一个短剧剧组的导演，提前和基地的负责人打好招呼说要租用城堡拍摄，负责人带着导演来看场地，结果一进去就……”
    秦睿做了个晕倒的姿势：“直接给负责人吓晕了，导演一开始还以为是上一个组留下的道具，凑过去一看给差点吓尿，然后报的警。”
    城堡的门很大，两扇向内开的大门半掩着，陆行舟心说能有多吓人，他带上鞋套手套，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推门而入。
    几乎同时，一股强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之后是从生理上开始泛起的不适。
    只见一个巨大的相框在支柱的作用下立在城堡中央，透过画框，一个血肉模糊的男性赤i裸着身 体被绳索勒住脖颈，吊在一个倒置的十字架上。
    他的心口几乎被刀子搅烂，血液顺着他的前胸流向地面，溢出几米远。
    男人的面部被黑色的布罩扣着，肉眼可见之处几乎没有一处好的皮肉，刀痕所过之处皮肉全部外翻。
    下i体也不翼而飞。
    陆行舟头皮发麻的向后退了两步，他回头，就见刚刚进来的江昱脸色惨白的跑向室外。
    【??作者有话说】
    有多少人在追读呀 想要评论
    （对手指）（撒泼打滚）（跪地磕头）
    （阴暗的爬行）（哭哭）
    （没人理我就尴尬了哈哈哈哈）?
    ◇ 第28章 钓系美人他总在钓
    他强忍着不适，表情凝重的重新靠近死者，他抬手拉下扣在死者头上的黑布，死者表情痛苦，他的嘴里塞着一团类似内裤的布料，脸上都是淤青。
    陆行舟很难想象死者生前究竟经历了什么，他长舒口气，重新将黑布搭了上去。
    城堡的内部很大，如果忽略掉上楼的楼梯，室内面积至少应该在200平左右，几米高的巨型琉璃窗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各种颜色的光柱照射在死者周围。

 第47章

    陆行舟绕着周围走了几圈，他不清楚凶手是不是故意为之。
    城堡室内由于没有主光源，大部分的地方都比较昏暗，唯独死者的身体在各色光芒的笼罩下被照亮。
    他蹲下身子用手抹下地面，地上有不少的灰尘堆积，很多鞋印错乱的交叠在一起，还有拖拽、挣扎的痕迹。
    临近墙根的位置甚至还有一滩尿液，痕检的人比他到的早，已经对室内做好采样取证，他四处张望，视线最终停留在立在门口附近的画框。
    他走到画框正前面，有节奏的向后倒退，随着视线与画框平齐，死者所处的环境就好像一幅被定格的作品。
    陆行舟掏出手机，把视角透视都卡在画框边缘，而后按下拍摄。
    城堡所属深山，影视基地因为荒废的缘故并没有安置摄像头，只有山脚下的保安亭安置了两个监控，其次就是环山路上的测速摄像。
    陆行舟担心，凶手把案发现场选在这里就是敲定了自己并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他揣起手机离开现场。
    “你们几个把尸体先送下山吧。”陆行舟出来交代。
    秦睿抱着胳膊，眼神飘向江昱，示意陆行舟过去看看。
    陆行舟回头，这才发现江昱蹲在城堡边缘的角落里，他面对墙壁，一只手撑着墙面，把头压得很低，不知道是不舒服还是在干什么。
    “你没事吧？”陆行舟走过去问道。
    “没事。”江昱看似平静的抬起头，他的脸色很差。
    “你这到底什么情况？上次你跟我说低血糖，这次呢？”陆行舟比较担心江昱得的那个什么所谓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会不会因为看见这些而加重。
    “我不知道。”江昱红着眼睛。
    “是因为尸体吗？如果是因为尸体的话下次尽量等尸体搬走你再进，别逞强。”陆行舟安抚的拍了拍江昱的肩膀。
    “嗯。”江昱说完又把头低下。
    陆行舟不知道到江昱究竟在想什么，但某种直觉告诉他江昱是在撒谎。
    他转身对秦睿摊手，秦睿一脸不争气的表情看陆行舟，陆行舟一头雾水。
    他回到城堡门前，痕检的兄弟已经把尸体搬了出去，宋河川叹口气：“晚上又得加班喽。”
    “加吧，我这不也是被拽回来的。”陆行舟按了下隐隐作痛的后腰：“先不说别的，死者什么情况？”
    “从尸体尸僵程度上来看，死者死亡时间应该是在两天前，死因比较明确，属于失血过多而亡，你别看他身上的刀伤看着吓人，实际并不致命，尤其是心脏的位置。”宋河川说的同时，从兜里拿出一颗棒棒剥开。
    他顿了顿：“还有一点非常奇怪，死者身上的伤口深浅不一，有的很深、扎的很猛，有的很浅，看着就……犹犹豫豫的，我说不太好。”
    “你的意思是凶手不止一个人？”陆行舟疑惑。
    “说不好，也有可能是凶手故意折磨死者所以才扎的乱七八糟。”宋河川说话的间隙把棒棒糖塞进嘴里。
    “现场有凶器吗？明显的指纹残留？不会又跟上次一样一无所获吧？”陆行舟忍不住感叹现在犯罪分子在实施犯罪上下的功夫。
    以前破案是没技术科技跟不上，所以案子难查难破，现在是有技术有条件，但犯罪分子的智商却变高了，十个预谋作案里九个都没有直观线索。
    前一阵他们队里就接到过一个高中生失踪的报案，查了整整半个多月，最后才发现凶手是死者同班一直没什么交集的同学。
    杀人原因也很简单，两个人喜欢同一个女生，一个看另一个不顺眼，就借着女生的名义把人约出去，然后按照小说里描写的手法把人杀死了。
    非常简单的一个案子，凶手还是一个小孩，愣是没留下什么线索。
    如果不是最后他们逐个走访，和学生了解情况看出凶手神态异常，也不会把目标切入点放在他的身上。
    “这次我可以打包票，凶器是手术刀，至于别的你得问秦睿。”宋河川看见尸体伤口的那一刻别提有多亲切。
    “问你呢。”陆行舟见秦睿溜号，“嘿”了一声。
    秦睿回神，他搓了搓下巴：
    “啊……也不能说是全无线索，我们刚来的时候，城堡的地面上、尤其是死者的周围，发现了很多源于不同人的足迹残留，包括城堡大门都有指纹遗留，至于是谁的哪个是凶手就不得而知啦。”
    秦睿昨天加班加到后半夜，这会精神状态有些不佳，他打了个巨大的哈欠：“这次有的忙了。”
    陆行舟：“还是先按老样子查死者的社会经历，还有，宋～屋里地面的那滩尿别忘了。”
    陆行舟用胳膊撞了一下宋河川，宋河川很认真的品鉴着他的草莓味棒棒糖，他哼唧两声算是答应，而后头也不回的往山下走。
    “我回去验尸了。”宋河川吼了一嗓子。
    “你和江昱不是一块申请的休假吗？你怎么把他也带来了，这次跟画也没多大关系啊。”秦睿突然想起这茬。
    “我估摸着是因为这个。”陆行舟把刚才拍摄的照片打开给秦睿看。
    秦睿一愣：“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刚才光顾着犯困，这么一看确实很像一幅画。”
    “我一开始也以为这是剧组留下的装饰物，但是他摆放的位置确实太突兀了，非常格格不入。”陆行舟收起手机：“死者身份信息信息库里调出来了吗？”

 第48章

    “调出来了，你自己看吧。”秦睿从他的背包里掏出平板。
    陆行舟接过，他放大信息栏。
    死者名叫赵洵，二十四岁，京江市本地人，就读于京江大学经济学专业，父母是京江赫赫有名的房地产公司老总。
    “嚯，赵乾坤，这不是前两天新闻上爆的那个嘛，听说又收购两家公司，不是他儿子死了快两天了他都没报警啊？”
    “他家里人可能一直没联系死者吧？”秦睿猜测。
    陆行舟嘴角一抽：“差点忘了，死者衣服、还有他丢的那‘半拉’，都找到没有？”
    秦睿摇头：“没有，城堡二楼就是个大平层，什么也没有，这附近的一圈我也看了，估计是凶手带走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已经通知队里带警犬往过来了。”
    “来了也是白费，这两天的雪下的，气味早就被盖住了，要是那‘玩意’真被凶手随手扔了，估计也只有烂了之后才能闻到。”
    陆行舟很想仰天长啸。
    “也是。”秦睿捂脸：“不过我真是想不通，这得是什么仇什么怨，给人折磨成这样。”
    “至少凶手是有目标的。”陆行舟把身份信息发给林煜烔。
    “我先让小林联系死者家属，如果死者家属完全不知情还好，要是知情，这案子就难搞了。”
    陆行舟最不喜欢的就是和这群资本家打交道，没有证据的时候，见面都得预约排号，有了证据又给你甩来一整个律师团队。
    “你担心这里面涉黑？”秦睿脸色又黑了一个度。
    “儿子死了都不敢报警找，你说这种情况这个企业中的‘猫腻’得有多大？”陆行舟把平板按到秦睿的怀里。
    秦睿“啧”了一声，算是认同了陆行舟的观点。
    “我再找江昱聊聊。”
    “行，交给你了。”秦睿做了个请的手势，陆行舟点头。
    “陆队。”江昱见陆行舟又往他这边走，他主动起身，走到城堡门前。
    “我没事了，一起进去吧。”江昱的语气回归如常，状态也恢复了。
    陆行舟还是觉得奇怪，这种感觉他说不清楚，他只能等江昱自己想通。
    陆行舟率先推开半掩的大门。
    血腥气再次迎面而来，两人走到画框前，江昱一只手指抵着鼻尖，他蹙着眉头看向十字架。
    “十字架在西方，广义上是一种精神寄托，部分人认为十字架具有救赎、拯救的意义。”
    “在古罗马、古波斯，十字架都是用来给死刑犯处死的刑具，而倒置的十字架代表的是放弃拯救，但也有少部分人认为十字架是“真理”的代表，握住长端为正十字，代表信仰；握住短的一侧为逆十字，是一把指向前方的利剑，用于审判。”
    陆行舟不知道江昱从哪研究的这些，他点点头，重复了“审判”二字。
    “对。”江昱抬手想去摸摸画框，却被陆行舟一把抓住手腕。
    两人进来只穿了鞋套，陆行舟的手套也摘掉了。
    “我忘了。”江昱默默的撤回手。
    “那这画框是什么意思？”陆行舟想不明白凶手为什么非要在这摆个画框。
    江昱一笑：
    “装裱一个对于他而言有意义的东西。”
    ◇ 第29章要是有问题我第一个抓你
    陆行舟听的似懂非懂，却也大致明白了江昱要说的东西：
    “如果倒十字架代表审判，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凶手认为自己的行为代表了处刑？”
    陆行舟说的舌头直打结，江昱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我明白了。”陆行舟绕着十字架走了两圈，他拿出手机，发消息给林煜烔：
    ［着重调查一下死者的社交圈，有没有女朋友，私生活是否混乱。］
    ［收到］
    林煜烔每次都能秒回消息，陆行舟严重怀疑林煜烔是不是弄了什么可以秒回的插件。
    “唉，赵局也是的，非得让你过来一趟，这直接给你看照片不也一样。”
    “我来队里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吧。”江昱又挂起他常规的笑容。
    “那你还挺尽职尽责的。”陆行舟没忍住笑出声：“职业素养满分。”
    “……”江昱沉默下来，他缩了缩脖子，把围脖拉高。
    陆行舟：“我先送你回家，后续有什么事电话联系。”
    “好。”江昱没有拒绝。
    两人一起离开城堡，陆行舟给秦睿比了个我先走的手势：“我先送江昱，一会回队里，这边交给你了。”
    陆行舟这一趟无疑是等于走了个过场，秦睿比了个ok。
    他俩一前一后下山，一路相顾无言。
    需要步行的路段大概要走十几分钟，江昱走在前面，陆行舟盯着江昱的背影，脑子里的思绪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
    “陆队。”江昱停下脚步，他猛地回头。
    陆行舟完全没注想到江昱会突然停下，两人差点撞了个满怀，他向后退了半步：“怎么了？”
    “你梦见过自己杀人吗？”江昱考虑了很久才下定决心说出口。
    “没吧？应该没有。”陆行舟想了一下。
    “那你做过类似的梦吗？”
    “类似的？”陆行舟沉吟，他平时很少做梦，除了小时候有一次做梦哭醒，让他记忆犹深外就再没做过其他的梦，就算做了一睁眼也都忘没了。

 第49章

    “之前梦到过我妈给我买了一堆小鸡仔，我嫌他们脏，就给他们扔水里洗澡，结果不知道为什么画面一转就全死了。”
    陆行舟觉得这梦达不到江昱说的“类似”。
    “我做过。”江昱自顾自说着刚才的问题。
    陆行舟瞳孔微微收缩，他看见江昱原本毫无波澜的目光开始闪烁，他的姿态是紧绷的。
    他倒吸一口冷气，不知何时刮起的冷风吹的周围沙沙作响，两人高的树被风一吹枝头上挂着的雪就飘落下来，落在二人的肩头。
    “一开始还只是做梦，直到前些天第一次去案发现场看见倒在客厅里的裴岚，我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陷入到一种非常真实的幻觉中，在那里我无法移动，我真真切切的看见死者出现在我的面前，他是鲜活的……”
    江昱说到这里，神色一凝。
    “可就在下一刻，一个长相和我一样的男人从我的身体里走穿去，就像你们说的那样，他拿着壁纸刀把刀落在裴岚的喉咙处，我阻止不了、控制不了。”
    “所以你刚刚也是？”陆行舟打量着江昱，江昱点点头：“对，只是这次的情况不太一样，我看见了好几个我。”江昱似乎并不太愿意回想幻觉里看见的东西。
    “你这是……心理问题吧？不对，你入职的心理健康评估不是合格了吗。”陆行舟对这种精神上的疾病并不了解，他完全没触及过这个领域。
    “要……要不找个心理医生？”陆行舟总觉得这么说好像不太好，好在江昱并不排斥他的说辞。
    “其实我挺害怕的。”江昱抬头，他看着天上被风吹落的雪花，神情落寞。
    “我哥总怕想起什么，他想让我放弃过去，不要寻找，我觉得他什么都知道，你懂我的顾虑吗？”
    江昱闭上眼睛，几片雪花落在他的脸上，在体温的作用下又迅速融化。
    “你怕你杀过人。”陆行舟说出这话的时候，自己的心头也跟着一颤。
    “你怕曾经的自己并不是你所想的样子，对吗？”
    “也可以这么说吧。”江昱重新睁开眼：“我想你答应我一件事。”
    两人的视线交织在一起，陆行舟隐约猜到了江昱要说的东西。
    “你说。”
    “我觉得人心是最容易被外界环境所改变的因素，我不敢赌曾经的我是怎样的人，但现在的我想通了一件事情，我想找回记忆。”
    “哪怕曾经的我真的杀人放火、十恶不赦，我也想找到那段丢失的记忆。”
    江昱抬手拉住陆行舟的一只胳膊：“你知道我哥的性格，我不知道找回记忆后我还是不是现在的我，会不会做出什么‘特殊’的事情，可不论我怎样，他肯定都会想办法再度遮掩过去……”
    “你的意思是，如果曾经的你做过违背你现在意愿的事情，比如杀人，你想让我亲手抓了你？”
    “对。”江昱语气笃定。
    “我觉得你就是想的太多，你的身份信息、资料，社会经历，公安系统都清清楚楚的记在档案里，你要是杀过人，你觉得你现在还能站在这？”
    陆行舟不明白江昱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顾虑。
    “其实我压根就没做过任何入职评估，从国外回来的这半个月一直都是我哥在办这些事情，他跟我说，等电话就行。”
    江昱将一切都全盘托出。
    这次陷入焦虑的变成了陆行舟，如果江昱对自己杀过人的假设成立，那想要现在的江昱躲掉法律系统的审判，就必须要另一套身份替现在的他顶罪。
    可这两套信息中势必有一套虚假的身份。
    以现在系统的完善程度，想要身份造假几乎不太可能。
    陆行舟想到这里，一个大胆的念头猛然出现，他不敢再往下猜。
    “现在的你总归是被公安系统认可的，你不要想太多。”他试图岔过话题。
    “我要你答应我。”江昱死死的拉着陆行舟的胳膊，就好像如果他不答应，江昱就会这么一直跟他耗下去。
    “见过求人放过一马的，但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上赶着假设自己杀过人，要人来抓的。”
    陆行舟把江昱的手从自己的手臂上挪开。
    “我答应你行了吧。”陆行舟无奈。
    “你放心，一会我就回去查你的资料，你要是真有问题，我肯定第一个扣你。”
    陆行舟说着，他绕过江昱大步流星的顺着石阶往下走。
    江昱快步跟了上去：“我知道你肯定特别不理解，我自己也想不明白我为什么要纠结这些。”
    “可能你心里有法，正道的光照在你身上。”陆行舟故意调侃。?
    ◇ 第30章 不要胡思乱想
    江昱如释重负，整个人下山的步伐都轻松了不少，他走在前面，陆行舟原地点了根烟才跟上去。
    尼古丁钻进鼻腔，短暂屏蔽掉他的焦虑，他反复打量着江昱的背影，明明江昱年龄不大，却总给人一种他经历了很多的错觉，有种来自深渊般的阴冷，像时不时刮起的寒风。
    陆行舟把人送回别墅，他原本还在想到底怎么跟林溯说昨天的事情，结果他进了屋才发现林溯压根不在。
    他没有多待，临走前和江昱嘱咐了几句不要胡思乱想，让他好好休息。
    他开车回到支队，“老干部”一见到他就莫名其妙的开始乱叫。
    秦睿比他晚回来一会儿，尸体已经送去法医室，现场收集到的东西物证科、检验科都在着手处理。

 第50章

    “陆队，物证科那边跟我说现场没有发现死者的手机，我只能根据死者在网络上的痕迹做最基础的检索。”
    林煜烔打开电脑屏幕，他通过死者的身份信息找到了他正在使用的电话号码。
    出于个人习惯，他最先将这串号码在微信上进行搜索。
    死者赵洵所使用的微信没有进行隐私设置，可以看见朋友圈最新的十条动态，这十条动态里有八条都是在各种会所拍摄的自拍照片。
    “非常典型的二世祖，家里有钱，天天泡在会所，我给他就读的学校打过电话，他们导员联系我跟我说这个赵洵很少上课，偶尔一次来也是倒头就睡，所以他并不怎么了解这个赵洵。”
    林煜烔继续拨动屏幕，他指着屏幕上的另一组照片。
    “这是我保存了他微信上的照片，用检索程序全网检索后在微博发现的用户。”
    陆行舟从附近拉了一把椅子坐下，赵洵的微博id叫“酒过三洵”，比起微信的内容，赵洵微博里发的东西可谓是糜烂至极。
    随着林煜烔鼠标滚动，清一色的美女合影连续刷屏，偶尔几个不在会所的照片，也全都是在晒自家车库的豪车。
    “果然啊……”陆行舟感慨的叹了口气，林煜烔推推眼镜，用一种清澈又带着点愚蠢的眼神看向他：
    “会不会和吴婧一样？也是因为被强迫了所以才想要复仇的？”
    “不。”陆行舟语气笃定，他指着照片上的女人：“赵洵的口味很一致，你看这一溜溜的美女刷过去，哪个不是非常典型的网红脸，而且赵洵敢发出来，侧面就证明了这些女人并不在意，既然不在意又何必杀人灭口？”
    “那会不会是一些没发出来的？”
    “可能吧。”陆行舟捏捏后腰：“他父母都通知了吗？什么时候过来？”
    “通知了，估计快了，他父母今天都在外地开会，一听说儿子直接叫私人飞机往回飞的。”林煜烔回复。
    “私人飞机……”陆行舟嘴角微抽：“行，那你再查查这个赵洵，查到的东西越多越好。”
    陆行舟起身想走，犹豫了一下又停了下来，他重新坐在椅子上，他偷感极重的附在林煜烔耳边。
    “拜托你个事。”陆行舟低声耳语，他抬起头，又瞅了瞅四周，见没人注意才继续说：“帮我查查江昱。”
    “查江昱？！”林煜烔震惊，他的声音半大不大，吓得陆行舟连忙捂住他的“大喇叭”。
    “嘘，小点声，你帮我查查他以前的事，我有个老妹，她听说咱们队来了个画像师，三番五次的想让我帮忙介绍，说对他感兴趣，你就帮个忙。”
    陆行舟没撒手，依旧捂着林煜烔的嘴，林煜烔差点窒息，他拼命点头。
    “说好了？你答应了？”陆行舟小声质问。
    “唔呜呜呜呜。”林煜烔继续点头。
    他松开手，林煜烔带着一脸贱笑，贼兮兮的小声问他：“哪个老妹儿啊？我可没听说过你有什么老妹儿啊？”
    “你管呢？ ”陆行舟起身。
    秦睿在总控室，陆行舟也过去，秦睿还在看环山公路的监控。
    影视基地的位置比较特殊，想要上山就只有这一条路可以直达，环山路由西向东，是从京江市去临江市的唯一一条便道。
    路段所布设的监控并不多，没有任何的监控能拍摄到上山的位置，保安亭的监控也是个大摆设，48小时后直接覆盖之前的内容，无法存档。
    “监控拷一份给我，你现在看的是往过来的，还是往过去的？”陆行舟大大咧咧的搭着秦睿的脖子。
    秦睿瘫在椅子上：“看的往过去的。”
    “行，那我看往过来的。”
    陆行舟帮秦睿分担点工作量，由于视频基数过大，拷了整整一个小时才把视频全部转存到优盘里。
    陆行舟和秦睿的想法一致，先看有没有车辆经过月牙山附近后有过停留又再度折返，两人一个人看从京江市到月牙山，一个看从临江市到月牙山。
    他回到办公室，去茶水间泡了个方便面就窝在椅子上把视频当电子榨菜埋头看了整整一个下午。
    只是结果并不如愿，两天前，也就是六号整整一天，都没有任何一辆车在行驶途中突然折返。
    “老陆！捷报！”
    陆行舟这边还在伤春悲秋，秦睿就拎着几张照片风风火火的闯进他的办公室，他把照片甩在办公桌上：
    “看，让我逮着了吧！”秦睿伸手把照片码齐，陆行舟划着椅子绕到秦睿这边。
    从月牙岛临近监控到进入盘山路段总共有五个拍摄点，而这五个拍摄点精准的拍摄到一辆车牌为京a5m063的奔驰往返于此路段。
    “六号晚上，就这一辆车在盘山路有过停留，按道理来说，这个位置他往返最多两个小时，但这辆车，却用了整整四个小时，你说这个期间杀人足够用了吧？”
    秦睿睿智的目光毫无保留的盯着陆行舟，嘴角都快要咧到后脑勺，笑得合不拢嘴。
    “这可不是够用，这是够用极了！”陆行舟直接拍桌而起，拿着照片到交管部门调车主信息。
    现在的天眼系统已经非常完善，尤其是自打“海燕”系统投入使用后，只要车辆经过监控，系统就会迅速对车辆进行识别并关联到车主信息。
    交管部门的同事精确到监控位置后迅速确定了车辆信息。

 第51章

    车主名叫贾正全，五十岁，京江市本地人，但开车的却并非车主本人，开车的是个小年轻，视频放大面部后经过信息比对，确认驾驶人为贾正全的儿子——贾青磊。
    “车里这是坐了……”陆行舟看着放大后的视频截图，车里灯光很暗，除了主驾副驾，后排模糊不清。
    “看车轮，应该是满载。”女同事用鼠标圈出指着有些下沉的车体。
    “好，谢了，麻烦你们了。”陆行舟简单道谢后离开，他回到行政办公室拉过新的空白玻璃板。
    他把痕检打印出来的照片挑重点拿出来粘在玻璃板上。
    “林煜烔，查驾驶人贾青磊，还有贾青磊与死者之间的关系。”
    陆行舟把活派出去，林煜烔抬手迅速回应：“ok。”
    玻璃板上，陆行舟端正的写上“审判”二字。
    “查到了陆队，贾青磊和赵洵是高中同学。”林煜烔截图发到陆行舟的手机里。
    “能联系上吗？”陆行舟问。
    林煜烔复制手机号点击拨通，铃声响了几次，最后都无疾而终。
    “联系不上，应该是故意不接。”林煜烔有点无奈。
    “地址发我我亲自过去，秦睿呢？一会赵洵父母来让他去谈。”陆行舟瞅了一圈没看见秦睿。
    “啊，去法医室了，我刚才看见姜助理下来叫的秦副。”杨悦举着手，回答陆行舟的问题。
    “行，别忘了告诉他。”陆行舟说完，走到一边随机叫了几个常出外勤的同事。
    几人一起出去，陆行舟少有的没有主动抢着上主驾，他钻进副驾：“梁山，你开吧。”
    “好嘞。”梁山前几天家里孩子生病，最近几天才回队里。
    “去万江豪庭。”陆行舟把定位打开，粘在磁吸支架上。
    “嗯，我听他们说，昨天你受伤了？”梁山扭动方向盘的同时开口。
    坐在后排的几位同事纷纷瞪大眼睛，好奇的看向陆行舟。
    “是，江昱拦了一下，不然你们今天可能就得去医院看我了。”
    陆行舟开玩笑，梁山笑了笑：“这小江顾问到底什么来头，昨天二队的李敞上蹿下跳的嚷嚷着江昱美救英雄，隔壁缉毒那边都要传开了。”
    “……”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陆行舟扶额。
    “你这是天降紫微星，你知不知道队里的小年轻都把你当祥神拜啊？十个支队里你知道有几个你这个岁就混到这个位置的吗？”
    梁山说的都是实话，陆行舟没家族没背景，从基层混到现在一步一个脚印，每一步都没差。
    但如果说他是紫微星，不如说他有个好师父。
    他跟着他师父破了不少的大案，先是因为副队位置空缺顶包，后因为能力确实出众被认可，再到他师父退休他被举荐上位，一切都顺理成章。
    “从没听说过你在谁手底下吃过亏，没想到让个醉汉给拿下了。”梁山的话直戳陆行舟心坎子。
    陆行舟叹了口气，认栽。?
    ◇ 第31章 没事别惹二世祖
    万江豪庭，陆行舟找到贾青磊名下的唯一一套房产，贾青磊住在六单元20楼。
    因为没有电梯卡，他们四个大男人只能一步一个脚印的从楼梯上硬爬上去。
    陆行舟抹了一把热汗，梁山抱着楼梯栏杆，半条命都差点交代在这。
    “不是，这要是人不在，不就白爬了。”梁山嘴里泛着一阵腥甜，连着不知道做了多少个吞咽的动作。
    “不都说我是紫微星吗？一会儿就知道我是不是了。”陆行舟戏谑的走向防盗门，防盗门边几袋还未处理的生活垃圾凌乱的堆在那里。
    他瞟了两眼，其中一袋里装的大部分都是被捏瘪的易拉罐，裸露在外的外卖订单上打印的是今天的日期。
    “您好，有人吗？”陆行舟敲门的声音很大，屋内却没有任何回应。
    梁山耷拉着脸，整个人都在崩溃的边缘。
    “有人在吗？你好？”他再次敲门，门外四人面面相觑，他加重手中力道，强烈的拍门声不断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
    这个音量，哪怕是屋里睡了头猪也要被他吵醒了。
    陆行舟没有不耐烦，甚至跟着拍门的节点在心里哼起了好汉歌。
    他拍了足足五分钟的门板，屋内才发出一点动静，随着室内发出的一声咆哮，终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男人暴躁的拉开房门，语气不善的问道：“你们谁呀？大白天的扰人清梦，找错人了。”
    “我还什么也没说你就知道找错人了？”陆行舟压低语调：“贾青磊对吧？我们找的就是你。”
    他从衣兜里拿出证件，晾在贾青磊面前：“京江市刑侦支队，由于你涉嫌参与了一起蓄意谋杀案，现依法对你进行传唤，麻烦配合。”
    “什么案不案件的我不知道，没法配合。”贾青磊还带着困意，顺势就要关门。
    陆行舟单手拉住门板边缘，在绝对力量的压制下，贾青磊关门的动作被制止。
    “我服了啊几位警察叔叔，我是一个正直、守法的好公民，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就是我的人生格言，我真的不清楚你们那个什么谋杀案。”
    贾青磊一脸无辜且无奈的表情在他这张荒淫无度的脸上显得异常格格不入。
    “赵洵死了，你真的不知道吗？”陆行舟调整了一下胸前的执法记录仪。

 第52章

    贾青磊神色一凝，原本的无奈和放松瞬间荡然无存，就好似从睡梦中猛然惊醒，他瞳孔放大震惊的向后退了两步。
    “不是，谁死了？赵洵！？你跟我开什么国际玩笑？”贾青磊震惊之余是不敢置信。
    “我们没有时间跟你开这种玩笑，赵洵死了，死在月牙山影视基地。”陆行舟一手拄着门框，半个身子都要探进室内：“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吗？”
    贾青磊还有些没缓过神，他木讷的点点头：“进，进进进。”
    青年穿着大裤衩儿，裹着一身白色浴袍，他穿着拖鞋，慌慌张张的坐在沙发上。
    大概是注意到四个人的身上都别着记录仪，贾青磊后知后觉的拉紧衣物，遮住他胸前裸露在外的大片皮肤。
    “六号晚上九点零五，你在哪里？”陆行舟以一个居高临下的姿态坐在贾青磊面前。
    贾青磊不安的捏着手指，神情恍惚。
    “我……”他犹豫着：“应该是在外面？可能在夜店？也可能在会所，我这几天一直都在玩，浑浑噩噩的，连今天是几号我都记不住。”
    “你是真的记不住吗？”陆行舟把一张照片放在大理石茶几上，照片是六号夜里贾青磊驾驶车辆驶向月牙山的监控截图。
    贾青磊一开始的状态还处于微醺之中，现在却脸色惨白，满头的汗珠顺着他的额间滑落，他的喉结都在微微颤抖。
    “这……”贾青磊舔了舔嘴唇。
    “车里的人都是谁？你们去了哪里？”陆行舟追问。
    “车里的都是我朋友，那天赵洵也在的！他跟我们一起去的，是赵洵约我们我们才会去那个影视基地！”贾青磊崩溃的起身：“他是怎么死的？”
    “他怎么死的你不清楚吗？”陆行舟身体前倾，眼神死死的盯着贾青磊的脸。
    “我清楚什么我清楚！不是警察叔叔，你们有话就不能说全吗？他到底怎么死的？”贾青磊的好奇不似作假。
    陆行舟：“被人捅了几十刀，失血过多。”
    “真……真死了吗……”贾青磊彻底崩溃，他原地起身：“玛德，完了完了，我完了！我爸会弄死我的！！我靠了！”
    他绕着沙发焦躁的不停的揉他的头发。
    “你在害怕些什么？”他有些费解。
    “赵洵，那是赵洵啊！他爸是谁——赵乾坤，整个京江的企业里十家里有九家都以他家马首是瞻，他儿子跟我出去玩玩死了，你觉得我爸能放过我吗！他赵乾坤能放过我吗！”
    贾青磊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差点喷陆行舟满脸。
    “既然你话里话外都在说人不是你杀的，那你倒是说说车里究竟是谁，哪些朋友？当天到底发生了！？你把这些都交代清楚，我们的人自然会保证你的安全。”
    “你们拿什么保证？”贾青磊冷笑：“他赵乾坤动动手指我爸的公司就能暴跌几十个点！”
    他倒吸口冷气，重新坐回沙发，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算了，反正赵洵也活不过来了，要是我的证词帮你们找到凶手，你们帮我在赵乾坤那说说好话行吗。”贾青磊两手捂脸。
    “当然。”陆行舟翘起二郎腿。
    梁山有个习惯，不论什么案子都会拿着一个黑色的小皮本用老一辈的方式拿笔记录，他端着本奋笔疾书。
    “副驾的叫于硕，后排坐的赵洵、唐靖西、骆楷文，我们几个都是高中那会认识的，那天赵洵给我们四个发消息，说是要去那个什么影视基地里玩点刺激的，我们就去了。”贾青磊陈述。
    陆行舟：“然后呢？”
    “然后我们去了之后发现什么也没有，大部分建筑都被几个拍短剧的剧组拦了起来，就一个老破城堡可以随意进出，我们绕了一圈都嚷嚷着说没劲就打算走了，赵洵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非要在那待着，我们几个拗不过，就一起走了。”
    贾青磊头疼，他后知后觉的踹了脚桌子：“玛德，要知道会这样当时我们几个就应该给他按回去！”
    “就这样吗？”陆行舟觉得有点不对劲。
    “就这样，我们就在城堡里转了几圈，啥也没干。”贾青磊言语恳切，担忧的样子也不像在作假。
    “那你们是在哪碰的面，所有人。”陆行舟继续追问。
    “赵洵给我们发了消息之后，我就挨个去他们几个家里接的人，只有赵洵在一家会所刚出来，我开车顺路不是特意接的。”贾青磊拿出手机，他把赵洵给他发的消息打开给陆行舟看。
    “而且我们到家之后给他发消息，让他悠着点他也回我们了啊。”
    贾青磊把聊天记录往下滑。
    梁山拿出手机拍照留证，陆行舟吸了吸鼻子：
    “好，那你还记得是哪家会所？走的那条路吗？”
    “哪条路我上哪记得，会所……就城郊罗溪村建在四合院里那个。”贾青磊开始有些不耐烦：“合着几位还是觉得凶手在我们其中对吗？”
    “你们别是查不到线索，故意拿我们顶。”贾青磊言语不屑。
    “怎么会。”陆行舟手里没有证据，只能进行初步的问询：“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关于赵洵的，你听没听说过他得罪过什么人？结过什么仇怨恨，个人情感上的。”
    “谁能在这方面跟他结仇怨？一个个都前仆后继，长的帅有钱还渣，只玩肉体不玩感情，不用浪费时间做没必要的沟通，多好啊？”贾青磊说的脸不红心不跳。

 第53章

    陆行舟听的眉毛都要拧成麻花，他咬咬后槽牙：
    “行了，该问的差不多也都问了，手机记得保持通畅，随时接我们的电话。”陆行舟拿过梁山的黑皮笔记本：
    “把你那几个朋友的联系方式、地址都写上，写完我们就走。”
    “好。”贾青磊接过笔，字迹潦草的在本子上写天书，梁山额头上青筋暴起：“你字能写好看点吗？”
    “我上学老师都没管我写字，你家住海边的啊管的那么宽。”贾青磊白了梁山一眼。
    梁山闭上眼睛心里暗骂一通。
    陆行舟起身拍了拍梁山的肩膀，一脸你别计较了的表情。
    贾青磊写完，捏着本子拍到陆行舟的怀里：“慢走不送。”
    几人没有再多停留，他们回到车上，陆行舟坐在副驾反复回想贾青磊的供词。
    他原以为贾青磊不会配合，甚至还会反抗，所以才叫了三个人跟他一起过来，但没想到的是，这人不仅配合还看似不经意的把自己从案子里摘了出去。
    “梁山，你打车回家取车，换套衣服在楼下蹲着点贾青磊，我觉得这小子肯定有问题，他要是出去或者有什么动作千万别贸然行动，跟着就行。”陆行舟看了眼手表：“车费我给你报销，记得一定注意安全。”
    “好。”梁山接到任务，摘掉胸前的记录仪，连同着他的黑色小皮本一同交给陆行舟，他下车用手机叫了辆网约车消失在马路尽头。?
    ◇ 第32章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梁山走后，陆行舟和剩下的两位同事按照贾青磊写下的名单逐个去进行问询。
    于硕相对于贾青磊来说情绪稳定很多，可能是因为家里人都在的缘故没敢发作，所回答的内容也几乎和贾青磊完全一致。
    唐靖西也在自家别墅，他们去的时候他正在客厅里打着游戏，唐靖西是比较斯文那一挂的，带着银框眼镜，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书墨气息。
    陆行舟问他相同的问题，他就抱着家里的猫非常淡定的进行回复，看表情，不像是在担心赵洵的父亲会把事情牵扯到他家。
    只有骆楷文不在家，几个电话打过去都是无人接听，只能后续再安排人进行联系。
    “不管他了，去城郊罗溪村，先查赵洵。”陆行舟让小刘开车，他半倚靠在副驾驶。
    以前他不懂为什么营销号都在说烧伤会在伤痛排行榜最痛值里排第一，如今亲身体验了一把，他算是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那种感觉他很难形容，如果说第一天的时候是火辣辣的刺痛，那他今天就像是有股无名的火从内部迅速烧起，仿佛要撕开皮肤从他的身体里炸出去。
    堪比用一根细针反复在同一个位置来回乱扎，尤其是衣料滑过伤处，每次摩擦都和上刑一样煎熬，完全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虽然面积不大，但位置磨人。
    陆行舟一脸黑线，在车里像个蠕动的蛆，坐立难安。
    临近七点，小刘把车停在罗溪村，陆行舟下车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衣服掀起来让冷风吹吹他的后腰。
    他四处张望了一圈，整个罗溪村都是普通的红顶瓦房，各家各院都是独立院墙，整整三排的瓦房以“山”字形排开。
    贾青磊说的四合会所就在第二排的最末尾处，会所通过改建扩张把原本民用的单间红顶瓦房扒除，改成了一个四合院结构的建筑。
    院两米多高，从外根本看不见里面的结构，这个位置山高水远，除了直通正路的村道之外四合背靠荒山，没有任何可走的其他捷径。
    “监控全是坏的。”陆行舟顺着大路往里走，像这种偏僻的小村子没有哪家会特意安设监控，就算村里投用在主干路弄了几个，也都被恶意破坏，彻底成了摆设。
    “这还怎么查？”小刘挠了挠后脑勺，陆行舟两手叉腰，转了一圈靠在车上。
    “这样，你们俩一会把车开到一个相对偏点的地方，然后你看到那没。”陆行舟指着四合院附近的一个柴火垛：“你俩就猫在那，我自己进去，别忘了开记录仪。”
    “能行吗陆队，要不要跟赵局报备一下啊。”小刘有点担心。
    “我就是进去探个口，也不抓人你怕什么啊，这什么地方？缉毒年年重打都抓不到现行的地方，我要是明目张胆进去，谁跟你说真话？”
    陆行舟揉了揉小刘的肩膀：“看着点手机，真有事我给你打电话。”
    “行，行吧。”小刘把手机连上蓝牙。
    他把胸前的执法记录仪摘下来丢给对方，他对着车玻璃打量了自己几眼，虽然他平时不注重穿搭，一直以舒服为主，但对自己的发型和脸却是格外的注重。
    为了迎合一会的环境，他把自己外穿的冲锋衣脱下来抱在怀里，他这人平时不怎么注重穿搭，一般外套里面都是随机套个t恤就或者衬衫。
    今天出门的时候他担心衣服蹭上药膏会变色，就特意穿了一件之前买错料子的黑色缎面衬衫。
    衬衫比较宽大，陆行舟解开领口到胸前位置的四颗扣子，恨不得把衣领一直散到小腹，连同着袖口的几颗扣子都被他解开。
    小刘被陆行舟这原地变身的架势晃瞎了眼，他半张着嘴，眼睛眨来眨去，他像是不敢置信的揉了眼睛。
    “嚯，我还以为我打开的方式不对。”小刘苦笑着，陆行舟见拾掇的差不多，故意凹出一副随时可以甩出两个亿的架势摆摆手。

 第54章

    “走了。”他头也不回，直奔四合院。
    小刘和同事上车，按照陆行舟的吩咐把车停到角落，而后俩人一前一后悄咪的钻进柴火垛。
    陆行舟大步流星，直奔四合院宅门，会所没有明显的招牌名字，只有一张看不清字迹的古匾。
    宅门外站了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迎宾，见陆行舟过去，恭敬的弯腰拉门。
    陆行舟旁若无人，继续往里走，他拐进垂花门，四合院的内庭很简单。
    他拐进抄手游廊进入西厢房，这里的一切建筑都以古色为基调，古韵中又带着中式的奢华。
    如果不知道的人误入这里，估计会以为是什么养生的茶室，完全没有普通会所那种糜烂的荒淫感。
    陆行舟在吧台领了消费用的号码卡，银行卡大小。上面印着一串金色的数字，场内一切消费都得刷卡，走时结算。
    他翻过卡背，背面是类似磨砂的质感，依稀能看见右下角刻着两个浅灰色字母，也许是经常使用，有点磨损。
    看着字母像“y”和“s”。
    陆行舟直奔内场，他原以为这里是个金絮其外败絮其中的空壳子，没想到越往里走基调越淡雅。
    单独隔断的茶室、棋牌室、还有挂了满墙书法作品的书写区，餐饮区的食物更是精致到像是展台上的工艺品。
    这个时间的人还不多，陆行舟走了一大圈，最终在调酒台前落座，调酒师是个小年轻，留着长头发。
    “您好，需要点什么？”青年嗓音独特。
    他拿着一个ipad递给陆行舟，陆行舟看着电子菜单，倒吸一口凉气。
    所有酒水的名称都以诗词命名，每杯的价格都是令人叹为观止的数字。
    陆行舟还在犹豫，就被人猝不及防的搭住肩膀，他回头，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林溯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站在他的身后。
    “陆队怎么有兴致来这种地方？”林溯带着醉意，故作熟络的坐在他身边。
    “给陆队长来杯‘桃夭’。”林溯穿着一身高定西装懒散的靠着吧台，与之前见面时那一副假正经的样子天差地别。
    陆行舟没有急着拒绝，这里他观察过，依旧没有任何监控设备，所有的服务人员都不会主动与顾客交谈，他要是想从这些人嘴里撬出什么根本不太可能。
    倒是林溯的出现让他比较意外：“你怎么在这？”
    “我投资的，我在这不很正常吗？”林溯玩着摆在一边的沙漏，他来回反转：“陆队长来肯定不是过来消遣的吧？”
    陆行舟闻声一笑：“瞒不住你，确实有个案子和这有点关系。”
    林溯没有避讳，点点头：“谁啊？陆队长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我知无不言。”
    “你知道赵洵吗？”陆行舟有些警惕的盯着林溯，林溯嘴角一勾，神态莫测的撂下手里的东西。
    “当然知道，玩的很花，出了名的花。”林溯侧着头，一双深邃的眼睛隔着无框镜片打量着陆行舟裸露的胸膛。
    “不过陆队，插句题外话，你这款在我们这过时了。”
    林溯语气平淡，陆行舟心里五味杂陈，说不难受是假的，他咬了咬腮肉，假装不在意。
    “哈哈哈，我这……”他后话还没说出来，林溯就一嘴插过：“可以穿制服来。”
    “……”
    陆行舟恼火，这什么跟什么！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崩盘，林溯很识趣的换了个话题：“是赵洵出了什么事吗？”
    “具体怎么回事我不方便多说，我就想知道两天前，也就是六号晚上，赵洵来没来过这里？”陆行舟问。
    “不清楚，我这不登记不设监控，今天也是碰巧我在，赵洵……之前确实来过几次，我这呢服务人员不会主动和客人交流，两天前的事，你问也白问。”
    林溯实话实说，陆行舟就没有再继续追问，他看了眼调酒师递过来的酒：“酒我就不喝了。”
    “给个面子嘛陆队。”林溯从调酒师手里接过敬一杯：“昨天江昱住在你那，我还没谢谢你收留他。”
    林溯的语气相当奇怪，他端着酒。
    陆行舟瞅了眼透明玻璃杯里淡粉色冒着气泡的液体。
    这哥俩闹别扭说白了也是因为江昱救他，他拿着酒杯转了一圈，里面的东西酒不像酒，气泡水不像气泡水，颜色很梦幻，娘们唧唧的，他盲猜度数不高，拿起来就一口闷了。
    “是我的问题，答应好照看他，反倒让他以身犯险。”
    陆行舟喝完，把酒杯放到一边。
    酒是类似桃花的味道，喝到嘴里最先感受到的是气泡在嘴里炸开的感觉，之后是一阵甜腻，酒味很淡，就是有点冲鼻子。
    “陆队酒量不错啊？”林溯心情大好，喝了口杯里的酒水。
    陆行舟不太懂这些调和酒，嘴角挂着笑意：“那我就不打扰了，队里还有事。”
    他起身，林溯仍旧非常熟络的从身后揽住他：“卡呢，我送你出去。”
    “你一个月的工资，都不够在这玩一圈的。”林溯语气淡然，丝毫没有嘲讽的意思。
    陆行舟只觉得自己的眉毛突突乱跳，他把卡递给林溯，林溯到前台甩个眼神，把卡丢到前台的桌面上。
    前台的服务人员早就习惯了，默默收起卡，放回抽屉里。
    林溯把他送到宅门：“你同事在附近吧？别告诉我你走来的。”

 第55章

    “在附近，别送了。”陆行舟没忍住用手拍了拍头，刚刚他还意识清醒，这一会人就有了不受控制随时要卧倒的架势。
    “好，我不送了。”
    林溯笑脸相送，陆行舟东倒西歪的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拉了拉衣领重新回到厢房。
    调酒的青年见林溯回来，没忍住问他：“怎么，这人招你惹你了，你给他点桃夭。”
    “不顺眼。”林溯用搅拌棒在酒水里搅了搅。
    青年发出“啧”的一声。?
    ◇ 第33章 咱俩挺适合当搭档的
    陆行舟踉跄的被小刘扶上车才意识到自己喝多了，最先出现变化的是他的脸，原本自然的肤色在酒精的作用下被迅速染红，耳朵也滚烫的厉害。
    明明意识还算清醒，可身体却已经完全不受他的控制。
    他东倒西歪的躺在后排的座椅上，恨不得找一个水缸把自己完全浸泡在水里，以前他不是没喝多过，像今天这么难受还是第一次。
    最要命的是他中午为了省时间，只吃了一碗泡面，如今胃里空空如也，被烈酒这么一烧，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处不难受的地方。
    “陆队，要不我送你回家吧？”小刘紧张的顺着车座间的空隙看陆行舟。
    陆行舟的半张脸都埋在沙发垫上，他喉结耸动，难受的抬抬手，逞强的事他很少会干。
    “回家……不行了。”他脱口而出。
    “好。”
    小刘得令直接将车启动，快马加鞭的把车往市区开，大概二十多分钟，suv停在陆行舟家楼下的地下车库。
    陆行舟艰难的把自己从后车座上分离开来，他觉得自己大概是起飞了，脚下没一处的地砖是平整的，他越想控制自己走直线，脚下的步子就越乱。
    小刘扶着他冒了一脑袋的热汗，连拉带拽的把人拖进电梯。
    这人就像是没有骨头一样东倒西歪，他费了好半天的劲才把陆行舟送回家。
    “快睡觉吧陆队！”小刘见陆行舟安稳进屋，才敢放心的离开。
    陆行舟关上门，眼前模糊一片。
    六千还没意识到自家主子发生了什么，和往常一样绕着陆行舟的脚边来回转圈。
    “六千，你……”陆行舟一时间有些分不清眼前这一堆的六千哪一个是真的，哪一个是幻觉，他抬起脚，犹犹豫豫的踩下去。
    他这一脚踩的可谓是乱七八糟，六千被陆行舟踩到后腿，炸着毛翘起一只小脚骂骂咧咧的对他狂吠。
    陆行舟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踩了六千。
    “对不起啊六千。”陆行舟甩掉鞋子，三下五除二的脱光衣服扔进脏衣篓。
    他直奔卫生间，试图用冷水缓解这种醉酒的不适感，冷水滑过皮肤，陆行舟迎着水流胡思乱想。
    他越洗越难受，原本只是热，过一会又开始没由来的冷，他放弃挣扎。
    换上睡衣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卧室走，他把自己丢在床上，搂着被褥滚成一个鸡肉卷，而后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凌晨一点，陆行舟被一阵诡异的感觉侵袭，他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连拖鞋都还没穿就急急忙忙的冲进卫生间。
    他按住马桶冲水键，随着水流翻动，陆行舟觉得自己胃也跟着翻了个身，鼻头迅速涌上的酸意让他无法节制的对着马桶一阵狂呕。
    那一刻他痛定思痛，发誓以后再吃方便面他就是狗。
    “要命了……”
    陆行舟做梦都想不到那粉的冒泡东西能折磨他整整一宿，他漱好口，虚的像瘫痪十年。
    次日清晨，陆行舟被一阵叮咣的、不知所谓的声音吓醒，他的头依旧晕的厉害，眼睛就跟熬夜看了整本字典一样酸涩。
    他长舒口气，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起，室外天气阴沉，可见度极低，稀疏的雪花顺着玻璃窗划过。
    急促的拍门声再次从客厅传进室内，陆行舟莫名一阵烦躁。
    他胡乱扣上胸前大敞的睡衣，走去客厅开门。
    “谁……”陆行舟想说谁啊，他拉开门，刚要发火就见江昱没什么表情的杵在他家门口。
    他裹着围巾，脸色看着很难看。
    “我还以为你死了。”江昱不由分说的把门拉开，陆行舟才注意到江昱手里拿了很多的东西。
    “这才几点啊？”陆行舟心说你小子真是混熟了，都开始口无遮拦用这种语气讽刺上级了。
    他不以为然的挠挠脖子，但凡他重新躺在床上，估计还能立马睡过去。
    “你自己看看。”江昱的语气中有那么些许的幽怨。
    “这不才六点半吗？”陆行舟看了眼手表，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已经睡了整整一天。
    “赵局给你打了八个电话，秦副队打了十几个，我也打了几个。”
    江昱说的同时把买的东西全部塞进冰箱，他非常熟练的找到六千的狗粮，给它的食碗加满。
    “昨天跟你出外勤的刘旭说，你为了调查赵洵去了四合会所，出来之后就醉了，看样子像被灌过酒。”江昱语气平静的叙述着早上刘旭颤颤巍巍说完的话。
    他给六千加好水，起身看向陆行舟：“他说他没想到你会醉的起不来床，所以就没和赵局汇报你们昨天私自摸排会所的事情。”
    “啊……”陆行舟扶额，他头疼的揉着太阳穴，原本断片的事情断断续的从记忆深处浮现，他这才反应过来现在是晚上六点半。

 第56章

    “四合会所是我哥投资的，他之前和我说过。”江昱打开一瓶矿泉水递给陆行舟：
    “他昨天回来的时候一身酒气，我就知道他去了，所以昨天你遇见我哥了对吧？”
    陆行舟点头，他本不想和江昱说林溯的事情，如果他没喝醉还好说，但今天这个局面，如果由他主动和江昱说，就有了小孩子跟家长告状的意味。
    “对，问他一点关于赵洵的事情，酒是我自己点的，我也没想到那的酒会这么烈。”陆行舟把事情归结在自己的身上。
    “抱歉。”江昱的道歉让陆行舟摸不着头绪。
    陆行舟：“你跟我道什么歉？”
    “陆队还真是不会撒谎。”江昱浅笑：“桃夭是所有酒里酒精含量最高，味道最不像酒的酒，同样也是所有酒里最贵的，你知道这酒除了‘桃夭’还叫什么吗？”
    江昱没有等陆行舟回复，继续说：“还叫‘折花’，一般都是那群富二代为了拿下目标才会点的酒，一击必中。”
    “……”陆行舟沉默。
    “如果我没猜错，你喝的那杯酒应该是我哥点的，他因为我的事情迁怒你，我替他道歉。”
    江昱的态度很虔诚，其实陆行舟本也没有责怪林溯的意思。
    “酒是我自己要喝的。”陆行舟干咳一声把话题扯远，当然，如果他一早知道这酒的含义他肯定不会喝就是了：“我还没谢谢你亲自过来看我。”
    “顺路。”
    好一个顺路，陆行舟暗自诽腹，他俩住的位置堪比一个南半球一个北半球，这个路顺的当真是相当不顺。
    “你在外面等了挺长时间吧？”陆行舟没话找话：“要不出去吃饭？这回我请客？”
    “宿醉之后不能吃太杂的东西。”江昱的语气夹杂着无奈：“我给你做吧。”
    “不用！真不用！”陆行舟立马起身拦住江昱：“来者是客，哪有次次让客人做饭的道理，我做！”
    “更何况你都把菜送到我面前了。”
    陆行舟活了小半辈子，除了他爸妈就没人给他往家里送过菜，也没人主动的照顾过他。
    他一向独来独往，对于同事他公私分明，很少会把同事叫到家里，江昱还是第一个。
    至于以前的朋友，也因为工作的原因都逐渐没了联系。
    陆行舟这人很奇怪，他总是未雨绸缪一些很虚浮飘缈的东西，就比如他担心如果自己哪一天突然死了，他那些朋友，那些在意他的人会不会因为他的离去而感伤。
    他故意疏离父母，疏离朋友，不想把他们卷入危险。
    有时候想起来，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太过自以为是。
    但江昱不一样，他没有情绪，不会因为谁的死难过，陆行舟突然就觉得，他俩某种层面上还挺适合当搭档的。?
    ◇ 第34章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
    江昱没有继续和他掰扯谁做饭的问题，陆行舟洗个漱之后精神状态明显好了一些，他翻了翻江昱给他买的东西，决定做个他最拿手的炸酱面。
    炸酱面的精髓在于酱，他把仅剩的一袋黄豆酱从冰箱里掏出来，用他秘制的手法配上鸡蛋一炒，整个房间里就只剩下黄豆酱配着鸡蛋的香味。
    煮面不是什么技术活，陆行舟忙活了大概二十多分钟，把面端上了桌。
    陆行舟特意给江昱的那份摆了个盘，切了黄瓜丝和香菜铺在面条上。
    乍一看确实有了色香味俱全的样子，江昱非常满意陆行舟的“作品”，吸溜吸溜的吃了起来，样子有点滑稽。
    陆行舟胃里还有点乱，他没敢吃太多，倒是喝了不少面汤。
    “江昱，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喝了桃夭的。”
    他做饭的时候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他笃定林溯不会主动把这事说给江昱。
    “刘旭说你没进去多久，出来后意识还算清醒，上车后就趴下了，除了桃夭，没有其他酒能这样。”江昱说完，又挑了一口面嚼嚼嚼。
    陆行舟吃的差不多，他撂下筷子饶饶有兴致的盯着江昱的动作。
    “你对那地方那么熟悉？经常去？”陆行舟疑惑。
    “我住院的时候，闲着没事给酒取名字。”江昱好像很喜欢吃他做的面，一口连着一口，没有想停下来的趋势。
    陆行舟不再追问，默默盯着江昱的脸，直到对方吃好满足的撂下筷子，陆行舟才后知后觉的把目光挪走。
    这次江昱没有在他家过多停留，吃好后逗弄了一会六千就走了。
    窗外的雪花还在飘，陆行舟凝视着不断落下的雪花，总觉得屋子里空荡荡的。
    他把碗筷收进洗碗机，六千吐着舌头在屋里来回绕圈。
    他回到卧室，发现手机上多了数十条的消息，江昱刚才怎么说的？说他也跟着打了几个。
    陆行舟看着未接来电里满屏的“江昱”，眉毛突突直跳。
    他瘫在床上，给赵局回电话。
    赵局那边响了很久才显示接通，赵局语气还算和蔼：“睡好了啊？”
    “睡好了。”陆行舟干咳。
    “睡好了准备一下，明天写份一千字的检讨，私自摸排不上报，让人灌酒睡成你这样的还是咱局第一个。”赵峰铭懒得骂陆行舟：“长点记性，怎么岁数越大做事情越不知轻重了？”
    “唉，知道了赵局。”陆行舟扶额苦笑。
    “还有，后天就是警营开放日了，你们队的方案怎么还没递上来？”

 第57章

    赵峰铭要是不提这茬陆行舟差点把这事抛之脑后。
    “明天！明天赵局，明天保证交给你。”
    陆行舟一只手对着空气发誓，赵局那边“嗯嗯”两声：“行了，明天按时上班，今天当给你放假，从年假里扣。”
    赵峰铭话音一落，他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对方就直接了断的挂断电话。
    陆行舟认命，倒头就睡。
    第二天他不负众望，准时到达单位，赵洵的尸检报告已经出来，宋河川已经整理成文字版放在他的办公室。
    包括陆行舟前天让林煜烔查的东西，也都被存在u盘里丢在他的桌面上。
    秦睿踩点上班，见陆行舟在办公室，赶忙过来对接陆行舟错过的消息。
    “前天晚上我和赵乾坤聊了一下，他表示他对他儿子一向娇纵，从不过问私生活上的问题，他的原则就是别让外人赖上一切都好说，至今为止赵洵也确实没被人找上过。”秦睿说完，火急火燎的回到他的工位拿打印好的电子笔录。
    “我昨天特意让杨悦印的，你可以看看。”
    秦睿把东西递给陆行舟，陆行舟翻开文件。
    秦睿：“昨天梁山蹲守贾青磊回来换的刘旭，他们几个把你们走访调查的问到的东西都整理好给我看了，我觉得，这群二世祖多多少少都有点忌惮赵乾坤的身份，江昱也帮着分析了一下，他觉得这群二世祖的话不能完全信。”
    秦睿靠在陆行舟办公室的玻璃门上，他抱着胳膊，嘴唇干涩的咽了口口水。
    “江昱怎么说的？”陆行舟粗略看了一下秦睿与赵洵父母的对话，总结下来就是——
    虽然在商业上他们树敌颇多，但也都是正常交涉，不存在受人威胁这类情况。更何况他们都非常爱他这唯一的一个独苗儿子，如果真的知道什么肯定会说的。
    陆行舟一开始确实担心这其中涉黑，但反过来想，如果这其中真的有问题，他们绑人是有所图谋就不会这么极端的直接将其杀害，甚至不联系他的父母进行勒索。
    “江昱说，如果贾青磊真的忌惮赵乾坤，那么他们这一群人在受邀去到城堡后就不可能因为无趣把他一个人丢下。”秦睿对江昱的观点不置可否，但如果要他完全相信这群二世祖也是不可能的。
    “他们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完美的口供。”
    陆行舟把文件丢回桌面，打开尸检报告。
    尸检报告所示，死者死于2023年11月6日晚，由于死亡时间超过48小时，只能精确到当日22点至24点左右。
    死亡原因为失血过多，最致命的伤口在胸前，死者下体被人切割，至今没有寻回。
    尸体血液中无药物残留，也并无醉酒迹象，除被凶器手术刀大面积划伤外，身上还有多处的软组织挫伤。
    伤痕位置遍布于膝关节、肘关节、后背脊柱中段，以及头颅外侧，无法判断究竟是什么伤痕。
    手腕上倒是有挣扎留下来的痕迹，可以证明死者在被残害时意识是非常清醒的。
    “痕检那边收集到的生物样本都确定主人信息了吗？”陆行舟突然想起城堡里的那滩尿和采集到的指纹。
    “完整的可识别的指纹共32枚，其中18枚的指纹都来源于曾经在那里拍摄过的剧组人员，核实过他们的信息，确确实实与赵洵、赵乾坤没有任何瓜葛。”秦睿记得非常清楚。
    “那剩下的14枚指纹呢？”陆行舟追问。
    “剩下的有两枚是贾青磊的，4枚于硕、1枚唐靖西，两枚骆楷文。”这里秦睿怕记错，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剩下的五枚是负责人开门留下的。”
    “最奇怪的是，除了负责人的指纹，其他人的指纹全都是断断续续的，就好像被刻意清理过，但是没清理干净，至于那一滩尿，是死者本人的。”
    秦睿摸着下巴。
    “我知道了，你一会查一下罗溪村四合会所。”陆行舟吩咐。
    “行，那我先出去了。”秦睿用后背靠开玻璃门，退着走了出去。
    陆行舟看了一眼装着江昱资料的u盘，没打开。
    他走到行政办公室，江昱就坐在他的工位上，他怀里捧着画板，非常投入的画着什么东西。
    他走过去，江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靠近。
    江昱画的是一张人物头像，画板的左上角用便利签贴着嫌疑人的样貌特征。
    “又是二队送来的吧？”陆行舟怕自己神出鬼没吓到江昱，故意在说话前弄出了点动静。
    江昱眼皮微抬，两边散落的头发几乎完全挡住了他的侧脸，陆行舟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是，是缉毒一队。”江昱说话的同时勾勒起嫌疑人的鼻梁。
    “你的业务已经发展到那边了吗……”陆行舟感慨的叉起腰，他居高临下默默的看着江昱的头顶。
    “你转正的通知还没下来吗？”陆行舟记得江昱只是暂时以画像顾问的名义待在三队。
    “赵局说最快也要一周。”江昱语气平和：“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
    江昱哪壶不开提哪壶，陆行舟敷衍的应和两句，转身离开。
    “哎陆队陆队！”林煜烔见陆行舟经过，连忙拉住陆行舟的小臂。
    “你要的东西我可放你桌上了，千万别忘了看，还有，我昨天熬夜查了那几个二世祖的身份信息，你猜怎么着？”林煜烔故意卖关子。

 第58章

    陆行舟掐着林煜烔的后脖颈：“行了，赶紧说。”
    “我发现，这几个人高中时期全都是京江大学附属高中的，就是不在一个班。”林煜烔把资料调出来给陆行舟看。
    陆行舟：“你多留意一下他们几个在网络上的足迹残留，也许有用。”
    林煜烔点头：“行。”
    “杨悦！你来一下我办公室。”陆行舟忙着案子不说，还得弄那个莫名其妙的警营开放日。
    杨悦“哦”了一声，她还有点没睡醒的架势，抱着咖啡顶着熊猫眼跟过去。
    “上次那个警营开放日的内容，你想好了吗？”陆行舟对这些东西属实力不从心。
    “要不……您和秦副，加上林煜烔一起去唱个歌吧，您几个保证能吸引路人驻足的。”杨悦的建议很没有参考性。
    陆行舟想了想，最终确认了这个方案：“再来两个呢？”
    “呃……”杨悦汗颜，她猛的喝了一口咖啡：“那就让梁山哥上去演个讲？然后再让刘哥他们搞个科普小品？”
    “行，就按你说的办，你简单拟一份表格递给赵局，别忘了通知几位‘当事人’让他们准备。”
    陆行舟把赵局催的事情交代出去。
    “保证完成任务！”杨悦精神抖擞的回到工位。
    比起让他查户籍那些资料，这种不用动脑子的事她可太爱干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个案子有那么一丢丢都复杂o
    想问问在追读的咕咕们更喜欢剧情推动感情还是感情推动剧情？?
    ◇ 第35章 不当外人那就当内人
    杨悦离开后，陆行舟因为江昱的话产生了一股没由来的焦虑，他明知道林煜烔查到的东西不会有任何问题，却还是迟迟不愿把u盘插进电脑。
    “我真是疯了。”
    陆行舟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他怎么就认定江昱说的无厘头的话可能是真的？
    他把u盘用指尖一挑插进插孔，鼠标点开弹窗，江昱不同时期的照片以及资料布满整个文件夹。
    陆行舟一一点开，他发现江昱并不是单纯的孤儿，而是在四岁时被诱拐，才会引发出后续的悲剧。
    江昱是有母亲的，他的父亲因为寻儿无果，在一年后生病离世，母亲在丈夫死后仍在一直坚持寻找自己的儿子。
    可惜的是，江昱的母亲没能等到儿子被救，就在第二年的春天猝死街头。
    也就是这年，六岁的江昱带着另一个小男孩从人 贩子手下逃脱，并在警方的帮助下将这个组织清缴。
    被救下的20几名儿童都有被殴打凌虐的痕迹，这群惨无人道的人贩子把孩子拐走，有的打残放去街道乞讨，有的相貌好的卖给那些有钱没孩子的家庭。
    那些不听话但姿色好的就关起来养着，然后迷晕送到一些有特 殊 癖好群体的床上。
    这些的信息都是在江昱六岁时从人 贩子手中逃脱后，警方和媒体了解到的。
    当时的网络还处于待发展阶段，这些事情只上了当地的新闻频道和一些纸质刊物，如果不刻意去查，根本不会有人再度关注这些事情。
    陆行舟咬着后槽牙点开一个wmv文件，那是一段非常模糊的视频，大概是林煜烔特意在报道中截取的。
    视频中，一个穿着破烂灰色衬衣的男生，他拉着另一个男孩的手，明明自己已经遍体鳞伤，却还在试图安抚那个男孩。
    他再切其他内容，就是江昱在孤儿院和同龄孩子拍的合照，合照里他站在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所有人都开心的笑着，只有他不在乎队形，不在乎镜头，蹲在地上斜眼看前面。
    那个之前被他保护的男孩也没有出现在照片里，陆行舟想他大概率是被领养或者已经找到了父母。
    之后就是标注着学校官网的合影照片，右下角还都挂着百度贴吧的水印，陆行舟看了一圈，发现这里没有江昱高中、和大学时期的任何资料，这一点非常奇怪。
    最奇怪的是除了这些报道，江昱没有一丝网络社交痕迹，哪怕在后期互联网迅速发展后都没有。
    陆行舟拔掉u盘，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纷乱。
    他调整思绪暂时把江昱的事情放在一边，赵洵的案子还没有头绪，他把队里的人叫到一起，简单的开个会。
    他把收集到的所有指纹照片放在桌子上：“说说吧，说说你们的看法。”
    “老陆，要我说还是得把他们都扣下挨个审，轮番攻击一下，就算不是他们，至少也能炸出一些事情。”秦睿一向喜欢简单粗暴。
    “想见他们都费劲，这要是把他们都扣下，那咱们分局不得被这些人请的律师团踏破门槛。”杨悦说的是实话。
    “主要是他们之间无仇无怨，一起玩了这么多年，就算突然闹矛盾，肯定也会碍于死者他爸的面子忍下去，怎么可能联手这么干脆利落的把人杀了。”
    林煜烔举着手，像小学生发言一样提出自己的看点。
    “江昱说，凶手可能存在审判的目的，他这么做是在行刑，那么凶手和死者之间必然存在一个值得他这么做的缘由，如果只是私人恩怨一时恼火杀人，案发现场的东西就显得太过刻意了。”
    陆行舟一边说，一边敲着桌子上的指纹：
    “其实让我最费解的是这些指纹的位置，这几张都是在地面上，还有这几个，墙角、墙根，他们进入城堡，门上却没有他们的指纹，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

 第59章

    秦睿：“会不会是他们特意清理了一下现场？”
    “肯定清理了，不然这指纹也不可能稀碎。”林煜烔扶着眼镜，继续凹造型。
    “也许当时还有一个我们都不知道的人存在。”江昱在陆行舟的启发下有了另一个思路：“但是这个人是怎么做到不被监控拍到，还出现在案发现场的呢？”
    江昱平静的语调中夹杂着一丝疑惑，他眨着眼，目光径直落在陆行舟的脸上。
    陆行舟有点认同江昱的说法：“有假定就找证据，死者身上找不到，那就只能从这些富二代身上下手。”
    “我明白，查他们，我已经在查了。”林煜烔心累。
    陆行舟也不指望着新的线索会主动蹦出来找他：“你们先忙手里的事情，有进展再说。”
    “好。”林煜烔划着凳子回到自己的工位，其他人跟着陆陆续续回到位置。
    江昱画完缉毒那边的画像，把画板放在一边，他的右手小指因为总贴着画面的原因，指节上增到不少的碳粉。
    他起身走去卫生间，陆行舟就跟着他一起过去。
    陆行舟靠着门板：“我真查你了，查不到。”
    江昱扭开水龙头，冷水落在他的手上，他顿了一下。
    陆行舟无奈的撇撇嘴：“少爷，这么用的。”
    他把水龙头上的阀门转向另一侧。
    温水涌出，江昱试探的伸过手，搓掉手上沾染的碳粉。
    “你真是不把我当外人了，对别人你就装的客客气气的，还职业假笑，到我这连个谢谢都没有，哎……”
    陆行舟痛心疾首的捂着心口，一副怅然若失的表情偷偷看江昱。
    江昱倒是非常配合的笑了一下，然后说了声谢谢。
    陆行舟勾起嘴角：“这还差不多。”
    他干咳着和江昱一起走出卫生间。
    与此同时，二队副队长刘明阳拿着一沓文件拉开行政办公室大门。
    “陆队，转你们队一个案子。”刘明阳三步并成一步走到陆行舟面前，他举着文件。
    “我这手里还压着案子呢，你让我喘口气吧。”陆行舟头都要肿成西瓜。
    “死者叫孟晚，二十三岁，京江市本地人，就读于京江大学生物学专业，高中在京江附属高中。”刘明阳自顾自介绍死者的情况：
    “你们队赵洵这个案子我略有耳闻，赵洵的身份我也好信看了，她俩一个高中、一个大学，都死于手术刀下，你真不打算并案处理吗？”
    “你有这么好心？”陆行舟心里直敲鼓。
    “好心算不上，这案子挺棘手的，之前抢了你一个煤气罐烤自己的，这次还你一个。”
    刘明阳那双虾米眼一看就没安什么好心。
    “行吧。”陆行舟接过文件：“回头安排个人来我们这对接一下信息。”
    “行，我这就回去安排人。”刘明阳如释重负，一溜烟跑没了影。
    陆行舟捏着文件夹，江昱一直站在原地，他凑近：“如果是同样凶器，也许真的有某种关联。”
    “希望吧，别是没什关系，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陆行舟四十五度角仰望天花板。
    “总会有线索的。”江昱挂着职业假笑，习惯性歪头撩了一下遮住眼睛的碎发：“我去送画。”
    “行，你去吧。”陆行舟回到办公室，目送江昱离开。
    他打开刘明阳给他的文件，挂在第一页的照片给他来了个强烈的视觉冲击。
    死者孟晚全身赤 裸，下 身被手术刀割的面目全非，致命伤只有一处，死者被割破喉咙，死于血液倒灌造成的窒息。
    案发现场还架着一个手持摄像机，从文字记录上来看，警方赶过去的时候录像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
    “陆行舟。”突然出现的声音给陆行舟吓了一跳，一般队里的人进他办公室都会敲门意思一下，赵局也很少会主动来他的办公室。
    这次赵峰铭突然造访，陆行舟属实意外。
    “怎么了赵局？”陆行舟起身给赵峰铭倒了杯茶，两人落坐在一边的沙发上。
    “三件事，第一件事，二队要往你们队转个案子，我已经批了。”赵峰铭喝口茶，继续说：“第二件，你的检讨还没给我，第三件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今后只要是有外勤，你去的情况下，都要带上江昱。”
    “带谁？”陆行舟一愣：“不是，您不是让我保护江昱吗？那既然是保护，那肯定是越少下现场越好，你让他下现场，不是把人往危险中推吗？”
    他完全猜不透这老头子到底在想什么东西，他捏了捏眉心：“江昱他好像有点晕尸体，他就是一个画像的，您老让他去现场……”
    “他只是暂时担任画像顾问，从下周开始，他就是正式的刑警，就算他是模拟画像师，你也必须带他下现场。”
    赵局拿着他的官威给陆行舟来了个血脉压制，他没办法，只好试探性询问：
    “能给我一个理由吗？”
    “理由就是没有理由，今晚你们队加班加点也得把这个案子给我弄出个眉目，你知道这个赵乾坤上上下下给多少个领导打过电话，我的手机都要爆了。”
    赵峰铭也是无奈，他还有一大堆的卷宗没有处理，一级有一级的事，谁也没比谁好过到哪里。
    陆行舟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赵局，他点点头：“我尽力。”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大家久等了（对手指）（我的错）（求原谅）
    评论区置顶挂了同类型预收（求支持）
    猜猜这次发现的死者和赵洵有没有关系
    ◇ 第36章 不用怀疑 这就是爱
    行政办公室，林煜烔瘫在椅子上，他把眼镜丢在一边，从抽屉里找出眼药水，试图拯救他干涩已久的眼睛。
    陆行舟每次交代给林煜烔的任务都非常刁钻，像调查上网痕迹这种还算好一些，调查企业、个人社交情况才是最复杂的，他的电脑桌面上全是没有关掉的网页。
    杨悦见他无声哀嚎，冲了两杯咖啡端过去。
    “我可很久都没见你这么崩溃过，实在查不到就跟陆队说，安排走访嘛，也不能全靠大数据吧。”
    “好像只能这样。”林煜烔也挺无奈的，毕竟不是所有的富二代都会把自己的事情晒到社交软件上。
    尤其是大学生，一般寝室里同舍的几个人能认全就不错了，没人会在意系里的谁谁谁为什么没来上课，平时交过什么朋友。
    他甚至连学校的表白墙都翻个底掉，都没发现任何一条与赵洵贾青磊等人相关的帖子。
    林煜烔把杨悦递过来的苦东西一口闷：“也就是我能喝，你这也太苦了吧，真不知道你们女生为什么都爱喝黑咖。”
    “多抑制食欲啊。”杨悦不屑的白他一眼：“江顾问都没觉得苦，你要是爱喝别的，你自己买提前放我这，别总发微信给我让我给你冲，冲了还净事。”
    杨悦说着转身往回走，林煜烔颓废的捶了两下胸口：“如果我有罪，请让法律来制裁我，而不是让这些杀人案来折磨我。”
    “少抽风！”陆行舟从赵局办公室回来，他走过去一把掐住林煜烔的后脖颈：“怎么样？我之前让你查四合会所，这个查到点什么没？”
    “查到了。”林煜烔垂死病中惊坐起，他带上眼镜，佝偻着脖子恨不得把脸都贴在屏幕上。
    他点开一个文件夹，把里面的信息内容放大。
    “四合会所其实就是一个口头上的称呼，这地方之前易过几次主，最早期是普通住宅，之后被一个叫什么土哥的给改造成四合院，后来几经转手成了娱乐场所，据说是缉毒年年严打的地方。”
    林煜烔把图片往下拉，他指着一张近期的实拍照片：“但是哦，从前年开始这的老板就换了人，缉毒一直在跟，可惜查不出任何问题。”
    “真没问题假没问题？”
    “这我就不知道了，总之这地方去的人非富即贵，换了老板之后更是有不少娱乐圈的小明星过去拍vlog、拍营业照片，还有搞那些私人团建之类的。”
    林煜烔在天眼查上找到老板的身份信息：“四合会所现在的名字应该叫昱溯阁，老板是天溯文化的控股人，叫林溯，专门培养艺人、搞影视投资，手底下有不少当红艺人和大爆剧。”
    林煜烔咂咂嘴：“都姓林，差在哪了。”
    陆行舟没忍住笑出声：“行了，你再查查这个林溯。”
    “查他干什么？他跟这案子也有关系？不是吧？”林煜烔脑袋嗡的一声，恨不得一头撞死。
    “有没有关系你查完不就知道了。”陆行舟心虚，他抹了把鼻子：“其实，林溯和江昱有点关系，不过这事你先别宣扬，你悄咪儿查。”
    “我靠？”林煜烔四处张望一下，他靠在陆行舟耳边：“不是吧？他俩能有什么关系？”
    林煜烔惊讶的捂住嘴，他喉结滚动一圈，没忍住吐槽：
    “难不成？他俩……昱溯阁……我靠！？我的天，这什么惊天大瓜啊！？好啊，搞了半天陆队你查这个是为了你那个什么妹妹！”
    林煜烔一开始还在吐槽这个店名土的奇特，原来是有寓意。
    “你小点声！！”陆行舟咬着后槽牙：“少管那么多，查你的准没错。”
    “不行，我要封口费。”林煜烔学会讨价还价：“贾青磊那帮人我查不到什么东西，你安排人走访吧，你让我缓缓，我就给你查林溯。”
    “行。”陆行舟直起身：“秦睿，你带人去学校，走访调查一下贾青磊与死者赵洵等人的社会关系。”
    “还有，刚才二队调来一个案子，死者叫孟晚，跟死者赵洵是同所学校，你一并查了。”
    陆行舟说到做到，秦睿把手头的文件撂下：“行，这就出发。”
    秦睿出外勤一向不耽搁，点了几个人就走。
    “这回能查了吗？”陆行舟一脸假笑。
    “能。”林煜烔如释重负：“查到了就发你，等着吧，不是那么好查滴。”
    “行行行。”陆行舟说完，准备回办公室把一千字的检讨写了。
    他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写检讨，以往都是他让别人写，这次轮到他，他还真有点无从下笔。
    他找出以往收缴上来的检讨，准备依葫芦画瓢应付过去，他看了几篇，大致明白了检讨的意义。
    不论自己犯了什么错，就算是芝麻大点的错误，也要用堪比入党宣誓一样郑重诚恳的态度去写。
    只有通篇下来能让读者感受到热血沸腾，并且每个字都透露出检讨者已经深深认识到自己所犯的错误，才能算勉强合格。
    陆行舟用了整整半个小时才把检讨写好递交给赵局，赵局表示非常满意，他可以退下了。
    陆行舟松口气，从赵局办公室出去，二队调来的案子他还没有对接，他给刘明阳发了个微信。

 第61章

    ［你们什么情况，什么时候对接？］
    有些案子拖的越久侦查起来就越困难，尤其是这种本身线索就不多的案子，眼看着外面又要下雪，陆行舟很难不着急。
    ［在外面钓鱼呢，等上钩了回去谈。］
    钓鱼，顾名思义就是蹲点等嫌疑人上钩。
    刘明阳裹着棉袄，哆哆嗦嗦的蜷在窄巷的垃圾桶边，他抽空看了眼手机，示意其他同事稍安勿躁。
    ［行，你注意安全。］
    陆行舟撂下手机。
    中午十一点半，刘明阳带着手底下的人，押着嫌疑犯回到分局，李敞把案件相关的东西全都从他们队转交给陆行舟。
    “陆队，我有点饿，要不咱们去食堂，边吃边说？”李敞年纪不大，看着瘦瘦小小，感觉刮阵风人都能给人吹倒，尤其是眼下挂着一条堪比黑眼圈的大卧蚕，看着人颓的不行。
    “也行。”陆行舟昨天睡一天只吃了点面条，今早又是馄饨，这会也确实饿了。
    他瞟了一眼江昱，江昱坐在工位上，手里的铅笔一直没停，这次不知道又在画些什么。
    “江昱，别画了，吃饭去。”
    陆行舟凑过去看江昱画的东西，李敞也好奇的跟过来看。
    江昱放下铅笔，他画的不是别的，是陆行舟的狗，六千。
    “啊？这年头狗丢了都找画像师啊。”李敞觉得这未免太过大材小用。
    “不是，闲着也是闲着。”江昱把笔放在一边，嘴唇微挂起一抹弧度，他抬头看向陆行舟。
    陆行舟居高临下，措不及防的与江昱的视线撞在一起。
    江昱的五官乍一看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唯独那双眼睛好像隐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
    陆行舟看着江昱，试图从中捕捉到一丝线索或端倪，然而，对方的眼神平静如湖水，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陆行舟沉吟片刻，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喜欢这样盯着江昱，就算是好奇，他也不该是现在这样的状态。
    他少有的感到一丝困惑和不安。
    他错开眼：“你来队里这么久还没和你一起吃过食堂，今天我请你。”
    陆行舟一直热衷于请别人吃饭，虽然他的工资也没比别人多多少。
    “那就谢谢陆队了。”江昱说完，几人一起往职工食堂走。
    李敞暗自窃喜，他一直对画像师这个职业非常好奇，有幸能见到江昱到他们队画像，他就已经很按耐不住了，现在又能一起吃饭，他笑得合不拢嘴。
    陆行舟路上见李敞呲着牙笑，一直没想明白这小子到底在笑什么。
    三人到食堂各自选了爱吃的炒菜，陆行舟结账付款一条龙，李敞还在笑，陆行舟觉得这小子的精神状态有些过于良好。
    陆行舟找到自己常坐的位置坐下，他发现江昱又只选了素菜。
    “怪不得江顾问这么瘦，吃的好清减。”李敞看着自己满盘子的肉类：“我这干吃不胖，我都要愁死了。”
    李敞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提在吃饭的时候聊案子，他懊恼。
    “我速战速决吧，死者的信息你应该看过了，这个我先略过，先说报案人。”李敞不太习惯一边吃一边说，就只喝了口汤。
    “报案人叫卫呈，是个小偷，一直在华安街老城区那边进行偷窃，从他的口供上来看，他这次依旧和以前以前一样在立冬当天入室盗窃，只是他没盗几家，就非常点背的钻进了死者的家里。”
    “他说他一开始不知道屋里有人，就开了灯，结果灯一亮，他就看见死者浑身赤裸的躺在地上。他太害怕了，连那人死没死透都没确定就关灯跑了。”
    “他之所以一开始不敢报警，是因为他非法入室，他怕自己被抓。等他回家之后他一想，要是有人发现那个人死了，有别人报警然后找上他把他当成凶手抓起来他就完了，所以他犹豫了三天，今天才来自首。”李敞说的口干舌燥。
    江昱一直在闷头吃，餐盘里的菜本就没多少，几句话下来就有了见底的趋势。
    陆行舟夹起来的菜一直没送进嘴里：“不是……从报警人发现死者到投案自首，真就没有一个人发现死者已经死了？”
    “对，没有任何人发现。”李敞回答。
    【??作者有话说】
    一直在想，文中的一些聊天用语如果用东北话，会不会有人看不懂呀，比如杨悦说的“净事”?
    ◇ 第37章 你是有自虐的癖好吗
    “那她父母呢？难道他们就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女儿？”陆行舟皱着眉头，狐疑的问道。
    “她父母……”李敞顿了顿：
    “他父母一个另娶一个二嫁，根本就不关心孟晚的死活，电话打过去他们直接挂断。且不说让他们配合调查，好不容易聊两句告诉他们孟晚死于谋杀，你猜这父母俩说什么，说爱死哪死哪，默契的很呢。”
    李敞越说越气，更多的还是无奈。
    “还有没有点人性！”陆行舟把筷子往餐盘上一拍，不锈钢餐盘与桌面发生碰撞，发出几声脆响，他是真的生气了。
    “生了他就养啊，不养他生个屁！”
    陆行舟声音略大，在相对安静的食堂里显得格外突兀，不少正在吃饭的同事纷纷抬头，疑惑地看向陆行舟。
    陆行舟脸色阴沉，分局总共就这么大，不少人都知道陆行舟三队队长的大名，他的形象从他冒火救狗那天开始就一直是一个很少发飙的暖男形象，众人见陆行舟黑着脸，多少有些意外。

 第62章

    他握着拳头，强忍着心中的怒意：
    “现场呢？现场有没有什么线索？”他别别扭的重新拿起筷子。
    江昱一直在闷头吃饭，压根没有理会陆行舟的无名火。
    “案发现场是个老小区，人多眼杂，监控已经从街道调了过来，还没来得及看。死者家里比较正常，痕检收集到很多源于不同人的指纹残留，足迹鉴定还在做，估计还得过一会才能出结果。”李敞把能想到的都说了：
    “对对对，差点把最重要的忘了，死者现在还在法医室那边还在排着队，最近缉毒也不知道在办什么案子，弄回来好几具干尸，我还特意求宋法医插个队，不然得排到明天去，他这会要是处理上了的话，晚上就能出结果。”
    陆行舟：“行，替我跟你们队的同事道个谢，让你们白忙活了，你也是，快吃饭吧。”
    他平复心态，案子再急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想破案只靠心急没用，还是得看线索和证据。
    “不谢不谢，都一家人。”李敞出于尊重一直没有吃东西，他饿得饥肠辘辘，猛虎扑食一般夹起东西，一口一口的往嘴里送。
    江昱趁着二人聊天的时间吃掉了餐盘里所有的东西，他不紧不慢的在方盒里抽出纸巾，擦掉嘴角沾染的油渍。
    陆行舟吃的很不走心，这顿饭于他而言唯一的作用就是填饱肚子，他吃好喝好，不太雅观的打个响嗝。
    “你吃这么快？”
    陆行舟刚才只顾着吃，完全没注意到江昱已经吃完，甚至盯着他看了好一会。
    “嗯。”江昱这一声语气平平，他突然抬手，不着痕迹的用拇指碾过陆行舟的嘴角，一粒不知道什么时候粘在嘴边的饭粒被江昱拈起，放在他的餐盘边沿。
    陆行舟没反应过来，原地愣了几秒。
    他后知后觉，习惯性的用指背顺着自己嘴边扫了两下：“我都没注意。”
    他这句话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江昱，如果是后者，那江昱已然没有在意这句话，他起身，端着餐盘去回收站，按照分类把餐盘归置。
    下午一点，痕检送来有关孟晚案的详细勘验报告，报告显示，案发现场无明显打斗痕迹，有被轻微翻找的迹象。
    虽然被处理过，但是手法很生疏，报案人的指纹占了百分之十左右。
    剩下的指纹大部分都源于死者本人，其他在数据库比对出来的指纹分别对应了：赵洵、贾青磊、骆楷文、邬彭。
    之前他们找骆楷文没找到，今天数据库更新才知道骆楷文在八号当晚因为飙车被拘了。
    陆行舟原本以为两起案子也许会有关联，但没想到会以这么直接的方式联系在一起。
    至于这个邬彭，他和孟晚同岁，京江市本地人，高中毕业辍学就业。
    从指纹出现的地方来看，这个邬彭很有可能和孟晚是恋人关系，他把邬彭的档案交给林煜烔，按例去查网络足迹社会关系。
    陆行舟打开另一本检测报告，这本记录的是有关足迹鉴定的，脚印都来自于报案人，没有可用信息。
    陆行舟猜测凶手杀人离开前做了非常精密的痕迹处理，如果不是报案人破坏了现场，警方发现尸体后也许一个人脚印都发现不了。
    “不是，这怎么又没有手机。”陆行舟看着痕检登记的物品栏里没有手机，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要知道，手机中蕴含的信息往往比他们通过摸排，走访调查来的东西更具有可判性，有时候一些案子的发生，只要看看死者手机就能迅速锁定目标结案。
    “赵洵死后案发现场也没有发现他的手机，这两起案件的凶器都是手术刀，又都是谋杀，连丢手机的细节都一样，会不会真的是同一个凶手。”
    林煜烔的猜测不是没有依据，陆行舟认同他的说法：“不论是不是，案子已经并案处理了，最好是吧。”
    陆行舟捏了捏眉心，按理来说，如果是同一凶手作案，凶手的杀人手法应当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赵洵是被折 磨致死，孟晚明显不是，若说共同点，就是两人的x器官都被毁坏。
    “我能看看现场的照片吗？”江昱从自己的工位走过来，他带着笑意，看着不真不假，陆行舟不知道这小子又打着什么主意。
    “来我办公室。”陆行舟一手夹着文件，一手揽着江昱的肩膀往办公室走。
    江昱前脚踏进办公室，陆行舟后脚就把办公室原本拉开的百叶窗帘全部放下。
    他一只手按着江昱的肩膀，把人推着靠到玻璃窗上，江昱没有恼火，也没有反抗。
    “我有时候我真是搞不懂，你到底是有自虐的癖好还是真的脑子缺根筋，一开始你说你调查案子是因为幻觉，认为自己杀过人，那现在呢？我既然已经答应你帮你查真相，你为什么还要看这些东西？”
    陆行舟倒不是真的再逼问江昱，他只是很想知道江昱的真实想法，有些人做事会“写”在脸上，有些人会表达在“情绪”里，每次和江昱说话，他都忍不住想从江昱虚假的笑容下挖掘出一点真实的东西。
    “我是想帮你。”江昱被陆行舟用着堪比壁咚的姿势按着，他不太喜欢这个姿势，少有的叹了口气。
    “真的就只是想帮忙？”陆行舟不信。
    “真的。”江昱这话倒是不像假的。
    江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帮忙，某些时候，人做事其实不一定非要有什么目的，江昱细究起来，发现自己好像确确实实只是纯粹的想帮忙。

 第63章

    “那为什么想帮忙，总得给我个理由吧？”陆行舟撤回胳膊，从办公桌上拿出有关案发现场的照片。
    “你之前还说你没有那么高的思想觉悟，让你因为一个罪犯而以身犯险。”他说着，重新走到江昱面前。
    “没想到你都记得。”江昱浅笑：“他们是不值得。”
    “但我觉得，你值得。”
    江昱在遇到陆行舟之前，从没认真思考过“自己”，也没有真正的“自己”，他一直都是一个被命名为“江昱”的壳子，他接受林溯所有的安排，受他密不透风的保护。
    唯独这人醉醺醺的告诉他，你该找到“自己”，用什么乱七八糟的“啤酒”“冰红茶”“酒杯”做着非常不恰当的比喻。
    他不太能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相信一个只相处几日的上级领导。
    明明林溯好像更在乎他，对他更好。
    他想理清自己的情绪，想抓住这唯一的一点波动。
    “得得得，说的我这个肉麻，看吧看吧。”陆行舟把用黑色胶带手动给照片打个码，才递给江昱。
    江昱接过“打码”照片，脸色还是稍微白了一点，倒是没有陷入到那种诡异的幻觉之中。
    “这里架着的是摄像机？”江昱疑惑。
    “对，摄像机，痕检已经把视频导了出来，我还没来得及看。”陆行舟从兜里掏出块u盘。
    “割喉在罗马时期确实是一种行刑手段，只是不太入流，这两起案件的凶手应该是同一个人，架在这里的摄像机，本质上和城堡里的画框没有区别。”
    江昱怕陆行舟听不懂他的意思，追加了一句解释：“凶手用画框“装裱”现场和用摄像机拍摄，一个是比较抽象的记录，一个是真实的记录，两者都是记录，只是方式不同。”
    “所以，孟晚也被‘处刑’了，既然是处刑，那孟晚和赵洵在死者眼里肯定是有罪的，既然两者都有罪，为什么一个要费尽心思送上山，一个只是在家里就被……”
    陆行舟发现，一旦他试着站在江昱的角度，用这种神神叨叨的角度去看待案件，这些案件就看似合理但又很不合理的完整起来。
    “赵洵被绑去特殊的地点，那就说明地点对于凶手而言有着什么特殊的含义。”江昱指向照片：“两人受刑程度、受刑方式都不同，那么凶手的心中，肯定有一套属于他的规则底线。”
    “就像法律一样？”陆行舟悟了：“那你能根据他们这个被行刑的方式，猜测出凶手为什么要杀他们处刑吗？”
    “应该和性有关。”江昱回应。
    “不过这一男一女……”陆行舟偶尔也会看一点狗血片，他搓了搓下巴：“难不成，是赵洵和孟晚……孟晚又有男朋友。”
    他一拍大腿，心里默默念叨：“男朋友发现自己被绿，然后一怒之下激情杀人？”
    陆行舟想法一出就自己否了自己的想法，激情杀人往往不会过度谋划，像这两起案件都精密程度，如果凶手没有没有谋划就做到这一步，那简直就是犯罪天才里的天才。
    “别的我暂时帮不上你，有需要记得叫我。”江昱说完，他起身走到门边拉开百叶窗，而后推门离开。
    陆行舟看着江昱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他放空思绪，回到自己办公桌前，把存着死者死亡记录的视频插上电脑。
    鼠标单击文件夹，视频弹出放大。
    视频并不是从头开始记录的，而是从……死者被割喉开始。?
    ◇ 第38章 炸毛江昱
    她躺在地上，双眼被一块黑色布料缠绕，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孟晚明明没有被捆绑，却始终没有力气挣扎。
    她的意识完全清醒，脸上写满了痛苦与绝望。
    她声音颤抖竭力哀求：“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求你了！”
    她声声泣血。
    然而，凶手却对孟晚的哀求无动于衷，“它”一手拿着摄像机，把镜头直对死者。
    凶手全程没有发出一丝的声音，“它”戴着黑色乳胶手套，手里捏着一把闪着寒光的手术刀。
    陆行舟屏息凝神，拳头抵在鼻子下侧。
    下一刻，手术刀划过脖颈，女生的皮肉瞬间外翻，孟晚愣在原地，她的身体停止颤栗，血液顺着她的伤口翻涌而出，不少血渍喷溅在镜头上。
    凶手的冷静、从容让陆行舟为之震颤。
    之后的视频都是颤抖的，他只能听见手术刀反复穿刺皮肉发出的声音，以及孟晚被血液呛进喉咙后发出的呛咳。
    视频还在继续，凶手大概是见死者不动了，才把摄像机架在支架上。
    ………
    陆行舟关掉视频，他咬着后槽牙，忍不住从嘴里挤出一个“操”字，他揉了揉揉太阳穴，又把视频重新点开。
    如此反复数次，他几乎把整个视频盘到包浆，都没能从视频中发现一丝异常。
    凶手太镇静了，镇静的可怕。
    他甚至用专业的软件将视频中出现的声音提取出来，然后放大音量，反复拨动音轨。
    只是结果并不理想，他一无所获。
    这会秦睿还没回来，孟晚案发现场附近的监控视频是杜志刚带人在看，梁山和刘旭一直换着班的跟着贾青磊等人。
    陆行舟关掉电脑，决定去案发现场看一看，他离开办公室去赵局那先行报备。
    “你把江昱带着。”赵峰铭挂着一种不容拒绝的表情郑重地说道，就好像在布置什么正经的任务。

 第64章

    他见怪不怪了：“行行行。”
    陆行舟回到行政办公室，江昱没什么事，正趴在桌上小憩，他走过去咳嗽一声。
    江昱见他过来，像上课被老师抓包的学生，猛地坐直，头发也乱糟糟的：“怎么了？”
    他语气中带着一点困倦。
    “我想去案发现场看看，你说赵局也是，每次都要我带着你。”陆行舟无奈。
    “没事，我去穿衣服。”江昱抬手拢了拢自己炸毛的头发。
    北方天气干燥，尤其是到了冬季，室内空气干燥到晚上脱衣服都能看见静电火花。
    江昱今天穿的是件白色的毛衣，静电更甚，他的头发在臂弯里摩擦过，半翘不翘的飘起几搓。
    他压了两下发现压不下去，很小声的“啧”了一下。
    陆行舟憋着笑。
    杨悦从隔板另一头悄悄冒出来，同样顶着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她扒着隔板开玩笑：
    “陆队，你说赵局是不是在培养新人，准备让江顾问随时继承你和秦哥的衣钵啊。”
    “我觉得我这辈子没有高升的可能，不过你这个猜测挺新颖的。”
    陆行舟倒是希望赵局只是在着重培养江昱，不是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目的。
    他回屋换好衣服，潦草的拉上拉链。
    江昱穿上了他的黑色羽绒服，围巾被他塞进衣领，鼓鼓囊囊的，看着有点搞笑。
    大概是他那炸毛的头发无法拯救，江昱不知道从哪整了一根皮筋，把头发在后颈处扎了一个低马尾，看着像鹦鹉尾巴。
    因为只是简单的看看现场，陆行舟没叫其他同事，只叫了二队负责对接的李敞。
    李敞裹着衣服从走廊里过来，看见江昱他眼前一亮。
    “怎么江顾问也去？”李敞笑嘻嘻的问。
    “我发现你对江昱很感兴趣哦。”陆行舟阴阳怪气。
    “崇拜，崇拜。”李敞尴尬，他抬手摸摸耳朵。
    三人一起上车，李敞把定位发给陆行舟，陆行舟负责开车。
    suv驶向主干道，在飘着雪花的路上穿行。
    陆行舟把车停在小区外一个相对宽敞的位置，江昱开门下车，三人一起走进小区。
    小区是很典型的老小区，外墙涂了新的涂料看着没有那么破败。
    小区很大，能看见的监控虽然大部分都闪着红灯，但死角很多，只要花点时间研究，都能很容易的躲过去。
    “那边。”李敞带着他们两个往单元楼走。
    案发现场在六栋二单元505，这种老小区没有电梯，走廊里更不会有人安装监控，单元门门口也没有。
    “这房子是孟晚租的还是他自己的？”陆行舟问。
    “啊……应该是租的吧？”李敞也不太清楚：“当时走访了几个邻居，都说没注意过505的情况，这边上的几家住的都是打工的小年轻，各个早出晚归，根本没时间留意。”
    “要是能找到孟晚的手机就好了，不然还得查房子是谁的。”陆行舟头疼。
    他用老办法开门，几人带上手套鞋套进屋，屋里的血腥味还是很重，江昱皱着眉头没往里走。
    陆行舟在屋里绕了几圈，他模仿凶手的姿态站在已经干涸的血液边。
    江昱一直没有深入了解案子，他抱着胳膊，好奇的问陆行舟：
    “死者的手机不见了？”
    “对。”
    “那痕检有没有发现其他电子产品？笔记本或者ipad？”江昱打量着屋内的装修。
    孟晚应该是一个还算精致的女生，虽然房子破，但是屋内整洁干净，所有的东西都摆放整齐。
    “没有，有的话肯定带回去了。”陆行舟就是在愁这个。
    江昱走到死者卧室门口，他打量一圈，最终停在床前的桌子上：
    “我觉得凶手不会刻意顺走死者的东西，你来看。”
    陆行舟闻声过去。
    “这个桌子的位置正对死者床铺，他桌子上这几本书应该是为了把什么东西架高，垫起来。”
    他想到林溯为了给笔记本散热买的支架：“这里之前可能摆过一台笔记本电脑。”
    “我去！”李敞突然一声给陆行舟吓一跳：“靠了，那小子都到这份上了还在撒谎！！”
    李敞气的直跺脚：“报案那小子亲口说的，说他什么也没偷，进来摸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才开的灯，说看见尸体就走了，现在看来，东西就是让他给拿走了啊！狗改不了吃屎！！”
    “我们当时都没往这方面想。”李敞属实大意了。
    陆行舟走近去看桌上的书，这几本都是大学课程必发的教材，死者将这些书分成两摞，分别放在桌子两侧，两摞书之间的距离确实足够将笔记本电脑支撑起来。
    他有点好奇江昱是怎么联想到孟晚会用书当支架的。
    “你怎么猜到这有电脑的？”陆行舟追问。
    “书摞在桌子上虽然正常，但是应该不会有人把翻都没翻过的教材放在这么显眼的位置，还是摞两摞。”江昱想到什么说什么：
    “还有这个插排，他的床头有插排充电，足够日常所用，为什么还要在床对面特意拉出来一个。”
    江昱这么一说，陆行舟明白了，他这种只用办公本，笔记本都能抱上床搂着睡觉的人根本不会特意在什么位置给笔记本放个支架，自然也不会把书联想成支架，也怪不得二队的人没想到。

 第65章

    “江顾问你是真的牛！”李敞竖起大拇指：
    “等回去陆队你好好审审那个卫呈，这小子满嘴跑火车，是个惯偷，我估摸着他就是觉得孟晚死了，赌咱们不知道他偷了东西才敢做假证，真是损啊。”
    “他最好别在没报警这三天已经偷偷把东西卖了。”陆行舟不想再兜大圈子。
    赵洵的手机找不到已经缺了很大一条信息链，如果孟晚的再找不到，两起案子不能从人际关系上串联就很难排查凶手的范围。
    陆行舟又在屋里转了两圈，死者家卫生间里还摆放着另一套牙具，和孟晚的是情侣款。
    如果说凶手不是孟晚的男朋友，那这整整三天的时间，孟晚父母不联系她，那她的男朋友总该联系她了吧？
    “你们有怀疑的人吗？”陆行舟拍了下李敞的肩膀。
    “有，一开始没往你们那个案子上想，确实怀疑了他这个男朋友，但是指纹比对那会还没出来，身份信息无法确认，就没传唤。”李敞把手套摘掉，他抹了把汗：
    “刘副查到死者和赵洵是同学，就通知我们停了，让我们把案子转给三队。”
    “这样啊。”陆行舟犹豫一下，他拿出手机，给林煜烔发了个消息，让他快点联系孟晚的男友邬彭配合调查。
    林煜烔回复收到，陆行舟率先往门外走：“走吧，你们队都没查出什么，我再看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好。”
    李敞跟了出来，江昱走在最后，他负责关门。
    “刘副一直说凶手的心理素质极强，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陆队你要是抓着人，别忘了通知我来瞅瞅。”李敞很久都没遇上这么难搞的案子。
    “行。”陆行舟顺着楼梯准备往楼下走，好巧不巧的，他看见一个男人鬼鬼祟祟，似乎在犹豫还要不要往上走。
    陆行舟与他对视，那人就心虚的往后撤了半步。
    “你……”陆行舟想要问这人是不是这的住户，能不能了解一下这的情况，就见那人跟见了鬼似的扭头就跑。
    陆行舟和李敞交换眼神。
    “我们走访的时候没见过他！”李敞话音一落，陆行舟三步并成两步直接窜了出去。
    李敞见状跟着往楼下跑。
    江昱原地犹豫几秒，也冲下楼梯。
    最近几天京江一直断断续续的下着雪，小区的积雪没人处理，只有少部分常有人走的位置被踩出一条路。
    男人慌不择路，跑向各楼之间的缝隙，江昱追在最后，李敞选择绕路包抄。
    陆行舟想喊别跑，刚一张嘴就呛了一大口冷风，他冻的脸疼：
    “就当顺道抓贼了。”
    他这一声不大，两人之间隔了十米左右，那人听没听见他不清楚。
    男人为了拦住陆行舟，一脚踹翻堆在边上的杂物，陆行舟眼疾手快，一脚踢开踩着那东西垮了过去。
    他没报警校的那会就很喜欢跑酷，课余之外没少跟着同学出去疯跑，这种程度的障碍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玛德，你们这群疯子！”男人看样子快奔五十，体态略微发福，他根本不敢停下，气喘吁吁的凭借地形优势试图甩开陆行舟。
    “你还往哪跑！”李敞从巷子另一头出现，男人的位置处于一个三岔口，他前后夹击，只能顺着一个可行的岔口往外廊铁皮楼梯上跑。
    铁皮楼梯上覆盖着雪，每踩一步都顺着上方向下滴着红色的铁水，看着摇摇欲坠。
    “不要命了！”陆行舟蹙着眉头往上走，他对着追上来的李敞喊：“你在下面！这楼梯撑不住。”?
    ◇ 第39章 江昱急了
    李敞急的原地转圈，他仰着头，架在外侧的铁皮楼梯连通着五楼的天台，以前建楼，确实有做外廊楼梯联通顶楼的习惯，用于室外逃生。
    但年头久远，早就因为安全问题废弃，如今摆在这，就是个明晃晃的安全隐患。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男人恐高不敢再往上跑，卡在三楼拐弯的位置靠着栏杆喊陆行舟停下。
    陆行舟站在二楼的楼梯拐角处，他喘着粗气：
    “大哥，我觉得咱俩之间有点误会。”
    男人不论从心理素质还是身体素质都与陆行舟心中设想的凶手不符。
    “我是警察，我就是想找你了解点情况。”
    他抹把汗，把证件从兜里掏出来给那人看，男人慌张的向前走了两步，他磕巴：“人……不是你们杀的？”
    李敞耳朵好使，听那人一说，没忍住吼他：
    “老铁你没事吧，你见过哪个凶手杀完人还这么明目张胆的回案发现场溜达。”
    他打着哆嗦，思考了一下，大概是觉得李敞说的确实有理，情绪稍微平复。
    “你们一上来就追，我能不跑吗。”他找着借口，顿了顿，又继续说：“你们真不是老黄的人？”
    “不是给你看了吗？警察，做不了假。”
    陆行舟抖着他还没收起来的警官证，男人这才完全放下戒心。
    “不是就行，不是就行，吓死我了。”他一只手给自己顺气，一只手扒着栏杆往下走。
    陆行舟没有着急问这人究竟误会了什么，有什么事先从这地方下去再说。
    他转身看着脚下的楼梯，楼梯年头久远，踩一下就发出刺耳的脆响，感觉随时都有碎裂的可能。
    “我靠！”
    陆行舟听见男人惊呼，下意识回头去看。

 第66章

    男人抿着嘴，脚下铁皮以一个非常不自然的状态向下凹陷，他颤抖着：“塌了！这破楼梯要塌了！”
    “你先别动！”李敞四处张望，发现根本没有可以借力的东西。
    “救我啊！”男人崩溃，话音落下的同时，铁皮瞬间断裂，男人像是上旱厕没站稳，掉坑里一般的速度迅速陷了进去。
    男人一脚悬空，另一半身子卡在上面，他抱着栏杆，栏杆同样岌岌可危。
    “救命哇！你们不是警察吗！救我啊！”
    男人声嘶力竭，眼泪欻欻的往下飙。
    陆行舟看了眼楼下，二人的位置处于二楼的下侧椅，离地面的距离怎么着也得有个七八米。
    这人不懂技巧，摔下去轻则崴脚，重则瘫痪，陆行舟和时间赛跑，试图冲过去拉住对方。
    然而他前脚刚迈，整个铁皮就连同着他脚下的位置一同向下坍塌。
    “抱头！抱头！”他自身难保，只来得及提醒对方一句。
    陆行舟眼前画面不停反转，整个人顺着破开的豁口向下坠落，人在这种时候很难保持清醒做出安全的下落姿势，他强行控制自己，试图让脊背向下。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陆行舟落地的瞬间听见江昱和李敞紧张的呼喊声。
    男人也摔了下去，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铁皮被陆行舟压在身下，实话说他整个人都是懵的，脑袋里就像是有两只乱撞的蜜蜂，嗡嗡的乱叫，扰乱他的思绪。
    他既不觉得疼，也看不太清东西，只能感受到雪花落在脸上产生的冰凉的触感。
    江昱来迟一步，他亲眼看着铁皮楼梯断裂，陆行舟混着一堆乱七八糟的碎片从几米高的位置坠下。
    冷风打在脸上，他心底沉的发涨，那股从灵魂深处涌起的颤栗就像电流一般扩散至四肢百骸。
    明明摔下去的人是陆行舟，江昱却觉得自己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每一根神经都跟着痉挛。
    这种恐惧他说不清楚，他从没有过任何情绪，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情感，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握住，痛苦、压抑。
    他走到陆行舟面前，始作俑者这会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他的身下都是生锈的铁皮，锈水染红了他周围的雪。
    “陆队？”江昱叫他，这人就眨着眼睛，木讷的看他的脸。
    “陆行舟！”江昱捏住对方的衣领，把人从地上扯了起来：“陆行舟！”
    陆行舟茫然，昏昏噩噩的看他。
    “我没事。”他像是突然回神，找补的反复强调:“我真没事，没受伤。”
    陆行舟的视线逐渐清明，江昱眼睑微红，紧张的情绪略显浮夸的出现在这张平时不动声色的脸上，有些格格不入。
    “李敞你去看看那边那个，不用盯着我。”陆行舟顺势起身，试图把李敞支走。
    李敞犹豫着，陆行舟为了让俩人放心，拍了拍身上的羽绒服，原地转了一圈。
    “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吗？”
    他腰不酸腿不疼，全身上下除了因公殉职外的羽绒服没一点问题。
    为了证明自己，他又拍了两下羽绒服，羽绒服被铁皮划出一道豁口，他一拍，一大团鹅绒就顺着豁口喷了出去，落在江昱的身上，非常滑稽。
    江昱额头青筋暴跳，他松开手。
    李敞噗的笑出声。
    “那个……拜托来个人扶我一下呗？”
    一同坠落的男人被遗忘在角落里，他缓了一阵，才迷迷糊糊的呼救。
    好在他刚才听了陆行舟的话，是抱着头掉下来的，没什么大事，李敞过去拉他。
    陆行舟低头捡了把雪，擦掉手上粘的红泥。
    一想到江昱之前和他说过他无法共情，和那一句：“我装的”，陆行舟突然恶趣味泛滥。
    如果他不是提前知道江昱不能共情，也许就真的信了江昱刚才担心的模样。
    可这人偏偏不能共情，还因为他之前的“要求”故意装的一脸紧张，他就想逗逗江昱。
    “嘶……”他捂住一侧肩膀，假装很疼样子斜眼看江昱，江昱果然一个健步走了过来，把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胳膊上。
    “怎么了？”江昱的语气虽然平静，但从语速上来看，还是能看出他是有点着急的。
    陆行舟忍不住想笑，一本正经演出来的痛苦瞬间被爆笑声所替代。
    江昱意识到自己被骗，脸上表情凝滞。
    “就……呃……你刚才紧张那样，演的还挺像的。”陆行舟挂着笑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真担心我。”
    他声音不大，李敞那边听不见。
    江昱没解释没反驳，默认了陆行舟的玩笑，直到李敞扶着男人上了陆行舟的suv，江昱才站在车门外突然问他：
    “你一直都是这么冒失的吗？”
    江昱这话不是在嘲讽，也不是在质疑，而是一种接近陈述的语气。
    陆行舟愣住了。
    他发现自己最近确实不太对劲，他哑口无言，以至于后续他回到分局，看着男人进入询问室，他都还在思考江昱的这句话。
    他强行把这些事情抛之脑后，试图用案子掩盖这些纷乱。
    “你叫邱隘是吧？”陆行舟翻开提前调好的档案，按例核实邱隘的个人信息。
    邱隘点头。
    “你和死者孟晚是什么关系？”陆行舟问。
    “我是他房东啊。”邱隘的长相比较老实，如果用刻板印象来形容的话，就是有点肚子，做小买卖的商人形象，还有点怂。

 第67章

    “你既然早就知道孟晚已经死了，并且把出现在现场的我们误认为是杀人凶手，那么，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对孟晚的死是知情的？”
    “我……”邱隘犹豫：“算是有点知情，也不是完全知情，就是……”
    他吞吞吐吐，最终自我调节成功：
    “哎呀，就是这么个事，我是搞洗浴的，一开始是在村里搞了个澡堂子，后来赚了钱就去市里开了洗浴中心，结果才两年，就死了个老太太。”
    他一脸愁容，脸上写满了无奈：“我也是倒霉，谁能想到这看着挺正常一老太太，结果脚一滑，说摔就摔死了。”
    “说重点。”陆行舟提醒。
    邱隘摇头：“是重点！你先听我说，就是这个老太太家里有个儿子，他非管我要30w，说他家老人没灾没病，要不是因为我们地面滑，就不会出事。”
    “我本来就欠一屁股贷款，这我上哪再生三十万啊，我说不给，他们就天天来我店门口闹。我担心生意做不了，走投无路就在我们村早些年放贷的老板那，跪着求人借了二十五万。”
    邱隘两手捂着头顶：“这老黄一直都是我们村的霸王，他儿子更是不把人当人看，我钱还不上，他们就派人截我的车，带着一堆小流氓上我那洗澡。这都好说了，后来我说实在还不起，在通融两天，他们就放狠话说还不上就先弄死我女儿再弄死我。”
    陆行舟不急，听着邱隘讲事情的经过：“所以你认为你租客的死，和这个黄老板有关系？”
    “对。”邱隘点头。
    “你这笔钱到底签了多久，为什么这么笃定会是他们杀的人？你又是怎么知道了孟晚的死？”陆行舟追问。
    “欠了两年多，现在剩下十万没还，还有五万的利息。”他咬牙：
    “我之所以认定是他们，是因为我之前还钱的时候，亲眼看着老黄的儿子在院子里把人往水缸里按，那人被拔出来的时候都不会动了。”
    他害怕的用手指扣着桌板：
    “对，你说我怎么知道租客死了，这事还真是巧合，我和小区楼下超市的老吴头认识，前几天我路过，和他聊了两句，他就说这一片死了人，谋杀！他一报门牌号，我才知道是我家。”
    邱隘说话的神态语气都不似作假，他表情沉痛：
    “我女儿在外地上大学，我这房子要不是写的我女儿的名，可能我早就卖了，所以知道租客死了之后，我一直没敢去看，今天去看碰上你们，你们和老黄儿子年纪又差不多……我这才误会了。”
    陆行舟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
    两年前，邱隘店里出事找“老黄”借钱，两年后因为还钱拖沓被暴力催款。
    也就有了当下，邱隘认为孟晚的死是老黄儿子所致的局面。
    “老黄本名叫什么？哪几个字，他儿子也一样，你们住哪个村？”
    陆行舟拿笔递给邱隘，邱隘接过笔，想了一下。
    “黄洪泰，黄沛，下蒲村。”
    陆行舟拿回纸：“好，谢谢你的配合，近期手机不要关机，注意提醒你女儿注意安全，远离一切陌生人，少出校，少去不熟悉的地方。”
    他想了下，继续补充：“你也一样，有任何问题第一时间找警察，不要独行，尽量在人多的地方待着。”
    “我能申请警方保护吗？我觉得他们要是知道我跟你们说了这些，肯定会杀了我的。”邱隘太害怕了，他坐立难安。
    “可以，一会会有专人和你对接，你放宽心，现在是法治社会。”
    陆行舟拍拍邱隘的肩膀，他离开问询室，行政办公室少有的人员大缺，座位空的像掉粒的玉米。
    秦睿从厕所出来，甩着手里的水：“聊聊？”
    “聊聊。”?
    ◇ 第40章 江昱的“爹味”发言
    陆行舟拉过椅子，把还在的人叫来开会，杨悦从墙边拉来一块白板。
    他大笔一挥，在板子上画了个大致的人物关系图。
    从赵洵、贾青磊到孟晚、邬彭、黄沛，都被他一一列举并加以标注。
    他简单讲了下刚刚“孟晚”案有关黄沛、黄洪泰暴力催收的事情，杜志刚摆手：
    “我瞅着不像，监控我都看了，要真是暴力催收杀人，你觉得这丫头能逃得过性侵吗？我去法医室看了一圈，宋法医已经在解剖了，他说：这女孩身上没有一点被人糟蹋过的痕迹。”
    杜志刚以前跟着处理过很多暴力催收的案子，尤其是扫黑除恶那会，很多放贷的黑企都会雇佣专门的打手上门催债，一开始是掰手指，后期就泼油漆恐吓，逼着卖血卖肾。
    要是再不还，就绑架逼着亲人借钱还，有些本金还完了，利息滚的比本金还高，逼的不少人妻离子散，卖房卖地。
    更有甚者逼着欠款人的女儿去违法场所做情色交易，总之黑暗的很。
    扫黑严抓严打至今，明面上的暴力催收是没有了，但也不乏当年见风隐匿的漏网之鱼偷偷做作案。
    “就拿半年前5.11那起案子来说，死者被分尸丢进下水道，半年后才有人报案，现在这些不法分子比我们都懂法，毁尸灭迹、消除嫌疑，如果不是凶手自己喝大把事捅出去，根本就不会有人发现。所以，孟晚不可能是因为催讨被杀。”
    杜志刚举例说明自己心中的想法。
    陆行舟也认同：“老杜说的对，我现在的想法是提审贾青磊、骆楷文、邬彭，外加逼着卫呈那小子把孟晚的手机交出来。死者家里既然能出现他们仨的指纹，就说明他们之间绝对不是普通的同学关系。”

 第68章

    “对了，你那边通知到邬彭了吗？”陆行舟问林煜烔，林煜烔嘴里啃着黑色的吐司面包，他噎了一口，连连点头。
    他嚼了几下，咽下去。
    “我联系到了，可他说他们半个月前就分手了，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让他来咱们分局一趟，我看着也快到了。”
    “行，那一会老杜负责邬彭，秦睿你负责提审卫呈，这小子要是拒不交代，你就吓唬吓唬，我亲自审贾青磊这几块硬骨头。”
    陆行舟把最难啃的俩人留给自己：“现在是轮到梁山盯着贾青磊是吧？杨悦你通知他现在带人回来，顺带给看守所打电话，让他们给骆楷文送过来。”
    “好的陆队！”杨悦拿小本本记好。
    “秦睿你再说一下走访的情况。”陆行舟就指望着秦睿能说出一点有用的东西。
    秦睿拿出他随身携带的黑皮本，和整理好的笔录摘取：“我先走访了几人就读的高中，找到了部分教过他们的导师，从五位不同的老师口中，我大致整理出这些。”
    秦睿把笔记本上的内容拍成照片投在大屏幕上：
    “赵洵——和网上的风评一致，没有其他发现。贾青磊是赵洵的一号狗腿子，以他马首是瞻，情绪极其不稳定，没少在学校惹事，老师们对他都很头疼。”
    “其次就是骆楷文，这人平时看着闷，但是打架是最狠的，有次给一个同班男生打到吐血住院，家里来人摆平的。”
    “这里还有个好学生。”秦睿说到这，特意顿了顿，他在手机上切了张照片，照片上的人是唐靖西，陆行舟印象最深。
    “唐靖西，所有老师又爱又恨的一个学生，看着斯斯文文吧，却偏偏跟着这群不着调的二世祖混在一起，一旦这里面的几位谁出什么事，永远都有他在背后给支招擦屁股，当代活军师。”
    秦睿有点可惜的咂咂嘴，陆行舟疑惑一下：
    “缺了一个，于硕呢？”
    “你别急啊。”秦睿再切照片，换到于硕：
    “我觉得这个于硕是个突破口，今晚法医室要是没什么结果，可以试着提审一下他。这小子家里虽然有钱，但都是父母努力小半辈子打下来的，穷过。于硕能跟着他们当跑腿，我猜是因为父辈上有点上下级的交易往来，不好拒绝，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于硕这人嘴松。”
    “重点来了，孟晚——高中时期的校内风云人物，喜欢贾青磊，给人当牛做马，很多女生都因为她好看，但家庭条件不好的原因议论她，没少给她使绊子。”
    秦睿只说完一半：“上了大学之后，几人一起直升，虽然去了不同班但还在一起玩。不过到了大学就没有人关注这些了，所以没什么线索。 ”
    陆行舟点头：“已经很好了，至少从目前来看，这两起案子和黑产报复、恶意催收的关联不大，破案难度不高。”
    他把视线转投向江昱，江昱坐在自己的位置，一只手拄着下巴看向大屏幕，他眼睛半睁不抬，看着像只打盹的长毛猫。
    “如果真像江昱说的一样，案件与‘处刑’有关，那二者间必然有共同联系，只是这其中的关联究竟是什么，就得看秦睿能不能从卫呈那翘回手机了。”
    陆行舟话音一转又把重任落在秦睿的肩膀上，秦睿握拳给自己加油打气。
    江昱听见陆行舟点他名，眼睛都没抬一下，仍旧盯着屏幕。
    “放心吧，我行，我一定行！”秦睿自信的拍拍胸口。
    陆行舟见江昱没什么动作，又把秦睿刚说的东西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唉？你说孟晚高中时期有很多人给她使绊子是吧？那她们就没闹出过什么动静？还有这几个二世祖，就没有做出过什么轰动性的事件？会不会和这方面有关系？”
    陆行舟说完，看着周围一圈的脑袋试图等到一个赞同的回应，然而室内鸦雀无声。
    杜志刚抱着保温杯，一脸惆怅：
    “学校可不是吃素的，几个家里有钱有势的‘大宝贝’，老师不特殊关照都已经是一碗水端平了，京江副高原名叫什么，叫京江市高级私立中学，哪个有头有脸显贵当年不是挤破头把学生往里送的？他们闹出事，学校第一个帮压着，你还指望着老师能把当年的事给你讲清楚？”
    “那不对啊，那孟晚的家庭条件，她是怎么进的副高？”他迷惑了一下，孟晚爹不疼娘不爱的，自己孤身一个拿什么进的副高？
    “呃，这个我得插一下，我查了一下孟晚，孟晚有个舅舅，前两年去世的，我猜测她之前应该是和这个舅舅一起生活。还有，副高也不是不收普通家庭的孩子，只要学习成绩拔尖，她们甚至可以免学费录取。”
    林煜烔一边说一边啃着他的面包片，仓鼠一样不停的嚼着。
    陆行舟捏捏眉心，他有点崩溃。
    “行了，就到这吧，各忙各的去。”陆行舟故意顿了一下：“还有，赵局通知今天加班，全员的。”
    他的视线扫过所有人，杨悦最先叫出声：
    “不是吧！我的首映电影。”她痛心疾首。
    陆行舟无奈：“我狗都没人喂，乖，安心干活吧。”
    杨悦哭丧的点点头。
    陆行舟回到办公室，他靠着沙发，又想起江昱的话。
    “你一直都是这么冒失的吗？”
    冒失吗？陆行舟问自己。
    他仔细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他认为自己并不冒失，只是做事前确实欠了一些考量。

 第69章

    比如林溯灌他的那杯酒，他没有报备就因为江昱的原因硬着头皮喝了。
    但被火烧伤和高空跌落不论怎么看都是突发的意外，以前他不是没受过伤，哪次伤的不比现在重。
    陆行舟反复琢磨江昱的这句话。
    “怎么一股‘爹味’？”他没有在贬低江昱，只是用于字面意思的形容。
    他越想越奇怪，越想越觉得这语气熟悉。
    恍惚间，他猛地想起他第一次带伤回家，他爸好像就是用一脸严肃表情，很沉重的对他说了一句：“你这人怎么冒冒失失的？”
    后来为了防止家里人对他过分关心，他就搬到了分局宿舍，直到买房他才从分局搬出去。
    他找到根源所在，觉得江昱这话好像不是在责备他，而是很变相的关心？
    但是江昱真的懂关心吗？
    陆行舟一笑，认为江昱只是在试图“融入”他的生活，学着做一个看似正常的人。
    他趴在桌子上胡思乱想，顺带闭目养神，审讯是最费脑最费精力的事，脑子里东西杂，势必会影响发挥。
    他趴了大概二十多分钟，杨悦翘着脑袋推开办公室的玻璃大门。
    “陆队？”
    “怎么了？”陆行舟抬头，额前部分的头发被胳膊压瘪，他拨弄几下弄好。
    “贾青磊到了，骆楷文那边估计一小时后到。”
    “行，我这就过去，通知安排审讯。”陆行舟为了提神拿着马克杯和杨悦一起出去，杨悦去通知，陆行舟去茶水间接了半杯热水冲咖啡。
    他很少会慢喝细品，兑点凉水温度适中就一口闷掉，提神醒脑抗疲劳。
    “你要审贾青磊？”江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拦住陆行舟的去路。
    “对，怎么了？”陆行舟去到一边用水把杯子冲干净。
    江昱沉然：“我想和你一起审。”
    “可以啊，不过只能我主审。”陆行舟不知道江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反正看不懂。
    他不好总是因为自己看不懂对方就把人逼到角落里追问，但这种一眼看不透人心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好。”江昱挂着笑意，意味不明的转身。
    陆行舟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挠了一样，不痛不痒。
    但很难不去注意。?
    ◇ 第41章 小情侣吵架了
    “陆队，孟晚的尸检报告出来了。”
    姜砚怀里抱着一整摞的蓝色文件夹，急匆匆的从行政办公室外进来。
    陆行舟千等万等终于把报告盼到手，小跑着过去接人。
    “谢了。”他拿过文件。
    “不客气。”姜砚急着给禁毒那边送报告，半步都不敢停歇，踩着风火轮似的走了。
    陆行舟打开文件，报告显示，死者孟晚于十一月七日晚十点到十一点之间，因颈动脉大量出血未及时救治而亡。
    除下体外，无明显软组织挫伤，只有后颈天柱穴的位置有针孔注射留下的痕迹，通过血样检测，发现死者体内有少量的利多卡因。
    宋河川担心陆行舟看不懂，特意用一排红色的小字标注：
    利多卡因是内外科医生手术最常用的局部麻醉药之一，它能够阻断感觉神经的传导，使局部区域暂时失去感觉。
    剂量达到一定数量可以使人短暂失去知觉，无法进行反抗，药效很快。无成瘾性，不在毒品管控范围内。
    普通药店及医院均不对外售卖，医院会有存储，但医生使用需要登记核对。
    陆行舟用红笔把这里圈画下来，他往后翻。
    死者下ti经过刀痕检测，发现刀伤共计三十五处，无被qin犯迹象，体内外无任何dna残留。
    宋河川知道陆行舟看到这大概率会小小的崩溃一下，特意在便利贴上画了只小狗吐舌头的表情包。
    并配上文字：别气馁，没有线索也是线索。
    他哭笑不得，把文件丢在一边。
    既然宋河川说利多卡因是不能用常规方式购买的药品，那么是否能证明凶手也许从事着相关的行业？能够用他的方式获取到这种药品并不被发现？
    “手术刀……”
    陆行舟屁股靠在白板前的桌子上，他手里拿着根白板笔，反复敲击着桌面。
    “医生。”
    他在白板上写下两个大字，如果是医生，那么这一切看似就逐渐合理起来。
    从孟晚案来看，凶手理性、从容，它目标明确，只有杀人、折磨这两个目的，它能做到一刀封喉，足以证明它对人体结构非常了解。
    除了医生或者法医，陆行舟想不到还有什么人可以如此熟练的使用手术刀。
    一开始就算他有这样的想法，都不能直白了当的将这个想法提出，只有在客观证据存在的情况下他才能做出推测。
    毕竟手术刀只是凶器，不能证明什么。
    “凶手应该不止一个人。”江昱总是神出鬼没的出现在任何地方，他看着陆行舟写在白板上的字，继续说：
    “杀死赵洵的和杀死孟晚的应该不是同一个人。”
    江昱一直不太确定自己的推断是否正确，他不管不顾的拿过陆行舟放在一边的尸检报告翻开。
    陆行舟想拦回来已经来不及了，他们队的打印机自从林溯捐了款之后都换成了彩印的，孟晚伤口的照片都血淋淋的印在a4纸上。
    “那照片没打码！”

 第70章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紧张什么，明明这人自己都不在意，他还要去提醒。
    这显得他之前用黑色胶带打码的行为非常的愚蠢，且自我感动。
    江昱看着照片，原本就鲜少完全睁开的眼睛这会快要眯成一条细线，他眉头紧蹙，就连呼吸都有了加快的趋势。
    “哎哎哎！没事吧！”陆行舟并不清楚也没有过这种凭空产生幻觉的经历，他觉得这种感觉应该和晕车差不了太多？
    江昱最先出现变化的是他的唇色，原本红润的嘴唇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白了下去。
    其实大多时候，人脸色惨白都是唇色改变从而造成错误视觉差，人的肤色除了变得更加红润一这种可能外，不太可能会出现突然“白了一个度”这种网文描写效果。
    他有点紧张的看着江昱，他觉得自己就是太听赵局的话。
    他能保护江昱，但他架不住这人自己作啊！
    江昱喉结滚动，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踉跄几下，他迅速扶住一边的桌角。
    他猛得睁开眼睛，看向陆行舟：
    “把之前的照片给我！”
    江昱额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滚进衣领，陆行舟不能再让江昱看下去。
    他呵斥道：“不是我说你，你非跟你自己过不去吗？！好好待着不作这案子我就不能破了吗！”
    江昱和他不在一个频道上，陆行舟不确定他是没听清还是听不见，这人就像疯了似的绕开他往办公室跑。
    所有人都被当下的场景吸引，撅着脑袋从隔板里往外望。
    “看什么看！干自己的活。”陆行舟语气不善，所有人都讷讷的缩回脑袋，没人再敢看发生了什么。
    陆行舟担心江昱出事，紧跟着追回办公室。
    他推开玻璃门，可能是他力气过重，卡着百叶窗的拉线被他借力拽了下来，原本拉上的百叶窗齐齐落下。
    陆行舟没时间管这些，江昱倚在他的工位上，他翻出原本被他用胶带打码的照片，指节分明的手指反复扣弄着那些胶带。
    胶带被他一条条撕下来，他看着照片，脸色越发难看。
    “别看了！我说别看了你听见没有！”
    陆行舟上前去抢，江昱的手都在不受控制的颤抖，他连着向后踉跄几步。
    “每次的幻觉都不一样，我看见的不是幻觉！是他们的经历。”
    江昱说着令人匪夷所思的话，他痛苦的捂着头，陆行舟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安慰还是该骂江昱有病。
    “你冷静一下，江昱你看着我，江昱？”
    陆行舟摇晃着对方的身体试图让江昱恢复理智，可这人眼下的状态明显与之前两次不同，他眼底猩红，就像是陷入到另一个世界里，完全屏蔽了他的话。
    这一切来的太快，明明上一秒人还是正常的，下一秒怎么就变成这么个疯癫的样子。
    江昱扒开他的胳膊，眼里直勾勾的望着摆在一边的白纸。
    “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江昱？”陆行舟放低音量。
    江昱还是不说话，他甩开陆行舟的手，迅速滑坐在陆行舟的椅子上，他把白纸拉到自己面前，随便在笔筒里拿起支圆珠笔就在纸上画了起来。
    他的线条极其凌乱，根本看不出任何章法，陆行舟见他没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只好默默的站在一边看着。
    大概十分钟左右，江昱画好一张揭过，又画了一张。
    陆行舟把他丢在一边画好的那张捡起来看。
    江昱画的是孟晚，孟晚躺在客厅与厨房间的过道里，凶手以一个半跪的姿态蹲在孟晚身边。
    凶手拿着刀，刀刃紧贴着凶手的皮肤。
    第二张江昱画了很久，他在原地绕了好几圈，江昱才慢慢悠悠的撂下圆珠笔。
    他靠在网面椅背上，整个人像是解脱了一样闭上眼睛。
    陆行舟把画转过来，仔细打量。
    这次江昱画的是赵洵案，赵洵被挂在十字架上，他的身边站了五个人，其中一个站在赵洵身后，被用纯黑色小黑人的方式粗糙的勾勒出来。
    其他四个神态各异，几人依偎在一起，但如果在仔细去看不难看出这几人的脸都与江昱一般无二。
    江昱为什么会不由自主的把自己带入到行凶者的视角？
    陆行舟捏着白纸。
    “我带你去看心理医生。”他把纸撂在一边，拉住江昱的袖子准备把人往外拽。
    “我没病。”
    江昱这三个字说的生生脆脆，冷的像是带着冰碴子的风，刮的人皮开肉绽。
    “我看你是病得不轻。”陆行舟咬牙切齿。
    他暴躁的在办公桌前绕了几圈：
    “你不觉得你这个人从前到后，哪哪都是矛盾吗？”
    他指着那两张纸：“你之前说你看见尸体会产生幻觉，看见自己杀了人，你让我盯着你，现在呢？你又说你这不是幻觉，是死者的经历。”
    陆行舟很想说到底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照你的意思，你画里的这几个，还有这小黑人，都是凶手呗？”
    破案不是儿戏，一个仅靠自己臆想出来的画，拿什么做证据？拿什么确定侦破方向？
    “贾青磊、于硕、唐靖西、骆楷文，绝对是杀害赵洵的凶手。”
    江昱不看陆行舟，也不想再解释更多，他咬着牙根，还是补充了一句：
    “这第五个人，就是杀害孟晚的凶手。”

 第71章

    “证据呢？线索呢？”陆行舟不是在故意怼江昱，他何尝不觉得贾青磊几人有问题。
    “我不知道。”江昱这一句话，说的陆行舟哑口无言。
    “就算今天不去，改天你也必须去看医生。”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自己给自己扔了台阶下。
    江昱也倒顺着他，轻描淡写的“嗯”了一声，就好像刚才吵的不可开交的人不是他俩一样。
    陆行舟顿了一下，好像全程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在吵。
    他被自己气够呛，撒气似的对着空气踹了一脚。
    “这两张画我先没收，你别用那瞎子算命的语气和别人说这些，小心有人给你当神经病抓去搞‘科研’。”
    他看着时间差不多，再不出去事就真闹大了。
    他把百叶窗拉开，杨悦那边安排好审讯室，回来的时候大概是听林煜烔提到了他俩吵起来的事，一直站在门外候着。
    “陆队……你……你俩没事吧？”杨悦看着自己的鞋尖，说的吞吞吐吐。
    “案子上意见不合，我自己审，不用叫他。”
    陆行舟替江昱找了个借口，别人也就不敢说什么，杨悦点点头，好奇的往办公室里看。
    江昱坐在陆行舟常坐的位置，他眼睛红红的杵在在那，不知道在看什么。
    活脱脱一副怄气模样。
    杨悦想起自己小时候被父母责骂，也是这样红着眼圈盯着一个地方看，假装自己被家长吓傻了，试图等待家长自己幡然醒悟回来安慰她，虽然结果都是她气鼓鼓窝在被窝里睡着了。
    “要我说案子嘛，肯定是越多想法越好，江顾问他……”
    杨悦一时间想不出替江昱说些什么，江昱马上转正就是正式刑警，她不过是个实习生，哪有什么资格替江昱说话，她自觉闭嘴。
    陆行舟知道杨悦想说什么，叹口气：
    “行了，我没生气。”
    【??作者有话说】
    每天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app看看大家的评论（所以我能得到很多很多粗粗长长的评论吗）（祈求）（星星眼）?
    ◇ 第42章 陆行舟花式审问
    陆行舟直奔审讯室，梁山守在单向玻璃外。
    “陆队，我和刘旭这两天一直盯着贾青磊，这小子真的就天天窝在家里，哪也没去，也没人找他。”梁山简单汇报情况，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疲倦。
    他点头：“行，人我去审，你回去休息吧。”
    这种没日没夜的蹲守比破案更费精力，尤其是最近天气不好，人就只能窝在车里或者在室外冻着，非常辛苦。
    “好。”梁山心力憔瘁，腰疼的捶了两下后背。
    陆行舟和秦睿审讯都有一个习惯，就是喜欢把嫌疑人晾在审讯室里待上十几分钟再进去。
    审讯室内部窄小，灯光昏暗，很多心理素质差的人被晾上一段时间后心理防线就被自己的疑神疑鬼给击碎了。
    贾青磊就是这样的人、胆小怕事，欺软怕硬，仗着自己的身份没少胡作非为，陆行舟见时间差不多，才推门进去。
    室外的灯光在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迅速将贾青磊笼罩，贾青磊双目赤红。
    他猛地起身：“我说了人不是我杀的，跟我没有关系！你们抓我干什么？”
    贾青磊的情绪异常激动，就像颗随时都会爆炸的炸弹。
    陆行舟一侧眉毛微挑：“脾气不要那么躁嘛，找你来也不是因为赵洵的案子，是想问你点别的事情。”
    他翘着二郎腿坐在长桌一侧，陪审员手指飞快敲动着键盘，认真的记录着二人的每一句对话。
    “不是赵洵？那是谁？”
    贾青磊的气焰稍稍平息，有些疑惑的看着陆行舟。
    陆行舟从文件夹里取出一张照片，顺着桌面滑向贾青磊。
    “照片上的人，你应该很熟悉吧？”他居高临下，审视着眼前的男人。
    贾青磊玩味一笑，眼中尽是不屑：“她呀，就一个狗皮膏药。”
    “狗皮膏药？”他疑惑。
    “这女的叫孟晚，我高中那会她就天天追在我屁股后面，给我送水送饮料，说是喜欢我。”贾青磊放松警惕的靠在椅背上：
    “她是长的漂亮，但根本就不是我的菜，也不知道她怎么就非得一根筋的追着我。”
    “所以你们是什么关系？”
    “还能是什么关系，炮友呗。”贾青磊抱着胳膊，似乎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是她主动提出的，还是你要求的？这种关系现在还在维持吗？”陆行舟的手放在桌面上，食指反复有频率的敲击。
    “当然是她主动的，我到现在都记得她把我拽进到学校的个小树林里，她求着我答应她，就算不是男女朋友，其她关系也可以。”
    贾青磊的表情看着让人恶心，陆行舟忍着。
    “所以你问她做什么？我们早就没联系了。”贾青磊后知后觉。
    “她死了。”陆行舟声音低沉。
    “什么？”
    “她死了，死于谋杀，她的家里只有你的指纹。”
    陆行舟隐瞒掉案发现场的其他指纹，故意吓他，他又拿出另一张照片，照片是孟晚死时的样子。
    贾青磊接过后脸色沉了下去。
    “不对，不可能！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他眼神飘忽，瞳孔不停闪烁。
    “那你的指纹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家里？你们当真没有联系？既然没有联系，孟晚的男朋友又是因为什么和她提的分手？”

 第72章

    陆行舟起身，他两手拄着桌面，以一个极具压迫性的姿态看着贾青磊。
    贾青磊喉结微颤：“我怎么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别问我了！我不清楚。”他崩溃的捂着头。
    陆行舟一笑：“我们的人到的时候，她还没死，你知道她最后的遗言是什么吗？”
    他故作深沉，用着极其阴森的声线：“她说：贾青磊，是贾青磊。”
    “不是我！！”贾青磊崩溃至极，他猛地起身，一副要把陆行舟弄死的表情。
    “不是你？赵洵的死你在，孟晚案也有你的痕迹，凶器都是手术刀，你说不是你，可证据都指向你。”
    “你们……我没杀孟晚！我没杀他，你们警察破案都不讲证据的吗？”他语无伦次。
    “你只否认杀了孟晚，没否认杀了赵洵，我可以这么理解吗？”
    陆行舟就是在逼贾青磊，贾青磊在关于赵洵的案件上，每次都能恰到好处的把自己从案子中摘清，可到了孟晚，他就只会反复强调他没有杀人。
    一个人不会在面对类似的问题上做出差距如此明显的回复。
    如今的差距只能证明一件事，有人在背后帮他捋清了一切有关赵洵案警察会询问到的东西。
    而孟晚案，没人教他。
    “之前在你家的那套口供，是唐靖西教你的吧？你们到底在隐瞒些什么？”
    陆行舟的追问没有得到回复，贾青磊不说话了，一直盯着桌上的花纹，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好，那我们就这么耗着。”陆行舟坐好，贾青磊忍了半天：
    “我要找我爸，我要找我爸！我要请律师！”
    陆行舟一个没忍住，差点笑出声。
    “好，给你找爸爸，给你找律师。”陆行舟起身，他拍了拍陪审员的肩膀：“我先出去。”
    陪审员点头，陆行舟起身往审讯室外走，他拉开门，就见江昱坐在单向玻璃外，他的目光一直盯着贾青磊，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昱回过神，他非常自觉的起身，准备从陆行舟的眼前消失。
    陆行舟咬咬后槽牙，没忍住叫住他：“你等下。”
    江昱停下脚步，他回头：“怎么了？”
    “我就是担心你。”陆行舟心软，也不想闹太僵。
    “可我想帮你。”江昱还是用着之前的语气说着同样的话。
    陆行舟听的心里发沉：“你可以有很多种方式帮我，没必要非得……让自己那么难受。”
    一些乱七八糟的记忆涌上心头，陆行舟想掩埋，想深盖，却还是忍不住鼻头发酸。
    “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不行吗？”
    陆行舟丢盔卸甲，少有的流露出一丝脆弱，只是这一丝丝的变动，被江昱全部看在眼里。
    这种感觉和林溯给他的感觉很不一样，他说不清这其中究竟哪里不同。
    他不喜欢林溯对他密不透风的保护，却很享受陆行舟这种紧张的目光。
    细究起来其实区别不大，前者就好像只是把他当做一个易碎的瓷器，后者则是把他当做一个活生生的人。
    “好。”江昱回答。
    “嗯。”陆行舟仍旧兴致不高，他低着头：“我去审骆楷文，你要想看就跟着。”
    陆行舟去隔壁审讯室，骆楷文手上铐着手铐，全身上下像没骨头一样靠着椅背。
    他和贾青磊不同，他是单纯的嚣张，带着一点痞气。
    “贾青磊和孟晚是什么关系？”陆行舟故意不提赵洵，骆楷文有点意外他这个问题。
    “不太清楚，男女朋友？”他摇头。
    “哦哦，行，那你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没有？”陆行舟用着聊家常的语气问他。
    “这我哪知道？你问这些干什么？”骆楷文完全没有摸清陆行舟的意思。
    “他什么都招了，就你们几个杀赵洵的事，唯独这个孟晚吧，他是抵死不认，非说还有个人，是那个人杀的。”陆行舟头疼的捏捏眉心骨：
    “你要是知道内情，估计还能捡个便宜，酌情量刑，算你认错态度良好。”
    “等等，你说贾青磊他招了？”骆楷文一直没有和贾青磊几人接触，完全摸不清当下的情况：“他怎么说的？”
    “他怎么说的你不用知道，你就庆幸我们是第一次提审你吧，你要是知道有关孟晚案的内情协助破案，主动交代赵洵案的事情经过，也能算你投案自首，后续判个十几年，表现良好你还有机会出来。”
    陆行舟这云淡风轻的样子让骆楷文摸不着头脑，他原地愣了一会。
    “你进来过不是不知道我们的规矩，就算你不交代，这个刑该判也是照样判，法律不是没有情面的。主动交代的机会还有，你要是不愿意说，无非是我们浪费点时间罢了。”
    陆行舟觉得骆楷文身上有戏：“要知道，从犯和主犯的量刑是不同的，别跟自己的未来过不去。”
    他的每一句话都模模糊糊，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信息差造成的嫌疑人错误判断往往是破案的关键。
    骆楷文咬咬牙，最终开口：
    “赵洵的死确实和我们有关，当时我在家，赵洵给我发信息叫我去月牙山，我们哥四个商量了一下，于硕就开车来接的我，我们去了之后，刚进城堡就发现门被反锁，然后就莫名其妙的晕了。”
    骆楷文顿了顿，继续说：

 第73章

    “等我们几个醒过来，全身上下都被绑着，一个穿着防护服的人拿着刀，架在我们的脖子上，要我们去捅被挂在十字架上的人，那人被蒙着脸，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十字架上的人是谁。”
    “我一开始以为防护服里的人是赵洵，骂他神经病，结果被他捅了一刀。”
    骆楷文掀开小腹上的衣服，包扎的纱布还在，位置扎的可谓是非常精准的避开了所有的要害。
    “他逼着我们杀人，如果我们不杀，死的就是我们。”?
    ◇ 第43章 为什么留长头发？
    “当时为什么不自首？你们明明有更好的的处理方式。”
    一种直觉告诉陆行舟，这起案子的背后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事情。
    “自首？”骆楷文摇头：“自首就不用坐牢了吗？我们虽然是被迫的，但赵洵是真的死了，原以为这次也可以悄无声息的掩示过去，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他有些惆怅的望着天花板，骆家和赵家是世交，骆楷文从小就跟在赵洵的屁股后面长大，与其说二人是朋友，不如说二人是情同手足的兄弟。
    “赵洵已经死了，唐靖西提出隐瞒下来的时候我没法拒绝，我比谁都想找到凶手，可我一旦来自首，失去的只会更多。”
    骆楷文最重情谊，他是莽，但不傻，不是听不懂陆行舟话里有话，他心里的煎熬终于在这一刻有了一个看似合理的台阶，让他自欺欺人的走下去。
    “一定要帮我找到凶手，行吗？”骆楷文年少不羁的脸上露出些许释然。
    “凶手我们肯定会抓。”陆行舟反复拆分骆楷文的话，他抓住一点：“你说，你们以为这次的事件也可以像上次一样掩盖过去，这次是赵洵，那上次是什么？”
    “上次……”骆楷文并不意外陆行舟会追问，他想了一下：“具体我不清楚，就知道有个男生跳楼了，我没必要瞒着你，那段时间我因为打架休学，几乎没怎么去过学校，只在ktv里见过那男生几次。”
    陆行舟：“你们在ktv都干了什么？他和赵洵是什么关系？你知道这个男生叫什么吗？”
    “叫什么我还真不知道，隔壁班的，不过赵洵叫他小稚，我们去ktv也就是唱歌、玩游戏？太久了记不清楚。”
    “至于是什么关系……那小子平时在学校就不怎么说话，赵洵估计是想逗逗他？”
    骆楷文把知道的都说了，陆行舟不再继续为难他，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所以你一个人大半夜喝酒飙车，是因为赵洵？”
    “对，喝多了嘛，就想下去陪陪他。”骆楷文轻声低笑：“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挺后悔的。”
    陆行舟见过太多坐到这里才幡然醒悟的人，上到七十老朽，下到十几岁的稚童，每个人都在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情况下做出决定。
    在审判降临时又说自己已经知道错了。
    陆行舟暂时不对骆楷文做出评价，人性如此。
    他离开审讯室，江昱果然安安静静的坐在单向玻璃外。
    “看出点什么了？”陆行舟走过去，习惯性的把胳膊搭在江昱身上，江昱没有躲闪，他小幅度摇头。
    “应该没说谎。”江昱声音不大：“但人通常会下意识的美化自身，这种在原有基础上坦言的美化是很难辨别的。”
    陆行舟大致明白江昱想要表述的内容，他很少会百分百完全相信嫌疑人，不论证词是否经过美化，在陆行舟眼里都一样，证据才是破案的关键。
    “我知道，时间也不早了，你去吃饭吧，今天赵局通知全员加班，你和你哥说一声，别让他白跑一趟。”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陆行舟不指望着今天能把案子拆完，至少弄出个眉目，赵局那也好交代。
    “你不吃吗？”江昱把监听耳机放在置物架上，之后又拿出手机，听话的给林溯发消息。
    “先不吃了，我还在想贾青磊会不会知道男生跳楼自杀的事，不过看他那个样子估计是问不出来。”陆行舟中指弹了一下江昱的衣服，示意他起身一起回办公室。
    江昱把手机揣回兜里，跟在陆行舟身后。
    “那我给你打包带过来吧。”
    “算了。”陆行舟不是没时间吃饭，只是单纯的忙起案子就废寝忘食，有时候饿急了才想起来吃个泡面。
    奈何前车之鉴，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碰泡面了。
    “得，一起吃吧。”
    陆行舟回办公室给手机充电，顺带吩咐林煜烔查一下当年副高和赵洵同届的男生里，哪个人的名字带“稚”字，外加有没有从副高传出关于男生自杀的消息或者报道。
    与此同时，三号审讯室，秦睿安静的坐在椅子上，他一边吃着盒饭，一边啃着手里的鸡腿。
    卫呈带着手铐，警惕的看着秦睿，他做了个吞咽的动作，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滚落在衣领间。
    “警官，您叫我来是要我配合调查吗？还是说那姑娘的案子破了，您这光吃什么也不问，我有点慌啊。”
    卫呈心虚的眨着眼睛。
    秦睿咂咂嘴，咬掉一块泛着油光的脆皮：“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那姑娘的案子破没破你心里没点数吗？”
    他故意说的不清不楚。
    卫呈心里发怵，看着秦睿吃又饿又紧张：“我真就是入室盗窃意外撞见那姑娘死了，杀人的事情我真不清楚，你们警方那么多先进的设备，怎么可能找不到凶手呢。”

 第74章

    “还真就没找到凶手。”秦睿没太当回事的把骨头吐到一边：“也不对，你不就是凶手吗？你说案发现场就你一个人的痕迹，我们死活找不到别人，那不是你还能是谁？”
    秦睿也学会了陆行舟的信息差审讯法，虽然老套了点，但百试百灵。
    “不是我冤枉啊，我都来报警了，怎么可能是我杀的人，你们怎么就不信我呢？”
    卫呈崩溃的揉着头发。
    “你们去查他的家人、亲戚朋友，你们找谁跟她有仇！我求求你们了，别盯着我了行吗，我真是好几天都没睡个踏实觉了。”
    秦睿：“真就不巧了，案发现场没找到死者手机，朋友联系不到，家人联系不上，你要么就老实儿把手机交出来，要么就这么死撑着，等上面催下来谁也不知道法院怎么判你。”
    “你们！”卫呈气的捶桌子，秦睿把剩下的鸡腿放到一边，他擦了擦手：“我好好和你聊，你就别跟我演戏了，就算凶手不是你，你以为你偷了死者电脑手机的事我们查不到吗？仗着死者不能说话，就以为我们不知道她丢了什么东西？”
    秦睿猛地一拍桌子，给卫呈吓了一跳。
    “一旦凶手落网，证实了手机不是它拿的，你的罪名就不只是盗窃那么简单了，是包庇。”秦睿放大音量：“包庇罪听过吧？情节严重者，刑罚将加重至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你才三十三，别用后半辈子开玩笑。”
    秦睿假装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把剩下的餐盒捏进手里：“言尽于此，你不说我也没办法，走了。”
    说着，他起身准备离开。
    他心底倒着计时，不出五秒钟，卫呈果然把他叫住：“我说！”
    “手机、笔记本都在哪？”秦睿回头。
    “在我朋友家，我暂时放他那了。”卫呈咬牙切齿：“我朋友叫陈群，在保德路苇子街109号开汽车修理的。”
    “得嘞。”秦睿满意收工，头也不回的离开审讯室。
    卫呈捶着自己的头，恨自己倒霉。
    晚上七点，秦睿带着孟晚的手机和电脑归队，物证科那边做好登记，最后交给技术部门处理。
    “陆队，你让我查的东西我查的差不多了。”林煜烔见陆行舟从外面回来，直接把他揪过来按在电脑前。
    “沈稚，死于三年前，也就是2020年，那会他正好是高三。”
    “怎么死的查到没？”陆行舟扫荡似的看着电脑屏幕，奈何林煜烔多开界面的习惯属实难为了他这老不用电脑的人。
    “查到了，你看这个。”林煜烔把界面放大，那是一张非常模糊的照片，照片是学校家属楼的位置通过手机放大，拍摄的一张图片。
    一个男生站在教学楼楼顶边缘，楼下围了很多人，有老师、有学生。
    水印叠了无数层，早已分不清谁谁原帖。
    “我在各大平台和其他学校的校园墙里检索到了一部分时间线一致的瓜贴，虽然他们传的乱七八糟，但是内容大差不差，总结来看就是死者沈稚长期受到同学欺凌、侮辱，最终含恨自杀。”
    “至于是怎么侮辱、怎么欺负的，没有人知道。”
    林煜烔找到一张沈稚的证件照：“这个沈稚的长相，真的和江顾问有一拼。”
    他把图片找出来放大，江昱原本在茶水间接水，听见林煜烔叫他就凑过去看。
    照片上，青年穿着白色衬衫，留着和江昱差不多的发型，都是白白净净的一张脸。
    若说最大的区别，就是沈稚的样貌过于女性化，看起来不像男生，像个小姑娘。
    而江昱是骨相美。
    “少拿活人对比。”陆行舟语气中带着调侃：“不过话说回来，你这头发怎么不剪，也不知道赵局到底怎么想的，这发型他都能忍。”
    “江顾问的发型怎么了！很温柔的好吧。”杨悦一副你不懂就别说模样：“多有艺术家那味。”
    “温柔温柔。”陆行舟说不过就加入，本是无心的几句笑话，江昱沉默一会，淡淡开口：“脖子上有道疤，剪了难看。”
    “疤？什么疤？”林煜烔好奇：“不过咱们发型规定不是说不能留长吗？就陆队这还老被赵局损呢。”
    林煜烔戳了陆行舟的心头大痛，没好气顺带着帮江昱转移话题的损回去：“案子完了吗你就扯别的，沈稚的社会关系呢？”
    “不是陆队你你最近怎么回事，总跟吃枪药了似的呢？也就是江顾问，这要是我我早不搭理你了。”林煜烔暗戳戳的点陆行舟和江昱在办公室吵架的事。
    陆行舟忍着：“闭嘴，翻页！”?
    ◇ 第44章 你到底经历过什么
    林煜烔吃瘪，不再和陆行舟胡闹，他找出有关沈稚父亲的资料。
    沈桦，四十六岁，京江市本地人，京江昭安医院的心外科主任。
    妻子王晓楠，东洲市人，死于2022年8月。
    “沈稚死了，王晓楠也死了，沈桦还是医生，你说会不会……”林煜烔不敢贸然做出判断，声音越来越弱。
    陆行舟没有反驳他：“之前宋河川那边给出的结果，说是死者有被注射过利多卡因的迹象，利多卡因只有医院才有存储。”
    他之前没把药作为破案的关键，一是他无法确定凶手是否是在京江市内取得的药剂。
    二是没法确认药剂登记有误的就一定是凶手，这么做无异于大海捞针。

 第75章

    但如今事态不同，沈桦的儿子沈稚与赵洵之间可能存在冲突，手术刀、医生、如果连药剂登记也有问题……
    “想确定这起案子和沈桦有没有关系，只能看昭安医院的用药登记是否存在异常异常。”
    他瞟了一眼时间：“今天肯定是没法查了，这些都是咱们的主观臆断，搜查令光靠这个可下不来，都回去休息吧。”
    陆行舟不想让大家都这样干耗着，不仅伤身，还影响后续破案的状态。
    赵局下这个令，无非是口头上给上级领导一个交代，案子告破需要时间，上面碍于舆论压力会催着破案，但案子不是想什么时候破就能破的，这种时候赵局就会和市里打太极，口头上说：“已经让他们连夜加班加点处理了，这案子真有点棘手。”
    诸如此类。
    实际上赵局也没像他之前看的那些影视剧一样，每次从画面出现就只是为了给队长施压，凸现主角极限破案的能力。
    陆行舟打个哈欠，等明天一早技术部门把孟晚手机内的信息恢复，确定了两起案子之间的必然联系、和社会关系网，凶杀是谁自然无所遁形。
    老杜审完邬彭，端着茶水回到办公室，他摇摇头，陆行舟看表情就知道杜志刚没问出什么东西。
    “孟晚这个男朋友到底怎么回事？”陆行舟步伐凌乱，他走到宋志刚身前坐下。
    他忙了一天，多多少少有些疲惫，原来快好的烫伤这会也像是找存在感一样发出阵阵刺痒。
    “邬彭说她和孟晚早在半月之前就已经彻底断绝来往，互相拉黑了电话，如果不是警察联系他，他根本不知道孟晚的死讯。而且孟晚死的那天他人在临川，和朋友一起，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杜志刚在审讯上有自己独树一帜的风格，他这人最不怕的就是磨叽。
    同一个问题他会反反复复的用“老了，记性不好”的方式再次询问，每次问的方式又都不同。
    几次反复追问再把嫌疑人回应的内容合并拆分就能大致看出哪些是胡诌，哪些是真实发生的。
    “应该不是邬彭，我从贾青磊那了解到孟晚在高中时期一直追求贾青磊，并且非常卑微的乞求二人可以建立情侣关系，哪怕是炮友。”陆行舟越说觉得奇怪：“你说孟晚学习成绩好，样貌又出众，她怎么就相中了贾青磊……”
    “等下，你说谁追谁？”杜志刚还以为自己年纪大了耳朵出了问题：“邬彭说孟晚知书达礼，一个人勤工俭学，虽然父母不管她，但她从不抱怨，平时连好一点的衣服都舍不买，你说她去追求贾青磊？咱们俩说的是一个人吗。”
    “邬彭真这么说的？”他垂下眼皮，茫然中带着一丝疑虑。
    “那还能是我编的啊？”杜志刚冷哼一声，继续说：“邬彭还说，分手是孟晚主动提的，说她配不上邬彭的喜欢，不值得被他爱着，他们注定走不到一起。”
    “之后孟晚把邬彭赶走，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邬彭不甘心来找孟晚几次，结果都一样，吃了闭门羹。”
    “后来邬彭就想着给孟晚一点时间，也许她想开了就好了，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杜志刚一想到邬彭哭的稀里哗啦的模样，就止不住的叹气。
    陆行舟越听越乱，分不清谁真谁假：“我有点乱，我得睡会。”
    “睡吧睡吧，明天一切自见分晓。”杜志刚靠着椅子，处乱不惊。
    陆行舟摆手离开，杜志刚也困了，准备处理好手头上的事就去休息室躺一会。
    陆行舟把大致的情况整理好，全都用电子文档的形式发给赵峰铭，赵峰铭收到消息，回他一个“ok”的表情包。
    以往案子没破，陆行舟也会睡在队里，他在办公室放了一架折叠床，平时折起来塞缝里，用到的时候就拿出来打开，放在靠门的位置。
    他把简易铺盖弄好，四仰朝天的瘫在上面看窗花板。
    江昱不困，穿着厚衣服去室外走了几圈，算是饭后运动，又去超市给“老干部”买了几根鸡肉肠。
    “老干部”上了年纪，吃起东西嚼的很慢，江昱把台阶上的雪用手扫开，坐在地上看着它慢悠悠的吃东西。
    “好狗。”
    江昱脸上没什么表情，手却恋恋不舍的反复摩挲着的“老干部”的皮毛。
    秦睿从屋里出来，看见江昱坐在门口，叫了他一声：“隔壁缉毒的找你，应该是又有画像。”
    “好。”江昱把最后一根火腿肠剥开，喂“老干部”吃完才慢悠悠的回去。
    缉毒四队的副队长叫贺迦，他站在刑侦三队的办公室门口，男人挠着耳朵，有点局促。
    “这么晚了还来麻烦你，你们队全体加班啊？”贺迦顺着玻璃门向室内眺望。
    “嗯，案子没破，这次要画什么？画好了我给你送去，很急吗？”
    江昱嘴角的笑容稍稍缓解了贺副队的尴尬，他把两张用便利贴写好的嫌疑人相貌信息交给江昱。
    “就这俩，不急，你先休息，明天给我就行。”
    “好。”江昱看了眼便利贴上描述的信息，嫌疑人样貌特征完整详细，不用做任何特殊处理，很常规的操作。
    “那我先走了，太谢谢你了江顾问。”贺迦抱拳道谢，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走时候的步伐都轻快了不少。
    江昱拉开玻璃门，行政办公室内关了一部分大灯，只开了几个小的，杨悦和林煜烔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

 第76章

    江昱捏着便利贴回到自己的工位，他掏出画册，找了支还算锋利的铅笔。
    他把便利贴贴在桌子的隔板上，他画画有个习惯，每次画画之前都要把他随身携带的金属音乐盒打开。
    音乐盒会发出有频率的金属敲击音，声音不大，不会影响别人，却可以让他完全投入在绘画当中。
    敲击音结束，一幅画像差不多就画好了。
    江昱撂下铅笔，目光不着痕迹的飘向陆行舟的办公室，办公室的灯已经关了，依稀可以看见陆行舟依偎在折叠床上。
    他回过头，把画册推到桌子中间，林溯给他发了很多消息，手机在他的衣兜里疯狂振动。
    江昱打开看了看，十几条信息总结起来只有一个意思，注意身体，早点睡觉。
    他看着屏幕，回复了一个好的。
    陆行舟睡的很快，他少有的睡的并不踏实，那种感觉他说不好，就像是睡着了，但是意识是清醒的。
    他站在一个完全黑色的空间里，周遭没有任何东西，只有一束白光从他的头顶射下。
    他想离开，身体却无法移动。
    “陆行舟！”
    熟悉却又陌生的呼唤将他的思绪牵引，周遭顿时天旋地转，原本昏暗的环境瞬间弥漫起无数硝烟，呛的他忍不住咳嗽。
    他试图剥开烟雾，找到叫他的人，然而随着一声巨响，他的身体被一股热浪掀翻，他能感受到有人从不远处扑了过来，压在他的身上。
    滚烫的热流顺着他的头顶滑落，落在他的耳朵上，他抹了一把，这才意识到滑到自己脸上的液体是血，别人的血。
    “把东西交给我师父，这马上就要塌了，走啊……”
    “走啊！”
    他被人生拉硬拽的从地上拖起，他不敢犹豫，握住那人递来的东西拼命往外跑。
    “别回头，再见了。”
    这是陆行舟最后一次听见他的声音，爆炸声再次响起，伴随着剧烈的冲击，陆行舟心口猛地一颤。
    沉重的呼吸声回荡在室内，他睁开眼，抹了把头上的冷汗。
    陆行舟缓了好一阵，才意识自己刚刚是在做梦。
    他捂着脸，试图把这些都抛之脑后。
    昏暗的环境下，只有办公室外亮着的小夜灯散发着微弱的幽光。
    他打开手机，凌晨三点。
    办公室外大部分的同事都跑去休息室休息了，少部分趴在桌子上、或者窝在凳子上打盹。
    江昱就是那个趴桌子睡的选手，他侧着脑袋把头埋在自己的胳膊上，夜灯顺着他的身侧照着他的一半侧脸。
    陆行舟鬼使神差的下了床，他走到江昱身边，没什么表情的盯着这人发了几分钟的呆。
    “脖子上有疤，剪了难看。”
    江昱之前随口的一句话，陆行舟倒是怎么也忘不掉了，他盯着江昱顺着后颈延至前襟的头发，伸手将其拨开。
    他另一只手拿起一边的小夜灯，照着江昱的脖子。
    那是一条并不怎么明显的伤口，浅浅的，肉眼几乎不可察觉，只有把脸凑近了看，才能看见一道淡淡的白痕迹。
    只是这道白痕从左向右足有十厘米长，分明是被人把利器架在脖上才留下的刀伤。
    被人挟持？绑架？还是什么？
    陆行舟设想了很多种可能，可惜，大概率江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弄的。
    他收回手，关掉夜灯。
    他捏手捏脚的把江昱从桌子上扶了起来，靠在椅背上，他拖着椅子把人拉进自己的办公室。
    而后小心的把人从椅子上挪到他的折叠床上，顺带盖上空调被。
    “你到底经过什么……”陆行舟站在原地。
    江昱被他的动作惊扰到，有了要醒的趋势。
    江昱明明比陆行舟的身高还要高上那么一点，此刻却习惯性的缩成一团，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抱着自己的身体。
    【??作者有话说】
    感情马上升温～
    已经捉了一遍虫 总感觉还有错字 睡醒仔细捉一下 （自己对自己的东西太了解 读的时候总找不到 希望大家不要介意哇）?
    ◇ 第45章 眼里都是江昱
    陆行舟长舒口气，心情憋闷的躺在黑色皮质沙发上，沙发是之前赵局办公室里淘汰的老沙发，硬的硌人。
    他把抱枕垫在脖子下面，逃避似的闭上眼睛。
    陆行舟有个习惯，他喜欢在心情不好或者思绪乱的时候闭着眼睛翻白眼，据某些没营养的营销号说，这样会快速入睡，他之前试过几次，百试百灵。
    这次一如既往，陆行舟再醒的时候天色已然大亮，室外白蒙蒙的一片，大雪像羽毛一样顺着玻璃窗滑落在窗沿上。
    江昱还没睡醒，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和枕头融为一体，他阖着眼，陆行舟凑近能看清这人眼睛上的每一根睫毛。
    陆行舟没有打扰江昱，他想着技术部门那边估计弄的差不多了，就简单洗个漱跑去取u盘。
    据说最近技术部门那边都要忙烂了，一队端了个传销组织，缴获二十几台手机，四十几台电脑，每个手机和电脑的资料都要处理。
    他们把孟晚的手机送去，那边都是加班加点硬挤出来的设备给他们导信息，不然也不至于等一宿。
    陆行舟简单道谢，回办公室找林煜烔。
    林煜烔那套检索设备给他们队省不少事，但凡排查的内容和文字挂钩，这小子随便敲几个代码，都能在半个小时之内把关键线索罗列清楚。

 第77章

    陆行舟把u盘交给林煜烔，林煜烔刚睡醒，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鸡窝，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和他不修边幅的样子格格不入。
    “洗把脸精神精神，查完这案子咱们也能歇一歇。”
    陆行舟每次都是这套话术，林煜烔见怪不怪，他把u盘插进主机，猛地想起昨晚上杨悦交代他的事情。
    “陆队，那个警营开放日的节目已经定好了，杨悦说你我还有秦副一块唱上春山。”林煜烔跃跃欲试。
    陆行舟嘴角抽了一下：“你看今天外面这大雪，你觉得还能开吗？我估计这事八成就办不成，先撂撂，案子抓紧。”
    “也是。”林煜烔瞅瞅窗外，这雪估计一时半会是停不了。
    “我先去打卡。”他们队刚装打卡机的时候陆行舟就总忘，后来扣了工资长记性了，每天定着闹钟掐点打卡。
    十分钟后，林煜烔成功把孟晚手机里的资料进行分类，与赵洵案孟晚案完全无关的资料被归类在一个文件夹里，其余可能相关的，又被以相关程度进行分类。
    “嗡——”
    江昱的手机突然振动，他睁开眼，把手机从衣兜里掏出来看，大概是他一晚上没充电，手机低电量自动关机了。
    他从折叠床上爬起来，才发现自己睡在了陆行舟的办公室，至于他是怎么过来的，他是一概不知。
    他把陆行舟的东西收拾好放在一边，去洗手间简单洗漱，洗手间备了很多一次性的牙具。
    江昱没那么讲究，用了之后第一次体验到牙刷掉毛吃一嘴的感觉。
    他收拾好自己，出去打卡。
    “你醒了？”陆行舟上一秒还盯着屏幕看，下一秒眼神就跟着江昱跑了。
    “陆队你怎么溜号呢？！”林煜烔气鼓鼓的看他，他连忙回神。
    江昱打了卡之后站定在陆行舟身边，反射弧极长的回复陆行舟：“醒了。”
    “你看这个陆队，这里是孟晚2020年和朋友的聊天记录，她有和朋友聊过关于沈稚的事情。”林煜烔把图片放大，江昱也凑过来看。
    孟晚的微信id叫豌豆，和她聊天的是她唯一一个，一直有联系的女性朋友。
    【豌豆：学校有个男同学自杀了，总觉得下一个被逼死的就是我。】
    【l：你怎么会这样想，是不是有人也欺负你了，他们要是再逼你做不喜欢的事情，你就反驳回去。】
    【豌豆：算了吧，他们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我就希望事情不要闹大，我舅最近身体很差，这事要是闹大学校真查下去，我怕他们会拉我下水。】
    【l：你舅没事吧？】
    【l：他们几个都是什么人，你害怕什么，他们不可能那么傻。他们要是供出来你，不就等于卖了自己，你就放心吧，这事你烂肚子里，他们肯定会花钱擦屁股的。】
    【l：就算有人找到你，你也千万别说出去，不然就真的完了。】
    【豌豆：我知道了。】
    “不是，这俩姑娘打什么哑迷呢？”陆行舟不论怎么看，都觉得孟晚这个姑娘并不单纯。
    邬彭嘴里的孟晚和贾青磊嘴里孟晚简直判若两人，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他分不清。
    “你在看这个。”林煜烔往下切：“贾青磊赵洵和孟晚都有直接联系，和其他人没有。最奇怪的一点，如果这几人是朋友或者其他关系，为什么聊天记录里只有语音电话，或者‘你来找我’这种非常生硬的语言？”
    “重点来了，他们学校不限制手机使用，孟晚又被传她在追求贾青磊，她都追贾青磊了，私下放假都不找贾青磊聊天的吗？”
    林煜烔的疑惑陆行舟都很认同，他粗略的看了一下孟晚其他的聊天记录，他发现孟晚是很少与人网络联系的，他的朋友很少。
    电话列表里只有二十几个人，其中八个都是各种应聘相关的号码，再就是老师同学。
    她的qq人数稍多一些，都是大学、高中期间的同学，除了一些关于学习上的交流，几乎没有任何闲聊内容。
    微信比陆行舟的脸都干净。
    “也还算符合好学生的形象……”陆行舟咂咂嘴：“这么看，孟晚至少没和他列表里的人有过什么深仇大恨，不然也不会是这个结果。”
    “问题应该还在贾青磊身上。”江昱淡淡开口：“她朋友那句话，暗指的应该就是我们想知道的事情。”
    “你是说孟晚被欺负胁迫？”陆行舟顿了顿：“那按照你之前说的处刑，被杀害者都属于做了某些事情应当得到处罚才被行刑，孟晚既然是被欺负胁迫的，凶手为什么要杀他？因为她没有站出来吗？”
    “不是没站出来，而是她被胁迫做了什么伤害别人的事情。”江昱开口。
    江昱每次说什么都是非常笃定的语气，陆行舟觉得江昱这个习惯非常不好。
    “我捋捋。”林煜烔做了一个停的手势：“咱们从头捋，先从杀人动机来说，凶手的处刑肯定是为了报复。”
    “其次能把赵洵、孟晚联系起来的人只有贾青磊、和沈稚，沈稚因为被欺凌自杀死了，而他的父亲又是医生……”
    林煜烔打了个指响：“要是这么推就真的串起来了，咱们现在去沈桦所在的医院，如果他那的药物记录有问题，他就是不招也百口莫辩了吧！”
    “岂止是百口莫辩。”陆行舟瞧着时间赵局也该到了：“我去申请搜查令，你先查一下沈桦家的地址，然后叫几个能出外勤的准备，还有！你调查一下这个id叫l的，如果她能来配合调查就最好了。”

 第78章

    “好！”林煜烔登时来了劲，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
    陆行舟把案件推理的过程和分析结果潦草的编辑下来，打印成文字给赵峰铭。
    赵峰铭很爽快的给陆行舟批了，他拿着搜查令回到行政办公室，几个常出外勤的专业户蓄势待发。
    “人是铁饭是钢，先吃饭再抓捕。”他们不差吃个早餐的时间，陆行舟示意江昱穿好衣服。
    江昱照做，几人去食堂简单吃了几个花卷，喝了豆浆后陆陆续续上车出发。
    suv停在医院较远的巷子里，陆行舟让梁山带两个人伪装成患者挤在人群里打听一下心外科坐诊的情况。
    陆行舟带着江昱刘旭去心外科查用药记录，这种明面上的搜查比背地里排查安全很多。
    “你好，我们是刑侦支队的，现在麻烦你们配合调查，把你们近期有关利多卡因使用情况的记录拿出来给我看一下。”
    陆行舟举着警官证，声音冰冷。
    两名女护士紧张的互相看了一眼，还各自沉浸在早班的困顿中。
    “以前不都是缉毒的来查吗？”其中一个女护士弱弱的问陆行舟。
    医院里大部分麻醉药剂都跟毒品挂钩，有些药剂不论使用还是转移，都要进行严格的登记。
    这些药一旦离开医院，那找上来的就不是科室的主任或者领导，直接是缉毒警察。
    “你们只需要配合调查就行。”陆行舟不解释。
    女护士哦了一声，另一个小护士一边找记录一边和同事嘀咕：
    “利多卡因……这药不是只能麻醉吗？不会是刑事案件吧？”
    “又不是只有咱们医院有利多卡因，别的医院不也有？估计是大排查？”
    护士说的时候瞥了一眼陆行舟，见陆行舟没什么表情波动，坚信了自己刚刚的想法。
    护士把表格递给陆行舟，然后引导三人去储存药物的科室。
    江昱靠着最外侧的隔离门，没有进去。
    陆行舟仔细打量了一下表格，表格上登记了很多次沈桦的使用记录，单看表格看不出任何问题。
    “你好，麻烦你们派人核对一下药物的数量，口报给我们，谢谢。”?
    ◇ 第46章 陆行舟人间百灵鸟
    “好。”护士打开存放药品的柜子，她根据药品入库时间依次报出药品所剩数量，张旭负责用计算器记录。
    一开始一切如常，直到护士拿到一整个伪装成未拆封的空盒子，她愣了一下。
    “应该是用完忘丢了。”护士找补一句，把盒子放在一边继续清点。
    陆行舟看在眼里。
    张旭和那护士配合的还算默契，也就是三五分钟的时间，张旭把手机递给陆行舟。
    “陆队你看一下这个数量和记录上的一致吗？”
    “我看看。”陆行舟拿不准，按理来说，如果凶手真是沈桦，以他的行事作风，绝对不会留下任何漏洞。
    “怎么样？”张旭追问。
    陆行舟盯着数据脸色发沉，护士也很好奇药品的数量究竟有没有出现问题，她凑到陆行舟身边。
    护士瞅了眼计算器，又瞅了瞅记录表，她大惊失色：
    “怎么少了这么多！”
    陆行舟对这种药品的使用剂量并不了解，他追问道：
    “这大概是几次的量？”
    “三四次吧？不同的手术剂量不同。”护士没有过这样的经历，急出一身冷汗。
    “那如果是昏迷至晕这种呢？大概能用几次？”
    “三次，最多三次。”护士摸不准陆行舟他们究竟在调查什么，谨慎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没什么大事，你别怕也不用慌，如果药不是你们动的，那这事儿和你们就没有关系，你们医院是谁负责管控这些药品，联系一下负责人。”
    陆行舟说的同时把手机还给张旭。
    “我这就联系，你们稍等一下。”护士掏出手机，给负责这些的管理组发消息。
    陆行舟看了眼四周悬挂的监控摄像头，总觉得事情好像过于简单。
    陆行舟指了一下监控。
    “你们这的监控都是好的吧？”
    “好的，都是好的。”护士抬眼：“之前特殊管控的药出现这种情况，很快就能查清楚，你们要不找地方坐一会？”
    “好。”陆行舟靠着墙，想了一会又问：“你们平时都是几天一核对啊？”
    “每天都核对的。”护士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在所有未拆的药品里混了一个空盒。
    “有时候为了省时间，我们都是只查一下盒子，并不会每次都上手去摸盒子重量。”
    护士突然想到他上次摆盒的时候并没有发现空盒的情况，连忙追加一句：“我上周六闲着无聊特意给摆了下盒，我记得那时候药还是正常的。”
    “这样啊，谢谢。”陆行舟扭扭脖子，他想了一会：“我看你们这登录表上，就沈桦的名字最多，他是做什么的？”
    “您说沈主任？”护士没意识到陆行舟是在套话。
    “他是我们科室的脊梁柱，救了很多病人，办公室里的锦旗都要挂满了。”女护士眼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倾慕：“关键是人长的也特有魅力。”
    “这样啊。”陆行舟沉吟。
    隔离门外，江昱抱着胳膊，百无聊赖的靠着隔离门，门外走廊偶尔出现几个路过的护士，他走到窗台边，向窗外眺望。

 第79章

    窗外的雪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越下越大。
    “沈主任，你最已经连着做了十几台手术了，这么着急，是家里有什么事吗？”
    一道女音由远及近传来，江昱听的真切，转头看向楼梯间。
    楼梯间只有两个人，看体态应当都是长期操刀的医生，沈桦走在里侧，习惯性的打量着周围。
    江昱与沈桦目光对视，两人的视线分别落在对方的脸上，江昱的视线比较随意，倒是沈桦在看见江昱后不自主的蹙紧眉头。
    他没有回复女医生的疑问，反倒是停下脚下的步伐，直勾勾的盯着江昱的脸。
    “怎么了沈主任？”女医生疑惑。
    沈桦才意犹未尽的撤回目光：“没什么，走神了，你刚说什么？”
    女医生识趣的转移话题：“没事，一会还有工作，就不打扰了。”
    说着女医生拐进走廊，沈桦“嗯”了一声，视线重新飘向江昱。
    江昱故作无事，把自己伪装成路过的病人，他故意压弯身体用手捂着嘴咳，他没带手机，不知道陆行舟那边的情况，没有轻举妄动。
    沈桦摘下眼镜，他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强行挪走视线离开。
    江昱见对方走了，连忙往隔离门走，去找陆行舟，陆行舟和张旭刚好从里面出来。
    “我刚才看见沈桦了。”江昱指着楼梯间的方向：“刚上去。”
    陆行舟眉毛微挑，有点犯愁：“医院人多，如果这人配合还好说，要是不配合很容易造成恐慌。刚梁山给我发消息，说他打听到这个沈桦今天一整天安排了四台有关心外的手术，病人的情况都很严峻，他是主刀医生。”
    “那你打算怎么办？”江昱把脖子上歪了的围巾拽一拽。
    “还能怎么办啊，只能等到晚上他下班，咱们在行动。”陆行舟把手搭在江昱的肩上：“更何况，现在还不能确定这丢的药剂就是沈桦拿到。”
    江昱点头，三人研究了一下，一起到走廊的长椅上坐着等负责人。
    责人来的很快，那是个中年秃顶的男人，他焦灼的背着手，从走廊尽头走来。
    “你好，我是这的副院长鲁凯，你们是……”
    陆行舟起身和鲁凯握手。
    “京江市公安分局，刑侦三支队，这是我们的搜查令。”陆行舟把所有证件都拿出来给鲁凯看，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陆警官啊，那个，咱们方便私下聊吗？”鲁凯搓着手。
    陆行舟笑笑：“那得看是哪种私下聊。”
    昭安医院是私立医院，管理模式和其他层面上的一些东西都与公立医院大不相同，陆行舟谨慎的给张旭递了个眼色。
    “哎，也不一定非得私下。”鲁凯挠挠头，生怕哪句话说错：“我刚才听小芸说咱们这个利多卡因在数量上出现了点纰漏，我方便问问，各位是出于什么原因来查这个的吗？”
    “什么原因我没法说，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只要你们配合调查，这件事就不会牵扯你们医院。”
    陆行舟一眼就看出这人心里的小九九，无非就是担心医院跟着一块遭殃。
    “好，那你们跟我来。”鲁凯松口气，他带着三人来到监控室，监控室很大，一整面墙的屏幕依次排开。
    “老韩，你调一下心外科药室的监控。”鲁凯吩咐。
    “这样，把四号到六号的先调出来，如果六号也没问题，再调七号。”
    既然护士说他星期六，也就是四号的时候可以确认药品无误，那就说明药物被偷的时间只是在赵洵死前，或是孟晚死前。
    老韩听话的的打开监控，将几天的视频分别排放在屏幕上，然后加快倍速播放。
    几人目不转睛，分别盯着屏幕上往来的医护。
    一小时后，张旭激动的指着屏幕一角。
    “这！这里！你们看这！”张旭激动的指着在屏幕上移动的小人：“我刚才亲眼看见他拿出药剂，然后又把纸盒放了回去。”
    “怎么是沈主任。”鲁凯气的直跺脚：“这到底怎么回事？他是我们院里心外科的活招牌，你们刑侦的来找他……他犯什么事了？”
    “具体什么情况，我们不方便多说，但我提醒你一句，招牌可以换但是医院的名声没机会换，现在屋里就我们五个人，这件事怎么处理你应该明白。”陆行舟希望这人识趣一些。
    “您说怎么处理，我就怎么怎么处理。”鲁凯冒了满头大汗。
    老韩压根没看明白怎么回事，靠着椅子悠哉悠哉的嗑瓜子。
    “你们什么也不用做，一切照旧，也别让那些护士乱说，我们不会耽误沈桦今天的手术，同样也会把社会关注度降到最低，但前提是你们什么都不能管。”
    陆行舟担心院方以为这事不大，再为了保住沈桦偷偷做手脚。
    “好，我们什么都不管。”鲁凯心里发怵。
    “麻烦视频重新播放一下。”陆行舟打开手机。
    “好。”
    视频被再次播放，陆行舟把沈桦偷药的视频完整拍摄下来。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感谢配合。”
    “慢走。”鲁凯给陆行舟开门。
    三人并肩下楼，梁山已经在车上等他们，陆行舟把刚刚的情况和梁山复述一遍，梁山点头。
    “那这样，你们先回去，我在医院蹲着，我看着这个沈桦，你们也能休息一会。”梁山主动揽活。

 第80章

    “你确定？这一待可是一大天。”陆行舟本想着所有人一起回去，然后等时间差不多再派人提前来蹲一会。
    “没事，要是没新案子，在哪摸鱼不是摸鱼。”梁山笑笑。
    “那也行。”陆行舟拍拍梁山肩膀，梁上比个ok，鬼鬼祟祟的从suv里钻出去。
    几人回到队里，陆行舟原以为还能趁着这个间隙休息一下，没想到上午还下的很凶的雪中午就停了，警营开放日照常进行。
    陆行舟崩溃的躲在办公室里练《上春山》，喉咙都差点喊破了。
    江昱坐在玻璃门外一直看着陆行舟在屋里比比划划，杨悦两只胳膊搭在隔板上，像个挂件似的挂在上面。
    “第一次听陆队唱歌，人间百灵鸟啊。”她给出了一个超高的评价。
    江昱没什么波动，他之前在国外的时候，林溯为了给公司选新艺人，没少把视频导进ipad里让他帮着看。
    很多唱歌唱的极好的最终都没入得了他哥的法眼。
    大概是江昱失忆之后听歌的起点比较高，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能把歌唱成陆行舟这样。
    他模仿他哥的语气，给出一个评价：
    “声线：优越、音准：不错、情感：极差。”
    陆行舟也就是仗着自己的音色好听，没跑调、能听。
    杨悦啧了一下：“陆队这已经很不错了，你是没听见林煜烔唱歌，难听的要死。”
    杨悦说完，话锋突然一转：“江顾问你唱两句呀？你音色也好听，应该不能差吧？”
    江昱低头笑笑：“我就不唱了，很难听。”
    杨悦不信，但也没追着问。
    陆行舟梅开二度，再次崩溃的把手机扔到沙发上，他非常不理解，警营开放日明明是警民友好交流的日子为什么非得让他们搞这种莫名其妙节目。
    质疑归质疑，到时间陆行舟还得照旧上台。
    下午一点半，公安分局大门全面敞开，不少群众在营销号、公众号的宣发下慕名而来。
    刑侦这边每个支队负责的项目都不同，一队是科普，二队负责控制场面，三队负责卖艺，四队负责下场和群众沟通交流，缉毒那边全程没参与。
    陆行舟被赶鸭子上架，和秦睿林煜烔顶着寒风，勉强把歌给唱了。
    三人鞠躬致谢，台下掌声一片，陆行舟脚底差点抠出个三室一厅。
    “哇哇哇！这是三队的队长吗？这也太帅了，那个戴眼镜的也不错啊！”台下女生举着手机，直播间里跳动的弹幕刷的人眼花缭乱，清一色的飘着好帅。
    江昱站在不远处观望，他非常讨厌被人举着手机拍摄的感觉，就没有往前凑。
    那感觉很奇怪，只要他看见别人举着手机打开摄像头，他的心底就没由来的一阵心慌。
    有手机扫过江昱，江昱下意识的扣上帽子，彻底从人群中抽离，他在墙角无人处站了一会，突然有人走到他的身边。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棉袄，带着个鸭舌帽，黑色口罩把脸挡的严实，只露出有点结霜的睫毛。
    男人声音低沉：“郁沉？你没死？”
    江昱迷惑，那人把口罩拉了下来，看样子不超过三十五岁，他压着嗓音。
    “我还以为那次之后你……”男人瞟了眼周围：“没想到在这碰上你，当初的我也是被逼无奈，你胳膊没事吧？”
    男人带着打量的盯着江昱的胳膊看，江昱没有反驳：“没事。”
    “不是你怎么在这啊？你怎么还敢往这跑，他们找你这么多年，你还往门上送。”
    男人拉着江昱的胳膊往大门外走。
    陆行舟下台，正想溜回去，就见角落里的江昱做贼似的跟人偷偷“接头”。
    陆行舟迂回绕后，躲过一众人群的注视，拦住江昱和那男人的去路。
    “干什么呢？”
    男人一愣，他认识陆行舟，之前在夜店喝酒混战打人，就是陆行舟亲手把他摁下的。
    陆行舟抬手习惯性的把胳膊搭在江昱的脖子上，男人一瞬间懵了：“我路过，我路过。”
    说着，他飞似的一溜烟跑了。
    陆行舟指着那人：“什么情况？”
    “不认识，认错人了吧。”?
    ◇ 第47章 江昱又又又被挟持了
    “哦。”陆行舟没太当回事，揽着江昱回办公室躲清闲。
    他泡杯咖啡，顺带给江昱也弄了一杯。
    “拿铁，不苦，尝尝？”陆行舟递过去，江昱看着陆行舟递过来的杯子，想起上次杨悦给他的那杯黑咖啡。
    他瞬间鼻头一酸，还没喝嘴里就已经开始苦了。
    “谢谢。”
    江昱勉为其难的接过，他看着杯子里液体，犹犹豫豫的送到嘴边。
    出奇的，味道还不错。
    陆行舟见江昱点头，嘴角微微上扬：“我就说这个好喝，杨悦非说他那个苦了吧唧的好喝。”
    陆行舟一手叉着腰，坐到林煜烔的位置上，他找出孟晚的聊天资料，准备再翻翻看。
    林煜烔在外面闹够了，发现江昱陆行舟都不在，队里的人几乎都跑光了，他见没人注意他，也悄眯眯的钻回办公室。
    “回来了？之前让你查的那个微信你查到了吗？”
    陆行舟坐在林煜烔的位置鸠占鹊巢。
    林煜烔上一秒还笑着，下一秒便收回笑容：“查到了。”
    他无奈的揪着陆行舟的衣领，把陆行舟强行从椅子上拽走。

 第81章

    “冲咖啡也不给我带一杯，真不地道，江顾问都有。”林煜烔碎碎念。
    “你不找茬会死啊，要喝自己弄。”陆行舟捏着林煜烔的后脖颈把人制服，林煜烔求饶：“好好好，我自己冲！！”
    他不再玩闹，把椅子扶正坐好。
    林煜烔打开电脑，鼠标划过几个文件夹，他把内容拖进微信，同步到陆行舟的手机里。
    【嗡—】
    陆行舟手机振动，他点开消息提示。
    林煜烔口述讲解：“这个‘l’的号主叫苏黎，和孟晚同一个小学、同一个初中，目前苏黎人不在京江，就读于临川音乐学院，是个练习生。”
    “练习生？”陆行舟触及到知识盲区，发出疑问。
    林煜烔不争气的摇摇头，他解释道：“就是在一个培养机构吧，培养演员艺人那种，后期会上一些综艺然后出道，你没事多上点网吧。”
    “行行行，你少调侃我，说重点。”陆行舟喝口咖啡。
    林煜烔继续翻动资料，打开他和苏黎的对话记录。
    “是这样的，你们走之后我第一时间查了这个苏黎，打了十几次电话才接通，我跟她说了孟晚的情况，小姑娘当时就哭了，说后悔自己最近没能联系孟晚。”
    “那他为什么没联系孟晚？”陆行舟把杯子放回桌面。
    “这么说吧，苏黎她们公司管的特别严，属于在封闭管理期，手机都要上交，发下来的时间也都有人看着，只能和父母沟通，或者回亲人的消息，然后再上交。”
    “所以她压根没时间联系孟晚，也就没发现好友已经死了，但她表示愿意配合警方调查，会在今晚之前抽时间做线上的问询。”
    林煜烔目前只有这些消息，陆行舟敲了两下杯壁：
    “争取早点联系上吧，还是得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不然咱们太被动。”
    “行，我尽力。”林煜烔中二的推了他的眼镜。
    陆行舟点点头，差点忘了重要的事：
    “对，还有个活，你查一下沈桦名下有几辆车，我好让梁山提前摸排，到时候咱们也好确定是蹲地下车库还是蹲其他的地方。”
    陆行舟又给林煜烔找活干，林煜烔习以为常。
    “行行行，这就查，这就查。”
    晚上六点，陆行舟带队前往医院进行布控，江昱依旧在赵局的强烈要求下跟着陆行舟一起下现场。
    沈桦的名下只有一辆车，陆行舟已经提前通知梁山去地下停车库摸排。
    “陆队，沈桦的车在b区，他们医院的办公楼有员工通道，另外一个地下进出口离办公楼很远，我建议两边都安排人。”
    梁山蹲坐在医院长廊的铁椅子上，他压着耳机，小声道。
    “好，收到。”陆行舟把手从耳机上撤下，他看向秦睿：“秦睿你去普通出入口，梁山一会过去找你，我和张旭江昱在这边，你们注意安全。”
    “好。”秦睿回应，他顺着车窗四处张望，确认没人注意，才打开车门顺着车与车间的缝隙往出入口钻，两地距离稍远，秦睿比了个手势，示意蓝牙联系。
    陆行舟点头，继续安排：
    “张旭一会你在那边那柱子那，我在员工出入口的垃圾箱那，江昱……”陆行舟想了一下：“你就留在车里。”
    陆行舟原以为江昱至少会质疑回者反驳一下，没想到这次竟然非常爽快的答应了。
    陆行舟摸不着头绪，却也没多想，他盯着手边，见时间差不多打开执法记录仪，鬼鬼祟祟的钻到垃圾桶后。
    正常的抓捕行动陆行舟都会申请配枪，但这次行动不同，沈桦只是他们的嫌疑人，目前还没有完整的证据链证明沈桦就是凶手，他们没有证据，就没办法提交至检察院申请抓捕。
    他们只能以强制问询的方式将沈桦暂时扣押24小时，这种行动陆行舟以往都不会带这么多人，但这次面对的是沈桦，陆行舟有些算不准。
    大概五分钟左右，陆行舟的耳机内传来梁山的声音：
    “陆队，沈桦下楼了，走的员工通道。”
    “收到。”陆行舟调整耳机状态，给张旭传话：“人要来了，盯住。”
    陆行舟话音落下的瞬间，江昱忍不住的把视线飘向窗外，明明他只是挂名参与，他却紧张的快要忘记呼吸。
    他死死的盯着陆行舟的身影，车内只有空调温热的暖流顺着空气喷在江昱的脸上。
    他抓着一边的安全带，焦躁不安。
    时间仿佛被放了慢速，江昱的手止不住的微微颤栗。
    “嗒……嗒。”
    鞋底与地面发出的脚步音瞬间回荡在停车场内，江昱看见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男人戴着口罩从楼梯间缓缓进入车库。
    他走下楼，随着陆行舟的一声令下，张旭应声而动，陆行舟同样冲了过去。
    江昱甚至没有听清陆行舟究竟说了什么，他紧张的盯着窗外，不明白自己这股没由来的紧张源自哪里。
    一切发生的太快，沈桦大概率没有想到警方会在这个时间以这个方式对他执行强制措施。
    “你们是谁！你们是什么人。”沈桦被陆行舟按住胳膊。
    “我们是京江市刑侦支队的，由于你涉嫌参与一起刑事案件，现警方对你采取强制措施，请您配合接受问询。”
    陆行舟语速极快，张旭从兜里掏出警官证给沈桦看，沈桦一脸无辜甚至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第82章

    “什么？什么刑事案件？”
    “这你得跟我们回局里再说。”陆行舟示意张旭过来押人，张旭急急忙忙的把警官证塞进裤兜。
    沈桦不知道是认命了，还是出于什么缘故，整个人异常安静。
    陆行舟掏出手铐，示意沈桦伸手。
    沈桦一切配合，听从的把手送到陆行舟面前。
    陆行舟总觉得哪里不对，他拉开手铐，就在圈体靠近沈桦手腕的那一瞬间，沈桦突然一个弯腰，整个人从张旭手中挣脱。
    陆行舟再想上手，沈桦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支极细的注射器，直奔张旭。
    张旭下意识向后躲闪，陆行舟管不了太多，他把手铐的两个铁拳叠在一起，手指穿过铁环当做武器直奔沈桦。
    沈桦明显是练过的，这人见招拆招，针头直逼陆行舟脖颈，陆行舟侧身躲过，两手夹住对方的手腕。
    张旭扑了上去，试图从背后将沈桦控制，但他这人什么都行，就格斗最弱，他心里发虚。
    沈桦异常冷静，他先是突然撤手挣脱陆行舟，而后迅速转身一脚踹向张旭，张旭登时天旋地转，他向后踉跄。
    还没等张旭与大地接触，沈桦又猛地一把将他拉住，手中注射器落在张旭的后颈。
    陆行舟这个时候想拦已经来不及了，注射器内少部分液体被推入皮肤，不出片刻，张旭的四肢便开始不能自主，瞬间栽倒在地。
    他的明明意识清醒，身体却像没骨头一样提不起力气，他试图起身，最终瘫软的栽在原地。
    江昱在车里看的着急，想拉开车门下去又忍住了。
    “果然是你。”陆行舟原本还不能百分百确认凶手就是沈桦，如今这拘捕袭警一条龙下来，就算这人不是凶手也够他喝一壶。
    “是我，但你们太着急了，再给我点时间，我还有事情没做！”
    沈桦的针头指向陆行舟，他一边倒退，一边示意陆行舟不要再过来。
    “再给我几天时间！我就快找到了！”
    “没时间了，自首吧。”陆行舟步步紧逼：“你杀了赵洵，杀了孟晚，时间留给你……你还想杀谁！”
    “杀谁！当年要不是你们这帮人非说什么不满二十四小时不予立案，我儿子也不会死！一句自杀就草草结案，他们的命是命，我儿子的命就不是命了！你们惩治不了这群败类，我就亲自动手！”
    沈桦提起沈稚，情绪越发激动起来。
    江昱手指扣着门把手，目光一刻不离。
    陆行舟低下头：“果然是沈稚的事情。”
    “你们既然已经查到了，就应该知道这些人都是败类！人渣！我这么做是在替天行道，就剩最后一个了，让我杀了他！到时候我任你们处置！”
    沈桦连连后退，陆行舟估算着秦睿赶过来的话也快到了，没什么顾虑的扑了上去。
    沈桦与陆行舟的力气不相上下，两人堪堪打个平手，但沈桦手里有针头，陆行舟的动作都很局限。
    每次陆行舟拿出手铐准备把人铐住，这人都能非常极端的找准穴位打的陆行舟手肘发麻。
    因为一开始就不是正规抓捕，他们根本没有准备其他抓捕用具，只是处于为了减少社会影响的目的准备秘密将人带走。
    他没想到沈桦会在这种情况下坦白，也没想到沈桦会拒绝问询，毕竟在24小时之内没有线索，他们就必须释放沈桦。
    沈桦见远处有人往这边过来，他咬着牙根，硬着头皮往远处狂奔。
    陆行舟连忙追过去，二人再次纠缠在一起，沈桦不讲武德的对再次直击陆行舟的太阳穴，陆行舟想躲，奈何身边就是柱子，这一下他被实打实的挨了一拳，直接打懵了。
    沈桦趁着这个间隙，从兜里掏出把套着软壳的手术刀，他去掉软壳，把刀刃架在陆行舟的脖子上，他突然有了一个非常微妙的想法：
    “你说我要是挟持了你，你们队里那帮人会不会用别的消息来换你。”
    陆行舟刚被沈桦敲懵了，耳边嗡嗡乱叫。
    江昱实在按耐不住，他冲下车：“我跟你走！他是队长，你把他抓了谁帮你找你想要的消息。”
    陆行舟这句话听的真切，他扶着柱子，手术刀很快，只是贴着皮肤，陆行舟已经感受到皮肤被划破，血渍顺着颈侧滑落的触感。
    这个位置是大动脉，陆行舟不敢轻举妄动。
    沈桦看着江昱，喉结微微颤栗，他盯着江昱的脸，又回头看陆行舟。
    “江昱你回去！”陆行舟说了也是白说，江昱越走越近，沈桦有些犹豫，最终忍不住笑笑。
    “这是你们的什么新方案吗？”沈桦闭上眼睛：“好啊。”
    他说的同时，把缩在手心里的注射器以一个很快的速度扎进陆行舟的皮肤。
    陆行舟只觉得的脖子一凉，整个人便顺着墙体下滑。
    沈桦没有松开手里的手术刀，他把最后一支注射器丢给江昱：“上我的车，自己扎了，我就放他走。”
    “好啊。”江昱嘴角挂着笑容，他走到沈桦的车边，沈桦远程操控打开车门。
    江昱坐进车内，他把针头上的塑料壳拔掉，从容的捏着针管把药剂注射在自己的小臂里。
    陆行舟想骂人的心都有了。
    “你二啊！”陆行舟这一喊，刀刃便陷进皮肉，沈桦撤开刀。
    “队长是吧，帮我查个人，查到了我就把人还给你。”

 第83章

    沈桦撂下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他拍拍衣服上的土，转身上车。
    等秦睿过来，一切已然尘埃落定，沈桦的车没了影。
    “你没事吧老陆！”秦睿满头大汗，他跑的差点炸肺。
    普通通道与员工通道一个在最东边，一个在最西边，少说都得有个几百米，
    “别管我！开我车，追沈桦！”陆行舟眼睑微红，脖颈上的青筋暴起：“快啊！”
    秦睿并没有看见沈桦带走了江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一会查监控不就知道沈桦去哪了，今天大雪高速都封了，他还能往哪跑，赵局都说了，冬天能不追车就不追车，容易引发连锁交通事故。”
    “江昱在他车上！”陆行舟全身无力，说话只能靠吼。
    “不是你踏马的怎么不早说！！”秦睿发出一阵爆鸣，他来不及再想别的，扭头就往陆行舟的车上钻。
    梁山到的时候整个地下车库只剩下suv留下的尾气，和两个匍匐在地的年轻男人。
    梁山见陆行舟脸色极差，什么也没敢说，默默打了昭安医院的求助电话。
    “喂，我这有两个人……额……晕倒了 ，在哪啊……”梁山咬咬嘴唇，尴尬的咳嗽一声：“额……在你们医院的地下停车库。”?
    ◇ 第48章 “就凭你这张脸吗”
    沈桦车开的很快，他没有往市区开，而是开向乡下，准备进村。
    他看了眼后视镜，江昱四肢无力的瘫倒在后车座椅上，他垂着眼。
    沈桦加快车速，不少汽车都因为他的加速警惕鸣笛，甚至有人把头探出车外，骂他神经病。
    江昱靠着椅背，他勉强调整了一个还算舒服的姿势，淡淡开口：
    “沈稚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你决定用你救人的手术刀，去了结别人性命。”
    “你留下孟晚的手机，是故意留给警方的吧，你既然已经做好了被抓的准备，为什么又要跑？”
    江昱顿了顿：
    “是因为你想杀的人找不到了吗？”
    江昱的疑问回荡在狭小的空间里，沈桦咬着牙根，他猛地扭转方向盘。
    倒车镜里，一辆suv死死的跟着沈桦，他把油门踩死，轮胎与地面的雪发生摩擦，车体在本身的速度上开始打滑，不受控制的小幅度摇晃。
    “你想找的人是谁？”
    江昱还在追问，沈桦把车拐进支路，见两侧没车，他猛地回头：“不想死就给我闭嘴。”
    江昱沉默，他闭上眼睛。
    秦睿看着消失在路尽头的车尾懊恼的捶了下方向盘，他拉开车门下车看了眼被他撞坏的车灯。
    陆行舟的车没换雪地胎，刚刚沈桦加速，他也跟着加速，前车一个急转弯，四驱加雪地胎过去了，但陆行舟这车不行。
    不仅没拐过去，直接飘了似的撞在一边的电线杆上，好在秦睿车技好，外加右拐的车不多，不然指不定造成多少的伤亡。
    他掏出手机，给梁山打了个电话。
    “你让老陆接一下。”秦睿一边看车灯，一边原地转圈。
    “好。”梁山举着手机放到陆行舟的耳边，陆行舟侧躺在病床上，护士正给他脖子上的伤口消炎。
    “人我追丢了，路太滑，车我没追上，还给你车灯撞了。”秦睿蹲在原地，用手指在雪面上画着圈。
    陆行舟闭着眼睛，他像是妥协了，声音略哑：“你没受伤吧。”
    “没有，就是你的车伤了。”
    “你没受伤就行，车要是能开你就直接回队里调街道的监控，查查沈桦到底给江昱掳哪去了，刚才是我心太急，思虑不周。”
    陆行舟长舒口气，他抬手捂住眼睛，喉头发酸：
    “沈桦应该不会动江昱，他好像要换什么信息，你盯着点，看看他什么时候联系咱们。”
    “还有，就算追查到了位置也别轻举妄动，我怕给他逼急了……”陆行舟又补充一句。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脖子上那伤没什么事吧？”
    秦睿想起陆行舟的脖子，他过去的时候，那血都已经顺着陆行舟的脖子流了一脖颈，看着怪吓人的。
    “没什么大事，不用缝针，但我估计我这一时半会也动不了，你又得加班了。”
    “没事就行，加班什么的无所谓，就希望江昱别出什么问题。”
    秦睿也着急，江昱怎么着也是市局安排过来的人，要是真出事了，没法交代。
    更何况人还是以这种方式被人掳走的。
    梁山挂断电话，陆行舟闭着眼睛，脑袋好像和身体一起麻木了，空白一片。
    护士换了根棉棒，他沾了点消毒的药水，重新涂在陆行舟的脖子上，陆行舟没忍住啧了一声。
    “这药是挺疼的，你忍一下！”护士按着陆行舟的一只胳膊，陆行舟咬着后槽牙。
    想到之前江昱脖子上那条长长的疤痕，他忽然觉得自己这都不算什么。
    陆行舟忽然伤感起来。
    那么长一条疤，他想象不到那得疼成什么样子。
    或许不会疼，毕竟人在重伤的时候大脑会处于一个自我保护的状态，达到某种程度后就只剩下麻木了。
    护士消好毒，拿起一边的医用敷料给陆行舟包扎，护士弄完，收拾了一下推车上的东西。
    “好了，你们警察还真是不容易，一下倒俩。”护士笑笑。
    “谁都不容易。”陆行舟感慨一句。

 第84章

    他被注射的药剂比较少，这会已经有所缓和，除了手脚还是有些麻无力外其他的地方都差不多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
    “你在这休息一会吧，回头注意看看身上有没有起小疹子，有的人麻药过敏，你要是没起疹子，估计就没事了。”护士嘱咐完，推车推车往外走。
    梁山坐在椅子上扣弄着手机，张旭也躺在床上，他拿枕头埋着脸。
    病房内一时间变得极其安静，张旭没忍住坐了起来：
    “陆队！都怪我，要不是我江顾问也不至于……”
    “怪我赶来的太慢了……”梁山也跟着附和，他很少看见陆行舟那么失控的状态，他现在一想到陆行舟红着眼睛，额头、脖颈青筋暴起的样子，就觉得恐怖的陌生。
    像只炸了毛的猫。
    “你们一个个的，谁怪你们了，别总在自己身上找问题，内耗有意思吗？”陆行舟闭着眼睛，虽然内容上有着责怪的意思，但语气却是正常的。
    陆行舟一直都是这样，他从不会因为工作上的失误直接的批评谁，一般都是事后把人拉去办公室里，问知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下次再犯怎么办。
    但江昱被掳这件事，赖不到任何人。
    追溯源头，也只能是赵局的锅。
    晚上八点，陆行舟离开医院，他捂着脖子，站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去哪啊小伙子？”司机扭头问他。
    陆行舟坐在后排，他想了一会，最终答道：“去育才小区。”
    赵峰铭家住在育才小区的四单元502号，陆行舟黑着脸走上楼梯间。
    他敲响略微老旧的防盗门，一声不应，陆行舟就接着敲，一声超过一声。
    敲得像着急赶着投胎。
    赵峰铭打开防盗门，他穿着件睡衣，外面裹了个军用棉袄。
    “江昱被挟持了。”陆行舟急的满头是汗，赵峰铭却好像没当回事。
    “哦，那你们就想办法把人救出来嘛。”赵峰铭敞开大门：“这么晚跑来我这，质问我老头子啊。”
    “我就不进去了，我今天来就只有一个问题，到底为什么要求他一定要去现场！”
    陆行舟压着声线，他只是质疑，没有乱发脾气。
    赵峰铭挑挑眉毛，他靠着门板：“好问题，他是刑警啊，当然要下现场磨练，他这种小年轻就得多捶打，你当初不也是跟着你师父下现场，跑这跑那的。”
    “还有，我都听说了，明明是你被人挟持，人家江昱把你换下来的，江昱被挟持，原因不是在你吗？”赵峰铭放下官威：
    “他是自愿换下的你，他把你当回事，你也得把人家当回事啊，你凭什么就觉得人家不适合下现场呢？”
    陆行舟一时语塞，他嘴巴张了张，又生生把话憋了回去。
    犹豫一番，陆行舟还是开口：“江昱连入职心理评估都没做，他在队里这么长时间，他身体状况怎么回事你不清楚我还不清楚吗，他那脖子后面那么长一条疤，你允许他留长头发，所有的绿灯都快给他开完了。”
    陆行舟的声音越发低沉：“到底是他后台硬，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您别瞒着我成么？你让我心里有个底。”
    赵峰铭看着陆行舟的状态没忍住笑出声：“你可太久没这么关心过别人了，江昱有什么特别的？”
    “你别转移话题啊赵局！”陆行舟眉头微皱。
    “自从付鸣死了之后，我差点以为你要扫地成僧远离红尘，看样子还没到这个地步。”赵峰铭拍了拍陆行舟的肩膀，他把头凑到陆行舟的耳侧：
    “上级把他安排过来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别让我失望，陆行舟，你的情绪不应该只放在案子上，也多看看眼前人。”
    赵峰铭说完，他侧开身体，陆行舟没动，他拉住赵峰铭：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想知道……”
    陆行舟后话还没说完，赵峰铭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的事情，必须由他亲自告诉你，他的事情，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赵峰铭关上房门，走廊的黄灯照着陆行舟的周围。
    走廊一片静寂，声控灯熄灭，陆行舟在昏暗中看着窗外洒下的月光。
    茫然，又带着一丝无助。
    与此同时，后石村。
    原本长期无人居住的房子被人打开房门，沈桦摸索着找到电闸，把灯拉开。
    房间顿时大亮，沈桦用手掸了掸门前的蜘蛛网，回到车里连拖带拽的把江昱从车里弄出来。
    江昱的整个身体几乎都压在沈桦的身上。
    这里一路颠簸，江昱的脸色在身体不能自主的情况下显得非常并不好。
    他的头发乱糟糟的搭在肩头，沈桦看着这张脸，下意识放轻了动作。
    他把江昱安置在房间里的沙发上，江昱被车晃的有点晕，肚子里翻江倒海。
    沈桦在屋里绕了一圈，他找了两根扎带，捆住了江昱的手。
    江昱被勒的难受，挣扎了几下发现没用，就不在动了。
    沈桦担心江昱体内的药效过了会跑，又找了两根扎带把他的脚也给捆了。
    江昱垂着头：“你不是想要换信息吗？你要我怎么配合你？”
    他的声音不咸不淡，听着是很没有人情味的那一种语调。
    沈桦不知道江昱这个葫芦里卖到底的什么药，他谨慎的抓起江昱身前的衣物：“你到底是谁？”

 第85章

    “我很像他？”江昱的一声质问让沈桦一顿，他喉结微颤，一把抓住江昱的脖子。
    “你是他们特意找来的？想劝我回头是岸？”
    沈桦的脑回路很清奇，江昱突然觉得这样好像更有趣一些，他点点头：
    “他们查到的东西不多，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我就是个画画的，但赵洵这人我听过，确实是个人渣，玩弄了不少小姑娘，你杀了他，也算是为民除害。”
    “你不是警察？”沈桦揪了揪江昱的头发，确认不是假发套，又把手撤了回去。
    “你觉得我是警察？”江昱笑了笑：“我还真是被硬抓来的，他们说什么没线索，要我接近你找线索，医院咱俩不是见过了。”
    江昱咳嗽两声：“所以沈稚到底是怎么死的，你要找的人是不是真的和你儿子有关？”
    沈桦大概率是在思考江昱的话，一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江昱难受的挪了挪身体：“唉，你别闷着了，我知道你不会杀我的。”
    “就凭你这张脸吗？”沈桦收回手，两人之间的气氛稍微缓和一些。
    “我去医院帮忙打听事情，很多人都说沈主任是位悬壶济世的好医生，救了很多人。你杀人肯定是为了恶人受到惩罚，你要是真想杀我，早就动手了。”
    江昱的嘴角挂着笑意，那种完全相信对方的眼神让沈桦有了些许的触动。
    “我是不会杀你，你想听那我就说给你听。”沈桦找了个板凳放在江昱身前，他坐在板凳上，从手机壳背后取出一张照片。
    “我儿子叫沈稚，童稚的稚，我本意是他天真无邪、乐观积极，没想到一个名字，会让他……”
    沈桦一想到那些照片，就忍不住掉眼泪。
    “沈稚小的时候，就喜欢妈妈的长头发，上小学初中老师不让留，上了高中，他们学校不管头发的事情，他就和妈妈说要留长头发，我们答应了。”
    沈桦忍不住哽咽：“这就是这场闹剧的开始。”
    “沈稚从小就被人夸，说长的可爱容易害羞、腼腆、像女孩子，我原以为这只是他个人性格的问题，影响不到别人，我还告诉他这个世界是包容的，可那些人是怎么对他的……”
    沈桦自嘲的抹了把眼泪：“赵洵，他怂恿班里的男同学对沈稚进行言语上的侮辱，骂他……骂他……”
    那些词沈桦说不出口。
    【??作者有话说】
    结案倒计时啦！?
    ◇ 第49章 一命换一命
    他整理了一下情绪，自嘲的笑出声音。
    沈桦抬头看向天花板，眼里泪花依旧打转：
    “一开始是千篇一律的辱骂，可当他们发现，沈稚不去反抗、不去反驳的时候，他们就开始变本加厉！”
    “从课代表偷偷撕掉他交上去的作业，到考试用黑笔涂掉他的名字，在他的书桌里丢垃圾，偷钱……他们没有下线！”
    “用辣椒水泡内裤、浴室偷拍、在厕所里一堆人把他抬起来，用他的下 亻本去撞隔间的门框。”
    “他们把照片发进群聊，打印出来粘在黑板上！这些事都是赵洵带头干的。”
    沈桦有在努力克制情绪，但他做不到，他用手指反复戳着自己的心口：
    “我不知道他每个月回家都是怎么做到笑着和我说：我很好，学校很好的。”
    “如果只是刚刚这些，你肯定也觉得赵洵罪不至死对吧？”沈桦摇头。
    “他们还做了什么？”江昱硬撑着看向沈桦，他的嗓音略微沙哑，他沉声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去干预呢？”
    “你先听我把他的事情讲完。”
    沈桦痛苦的长吸口气，他从没和任何人提过这些事情，多年来的情绪堆积在一起，他就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恨不得把堵在心里的东西全都释放出去。
    “变故发生在孟晚的身上，我不知道小稚到底哪里得罪了她，她给小稚下了迷药的奶茶，要他一定喝掉，然后把小稚带到酒店。”
    沈桦的声音越发低沉颤抖，他的指尖抠破掌心，眼泪再次顺着脸颊落在地上。
    “小稚他是男生！男生啊，赵洵那个变态他扒光小稚的衣服，用红酒把人泼醒，然后当着他那帮狐朋狗友的面……侵犯他。”
    “沈稚呼救过，求助过，没有一个人上手制止，他们叫嚣、助兴，提出折磨人的方式让赵洵试试。”
    “都说人之初，性本善，他们就不是人！他们是畜牲！带着人皮面具的畜牲！赵洵该死，孟晚该死。”
    “那些举着手机录视频煽风点火的人，也活该成为赵洵之死的记录者！你知道他们为了求生亲手把赵洵一刀刀捅死的样子吗？他们亲手摘下了自己的人皮伪装，承认了他们就是恶魔的事实。”
    沈桦说到这，心情突然大好，他的身体贴近江昱，他耐心的用手指帮江昱捋好遮着眼睛的头发：
    “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了他们吗？因为我也想让他们试试整日担惊受怕，陷入在恐惧之中的滋味。”
    沈桦盯着江昱的脸：
    “我儿子也喜欢画画，如果他见了你，一定很喜欢你。”
    沈桦撤开手，坐回板凳上，把照片举着给江昱看：“你们真的挺像的，可惜他命不好。”
    江昱没法共情沈桦的情绪，单从一个旁观者来看，他对沈稚的经历感到悲哀，却也没法认同沈桦的行为。

 第86章

    没有谁可以决定别人的生死，这是必须遵守的法则。
    不能说善恶终有报，但法律至少能一定程度上安抚受伤者的心。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你想找的人又是谁？”
    江昱试探性的向下追问。
    这次沈桦没有再转移话题，他盯着手里的照片，声音冷的像是从地狱刚爬出来的恶鬼：
    “沈稚的老师，罗晟。”
    他的眼里全是红色血丝，江昱能看见沈桦小幅度颤栗的嘴唇，那种恨不得把人即刻杀死的表情没有一丝掩盖的挂在他的脸上。
    “详细的经过都是小稚死后我在他的日记里发现的。我是他的爸爸，我怎么会感受不到他的情绪有问题，只是不论我怎么问，他都不愿意说。”
    “他读的又是寄宿学校，我和孩子他妈不放心，就到学校问老师问同学，学生说没人欺负沈稚，老师也说沈稚一切如常、听话乖巧，会不会是因为成绩下降才出现里心理压力导致心情不好。我们没法深究没法追问，因为我们根本不知道他经历过这些。”
    沈桦又自责又愤怒：
    “当时老师口口声声说着会照看好沈稚，让我放心，但我真的没想到他的照顾是那种照顾。”
    “哪种？”江昱的心里已经有预感，沈桦大笑：“和赵洵一样。”
    “那你想我怎么配合你？”江昱目前能做的事情只有配合沈桦，从沈桦的嘴里套取有用的信息。
    他出门的时候没带手机，身上没有任何电子产品，这里是深山老林，天眼系统不一定能完全跟踪到沈桦。
    他要是想从这里离开，唯一的方式就是支走沈桦，或者是沈桦带他离开回到市区。
    “我不想真伤你，配合我拍条视频吧。”
    沈桦把沈稚的照片放回手机壳，他拿出支架，架在江昱面前：
    “叫惨点，我想吓吓那帮警察，不然他们不会给我我想要的东西。”
    沈桦想了想，大概率觉得这些都还不够，他顿了顿继续说：“我去偷只鸡。”
    江昱没太明白为什么拍视频要去偷鸡，他看着架在面前的支架，支架上暂时还没有固定手机。
    他心里发慌，只能既来之则安之。
    大概二十多分钟，沈桦拿着个装满红色液体的瓶子回来，他颠了颠：“和人血差不多。”
    江昱还没来得及反应，沈桦便拿着把剪刀剪开了江昱手上的扎带，他脱掉江昱的黑色羽绒服，看着江昱的白色毛衣非常满意。
    江昱提不起力气，全程任由沈桦控制，他被连同着椅子踹翻在地，地上的灰尘粘在脸上，溅进眼睛里。
    他呛咳几声，没忍住皱起眉头。
    “沈稚失踪那天，他们就以不足二十四小时不予立案把我轰走，后来沈稚死了，他们又说没有证据不能立案抓赵洵，没法抓罗晟。”
    “这回换他们紧张吧。”
    沈桦蹲到江昱面前，他一手抓住江昱的头发，把瓶子里的液体倒在江昱的头上。
    鲜血很快便顺着江昱的额头布满整个侧脸，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江昱忽然意识到，血液并不是让他产生幻觉的关键，尸体才是。
    被血糊了一脸的滋味并不好受，部分呛进口鼻，有的滚进眼睛里。
    沈桦把手机架在支架上，对准江昱的脸。
    江昱的眼前血红一片，他看不清事物，却能清楚的看见对准自己的镜头。
    为什么会害怕，为什么想逃避？
    狂跳的心脏让他不受控制的全身颤栗，头疼、耳鸣，血液仿佛被点燃。
    他觉得自己的骨头像碎了一样痛苦，有人好像拿着钢针扎进的他身体，拿烟头灼烫他的皮肤，他能感受到长刀架在后颈。
    “我不知道！”
    江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脱口而出这样一句话，他的脑子里只有四个字。
    “我不知道。”
    他该知道什么？他不知道什么？
    江昱觉得自己的大脑里有无数头牵不住的牛在疯狂乱撞。
    他到底怎么了？
    沈桦很满意江昱的表现，他把镜头贴近江昱。
    “帮我找个人，他曾任职于京江附属高中，是18级高一三班班主任，找到他，用那个人换这个人。”
    “别耍任何幺蛾子，否则死的就是他。”
    沈桦把刀架在江昱的脖子上，他关掉视频。
    “行啦，装的挺像那么回事的。”沈桦把刀收起来，他拽了两下江昱。
    江昱依旧蜷缩着身体，他的两手不自主靠近头部，沈桦猛地意识到事情不对。
    江昱的状态很奇怪，他就像是陷入到某种幻觉、或是回忆当中。
    “你怎么回事？”沈桦连忙解开江昱脚上的扎带，他把人放平，反复按压人中、百会。
    他的动作稍稍起到作用，江昱像是被人按进水缸，从水中挣脱般猛地绷直身体，他剧烈喘息。
    “你……有精神创伤。”
    —
    第二日早上六点，京江市刑侦支队接到一封匿名邮件，邮件的标题是：一命换一命。
    林煜烔看着模模糊糊的封面，几次想点进去的手都颤颤悠悠的撤回。
    “怎么了？”陆行舟见林煜烔脸色极差，走过去看。
    林煜烔连忙起身挡住屏幕：“我……”
    陆行舟一把将人拉走，明明他刚喝过水，看见屏幕的那一刻他却觉得自己像刚穿过一片荒漠，口干舌燥。

 第87章

    那种心脏即将冲喉咙跳出来的感觉让人生理性反胃，他连着做了几个吞咽的动作，点开视频。
    视频里，江昱的脸上全是惊恐，这是他第一次见江昱的脸上有如此真切的情绪。
    一条细长的不知道是刀伤还是勒痕的伤口横在江昱的手腕上。
    他的手上都是血。
    陆行舟向后退了两步，当年的画面就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他至今记得付鸣把东西放在他的手里，而后冲进硝烟的场景。
    “江昱不能死！”
    陆行舟告诉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
    他喉结滚动，指着屏幕：“查……查罗晟。”
    “陆队你真要拿他去换人！”林煜烔悄悄给秦睿发消息让他别吃早餐了赶紧回来。
    “不然呢，让我眼睁睁看着他死吗？”
    陆行舟把视频拷贝放在大屏幕上，他几乎把整个三队的人都集结在一起。
    “宋河川，你下来帮我个忙。”
    陆行舟很少用这么阴沉的语气命令别人，隔着手机，宋河川换了个姿势，他刚刚有点时间，嘴里的棒棒糖都还没热乎。
    “好。”
    【??作者有话说】
    江昱：你人还怪好的嘞。
    沈桦：……
    陆行舟：你们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碎碎念）（等完结考虑要不要写个沈稚和裴岚的日记番外）?
    ◇ 第50章 “江昱不会有事的”
    宋河川怎么也没想到陆行舟叫他下来是因为这个，整个行政办公室的气氛已经达到冰点。
    所有人都脸色阴沉的看着大屏幕，安静的只能听见江昱的呼吸和他痛苦的低吟。
    陆行舟两手成拳抵着额头，不忍再直视屏幕。
    视频的光线很差，溅在地上的血渍很快就和灰尘融在一起，看不出具体的出血量，也没办法通过伤痕判断江昱的受伤情况。
    “老陆，这事谁都能慌但你不能慌，这案子我多少也了解一点，沈桦是医生，他既然想要咱们拿人换人，那他就不可能对江昱痛下杀手！他不会让江昱出事的！”
    宋河川拍拍陆行舟的肩膀，继续说：
    “当务之急就是先找到沈桦要的人，然后再想办法让他配合咱们换人。”
    “理是这个理，但……”陆行舟觉得自己的头上被悬了把剑，让他坐立难安。
    “陆队，罗晟的信息我查到了。”
    林煜烔把资料切到大屏幕上。
    “罗晟在沈稚毕业那年主动申请了离职，之后一直都生活在京江，没有任何工作，名下只有个房子，还有一辆车。”
    林煜烔试图用信息检索功能检索罗晟，发现能与罗晟本人匹配的网络信息可谓是少之又少。
    本人电话号注销，微信号无，好像自从沈稚死后，他就从互联网和现实世界完全隐形。
    “我这只能看见他早些年的一些网络痕迹，查不到他当下的信息。”
    林煜烔在有限的权力内进行最大范围的调查，毕竟罗晟不是嫌疑人。
    “查不到？怎么会查不到。”陆行舟起身走到林煜烔身边：“他没有妻子吗？”
    “没有。”林煜烔扣手。
    “查他的父母。”
    陆行舟随手拿起杨悦放在林煜烔桌子上的解压球，他咬着牙跟一捏到底，挤压球迅速变形，挤出一个很恶心的造型。
    “我都急懵了，怎么把这茬忘了。”林煜烔一拍脑袋。
    杨悦给陆行舟林煜烔一人倒了一杯水，她想说别急别急，但生生被当下紧迫的气氛给憋了回去。
    林煜烔切换界面，快速根据罗晟检索他父母的资料。
    看着反复转圈的架加载图案，林煜烔捏了把汗。
    “有了！”看见老人的信息出现，林煜烔喜出望外：“都还健在！都还健在！老两口生活在京江市东港区的洛平村，陆队！落平村！”
    “好，秦睿你带人去罗晟之前的住址实地走访，看看能不能问到他的消息，顺带去副高，看看还有没有教师与罗晟存在联系。”
    陆行舟迅速安排任务：
    “我一会带着梁山去落平村，林煜烔继续调查沈稚，尽量多找些东西出来，案件整合就拜托老杜了。”
    “明白！”
    “收到。”
    几人同时回应，陆行舟把地址拍照存进手机相册，丝毫不敢耽搁，二人穿好外套迅速出发。
    陆行舟的车没换雪地胎，他特意跟隔壁二队刘明阳借的车，刘明阳的吉普敦实，往村里跑比队里的公车能快上不少。
    他一路卡着限速线直奔罗晟父母老家，村里的路段积雪很厚，陆行舟迫不得已降下速度。
    “开了俩小时才到，万一老两口也搬走了怎么办！我这一路上打了十几个电话都不接。”梁山犯愁。
    “没办法，只能赌了。”
    陆行舟把车停在路边，他打开车门，可能是因为村子沿河，陆行舟觉得这边的气温比市区还要冷上一倍不止。
    脸与空气接触那一刻瞬间就被吹麻了，他上后备箱里取出提前准备好的东西，然后带着梁山往村里走。
    陆行舟绕了几家，最终停在一个看着有年头的院门前，他用袖子扫开门牌上的雪。
    “三组六号，是这。”陆行舟冻的上下牙不自主打颤。
    梁山也一样，脸红的像猴屁股：“这院里雪都扫干净了，应该有人吧？”

 第88章

    “有没有进去就知道了。”陆行舟小跑着跑进大院。
    院子的地板是一整片水泥抹的，雪都被扫至院子两侧，房子是典型的红顶瓦房。
    陆行舟敲门，木制的门板被敲得吱吱作响，农村其实并没有敲门一说，串门的客人往往都是扒着窗户看看有没有人，有人就直接推门进了。
    “直接进。”梁山家里父母都是农民，对村里这些约定俗成的东西比较了解。
    “都进村了你还敲什么门，咱们这边没敲门这个说法。”
    “啊……”陆行舟不清楚这些，他试着推门，门果然没锁。
    陆行舟进去，直面的就是一个敞开的厨房，西屋一眼望去全是杂物，没有人。
    他把视线转向东屋，东屋虽然关着门，但能通过玻璃窗看见正在播放的电视。
    “这门也不用敲？”虽然江昱的事情很急，但他觉得这种不敲门就进屋的行为真的很冒昧，更何况老两口与罗晟更不不是他们的嫌疑人。
    梁山白他一眼，故意转换下气氛：“你踹歹徒门踹个窟窿的时候没见你犹豫，人命关天你犹豫了。”
    梁山上前把门拉开，他探进去半颗头：
    “哎，是罗叔吗？”
    被叫罗叔的老头满头白发，他靠着炕尾的小柜，出神的看电视。
    罗卫民后知后觉的抬头看向门口，梁山进屋，陆行舟也跟着进去。
    “罗叔？怎么就您自己一个人呢？”陆行舟故意晃荡着手显得不那么局促。
    “你们是？”罗卫民没有回答陆行舟的问题，他把电视声音调小。
    “我小舟啊，您忘了，小时候你还抱过我呢。”陆行舟脸不红心不跳的开始撒起谎。
    “这出门办事刚好路过，顺道给您带了点年货，放桌子上了。”
    陆行舟从后备箱里拿下来的是箱礼盒装的罗非鱼，他放在桌子上。
    “您老不是给我忘了吧？”陆行舟故意反着问，罗卫民起身下地，表情茫然中带着一丝恍然，不知道是把陆行舟和谁对上了号。
    “哎呀，有印象了，你小时候才那么大点，一晃都这么老大了，你这是……”
    罗卫民说着客气话。
    “啊，单位给放了假，过年回不来，这不提前回老家看看老爸老妈，我姨呢？”陆行舟又把话题扯回到原来的方向。
    “啊，他去前院老王家了，早上吃完饭就去了，一天天闲不住脚她这人。”罗卫民看着那鱼：“这来一趟还带东西，多破费。”
    “这也没多钱，心意，您就留着吃吧。”陆行舟见聊的差不多，给梁山使个眼色，梁山点头，默默往一边走。
    “哎叔，这咋没见罗晟，上回见他还是在市里呢，一晃好几年没见了，挺想他的。”
    陆行舟故作轻松，罗卫民听后眉头微皱，他有些遮掩的去桌边看看礼盒，背对着陆行舟。
    “你们什么时候见的小罗，他在哪啊？”
    “就前两年啊。”陆行舟假装不知情，挠挠头：“怎么了？罗晟一直没回来？”
    “不知道这小子死哪去了。”罗卫民语气生硬，他看了眼时钟：“哎呀，这这个点了，我得整饭了，你俩要不留下吃两口？”
    “不了不了，我俩先走了。”陆行舟眼神飘向梁山：“你瞎看什么呢！走了。”
    陆行舟过去拉住梁山的胳膊，梁山冲着罗卫民笑笑，尴尬的往外走。
    这边的风俗习惯一向如此，如果是熟人，到到饭点提到做饭就是留客的意思，如果是不熟的就等于送客。
    两人出门，哆哆嗦嗦的往远处走。
    罗卫民站在窗口向外望了望，见俩人走远，他急急忙忙的掏出手机拨打电话。
    陆行舟拉着梁山，两人见差不多，又弓着腰做贼似的贴着墙头往回走。
    “监听器放好了？”陆行舟伸手示意梁山，梁山点点头，把另一半的蓝牙耳机掏出来给陆行舟。
    俩人分别戴上耳机，一左一右蹲在院墙后。
    罗卫民拨通电话，他在屋里急的直转圈。
    “喂？儿子？你到底招惹的什么人！一早上打来了十几个电话，你说的人是不是他们？都找来咱家了！”
    “当年到底怎么回事，你到底得罪谁了？”
    老人还在追问，陆行舟冷笑一声：“这里头还真有事。”
    “东西你带了吗？”陆行舟确认一遍。
    “带了。”梁山点头。
    “进屋！”陆行舟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带着梁山往屋里冲。
    罗卫民显然没有意识到他俩还会折返回来，陆行舟一把夺过老人手里的手机，扔给梁山。
    梁山快速从兜里掏出一个黑色匣子，匣子的一头连接着梁山的手机，另一头被接在罗卫民的手机上。
    这匣子是个可移动数据基站可以快速定位在通话中两方的位置信息。
    “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罗卫民和陆行舟纠缠在一起。
    “我们是警察！有人要杀你儿子！”陆行舟的一句话，把罗卫民镇在原地。
    “什么？！”罗卫民冲着电话大喊：“败家子，你到底招惹谁了你！”
    陆行舟按住老人的肩膀，眼下这种情况，他们只有以保护罗晟的名义才能取得技术侦查的条件。
    “凶手已经连续杀了两位受害者，现在他放出话来，要杀罗晟，他这样躲是没用的！劝劝你儿子，让他出来别躲了，警方会保护他！”

 第89章

    陆行舟这话已然传到手机的另一头，罗卫民犹豫着，梁山把手机取下来递给罗卫民，罗卫民刚想开口，电话就被挂断。?
    ◇ 第51章 匿名邮件2.0
    罗卫民跺了下地板，他哀声叹气。
    “这是我的警官证，刚才你和你儿子的对话我也听见一点，我们怀疑罗晟和两年前的一起学生自杀事件有关，而这个事件受害者的家属就是目前两起凶杀案的凶手。”
    陆行舟尽量把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说明白。
    “这人行事非常诡异，行凶手段更是了得，我们到现在为止不仅没抓到这人，还搭进去一位同事。”
    他的声音越来越沉：“如果你报案向警方申请保护罗晟，我们可以依法使用手段帮您找到您的儿子，凶手落网你儿子也就不用再东躲西藏。”
    罗卫民没说话，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透明塑料袋，塑料袋里装的是旱烟丝，他用烟纸把烟丝卷好，而后送到嘴边用舌尖舔了一下烟纸封边。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罗卫民沉默着。
    陆行舟眼疾手快，从兜里掏出打火机递过去，罗卫民哼了一声。
    “你们说凶手下一个要杀的人是我儿子，你们也知道这人是谁了，那为什么不直接抓，要找我儿子？”罗卫民的问题很犀利，他点燃旱烟送进嘴里。
    “因为你们想用我儿子引凶手现身对不对？”罗卫民布满血丝的眼睛与陆行舟对视，都说老一辈人吃的盐比后辈吃的饭还多，陆行舟被当场拆穿。
    “不瞒您说，我们是有这个想法，但是我们一定会保证罗晟的安全！”
    陆行舟努力维持自己的情绪，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手因为情绪的波动一直在小幅度抖动。
    “好，那我报案。”
    罗卫民的话让陆行舟意外，他原以为罗卫民不会同意，没想到罗卫民吐了口烟雾后说了让陆行舟更为震惊的话：
    “如果我儿子当年做了什么操蛋事，你们该判就判，让我老头子见见他就行，我宁可他进去，我也不想他天天这么在外边躲着。”
    罗卫民拍拍陆行舟的胳膊，他继续说：
    “你不知道，当年咱们这片乱的厉害，我跟我家老婆子因为暴力催收被逼着卖地，过的那东躲西藏的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
    “我和老婆子没文化，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要是真做了什么错事，你们抓他别含糊，人活着就行。”
    罗卫民眼里含着泪，陆行舟也不敢妄加定论，当年沈稚被以自杀定性，保不准有旧案重提的可能，至于罗晟到底做了什么、是否有罪，陆行舟都说的不算。
    陆行舟：“我们一定保证他的人身安全。”
    “那这样，您跟我们上车填一个报案记录。”梁山紧绷的情绪轻松不少。
    陆行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中午十二点，林煜烔再次收到了沈桦发来的匿名邮件，邮件依旧无法追踪沈桦的真实ip。
    这次的邮件内容为：晚上六点，不见不散。
    而后附上了一张江昱被捆在地上昏睡的照片。
    林煜烔焦头烂额，他把照片转给陆行舟，林煜烔猛锤了两下桌上的解压球，他看向杨悦：
    “秦副说他那边一无所获，也不知道监控能不能追踪到沈桦，我查了一下沈桦消失那个方向，也不是沈桦老家，更不上他媳妇的老家，你说他能开哪去。”
    “反正他自己熟悉就对了。”杨悦也很担心江昱，奈何她就是个实习生，帮不上什么。
    “啊啊啊，每次都是，一有涉及到深村的案子就因为监控断层。”
    林煜烔真的很想所有的村子，所有的路段都配上监控。
    “行了少爷，现在城乡建设已经很完善了，大部分主干路都有监控，但那些村里的支路尤其是山村，十八弯、十几个叉的，要是真都配上监控就赶上星图了。”
    杨悦叹口气，无奈：“要是没有人犯罪，一个监控都不需要。”
    “那咱们就失业了。”林煜烔调侃。
    “失业就失业呗，三百六十行，干什么不行？”杨悦缩回自己的工位。
    林煜烔发现陆行舟一直没回他消息，他想问问陆行舟怎么样了，就见陆行舟从外面推门进来。
    “真不知道该说你回来的快，还是该说我度秒如年了，秦副还在反复看监控，我们这边一点线索没有，你们什么情况！”
    林煜烔恨不得直接和陆行舟脑电波交流，省时还省事。
    “查到了罗晟的定位地址，我再叫俩人，我怕俩人过去人手不够。”陆行舟扫了一眼室内：“杨悦你去叫秦睿告诉他监控不用看了，赶紧回来，张旭你穿衣服跟我一块找罗晟。”
    “好！”杨悦张旭同声回应。
    罗晟的位置就在东港区，甚至是在市中心，直接给他们来了个灯下黑。
    陆行舟把罗晟的手机号发给林煜烔，林煜烔一分钟就查到了该手机号的注册信息。
    “是赵洵？”林煜烔疑惑了一下。
    陆行舟立即凑过去看，他茫然：“又是赵洵，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
    “我是真糊涂了。”林煜烔脑细胞爆炸。
    陆行舟拉了把椅子坐到林煜烔办公桌前，刚才他开车，手机弹出消息但没敢点开。
    “把照片给我看看。”
    林煜烔咬着下嘴唇，他点点头。
    照片被林煜烔点开，江昱还躺在原来的位置，地上的血迹已经干涸，江昱阖着眼蜷成一团，身上的白色毛衣被血染的猩红一片。

 第90章

    陆行舟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是钝痛的，他答应好林溯赵局保护江昱，但到迄今为止，好像都是江昱在护着他。
    他捏了捏鼻梁骨，心里不是滋味。
    陆行舟：“你继续盯着，记得抽时间吃饭。”
    “行……你一说饭，你一上午没吃了吧！”林煜烔突然想起这茬。
    “没事，我先出去了。”陆行舟见秦睿回来，连忙带人上车出发。
    路上，梁山没忍住问陆行舟一个问题：
    “为什么咱们当时不直接跟罗卫民说罗晟的事，咱们这拐弯抹角的，万一他没给罗晟打电话呢。”
    “他没打电话，说明他真不知道，话往回说，如果罗卫民和他儿子有预谋，他们就是想躲着所有人躲着警方，那咱们直接问等于打草惊蛇，成功率太低。”
    陆行舟那么做同样是一场豪赌，他赌的血缘亲情，赌的是就算罗晟能断网断社交圈，也绝对做不到和父母彻底断联。
    “说白了，就是凭感觉。”
    陆行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秦睿啧了一声，没接茬。
    湖光丽景，京江还算有名的小区，陆行舟把车停在小区外，防止被发现异常。
    四人分成两组进入小区，并且分散着进入单元楼，最终在六楼汇合。
    陆行舟靠在门边，他还在犹豫是敲门还是破门，房门竟然自动打开了。
    四人都愣了一下。
    罗晟打开门，他脸色很差，从屋里走了出来。
    “我跟你们走。”
    陆行舟喜出望外：“你知道我们找你是为了什么吧？”
    “这事我憋了很多年了，我真受不了了，你们快点抓了我吧。”罗晟伸出手，那求逮捕的心差点挂在脸上。
    “先跟我们回局里。”陆行舟有股说不出来的别扭。
    几人一同回到分局，陆行舟把人带入问询室，罗晟捏着玻璃杯，猛地喝了口水。
    “当年，我们班的沈稚被欺负的事情我略有耳闻，我也试图制止过，但我没想到赵洵会做出那样的事情，那天我下班亲眼看见孟晚同学背着沈稚上了赵洵的车。”罗晟看着水杯，始终没有与陆行舟平视。
    “等第二天上学，我就看见沈稚的身上有很多伤，我找赵洵了解情况，他就找理由搪塞，他家背景你们也都知道，我没敢多问。”
    “后来沈稚自杀，赵洵找到我说给我一笔钱让我离开学，说是只要让我忘了那天看见的事情，我想要的他都能满足。”
    罗晟捂住脸。
    “你答应了？”陆行舟问。
    “对，我答应了，从小我家里就穷，没禁住诱惑。”
    罗晟一口气把杯子里的水全部喝光，他狐疑的看向陆行舟，两人目光对视，陆行舟能感受到这人有股莫名的心虚。
    “那说说我们找你的目的，沈桦，也就是沈稚的父亲，他绑架了我的同事，他的要求是用你换他，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陆行舟姑且不去判断罗晟刚才的话是真是假，他现在的目的只有救出江昱。
    “你们能保证我的安全吗？”罗晟紧张。
    陆行舟：“当然，我们会安排狙击手，如果您的人身遭到威胁，我们的狙击手会对沈桦进行射击。”
    “那好，那我帮你们。”罗晟的回答依旧迅速的让人觉得奇怪，陆行舟以前也办过类似的案子，从来没有人在不做思考不去挣扎的状况下迅速答应合作。
    他全当自己想多了：“谢谢您的配合。”?
    ◇ 第52章 “还好你没事”
    陆行舟争取到罗晟的帮助，立即赶回行政办公室召开紧急会议。
    “谈谈咱们的营救计划吧。”陆行舟不打没有准备的仗：“沈桦说晚上六点见，却没说具体的位置，防的就是咱们提前摸排，他说不想看见警察，无非是想罗晟一个人去见他，他这个人太谨慎了。”
    秦睿赞同陆行舟的说法，他放下手里的东西，把他一一排除过路线的地图拿起来给陆行舟看。
    秦睿：“岂止是谨慎，这个沈桦简直就是个高智商的疯子，他开车消失那个方向，绝对提前摸排过很多次，还有他杀赵洵那次，我到现在不知道他是怎么躲过监控的。”
    “他一个人，我们这么多人！咱们一起想办法总能抓到沈桦。”
    杨悦像小学生一样举着胳膊发言。
    陆行舟点头：“对，咱们不能坐以待毙，都分析分析沈桦最有可能把江昱带到哪里换人？”
    “学校天台吗？”陆行舟前一秒问完，后一秒就自己回答了自己刚刚的问题。
    “我想也是，他儿子在教学楼天台自杀，沈桦要杀的又是罗晟，最佳的地点就是教学楼天台，沈桦每次杀人都有目的，他这么注重仪式感，肯定不会是什么随便的地方。”
    秦睿分析了一下，林煜烔跟着点点头。
    杜志刚没吱声，算是默认了几个人的想法。
    “但我不建议过早布控。”秦睿拿着他的骚粉色保温杯喝了口水，他顿了一下，解释道：
    “今天不是休息日，如果他真的选择附中，我想他的目的只有一个——观察咱们是否提前采取行动了。”
    “如果一个学校在正常的晚休时间没有学生，那他一眼就知道是咱们提前做了准备。”
    杜志刚很赞同秦睿的说法：
    “秦睿说的没错，我建议咱们可以提前和校方联系，六点应该是他们学校的晚自习时间，尽量控制学生在这个时间段不要离开教室，就算最后选择的地方不是学校，学生也不会发现什么产生不必要恐慌。”

 第91章

    “那就按老杜说的办，但咱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这样，秦睿跟我带一队人伪装成晚自习老师，提前在学校里准备，会议结束后咱们就分批悄悄过去。”
    “老杜带几个人留在队里，以防沈桦突然更变位置，梁山埋伏在学校附近的巷子，防止突发情况。”
    陆行舟看了眼时间：“学校五点放学，会有一波走读的学生离校，他们的家长一般会在四点五十左右开车到校门口前停留，如果沈桦选学校，多半是这个时间趁乱进去，在校外抓捕的可能性不大。”
    秦睿：“只能是天台，先安排特警找狙击点位吧，以防万一。”
    “特警那边我来联系，到时候这样，如果真是学校，张旭负责看着罗晟，将罗晟送进学校。”
    陆行舟想了一下，继续补充：
    “其他位置同理，换汤不换药，大家都谨慎一点。”
    “好。”秦睿起身像以前陆行舟按他脖子那样反按了一把陆行舟，陆行舟被按了一个踉跄。
    “放心吧，会没事的。”秦睿给陆行舟打了针“安心剂”，陆行舟一笑。
    “嗯，会没事的。”他长呼口气，秦睿点点头。
    “那我去申请配枪，你联系特警协助。”
    秦睿又撞了下陆行舟的肩膀，陆行舟不再耽搁。
    晚上五点四十，所有手续全部办完，外面飘着的雪花竟然给面子的停了下来。
    陆行舟坐在高三教室的最后一排，上晚自习的学生已经陆陆续续回到班级，纷纷看向陆行舟。
    陆行舟一脸严肃，学生都把他当成哪个新来的老师，室内安静的吓人。
    他带着蓝牙耳机，秦睿在监控室。
    “老陆，大门口我一直在盯，根本没有可疑人员进校，咱们会不会真的想多了，搞错了。”秦睿目不转睛的盯着监控。
    陆行舟离开教室，他顺着窗台看向窗外：
    “学校这么大，校门就四个，肯定有带死角的位置，再等等。”
    陆行舟见操场上没了人，心里安稳不少。
    副校长从走廊尽头过来，他抹了把额头上跑出的热汗。
    “陆队长，每个班级我都安排了教师，现在各班已经开始点名，你放心，绝对不会影响你们。”
    “嗯，我们也安排了一些便衣民警在空教室，尽量保证所有师生的安全。”陆行舟见时间差不多：“您也进教室吧，我去楼梯间。”
    校长点头，陆行舟在楼梯间联系林煜烔。
    “怎么样，沈桦的匿名邮件发来了吗？”
    林煜烔坐在电脑前，刷新按钮都要点烂了，也没等到沈桦发来的消息。
    “没啊！”林煜烔祈祷着沈桦千万别去其他地方，这赶过去根本就来不及。
    陆行舟急的原地跺脚，窗外的天色已经黑透了。
    陆行舟拿出对讲机：“所有人注意隐蔽，再等等。”
    五点五十，原本彻底静下来的环境突然从室外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陆行舟想问什么情况，蓝牙耳机传来林煜烔的惊呼：
    “陆队！沈桦发来了匿名邮件，就是副高！”
    陆行舟没时间高兴，原本沉寂的教室学生们都开始发出骚乱。
    副校长看着突然挡住窗户的东西急匆匆的跑到窗前，室外模糊一片，根本看不清滑下来的是什么东西。
    “陆队，无人机拍到学校教学楼突然降下四条长幅！”对讲机内传出梁山的声音，梁山把图片发给陆行舟。
    陆行舟没时间管横幅，他连忙呼叫张旭：
    “张旭，你带着罗晟从学校正门进入学校到天台，沈桦应该就在天台观察楼外。”
    “楼内所有人注意，隐蔽移动，到顶楼701室汇合，注意配枪。”
    陆行舟下达指令，他靠着墙拼命往顶楼跑。
    他把手枪准备好，罗晟在五点五十八分到达701室，陆行舟和张旭交接。
    罗晟穿了防弹衣，外面又裹了件很厚的军大衣，四十几岁的年龄已然有了暮年之态，他哆哆嗦嗦的提醒陆行舟：
    “一定要保证我的安全。”
    陆行舟点头：“当然，走吧。”
    二人直奔顶楼天台，天台上的风很大，沈桦站在天台最外侧的位置，江昱穿着黑色羽绒服，手被绳子捆着。
    沈桦架了盏灯放在天台，巨大的白炽灯将二人的位置照亮，江昱脸色很差，他安静的坐在那，看着楼梯间的方向。
    六点整，原本被关上的铁门被缓缓拉开一道小缝，罗晟颤颤巍巍的推开门。
    他紧张的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我……我来换人。”
    陆行舟见铁门关上，连忙靠近，数十名刑警蓄势待发，他们靠着墙壁，等待狙击手反馈。
    “超了五秒，不过还算准时。”沈桦拉着江昱的胳膊，几乎把人紧紧的挨在自己的身前。
    “陆队，目标与人质距离过近，无法射击。”
    狙击手的声音传进陆行舟的耳机，陆行舟咬着后槽牙，没忍住暗骂一声“艹”，他小声回应：
    “等待时机。”
    罗晟胸前的纽扣是他们特制的隐藏摄像头，张旭拿着平板，他盯着上面的画面。
    沈桦拉着江昱一步步靠近罗晟，手里的手术刀紧挨着江昱的脖颈，罗晟双腿打颤。
    江昱半眯着眼睛，看着状态很差，他步伐很慢，感觉每走一步人都能一头栽下去。

 第92章

    陆行舟恨不得直接冲出去，他反复告诉自己冷静、冷静。
    沈桦没有放松警惕：“我找了你这么长时间，终于再见了，罗老师。”
    罗晟不敢再往前走：“你儿子的事我很抱歉，当时我明明可以第一时间制止赵洵，却因为他的身份选择冷眼旁观，我是个失职的老师……”
    “到现在了，你还在编故事。”沈桦笑出声，原本架在江昱身前的手术刀被他激动的指向罗晟。
    “试卷故意卡分、上课针对，漠视同学霸凌的行为，这些都是你干的好事，你贬低沈稚、精神控制，让他不敢把这些事情告知家长，一桩桩一件件，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沈桦痛苦的闭上眼睛，沈稚被性侵的事情就像是一根巨大的毒刺，死死的扎在他的心窝里，每次提及都像是在反复凌迟他的心脏。
    “你把沈稚拉进办公室，你叫他……你叫他……”沈桦后面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江昱原本微阖的眼睛缓缓睁开，他看着罗晟，罗晟已然有了慌乱要逃的趋势。
    就在下一秒，江昱猛的一个低头，随着一声低沉的跑字，他反手一绕，从沈桦架着他的胳膊中迅速脱离。
    沈桦根本没反应过来，他愤怒抬手，原来指向罗晟的刀直奔着江昱刺了过去，江昱提前偷偷解开了手上的绳子，他快步向后闪退。
    刀刃直逼面门，江昱两手握住对方刺来的手臂。
    “行动！”陆行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动吓了一跳，他反应过来后立即下令行动。
    铁门被打开，数十名刑警一拥而上，陆行舟的目光始终不离江昱。
    沈桦见败势已成定局，赌命似的把手抽回，他几乎用尽全力把手术刀甩向罗晟。
    手术刀在空中翻飞，最终落入黑暗。?
    ◇ 第53章 你应该害羞一下
    江昱喘着气跌坐在天台边缘，沈桦就算是身体素质再好，一个人也招架不住数十名的刑警。
    “沈桦，由于你涉嫌绑架、袭击执法人员，现依法对你进行逮捕，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
    张旭按着沈桦，随着“咔哒”两声，手铐铐住对方双手，这动作就像是种宣泄，也算是张旭对沈桦之前一针把他撂到的回应。
    沈桦情绪稳定，他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反抗或愤怒，而是嘴角微微上扬，一幅毫不在意的表情微笑着。
    “沈稚，爸爸做到了。”
    他解脱一般木讷的跟着刑警往楼下走去。
    罗晟后背上插着手术刀，他颤颤巍巍的从角落走出来，惶恐至极。
    张旭把人送到走廊后又折回来找罗晟，他一把抽出插在罗晟羽绒服里的手术刀：
    “还好你穿防弹衣了。”
    罗晟惊魂未定：“啊……是是是。”
    说着，他后怕的钻进楼梯间，张旭临走前回头看了眼陆行舟。
    陆行舟此刻居高临下，他蹲下身子，伸出的手有些颤抖。
    江昱抬头，二人目光叠在一起，陆行舟毫不保留，从头到脚的审视江昱。
    江昱脸上的血应该是被处理过，只有少部分血渍遗留在他的耳根和脖子上，他的头发很乱，血渍混着泥土又沾了地上的雪。
    像个在泥坑里滚过一圈的小土狗，陆行舟联想到被他从火场里扒拉出来的六千。
    江昱搭上他的手，慢悠悠的起身。
    “哪受伤了！”陆行舟顾不得那么多，原本紧绷的弦终于在此刻松下。
    他也不管这是在哪，扒了对方的羽绒服对方会不会冷，就上下其手扯开江昱羽绒服上的拉链。
    “我没事。”江昱一直没喝水，嗓子有点哑，他又强调了一遍：“我真没事，没受伤。”
    “没受伤怎么这么多血！你当我是狍子还是傻子！”陆行舟还要掀江昱的毛衣。
    冷风灌进衣服，江昱没控制住打了个喷嚏，他一低头，额头就和陆行舟的鼻子撞在一起。
    陆行舟疼的往后退了半步，他突然想起江昱的手，又忍着疼痛拉过江昱的手翻来覆去的看。
    “我冷。”江昱把手撤回，他拉好衣服。
    杨悦贴心的叫了救护车，跟着护士吭哧吭哧的往楼上跑。
    她一推门，就见陆行舟鼻子微红，眼眶里还都是泪的看着江昱，江昱正遮遮掩掩的拉衣服。
    “陆队！江顾问！”
    杨悦见俩人都还能站着，激动的叫护士快点进去。
    陆行舟也不管江昱刚才说了什么，转口来了一句：“躺下！躺下！快躺下。”
    “我没受伤，血是假的！”江昱的解释完全淹没在风声里。
    护士看着满脸写着“柔弱”，声音略微嘶哑的帅哥人质，保护欲直接拉满。
    “人在受了严重创伤后都会精神亢奋，神经系统会闭屏掉肉体上的疼痛，也就导致了患者觉得自己很精神没事的情况。”护士七手八脚的把江昱往担架上抬。
    江昱半推半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躺在担架上了。
    “小帅哥你得听话，你不知道，前几天有对小情侣出车祸，和你年纪差不多，女方颅内出血，男方精神抖擞的把女朋友送去医院，女生被推进抢救室，男生却一直拒绝治疗说自己没事，结果女生抢救过来了，男方却颅内出血，要不是抢救及时人就没了！”
    护士说的江昱直犯困，尤其是楼梯颠簸，江昱被颠的越来越困，他没把护士的话当回事，陆行舟却听进去了。

 第93章

    “你别睡啊江昱！你睁眼看着我。”陆行舟紧张的表情全部落在江昱的眼里，他听话的盯着陆行舟的脸。
    记得之前，他在国外住院那会林溯也曾用这样紧张的情绪推着他的担架床东奔西跑。
    江昱以前从未有过愧疚、或是对林溯有过亏欠的情绪产生。
    今天不知道怎么，他觉得自己的情绪怪怪的，他竟然觉得自己有点愧对林溯，林溯为他付出这么多，他却反而更信任一个相识不过半月的陌生人。
    想到林溯一天没联系到他，估计又得急的在别墅里原地转圈，他就没忍住笑了一下。
    “你不是喜欢听我讲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吗，等你好了我把小时候尿炕的事都讲给你听，你可千万别睡啊。”陆行舟拉出自己的陈年黑历史，江昱点头：
    “我不睡。”
    担架被抬下楼，救护车停在教学楼门口，不少学生透过玻璃窗向外张望。
    救护车的灯光来回闪烁，陆行舟跟上车，杨悦也跟了上去。
    江昱想坐起来又被护士按倒，他彻底放弃挣扎。
    血压仪、氧气罩、心电监测，但凡是车里能用上的设备全都招呼在江昱的身上。
    护士给他脱了棉袄，和陆行舟一样把他的毛衣从小腹卷到胸口，然后给他贴了两个不知所谓的东西。
    江昱又打了个喷嚏。
    五分钟后，护士脸色诡异的看向杨悦，明显是在质疑杨悦。
    “您确定患者被殴打，大面积出血，神情恍惚、精神不振，疑似重伤？”护士咽了口口水。
    杨悦连连点头。
    “那你们可以放心了，患者没事，除了手上的擦伤没有任何明显的伤痕，患者就有点低血压、低血糖，非要说问题吧，可能冻着了……低烧。”护士吸了吸鼻子：“不过你们要是担心有内伤可以做个ct，核磁共振什么的。”
    陆行舟挠挠头，有点迷糊。
    江昱没受伤，那视频照片是怎么回事？
    他看江昱，江昱这会装死似的闭上眼睛。
    “那就都查一下吧。”陆行舟捂脸扶额，整了半天他又在这自作多情呢。
    救护车回到急诊，出来接的护士一脸懵逼的看着“重伤患者”自己取下身上的仪器，自若的把沾满了血的白色毛衣拉下去，然后起身……下车。
    旁边的帅哥连扶都没帮着扶一下的那种。
    “没事了，回去吧。”护士和同事摆手。
    迎接的女护士一脸莫名其妙的往回走。
    “要不回去吧？”江昱不喜欢医院，各种层面上的。
    他把原本的羽绒服穿好，陆行舟杨悦对视了一下，然后用力摇头。
    “救护车的钱都花了！查一下吧。”杨悦戳戳手指，陆行舟点头。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没受伤，真的。”江昱太困了，强撑着对杨悦笑笑。
    “那你这一身血到底怎么回事？”陆行舟抬手拈起江昱的一撮头发，原本挂在头发上的雪花化开，连带着沾染的血渍混在一起，顺着发梢滴在羽绒服上。
    “鸡血，沈桦故意的。”江昱如实招来。
    “沈桦故意的！那你就是故意配合的喽！”
    陆行舟一想到江昱的演技不仅骗了他还骗了所有人，心里就说不出的别扭。
    他说不好这种感觉，明明心里暗自庆幸、窃喜江昱没事，又忍不住想拿拳头在江昱的胸口捶上几个小拳拳，骂对方神经病。
    “也不全是。”江昱低着头。
    很像六千惹祸后夹着尾巴跑到陆行舟面前，然后耷拉着耳朵认错的模样。
    陆行舟嘴硬心软。
    杨悦向后退了一步，他左看一眼，右看一眼，二人一人一句，你来我往，像极了小情侣打情骂俏。
    “那这样，你不想查我就让杨悦给你买身衣服，你这身回去你哥估摸着又得发飙，一会在附近找个酒店洗洗，然后把衣服换了。”陆行舟没逼着江昱再做检查。
    江昱接受了陆行舟的台阶，他顺着台阶往下走。
    “好。”
    陆行舟想了想江昱平时穿衣的消费水平，他算是大出血的给给杨悦发了一千。
    “羽绒服太贵了，搞个棉服凑合给他穿一天，其他内搭看着买吧。”
    杨悦点头，走了几步突然又跑了回来，她红着脸：
    “那个……苦茶子要吗？”杨悦故意用的网络谐音用语。
    陆行舟还在思考苦茶子是什么茶，江昱淡淡的来了一句：
    “要。”
    杨悦害羞的一溜烟跑没了影，徒留陆行舟在原地风中凌乱。
    江昱没带手机，陆行舟出来办案也只带了手机没带身份证，大酒店一般都看身份证实物，只有一些小酒店仅凭扫图就能入住。
    陆行舟找了家中规中矩的酒店，因为他俩都不在这住，前台问到大床房还是双人床时，陆行舟果断选择了大床房。
    “来个大床房就行。”
    陆行舟生平第一次这么尴尬，他掩饰的抠抠手指。
    前台瞳孔微缩，他瞟了眼把自己缩在羽绒服帽子里的江昱。
    忽然注意到这人手腕上的摩擦伤……她恍然若悟的战术性点头：
    “您的大床房，要来美味小套餐吗？”
    女前台把房卡递给陆行舟，陆行舟疑惑一下：“俩人够吃吗？”
    “当然。”前台笑笑。
    “那来一份吧。”陆行舟一天没吃饭，确实有点饿了，想着江昱可能也没吃：“还是再来一份吧。”

 第94章

    前台瞠目结舌，路过的小情侣闻声对视，然后露出奇怪的表情。
    陆行舟压根没意识到这其中的不对，他交好费用，拿着房卡根据房间号拉着江昱进入电梯。
    电梯直达八楼，陆行舟找到888，把门刷开。
    他按下把手，房门打开的瞬间，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差点没闪瞎陆行舟的眼睛。
    他颤颤巍巍的进去：“这……情侣房吧。”
    江昱没管那么多，他全身黏糊糊难受的要死，他越过陆行舟直奔浴室。
    陆行舟没管江昱，他研究了一下门口的开关，原本的彩灯被他关掉，打开了正常颜色的灯光。
    “哎，江……”陆行舟刚要问江昱要不要买个什么消毒的药，处理处理他手上那伤，就发现浴室的玻璃是透明的。
    江昱、陆行舟隔着玻璃对视，江昱神态自然的把卷到腋下的毛衣继续上拉，而后脱掉。
    陆行舟：……?
    ◇ 第54章 进展挺快啊都开上房了
    陆行舟习惯性的把手攥成拳头抵在鼻尖处干咳，江昱全然没有在意陆行舟的尴尬，当真是应了一句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陆行舟跑了一天，现在一切尘埃落定，肉体和心理都跟着放松下来，他瘫在大床的被褥里给秦睿发了个消息。
    【晾沈桦一晚，告诉队里不用加班了，注意休息。】
    沈桦现在以袭警和挟持警察的原因被捕，他们有大把的时间和沈桦磨这两起杀人案的口供。
    秦睿那边回应的很快，逐渐转暗的屏幕闪过一条消息。
    【知道了，江昱怎么样？】
    陆行舟盯着屏幕，眼神迟疑又带着一丝好奇的飘向淋浴间。
    淋浴间的玻璃因为热气变得白蒙蒙一片，不少溅落的水珠顺着玻璃滑落，能依稀看见江昱挪动的身形。
    他背对着玻璃，略长的头发全都散落在脊背上，如果不是身高和体型，单凭脊背，真的像个曼妙的少女。
    陆行舟莫名其妙的红了耳朵，他从床上坐了起来。
    之前他没少和同事一起在公共浴室洗澡，大家全都赤条条的站在一起，也没见得有谁尴尬，他把今天的一反常态归咎于“情侣房”。
    陆行舟认定了这个想法，重新打开手机，故作淡然的给秦睿拍了一张棚顶照片。
    【江昱没受伤，他不想检查，我给他开了间房，他洗澡呢。】
    秦睿那边陈默片刻后发来一个斜眼笑的表情包，还附上一句话：
    【进展挺快啊，都开上房了。】
    陆行舟刚躺下去，看见这几个字又坐了起来。
    他敲着屏幕，心说秦睿你能不能正经点，就见秦睿以极快的速度又发来一连串的消息。
    【老陆你跟我说句实话，你是不是看上江昱了】
    【你看上江昱可以，但是你千万别搞什么霸王硬上弓！你上次在车里撩江昱我就想说你来着，你这都是什么老土的追求方式。】
    【还有！你俩这虽然也算是患难见真情了，但凭我的直觉，江昱不弯。】
    陆行舟的无语已经达到巅峰，他直接点开语音，给秦睿一通臭骂：
    “你要是闲的没事干可以单独加班！这么会编怎么不去卖筐。”
    秦睿撇撇嘴，林煜烔好奇的凑过去试图窥探秦睿的屏幕。
    “你和陆队聊什么呢？一脸猥琐样。”林煜烔上蹿下跳，最终也没能从秦睿的手机上看出一丝端倪。
    秦睿笑笑：“没事，一会收拾差不多，除了正常排班的都回家歇着吧。”
    林煜烔喜出望外：“不加班了？不用审沈桦？”
    秦睿摊手：“我估摸着是老陆要给江昱出气，告诉我先把人放在审讯室晾一宿，明天再说。”
    “那没跑了，陆队哪次不是一生气就关人，我去收拾收拾！今天不加班，爽了。”林煜烔回到工位收拾东西。
    “杨悦呢？杨悦还没回来？”
    秦睿在办公室内扫视一圈都没见到杨悦。
    “没呢，她刚给我发消息，说陆队拿了一千让她给江昱买衣服，我一件毛衣才七十啊，陆队这波大出血，他工资够他这么挥霍吗？”
    林煜烔老妈子似的的替陆行舟算账，他摆弄着手指头。
    “这你就不懂了，你看江昱平时穿的普普通通的，他哪件衣服不是小几千，就老陆这一千块，人家看不看得上还不一定呢。”
    秦睿叹气：
    “老陆真是铁树开花，好不容易遇见个还不错的，结果是个硬茬子，不好追啊。”
    “不好追，什么不好追？”林煜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说陆队追江顾问？”
    林煜烔一脸震惊：“哪来的消息！真的假的？”
    “我是这么猜的，也不一定。”秦睿没把话说的太满，毕竟这是陆行舟自己的事，说太满传出去大家都尴尬。
    “怪不得……”林煜烔想到陆行舟之前让他查林溯，要不是秦睿刚才说什么追不追的，他都要把这茬忘没了。
    “怪不得什么？”秦睿觉得林煜烔大概也知道点内幕，林煜烔嘿嘿嘿的笑着，他摇头。
    “没什么，没什么。”
    林煜烔关掉电脑，心说怪不得陆行舟让他调查江昱，还找那些奇怪的借口，整了半天，原来喜欢江昱的不是那个突然跳出来的妹妹，是陆行舟本人……
    陆行舟瘫在床上打了个巨大的喷嚏，总觉得后背发凉，他拿出手机看了眼弹窗，给他发消息的是外卖小哥。

 第95章

    【东西已送到，在门口！怕扰了您的雅兴，记得五星好评。】
    陆行舟觉得外卖小哥这话不太对劲，估摸是把他当成出来开房的小情侣，他无可奈何，起身过去开门。
    陆行舟买的是消炎和治疗擦伤的软膏，虽然江昱手上的伤不严重，但怎么着也是因为他才受的伤，江昱自己可以不当回事，但他没法做到熟视无睹。
    他把药放在床头，又把酒店的定位和门牌号发给杨悦。
    江昱洗的很快，杨悦还没回来江昱就已经裹着浴巾吹好头发从浴室出来，浴巾缠着他的小腹，刚好遮住他的隐私部位。
    可能江昱洗澡用的热水温度较高，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泛着不自然的潮红，一些有过旧伤的位置红的更加明显。
    陆行舟忍不住打量江昱，江昱身上的旧伤都很奇怪，因为经过医美手段修复已经看不出疤痕原本的形状，更没有办法判断这些伤痕究竟是怎样产生的。
    江昱走近，陆行舟一直盯着对方的锁骨，江昱左侧的锁骨有着非常明显的两道烫伤，这种烫伤，不论医美水平多高都很难去掉。
    他觉得那伤疤有些眼熟。
    “烟头烫的吧？”陆行舟脱口而出。
    江昱见陆行舟直直的盯着自己，回应道：“不清楚，没人和我说过这些伤都是怎么来的。”
    陆行舟从床边往里挪挪，给江昱让出个位置躺下。
    江昱太困了，他闭上眼睛，整个人几乎与被褥融为一体。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住院那段时间的记忆都是模糊的，每天疼醒再晕过去，所以我不喜欢医院。”
    陆行舟没有追问，二人相安无事的躺在床上，直到江昱传出有频率的呼吸声，陆行舟才敢翻过身盯着江昱的方向肆无忌惮的打量。
    他敢肯定，自己对江昱所有的关注都源于对江昱身份的好奇，一旦某天江昱身上的谜团全部解开，也许他就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关注江昱。
    更别提喜欢和爱，他搞不懂秦睿从哪儿看出来他是在追江昱的。
    他把放在一边的药膏打开，涂在江昱的手腕上。
    江昱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又细又长，好像天生与画笔适配。
    陆行舟涂好药，把剩下的药膏放在一边，他丢掉用过的棉棒。
    室内越发安静下来，陆行舟坐在一边，他实在想不通赵局为什么不肯把真相直接告诉他。
    既然赵局已经知道真相，江昱还能安然无恙的待在分局，那至少能证明江昱的背景是干净的。
    那江昱为什么又认为自己杀过人。
    陆行舟对着江昱的方向砸了一拳空气。
    “我怎么就信你了呢。”
    他撤回手，原本安静的走廊传来一阵滑轮滚动的声响，而后停在门外。
    “您好，您订的两份甜蜜小套餐已送达。”
    生硬的机器音从门外传来，陆行舟饿得难受，他迅速开门。
    只是事与愿违，看着送餐机器人手里托着的巨大托盘，而上面放着的却是两套情趣用品，陆行舟崩溃的把门关上。
    他真的很想问问，谁家好人给情趣用品取名叫甜蜜小套餐啊！
    怪不得他上楼的时候，路过的小情侣用那种眼神去看他，他没时间纠结别人对他是什么看法，只期盼这两套没什么用的东西可以退货退款。
    陆行舟打电话给前台，结果可想而知，不能退。
    他很想打个12315诉苦，奈何确实是他没弄清楚就开口要了两份，他硬着头皮把东西拿进屋，然后丢进垃圾桶。
    为了挽回最后的尊严，陆行舟在外卖软件找了家较近的餐厅点了外卖。
    大概半小时左右，外卖和杨悦一同从出现在门口，陆行舟给杨悦开门。
    杨悦把外卖递给陆行舟：
    “点外卖了？点的什么？带我份没？”
    陆行舟苦笑：“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小点声说话，江昱睡着了。”
    杨悦撇嘴，一脸不争气的看陆行舟，他把给江昱买的衣服放在一边的茶几上：
    “剩五十，转你微信了。”
    “行，你先吃吧。”陆行舟点了三碗阳春面，他把加辣的那份挑出来，杨悦不爱吃辣，就随便拿了一碗。
    “要不要叫江顾问啊？”杨悦撕开塑料碗上的薄膜，有点犹豫。
    “一会这面坨了就不好吃了。”杨悦发誓，他绝不是想看见江昱快点穿上他选的衣服。
    “那我叫他吧。”
    陆行舟撂下筷子走到江昱床边，可能是他俩太吵，陆行舟刚过去江昱就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江昱头疼的捏捏眉心，原本有些刺痛的伤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陆行舟涂上了一层药膏，冰冰凉凉的。
    他直起身子，被褥便落在他的腰间。
    “杨悦也在？”
    江昱注意到杨悦，陆行舟还是第一次看见江昱的脸上出现窘迫的神情。
    “杨悦，你等会在吃，回避一下哈。”陆行舟给杨悦摆手，杨悦天天和一群大男人混在一起，都快忘了自己是个女的，他一拍额头，连忙离开回避。
    陆行舟把杨悦放在茶几上的几个纸兜拎到床边，他正犹豫要不要也回避一下，就见江昱掀开被褥，毫不在意的扯开腰上的浴巾。?
    ◇ 第55章 陆队红温了
    陆行舟一时间回避也不是，不回避也不是，他进退两难，只能低下头给江昱掏衣服。

 第96章

    “陆队是在害羞吗？”江昱靠近陆行舟，低沉略带沙哑的嗓音从陆行舟的耳边迅速传入耳膜，而后敲鼓般在他的脑子里来回乱撞。
    陆行舟心说我害什么羞，明明是你不能共情没羞没臊，甩锅倒是甩的一流。
    他找到装着裤衩的袋子把内裤丢给江昱，故意转移话题：
    “不是，这杨悦把你当小朋友哄呢，海绵宝宝哈哈……”
    陆行舟还在尬笑，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脸已经从两颊红到耳根。
    江昱从没见过这样的陆行舟，只觉得有意思，他当着陆行舟的面把海绵宝宝内裤穿好，而后神态自若的套上外裤。
    外裤是黑色的，长度刚好，奈何江昱太瘦，腰围略大了点，杨悦给江昱买的是一整套休闲装，上衣是衬衫加v领毛衣。
    比江昱日常的穿搭还要减龄，看着像大学没毕业。
    陆行舟见江昱穿好，逃避似的跑去给杨悦开门。
    杨悦站在门外低头玩着手机。
    【你确定以及肯定陆队在追江顾问吗？你要是敢造谣我扒了你的皮！】
    杨悦是觉得两个帅的人在一起是比较赏心悦目，但如果两个人都没有这个意思，这些事就不好拿到台面上来讲。
    【陆队亲口跟我说他妹喜欢江昱，让我帮忙查查江昱，我怀疑这个妹妹就是他凭空捏造出来的。】
    【不过你要是真让我百分百肯定，那我还是收回刚才的话吧。】
    林煜烔发了个对手指的表情包，杨悦算是安慰的回了个摸头的表情，她放下手机，正巧陆行舟拉开房门。
    陆行舟的脸红的吓人，就像喝了二斤白酒，杨悦啧了一声：“陆队……你脸怎么红了？”
    陆行舟迟疑，为了验证杨悦的话，他直奔卫生间，镜子里，陆行舟那张稍稍有些姿色的脸此刻红里透红，烧的像个猴屁股——红温了。
    杨悦迷茫的坐在沙发上，她端着阳春面，目光转向江昱，江昱的脸上始终挂着他的专属笑容，让人猜不透。
    “陆队他……怎么了？”杨悦问。
    江昱拿起筷子，他指了下陆行舟那碗特意备注加辣的面。
    “可能辣到了吧。”
    杨悦得到了一个看似合理的答案。
    陆行舟从卫生间出来，他的脸色好了很多，不少的水珠顺着他的头发滴落在衣襟上。
    “吃吧吃吧。”陆行舟的语气很生硬，江昱不说话只点头。
    杨悦用筷子搅搅面汤，她偷窥似的一边嗦面，一边窥探二人的表情。
    三人气氛诡异的把面吃完，陆行舟最先提的离开。
    “江昱，你找个时间和你哥把这事说清楚，别吵架！千万别吵架！”陆行舟一想到林溯生气发疯的样子就头皮发麻：“等有时间我再和他聊聊。”
    “我不打算告诉他。”江昱低头：“我哥应该不会主动联系赵局，只要你不说，我哥是不会知道的，我不想他知道。”
    “这……”陆行舟尊重江昱的决定：“我不说就是了，你手机还在队里，明天上班别迟到。”
    “好。”江昱眯着眼睛笑笑，陆行舟挥手：“那我们就先走了。”
    江昱：“注意安全。”
    “江顾问拜拜。”杨悦也跟江昱道别。
    两人走后，江昱用酒店里的座机给林溯打了通电话，他打的是林溯的私人号码，号码被迅速接通。
    “哥，我今天不回去了，明天回去。”
    林溯沉默了一会，少有的没有追问，他压着声线：“我现在在开会，你注意安全。”
    而后电话被迅速挂断，江昱困的没时间多想，他懒得折腾回去，直接把衣服脱掉继续睡。
    第二天一早，江昱还没起就被一阵急促的砸门声叫醒。
    他莫名的头晕：“谁呀？”
    江昱话音落下才意识到自己的嗓子是彻底哑了，他拉开门。
    敲门的不是别人，正是林溯，林溯什么也没说，他直奔室内，分明是一副要把人捉奸在床的架势。
    林溯见床上没人，就开始四处扫荡，他看着桌上的消炎药，两眼一黑。
    “你要有什么事情你不能跟我说！你……你……”
    林溯走到江昱身边，江昱此刻穿着一件“廉价”的白色衬衫，衬衫略大，半遮半掩的挡住了江昱的海绵宝宝内裤。
    江昱头晕的厉害，他坐在床边：“你怎么过来了。”
    他记得他昨晚没和林溯说他在哪。
    林溯咬着后槽牙，他几乎颤抖的拉住江昱的手，江昱的手腕微红，分明是被什么物品捆绑才留下的痕迹。
    他拉过江昱的另一只手，看着同样刺眼的红痕林溯转身踹了脚边上的桌子。
    “什么时候开始的？你这什么情况！你俩到哪步了？”林溯急的恨不得钻进江昱的脑子里看看江昱到底干了什么。
    “你说什么呢？”江昱没听懂林溯这一连串的问题究竟在问什么。
    “你……”林溯悬着的心彻底死了，他把手搭上江昱的额头：“发烧了……完了完了……”
    “跟我去医院！”林溯说着，胡乱把放在边上的衣服往江昱的身上套，江昱听见医院两个字头就疼：“我没事，不想去。”
    林溯彻底发飙：“玛德！陆行舟你个衣冠禽兽！睡完了就跑！还有没有点责任心！”
    他闭着眼睛强忍怒意：
    “你发烧了你知不知道，他要是有病怎么办，你洗澡了没？不是你有什么需求你可以和我说，我给你想办法……你没必要随随便便找个人……”

 第97章

    “不是……”江昱大致听懂了林溯的意思，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一个没忍住噗的笑出声：“哥，你误会了吧。”
    “我误会什么！！”林溯越说越崩溃：“你还笑得出来！”
    “你误会陆行舟了。”
    江昱知道林溯对陆行舟有些敌意，才选择隐瞒自己被绑架的事，没想到林溯自我编排了这么一段大戏，还全都扣在了陆行舟的头上。
    江昱没办法，只能把自己被绑架的事掐头去尾的告诉林溯。
    林溯又沉默了，他坐在陆行舟之前坐过的地方，沉声道：“所以是陆行舟救了你，你不想去医院他才给你开了房？”
    江昱点头。
    “那前台说的两套情趣用品是怎么回事？”林溯黑着脸。
    “估计是前台弄错了。”江昱难受的把衣服穿好：“帮我和队里请个假吧，好像感冒了。”
    “行。”林溯自我消化了二十多分钟。
    回别墅的路上，江昱闭着眼睛突然开口问林溯：“你为什么觉得我是承受方。”
    林溯还在想着叫哪个私人医生来家里，被江昱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懵了。
    江昱睁开眼，他侧过身子看向林溯：“我以前喜欢男人吗？”
    林溯猛地一呛：“别问我，我不知道。”
    江昱缩回脑袋“哦”了一声，他抱着胳膊：“那郁沉呢？郁沉你总该知道了吧？”
    “你……”林溯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顿，他故意不去看江昱：“你说什么呢，郁沉？没听过。”
    “真的没听说过吗？”
    “没有！”
    —
    市刑侦支队，陆行舟踩点上班，行政办公室终于恢复活力。
    杨悦林煜烔一如既往的提前到班，然后腻在一起吃早饭，秦睿拍了下陆行舟的肩膀。
    “发什么呆呢？想什么呢？”
    “江昱没来。”陆行舟昨天特意提醒江昱别迟到的。
    “我刚看见赵局，赵局跟我说江昱今天请假了，来不了。”秦睿拉了把椅子坐下：
    “不过这江昱也是，请假请到赵局那去了，你俩昨晚怎么样？你不是真霸王硬上弓，给人整的下不来床了吧。”
    秦睿后面越说声音越低，陆行舟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他一把锁住秦睿的脖子。
    “你疯了还是我疯了，我俩清清白白！你哪只眼睛看着我像喜欢男的？我要是喜欢男的，我先就把你硬上弓了！你看你满意吗？”
    陆行舟故意把话往恶心了说，秦睿被魔打败，连连道歉：“我错了！我错了！我先去忙！”
    “滚吧滚吧！”陆行舟抹了把汗。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无奈的回到办公室，桌面上，一个方方正正的u盘摆在他的视线中央，u盘下还垫了张纸。
    陆行舟把纸抽出来，纸的背面写着一行小字，看字迹是林煜烔的。
    【陆妹妹亲启，内附情敌资料，天降能否敌过竹马？静候佳音。】
    “不是这一个个的都抽的哪股邪风！”
    陆行舟把纸揉成团扔进垃圾桶，他看着桌上的u盘犹豫几秒，最终还是拿了起来插到了主机上。
    u盘里存的都是林溯的个人信息，陆行舟翻了一下。
    林溯，男，26岁，京江市本地人，天溯文化的控股人，名下车房无数，小企数十。
    父亲林潮生，潮云集团的创始人，医疗企业大亨，目前人在国外，母亲费云的信息较少，除了人在国外没有任何其他信息。
    陆行舟继续下滑文档，入目的是一则寻人启事，上面的照片不是别人，正是林溯。?
    ◇ 第56章 林溯的身份
    林溯七岁时还在国内，却因意外被人贩子拐走，林父林母几乎动用所有人脉，广发寻人启事，最终在林溯八岁时于孤儿院寻回。
    陆行舟仔细打量林溯的照片，他想起之前江昱的经历，忽然明白，原来江昱当年救的小孩就是林溯。
    之所以孤儿院的大合照上少了一个小孩，不是因为小孩被领养了，而是小孩被接走了。
    林溯被接走后一直和父母生活在国外，直到五年前，林溯回国收购了多家娱乐公司，开始大肆寻人。
    陆行舟关掉屏幕，一开始他还在好奇林溯究竟因为什么对江昱这么上心，现在看来，如果不是当年江昱救了林溯，林溯早就不知道被卖到哪个深山老林里当性i奴了。
    “还挺知恩图报。”他搓搓下巴。
    陆行舟没有深究江昱和林溯的事情，江昱现在这个情况，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陆队！人什么时候审呀，赵局在催了。”杨悦推门进来：“赵局说赵乾坤的电话都打到省里了，上面盯得紧，赶紧审完赶紧结案。”
    “知道了知道了。”他看了眼时间。
    “你先通知秦睿，一会我俩一起。”
    “好！”杨悦得令离开办公室。
    陆行舟揉了揉鼻子，没忍住打了个巨大的喷嚏，不知道是哪根神经错乱，一连串又打了几个，愣是给自己打的大脑缺氧眼冒金星。
    他盲猜是最近室内太干，室内外温差太大，他那个去不了根的臭毛病又来他家敲门了。
    陆行舟从抽屉里掏出个快要散架的药盒，这还是他去年冬天鼻炎犯的时候让秦睿帮他买的。
    他抽出里面的锡纸包装，把药片扣下扔进嘴里，也不嫌苦，直接吞了。

 第98章

    他把老杜整合好的资料找出来大致捋了一下，准备提审沈桦。
    半小时后，审讯室。
    陆行舟、秦睿坐在桌前，沈桦带着手铐，仍旧非常体面的靠着身后的椅背。
    “你们终于来了。”沈桦面上带着笑意，他略微低头，目光盯着手上的镣铐。
    “想问什么就问吧，一切都结束了。”
    陆行舟很喜欢沈桦的态度，他把赵洵的照片拿出来递给沈桦。
    “赵洵是你杀的吗？”
    “不是。”沈桦嘴角挂着笑容：“人是我绑架的，但不是我杀的。”
    “那你为什么绑架赵洵？是因为沈稚吗？”秦睿追问。
    “没有为什么，我不过是做了你们做不了的事情。”沈桦不想再把沈稚的事情公之于众。
    “关于我的事情你们想问什么随便问，但与沈稚相关的问题，我拒绝回答。”
    沈桦就是铁了心不想提及沈稚。
    沈桦不想提，陆行舟不问便是，他捏了捏鼻子，止住想打出来的喷嚏。
    “既然你说你绑架了赵洵，那你是怎么绑架他的？又为什么把他带到了月牙山？”
    陆行舟引导沈桦还原整个事件的经过。
    沈桦没有隐瞒：“这群富二代常去的酒吧夜店就那几个，我跟了他一段时间，大致摸清了他出行的频率，赵洵常去的一家会所在罗溪村，那地方偏，监控少，离月牙山近。”
    “至于为什么选月牙山，那地方偏，四周都没有人烟，我担心生出变故，就选了那。”
    陆行舟：“那你是怎么确定你想动手的那天，赵洵就一定会出现在四合会所，还是说你一直在跟踪赵洵，作案的时间是随机的。”
    “别说那么难听，作案？”沈桦摇头：“我是在惩罚有罪的人。”
    陆行舟忍着不去打断沈桦，沈桦停顿片刻后继续回应陆行舟刚刚的问题：
    “我建了一个微博，用了女网红的id和头像和他聊了很久，像他这种自负的人，根本不会想着去验证这个id是真是假，因为他压根儿不怕被骗，等一切准备就绪，我就把他约到了四合会所。”
    “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只要他出现在这，我就能把他带走。”
    沈桦的语气非常笃定，秦睿找到在医院取证的照片。
    秦睿：“因为利多卡因吗？但赵洵的尸体上并没有被药剂注射过的痕迹。”
    “你太高估他了。”沈桦嘲讽的笑笑。
    “我原以为约他的人不出现，他随便喝两口就能出来，没想到我这一等竟然等了三个小时，他出来的时候喝的烂醉，我几乎没有用任何手段就把他敲晕塞进了行李箱。”
    “那你是怎么做到躲避监控出现在月牙山的？”陆行舟亲自筛查的监控，不可能出现遗漏的情况。
    “我约了滴滴，从京江到临江，我半路在没有监控的地方下车，让司机继续开到指定位置，价钱翻倍，他们自然照做。”
    陆行舟秦睿双双沉默，他们还在用老办法排查两地之间有所滞留或时速有问题的可疑车辆，完全没有想到沈桦会用这种方法钻空子。
    “之后我用赵洵的手机联系贾青磊、唐靖西、于硕、骆楷文，我把他们约到影视基地用迷烟把他们迷晕，然后换上防护服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我和他们说这是一场非常刺激的游戏，想要活着离开，就必须杀了这个被绑在十字架上的人。”
    “他们和以前一样，做惯了别人手里的刀，我不过是吓唬吓唬，他们就一个个听话的亲手杀死自己的朋友。”
    “我知道他们不会自首，他们依旧会像以前一样选择隐瞒，我要让他们每天都活在煎熬之中，这是他们应有的惩罚。”
    沈桦没有一丝后悔，没有一丝动摇。
    陆行舟：“他的手机，和消失的下i体都在哪？”
    “下山的时候随手扔了，具体在哪我也不知道，下了这么多天雪，也许早就烂了。”
    沈桦发出略带低沉的笑声。
    陆行舟把赵洵案完全捋清，示意秦睿拿出孟晚的照片。
    陆行舟眼角微红：“孟晚，是你亲手杀死的吧。”
    “没错。”沈桦的语气并不是平淡的陈述，而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自信与孤傲。
    “杀他也是因为沈稚？”陆行舟的追问没有得到回答。
    “杀他的经过还要我说吗？我就是提前踩点。”沈桦无奈：“不过，我真的我没想到唯一的变故会出现在罗晟的身上。”
    “你找不到他了？”秦睿猜测。
    沈桦点头：“一个月前，我偶然遇见了他，就顺路跟踪到他居住的小区进行踩点，那小区不大，是个老居民楼，之后我又去了几次，设计好路线，没想到竟然让他发现了。”
    陆行舟：“所以你暂时更换了目标，去杀赵洵？”
    “对，赵洵之后就是孟晚，绑架你同事确实是我临时起意，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找到罗晟，可惜，我没能亲手杀了他。”
    沈桦心有不甘：“能做的我都做了，这双手我明明救过那么多人的命，可到头来，我却连我的妻子都保护不了，善不得终、恶不得报。”
    陆行舟没听沈桦的自我感慨，他凑到秦睿耳边：“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我鼻子难受。”
    陆行舟说完还不等秦睿回应就立即冲出审讯室，他连着打了两个巨大的喷嚏，耳膜差点都他被震炸。

 第99章

    陆行舟严重怀疑他抽屉里的那板药是不是过期了，他回办公室找个纸抽，偷偷到厕所里擤鼻涕。
    正常来说，赵洵和孟晚的案子审到这个程度也就该结案了，偏偏陆行舟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
    既然沈桦的杀人动机是为了“处刑”，那赵洵孟晚又做错了什么？罗晟作为老师，他的失职就该成为沈桦杀人的借口吗。
    陆行舟从卫生间出来，林煜烔连忙跑过去：“还记得孟晚那个高中同学苏黎吗？”
    “有印象，怎么了？”陆行舟还想打喷嚏。
    “前天，我们前联系上之后她一直在说没时间，但是她今天突然联系上我，说她可以过来协助调查。”
    林煜烔给陆行舟使眼色，陆行舟不想打击林煜烔：“凶手都抓到了，她来的晚了。”
    “晚什么晚！不晚啊，陆队你就别跟我玩什么欲扬先抑啦，这么长时间你破案什么习惯我还不知道，沈稚的被校园暴力的事你不查清楚那还是你吗？”
    林煜烔把陆行舟拉到他办公桌前：“你就不好奇到底哪个才是真孟晚。”
    “那人你安排吧。”陆行舟起身去江昱桌上找到他的手机：“赵局催案子，我这还差江昱的一份口供，我得去找江昱。”
    “那你忙着！正好我带杨悦一块，让她也体验一下坐在审讯室里提问题的感觉，你不知道，她跟我说n次了，说多么多么羡慕你和秦副坐在审讯室里飒爽的身姿。”
    林煜烔一说起题外话就收不住，陆行舟习以为常。
    “那你俩好好体验，回头我把于硕也提过来，正好你俩帮我问问赵洵都干过哪些混账事。”陆行舟一边说一边套上棉袄。
    林煜烔乐此不疲：“那敢情好！”
    “你怎么都不累呢你，新手保护期吧。”
    陆行舟随口吐槽，他捞起还没来得及还给刘明阳的车钥匙，准备开一圈回来加满油再把车还回去。
    “走了，有事找秦睿。”陆行舟嘱咐。
    “好！”林煜烔说完，杨悦扒着隔板笑眯眯的钻出来看他。
    两人异口同声：“有问题。”?
    铁树开花-升温中?
    ◇ 第57章 兄弟你不对劲啊兄弟
    陆行舟开车直达昭阳地产，因为没有公务处理，他不好乱用职权，把车停在了小区附近的公共停车位。
    路边有很多超市，陆行舟想到上次江昱去他家就拎了很多东西，他有些不好意思空手过去。
    但看了一圈这附近卖的东西，陆行舟又觉得不论他拿什么过去，林溯都得讥讽他两句。
    他放弃买东西的想法，顶着寒风在小区门口站了一会。
    好在他的运气还算不错，刚好有买菜回来的大姨刷卡进小区，他蹭卡跟了进去。
    陆行舟全凭记忆找到林溯家的位置，他按动门铃。
    出来开门的是林溯新雇的保姆，没见过陆行舟。
    “请问您找谁？”
    “我找江昱。”陆行舟职业病，他拿出警官证：“我是江昱的同事，他在家吗？”
    “谁啊李姨？”林溯的的声音从室内传来，李姨撤开一半的身子：“说是找小江的。”
    林溯一听是要找江昱，他放下手里的文件从书房出来，直奔玄关。
    “呦，陆队呀，稀客。”林溯示意阿姨回避，阿姨小跑着离开。
    陆行舟陪笑：“我听说江昱今天请假了，过来看看他，他怎么样？”
    “不怎么样。”林溯语气生硬，忍着没把情绪全都摆在明面上，他把玄关门拉开：“来都来了，陆队不进来坐坐？”
    陆行舟挑挑眉毛：“恭敬不如从命。”
    他跺掉鞋子上的雪，换上摆在一边的拖鞋，陆行舟不是第一次来，却依旧有些拘谨。
    陆行舟坐在沙发上，他搓了搓手：“江昱呢？”
    “在楼上，我去叫他。”林溯穿着深蓝色丝绒睡衣，眼镜下的神色给人一种很强的敌视感。
    陆行舟看着林溯慢悠悠的上楼，想不出任何能把林溯支走的方式。
    大概五分钟左右，林溯和江昱并肩从二楼缓慢下来，江昱的脸色绯红，额头上还贴着退烧贴。
    明明发着烧，却依旧穿着领口大开的睡衣，走动间几乎能看见若隐若现的小腹。
    陆行舟搞不懂这群富二代为什么都喜欢这种滑不出溜的面料当睡衣。
    他就很喜欢纯棉的，吸汗还耐造。
    “怎么发烧了？”陆行舟起身过去接江昱，江昱扶额。
    “有点感冒，没什么大事，我哥他就是喜欢小题大做，刚睡了一觉，体温已经降下来了。”江昱说着就要去揭开头上的退烧贴。
    “先别摘！”林溯一把拉住江昱的手：“刚退烧，你消停会。”
    江昱瞬间消音，懒散的靠上沙发。
    茶几上有个小盒子，盒子里都是各种颜色的小皮筋，江昱嫌头发上有静电，随便拿了一根皮筋把头拢起来扎在脖颈处。
    陆行舟用食指搓搓鼻尖，偷感极重的给江昱使了个眼色，恨不得把“你快想办法把你哥支走”几个大字写在脸上。
    江昱浅笑一下：“他都知道了。”
    林溯抱着胳膊，他靠着一边的柜子，半边衣服都快顺着肩膀滑到胳膊上。
    陆行舟扶额，当真是计划比变化来的快，说好不说的，结果一晚上过去直接坦白从宽了。
    他干咳两声。

 第100章

    “这样啊……”陆行舟搓搓手，从兜里掏出江昱的手机放在茶几上：
    “赵局催案子，我得给你录个笔录，正好把你手机带过来。”
    “那开始吧。”江昱倒了杯水，给陆行舟也倒了一杯。
    陆行舟不渴就没喝，他把手机打开到录音模式，按照惯例询问一些问题。
    “你被挟持后，沈桦把你带到了哪里？”
    “不清楚，天太黑了，只记得是个农村，房子很旧，应该很久都没人住过。”
    “沈桦有没有对你使用暴力行为？”陆行舟盯着江昱的眼睛，江昱抬手不着痕迹的撩开挡住视线的发丝，他摇头。
    “没有。”
    “那他有对你进行辱骂或是威胁吗？”陆行舟追问。
    江昱的回应依旧是：“没有。”
    陆行舟皱起眉头：“既然嫌疑人没有对你实施暴力威胁，那你为什么要配合沈桦拍摄威胁警方的视频。”
    江昱犹豫了一下：“为了保命。”
    陆行舟生怕江昱做出什么奇奇怪怪的回应，保命……倒还算中肯。
    “在你被绑架期间，沈桦有和你说过关于沈稚的事情吗？”
    “说过。”江昱换了一个姿势：“他说沈稚在校期间长期受到同学霸凌，为首者就是赵洵、贾青磊等人。孟晚为了帮助赵洵实施侵i犯在沈稚的水里下药，贾青磊等人不仅没有制止赵洵的行为还教唆他使用各种恶劣的手段加油助威，甚至拍照记录。”
    “还有吗？”陆行舟追问。
    “有，沈稚的老师罗晟也是施暴者，他明知沈稚被欺凌侮辱，却置之不理，甚至和赵洵一样对沈稚实施侵i犯。”江昱一一复述。
    陆行舟咬着后槽牙，说不气愤都是假的，他捏着拳头：
    “你确定这些都是沈桦亲口所说。”
    “我确定。”江昱笃定。
    陆行舟见问的差不多，他关掉录音。
    “好了，该问的我都问了，你注意休息。”
    陆行舟把手机揣回兜里，起身要走。
    江昱没留人，林溯却插了一句：“慢着。”
    陆行舟与林溯四目相对，林溯笑笑，用着非常奇怪的语气说道：
    “陆队着急走，是我这的沙发烫屁股吗？”
    “怎么会。”陆行舟嘴角挂着僵硬的笑容：“队里催着要口供呢。”
    “这么急的吗？”林溯走到陆行舟的身边，揽住他的肩膀：
    “陆队还没吃午饭吧，不如一起吃点？”
    “真不用了。”陆行舟说着拉开林溯的胳膊，快步往玄关走。
    “陆队急着走，是怕我追究你之前答应我的事吗？”林溯语气冰冷。
    陆行舟妥协，他黑着脸坐回到沙发上。
    “有什么事你不妨直说。”
    “还真没什么事，就是希望陆队能留在这，一起吃顿饭。”
    林溯那副居高临下的样子陆行舟看着想揍人。
    “好。”
    陆行舟掏出手机给秦睿发了个消息，说他下午再回去。
    秦睿回了个收到，林煜烔杨悦对暗号似的再次同声嘀咕：
    “我就说吧。”
    两人偷笑，秦睿没看懂这俩人在笑什么。
    昭阳地产，林家别墅。
    陆行舟坐在沙发上刷手机打发时间，林溯从冰箱里拿了一堆陆行舟只在短视里见过的水果，切成盘摆在他面前。
    “澳洲空运过来的，尝尝？”
    林溯语气平平，就好像所谓“澳洲空运”和菜市场的特价菜等同。
    陆行舟从小到大一直心宽，完全没在乎林溯这种炫富的行为，毕竟林溯这人从头到脚都写“纸醉金迷”四个大字。
    江昱好像很喜欢吃这些奇奇怪怪的水果，他拿着钢签把水果送进嘴里。
    陆行舟突然悟了，林溯费这么大劲把他留下来，无非只有一个意思，他想证明他把江昱照顾的有多好。
    如果说一开始这些只是他不成熟的猜测，那坐在饭桌上的那一刻他便彻底认同了刚刚的想法。
    三个人吃饭，桌上却摆了足有十个人吃的菜量。
    “不知道陆队喜欢吃什么，就让阿姨随便做了一点。”
    林溯特意加重了“随便”二字的音量。
    “真是随便啊。”
    陆行舟苦笑，他家过年吃的饭菜也不过如此了吧。
    陆行舟看着一道道精美的摆盘，完全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下筷子。
    江昱习惯成自然，面无表情的专挑青菜吃。
    陆行舟硬着头皮“破坏”了面前堪比工艺品的精致摆盘，而后把肉送进嘴里。
    该说不说，阿姨的手法确实不错，和他爸做的不相上下，陆行舟在心里吐槽也不忘了夸自己老爸一句。
    “哎，陆队，你们队里这么忙，有时间交女朋友吗？”林溯这话问的非常奇怪。
    陆行舟放下筷子：“怎么，担心江昱以后找不到女朋友？”
    他把视线挪到江昱的身上，江昱吃饭的样子特别像杨悦养的金丝熊，两侧的松鼠腮鼓鼓的，看着想让人rua一把。
    “江昱找不找是他的事，我很好奇，陆队有没有女朋友。”
    林溯的每一个问题都让陆行舟摸不着头脑。
    “没有，你有吗？”陆行舟反问。
    “我没有，陆队呢？”林溯被陆行问笑了。
    “我也没有。”陆行舟喝了口进口水果榨成的进口果汁。

 第101章

    “为什么没找呢？”林溯还在追问。
    “不喜欢，不想找。”陆行舟如实回答，他故意开玩笑：“怎么，你想帮我找一个？”
    林溯点点头：“不是不行，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陆行舟干咳：“我开玩笑的。”
    “别开玩笑呀，我是认真的，陆队喜欢什么样的女生？还是说陆队不喜欢女生？我公司有不少年轻的艺人，你要是喜欢给你介绍几个。”
    林溯两眼放光，陆行舟却脊背发凉。
    “一个都不用，还‘几个’……”陆行舟顿了顿：“而且‘爱豆’‘艺人’不是不能谈恋爱吗。”陆行舟又扒了两口饭。
    “那都是说给粉丝听的，陆队到底喜欢什么样的？”林溯还在追问。
    陆行舟想说stop，他话音刚到嘴边，就见江昱突然站了起来。
    他冷着脸：“我吃完了。”
    林溯瞅了眼江昱，又瞅瞅陆行舟，而后又把目光落回在江昱的身上：
    “吃完了好 ，吃完了好啊。”?
    ◇ 第58章 陆队看着正经玩的花？
    陆行舟从没吃过这么别扭的饭，林溯放弃之前的话题，用着一种近乎陈述般的语气向他发问：
    “陆队这架势，是不打算找了还是已经有了目标？”
    陆行舟无奈摇头，他放下手中的杯子，将杯底贴着桌面转动：
    “不打算找，也没目标，你呢？你就打算这么一直守着江昱？”
    陆行舟不想把林溯对江昱的情感往那个方向联想，那就太肤浅了。
    林溯端起杯子，他仰头，把杯中的饮料一饮而尽，而后重重的放在桌上。
    玻璃杯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脆响，明明喝的饮料，林溯却拿出一副喝酒的架势，他点点头，语气坚定：“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陆行舟虽然看不上林溯的行事作风，但这人为人处世倒还算有情有义，他拉下脸面：
    “之前答应你的事情我没做到，这事怪我，是我的失职。”
    “陆队别这么说。”林溯起身：“本来就是我的要求无理，你也别放在心上。”
    林溯这时而发疯时而稳定的精神状态让陆行舟捉摸不透，他笑了两声。
    “谢谢你的款待，时间也不早了，我先走了。”
    陆行不想在跟林溯纠缠，林溯非常识趣的没再挽留。
    陆行舟如释重负，出门后呼吸都顺畅起来。
    林溯把玄关门关好，江昱站在二楼的扶梯边，眼色略带幽怨的望向林溯：“你问陆行舟那些干什么？”
    “我是怕你被他给勾搭跑了，陆行舟他就是一个支队长，一个月工资都不够给你买衣服穿的，我看他差把想追你写脸上了。”
    林溯各圈混迹多年，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像陆行舟这种，多半都是口嫌体正直，看着正经，实际上玩的比那群看着浪的富二代还花。
    “他就是没开窍，我怕他哪天真开窍，你再没头没脑的答应他。”林溯替江昱发愁。
    江昱靠着栏杆，扯掉头上的退烧贴在手里揉成团，他哑着嗓子问林溯：
    “你为什么觉得我一定会答应他？我是不能共情，又不是傻。”
    江昱用着毫无波澜的语调说着自己不傻的话颇有喜感，林溯笑出声。
    “直觉。”
    “和你聊天太费劲。”江昱转身上楼，林溯发现江昱接触的人变多之后确实比以前更有人情味了。
    他期盼中又带着一丝顾虑。
    林溯看着江昱消失在二楼的身影，神色晦暗不明。
    —
    陆行舟离开别墅，开车随便在路边的药店买了管鼻炎的药，又买了瓶眼药水。
    鼻炎这病来的快，有时候一阵风，闻点灰就开始打喷嚏。
    只打喷嚏还好说，这病大部分的时间鼻子都是不通气的。
    鼻子不通气，颅内的气压就会增大，眼睛耳朵跟着一起难受。
    他拎着药上车，又开去加油站给刘明阳的车加满油。
    他看岌岌可危的支付宝余额，只能祈祷下个月的工资不花超额。
    陆行舟回到支队，他把车钥匙还给刘明阳。
    “你怎么还买药了？鼻炎又犯了？”刘明阳把纸抽递给陆行舟。
    陆行舟有鼻炎的事但凡是认识他的都知道，他抽出两张纸，背过身擦鼻子。
    “风一吹就这样，真愁人。”陆行舟说话都带着鼻音。
    刘明阳：“要不你也去扎一针，我听说有种药，扎一针就好，一挺能挺一年。”
    “拉倒吧，估计有激素，我先回队了，案子还没处理完。”陆行舟摆摆手。
    “行，那你忙着。”刘明阳把车钥匙扔进抽屉。
    陆行舟回到办公室，他坐在椅子上仰着头给自己滴眼药水，他手抖得厉害，每次滴的不是多了就是滴偏，越想控制越控制不住。
    他没敢歇太久，沈桦绑架的案件总结他还没写，一大堆事都等着他去办。
    下午三点，陆行舟勉强处理完一堆纸质文件。
    秦睿从外面回来，脸色极差的进了陆行舟的办公室。
    “怎么回事？怨气这么大？”陆行舟给秦睿倒了杯水。
    秦睿一口闷了，把照片推给陆行舟。
    “这个沈桦早就做了两手准备，他估计是猜到自己有可能弄不死罗晟，昨天趁着咱们抓人，黑灯瞎火的从天台扔下去十几条横幅。”

 第102章

    陆行舟看那照片，照片是昨天晚上拍的，看角度应该是无人机。
    学校的大灯和教室散发出的光亮刚好把这些横幅上的字迹照清楚。
    只是照片有点小，打印的并不清楚。
    “他这写的什么啊？”陆行舟捏捏鼻梁骨。
    “善不得终，恶不得报，无辜稚子惨死高楼之下。”
    “教生同欺，冤不得平，教师罗晟自欺欺人，真理何在。”
    秦睿复述照片上的文字，他把手机掏出来递给陆行舟。
    “不只是照片，还有视频，沈桦把罗晟那些视频全都打码发到网上了，我猜应该还有人在帮他。”秦睿最烦的就是案件被上升到网络舆论。
    “他是在报复我们。”陆行舟放下手机。
    “当年，那么多师生关注沈稚的事情，甚至在网上也有传播，警方都没能给沈桦一个交代。”
    “现在，他把罗晟的事情公开，却始终闭口不谈沈稚的事情，无非是想舆论扩大给咱们施压。”
    沈桦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相对应的，赵洵当着朋友的面侮辱沈稚，他便让这些朋友亲手杀了赵洵。
    孟晚给沈稚下药，她作为始作俑者，沈桦自然要亲手将他杀死，并在这之前用视频的方式记录，让孟晚也体会一下被人强制的痛苦。
    至于罗晟，沈桦没能亲手把他杀死，学校落下的横幅也足以让他受世人谴责，活着可比死了更加折磨。
    “你让林煜烔检索一下视频，尽量控制一下舆论，控制不住就算了，这事咱们没法管。”
    陆行舟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沈桦从哪来的罗晟的视频？”
    “你别说，视频散播到网上刚发酵起来，罗晟就跑来自首了。”秦睿用电脑调出罗晟的笔录。
    “他之前跟咱们说的那些，十句话里九句都是编的，至于他现在说的到底有几句真几句假，我也不清楚。”秦睿总不能把赵洵从阴曹地府叫出来跟他对口供。
    “我看看。”陆行舟滚动鼠标。
    总结下来，当年的事情大致是这样的：
    赵洵、贾青磊等人在老师罗晟的纵容下对沈稚进行校园暴力，并且在孟晚给沈稚下药后把沈稚带到酒店进行侵犯。
    而沈稚被孟晚下药到拖上车，罗晟都亲眼目睹，且未曾制止。
    他跟踪赵洵来到酒店，拍摄了赵洵等人的行为，并在在他们实施暴力行为后，也对沈稚实施侵犯。
    但他没又想到赵洵会再度折返，同样录下了他的行为。
    后来沈稚自杀，赵洵罗晟因为互相握着对方的把柄，利益一致选择把沈稚的事情压下去。
    罗晟心理承受能力差，后续离开学校销声匿迹。
    直到沈桦的复仇计划开始，罗晟遇见沈桦，他担心沈桦会找上他，联系赵洵帮他安排住处。
    赵洵不想鱼死网破，所以才有了后续的事情。
    “这个罗晟倒是很会美化自己，之前把自己摘的一干二净，赌的就是咱们不知情。”
    陆行舟惋惜之余，给秦睿顺了顺气：
    “虽然过程波折了点，但好歹案子破了不是。”
    秦睿勉强的点头：“现在就剩这个孟晚没弄清楚了。”
    “林煜烔说孟晚的同学，苏黎今天会来配合调查，不知道来了没有。”陆行舟拍了拍秦睿的肩膀。
    “能弄清楚就好，不然是真闹心。”秦睿和陆行舟一样都爱刨根问底，案子不捋清捋顺就跟自己过不去。
    下午，苏黎带着口罩墨镜现身说法，他遮遮掩掩的跟着林煜烔前往审讯室。
    陆行舟把所有的资料都整合好交给林煜烔，当上了甩手掌柜，坐在一边负责旁听。
    “你好苏黎，你能跟我们说说孟晚当年与沈稚赵洵之间的关系吗？”
    杨悦跃跃欲试。
    “这些事情我本该烂在肚子里，孟晚是我最好的朋友，之前她一直不让我说，我劝她很多次都没用。”苏黎眼眶微红。
    “从大一开学开始，孟晚就因为漂亮、家庭环境不好被班里的同学挤兑，为首的就是贾青磊，他喜欢孟晚，当众表白被拒很多次都不罢休，甚至逢人就说是孟晚在追求的他。”
    苏黎越说越气愤，她涨红着脸：“贾青磊为了面子不择手段，他给孟晚下药，强迫她……”
    “很熟悉的手段吧？”苏黎冷笑：“他要挟孟晚和他保持关系，否则就把孟晚的裸照公开，孟晚没办法，她只能每天跟在贾青磊的身后，任他差使。”
    “那沈稚……”林煜烔声音略低，有些不忍再继续问下去。
    “说到这个我就来气，你说赵洵他是不是有病，女人玩够了就盯上沈稚，平时欺负他就算了，还让贾青磊逼着孟晚给沈稚下药。”
    苏黎红着脸直砸桌子，颇有一副要手撕渣男的气势。
    杨悦给苏黎倒了杯水，想安慰的话堵到嘴边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说是贾青磊胁迫的孟晚？”林煜烔看着贾青磊，他反复核对了一下贾青磊的笔录，贾青磊明明一口咬定是孟晚追求的他。
    林煜烔瞟了眼陆行舟，陆行舟给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 第59章 泡江顾问那样的
    为了验证苏黎的证词，陆行舟拿着她的口供重新提审贾青磊，贾青磊还是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他两手在手铐的作用下同时拍向桌面，情绪剑拔弩张：
    “我的律师呢！有什么话找我的律师谈，已经超过24小时了，你没没有证凭什么不放人！”

 第103章

    贾青磊完全没有弄清事态，陆行舟笑笑。
    “证据已经递交到检察院，你就别跟我装了，本来在受到威胁的情况下杀人，主动自首配合调查还有轻判的可能，但是现在……你就自求多福吧，凶手都招了也不知道你在这倔个什么劲。”
    陆行舟翘着二郎腿，语气中无奈居多，他故作轻松：
    “原本想着你年纪不大，给你个机会，你是真不要啊。”
    陆行舟叹口气，露出一脸孺子不可教也的样子，他起身：
    “机会就这一次，你不要我可走了。”
    他这招对付这种心虚的例子几乎百试百灵，没想到这次竟然在贾青磊的身上栽了跟头，贾青磊死死的咬着下嘴唇，一句话不愿多说。
    陆行舟彻底放弃，离开审讯室。
    他捏了捏眉心，出门正巧撞见林煜烔和杨悦从隔壁审讯室出来，杨悦脸上挂着笑意，小跑着站定在陆行舟面前。
    “陆队，我刚才和林煜烔审的于硕，于硕全都招了，他证实了苏黎的话，确认孟晚追贾青磊的那些事全部都是造谣。”
    “干的不错，下次有想看的电影我请客。”陆行舟上次宣布加班，杨悦的电影就没看上。
    “我靠，你没骗我的吧陆队！”杨悦不可置信的看着陆行舟：“你这目的不纯吧？”
    “我骗你干什么？我能有什么目的，你放心，我对女人不感兴趣，没时间泡你。”陆行舟给林煜烔使了个眼色。
    林煜烔揣着心里的小九九打圆场，他把手挂在陆行舟的脖子上：
    “对呗，陆队就算要泡也是泡江顾问那样的。”
    “……”
    陆行舟沉默，他发觉这个世界就是个巨大的爱丁堡。
    “陆队，要不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去好不好？”
    林煜烔眨着星星眼，他原本计划了好久的事终于在今天有了一个好的由头可以落实，他反复摇晃陆行舟的肩膀。
    “陆队说请我，也没说请你看，你闭麦吧你，登鼻子上脸。”
    杨悦揪住林煜烔的耳朵把人从陆行舟的身上扯下来。
    陆行舟习惯了，他不缺房不缺车，又不娶老婆，赚钱犒劳同事大家都开心也算他的一种消遣乐趣，就好比女生买包。
    “行啦，想看什么电影你俩研究，回头叫上秦睿、宋河川，晚上咱们一起。”
    林煜烔等的就是陆行舟这句话，他竖起大拇指：“陆队你太帅了。”
    陆行舟非常认同林煜烔的观点：“加一桶爆米花。”
    杨悦惊讶，她不服：“陆队，我发现您最近真的越来越帅了，简直比当红的小鲜肉还要帅。”
    陆行舟：“行了，你就直说你也想要爆米花呗。”
    杨悦撅撅嘴：“看破不说破嘛。”
    “行行行，听者有份。”陆行舟结束话题，抖了下手里的文件：
    “行了，你俩也别高兴的太早，把于硕口供整理好然后送我办公桌上，现在立刻马上。”
    “好好好。”林煜烔少有的露出疲惫。
    “知道累是好事，有进步。”陆行舟调侃。
    林煜烔为了自己的想法落实，主动包揽了全部，成功在二十分钟之内把口供搞定交给陆行舟。
    陆行舟把赵洵、孟晚案背后所牵扯的所有人和事件全部整合，该上报的上报，该归档的归档。
    “陆队，你急着要于硕的口供是我想的那样吗？”林煜烔大致猜到了陆行舟的想法但没敢确定。
    “没错，沈桦现在这个状态跟他讲法完全没法沟通，他已经沉浸在自己搭建的一套审判观念里了，也许只有这一个办法，才能让他意识到只有法律才是客观的。”
    陆行舟把林煜烔给他的笔录带到沈桦暂时被羁押的房间，沈桦靠着墙，眼里木讷的看着天花板。
    “法院什么时候判？”沈桦见陆行舟进来，蓦然回神。
    “不用确定，这个我们也决定不了，等检察院消息。”陆行舟解释。
    “不过，我这有个你不知道的事情可以告诉你。”
    他站在沈桦面前，沈桦只扫了他一眼。
    “没兴趣。”
    陆行舟不想说没用的废话，他把于硕的口供丢进沈桦的怀里。
    “看看吧，不论站在哪个角度，孟晚都不应该经受这些，她和沈稚一样是受害者，她被贾青磊侵犯威胁，所以才会给沈稚下药，纵然她知情不报冷眼旁观有错，但罪不至死。”
    陆行舟帮沈桦把笔录翻到第三页，他指着一段文字。
    “于硕说，最后把沈稚送回学校的是孟晚，她一直在安慰沈稚，江昱说你看过沈稚的日记，也许他没有把这些事情写进去……”
    陆行舟不指望能完全叫醒沈桦，沈桦也没有要清醒的态度，他冷笑：“人我已经杀了，说这么多，没必要。”
    “又或者，你其实知道孟晚就是受害者，沈稚的日记里也记录了孟晚安慰他的事情，但你认定了孟晚就是害死沈稚的导火索。”
    陆行舟顿了顿：
    “你认为他有罪，就对他们进行所谓的处刑和惩罚，那如果你是孟晚的家长，有人认为孟晚有罪杀死她，你也认为凶手有罪……”
    后面的话陆行舟还没说完，沈桦便猛的抬头，用着冷硬的语气喊着：“那我就杀了他。”
    “如此往复，所有人都会被仇恨蒙蔽！”陆行舟少有的发火：“你不信法律，最终的结果就是法律来审判你。”

 第104章

    陆行舟把笔录从沈桦的怀里抽回去，他转身要走，不想再和沈桦沟通。
    “江昱是你同事对吧？”沈桦不咸不淡的几个字把陆行舟硬控在原地。
    “你想说什么？”陆行舟警惕的看着沈桦的眼睛，沈桦浅笑两声。
    “你还挺在意他。”沈桦换了个姿势，他身体前倾，继续道：
    “他精神创伤非常严重，我建议你带他去看看。”
    “不劳您费心。”陆行舟冷着脸离开。
    下午六点，林家别墅，江昱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把编辑好的内容发给陆行舟。
    【还记得警营开放日那天 站在院墙下的人吗 他叫我“yv chen” 我不确定是哪几个字 “yv”是不是姓氏 但我觉得这个名字非常耳熟】
    江昱在聊天的时候很少会打标点符号，陆行舟下班时间还要看这么一长串的字，有些愤闷。
    他眼睛涩的厉害，陆行舟揉揉。
    【又想让我帮你调查，那我索取点回报不介意吧？】
    陆行舟点击发送，江昱的id转为输入中，不出三秒，回应的消息便弹了出来。
    【什么报酬】
    还配了一个小狗问号脸的表情包。
    【不如今晚出来看电影，正好队里人都在。】
    这次江昱的id来来回回变成了好几次输入中，最终只弹出来个“好”。
    【一会杨悦买完票，我发你地址。】
    陆行舟关掉对话，把今晚看电影的钱全部转给杨悦，林煜烔扣着手指走到陆行舟身边，用着非常诡异的眼神看他。
    “你又想八卦什么？”陆行舟都怕了。
    “哎呦陆队，你想多了。”
    林煜烔满脸都写着蔫坏，他凑在陆行舟耳边小声蛐蛐。
    “你俩想看什么？”杨悦推开办公室门，林煜烔瞬间从陆行舟的身边弹开。
    “我随意。”林煜烔举手。
    陆行舟附和：“我也随意，你看着挑吧不是动画片就行。”
    杨悦嘁了一声：“你们都随意，不好看可别赖我。”
    “不赖你。”陆行舟大笑，呲着牙打了个巨大的喷嚏，他捂着脸。
    “一百岁。”林煜烔接茬，他们家的老一辈就总是喜欢在小辈打喷嚏的时候喊一声一百岁，虽然不知道为什，林煜烔还是习惯性的接了一嘴。
    “吉你借言。”陆行舟酸着鼻头：“你去吧叫秦睿吧，宋儿去不了，他那边尸体还排队呢。”
    “行。”林煜烔离开办公室。
    陆行舟换了个姿势半躺在沙发上，杨悦已经定好票，把截图发给了他，陆行舟放大。
    “警匪爱情……”
    陆行舟绷不住了，他真的很好奇杨悦是怎么做到平时上着班，下班还要看同类型片子的，更何况现在的国内市场自我阉i割审核红线越来越严。
    悬疑刑侦类，还是警匪爱情的电影，他猜不到这片子的剧情得烂到哪种地步，奈何他没参与选片，没资“批评”杨悦。
    陆行舟把图片上的地址截图，发给江昱。
    江昱站在落地镜前，衣帽间的地上堆了一整排的高奢潮牌，全都是林溯从品牌方那隔三差五顺回来的。
    “今晚我回不来，你自己注意安全，最好是让陆行舟亲自送你回来，不然我不放心。”
    林溯眉头紧锁，眼睛时刻离不开手机。
    “知道了。”江昱从袋子里掏出衣服，放在身前比了比，语气里没有情感，冷的发沉：“你最近在忙什么？昨天给你打电话就在开会。”
    “还能是什么事，艺人出事了，忙着公关。”?
    ◇ 第60章 “我能摸摸你……”
    “哦。”江昱很少关注林溯公司的事情，他挑了一件还算舒服的白色毛衣，毛衣是马海毛质感，上面还挂着几个毛茸茸的彩色小球，穿起来整个人看着温柔了不少。
    林溯镜片后的眼睛微微一挑，他抱着胳膊：“你这件衣服，前几天我公司的一个艺人穿过同款，感觉没你穿着好看。”
    江昱挠挠脖子，转身背对林溯，林溯对江昱的习惯了解的不能更了解。
    他一只手从抽屉里拿出剪刀，另一只手撩开江昱散落在后颈处的头发，随着“咔嚓”一声，剪刀剪断衣服上的领标，林溯把剪下来的标志扔进垃圾桶。
    “一会我叫司机送你。”
    林溯调整了一下眼镜的位置，还算满意的看着江昱身上的衣服，但一想到江昱是去见陆行舟，林溯的脸色又黑了下去。
    “这个陆行舟也是，他一个月多少工资就请客看电影，有钱烧的。”林溯吐槽。
    江昱依旧沉默，林溯不指望着能从江昱这里获得认同的看法，他理了理西装。
    “我先走了，你注意安全。”
    “好。”
    得到江昱的回应，林溯才放心的离开。
    杨悦购票的影城是家私人影院，不在市中心，地理位置还算繁华，是个独栋的门市楼。
    一楼是抓娃社，二楼是ktv，影院在三楼。
    整个三楼的装修和二楼一样，墙面都是反光的玻璃镜，棚顶打着淡紫色的灯光，就连指路的灯牌都是粉色的。
    陆行舟在影院前台买了几桶爆米花，林煜烔的情绪一直很紧绷，陆行舟用小腿“踹”了林煜烔一脚。
    “不争气的玩意，整两瓶脉动去，一点都不在状态。”
    “行了陆队，你就别调侃我了，这事要是换你，你指不定比我还紧张呢。”林煜烔嗫嚅。

 第105章

    “你少扯我。”
    陆行舟把视线转向杨悦，杨悦蹲在取票机前，随着机器打印的声音，几张影票从取票口缓慢“吐”出。
    杨悦脸上挂着笑意，脸上是在车里特意重新补过的全套妆容，杨悦在队里总是扎着丸子头，陆行舟还是第一次见杨悦把头发全部散开。
    他把爆米花塞进林煜烔的怀里：
    “小子眼光不错，不过可别整乌龙了，你确定他没把你当哥们？”
    “哎呀，放心吧，不会的。”
    林煜烔算盘打的啪啪响，仍旧控制不住的紧张。
    秦睿看着他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好奇的凑过来：“你俩背着我唠什么呢？”
    “看完电影你就知道了。”林煜烔转过身，不理秦睿了。
    秦睿又开始折磨陆行舟：“说说呗？”
    陆行舟摇头：“不行，我做不了主。”
    “得，一个个的，忘恩负义，原以为背刺我的只有老坛酸菜，没想到你们两个也背刺我。”秦睿假装抹眼泪，妥妥的表演型人格。
    陆行舟把爆米花扔起来送进嘴里，他很想给秦睿翻个白眼：
    “心急吃不到热豆腐，这不是给你留点悬念吗，都知道就没意思了。”
    “悬念悬念，你就是拉我来当气氛组的吧。”秦睿抱臂。
    “你知道就好。”
    陆行舟不再理会秦睿，电影还有十五分钟开场，大部分影厅都会提前十分钟让观众进场，陆行舟往电梯口眺望。
    “江昱怎么还没来。”
    “江昱江昱，你满脑子都是江昱，他给你下什么迷魂药了。”秦睿小声蛐蛐。
    陆行舟冷脸，他揽过秦睿的肩膀，提溜猫似的掐住对方后颈：
    “再蛐蛐下次吃老坛酸菜，信不信我咒你吃出杰瑞。”
    “你太恶毒了！你你你你！”秦睿连滚带爬的跑到林煜烔身边。
    陆行舟把爆米花放在一边，他从兜里掏出手机，屏幕划开，上面的界面还停留在他和江昱的聊天框。
    “你到哪了？”
    陆行舟敲了一行字，点击发送的那一刻，他的手指顿了一下，他带着一点报复心理，不仅点击发送还发了个咬着玫瑰花的小狗表情包。
    “关注同事怎么了！”陆行舟心里嘀咕，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他的一身反骨。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陆行舟的消息发出去不到三分钟，江昱就出现在电梯门口向他们招手。
    江昱穿的外套是陆行舟让杨悦帮忙买的那件，白色的面包服搭配了件多巴胺配色的马海毛围巾，再加上江昱红扑扑的小脸和垂在脸颊两侧的头发，陆行舟生出了一种好软，好想rua的冲动。
    他干咳两声：“走吧，电影要开始了。”
    江昱走近，特殊的男士香水味迎面而来，那是一种陆行舟从没闻过的味道。
    “你喷香水了？”陆行舟以前没在江昱的身上闻到过香水味。
    “嗯，我哥朋友送的，他不喜欢。”
    江昱嘴角挂着一丝若隐若无的笑意，如果是放在普通人身上，陆行舟会觉得这人应该是高兴的，但放在江昱身上，陆行舟没法深究。
    “还挺好闻。”陆行舟随口一说。
    几人在检票口排队，秦睿被夹在两组人中间，他叹口气。
    工作人员撕掉影票附联，陆行舟走在最前，抢先进去根据票上的位置找地方坐下，杨悦买的票是情侣厅，陆行舟以前没进过情侣厅，好奇的四处张望。
    情侣厅的座椅都是两个人挨在一起的小沙发，沙发的靠背和两侧都有隔板，可以给观影者足够的隐私空间，恰到好处的层高又不会影响观影。
    “环境不错。”陆行舟话音落下，江昱便从他的身前走过，而后坐在他的旁边。
    陆行舟：“……”
    他突然觉得杨悦是故意的，凭什么秦睿一个人享受独坐特权。
    江昱脱掉外套，陆行舟也把外套脱掉放在沙发下面的暗格里，两人都弯着腰，昏暗的环境，狭小的空间，陆行舟几乎能感受到江昱裹挟着香水气味的呼吸。
    陆行舟率先起身，江昱没有摘掉围巾，他安静的起身而后贴着沙发一侧的隔板坐下，陆行舟喉结滚动。
    他缓慢坐下，生出些许的局促。
    陆行舟盯着江昱的毛衣，良久，他终于忍不住开口。
    “我能摸摸你……”
    陆行舟后话还没说完，就被电影大屏幕上突然播放的广告打断，他从小到大一直对毛茸茸的物品没有抵抗力，要不是猫毛过敏加上鼻炎，他家里绝不止六千一只小动物。
    “摸我什么？”江昱歪过头，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陆行舟干咳：“摸摸你的毛衣。”
    江昱没听清，微微蹙起眉头。
    “我说摸摸你的毛衣。”陆行舟要被自己的幼稚行为蠢笑了。
    江昱不知道是真心想笑，还是故意笑他，露出一个很奇怪的笑容：“摸吧。”
    陆行舟把爆米花桶放在江昱腿上，非常坦荡且觉得没有任何不妥的顺着江昱的胳膊摸了一把，触感稀奇。
    “这是什么毛？”
    “马海毛。”
    陆行舟摇头：“没听过，你怎么知道的？”
    “衣服吊牌上有写。”
    “哦。”
    两人尬聊着等待电影开始播放，陆行舟对片子不抱太大希望，以至于片头刚刚播放，陆行舟就靠着隔板睡着了。

 第106章

    中途还被电影故意弄出的惊悚音效吓醒一次，他迷迷糊糊的看着江昱，江昱看的倒是认真，眼神一刻不离的盯着屏幕。
    也许是屏幕反光，二人的位置又比较昏暗，陆行舟觉得江昱的眼睛亮亮的，像藏了星星。
    陆行舟恍惚着又睡了过去，直到手机发出振动，陆行舟才猛然想起，今天他来是有正事要做的，他揉揉眼睛，连忙给林煜烔回消息。
    【如果事情顺利，你也帮我个小小的忙好不好？】
    林煜烔总觉得大事不妙，他回应：
    【你不会又要我帮忙查什么人吧。】
    陆行舟也不藏着掖着，盯着手机屏幕发出“嘿嘿”的两声奸笑。
    【孺子可教也，怎么着这次我也算是功臣吧？】
    林煜烔无奈，他扶额。
    【好好好，你现在赶紧出去，我把订单截图发你。】
    陆行舟发了个表情包示意ok，江昱还在认真的看着屏幕，陆行舟不想打扰他，从另一侧绕了出去。
    “陆队干嘛去了？”杨悦和林煜烔坐在陆行舟的后排，林煜烔假装无事发生：“可能上厕所吧。”
    “陆队最近是不是体虚啊？”杨悦摸摸下巴。
    “何以见得？”林煜烔挠头。
    “你不知道吗？之前网上很火的，说想要测试男朋友行不行，就在男朋友看电影之前给他喝一瓶水，如果一场电影下来，男朋友上了好几次卫生间，那就是肾虚。”
    杨悦的表情非常坚定，她默默的又接了一句：“更何况陆队来之前一口水都没喝。”
    “这样判断还是太片面了。”
    林煜烔替陆行舟挽尊，杨悦没有再说下去，电影已经迎来最后的高潮，林煜烔把视线转回屏幕。
    电影讲的是两个卧底警察在不知道对方存在的情况下进入同一个组织卧底的故事。
    男主已经卧底三年，在组织混到了一个还不错的位置，女主则是因为调查朋友的死因，以陪酒女的身份故意引诱头目将她带在身边。
    男主几次三番劝女主离开，又在女主即将暴露身份后替她打掩护，一来二去的，两人爱上了对方，却因为立场的原因没有表达心意。
    直到男主卧底任务结束被人报复，女主穿着警服把人从废墟里救出来，男主才敢红着眼睛吻上眼前的女主。
    “我好像做了个梦，一个我想了很多次……都觉得荒谬的梦。”
    男主话音落下，屏幕瞬间漆黑一片，而后是女主的一段回应，一行文字出现在屏幕正中央：
    “傻子，这不是梦。”
    ——
    “啊……虐死了虐死了，官微不做人，故意拿糖骗人！”不少看完的小情侣低声抱怨，如果不是为了片尾的小彩蛋，估计早就拉着男朋离开了。
    杨悦也叹了口气，没想到片子会这么虐。
    周遭越发嘈杂，江昱坐在原地，屏幕上滚动的文字还在继续，他抬起手，抹掉眼角处湿润的痕迹，他转过头，陆行舟还没有回来。
    江昱起身，顺着沙发之间的空隙往台阶下走。
    “江昱！”
    江昱走到一半，卡在一个不前不后的位置，所有人都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向陆行舟。
    只见陆行舟的手里抱着一束经过特殊装扮的玫瑰花束，脸上还挂着异常灿烂的笑容。?
    ◇ 第61章 “去你家吧”
    “江昱，你等一下！江昱！”
    陆行舟快步走上台阶，几乎瞬间，周遭突然传来一阵莫名其妙的掌声和欢呼声。
    杨悦也惊讶的站了起来，她脱口而出：“我靠，陆队不是要玩真的吧！”
    林煜烔捂脸没敢吱声。
    一众的目光全部焦虑在江昱的身上，江昱完全没弄清楚陆行舟到底要干些什么，他嘴唇张合，愣是没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字来。
    “你等一下，你等一下。”
    陆行舟走到江昱身边，原本他只是想叫住江昱，让他等会再离开，别错过了林煜烔和杨悦表白，没想到这下误会大了。
    “哇，那个长头发的也是男生哎！他好可爱！他还在扣衣角 。”
    不知道是哪个眼里长了放大镜的女生和旁边的朋友吐槽，全都灌进了陆行舟的耳朵。
    陆行舟着急解释：“不是他不是他。”
    就这样，陆行舟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手里的玫瑰花绕过江昱放在了另一个男人的手里。
    林煜烔尬笑着把杨悦拉进过道，众人议论纷纷。
    林煜烔单膝跪地把花举到胸前，他涨红着脸：“杨悦，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杨悦吃瓜吃到自己身上，迷茫中又带着一丝惊喜，她红着耳朵。
    之前的小插曲在这一瞬间被全部揭开，屋内瞬间炸开一片更加激烈的欢呼与附和：
    “在一起！在一起！”
    江昱站在台阶上，饶有兴致的盯着杨悦。
    杨悦很久之前就和林煜烔说过自己很羡慕那些被当众表白的女生，说她大学都没谈过恋爱，觉得自己很失败。
    林煜烔举着花，眼里是渴望与期盼。
    杨悦点头：“愿意！”
    陆行舟欣慰，杨悦把花抱进怀里，两人拥在一起，陆行舟嫌腻歪，不再看了。
    他把自己和江昱的外套从暗格里拿出来，然后跑下台阶去追江昱，江昱去了卫生间，陆行舟就在门口等他。
    不知道为什么，就在刚刚众人起哄的那一瞬间，他确实产生了一种好像这样也不是不可以的错觉，为什么呢？陆行舟问自己。

 第107章

    江昱从卫生间出来，他抽出抱在陆行舟怀里的面包服，他套上外衣，部分头发被压在衣服里面。
    陆行舟顺手帮江昱拽了出来，两人相顾无言，陆行舟就用笑容掩饰尴尬。
    “你哥送你来的？”陆行舟随便找个话题。
    “没有，他叫了司机。”江昱调整围巾。
    “那你怎么回去？”陆行舟追问。
    “去你家吧。”江昱轻飘飘的四个字让陆行舟一怔，他疑惑：
    “你不回家你哥不得又发飙。”
    “没事，他今晚不回来。”
    江昱的嘴角仍旧挂着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笑容，陆行舟想了一下：
    “那也行，正好我替你预约了心理咨询，明天我送你过去。”
    陆行舟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问题，以为江昱还会和上次一样拒绝。
    “好。”江昱这次竟然爽快的答应了，陆行舟迷惑。
    反常，过度反常！
    “哎老陆！你俩怎么在厕所门口杵着！走啊，一会林煜烔请客吃饭，江顾问一起。”秦睿从影厅出来。
    “你吃吗？”陆行舟转头问江昱，江昱再次点头。
    几人目标一致，汇合后一起往楼下走，林煜烔在美团app里翻了个底朝天，也不知道选什么吃好。
    “你们给点建议吧，真心不知道吃什么。”林煜烔推推眼镜，宠溺的看向杨悦。
    “不是，怎么这人一谈起恋爱，就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子酸臭味呢？”秦睿打趣：“你说是吧陆队。”
    陆行舟：“我又没谈恋爱，别问我。”
    林煜烔愁死了：“我是问你们吃什么！你们不说就去吃烧烤了！我和杨悦经常吃的那家。”
    说着，林煜烔的目光再次对视，再次拉丝。
    陆行舟和秦睿都忍不了了。
    “你最好正常一点，不然我们都走了。”陆行舟开玩笑。
    林煜烔答应的倒是快，一顿饭下来陆行舟没吃几口就被他俩的狗粮撒饱了。
    江昱在家吃过饭，他跟着过去无非是不想扫陆行舟的兴，随便吃了一点清淡的。
    陆行舟吃饭之前和赵局报过备过，说是他们几个可能会喝点酒，他还强调了不会喝多，结果就是一个一个的都打了他的脸。
    秦睿事不关己，却喝的最多，吃了整整两大盘花生毛豆，甚至还要再来一盘。
    林煜烔稍微有点多了，好在意识还算清醒，江昱没喝，陆行舟也没敢喝，林煜烔歪歪扭扭的跑去结账，杨悦就偷偷在林煜烔的串上涂芥末。
    “我看吃的也差不多，我先送江昱，杨悦你看好林煜烔，还有，我给秦睿叫了车，一会你和林煜烔看着他上车再走。”
    陆行舟嘱咐杨悦，杨悦没喝酒，嗯了一声：“保证完成任务，也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江顾问拜拜。”
    “拜拜。”江昱笑着和杨悦摆手。
    陆行舟的车灯已经修好，包括他那个掉链子的车门，江昱坐在副驾驶，陆行舟开车。
    今天的天气还算不错，不仅没下雪，气温还有所回升，陆行舟两手握着方向盘，余光瞥向江昱。
    江昱依偎在靠椅上，目光始终盯着窗外。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漆黑，只有各色的霓虹灯牌和路灯不断切换，车内同样漆黑，江昱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他淡淡道：
    “我好像能感受到一些情绪波动了。”
    “那是好事啊！”陆行舟挪回目光，江昱淡淡的“嗯”了一声，重新沉默。
    陆行舟没太多想，车内再次安静下来，他打开车载音乐，随便切了首歌，歌曲都是热门随机播放，从硬核dj到短视频爆火歌曲，画风极其割裂。
    好在江昱没觉得吵。
    陆行舟想到这里又被自己的想法震惊一下，他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在意江昱的想法了……
    他拉回自己的思绪，把这一切都归咎于是秦睿他们起哄的原因。
    好哥们而已。
    陆行舟坚定自己的想法，把车停在地下车库，车库连通楼道，他走的最多的就是地下车库。
    江昱关上车门，顿了一下。
    “怎么了？”陆行舟顺着江昱的目光看去，江昱摇头：“好像有个模糊的黑影从那过去，可能看错了。”
    “黑影？”陆行舟没看见什么黑影：“走吧。”
    陆行舟的步子很快，江昱有些狐疑，最后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车库与楼梯间有一道厚重的铁门，陆行舟拉开门，习惯性的往里面走。
    几乎瞬间，陆行舟的眼前便被一片血红所侵染，由上至下倾倒的液体全部顺着陆行舟的头顶滑至脖颈，部份顺着衣领灌至胸口，又从衣服下摆流了出来。
    液体冰凉腥臭，陆行舟完全被浇懵了，他抹掉从头顶不断溢进口鼻的血水，没忍住骂了句国粹。
    江昱离他很近，头发外套都跟着陆行舟遭了殃，部分血水从他的头顶顺着眼窝滑落，原本白色的面包服也像是被染了红色的扎染。
    “活该！”那是一声稚嫩的，带着戏弄的嘲笑声，声音离他们很近，江昱闻声张望。
    只见一个穿着黑色棉衣，带着鸭舌帽的男生此刻正靠着远处的承重柱低笑。
    江昱快步冲了出去，男生见状撒腿开跑，江昱推测这人年纪不大。
    男生跑的很快，他反复在不同的车间环绕式奔跑，试图甩开江昱，江昱对这边的地形不熟，这人显然已经提前了解过。

 第108章

    他把江昱拉出一段距离，甚至挑衅的倒退，向江昱吐舌头。
    “我不会让他好过的，再见喽。”
    两人距离拉近，男生却挥挥手，迅速钻进一边停着的五菱宏光，他“嘭”的一声拉上车门，一脚油门到底，彻底消失在地下车库尽头。
    江昱不得不放弃，低头转身往回走。
    “江昱！”
    陆行舟顶着一身的猪血跑了出来，不知情的人见了估计得被他的样子吓死，他皱着眉头叫江昱。
    江昱愤愤不平的在陆行舟身前站定：“抱歉，我没追上他。”
    陆行舟手上身上都是血，臭的难闻：“走吧，我知道他。”
    “你知道他？”江昱的语气里有那么一丝的震惊，陆行舟联想到江昱在车里说的，姑且认为江昱现在不是在进行他所谓的表演 。
    “回去再说吧。”陆行舟实在忍不了了，陆行舟怕吓到人，故意没坐电梯，毕竟走楼梯的人不多。
    陆行舟摸索着兜里的钥匙，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你这次看见血怎么没产生幻觉。”
    “可能是你没死吧。”江昱说的是实话，上次他被抓就对鸡血没有反应，他也试过在其他场合观看血液，比如路过菜市场去看看鱼贩老板杀鱼。
    陆行舟嘴角微抽：“怪事。”
    “你怎么不开门？”江昱靠着一边的扶手，陆行舟欲哭无泪，他沮丧着脸：“这小瘪犊子把我锁芯堵了……”
    “……”
    江昱的沉默声震耳欲聋。
    “早知道先送你回家好了。”陆行舟捂脸，江昱无奈：
    “我回家你也一样会被泼，六千会开门吗？”
    “额……我就怕他开门，所以才反锁的。”?
    ◇ 第62章 “一起洗澡吗”
    陆行舟没办法，他俩这种情况也不适合再往别的地方折腾，叫开锁师傅估计都得被他俩的造型吓个够呛。
    “我有个朋友是消防的，你等我给他打个电话。”
    陆行舟想不到别的对策，江昱倒是无所谓，他把重灾区的围巾从脖子上解下来擦脸和头发。
    他擦完自己，又把围巾丢给陆行舟，陆行舟等着对方接通电话，他苦笑：
    “荀哥哥啊，你可算接电话了，你现在在班吗？快来救救我吧。”
    “这年头怎么这么流行110报119？你别告诉我你是在非工作环境下手铐打不开了。”荀戈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不是手铐，是门，我让人泼一身猪血，你快点过来破门吧，我怕我一会吓到人。”陆行舟欲哭无泪。
    荀戈没忍住，爆笑：“抱歉抱歉，我这就来。”
    陆行舟等着“我这就来”等了整整二十分钟，江昱甚至已经靠着墙头睡着了，荀戈才带着同事出现。
    “这是……”荀戈看着缩成一团的江昱，江昱靠着墙面，两只手蜷在膝盖上，微长的头发几乎挡住整个侧脸，让人看不清面容，更难分辨男女。
    “你交女朋友了？”荀戈掏工具也不忘了吃瓜，这种情况，陆行舟要是荀戈他也会误会，他习惯了这种被误会的感觉：“男的，也不是男朋友。”
    “呦，不打自招啊。”荀戈的同事跟着一块笑。
    陆行舟困的要死，他打个喷嚏，无力争辩。
    荀戈他们破门是专业的，以往有案子需要破门，陆行舟几乎都会叫上荀戈，陆行舟还以为自己的门会被荀戈用以往的方式暴力拆卸，没想到荀戈拿着锤子瞅了一会锁芯，竟然淡淡的对着同事来了一句：
    “你们几个白来了。”荀戈从工具箱里掏出一瓶解胶剂，挤在锁孔，五分钟后：“把你钥匙给我。”
    陆行舟把钥匙递给荀戈，荀戈捏着钥匙，示意陆行舟看。
    钥匙插进锁芯，随着几下转动，门被完好无损的打开。
    “大恩不言谢，我得洗澡了，周五有空吗？一块吃饭去。”陆行舟过去叫江昱。
    江昱有些迷茫的睁开眼睛，他看着周围的几个人，默默起身。
    “不用了，周五加班，你俩快进去吧，瞅给人冻的，小脸煞白。”荀戈说完，示意他的同事一起下楼。
    “你也是，注意点安全，拜拜。”荀戈无奈。
    “好，知道了，回见。”陆行舟说完，拉着江昱进屋，估计是他俩身上的血太臭，六千摇着尾巴过来，骂骂咧咧的跑了回去。
    陆行舟呲牙：“白养了。”
    江昱脱掉外衣，暂时把衣服放在地上的角落，陆行舟去卫生间找了个大盆，把自己身上沾血的衣服全都放了进去，扔是不可能扔的，如果能洗干净的话。
    他穿着裤衩站在卫生间门口，看着江昱还在滴着血珠的头发，他犹豫了：
    “要不你先洗吧？”
    “一起洗。”江昱冷冰冰的三个字让陆行舟原地石化。
    “一起洗？”
    看似很合理的要求，不知道为什么，陆行舟越想越觉得不合理起来。
    好哥们会一起洗澡吗？好哥们会在同一个浴霸下洗澡吗？好哥们会在非公共浴室用同一个卫生间一起洗澡吗？
    陆行舟不能任由事态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他站到江昱身后把人推进卫生间。
    “你先洗，我不急。”
    江昱一向很少争辩，陆行舟推他进去，他就先洗，他的毛衣没有被血溅到，血渍全都被围巾拦在衣服外面，只有头发是重灾区，但脱衣服无法避免的还是会粘到血渍，他把脱掉的毛衣丢进洗衣机。

 第109章

    陆行舟去厨房简单洗了个手，他把上次江昱穿的睡衣用移动置物篮放卫生间门口，他现在这副样子，沙发不能坐，床又没法躺，只能在阳台吹风。
    江昱大概是有所顾虑，很快就从卫生间出来，他换好睡衣，敲了两下阳台的玻璃门。
    陆行舟转头，江昱披散着头发的样子是陆行舟见过的所有人里最好看的那一种，没有胭脂水粉，只是单纯的骨相美。
    如果不是他早做了这辈子都不打算找伴侣的打算，也许真的会对这样的一张脸一见钟情。
    他把这些只会在深夜才会胡思乱想出来的想法抛之脑后。
    “客房的床单还是你之前的那套，没人住过，你要是不介意可以直接休息，我已经和赵局给你请过假，你明天可以睡早自然醒。”
    陆行舟交代完，快步走去卫生间。
    他这个澡洗的乱七八糟，愣是磨蹭了半个多小时才从卫生间出来，陆行舟挂着空挡，腰上只裹了条浴巾。
    “你怎么还没睡？”陆行舟好奇。
    “头发没干，睡了会感冒。”
    “你还怪讲究的。”
    陆行舟的吹风筒放在卫生间的柜子里，江昱不好乱翻别人的东西，没有刻意去找，陆行舟去卫生间把吹风头拿出来给江昱。
    “谢谢。”江昱笑着致谢。
    陆行舟偷感极重的回到卧室换睡衣，六千见他不脏不臭了，过来投怀送抱的往他腿上扑。
    “想我了吧。”陆行舟去零食架上给六千拿宠物零食，六千摇着尾巴跟他过去。
    陆行舟喜欢盯着六千吃东西，他蹲下身子rua了rua六千的头顶。
    “我吹好了，你吹吗？”
    江昱从卫生间出来，陆行舟晚上都是任由头发自然风干。
    “不用了。”陆行舟低头，继续逗六千玩。
    “你刚才说，那个男生你认识，怎么回事？”
    江昱坐在沙发上，眼神如炬的盯着陆行舟的方向。
    陆行舟没想到江昱还惦记着这事，他把六千放一边，坐在江昱对面的小板凳上。
    “这事说来话长。”陆行舟看着天花板，这是他两年前办的一起案子。
    “那个男生叫言可，他还有个哥哥叫言洺，是我亲手抓了他哥，最后检察院上诉判了无期。”
    陆行舟一提到这哥俩，心里就跟着难受：
    “言可的妈妈早些年去世了，照顾他的其实一直都是言可的哥哥，但是言可还有个酗酒赌博的爹，他这个爹一喝多就打他，一喝多就打他，据说每次都是往死里打，他哥在外上学回来，正好撞见到言可被打。”
    陆行舟顿了顿：“你大概率认为言洺是过度防卫，或者防卫过当才导致了言有强的死，但事实上是……”
    陆行舟顿了顿。
    “事实上是言洺是在事后，趁着言有强睡着，用斧头把他爹亲手砍死的。”
    “砍了十几下，样貌都无法分辨了。”
    【??作者有话说】
    陆行舟（自我蒙蔽版）：兄弟，就算你吧唧一口亲我脸上，我也不会觉得你爱我。?
    ◇ 第63章 “还不是你太金贵了”
    陆行舟至今都忘不了言洺提着血斧头站在屋里的样子，他记得那天的雨很大，报警的是个老头，老人声嘶力竭的吼着：
    “儿子砍老子了，地上都是血，你们快来抓人啊。”
    他们接到报警，第一时间奔赴现场，言洺的家在一个城中村。
    城中村经过城乡建设的扶持，所有的门户都被用统一规格的院墙围了起来，刷了很好看的墙漆。
    那天陆行舟把车停在门口，因为雨大，他看不太清院内的具体环境，直到他推开铁门。
    言洺家的房子看外观至少有八十几年以上的历史，忽明忽灭的吊灯挂在门檐下，可以看见厨房被熏的黢黑的墙皮，院子里很臭，落脚间就能踩到不同动物的粪便。
    陆行舟走进厨房，言洺站在厨房与正屋之间的空地上，他手里握着斧头，白色的t恤上全是被血喷溅留下的痕迹。
    他记得那天他们没有用过任何威胁恐吓的语言，言洺是主动放下的斧子，主动伸出的双手。
    他说：“我杀人了，我把我爸杀死了。”
    陆行舟亲手拷上言洺，等他们检查尸体的时候他才发现，屋里还有一个男生，那人便是言可。
    言可红着眼睛，嘴被白色毛巾堵住，他的手被捆在身后，正蜷缩在桌子底下看他。
    言可拼命挣扎，他的脸上都是淤青，泪水顺着伤痕滴在地面上。
    秦睿把言可从桌子底下抱了出来，去掉了堵在他嘴里的毛巾。
    “你们别抓我哥，人是我杀的！求求你们别抓我哥。”言可哭着哀求。
    言洺骂他：“人是我杀的，你们别听小可胡说，是我看不惯这个王八蛋整天喝酒赌博，人是我砍的，你们带我走。”
    之后秦睿把言洺送去医院，陆行舟进行走访，痕检进行现场分析。
    陆行舟简单讲了当年接到报案后的一些经过，江昱放空似的把整个脊背全都靠在沙发上。
    “那……你们当时就没怀疑过言可吗？”江昱问陆行舟。
    “怎么没怀疑。”陆行舟揉揉眼睛，起身去冰箱找了瓶饮料，他把饮料贴在眼睛上，试图用冰敷缓解眼睛上的酸涩。
    “那会我们走访调查了整个村子，村上的人都说言可听话乖巧，学习又好，将来考上省重点绝对没问题。”

 第110章

    “在家就算他爸再怎么耍酒疯，他都是任打任骂，每次言有强没钱买酒，把言可揍一顿，然后让他去超市赊，他就站在超市门口不肯进去，老板看着言可的一身伤，明知道言有强不会还钱，还是会叫人进屋，然后把酒赊给他。”
    陆行舟可惜的叹了口气，他把手里的饮料换了个位置继续敷在眼睛上。
    “你知道大家对言洺的评价是什么吗？”陆行舟问。
    江昱摇头。
    “村里的人都说，言洺从生下来就是个祸害，八字不祥，让她妈落下病根，是个不能指望的白眼狼，所以才生了言可。”
    “后来言洺长大，一直各种惹祸打架，烧别人家柴火垛，砸人家玻璃，好不容易把书断断续续念到高中，结果考了个职高。”陆行舟顿了顿：
    “村里的人都说，如果是言可想杀人那他早就杀了，不至于等到他哥回家。”
    “那痕检呢？”江昱重新直起身子，看陆行舟的脸。
    “痕检那边并没有在斧子上发现言可的指纹，也没有检测到斧子被清洗过的痕迹。”陆行舟起身：“言可之前追过我的车，被刑事拘留了十五天，算算刚好也就是前几天放出来的，我估计是因为他哥去世，他心里有怨才找上的我。”
    陆行舟没太当回事，江昱却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你说言洺死了？”
    “对，进去第二年就突发心脏病死了。”
    陆行舟把江昱的手从手腕上推开：
    “行了，已经满足了你的好奇心，该睡觉了吧。”
    “言洺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江昱的眼睛紧盯着陆行舟，陆行舟被他盯的后背发凉，他把手上的饮料扔到沙发上。
    陆行舟：“不是，你关心这么多干什么？我不清楚，当初没往那方面查啊。”
    “算了。”江昱撤回手，脸上的表情又恢复如常，看不出任何情绪。
    “你眼睛怎么回事？”江昱峰回路转，问的陆行舟猝不及防。
    “没什么，就是鼻炎犯了，眼睛跟着难受。”陆行舟吸吸鼻子。
    “一会滴个眼药水就好了。”
    陆行舟把放在药筐里的眼药水拿出来给江昱看，江昱很顺手的从陆行舟的手里接过去。
    “回卧室，我帮你滴。”江昱提出帮忙。
    陆行舟没忍住笑笑：“就滴个眼药水，我有手有脚的，还……”
    他根本没有反驳的机会，江昱已经拿着药直奔他的卧室，好在陆行舟一向干净惯了，卧室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他闭嘴，默默跟了回去。
    “躺下，进被窝。”
    “好。”
    陆行舟服从命运的安排，几乎可以用乖巧形容他当下的动作，他盖好被子。
    江昱弯着腰，左手拄着陆行舟右侧的枕头，他咽了口口水，他还是第一次用这种视角看江昱，逆着灯光，江昱的头发全部垂下，没有丝毫修饰他的脸型。
    陆行舟发现，这样的江昱五官是凌厉的，温柔只是他的表象。
    随着药水没入眼眶，陆行舟猛的闭上一只眼睛，之后是另一只。
    “我关灯了。”
    江昱话音落下，陆行舟听见江昱离开的脚步声，他感受到灯光熄灭，迎来的是无边的黑暗。
    陆行舟睡得很快，六千少有的没钻他的被窝，他睡得很沉，大概凌晨，陆行舟按例起夜，摸索着开灯进到卫生间。
    上完厕所，陆行舟鬼使神差的走到江昱门前，江昱的房门半掩，六千盘着身体睡在江昱的枕头边。
    今晚的月亮很大，月光顺着窗户笼罩在江昱的身上，陆行舟正想关门，江昱忽然动了一下。
    他翻过身，面向陆行舟，江昱的呼吸是急促的，眉心皱在一起，依稀可以看见江昱的额头已经被冷汗打湿。
    感冒会发烧的人，每次感冒都会反反复复的烧上几次，陆行舟蹑手蹑脚的冲过去，他原本还以为是自己想多了，觉得江昱也许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直到他把手贴上对方的额头。
    “江昱？江昱？”陆行舟属实被江昱额头上的温度吓到，就算没烧到四十，估计也得有个三十八、九。
    “退烧药……退烧药……”
    陆行舟感冒很少发烧，他跑去客厅，半跪在电视柜前掏被他收起的陈年药箱子，也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陆行舟真的在箱底找到一板没过期的布洛芬。
    江昱迷迷糊糊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估计是刚意识到自己在发烧，他没头脑的摸着额头。
    六千也睁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耷拉着脑袋张望。
    “布洛芬不过敏吧？快把药吃了。”
    陆行舟把水递给江昱，江昱点头，声音嘶哑沉闷的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嗯”字。
    江昱接过药，陆行舟又去开灯，转头的同时，江昱正好仰着脖颈把药放进嘴里。
    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透明玻璃杯，玻璃杯边缘碰上略微有些干涩的嘴唇，嘴唇轻起，清水涌进喉咙。
    江昱的喉结微微滚动，发出吞咽的声音。
    陆行舟过去接过杯子，放在一边的桌子上，他想起去年夏天太热，他网购的那箱冰凉贴，陆行舟又冲卧室翻衣柜。
    冰凉贴被他放在隔层上，他找出几片给江昱。
    “我一会在美团买点退烧贴，你先用这个凑合一下。”陆行舟说着慌慌张张的跑去找手机。
    江昱低头看了眼手里的东西，又抬头看看对方慌张的身影，无奈的歪头笑笑，没有发出声音。

 第111章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112章

    “你好，江昱对吧？”祁昀还在调整心理放松椅的位置，他把上面的抱枕递给江昱。
    “来，坐这里。”祁昀的声线就像是的经过特殊的训练，说话的声音总让人产生一种亲昵且放松的感觉。
    江昱按照要求过去坐下，他抱着怀里的抱枕，温顺的像只猫。
    “陆队长说，你的共情能力很差，还有出现幻觉的情况对吗？”
    祁昀坐在江昱面前，江昱点头：“对，但最近我好像有了一些感触。”
    “那你失忆的情况是因为什么造成的，有人告诉过你吗？”
    “没有。”江昱如实回答。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自己产生了幻觉。”祁昀问了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
    “半个月前，那时候我刚加入刑侦支队，看见尸体后发觉的，一开始我以为是血的缘故，后来我才慢慢意识到，可能是因为尸体。”
    江昱说完，又把自己在幻觉里看见的情况的大致描述出来，包括被沈桦绑架的那一次。
    “这么说来，令你产生幻觉的诱因是源于外部的刺激，而你所产生的幻觉，并不是常规上的把某件物品看错成某种东西，而是从脑内产生。”
    祁昀试图用陆行舟和江昱能听懂的方式进行讲解：
    “如果真的是幻觉的话，那这种这种幻觉，我们通常称呼他为假性幻觉，是由精神分裂、抑郁症、或者应激反应引起，从目前江昱的精神状态来看，应该可以排除精神分裂。”
    “那就是应激反应？”陆行舟疑惑。
    “也有可能是抑郁症。”
    “他……”陆行舟想起江昱今早吃的那一大碗馄饨：
    “不都说抑郁症患者厌食厌世吗？他这情况也不像啊，今早吃了这么大一碗馄饨。”
    “只是一种可能而已。”祁昀还是第一次见到江昱这种情况的咨询，他琢磨了一会。
    “按理来说，应激情况的产生，都跟以往的经历有关，比如经历车祸的人很有可能会因一声鸣笛产生重回现场重新经历一遍的幻觉，但你失忆了……”
    “如果非要说你这是幻觉，我更倾向于你这是一种认知错误，就像你说的，你看见和自己一样的面孔正在行凶，但你无法与他们接触，这是一个瞬间行为，你不会沉浸在这里。”
    祁昀顿了顿：
    “我这么说你可能无法理解，举个我之前遇见的例子，两年前，一个头部受到撞击失忆的老人找到我，和我说他在家里看着以前熟悉的东西，明明什么都忘了，却总能在脑海里出现一段使用这些物品的画面，问我这是不是找回记忆的前兆，但很可惜是，他至今什么都没想起。”
    “我不知道江昱幻觉里看见的那些与你们结案的结果是否相同，但我敢保证，江昱看见这些绝对是他经过他的判断，而后大脑错误呈现才产的结果。”
    陆行舟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他姑且理解为是江昱在看见尸体的一瞬间就联想出了凶手行凶的过程。
    但他不知道凶手是谁，也不知道凶器是什么，所以大脑自行补全，以自己为原型塑造了一个所谓的“幻觉”。
    “你看我可不可以这么理解，就是江昱失忆了，他忘了原有的推理和判断的过程，但是因为他已经熟悉的掌握了这项技能，所以大脑直接给出了一个结果，但这个结果是用一种错误的方法呈现的？”
    陆行舟越说越乱。
    “那不对啊， 江昱说他被绑架也产生了幻觉，说他全身疼。”
    祁昀对着陆行舟打了响指：
    “和你理解的差不多，至于你刚提到的全身疼，这才是真的幻觉，从我的经验上来判断，百分之八十是创伤后应激障碍。”
    “想要治疗，必须知道他创伤的原因对症下药。究其根本，就是找回记忆。”?
    ◇ 第65章 手铐的“特殊”用途
    “对，我还有一个问题。”
    祁昀的脸色非常严肃，他看向陆行舟，随即又把视线重新落在江昱的脸上。
    “你有长期服用过什么特殊药物吗？”
    虽然江昱是警察，但祁昀还是按照惯例询问了这个问题，毕竟嗑药、吸毒，或是普通药物副作用也会造成不同层面的致幻效果。
    “我不知道这个算不算，一年前，我受过很严重的外伤，也是那个时间失去了全部的记忆，自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一直在医院里，输过很多不同的药，也服用过很多药，直到半年后出院，才彻底停止服用。”
    江昱回答。
    祁昀点头，他没必要质疑江昱的回答，他回到办公桌前，把祁衍连带着办公椅一起推到一边。
    “这有一份量表，你可以填一下，我这边会根据你所填写的内容进行量化分析，请你一定要认真对待上面的每一个问题。”
    祁昀把量表递给江昱，江昱接过。
    陆行舟隐约看见表头上用着粗体写着scl-90。
    “哎呀，小江警官这么撅着写多难受啊，来你坐这，这有笔。”
    祁衍等了半天终于等到了绝佳的时机，他立即起身，挂着一脸不着调的笑容把椅子推回原位。
    祁衍不由分说，快步走到江昱身边，在江昱起身的一刻把江昱推到椅子附近。
    江昱没有拒绝，他坐在椅子上，仔细阅读表格上的每一个问题。
    由于涉及隐私，祁衍识趣的离开和陆行舟坐一起坐在沙发上。

 第113章

    他抱着胳膊，凑到陆行舟耳边低语：
    “陆队长，看在咱俩之前的缘分，跟你打听个事呗？”
    “什么事？”陆行舟把身子向外挪出几公分。
    “你们小江警官有对象没有？”祁衍说到这里，两眼放光，就像饿久了的豺狼终于遇见羔羊。
    “……”
    陆行舟忍着揍人的冲动，他笑了一下：
    “您有事吗？”
    “陆警官，警察叔叔……”
    祁衍还想再追问，祁昀率先在陆行舟发火前夕揪住祁衍的耳朵，把人从屋里拖了出去。
    祁昀保养极好的脸上露出一丝窘迫：
    “抱歉，我这个侄子，一直没个正形。”
    陆行舟眉毛微挑。
    岂止是没正形，还顽劣的很。
    陆行舟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没有说，毕竟以祁衍这个身份，想在他这做咨询光说预约都很困难，而他一个电话打过去，这人不仅提出随时可以见面，还免诊费……
    陆行舟苦笑：“年轻嘛，历练历练就好了。”
    “希望如此吧。”祁昀无奈。
    江昱写的很快，他填好量表交给祁昀，祁昀拿到量表后足足沉默了十几分钟。
    陆行舟从没这么紧张过，他指尖扣着掌心，拇指指腹不停揉搓着食指的骨节。
    “江昱的心理非常健康，健康的另类，没有焦虑，没有任何极端倾情绪，符合他口中所说的无法共情，所谓的幻觉也没有给他造成任何心里负担，他现在就像一个海平面，就算会有狂风吹起海浪，但海水仍旧是海水。”
    祁昀给出一个陆行舟很疑惑的答案。
    “那应激反应怎么说？”陆行舟只想知道解决问题的办法。
    “他目前的状况不符合创伤应激障碍的评判标准，创伤后应激障碍陆队长您应该非常了解，它伴随的症状常有抑郁、睡眠障碍、创伤再体验，还有很多并发症……”
    祁昀排除掉所有，想到一个根本不太可能的答案。
    “也许，在江昱失忆之前确实存在创伤后应激障碍，但是现在基本上好了，或者说，他是被一种特殊药物加手段掩盖了。”
    “比如呢？”陆行舟追问。
    “两年前，我在新加坡了解到一种特殊的创伤治疗手段，他们为了让受到创伤的患者彻底从痛苦的记忆里摆脱，利用药物刺激患者神经，通过催眠辅助的模式让患者忘记这些记忆，他们的实验很成功，患者成功忘记了这些记忆。”
    祁昀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盯着江昱的脸。
    “但是患者出现了很严重的极端控制行为，一旦有事件违背了她的预期，她的情绪就变得越发不可控制，虽然不会再被悲伤的情绪笼罩，但人也变成了一个极端的疯子。”
    “后来呢？”江昱自从进入这个房间，还是第一次主动问出问题。
    祁昀声音压低，他垂眸：“死了，据说是因为持枪杀人，被警方当场击毙，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当年的研究以失败告终，最后被彻底叫停。”
    “我的建议是，带江昱回你们队里药检，如果江昱真的是被这种手段强行抹去记忆，那现在的他就是在致幻剂与催眠的作用下，利用心理暗示打造出来的一个……一个假人。”
    祁昀很不愿相信自己这个假设：
    “你放心，我说的这种致幻剂不属于毒品，没有成瘾性，不过现在药检最长追溯期是半年，江昱这个情况，能不能查出来还是个问题。”
    陆行舟黑着脸，他原以为找了心理医生，江昱身上的疑团就能解开一半，结果现在疑团不减反增，他还得想办法忽悠宋河川给江昱药检。
    “还是谢谢你了祁医生，我先带江昱回去，等有结果我再联系你。”
    陆行舟与祁昀握手。
    “还有一件事陆队，如果江昱的情况与我的猜测一致，千万不要试图唤醒他的记忆，没人知道他经历过什么。”
    祁昀紧张的样子不是在开玩笑，而是非常认真的在警告陆行舟。
    陆行舟不太能接受祁昀给出的所谓的猜想，他完全没办法相信人的记忆单凭药物和催眠就能够轻松抹除。
    “行，我知道了，咱们回见。”
    “回见。”
    陆行舟心里五味杂陈，他走到门边，江昱就安静的跟着他往外走，祁衍靠着门外的墙面，见到江昱出来跟屁虫似的粘了上去。
    “江警官下次什么时候来？”
    “江警官慢走！！”
    陆行舟在祁衍的叨叨下上车，江昱坐在副驾驶，两人间陷入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静。
    陆行舟见祁衍没跟过来，把车窗打开一条小缝，他从暗格掏出盒烟，抽出一支点燃，烟盒被他捏在手里，他反复想着祁昀的那些话。
    “烟给我。”
    江昱打破了车内的宁静，陆行舟疑惑的看向江昱，他以为是江昱不想他抽烟，刚想把烟头掐灭，就见江昱从他握紧的手里抢过烟盒。
    江昱熟练的拿出烟，并且放在嘴边点燃。
    “我不想当假人，我想找回记忆。”
    江昱知道陆行舟是在后悔自己说出的帮他找记忆的那些话，也猜到陆行舟是在担心如果祁昀说的是真的，那陆行舟帮他找记忆就等于把他推进另一个深渊。
    “可林溯这么做是在保护你，不论他用了什么手段。”
    陆行舟已经陷入到一个怪圈，因为他从始至终都不认为江昱杀过人，他一向看证据说话。

 第114章

    他帮江昱找记忆，从不是为了验证江昱杀过人，他不过单纯的认为，一个人不应该失去自己记忆。
    如今有人告诉他唤醒记忆有风险，那他自然不愿看见江昱冒险。
    江昱心理评估没有问题，留在警队就没有问题，江昱的身份背景能出现在分局就已经说明了一切，那他为什么还要打破这些让江昱没苦硬吃。
    “这件事是我错了，之前我答应你的，你就当我放屁。”
    陆行舟的语气生硬低沉，江昱嘴唇动了动，默默转头猛吸了口指尖的烟，大量的尼古丁混着烟气过肺，被江昱用鼻腔呼出。
    “是你告诉我一个人最重要的就是记忆，哪怕是痛苦的……我相信了你那套啤酒冰红茶理论，你又说这是错的？”
    江昱的语气中少有的掺杂着一丝埋怨，他没有看着陆行舟，陆行舟同样没有看他。
    “我也说了，你也可以是一个全新的你，你哥肯定不会害你！”
    陆行舟的声音很大，他不是生气，他是害怕。
    “好，那就不麻烦陆队了。”
    江昱说的同时拉开车门，他径直下车，没有任何回头的动作。
    这是城郊，且不说好不好打车，单从别墅区走到主路都得十几分钟，江昱昨晚刚发过烧，陆行舟没敢多想，手指迅速掐灭烟头追了上去。
    外面的风依旧很大，江昱手里的烟被他攥进掌心，陆行舟不论怎么叫江昱江昱都不肯回头。
    陆行舟加快速度跑到江昱身前，江昱没带帽子，乱飘的刘海遮住他发红的眼睛。
    陆行舟喉头酸涩：“我送你回去，这不好打车。”
    “滚。”
    江昱字正腔圆，他的声音是完全颤抖的。
    陆行舟拉住江昱的胳膊，这一次，他真切的感受到江昱生气了，不是演戏，不是若隐若现、似有若无的错觉。
    “是我装的太好了，让陆队觉得我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是吗？”
    江昱甩开陆行舟的手，他眼神冰冷的与陆行舟对视。
    “从你在医院见我的第一面，就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包括在林溯面前，我都是如此。如果不是因为他告诉我，面对局里的领导同事要面带微笑、语气和蔼，这样才能万事顺遂诸事大吉，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装成这个样？”
    陆行舟悬在空中的手猛然顿住。
    他第一次见江昱，江昱确确实实是那副没有礼貌的样子，后来在队里，他还傻呵呵的问江昱为什么对所有人都挂着笑意唯独对他不同。
    如果他是江昱，和领导见面的第一天就被领导撞见自己的本相，他也没必要时时刻刻都装下去。
    “我管你装不装的，现在给我立马上车。”
    陆行舟理亏归理亏，嘴上气势却没落下，江昱铁了心的不想跟他上车，陆行舟转身跟自己生气。
    他踹了一脚雪，翻身又追了过去，这次他懒得劝了，一手抓住江昱的胳膊就用专业擒拿把江昱按住。
    江昱试图反抗，陆行舟还真让江昱给躲了过去，他不信邪，重新按住江昱。
    江昱还想反抗，这次陆行舟不再给他这个机会，随着咔哒一声脆响，金属钢圈环住江昱右手手腕，陆行舟一笑。
    他拉着手铐把人塞进副驾驶，按照平时绑犯人的手法，把手铐铐在车窗的扶手上。
    陆行舟坐回驾驶位，他帮江昱捋了一下额前的碎发。
    陆行舟：“你逼我的。”
    江昱闭眼睛不再理陆行舟，他把脸埋在右肩不说话。?
    ◇ 第66章 郁沉是被人折磨死的
    陆行舟不会哄人，两人现在这个局面他没办法把人带回家。
    “我送你回你哥那。”
    江昱不说话，陆行舟全当江昱默认，是他失信在先，如果是其他事情，陆行舟大可以没脸没皮的开几句玩笑，自己给自己找个体面的台阶走下去，但这件事不同。
    陆行舟把江昱送到昭阳地产大门口，他下车顶着寒风走到江昱那侧给江昱开门，居高临下扫视江昱别过去的脸。
    他没有第一时间解开手铐，而是伸手扯断江昱悬着的几根发丝，江昱眉头微皱，显然是陆行舟拽疼了。
    “能解开了吗？”
    江昱被右手用力一晃，手铐便发出金属的碰撞音，一直举着胳膊的姿势显然并不好受，江昱手指攥在一起，骨节泛白。
    陆行舟把头发揣进兜，从另一侧口袋掏出钥匙给江昱松绑，江昱的手腕红了一片，手背因为长时间的悬置鼓起青筋。
    陆行舟摸摸耳朵，脸上流露出些许歉意。
    “对不起。”
    江昱冷笑一声躲开陆行舟下车，他揉着手腕上的痕迹，留下不轻不重没有语调的三个字。
    “没必要。”
    陆行舟说不出的难受，虽然他这么做确实是在规避风险保护江昱，可看见江昱失望的样子，他还是忍不住的想把人叫住。
    他想让江昱遵从内心，又担心之后江昱会更痛苦。
    陆行舟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被拧成一条麻花，他踹了脚无辜的雪堆，原本定在一起的雪被他踹散，凹出一个大坑。
    陆行舟觉得他和这雪一样，都少了一块，他使劲擩了把自己的头发，到车后备箱翻出他之前备下的物证袋。
    他把江昱的几根发丝装进袋子，打算拿去给宋河川进行药检。
    城郊别墅，祁昀没好气的把玻璃杯摔在桌子上，玻璃杯与桌面发出碰撞，祁昀虎口震的发麻，他不挣钱的看着祁衍。

 第115章

    “不是我说你非得招惹他干什么？”
    “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别一天天闲着就精虫上脑，你最好离他远点。”
    祁昀所有的好脾气都在祁衍的面前功亏一篑，祁衍撅着嘴，手指玩弄着挂在胸前的金属挂牌。
    “你知道吗小叔，现在这款很难遇的！我就喜欢这种野性的美人。”
    祁衍说的眼睛都亮了，祁昀对牛弹琴，恨不得抄起杯子就对着祁衍砸过去。
    “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当放屁是吧？”
    “不是，他就是一个警察，而且警察怎么了？警察不能当男同啊？你这人思想太封建。”
    祁衍四仰八叉的把自己摔进沙发里，他望着别墅顶层的水晶吊灯，对牛弹琴尚且是牛听了但听不懂，但祁衍却是明知故犯，左耳进右耳出，任你说啥，无所吊谓。
    “我思想封建？！ 你信不信我这就给你妈打电话让他把你卡停了，你的事要不是我给你瞒着，你爸明天就得坐飞机回来给你揍死。”
    祁昀起身揪着祁衍的耳朵让他起来，祁衍吐舌头给他做鬼脸。
    “我最后强调一遍，哪怕你是想追陆行舟都可以，但江昱绝对不行，我跟你交个底，他现在根本就没有情欲，你追他，且不说掰弯直男这件事道不道德，单凭情欲来讲，你就追不到他！”
    祁昀不想祁衍这傻小子浪费感情，回头情感受创，又哭咧咧的找他求心理安慰，他是心理医生，又不是感情调节大师。
    “谁要追陆行舟啊！他这个人帅是帅，但怎么看我俩都撞号好嘛，还有，小叔你是不是在精神病院当顾问当久了？这又不是科幻剧，是个人就有七情六欲，就凭老子这三寸不烂之舌，我早晚拿下他。”
    祁衍绝对不会提他当初被陆行舟抓的时候，酒意上头一口一个“陆队长给个联系方式吧～”“求求陆队长啦～”“陆队长这么帅，应该没有女朋友吧。”这种糗事。
    “你这个人太容易被外表欺骗，言尽于此，你要非作死，我也拦不住。”
    祁昀总不能把祁衍关在屋里拴暖气片上，他撒开手。
    “放心吧小叔，死不了。”
    “最好是。”祁昀上楼，不再理他了。
    与此同时，京江市刑侦支队，陆行舟悄咪咪的回到队里，他直奔宋河川办公室。
    宋河川好不容易抽出时间休息，喜羊羊还没看一集，陆行舟就探头探脑的从门外钻进来，他撂下手里的筷子，刚定的外卖只动了三口。
    “什么事啊？”
    “也不是什么大事。”陆行舟嘿嘿的笑了两声，宋河川登时冷脸。
    “你一来就准没好事。”
    “哎呀，真不是大事，就这个。”
    陆行舟把物证袋从口袋里拿出来，放在宋河川面前，他挤眉弄眼，示意宋河川看。
    “公事还是私事，公事的话公办。”
    宋河川捏起物证袋一角，他晃了晃。
    “私事……”
    陆行舟假装鼻子不舒服捏捏鼻子，宋河川“哦～”了一声。
    “行，私事，你要怎么查？”
    “药检。”
    “你……”宋河川不知道陆行舟又在搞什么幺蛾子，他把东西放在一边：
    “看着怪眼熟的，你最好是没做什么违纪的事，不然我跟着吃锅烙。”
    （吃锅烙：受连累、被牵扯）
    “这个你就放心吧，拜托了。”陆行舟拍拍宋河川肩膀：“那我不打扰你看动画片了，走喽。”
    陆行舟快速逃离现场，秦睿从走廊尽头过来，有点懵。
    “你不请假了吗？没和江昱过二人世界，回来干什么？”
    “少管。”陆行舟直接错过秦睿，下楼去监控室。
    总控室值班的民警拄着腮，面前是一整块大屏幕。
    “小方，帮我调一下开放日那天，东北墙角的监控。”
    “调这个干什么？”民警抬头，见来人是陆行舟，后知后觉的觉得自己多嘴了，他抿抿嘴唇，脸上闪过一抹尴尬。
    “来，抽根烟。”陆行舟把随身带的烟拿出来给小方，小方见台阶赶忙屁滚尿流的趴下去，他把烟接过。
    “我一会出去抽。”
    他调出当天的视频，陆行舟按照时间拨动进度条，他盯着自己下台走向江昱。
    江昱站在角落里，旁边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衣，带着鸭舌帽，陆行舟记得他当时过去，这个男人已经把口罩摘了，只是他当时没当回事。
    陆行舟把镜头放大，视频上的男人果然在几秒钟后摘下口罩，陆行舟越看越觉得这人眼熟。
    他截图转到自己手机：“麻烦了，我先走了。”
    陆行舟回办公室，他登录内网把照片进行扫描，扫描速度很快，这人不仅有前科，还是他亲手抓的。
    这事说起来和祁衍还有点渊源，一年前，队里接到报案，说是他们辖区发生一起混战。
    铂尔顿是当时非常有名的一家夜店，陆行舟第一次去，当时整个大厅里乌泱泱的一堆人围在散台，几个小伙子还在抡瓶子互相揍。
    为首的就有祁衍，具体打架原因陆行舟至今不知道，总之就是祁衍带着人从包厢冲出来跟散台上的人打成一团。
    和祁衍混的人里，十个有九个都是富二代，其中一个还是暴发户，散台的那几个都是混子，祁衍出钱后续直接和平解决了。
    而这个和江昱搭话的，就是当年坐散台的参战人之一，叫岑菘。

 第116章

    后台备注的联系方式陆行舟复制下来发到手机上。
    他想着江昱提到的“yu chen”，试探性的在内网进行搜索，“yu”这个姓氏其实还算冷门，但谐音字太多。
    郁、御、蔚、喻，都有可能。
    尤其是“chen”，常用的沉、尘、辰，他要是挨个试，估计一宿也试不完。
    陆行舟看着屏幕上弹出来的一整排中年男人，放弃了这个想法，还是找找岑菘来的实在。
    他离开办公室，林煜烔看着陆行舟进来又出去，给杨悦使了个眼色。
    杨悦摊手，表示她也看不懂。
    陆行舟到室外，蹲在江昱之前蹲过的位置，最近雪大，老干部已经被暂时安置在其他地方。
    他拨通之前复制的号码，音乐响起后，电话那头很快就接通了。
    岑菘估计是在和家里人说话，手机接通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和陆行舟沟通。
    “你放心吧，真没事，我先接个电话。”
    “你好，岑菘是吗？”陆行舟问。
    “啊对，你是……你是陆……陆队长？？”岑菘很快便把陆行舟认了出来。
    “对是我，现在方便面？我们见一面。”
    “我……我没犯什么事啊陆队，您找我……”岑菘语无伦次，听着颇为忌惮陆行舟。
    “是我想和你了解一些情况，你不用怕。”陆行舟顿了顿：“方便的话，你说个地方。”
    岑菘顿了顿：“行。”
    “您加我微信吧，我给您发个定位。”岑菘嗫嚅。
    “手机号就是微信号吧？”
    “对，那我挂了。”
    陆行舟加上岑菘的微信，岑菘发来定位，是中心医院附近的一家小面馆。
    陆行舟轻车熟路，到了之后才发现岑菘不在，他先点了两碗肉臊面，老板把面端上桌，岑菘才带着鸭舌帽口罩出现在面馆门口。
    他局促不安的进门，见到陆行舟更是紧张，他坐在陆行舟面前。
    “吃了吗？吃了就少吃点，我又不是老虎，你怕我干什么？”陆行舟打趣。
    岑菘摘下口罩，他尴尬的笑了两声。
    “我来找你，是想问问郁沉的事情。”陆行舟一边说，一边故作淡然的用筷子搅面条。
    “我……”岑菘瞬间站了起来，见有人看他，他又擦着汗坐下。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那天见到一个人，长的很像我一个老朋友。”
    岑菘猜到陆行舟肯定是调了监控，或者怀疑郁沉才过来问他。
    “你说江昱？”陆行舟脸上挂着笑。
    “对，我肯定是认错了，郁沉早就死了。”
    岑菘拿起筷子劈开，他把两根筷子交叉，反复刮去上面的木刺。
    “哦，那你说的郁沉，是哪两个字？他怎么死的？”
    陆行舟从边上拿起辣椒酱，递给岑菘。
    岑菘没要辣椒，陆行舟撤了回来。
    “郁是郁郁寡欢的郁，沉……是暗沉的沉。”岑菘好像很不愿意提起郁沉的事情。
    他脸色很差，手里的筷子没入面碗，搅动了很久也没有拿出来。
    “他是被人折磨死的，有人绑架了他。”?
    ◇ 第67章 开窍了？
    “被人绑架！？”陆行舟佯装震惊，他放下手里的筷子。
    “那你们没有报警吗？到底怎么回事啊？”
    他没有质问，而是用着一种想吃瓜且又有些惋惜的语气。
    岑菘显然很不愿意提起那一段记忆，他冷笑两声，无可奈何的摇头。
    “都怪我，是我害了他，到现在我都不知道绑架郁沉的究竟是什么人，我记得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我出门办事儿，刚从家里出去就被人按到一辆车上，他们用黑色的麻布套上我的头，把我打晕，等我再有意识，就发现自己已经在一个废弃的仓库里。”
    说到这，岑菘抠着手指，起身去身后的酒柜里拿了一瓶牛栏山，他撬开上面的瓶盖，用把自己灌醉的架势牛饮。
    部分酒水顺着他的嘴角滑落至衣领，男人扬着头，不到30的年纪却已经有了些许颓态，尤其是鸭舌帽阴影下略微深陷的眼窝。
    他长舒口气，继续说：
    “他们一堆十几个人，把我按在墙角往死里揍，为的就是要挟郁沉现身，要让他带上一个什么东西，具体是什么我不清楚，那个时候我已经被打懵了。”
    “我原以为他不会来，那天之前他还跟我说他要离开东洲，说他想来京江或者临江生活，定了过几天的机票。”
    岑菘捂住脸，颤抖的声音中已经带着些许的哭腔。
    陆行舟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岑菘，岑菘接过来笑笑。
    陆行舟：“之后呢？”
    “之后……”岑菘哽咽，泪水止不住的顺着眼角滑落，青年憋了很久的情绪，和曾经发生的所有不甘都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他来了，是那群人出去把他接来的，但是他的手里根本没有那群人想要的东西，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拖延时间，防止那群人真的杀了我。”
    “这是他死后警察告诉我的，他们说郁沉的身上带着定位器。”
    岑菘抬头，他的眼睛红的吓人，整个人都陷入在一种极度的悲伤当中。
    “医生把他抬走的时候，他的身上都是血，他们就没想让他活。”
    “那群牲口用烧烤签扎他的骨头，用烟头烫他的皮肤，他们捂着郁沉的眼睛，逼着他杀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第117章

    岑菘好像回一年前，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小房间，他被打断一条胳膊蜷缩在角落，卧在他身边的，是一只老土狗。
    房间外，是那群人冷嘲热讽的逼问，和打骂声，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婴儿，逼着郁沉杀人。
    郁沉一直都是一副不苟言笑，好像心里装着很多事的样子，他这个人就和他的名字一样，阴郁、低沉。
    郁沉在他眼里，一直都是个极能忍痛的存在，但那天，郁沉惨叫了很久，很久很久。
    他拼命的拍门求他们放他出去，指甲挠断，嗓子喊哑了都无动于衷。
    “就算他不是一个好人，他也不是罪人，我求你别调查他了好不好？他都已经死了！”
    岑菘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让外人听见，他抬手拉住陆行舟放在一侧的手腕。
    “郁沉已经死了，他死了啊……”
    “你既然确定他死了，为什么会把这个名字，叫在一个活人的身上？”
    陆行舟眼神如炬，几乎将岑菘整个人完全看穿，岑菘灌了口酒。
    这分明是心虚的表现，陆行舟中指骨节有频率的敲着桌面，随着速度的加快，发出的声响就像是死亡倒计时。
    岑菘猛地起身，他掌心拍向桌面。
    “我说你有完没完！郁沉死了，我那天失心疯了行吗……”
    “你别激动，我同事是个孤儿，他从小就走丢了，也许你说这个郁沉是他的什么远房亲戚啥的，既然已经去世，那我就告诉他别找了。”
    陆行舟谎话编习惯，张口就来。
    岑菘哼了一声，把手里的酒瓶扔在桌子上，酒瓶子晃了几下，倒在桌面上，里面的酒都被喝光了，他歪歪扭扭的走向门外。
    “陆队长耽误了我的时间，账就劳烦您结了。”
    说着，他离开现场。
    陆行舟挪回视线，他略微蹙着眉头，碗里的面还没怎么动，他正好没吃午饭，连汤带面全都吃了。
    他结账付款，让老板处理了岑菘那碗面。
    现在他知道了郁沉的名字，也知道江昱与郁沉的样貌存在相似之处，那找起人来也就相对简单一些。
    他迅速赶回分局，气势汹涌澎湃，秦睿差点被陆行舟撞成陀螺，原地转了一圈半。
    “不是你……”
    秦睿后音都没说出去，陆行舟便砰的一声关上办公室的玻璃门。
    陆行舟没法再等，他迅速登录内网在户籍页面搜索郁沉。瞬间，无数居民身份证信息弹跳而出，排在前列的都是有过前科，或者有过服役经历的人员。
    他从头拉到尾，没有任何一个相貌与江昱相似，或是身形相似的男人，就连女人都没有。
    陆行舟懵了，这根本不符合常理。
    唯一符合常理的可能就是，郁沉是个假身份，他本名不叫郁沉。
    郁沉出事是在一年前，他既然报了警，那东洲的警方就一定有接警记录，陆行舟有个老同学刚好在东洲市局，他从裤兜里翻出手机。
    他们上次联系还是因为工作原因需要对接，陆行舟这平时极少社交的习惯，让他在拨通电话的那一瞬间有了些许的尴尬。
    “喂……是我，陆行舟。”
    陆行舟拇指扣着键盘凸起的键帽，两人寒暄几句，他话入主题：
    “那个，能不能帮找一起一年前的绑架案，当时的情况应该是有两个成年男性被绑架，十几个绑架者，如果我没记错，可能还有个小婴儿，其中一名被绑架的人报警之后主动被绑，他带着定位，把警方引导过去的。”
    陆行舟简略概括了岑菘的话，听筒内“嗯”了一声。
    “行，这种程度的案情应该是分局着手办的，我帮你打听一下。”
    “谢谢……”
    陆行舟挂断电话，他靠着身后的椅背，他觉得江昱就是个黑洞，看似是一个平面，实则深不见底，一旦琢磨，就越坠越深。
    偏偏他还是个追根究底的性子。
    陆行舟顿了一下，他好像忽然好像明白了赵局的用意，自从付鸣死后，他就像是水泥封了心，开始拒绝社交，几乎大部分时间都把自己埋在案子里。
    他严重怀疑江昱就是赵局给他挖的一个坑，故意看着他跳进去，然后让他转移注意力。
    毕竟整个京江分局，光刑侦就有好几个队，江昱却不偏不倚的放在他们队里，如果不是别有用心，那真就是巧到家了。
    尤其是赵局说，必须由江昱亲自告诉他他自己的身份，估计就是为了让他转移注意力，还有赵局那句“多看看眼前人”。
    陆行舟忍不住打开赵峰铭的朋友圈，给这老家伙晒的饺子照片点了赞。
    倒也是应了赵局的网名，活脱脱的一只“老狐狸”。
    他扔下手机，抬头就见秦睿鬼鬼祟祟的站在门口，秦睿被发现，没趣的推门进来。
    “什么事？”陆行舟起身到一边的茶几上倒了杯水。
    “没什么大事，就是你还记得咱们之前在孟晚案出现的那个暴力催收的情况吗？”
    “这个是市局扫黑专案那边一直在盯的案子，为了防止打草惊蛇，我今天跟他们做了对接，把情况都告诉他们了，咱们就不用管了。”
    秦睿当起甩手掌柜，悠哉悠哉的靠着沙发。
    “你对接好就行。”
    “以前你可不这样，大案小案无头案你都要亲自跟，怎么现在变性了，不亲自跟了？回家的频率都比以前高。”秦睿搓搓下巴。

 第118章

    陆行舟沉默，脑子里却像弹幕一样，瞬间飘过十几行红色大字。
    ——“江昱。”——?
    ◇ 第68章 陆队吃醋了
    “我求求你别念叨了……”陆行舟欲哭无泪，他也很想知道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满脑子都是江昱了。
    “那你一会回家还是？”秦睿识趣的转移话题。
    陆行舟看了眼时间：“假都请了，队里也没什么案子，就回家呗。”
    “正好我约个换锁的，你是不知道，言可那小子继上次之后，又来了，在我家楼下蹲我，拿一桶猪血放在地下停车场的楼梯间，我估摸他在那守了好几天，我一推门，整我一身。”
    陆行舟一提这个事就闹心，他打开手机，找到之前换锁师父的微信给他发消息。
    “还有更过分的，他把我防盗门的锁给堵了，还好荀戈带着队里的人过来，不然我就得睡走廊里。”
    陆行舟抹掉了江昱的部分，秦睿啧了一声，他翘着二郎腿。
    “那这么下去可不行，他现在是一门心思追着你报复，万一哪天他一咬牙，准备‘送你一程’，你躲都躲不了。”
    秦睿不是故意往坏了想，有时候人就是这样，你越是放纵，想欺负你的人就越是登鼻子上脸，一但反驳了，证明你不好惹，那些人自然不敢招惹。
    “要我说还是得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没有哪个大盗不是从小偷做起的，这小子现在敢追车、泼猪血，搞不好哪天他就动真格想要你的命。”
    “理是这个理，但是……”陆行舟把手机揣回兜：“他现在这个状况至少还有点目标，我就怕开导不成，再……”
    “你怕他自杀？”秦睿一笑：“我觉得不至于，实在不行找个专业的心理医生，花点钱也比身后总跟着个想你死的臭小子强。”
    “也是。”陆行舟觉得秦睿的建议不错，正好他这还有个现成的心理医生。
    “行啦，我先回家，一会修锁师父就来了。”
    “明天见。”秦睿摆手，两人一起离开办公室，陆行舟开车回家。
    换锁的师父姓王，老人骑摩托车来的，陆行舟路过正门的时候看见了他。
    他把车送进地下车库，这次陆行舟学聪明了，他先用脚把铁门撑开，看看里面有没有“暗器”，再把身体探进去。
    估摸着言可也没时间天天盯着他，陆行舟稍微松了口气。
    开锁师傅在他回家喂好六千之后敲响门铃，陆行舟这次要换的是智能密码锁，带监控的那种，别说堵锁，就是在门前滞留，都会被录像传到陆行舟的手机里。
    言可现在的行为，报警肯定是没用，毕竟他自己就是警察，找物业物业也不会管，就算管了，也是训训保安。
    陆行舟给师傅烧温水喝，师傅笑吟吟的。
    “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是一个人住啊？”王师傅随便搭话。
    陆行舟点头，他把水倒进一次性杯子晾着。
    “对，一个人。”
    “一个人日子苦哦，自从我老伴走了，家里天天冷冰冰的，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不过你们年轻人朋友多，一个人也轻松。”
    王师傅知道陆行舟不会讨厌他唠叨，一边拆旧的锁，一边跟陆行舟搭话。
    陆行舟坐在沙发上，他看了眼江昱住过的房间，好像确实如老人说的那样，每次江昱离开，整个房间都显得冷冰冰的。
    就好比没吃过糖的人永远不知道糖是甜的，一旦吃过就彻底忘不掉。
    陆行舟抱起六千，六千一如往常那样对他吐舌头，往他怀里钻。
    师傅换好锁，根据陆行舟提前在微信里交代好的密码把锁弄好，他喝了水，和陆行舟摆摆手。
    “我走了，钱发我微信就行。”老人笑着指着他的新款折叠智能机。
    “好。”陆行舟起身送了一下：“拜拜，时髦老头。”他故意调侃。
    老头回头：“别送了大帅哥，赶紧娶个媳妇吧。”
    陆行舟笑笑，他关上房门回到屋里，把自己摔在大床上，六千屁颠屁颠的跟过来，陆行舟把六千搂在怀里。
    “人媳妇没有，狗媳妇倒是有一个。”
    他自顾自哈哈大笑，虽然六千是只公狗。
    下午，陆行舟又出去一趟，他把江昱放在他家、和他自己那一堆血淋淋的衣服送去干洗店。
    干洗店老板还以为他杀人了，吓得差点没敢收，好在最后乌龙一场，老板尴尬的跟他保证绝对能洗干净。
    第二日一早，陆行舟依旧正常上班。
    队里按部就班，赵局给他们开会，他就给队里开会，似乎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江昱比起以往不会再主动找他、和他说话，也不会挂着笑意看他。
    甚至有时候前一秒还在笑，后一秒便在和他的对视中冷下脸来，然后扭头就走。
    陆行舟把自己埋进各种杂七杂八的小案子里，江昱依旧是整个分局炙手可热的大熊猫，几个队来来回回的找江昱画像。
    江昱乐此不疲，陆行舟却苦于没有一个案子能用上江昱。
    秦睿最先看出猫腻，他鬼鬼祟祟的把陆行舟拉进办公室：
    “你和江昱怎么回事？他转正消息下来你都没过去给道个喜。”
    “转正又不是升官。”陆行舟死鸭子嘴硬。
    秦睿“戚”了一声：“不会是你表白被拒，江昱崆峒吧？！不然我想不出别的缘由。”

 第119章

    “你脑子里能不能装点正经事！！”
    陆行舟把秦睿撵出去，他气鼓鼓的坐在沙发上，给自己灌了几口热茶。
    如果说现在的情况算是正常的，那之后的几天，事态的发展就变得越发不正常起来。
    先是江昱开始收到每顿都不重样的精致午餐，后是连续一周收到各种不同的花束，花束上还都写着各种骚里骚气的表白文案。
    陆行舟不知道自己心里从哪来的气，忍了又忍，终于在第八束花送入分局后彻底爆发出来。
    他拎着妖艳的、甚至含着水珠的精致玫瑰，一把扔在江昱的工位。
    精致的花束倒在江昱的桌子上，陆行舟咬着后槽牙。
    放眼望去，几乎每个人都办公桌上都有一个插着鲜花的矿泉水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上面下令搞起了室内绿化。
    “江昱，收好你的破花，下次再把这些东西往队里送……”
    陆行舟想说我见一束扔一束，后又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资格拿着官威同江昱说这些。
    他咬牙切齿，后话生生憋回嘴里，他转身离开，火速消失在行政办公室。
    江昱把倒在桌面上的花扶正，他抽出几张纸巾，情绪稳定的擦干桌子上的水。
    他把花束挪到桌面正中央，花束里的玫瑰非常好看，几朵花瓣因为陆行舟的动作掉了下来。
    上面一如既往的插着一张贺卡，上面写着：
    【在我心中，你就像这玫瑰花一样高贵而娇艳，我愿意用我一生的热情来呵护你、守护你。】
    每次的贺卡都不一样，每次的内容都不相同，唯一相同的便是字迹。
    江昱浅笑，他不着痕迹的把贺卡取下来丢进垃圾桶。
    “越漂亮的东西，越危险。”江昱心里念叨。
    他把玫瑰从花泥上摘下，为了防止倒刺伤人，玫瑰枝干上的花刺已经被全部剪掉。
    明明它可以好好的生长在在泥土里，却因为人类的各种欲望和需求被折断，甚至还要因为不伤到人类，变得遍体鳞伤。
    而最后的最后，拿到它的人，很有可能会直接把他丢进垃圾桶，成为一滩烂泥。
    “给，还挺好看呢。”江昱挑几支最漂亮递给杨悦，又选了几支给林煜烔，秦睿见状也上去抽了一束刁在嘴里模仿表情包。
    “话说到底是谁天天给你送花啊？你喜欢他吗？”
    秦睿化身卧底，以吃瓜群众的形象给陆行舟打探消息。
    江昱把包装纸拆下来叠好，同样扔进垃圾桶。
    “只见过一次，没感觉。”江昱实话实说。
    “那你这是……”杨悦先入为主，还是比较站江昱和陆行舟的，没想到他的cp还没开始就要be了。
    “我没谈过，试着融入一下吧。”江昱想到陆行舟说的话。
    “你真打算……”杨悦觉得手里的花都不好看了。
    “嗯。”江昱点头，他把视线飘向陆行舟的办公室，明明是这人告诉他：“可以试着接受别人的善意，融入生活感受生活。”
    但……
    【??作者有话说】
    陆行舟：是你让我滚的?
    ◇ 第69章 陆队开追！
    晚上六点，陆行舟阴沉着脸离开办公楼，不少这个时间下班的同事见他脸色不好都没敢和他搭话，他上车离开分局，把车汇入主路。
    今天是22号，节气上属于小雪，今年降温比往年早，“小雪”一过，之后只会更冷，他把车停在一家水果店旁。
    每年小雪，陆行舟都会去乡下看看他的师父，以往他都是请假，白天过去，但最近他请假次数太多，只能下班连夜往外赶。
    陆行舟买了一箱砂糖橘，和一箱苹果，这都是他师父比较爱吃的，他师父还有个特殊的爱好，喜欢喝草莓味营养快线，陆行舟每次去他都会带上一箱。
    这次一如往常，陆行舟把买来的东西搬上车。
    陆行舟的师父叫曾志海，自从退休之后就搬回了老家回村里农耕。
    从市中心到他师父家大概两个多小时，陆行舟开的快的话，还能赶在凌晨回家睡上一觉。
    陆行舟走的高速，比走便道快了至少半个小时，他把车停在小院门口，一口气抱起三箱重物往院里走。
    陆行舟回来这事他其实根本就没告诉他师父，但他师父好像料准了他会来，特意没关外面的院门。
    他前脚进院，后脚老头子便打开了室内的房门，只见一只肥硕的哈士奇顶着圆溜溜的狗眼率先扑了过来。
    陆行舟手里抱着东西，差点被二溜子绊个狗吃屎。
    “师父，二溜子又欺负人，你得多骂骂他！”陆行舟打趣，随后又对着二哈发出“蛐蛐蛐”的声音。
    曾志海笑的豪放，一听声音就知道老头子身体强健的很。
    “二溜子，回屋。”曾志海一说，二哈就听话的不闹了，俩人一起把东西搬进屋，屋里被老人收拾的井井有条。
    曾志海笑着：“也就你来看看我这孤家寡人，再过几年动不了了，我就去养老院待着，也体验体验被伺候的感觉。”
    曾志海这辈子只爱过一个女人，可惜因公殉职，连个孩子都没曾留下，收的两个徒弟也死了一个。
    如今就只剩下陆行舟，曾志海抱着陆行舟的肩膀，眼眶发红。
    “您这身体，再过十年都不用去养老院，还能一个揍十个。”陆行舟一脸笃定，曾志海再次铿锵有力的大笑起来。

 第120章

    他把陆行舟往边上一揪，上下打量着陆行舟。
    “小嘴这时候挺会说，也不见得你领个女朋友来给我看看。”曾志海盘腿上炕，把炕尾的小桌子挪过来嗑瓜子。
    陆行舟一到这种时候就只能挠挠头掩饰，他师父哼哼两声。
    “人总会死的，最重要的是不留遗憾，当年我和你师母，就想着有你和小鸣，我俩就不生了，但现在……”曾志海伤感的望着棚顶。
    “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其实有你我也很骄傲满足了，但是现在越老，就越想有个孩子在身边转悠。”
    曾志海不想聊这么矫情伤感的话题，却还是忍不住把这些话说了出来。
    “那我以后就多回来看看你。”陆行舟坐在曾志海身边，曾志海捏了捏陆行舟的脖子。
    “你呀，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想告诉你，人活着就要珍惜身边的人，你天天疏远这个，远离那个的，怕失去就不如不拥有，你这个理太欠揍了。”曾志海按着陆行舟的脖子不松手。
    “付鸣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你心里这块疙瘩该放放了。”曾志海慌着陆行舟，恨不得把陆行舟脑袋里的水分全甩干。
    陆行舟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他喊道：“停停停停停停！”
    “我最后训你一次，该交朋友交朋友，该处对象处对象，你师娘走了我不也活的好好的。”
    “你就记住，不论是你先死还是你后死，死前别留遗憾，不然对你和对其他人来说，都是遗憾。”
    曾志海这一番话说的看似简单，实则极其深奥。
    陆行舟确实因为付鸣的死开始害怕失去，也因为自己的害怕，担心自己死后同样有其他人因此难过。
    但仔细想想，难过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遗憾，他遗憾自己没能和付鸣一起游览群山，没能和付鸣一起草原赛马，遗憾自己没能帮付鸣找到亲生父母。
    明明他们都约定好了。
    “看你这表情，想通了？”
    陆行舟埋着头，眼里看着的明明是地板革上的花纹，心里却浮现了很多张脸。
    有父母、有朋友、有……
    有江昱。
    他想，如果江昱有一天会离开分局，他一定会遗憾自己没能帮江昱帮到底，遗憾自己失去了一个特别的同事。
    “想通了，但又没想通。”
    “说来来听听。”曾志海撤开手。
    陆行舟手指捻着桌子上的瓜子在炕上摆阵，他犹豫着：
    “我有一个同事，他失忆了，我觉得他应该是经历过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所以被他的家人用特殊手段抹去了记忆，副作用就是共情障碍。”陆行舟说到这，顿了一下，他得想想怎么说才能让曾志海听明白。
    “一开始我不知道这些，迷迷糊糊给他讲了一大堆，劝他找记忆，结果他答应了。后来我才发现，如果他找回记忆，很有可能会因此变得特别痛苦，我就告诉他我不能再继续帮他。”
    陆行舟停顿的瞬间被曾志海用拳头锤了一把，二溜子也跳上炕踹他。
    陆行舟委屈的一批，他嘟着嘴：“我现在后悔了。”
    “后悔有什么用，我看你就是欠揍，忽悠人家找记忆，然后你撂挑子不干了，人家自己不知道找回记忆可能会痛苦吗？人家自己都没退缩，你先退缩上了，这要是我我高低给你两嘴巴子。”
    陆行舟被骂个透心凉，他一把揉乱被他摆成“昱”字的一堆瓜子。
    “那我现在挽救还来得及吗？”他瘫在炕上。
    曾志海点点头：“如果是个女生，那也许不好挽救，但如果你这个同事是个男的，那还好说。”
    “此话怎讲？”
    “这要是女的，你太上赶着人家容易把你当变态，但是两个糙老爷们……你有话就直说呗，实在不行你就让他揍你一顿出出气，你再有诚意的道个歉。”
    曾志海说了像没说。
    “那我研究研究。”
    陆行舟把二溜子搂到怀里，他顺着二溜子的狗毛，忽然想起他今天中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损江昱的事，简直雪上加霜，他一头撞死好了。
    嗡——
    陆行舟的手机发出振动，他从兜里掏了出来，给他发消息的是荀戈。
    ［你这个朋友怎么和祁少玩一块去了。］
    陆行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个祁少是谁，随后荀戈又贴了一张灯光交错间江昱穿着淡蓝色衬衫，领口大开靠着墙抽烟的照片。
    这环境，一看就是哪家会所，看不出喝没喝酒，但烟抽的倒是很熟练嘛。
    陆行舟看的嗓子发紧，但荀戈发来的视频可没打算放过陆行舟。
    只见祁衍从卫生间出来，他穿着一身极其骚包的真空西装，脖颈间带着蛇形挂坠，直奔抽烟的江昱。
    “抽烟对身体不好。”祁衍说的同时，抬手夺走了江昱指尖的烟，他把烟扔进垃圾桶，随后非常亲昵的用胳膊揽住江昱的脖子。
    两人几乎贴在一起，江昱没有反抗，没有挣扎。
    视频戛然而止，这是荀戈在走廊拐角偷偷拍摄的。
    ［同学一场，算是哥哥我替你的终身大事把把关，在你面前像小白花似的，到富二代面前就成野猫了，你长点心。］
    陆行舟看着屏幕，迟迟不知道回复些什么。
    他愣了半天，最终回复：“好。”
    陆行舟不知道自己当下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情绪，明明每次大家开玩笑说他在追江昱，他都一口咬定不是。

 第121章

    但是看见别人用着和他同样的姿势揽住江昱他就难受，他就鼻头发酸。
    二溜子被陆行舟扯毛扯的肉疼，气愤的汪汪叫。
    陆行舟回神：“时间不早了，师父你早点休息，过几天我再回来看您。”
    “行，走吧走吧。”曾志海摆手。
    陆行舟情绪难以掩饰的低落，他离开小院上车，二溜子在院里冲着他的车一通乱叫，似乎在跟他拜拜。
    suv启动，划过地平线驶向远方。
    波菲瑞德会所，江昱几乎不受控制的靠着墙壁，他脸色发白，不少冷汗顺着下颚钻进衣领。
    “你怎么回事！”祁衍拉着江昱的胳膊，江昱挪着身体，移动到一边的洗手台前。
    整个洗手间的装修都是比较明亮的，金色瓷砖满墙，白炽灯照着他的脸。
    江昱打开水龙头把水泼在脸上，他摆手。
    “老毛病，没事。”
    江昱对镜头格外敏感，他强忍着心理那股无缘由的压抑，抬头望向祁衍。
    “我哥手底下那么多娱乐场所，除了让我帮着取几个名字，他很少让我过去，今天玩的很开心，但是我没法答应你的要求。”
    江昱的面上没有丝毫笑意，那是一种近乎薄情的冷淡。
    “我们不合适。”
    祁衍不甘心：“有什么不合适的，我喜欢你我就追你，你不喜欢我我可以想办法让你喜欢。”
    “还是说，你有喜欢的人？男的女的？总不会是陆行舟吧？”
    江昱眼睑皮肤微微抽动，他别过头：“我没有喜欢的人。”
    “那我有什么不行的！”
    “我哥不会答应。”江昱实话实说。
    “你哥是谁？”祁衍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林溯。”
    “……”
    洗手间的空气几乎瞬间凝结，祁衍岂止是听过林溯的大名，还听过林溯的各种八卦。
    比如林溯纵横职场一人打出京江半片天，在情感的方面也是相当的变态，不仅出门在外片叶不沾身，还能一脚踹死两个爬床的鸭子，并且有个神秘的白月光初恋。
    据说白月光后来找到了，却被他用尽手段养在国外，后来被带回国，圈禁在自家的别墅里。
    但现在看来，谣传有误啊。
    还是说谣传是真的？“哥哥”只是江昱和林溯之间的小情趣？？？？
    但不论怎样，林溯的人他都惹不起，祁衍咂咂嘴：“我以后不找你就是了。”
    “谢谢。”
    江昱离开会所，祁衍眼巴巴的看着到手的美人飞走了。
    林溯的车停在楼下，是辆黑色埃尔法，开车的是司机，江昱上车被林溯用目光剜了好几眼。
    林溯下车，江昱坐在车上不知道林溯都跟祁衍说了什么。
    林溯回来的时候脸上带着一丝不屑，他“砰”的关上车门，嘴里骂骂咧咧：
    “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就来追你，你还穿成这样过来，真打算试试了？”
    林溯不争气的看着江昱，他无奈：“这么对比，陆行舟除了穷和年纪大，不论是脸还是情感经历，都还算过得去。”
    “你之前不是不看好他吗？”江昱突然接茬。
    林溯苦笑：“这叫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哦。”
    次日清晨，陆行舟门神似的坐在办公楼下，外面雪越下越大，秦睿叫他两趟他都没进屋。
    “你干什么呢？一脸怨气。”秦睿把包子给陆行舟一份。
    陆行舟怕在外面吃呛风，最终和秦睿回屋。
    “江昱怎么还没来？迟到3分钟了。”陆行舟指着江昱的工位。
    秦睿噗嗤一乐，嘴里的包子都差点喷出去，他拿起他的骚粉色保温杯猛灌了一口。
    “他呀，他说晚到一会，他哥的超跑败在雪地上了。”
    秦睿也是刚收到的信息，陆行舟脸色瞬间黑了一个度，他捏着手里的包子滚回办公室当小丑。
    “连消息都舍不得给我发一个，江昱你够狠的。”陆行舟化悲愤为食欲，把包子全部塞进嘴里。
    五分钟后，江昱姗姗来迟，秦睿指了指办公室。
    “我觉得啊，陆队可能有事找你。”
    秦睿吃瓜不嫌事大，江昱脱掉羽绒服，脸上挂着笑意敲响陆行舟的办公室门。
    “进。”
    陆行舟语气冷冰冰的，他抱着胳膊坐在沙发上扫视江昱。
    江昱一如往常，头发柔顺的垂在肩头，他系着黑白双拼的千鸟格围巾，身上穿的是件还算普通的白色毛衣。
    “坐吧。”陆行舟是要道歉的，语气不好太过生硬，他努力调整情绪，模仿江昱挂起笑容。
    “陆队有什么事吗？”江昱看着有些困倦。
    “还是之前的事……之前我……”陆行舟发现，做决定容易道歉难。
    都说迟来深情比草贱，他觉得道歉的话就说说了，江昱也不会原谅他。
    “道歉的话没必要再说，我们之间本来也没有什么，陆队长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江昱决绝的样子倒是跟陆行舟设想的大差不差，他没有气馁，准备酝酿个大的，再重新正式向江昱道歉。
    倒是江昱药检的事，宋河川那边拖了这么长时间也没给他消息，也不知道这家伙究竟在忙些什么。
    陆行舟给宋河川发消息：
    ［药检结果还没出吗？］

 第122章

    宋河川一如往常的敷衍他：
    ［之前不是告诉你我得好好研究一下，这次的情况，有点特殊。］
    陆行舟正想打字，问到底什么特殊，就见宋河川风尘仆仆的推开他办公室门。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不告诉你，是因为结论很危险，我必须仔细研究一下。”
    “什么意思？”陆行舟眉头微皱。
    “你别问我了，我还想问你，这是从哪来的头发？什么人的头发？”宋河川有点担心。
    “一个朋友的。”
    【??作者有话说】
    江昱：欲擒故纵?
    封建糟粕-第三案-?
    ◇ 第70章 江昱是什么品种的猫？
    “朋友……”宋河川神情一滞，但看陆行舟那副表情，他便知自己就算追问，陆行舟也不会说。
    陆行舟一直都是这样，他不想说的事，谁问都没用。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拍拍陆行舟的肩膀：“你心里有数就好。”
    陆行舟苦笑，宋河川觉得陆行舟笑的很不对劲。
    “我知道。”陆行舟回答。
    宋河川还是不放心。
    “你最状态不对，好好调整一下。”宋河川非常认真的告诫陆行舟。
    陆行舟略带掩饰的摸摸鼻尖，他干咳两声：“有这么明显吗？”
    “还明显吗？这岂止是明显！”宋河川一脸震惊：“你这像跑了媳妇、丢了魂一样，脸上写满了‘我不开心’四个大字，就很不嘻嘻。”
    宋河川活学活用，将从网上学到的流行语用在了陆行舟身上。
    陆行舟以为自己控制的已经很好了，他心虚的岔过话题：
    “行了行了，别说我了，可能就是最近没睡好。”
    “那你忙，我先走了。”宋河川见陆行舟心不在焉，懒得拆穿他的谎话，识趣的离开办公室。
    陆行舟幽怨的把自己挪到办公桌前，他打开电脑，新建了一个文件夹，他把关于江昱所有的信息全部拖拽进去，包括他整理的关于郁沉的事情。
    当日中午，陆行舟接到一个从辖区派出所转来的新案子，说是辖区内发生了一起社会关注度极高的跳楼案件。
    死者名叫姜尧，男性、28岁，是个小有名气的网红。
    案发现场在慧宫小区，临近的派出所已经第一时派出民警对现场进行封锁，死者家住16号楼七单元1202。
    陆行舟翻看电子文件，他皱着眉头：
    “民警不是确认死者为自杀了吗？为什么还要把案子转到分局？”陆行舟问赵峰铭。
    赵峰铭拿起搪瓷缸，另一只手用盖子抹了圈茶杯沿，他浅酌一口，淡淡道：
    “说是自杀，但广大网友不认啊。”
    “怎么又闹到互联网上去了？”陆行舟无语至极。
    “你不是都看过资料了，死者是个小网红，网友说他昨晚凌晨还发布了直播公告，说明天晚上，也就是今晚八点准时开播，结果今天早上却发现人死了。”
    “经过调查，确认是自杀，这是现场证据给出的结论。但网友不认账哇，说既然姜尧发了直播预告，就说明他有直播的打算，怎么可能突然自杀，肯定是谋杀。”
    网友的猜测不是没有道理，赵峰铭挑挑眉。
    “你要相信，群众的眼睛，大多的时候还是雪亮的，案子既然已经转到你们队，你就好好办。”
    赵峰铭撂下茶缸，示意陆行舟赶紧出发去现场。
    陆行舟点头，他确实被个人情绪所影响，没有深度剖析这起案子，他努力把自己的个人情绪抛之脑后。
    “行我知道了。”陆行舟说完，起身往门外走，他走到门边，手刚搭在门把手上，赵峰铭就给他叫住。
    “带上江昱。”赵峰铭这话说的愈发熟练。
    陆行舟抿抿嘴，一声不吭的把门把手按到底，他一溜烟消失在赵峰铭办公室，而后故作无事的走到江昱办公桌前。
    他食指敲击江昱桌板，发出三声清脆的声响。
    他冷声：“赵局让我带你去现场看看。”
    江昱抬头，两人对视间空气几乎凝结，所有人都不敢看，甚至不敢发出声音，室内瞬间安静下来，似乎随时准备两桶火药一同爆炸。
    “好。”江昱没有情绪的一个好字打破了原有的宁静，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杨悦是最紧张的那一个，毕竟她一直把陆行舟当老大，江昱又是对她来说一个还算不错的同事，这俩人要是吵起来，她左右都为难。
    陆行舟暗自窃喜，他拿起队长范，居高临下扫视了一圈办公室里还在岗的同事。
    “秦睿梁山，你俩跟我一起。”
    “呦，终于有活了。”秦睿摩拳擦掌，火速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江昱穿上外套，陆行舟裹上了他们队发的警用黑袄，四人一同出发，秦睿梁山非常识趣的把副驾驶位留给江昱。
    四人坐在车上，窗外是不断飘落的小雪，车内是四个人有频率的呼吸声。
    陆行舟尴尬的脚趾抓地，江昱一如往常，非常安静的靠着椅背看窗户，他不好没话找话，就把赵峰铭和他说的有关案子的情况复述一遍。
    江昱没有反应，秦睿听的来劲：“那小网红id是什么你知道吗？”
    陆行舟上哪知道什么id，他握着方向盘，眼神透过后视镜瞟了眼秦睿。
    “你去抖音同城，保证有阿姨发什么京江大事件。”

 第123章

    “还刷什么同城……”秦睿刚打开抖音就刷见营销号发的“惊！知名网红姜三两清晨自杀，背后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他一连刷了十几条，各大新闻号接连报道，十个里九个全凭一张图，剩下的全靠编，没有一个拿证据说话。
    倒是网友的各种分析，还挺有意思。
    “哎老陆，他们说这个姜尧前几天刚和男朋友分手，说这个男朋友也是个网红，id叫辞君，说这个辞君不仅让姜尧帮忙贷款，还骗他感情，说前脚还爱他爱的死去活来，后脚就拿着钱和其他男人鬼混去了。”
    “说的倒是挺真的，不过咱们还是得亲自去探探虚实。”陆行舟把车从主路汇入高架桥。
    “那是言可吗？”
    江昱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把陆行舟吓了一跳，他“啊？”了一声。
    “什么？”陆行舟完全没注意到后车的情况。
    江昱指着后视镜，陆行舟顺着江昱的视线看去，一辆有些年头的五菱宏光紧紧跟着陆行舟的车尾。
    刚才等红绿灯的时候，两辆车刚好并排停在左右两车道，江昱看着车里的身影很像言可，直到五菱宏光跟着陆行舟上了高架，江昱才确认心中的想法。
    “他还跟着你呢，这小子没完了？”秦睿的语气里多半是无奈的。
    “应该是他，这两天我真没注意这小子，我还以为他消停了。”
    陆行舟觉得言可就是没了亲人，一时间情感缺乏寄托，才会有事没事的来找他茬。
    “我之前说的话白说了。”秦睿叹气。
    “没事，他爱跟就跟吧。”陆行舟摆烂到极点。
    五分钟后，陆行舟把车停在案发现场附近，目前现场处于被隔离的状态，警戒线还没撤，尸体已经被运走，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转移到分局，交给宋河川处理。
    陆行舟走近，发现地面上的血渍依旧非常清晰，虽然后下的雪覆盖住了部分痕迹，但只要凑近，仍旧能看见部分摔得稀碎的残渣和溅落在绿化带上的脑浆。
    他下意识看向江昱，江昱脸色如常，没有丝毫不适。
    “梁山走访一下住在一楼的住户，了解下案发时的具体情况，秦睿、江昱跟我一块上去。”
    陆行舟随便按了一家住户的门铃，接电话的是个老婆婆。
    “谁啊？”
    陆行舟清清嗓音：“您好，我是楼上的住户，我忘带钥匙了，可以麻烦您帮忙开个门吗？”
    很快，随着咔哒一声，单元门弹开，陆行舟拉开门示意几人进去。
    姜尧家住在十二楼，好在电梯不用专门叫梯，不然他们又得硬爬上去。
    负责对接的民警守在姜尧家，是张生面孔，陆行舟没见过。
    “陆队是吧。”民警伸手和陆行舟握手。
    “是，屋里什么情况？”陆行舟眼神锁定半掩的防盗门。
    “唉，我们当时接到报案，第一时就间赶了过来，你是不知道，那小伙子脑浆都摔出来了……”民警的眉头几乎拧在一起。
    他拉开门，低头套上鞋套进屋。
    “我们的人快速封锁现场，了解到死者家住1202，就上来排查了，可以完全排除他杀的情况。”
    陆行舟把带着的手套、鞋套分给江昱秦睿，三人走进客厅。
    客厅内，连着wifi的电视还处于常亮状态，拨动遥控器，就可以选择影片观看。
    江昱走到鱼缸前，鱼缸里养的都是颜色各异的热带鱼，鱼都是小指大小。
    随着鱼尾晃动，可以看见非常漂亮的彩色波纹。
    江昱把整个手掌放在玻璃上，小鱼便好奇的凑过来，它们挤在一起。
    鱼缸的景观灯是红色的，随着气泵喷出的气泡，波光连同红色光芒一同映射在江昱的脸上。
    陆行舟想问民警，这里是否还保持着当初的样子，转头就见江昱直勾勾的看着浴缸。
    像只长毛猫，而且是最矜贵最难养的那一种。
    他把想问的东西问出来，民警果断回答：“当时就是这样的。”
    陆行舟点头，秦睿闲不住的满屋子乱逛，厕所、主卧次卧一个没落下。
    “这屋为什么是锁着的？”
    秦睿指着次卧隔壁的房间，按理来说，很少会有人在自己家常住的房子给某个房间上锁。
    民警也不清楚：“我们队长没找到钥匙，而且当时防盗门属于反锁状态，这屋里就相当于是一个密室，连个外人的痕迹都没有，就没硬破这个门。”
    “这样啊。”陆行舟绕着屋子走了一圈，秦睿一样四处找着钥匙。
    江昱打开放在浴缸上的小铁盒，他抓了一点鱼粮扔进浴缸。
    他低下头，只见鱼粮盒里，一把黑色的钥匙随着他的动作漏了出来，当真是歪打正着。
    他捏起钥匙：“这是你们要找的钥匙吧。”
    【??作者有话说】
    当然是漂亮的布偶啦！陆队快rua～?
    ◇ 第71章 江昱=郁沉？
    陆行舟嘴角微抽，他走到江昱面前，江昱把钥匙放在陆行舟的手心。
    “你这运气好的真不是一星半点。”他调侃江昱。
    江昱不说话，陆行舟自讨没趣的握着钥匙去开门，房门是木制的，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陆行舟扭动钥匙，房门打开的一瞬间，秦睿“嗷”的叫了一声，叫的比狼嚎的还难听。
    江昱走过去看，那是一个挂在空中的类似神龛的东西，一只栩栩如生的狐狸雕像盘于神龛中央，狐狸睁着眼睛，两眼闪烁着极为恐怖的红光。

 第124章

    神龛上方十二盏长明灯与那红光相交辉映，同样散发着晦暗的淡红色光芒。
    陆行舟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这里除了神龛，四周的墙壁全都用黄色的符纸糊了满墙，符纸上都用红色的不知名的颜料画着各种奇怪的图案，陆行舟完全看不懂。
    秦睿慌慌张张的双手合十，他反复对狐仙鞠躬，嘴里还念叨着什么“打扰仙家，仙家莫怪。”
    陆行舟喉结微颤，他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凉，虽然说现在是现代社会，民国之后不允许动物成精，但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京江人，陆行舟可以不信，但不能不敬畏。
    尤其是摆在这的还是五大仙之首。
    他学着秦睿拜了一下，民警也有样学样，只有江昱直愣愣的杵在原地。
    虽然说是封建迷信，陆行舟也不宣扬，但这种东西碰见了就是纯是膈应人心。
    人最擅长的就是对号入座，如果后续无事发生倒还好说，如果真发生点什么倒霉事，估计就得琢磨会不会是因为今天的“冲撞”导致的。
    他不能给自己留多疑的祸根，他关上门。
    “再看看，有什么出去说。”
    陆行舟把秦睿往一边拽，秦睿惊魂未定，他慌慌张张的往阳台走。
    姜尧家的阳台是外嵌式的，一整道的落地窗加玻璃门将阳台与客厅隔断，陆行舟发现他之所以后背发凉，是因为阳台的玻璃门没关严。
    他站在阳台上，一个矮脚板凳紧挨着玻璃围栏，玻璃围栏的高度在陆行舟胸下一点。
    这个高度，被人硬推下是非常困难的，但踩着板凳攀上去再跳就简单许多。
    “这都是杂物，如果死者是被人推下去的，这些东西不可能是现在这个状态。”
    陆行舟假设死者是被推下去的，那么他必须是能够有自主意识站在板凳上，且非常配合的才能顺利从阳台上不留痕迹的跳下去。
    一旦有挣扎，玻璃上就会留下痕迹。
    他低头打量着玻璃，玻璃上长期被风雪吹刮的痕迹非常明显，上面还有不少积灰，可以排除被人抹去痕迹的可能。
    “还是叫痕检来吧，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陆行舟在工作群发通知。
    几人离开姜尧家，陆行舟捏着秦睿的后脖颈调侃他：
    “怎么给你吓成这样？”
    秦睿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你是不知道，小时候我在我奶家住过一阵，我奶那个邻居据说就是养了狐仙，我奶跟我讲，说狐仙是东北五仙之首，也是所有仙家里最邪性的。”
    “一旦供养，如果香火不足或者供奉者镇不住，就很有可能就会被狐仙反噬，轻则卧床大病，重则被夺舍一命呜呼！而且大多都死的非常离奇，她想要人死就不得不死的那种。”
    秦睿那时候还小，被他奶讲的东西吓得够呛，尤其是讲到狐仙上身，控制人自杀的情节。
    他就是小时候被吓得有心理阴影了，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
    陆行舟心里给秦睿一个白眼，嘴上又不好说的太直白。
    “少宣扬封建迷信，咱们破案讲究证据，痕检过来还得等一会，这样，秦睿你和这位同志走访一下同层和楼下的邻居，我和江昱去楼上。”
    陆行舟把“我和江昱”说顺了嘴，江昱好坏在工作上不会反驳陆行舟，他不至于被迅速打脸。
    只是唯一的缺点就是显得陆行舟像个狗皮膏药，死皮赖脸还丢不掉那种。
    “行。”秦睿和民警异口同声。
    陆行舟和江昱一起上楼，他分别敲了1301和1302两位住户的房门，1301无人应，应该是家里没人。
    1302倒是给陆行舟开了门，开门的是个男人，男人端着陆行舟都觉得油腻的嗓音。
    “你好，两位帅哥有什么事吗？”男人嗓子卡痰似的声音配上普信又迷之的动作，陆行舟倒吸口冷气。
    他的眉毛疯狂抽动，陆行舟秉承着微笑面对每一位公民的良好职业素养，忍着回答：
    “您好，我们是京江市刑侦支队的刑警，请问方便我们问些问题，了解一下情况吗？”
    “唔—”男人声音微滞，他打开门，做了个撩头发的动作。
    “两位警官请，现在的警察都这么帅的嘛，怪不那些小姑娘都想找体制内呢。”
    陆行舟忽略掉男人说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打开执法记录仪：
    “我们就不进去了，就是想问您知不知道您楼下邻居跳楼的事情。”
    “这个我是知道哒。”男人拉着长音。
    “您和这位邻居熟吗？”陆行舟追问。
    “还算熟悉，之前玩过几次剧本杀，可惜，这人自从玩过一次恐怖本之后就变得神经兮兮的。”
    “剧本杀？什么剧本杀？”陆行舟只听说过剧本杀，还从来没玩过。
    “叫‘大凶之日’，据说有很多玩过这个本的人，都因为各种原因死了，我玩了之后也连着发了几天的烧，当初不碰就好了。”男人后悔。
    “所以你是认为……”陆行舟拉着长音等男人回复。
    “我就是觉得他是被吓死的，受不了才跳楼自杀。”男人点头，非常肯定自己的想法。
    “最后一个问题，您在昨晚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没有，我什么也没听见。”
    “好，打扰了。”陆行舟关掉执法记录仪，江昱全程在侧起到一个水印的作用。

 第125章

    俩人怎么来的又怎么下去，秦睿那边也没什么收获。
    “就两家有人，都说没听见什么奇怪的声响。”秦睿总结。
    陆行舟不信邪，被他揣在兜里的手机发出振动，他摸索出来接通。
    来电的是陆行舟远在东洲的老同学。
    “喂？”
    “你要查的东西查到了，我发你工作邮箱，这事还牵扯到当年很大的一起人口拐卖案，你看看就得，别再深挖。”
    “好，麻烦了。”陆行舟挂断电话，他打开邮箱接收文件。
    陆行舟放大上面的文字，上面显示，当日是郁沉亲自报的警，警方之所以会按照郁沉的定位过去救人，还有另一个原因。
    ——郁沉是东洲市公安局发布公告全城通缉的在逃罪犯之一，曾参与了多起人口贩卖交易，是人口贩卖组织的核心成员。
    陆行舟继续往下翻，那是一张非常模糊的照片，照片是从执法记录里截取出来的。
    拍摄的是郁沉被解救时的场景，陆行舟把手机屏幕亮度调高，照片里的人穿着白色老头背心，身上披着一件已经脏的不成样子的花色衬衫。
    他跪在地上，两手被粗绳吊过头顶，因为拍摄角度原因，郁沉的整张脸都被阴影笼罩，完全看不清面容。
    他再往下翻，事情竟然发生了巨大的反转，绑架者一哄而散，只有一个打手被抓，郁沉重伤，岑菘轻伤，二人被一同送进医院。
    但奇怪的是，郁沉抢救成功，生命体征刚刚平稳，人就离奇的消失了，医院监控全无、全损。
    附在最后的一张照片，是医护人员把郁沉抬上担架时所拍摄的。
    照片非常清晰，清晰到陆行舟可以看见郁沉锁骨上被人用烟头烫出的疤痕。
    陆行舟咬着后槽牙，他把目光从手机挪到江昱的后颈。
    照片里的郁沉留着板寸，是类似猕猴桃的那种发型，他的脸上都是血水和污渍，但不难看出那是一张很漂亮的脸。
    他的后颈被救护人员用很厚的纱布固定，有人用手按着纱布的位置，纱布上都是血。
    陆行舟很难不联想到江昱脖子上的伤口，和他锁骨上的伤疤。
    岑菘说绑架者胁迫郁沉杀人……
    江昱说他怀疑自己杀过人。
    陆行舟不想把两个人联想在一起，他关掉手机屏幕，一时间所有的焦虑和疑问全部袭来。
    “你眼睛怎么红了？”秦睿见陆行舟眼角泛红。
    “鼻炎还没好。”陆行舟谎话说的越来越顺口，他抹了下眼角。
    “秦睿，你在这等痕检的人过来，我先带江昱回去。”
    陆行舟仔细想了一下，一年前有关人口贩卖的重大案件，整个东洲市就只有一起轰动全国，而当年专案组成立，被调过去的就只有二队的队长徐佑民。
    如果江昱就是郁沉，徐佑民不可能认不出来。
    他握住江昱的手腕把人拉向电梯，陆行舟全程一语不发，江昱被拽疼了，甩开他的手。
    “怎么突然又要回去？”江昱坐进车里，他质问陆行舟。
    “不该问的就别问。”陆行舟一头乱麻，他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和江昱解释这些。
    “等我弄清楚，我会告诉你的。”
    刑侦二支队，陆行舟风风火火的带着江昱走进行政办公室，二队今天没案子，所有人都在自己的工位上。
    徐佑民靠着窗户，正吞云吐雾。
    “徐队！”陆行舟小跑过去，徐佑民把烟灭掉，老头子脸上严肃，语气却很柔和。
    “进办公室聊。”徐佑民拉开玻璃门。
    陆行舟看向江昱：“你等我一下。”?
    ◇ 第72章 小情侣和好啦～
    “无事不登三宝殿，突然过来是有什么想问的？”
    陆行舟还没说话，徐佑民就已经看出他的来意，他点头。
    “我想向您打听个人。”陆行舟如实交代，他手指摸摸鼻尖。
    “就是一年前东洲人口拐卖案在逃的那个罪犯，郁沉。”
    “这人啊，这人我有印象。”徐佑民给陆行舟倒了一杯茶水。
    “一年前我们见过一次，他是以嫌疑人的身份被暂时扣押在专案组，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狂的小子。”
    一年前，东洲市专案组审讯室，徐佑民坐在单向玻璃外，他透过玻璃，看向审讯室。
    审讯室内是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出头的青年，青年脸上有多处擦伤和淤青，嘴角还挂着一抹干涸的血迹。
    此刻他双臂抱在胸前，安静地坐在一张铁椅上，脸上没有丝毫的畏惧和紧张。
    审讯室内的光线比较昏暗，只有一盏白炽光灯从正前方照射到青年的脸上，留下一道光斑。
    青年嘴里叼着挂在脖子上的金属饰品，饰品随着呼吸轻微晃动。
    他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烦躁，已然是在爆发的边缘。
    徐佑民走进审讯室，他重新坐在郁沉的面前。
    郁沉见他进来，眼神倦怠的飘向空中。
    “什么时候放我走？”
    说话间，金属挂牌顺着郁沉的嘴唇滑落，落回胸前。
    “想走？想走你就别干那缺德事啊！”徐佑民已经审了郁沉三次，每次都是同样的回答，答案都是那四个字。
    “我不知道。”
    徐佑民当警察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郁沉这样的，软的、硬的，软硬兼施的他都试了，可惜用在他身上就跟铁锤打棉花一样，不痛不痒。

 第126章

    “三次，你连续三次出现在案发现场附近，你告诉我这只是巧合？”
    徐佑民双手撑住桌面，以一个居高临下的姿态审视郁沉，他的声音低沉嘶哑，语气中尽是压抑着的怒火。
    郁沉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直起身子，将身体向前倾靠。
    他一只手拄着脸侧，一只手轻地扭动手铐，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响。
    郁沉的目光与徐佑民对视，他压低声音：
    “警察叔叔，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真是路过。”
    他无辜的望着徐佑民。
    “路过……路过你大爷！”徐佑民没忍住，他两手同时拍向桌面，发出巨大的声响。
    “你连踏马的名字都是假的，跟我说路过？！你上家到底是谁！你又是谁！那些孩子究竟被拐去哪了！”
    徐佑民气势汹汹地冲到郁沉面前，他怒目圆睁，脸上狰狞的刀疤跟着他的面部肌肉一起震颤。
    他伸手揪住郁沉肩膀处的花色衬衫，猛地将人从椅子上揪了起来，用力之大让椅子发出难听的嘎吱声。
    “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孩子！”郁沉怒不可遏地吼道。
    他脸色阴沉，试图推开徐佑民的手，但徐佑民却死抓着他不放。
    “而且，我就叫郁沉，这是我的本名，不是什么假名字！”
    郁沉的眼眶微微发红，在灯光的照射下，竟闪过一抹泪光。
    那是一丝不甘和委屈。
    “我没有父母，从小靠要饭长大，没登记、没户口、没身份……这些都是我无法改变的事实，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
    他的声音极度颤抖，似乎在拼命的压抑着着什么。
    “你们不是有那个什么扫描设备吗？你扫描啊，扫描看看数据库里到底有没有我的脸！有没有我的名字！”
    郁沉越发激动，似乎已在崩溃边缘。
    “就因为我是一个混子，你就认为是我拐了那些孩子？”
    郁沉的声音中带着深深的自嘲和无奈。
    他边说边轻轻摇头，脸上露出绝望的神情。
    “既然这样，你们就一直把我关在这吧。”
    说话间，郁沉的眼角滑出两抹泪痕，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恰好溅落在徐佑民紧攥着他的手上。
    徐佑民不禁一怔，他喉结微颤，猛他长吸口气，他竟真的被郁沉的样子所感染。
    他松开手，郁沉脱力，重新坐在椅子上。
    徐佑民再次打量面前的青年，青年穿的是菜市场地摊十五一件的花料衬衫，裤子也是最廉价的牛仔裤。
    人是他们当街扣下的，当时郁沉正在给一个小朋友剥棒棒糖。
    “你最好没有撒谎！”
    徐佑民手里没有证据，只能先行离开，直到二十四小时问询时间结束，郁沉离开分局，他们都没能掌握任何可以证明郁沉与案子有关的证据。
    “后来我不信邪，又跟踪郁沉几天，我这才发现这小子就是个满嘴谎话的骗子，大半夜打群架，聚众斗殴拿酒瓶子差点把人扎死。”
    “只不过这事当时不是我们管的，据说郁沉为了平事，拿着一手提箱的钱到医院，带了十几个打手逼着对方家属跪在地上。”
    “他把那箱子往床一撂，扬灰一样一把一把的抓起来撒在地上，撒了一屋子。”
    徐佑民说到这里，气得用力拍打桌面，桌上的茶杯也随着猛烈的震动而摇晃起来。
    “那后来呢? 你们又是如何确定郁沉的犯罪证据的？”陆行舟好奇地追问。
    “这其中的细节我不便透露太多，但总的来说，我们的线人拿到了关键的数据，成功将整个东洲的人口拐卖组织一网打尽。”
    “我们连续不断的工作，对被捕的近百名拐卖贩子进行审讯，最终确定郁沉就是其中一个盘口的负责人。”
    徐佑民讲完了当年的事情，他喝口茶，眼神阴翳的盯着陆行舟。
    陆行舟被盯的浑身难受，他很难想象当年郁沉面对这样的威压是怎样哭唧唧的在那卖惨还不露怯的。
    尤其是看见徐佑民脸上的那道疤，这人光站着就已经很吓人了，陆行舟虽然知道徐佑民只是看着冷，但心里还是控制不住的发怵。
    “你是怎么知道的郁沉的事？你是怀疑江昱？”
    徐佑民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一边笑一边摆手：
    “你别开玩笑了，郁沉那人嚣张至极，浑身透着一股让人难以言喻的气质，而你们队的江昱，你就算骂他，他都蹦不出三个屁来，他怎么可能是郁沉，你当咱们公安系统的人都是吃白饭的吗？”
    徐佑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陆行舟没忍住勾起嘴角，他也跟着笑了两声。
    “是我多心了。”他苦笑着摇摇头。
    此时此刻，陆行舟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怎样的情绪，有窃喜、亦有些担忧。
    他不想把事情往坏了想，也许这一切都只是偶然，毕竟从目前来看，赵局是知情的，总不可连赵局也……
    陆行舟离开办公室，江昱坐在李敞的工位上，李敞搭着江昱的肩膀站在江昱身后，他激动的拿起江昱画好的明信片。
    “太谢谢你了江顾问！啊不对，现在是江警官！”
    李敞是江昱头号“粉丝”的事整个分局的人都早有耳闻，陆行舟走过去。
    “走了，没事了。”
    江昱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他起身，跟着陆行舟离开，两人站在走廊里，江昱语气不善：

 第127章

    “陆队折腾人很有意思吗？这就是你道歉的方式？”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行舟不想把这些不确定的事情和江昱说，但他有种如果他再不说，他俩就彻底完蛋了的错觉。
    “行，你跟我来，我都告诉你。”陆行舟往楼上走，江昱就跟着。
    分局办公楼的楼顶是个大平层，夏天的时候经常会有后勤的同事把休息室的被褥拿到顶楼来晾晒。
    楼顶没监控也没有人，比较适合两人沟通。
    “还记得你之前在警营开放日那天遇见的那个神秘人吗？我找到了他，并且调查了郁沉的身份，我发现郁沉就是个假身份，而这个身份不仅是假身份这么简单，他还是一年前一起人口贩卖案的在逃罪犯。”
    陆行舟如实交代，他掏出手机，把那张比较清晰的照片拿出来给江昱看。
    “你们两个实在太像了，就连受伤的位置都差不多，我怀疑你就是他！二队队长徐佑民参与当年案件的侦破，我就是想问问他，你和他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陆行舟把台阶上的雪扫开，他坐在地上点了根烟，烟雾升起，陆行舟没有直视江昱。
    江昱握着手机，他肌肉紧绷，快速反转屏幕，而后把手机扔回陆行舟的怀里。
    “我知道了。”
    江昱垂眸，他语气平静：“结果呢？”
    “他说你不是。”陆行舟回答。
    “那你觉得呢？”江昱两手握拳同时伸到陆行舟的面前，他重新挂起笑容。
    陆行舟抬手把江昱的手拨开：“就这么急着让我抓你？我觉得你不是。”
    “如果我是呢？”
    陆行舟觉得江昱的笑容瞬间凝固在周遭的冷风里，他的脸色略微苍白，略微发红的眼中是一望无际的茫然。
    “那我就亲手抓了你。”陆行舟的语气是坚定的，就像一把利剑，直刺向江昱的灵魂深处。
    陆行舟不想气氛这么低沉，他掐掉烟，故意转移话题：
    “别记仇了好不好，你说你刚恢复一点就这么小心眼，那以后完全恢复了，不得变成铁公鸡啊？”
    陆行舟过去用肩膀撞了下江昱，江昱晃了晃，没说话。
    “我收回之前的话好不好？求你别生气了，我就是不想看你难受，既然你下定决心要找回记忆，那我就帮你帮到底。”
    陆行舟小孩子似的伸出手，比了一个六，他见江昱犹豫，便自作主张的拉过江昱的手，他把对方的手也摆出六的造型。
    两人小拇指勾在一起。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骗人谁就是小狗。”
    陆行舟说完，他怕江昱反悔，左手从兜里掏出手机，对着两人纠缠在一起的手指拍照。
    “你不反驳就成了，证据在我这。”陆行舟撤回手，一溜烟跑进走廊。
    江昱站在原地，他看着自己的小手指，无奈又带着一丝宠溺的笑笑。
    陆行舟跑进卫生间，镜子里他涨红着脸颊，耳朵更是像被火烧了一般红的吓人。
    他袋鼠打拳，对着空气打加油拳，明明事情还没解决，陆行舟却觉得压在心里的那块大石头好像消失了。
    秦睿带着痕检从现场回来，痕检的人陆续整理现场带回来的东西。
    陆行舟坐在办公室，看着分明是心情大好的样子。
    秦睿可太好奇陆行舟这几个小时都发生了什么，他扒着门，脑袋探进陆行舟的办公室。
    “哎，我说你这几天兴致忽高忽低的，你更年期提前啊。”秦睿不理解。
    “从你嘴里就听不见夸我的话。”陆行舟没当回事，他继续翻看有关剧本杀《大凶之日》的各种帖子。
    “说正经的。”秦睿走到陆行舟桌前，一屁股坐在了他的桌子上。
    “梁山走访了一楼的几家住户，他们都说是在凌晨两点左右听见的声响，但是他们都以为是雪刮落了墙板，没当回事。”
    秦睿补充：
    “他们小区一直有墙皮脱落的状况，我去看了，正好是这一片。民警说，报案人是起早上班的环卫，他的三轮车放在那边，他早上五点左右过去拿推车，就看见雪里面有黏糊糊的东西，用手电一照，发现是人的尸体。”
    “那是怎么被爆到网上的？”陆行舟比较好奇这一点。
    “他们小区有认识姜尧的，警察来了之后，封锁现场处理尸体用的时间长了点，主要是尸体都冻地上了，动静闹得不小，有很多人围观。”
    “这人一多，就有人拍视频往抖音上传，再有知情人士爆姜尧失联，这事就闹大了。”?
    ◇ 第73章 鬼杀人？
    “闹吧，闹吧……”陆行舟把电脑屏幕转向秦睿：
    “你来看看这个，姜尧那个邻居说，姜尧自打玩了这个本，就变得神经兮兮的。”
    他为了验证邻居的话，特意在抖音上搜索了姜尧的id，姜尧是个vlog博主，平时就接接广子、探探店，粉丝不多，算不上火。
    他的视频每天都有更新，最新的一条是昨天凌晨发布的直播公告。
    姜尧的视频风格非常统一，都以搞笑为主，每条视频都能把陆行舟逗的哈哈大笑，根本就不存在邻居所说的“神经兮兮”的状态。
    邻居如果没说谎，那视频里的姜尧就是装的，可如果姜尧不是装的，那说谎的就是邻居。
    “我看网上也有很多人在说，玩这个本的十个里有九个都中招，你说这东西，真的有这么邪性吗？”

 第128章

    “你不是不信封建迷信？你要是不信不怕，那晚上下班咱们就一块玩玩。”
    秦睿懒得看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小字，他把电脑给转了回去。
    “也是。”陆行舟不再纠结。
    “对了，姜尧的家属联系了吗？”
    “联系了，他家里人在来的路上。”秦睿回答。
    “先等法医室痕检出结果吧。”
    陆行舟把秦睿从他的办公桌上揪下去，两人一同到行政办公室，杨悦在处理痕检送来的照片。
    他把照片按照陆行舟的习惯粘在玻璃板上，她用他仅有的思路把可能连贯起来的照片贴在一起。
    几分钟后，林煜烔从室外回来，他手里拿的是从死者手机里导出的全部资料，他回到工位，把u盘插进电脑。
    陆行舟凑过去看，林煜烔打开了姜尧近期的聊天记录，置顶的是姜尧的父母。
    父母给他打了很多通电话，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想来是姜尧父母听闻他的死讯，不甘心更不敢信，一直抱着侥幸的心理给姜尧打电话。
    “你点一下那个‘垃圾’。”陆行舟说的是一个备注为垃圾的人，如果陆行舟猜的不错，这人应该就是网友口中的那个大渣男。
    林煜烔翻看聊天记录，两人的情况和网上传的差不多，渣男另觅新欢，却还欠着姜尧的贷款不还。
    贷款的金额是十万，姜尧用他的身份证帮渣男贷的款，看聊天记录，应该是渣男的信誉不够贷不下来那么多。
    渣男的本名叫邰文鸿，陆陆续续还了姜尧五万。
    “应该不至于为了五万块钱杀人吧？”林煜烔大胆猜测，他继续翻其他人的聊天记录。
    “那可说不准。”秦睿在一边接茬。
    “要真是熟人作案，两人推推攘攘的坠下去也不是不可能。”
    陆行舟曾经就接手过这样的案例。
    那起案子的受害者是位即将和丈夫离婚的中年妇女，两人因为财产纠纷闹得不可开交，丈夫一气之下拿起菜刀要砍人，妻子便扬言砍死了一了百了。
    一个人想着对方会躲开，一个人想着对方不会真下手，结果就导致了悲剧的产生。
    “传唤一下这位欠债不还的渣男吧。”陆行舟锁定二号嫌疑人。
    “行，其他的聊天记录我再看看，有什么可疑的我再一起发给你呢。”
    “好。”
    “陆队，姜尧的父母到了。”
    接待室的小王过来传话，陆行舟亲自过去问询。
    姜尧的父母都已年过花甲，陆行舟恍然意识到姜尧是夫妻俩老来得子。
    “死的人真是阿尧吗？”老婆子头发花白，他佝偻着身体，眼里蓄满了泪水。
    老爷子也一样，他搂着妻子，两人依偎在一起，根本不敢信警方的通知。
    “是……”陆行舟一样伤怀，他给两位老人分别倒上热水，问出心中疑惑：
    “你们知道姜尧养狐仙的事吗？”
    老两口对视一眼，而后都默默点头。
    “方便问问，你们知道他为什么养狐仙吗？”陆行舟压低声线，尽量让声音柔和，显得不那么有攻击性。
    “是我让他养的，年轻的时候，我第一胎不小心流了产，后来身子就一直很弱，直到四十岁才有了阿尧，阿尧出生，就被送进了保温箱。”
    老婆子浅抿了一口温水，她抹掉眼泪：
    “后来我和阿尧出院，我老头就帮忙找了个大师求卦，大师说我注定膝下无子，阿尧必定早夭，就让我给孩子起个女名，好养活。”
    “我听了大师的话，给他取名琼瑶的瑶，一直把他当成女孩养着，我给他扎辫子、买裙子，直到他上了小学，因为自己和别人不一样被欺负，我们才把他重新打扮回男孩子的样子，直到他十八岁……”
    “我家老头子发现阿尧早恋了，早恋对象还是个男生，我俩没办法，又去找大师求卦，大师说这是注定的结果，想要改变就只能请狐仙出马。”
    陆行舟听到这里没忍住插了一嘴：“你们怎么会信这个！这都是迷信啊。”
    “我们没文化，除了能祈求神明保佑，根本就没有其他法子啊。”老婆子垂着头。
    “所以你们给他养了狐仙？他答应了？”陆行舟无奈。
    “他一开始不答应，他说他之所以这样是我们从小给他养成的，他说我们迷信，后来我求他他才答应的，一直养到现在。”
    “好，那你们最近一次联系是什么时候，他的情绪上有没有什么异常？”
    陆行舟这个时候再去跟他们讲不要迷信已经没有用了。
    “一周前吧，他给我们打了视频，没有什么异常，很开朗啊。”老爷子回应。
    “行，我们的法医已经在对尸体进行处理，具体是自杀还是他杀你们等通知。”
    陆行舟又安慰了两句，两位老人都很崩溃，靠在一起哭了很久。
    临下班之前，法医室给出结果，宋河川把完整的数据交给陆行舟。
    “我可以用我从事法医这行十几年的经验告诉你，死者就是死于跳楼所产生的撞击，头部落地、当场死亡。”
    “死亡时间在凌晨三点左右。”
    宋河川处理过太多跳楼致死的案件，单纯的自杀、跳楼前失去意识、又或是先死亡后被人推入楼下所产生的创伤，不同的坠楼方式不仅受伤程度不同，所形成的保护伤也不同。

 第129章

    “死者的身上没有任何软组织挫伤，也没有被捆绑或者拖拽的痕迹，食道、胃里也没有药物残留，他就是清醒的从他家阳台上跳了下去。”
    宋河川担心陆行舟不能完全理解，补充道：
    “跳楼者在坠楼的瞬间大脑会无限放大感官，他会产生极度恐惧的状态，从而下意识对自己的重要部位进行保护。”
    “死者从十二楼坠落，他在空中下坠的时间足以让他做出护住头部的动作，可惜他无法控制下坠的方向，直到头部与地面接触，头骨碎裂，他的两条胳膊也全部粉碎性骨折，只有腿部相对完整一些。”
    “行，我知道了。”陆行舟有设想过会不会是有人打晕了死者，而后伪造的自杀现场，但现在来看这个结果是不太可能的。
    “难不成真的是熟人作案没有反抗？”陆行舟反复看了痕检拍摄的照片，没有一点可疑的痕迹。
    室内没有可疑指纹，没有特意处理过的痕迹，只有卫生间和厨房发现了几枚略微陈旧的指纹。
    最后经过比对，发现是姜尧父母的。
    “姜尧家为什么一点邰文鸿的痕迹都没有？” 陆行舟问秦睿。
    秦睿也想不通，他啃着不知道从哪来的玉米，玉米香味飘了一屋子。
    “还没下班呢你就吃吃吃。”陆行舟服了秦睿这个松弛感，秦睿没理他。
    陆行舟按例把人叫齐开会研究案子，这起案子如果按照正常的流程来走，其实早就可以以自杀结案了。
    但是现在他们需要把这起案子当做凶杀案来查，给网友们一个合理的解释，但没有线索就是没有线索，一个密室，人不可能凭空进去又不留痕迹。
    办公室内从各抒己见的瞎猜演变到全员一同沉默。
    杨悦趴在桌子上，她拿着铅笔在纸上瞎画，她嘟囔道：
    “我觉得那根本就不是凶杀案嘛，除非凶手没手没脚还能穿墙，不然谁能不留痕迹的在别人家里把人从阳台上扔下去。”
    杨悦本是无心的一句话，秦睿却定在原地，他颤颤悠悠的举手，语气中带着一丝紧张。
    “那……那不就是鬼吗……”
    林煜烔推了一下眼镜，非常配合的扮鬼脸从自己的座位上冲出来吓秦睿。
    秦睿被林煜烔绕着办公室整整追了两圈，进来接待的女警员被吓了一跳。
    她尴尬的笑着：“陆队，邰文鸿来了。”
    “好，我过去，谁跟我一块？”陆行舟回头，所有人都鸦雀无声，他看了眼时间，五点五十五……
    “行，一个个的都着急下班。”陆行舟扫了眼江昱，就连江昱都在闷头收拾他的东西，陆行舟无奈。
    他自己去问询室，邰文鸿坐在椅子上，他如坐针毡，局促的搓着手。
    该说不说，这个邰文鸿长的确实帅，一头红毛，鼻子高挺。
    “你就是姜尧的前男友对吧？”陆行舟直奔主题。
    邰文鸿点头，但凡是个人跟命案搭上关系，都会或多或少的有些紧张，但邰文鸿明显有点紧张过头了。
    “昨天晚上凌晨之后你在哪里？”陆行舟冷声提问。?
    ◇ 第74章 陆娇娇～
    “昨天凌晨？”邰文鸿挠挠耳朵，他的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他低下头：“在我……朋友家。”
    “什么朋友？”陆行舟追问。
    “男……男朋友。”邰文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男朋友是谁，能否来到现场签字为你证明，你要知道做假证的后果。”
    陆行舟在面对怀疑对象的时候总会下意识的摆出臭脸，他本不是很有攻击力的长相，如果再和和气气的说话，就会给人一种这人好拿捏的错觉。
    “他叫邹昃，可以是可以。”
    邰文鸿不是听不出陆行舟话里的意思，他抬头直视陆行舟的目光：
    “我怎么觉得您这意思是怀疑我杀的姜尧？”
    “没错，从我们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熟人作案的可能最大，而且他年纪轻，既没有深仇大恨，也没招惹不该惹得人，除了你，我们想不到别人。”
    他又按照老套路放狠话诈人，他用手指敲了两下桌面。
    “你要是想证明不是自己，就拿出个像样的理由，我们也好转移目标，咱们互相配合别互相为难。”
    “我可以发誓绝对不是我，而且我俩半个月前就分手了，他大半夜把我从他家赶出去，第二天就找了保洁做深度清理，把我所有的东西都扔了出来，我连他家钥匙我都没有，我怎么可能跑到他家杀人。”
    邰文鸿皱着眉头，他如实交代：
    “我俩当初就是玩剧本杀认识的，感情也没多深，就处了一个多月，你也知道我们这个情况结不了婚，就是纯闹着玩，更何况他帮我贷款是他主动提的，是他看我店里生意不好，让我把店换个位置，然后用他的短视频账号引流引客，这都是他说的，跟我没关系啊。”
    “那你为什么欠着他那五万块不还？”陆行舟问的邰文鸿一怔，他翻了个白眼。
    “我是不还他吗，我那店刚装修完，我俩是躺在床上说的，说店开业了挣钱就把钱给他，而且这个钱算他入股，但是谁能想到……”
    邰文鸿一想到姜尧家里摆着那狐狸就觉得瘆得慌。
    “谁能想到他养狐仙啊，你们应该去过他家，就是那个一直锁着门的房间，他在那屋里养的狐仙！什么人会养那玩意啊！你知道那狐狸有多吓人吗。”

 第130章

    他越说脸色越差，声音甚至有些颤抖。
    “他一直不让我进那个房间，可你也知道，人就是这样，越是好奇就越忍不住想看，我趁他不在，偷偷拿了钥匙开门看，不看还好，自打看了那狐狸，我天天倒霉！”
    “你就是心理作用。”陆行舟一听到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就头大。
    “什么心理作用，我一连做了好几天的噩梦，我还梦见姜尧变成狐狸精吸我阳气，是个人遇见这事都得瘆得慌吧，所以我就跟他提了让他把那狐狸扔远点，结果他直接跟我说那就分手吧？”
    邰文鸿愤愤不平：“说到这我踏马的就来气，我寻思把这事跟我朋友说说，谁知道他转头就把这事断章取义的发网上了，一堆人说我大渣男，他倒是不提姜尧养狐仙，真不知道这姜尧怎么做到的，给这一个个的都迷的七荤八素。”
    陆行舟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不过他也就是听个过场，美化自身是所有人的本能，陆行舟都不敢说自己从来没给自己在话上找补过。
    “你还是没说你为什么不还那剩下的五万。”陆行舟换了个姿势，他不想再跟这人浪费时间。
    “我现在是真没钱！我跟他提分手的第二天就给了他五万！那天他让我去他家取东西，钱是我当面给的，我还跟他保证了等我有钱就立马还上。”
    邰文鸿强调，语气中颇为无奈。
    “行，你的情况我了解了，关于姜尧的我还有几点想问，你觉得你们分手，姜尧会因为这个情绪失控吗？”
    “这我真不知道，我看他就是被狐仙上身，遭到反噬才跳楼自杀的，你们也是，一堆网友瞎起哄你们就查，闲的。”
    邰文鸿这话说的简直倒反天罡，陆行舟眉头微微抽动，他忍了忍。
    “我们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明天早上八点之后，让你这个叫邹昃的朋友过来签字，你先把这个签了。”
    陆行舟把打印机弹出来的纸质文件递给邰文鸿。
    “本次问询全程录音，在这签个字你就可以走了。”
    “好。”邰文鸿接过纸，在空白处签上名字。
    邰文鸿走后，陆行舟回到行政办公室，意外的是，不仅江昱，秦睿、林煜烔、杨悦等人都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
    杨悦可算是把陆行舟盼了回来。
    “陆队，咱们打本去啊？”杨悦眨着他的卡姿兰大眼睛。
    “什么打本？什么意思？”陆行舟没反应过来。
    “嗨呀，我就说陆队你该多跟我们玩玩，打本就是剧本杀啊！”林煜烔愁的慌。
    陆行舟环顾四周，杨悦的提议显然已经征得了所有人的同意，包括秦睿。
    “事先说好，我不请客。”陆行舟最近是真没钱了，再请客，他下个月裤衩子都买不起新的。
    “嗨呀嗨呀，咱们aa，走吧走吧。”说着，林煜烔推着陆行舟的后背往走廊走，正巧宋河川从楼上下来。
    陆行舟还以为宋河川能来救他，没想到宋河川也是这其中一员。
    他彻底没机会逃走，陆行舟被强拉硬拽的推上他的老破车，他不仅得跟着玩，还得出车当司机。
    要不是江昱坐在他边上，陆行舟发誓，他死都不带去的。
    林煜烔挑的是一家叫昭示录的沉浸式剧本杀体验馆，几人浩浩荡荡的进入接待室。
    负责接待的是店里的小老板，老板年纪不大，二十出头，他从吧台里出来。
    “你们是玩大型狼人杀还是有想玩的本？”
    老板挂着笑脸，这种工作日能来玩的人根本不多，好不容易来了一堆，自然热情接待。
    “能开大凶之日吗？”林煜烔给老板说的一懵，秦睿也懵了。
    “真玩这个啊？”秦睿发怵。
    老板搓搓手，他指着从天花板到地面的整排落地柜。
    “你们敢玩我也不敢开啊，倒也不是真邪乎，实不相瞒，我们之前也开了几次，你说都隔了十天半个月了，有人头疼发烧就来我们这说是我们开本他才这样的，让逼着退款，不退就说举报我们给我们发网上去，我们这……”
    老板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有风险，不想开。
    “这边是恐怖本，这边是硬核推理，还有感情本，你们挑点别的。”老板打圆场。
    “推理就算了，上班推下班还推。”陆行舟摸了一下兜里的警官证，他把证件晾了出来。
    “我们是警察，放心我们没别的意思，确实就是想来玩玩，但是我们有个案子里涉及到这个《大凶之日》，就如果你们不能开的话，方便给我们讲讲这个本里都涉及到什么吗？”
    陆行舟直抒来意，老板也松了口气，同样松口气的还有秦睿，他拍着胸脯，颇有一副真被吓到了的样子。
    江昱像见到新鲜事物，好奇的盯着满墙的剧本打量。
    老板看过警官证，确认是真警察不是道具，跑去鬼屋的棺材里把补觉的dm叫醒。
    dm简意来说就是负责游戏推进的主持人。
    “我家dm，你们叫他拾久就行，之前《大凶之日》一直都是小久带。”老板介绍。
    “啊对。”拾久还没睡太醒，他打了个哈欠：
    “风哥刚才跟我说了一下，其实《大凶之日》根本就没那么邪乎，一开始里面确实有大量的仪式环节比较瘆人，比如对着镜子梳头削苹果，然后我们npc往镜子上偷偷倒血。”

 第131章

    “但这些都是我们人为烘托的，整个本里一共涉及五个仪式，他这个是一个民国本，讲的是女子在大喜之日嫁给心爱的男人，但是男人早就重病死了，所有人都瞒着这个女子为男子结冥婚的故事。”
    拾久越说越精神，毕竟这个本的故事确实好，不仅推理情节有趣，还是一个少有的所有节奏都很紧凑的城限本。
    “这五种仪式都是什么呀？”秦睿明明最怕，却还是跟着吃瓜，甚至探着脑袋问道。
    “我之前让你看你不看。”陆行舟又故意呛秦睿，秦睿戚了一声。
    “对镜梳头、立筷子、烧绣花鞋、收池、和拜堂。”拾久解释：“其实都是我们剧本里设定好的恐怖环节，所有看似灵异的部分都是人为的。”
    “那网上的言论全都是夸大其词，哪有那么邪乎，每个仪式我都亲自玩过，我甚至带了十几车，一点事没有。”
    陆行舟问到想问的，他们也就没有必要亲自试了。
    “你觉得会有人玩了这个本就真的跳楼自杀吗？”陆行舟问拾久。
    拾久摇头：“我是真没见过，那正月剪头还死舅舅呢，我年年正月剪，我舅也没事。”
    陆行舟属实被拾久的话逗的噗呲一笑，林煜烔更是搂着杨悦笑的前仰后合。
    “行了，不说了，挑本子吧。”陆行舟示意林煜烔过去选。
    从带着任务变成纯玩，林煜烔自然不会选择纯恐怖的本子，他扫视了一圈，最终选定一个以恐怖元素为背景的情感本，也是城市限定。
    “这个行是行。”
    拾久啧了一下，他点了一下人头：
    “人是刚好的，但是这本里面有两个女性角色，你们得反串啊。”
    “反串！反串好！”梁山起哄，张旭踹了梁山一脚：“你看咱们几个大老爷们，谁反串？你反串啊。”
    林煜烔自然不会选择反串角色，秦睿倒是想看陆行舟穿女装，几人各怀鬼胎，陆行舟没吱声。
    宋河川原地默默吃着棒棒糖，不参与。
    “就这个了！”林煜烔管他三七二十一，他之前就在网上刷到过这个本子，据说里面的环节特适合热恋中的小情侣，他抿抿嘴：
    “反串更有意思嘛。”
    “行，那就这个。”拾久见没人继续反驳，就把本子从架子上拿下来。
    他们家主打的就是一个场景还原，所有的密室都经过特殊设计，几乎把密室逃脱和剧本杀融合在一起。
    这个本是个民国本，两位女性角色分别是被困于门庭规矩的富家千金，和身处红尘中的舞厅歌妓。
    几人围着长桌坐下，陆行舟也说不好自己是怎么个心理，正好就挨着江昱坐下了。
    npc给他们每个人手里都发了个会发光的塑料蜡烛，然后关灯。
    陆行舟没玩过剧本杀，新奇的等待dm发本。
    拾久把本放在桌上：
    “你们可以根据喜好自行选择，然后把名牌放在自己身前。”
    陆行舟看着桌上摆的彩印字牌，像极了市里每次开大会给他们摆的白纸黑字的牌子。
    本子就在陆行舟身边，陆行舟怎么玩都行，他随便在里面摸了一本，然后又给江昱摸了一本递给他。
    江昱也不在意角色，他很认真的打开本子，开始翻看上面的内容。
    他左手拿着蜡烛，右手抱着剧本，黄色的暖灯由下至上照着江昱，陆行舟有些失神。
    江昱的头发垂在耳边，陆行舟控制着自己想给对方撩头发的冲动把头埋进自己的剧本里。
    林煜烔几人还在你一言我一语的抢着剧本，陆行舟看着剧本封面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聊什么，他觉得自己像与这个世界隔离。
    林煜烔凑在陆行舟边上说了什么，陆行舟没听清，就胡乱的“嗯”了一声。
    林煜烔登时眉开眼笑，他抽走陆行舟的剧本，把自己的放回陆行舟的怀里。
    “欢迎各位莅临嘉美舞厅，现在请大家跟我们去更衣室，更换各位的服装。”拾久夹着腔调，非常入戏的九十度鞠躬，把手指向更衣室的方向。
    江昱慢悠悠的起身，陆行舟跟在他的身后。
    更衣室就在走廊尽头，陆行舟走进去才发现，更衣室除了分男女，根本就没有单独的隔间。
    陆行舟还在担心会不会要把衣服全部脱光光，就听npc解释。
    “大家脱掉比较厚的上衣套在外面即可，裤子的话穿秋裤的可以把外裤脱掉，没穿的直接套就行。”
    npc把不同玩家的衣服找出来分发，到了陆行舟，陆行舟却两手空空。
    “我的衣服呢？”陆行舟挠挠耳朵，根本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这这这！”只见一位女npc撬开门缝，手里拿着一件类似旗袍的衣服伸进室内来回上下挥动。
    “……”
    “沈娇娇！你的衣服在这！沈娇娇！”女npc怕陆行舟没听见，故意加大音量。
    最先笑出声的是秦睿，其次是林煜烔。
    原本张旭还在担心自己会反串，但一看反串的是陆行舟，一个没忍住爆笑出声。
    宋河川走到陆行舟身边，算是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
    陆行舟发誓，他似乎也听见江昱笑了。
    “好一个沈娇娇。”
    （本章作者有话说有段舍不得删的陆队小科普 有屏蔽作话的可以点开看看）
    【??作者有话说】

 第132章

    这些陆行舟都已经提前在网上了解过，对镜梳头和刚才拾久说的差不多，立筷子是一种给小孩用的驱邪术，先是由年长的人在灶神那点几支香，然后再烧纸钱磕头祷告。
    之后拿一个碗倒半碗清水放灶台上，三只筷子合拢放在碗里让筷子竖立起来，然后一边立筷子一边呼唤小孩的名字，直到筷子立好便是仪式完成。
    烧绣花鞋没什么说法，就是瘆人，是故事作者自己编的仪式。
    收池倒是有个说法，说是收池人在年三十晚上到坟墓边手拿马鞭香烛贡品赶到坟地念叨一些专门的咒语，而后收池人朝天扬鞭发出脆响。
    如果招到仙人就会得仙人庇护，如果是厉鬼就会被纠缠，功德高可以挥鞭呵斥赶走，功德低可能会被活活吓死。
    这些都是民间故事根本就不可信。
    ◇ 第75章 洞房啊？
    男npc快速跑到门边，他一把接过旗袍丢向陆行舟。
    衣服从天而降，一半挂在陆行舟的头上，一半挂住他的肩膀，他算是木讷的把旗袍从头上扯下来。
    “……”
    “我能不穿吗？”
    陆行舟这话是问npc的，npc虽说还是会尊重玩家的想法，但是以往来过来反串的男生都是争抢着穿女装。
    npc挠挠耳朵，秦睿立马拉住林煜烔冲到陆行舟面前，两人都不说话，眼神里却透露着“快穿、想看”。
    “得得得，我穿……”陆行舟发誓他绝对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女装癖好，他脱掉外套和毛衣放进柜子。
    他里面穿了打底的老头背心，不至于裸着套旗袍。
    旗袍是酒红色暗纹款，摸着滑溜溜的，估计是专门准备了大码，陆行舟觉得自己像泥鳅一样，呲溜一下就套了进去。
    他低头假装不在意，用手摊开裙摆，估计是因为他太高，裙摆还是短了一些，开叉开到了大腿根，还好他里面穿了裤子。
    陆行舟第一次女装，镜子里的他已然红了耳朵。
    陆行舟庆幸自己不用脱掉裤子被人观赏。
    林煜烔看他在照镜子，贱兮兮的走过来，顺势摸了一把陆行舟的大腿，他开玩笑。
    “陆队，要不你把裤i子也脱i掉吧！”
    陆行舟闭上眼睛，他在心里默念无数次：人是我亲自提拔上来的，再贱也得留着。
    他扯着嘴角挂着一抹笑容：
    “老子不脱。”
    虽然语气生硬，但是大家都知道他不是真的生气了，宋河川看戏似的咯咯笑。
    陆行舟找了个板凳坐下来等他们换衣服，江昱分到的角色应该是个军阀，他的衣服类似民国时期的军装，后面还有披风，看着挺酷的。
    陆行舟想和江昱换换，他觉得江昱穿旗袍一定比他穿着好看。
    但江昱似乎挺喜欢他现在这身衣服，他带着大檐帽对着镜子欣赏半天。
    林煜烔是个书生的穿搭，秦睿是富商，一看就富得流油。
    宋河川的是件粉色戏服，陆行舟猜应该是个戏子之类的角色。
    张旭像个打手，梁山是舞厅的服务员。
    几人分别换好衣服，陆行舟跟在队伍最后离开更衣室，他们重新回到原来的房间，坐回长桌前。
    陆行舟没玩过剧本杀，看什么都很稀奇，他打开剧本想随便翻翻，却发现剧本上写着未经主持人允许请勿翻阅……
    他坐立难安，习惯性的想翘二郎腿，奈何旗袍限制了他的动作。
    江昱看出他不舒服，很随意的把一只手搭在陆行舟的腿上。
    “你别动了，桌子都跟着晃。”
    陆行舟挨的最边，他确实撞了几下桌子。
    “嗯。”
    陆行舟觉得耳根子发烫，他尴尬，他尴尬的想死，他局促的扣弄起小夜灯。
    江昱撤回手，又自顾自的翻起剧本。
    陆行舟委实佩服江昱的接受能力。
    拾久打开蓝牙音箱，放了段钢琴混着乱七八糟的乐器的音乐，而后简单说了两句，示意各位开始阅读剧本。
    陆行舟看卷宗看习惯了，阅读速度很快，虽然说黑灯瞎火的，但一读进去，确实还挺沉浸、挺有意思。
    他的角色是个舞女，是歌舞厅的头牌，也是死者的红颜知己。
    陆行舟再往下读，发现一行赫然的大字。
    【你是凶手】
    他当了这么多年警察，还是第一次当凶手，陆行舟突然来劲了，他坐直腰板仔细阅读任务。
    【任务1：隐藏自己与副官的情人关系】
    陆行舟摸摸鼻尖，他偷偷看了眼江昱，不知道江昱是突然看过来，还是一直看着他，两人莫名其妙的突然对视。
    大概是剧本的缘故，陆行舟觉得这个对视特像偷情，他别过脸。
    拾久见他们都看的差不多了，清清嗓音开始让他们自我介绍。
    秦睿毛遂自荐，一口一个“我”字的介绍自己，描述的绘声绘色，就好像他们真是剧本里的角色。
    轮到江昱，江昱也是这样介绍。
    “我是布防官的副手，大家可以叫我霍副官，本次案件由我负责督办。”
    说着，江昱扫了眼陆行舟。
    陆行舟干咳两声：“我是这的舞女。”
    他言简意赅，所有人都撇着嘴偷偷笑，拾久倒是很有职业素养，全程不苟言笑。
    他们按照流程开始分发线索，而后进行发言，陆行舟大致明白了里面的套路，抽到无关自己的线索就分享出去。

 第133章

    每次要拿线索卡，他们都会被拾久叫去一个单独的房间，房间里有张地图，地图上是歌舞厅的位置图。
    可以选择搜查，也可以伪造现场。
    陆行舟当然选择伪造现场，然后利用代币换取证据回到讨论桌前交代证据。
    陆行舟越玩越起劲，甚至抽了张白纸开始画人物关系图和证据关系网，说好的娱乐秒变案件研讨会。
    他的第二任务是想办法嫁祸富商，秦睿看着所有指向他的证据拼命挠头。
    大概一个小时左右，拾久宣布梁山的角色死亡。
    陆行舟有点惊讶，他没想到在推理环节还会有人惨死，之后的环节又上了一个难度，这次他们如果想要获取线索就必须要进入密室。
    他自己单独进了一次，大概是为了点微恐的主题，陆行舟刚要把线索从夹层里扣出来就被个披头散发的女鬼吓了一跳。
    第二次进去，拾久让他带着一个人。
    “沈娇娇，请你选择一个值得信任，不会背叛你的人进入密室。”
    陆行舟想都没想，直接把江昱从椅子上揪了起来。
    杨悦拿着粉色的小扇子遮住半张脸，她眼睛微弯，躲在扇子后偷偷笑。
    这次的密室是个布置的极其阴森的婚房，上次陆行舟找到线索就是因为无意间坐了椅子，抽屉才弹出的夹层。
    陆行舟想，如果这次他躺在床上，线索会不会就从哪里掉下来，他直奔老床，掀开上面的红色帷幔。
    江昱在摆弄桌子上的蜡烛。
    “这有张纸条。”
    江昱把烛台下的纸条拿了出来，他念道：“洞房花烛日，夫妻共枕时。”
    “应该是躺在床上吧？”陆行舟一边说一边往床上爬。
    床是老式的拔步床，他每爬一下床就发出剧烈的咯吱音，他没管那么多，像<a href=https:///tags_nan/jiangshi.html target=_blank >僵尸一样直挺挺的躺在红色喜被里。
    江昱有点无奈的走过去，他半个身子探入帷幔。
    “你在干什么？”
    陆行舟暗自腹诽，心说你这大眼睛白长那么好看了。
    “不洞房花烛日吗，洞房啊。”陆行舟说完，还拍了一下边上的空位。
    “要不你也上来？是不是我一个人太轻了，机关没打开？”
    陆行舟忘了自己是在反串，理所当然的认为俩人躺上床线索就会出来。
    江昱眉头微蹙，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陆行舟，他一只手伸到陆行舟的后腰处，在被褥中反复摸索。
    “应该是在被褥里，没有机关。”江昱嘴上这么说，却不给陆行舟起来的空间。
    陆行舟侧过身子，江昱就把整个身体全都压进拔步床，他一手撑着床边，一手伸到床铺最里侧翻找。
    两人越挨越近，红色的床幔在微弱的灯光下显得异常暧昧，陆行舟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愈发沉重。
    “你先让我下去，咱俩一起找。”
    陆行舟受不了了，明明江昱只是在认真的玩游戏，也没做什么出格的动作，陆行舟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不洞房了？”江昱问他。
    陆行舟一时语噎，他挠挠耳朵：“你不说在被褥里吗。”
    说着，他胡乱的掀开被褥，来回翻找。
    果不其然，一个金属的钥匙从被褥中滚落，陆行舟拿起钥匙。
    “还真在这。”他笑着扭头，像是逃避一般快速往出口走。
    “等一下。”江昱拉住陆行舟的小臂。
    陆行舟回头：“怎么了？”
    “在你心里，你我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江昱目光灼热，每字每句都好似发自肺腑，沉重、压抑。
    就好像他斟酌了许久，才没忍住问出这样一句话来。
    陆行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很认真的开始思考江昱的问题。
    “算了。”江昱松开手。
    “什么算了？怎么就算了？”
    陆行舟完全没反应来，他在感情上一直比较迟钝，他好不容易想通了，觉得江昱是他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想要交心的的朋友，结果这人话说一半就算了？
    “不论你做过什么，你永远都是我的沈娇娇，我会一直保护你，我知道是你杀了老板，把你的线索都给我，我会帮你的。”
    江昱明显是在完成剧本的任务，陆行舟却差点当真，他向后退了半步。
    “行，那就谢谢副官了。”
    陆行舟咬着后槽牙陪江昱演下去，他把钥匙丢给江昱，江昱走到最前面过去开门。
    房门打开的瞬间，一个画着鬼脸、披头散发的女鬼猛地扑了上来。
    都说人吓人吓死人，陆行舟心不在焉，被女鬼吓得猛地向后一窜，几乎同时，江昱拉住陆行舟的手腕。
    他低声道：“跑。”
    二人绕过女鬼，快速跑向走廊尽头，女鬼的出现就是为了吓吓他们走流程，没有一直追他们。
    两人回位落座，陆行舟喘着气把手里所有与自己相关的线索卡全部交给江昱。
    “交给你了。”
    “好。”
    ◇ 第76章 好哥们才不这样
    随着剧本的推进，真相即将浮出水面，几个npc扮演着不同的角色来到长桌前的舞台开始演绎。
    他们声泪俱下，伴随着灯光和音乐，陆行舟也跟着红了眼眶。
    npc演的是林煜烔和杨悦所拿的剧本，杨悦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故事里，哭的眼泪簌簌的往下掉，林煜烔男友力大爆发，一边哭一边抱着杨悦安慰她。

 第134章

    之后就是霍副官和沈娇娇的故事，两人的故事比较老套，霍副官受伤被沈娇娇救下，两人因此逐渐情感升温，变成了情人关系。
    陆行舟挺无奈的，他完全没想到他的任务就这么被npc一点不剩的全都漏了出来。
    陆行舟只好摊牌：“我和副官确实是情人关系。”
    江昱点头，他没有感情全靠演技，一把揽住陆行舟的肩膀，而后把人往自己的身上拢。
    随着动作，江昱的胳膊逐渐向下，他环住陆行舟的后腰，模仿刚刚npc的样子把头凑到陆行舟耳边。
    江昱什么也没说，只是故意演戏做做样子。
    所有人都惊讶于平时温温柔柔的江昱竟然能做出这么霸道的动作，而被他揽在怀里红着脸的那个还是他们的顶头上司——陆行舟。
    陆行舟完全僵在原地，直到江昱松开手，他才后知后觉的摸了下滚烫的脸。
    “怪不得霍副官总护着沈娇娇呢！原来你们两个早就在一块了。”秦睿阴阳怪气：
    “我就说我之前拿出两根小金鱼帮她赎身她不干，原来是等着副官呢。”
    “人家不跟你是对的，你看看你都娶了几房了，还惦记着别人。”宋河川抱着胳膊说风凉话。
    林煜烔把话题拉回来：“先别说那些八卦了，现在不论沈娇娇和霍副官有没有关系，线索也是指向豪富商的！”
    秦睿欲哭无泪：“我都这么有钱了，我杀人干嘛啊！就算我要杀我也雇别人杀啊，你们怎么就不信我呢！”
    几人又开始无休止的争辩，他们玩了大概三个小时，拾久终于忍受不了当下的局面开始扶车。
    陆行舟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主持人会在最后用这种生拉硬拽的方式给跑偏的剧情拽回去。
    他原本埋下的所有伏笔线索全都成了摆设，果然游戏还是游戏，陆行舟把他画的结构图揉成一个小纸团扔进垃圾桶。
    剧本杀结束，一切真相大白。
    凶手是沈娇娇，沈娇娇为了摆脱老板的控制，营造出了两人是红颜知己的假象，他蓄谋杀死老板，为的就是与副官长相厮守。
    “原来真的是沈娇娇！”杨悦震惊。
    “给咱们所有人都骗了。”梁山揉揉太阳穴：“我就好奇到底是谁给我们俩杀了。”
    林煜烔暗戳戳的举手：“我，咱俩有仇你忘了。”
    “……”梁山崩溃。
    陆行舟确实是玩爽了，以前他都是为了破案而推理，如今他反其道而行，竟然意外发现自己还挺有犯罪的天赋。
    秦睿顶着一张苦瓜脸抱着胳膊往更衣室走。
    陆行舟和江昱走在最前，秦睿魔怔似的疯狂念叨：
    “不是陆队你也太鸡贼了！你和江昱合起伙来伪造假线索！你俩真的是夫唱妇随，要不是dm扶车，我真就要被冤死了。”
    秦睿这一把玩的可谓是心力憔瘁，不仅要被鬼吓，还要被全员针对。
    “说明你太菜了。”陆行舟笑的合不拢嘴。
    宋河川不知道又从哪整了个棒棒糖，他拨开糖纸。
    “你就庆幸这只是一场游戏吧，如果放在现实，陆行舟手里掌握的那些证据，你就是八辈子都翻不了身。”宋河川瞟了眼陆行舟，他意味深长：
    “人一旦做出决断就很难更改，做决定之前一定要想想结果，毕竟生活不是游戏，没人能给你扶车。”
    宋河川突然冒出来的大道理给秦睿整一愣。
    “玩个游戏你这还感慨上了。”秦睿摇摇头。
    宋河川知道陆行舟听到了，也能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陆行舟脱掉旗袍换回自己的衣服，江昱的衣服不好脱，扣子解了半天都没打开。
    他想过去帮忙，最终还是忍住了。
    江昱用了很长时间才把衣服脱掉，他把衣服原封不动的挂回架子上，而后换上自己的衣服。
    好像一直以来，江昱在他们的面前都是体面又礼貌的。
    除了陆行舟，没人见过江昱真正的样子。
    他不再多想，跟随着大部队一起结账，而后讨论晚上吃什么。
    “你们商量吧，反正都是aa。”几人站在剧本杀店门口，陆行舟从兜里摸了根烟。
    “我随意，你们选吧。”宋河川也从人堆里抽身，他把陆行舟拉到一边找了个台阶坐下。
    “你出来的时候说的那些我都听见了，头发的事情你那边弄的差不多了吧？”
    陆行舟把烟送到嘴边，他还没点就被宋河川制止。
    “别在我这抽烟。”宋河川把烟夺过。
    “以前也没见你这样，怎么了？你家猫现在娇贵成这样了？烟味都闻不得？”陆行舟无奈。
    “不是猫，是个傻狗。”
    宋河川不太想提这些，他掏出手机，打开整理好的数据递给陆行舟。
    陆行舟看了一眼没看懂，再看一眼还是没看懂。
    “这是什么意思？”陆行舟迷茫。
    宋河川就知道陆行舟看不懂，他努力想出最简洁的语言试图让陆行舟听懂。
    “这根头发的主人长期服用了一种与毒品及其相似的药物，他所产生的代谢物与大麻、海洛因所形成的代谢都不一样。”
    “我反向推理可能产生这种代谢的物质，发现这根头发的主人很有可能是服用了致幻类的药物，说不准是什么新型毒品也尚未可知。”
    一根头发能检测到的东西并不多，本来也不是什么麻烦事，但陆行舟是私下调查，宋河川也只能用他自己的办法。

 第135章

    “这里面涉及致幻剂和新型毒品，我一直拖着不告诉你，确实是担心你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宋河川解释。
    “那你现在怎么又告诉我了？”陆行舟搞不懂宋河川。
    “今天早上我去你办公室，出去的时候正巧看见江昱，他在梳头发，我看着头发眼熟就偷偷捡了一根。”
    宋河川示意陆行舟把文件翻到最后一页。
    “所以你一天就能出结果的事愣是拖了这么长时间才告诉我！”陆行舟的重点完全没放在正地方。
    宋河川无奈的咬了咬棒棒糖棍。
    “不是你这人！我倒推结果不是时间吗？我一个人一天上蹿下跳天天跟尸体打交道，下班了还得替你担心，你这人怪不得没朋友，眼里只有自己的事。”
    宋河川没生气，纯粹的口直心快。
    陆行舟低下头，很直观的忧郁起来。
    “你放宽心吧，江昱能在分局，背后肯定有高层推动，要我说他指不定是什么案子的大功臣，带着一等功回来陪你过家家的。”
    宋河川最受不了陆行舟这沮丧的样子，当初他和陆行舟一起来的分局，他是亲眼目睹了陆行舟怎么从一副朝气蓬勃的样子一步步走到现在的。
    “也许吧。”陆行舟叹口气。
    “行了别想太多，不过我还是劝你一句，把握好机会，有些东西错过了就真的无法挽回喽。”
    宋河川起身，他拍拍陆行舟的肩膀，最后嘱咐道：
    “他应该有在服用抑制类药物，情绪波动太大对他身体不好，你悠着点。”
    宋河川话里有话，可惜陆行舟只听懂了表象上的一层，没听懂更深层的含义。
    “谢了。”陆行舟起身把手机还给宋河川。
    他扫视了一圈，发现江昱很安静的站在墙角处，秦睿还在和林煜烔争论是吃火锅还是吃串串香。
    陆行舟三步并成两步走到江昱身前，江昱没了扮演副官时的霸道，他又挂起那副温柔和煦的表象。
    “宋河川说，你确实有长期服用过类似致幻剂的东西，近期也有在服用抑制类的药物，你最近吃药了吗？”
    陆行舟一直没听江昱说过他最近有服用什么特殊的药物。
    江昱摇头：“感冒发烧的算吗？”
    “肯定不算。”陆行舟揣着胳膊：“会不会是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服用了？”
    陆行舟话音落下，江昱抬头，外面已经黑了天，只有无数的霓虹灯不停闪烁。
    建筑物上的积雪随着风的吹动落在二人肩头，江昱阖上眼睛。
    “我想起来了。”
    江昱早该想到的，他睁开眼睛。
    “是牛奶，他应该把药放在了牛奶里。”江昱肯定。
    “要我说，你想找回记忆你哥还是突破点，很明显的，他就是知道你所有的事情但不想告诉你。”
    陆行舟这话说出来很有可能会导致江昱与林溯产生冲突，但他既然已经铁了心的要帮江昱，就不能再有别的顾虑。
    “你不如旁敲侧击的问问？千万别吵架啊。”
    陆行舟越说越觉得自己像个挑拨离间的小绿茶。
    江昱点点头：“我知道。”
    “你俩搁这聊什么呢！走啦走啦，咱们吃串串香去。”秦睿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你不会还沉浸在剧本里呢吧？沈娇娇？”
    秦睿一句沈娇娇，陆行舟瞬间红了耳朵，他一想到江昱霸道的把他揽进怀里，他就热的发燥。
    陆行舟平心静气，他扯出笑容，脑子里不停循环几个大字。
    只是同事！只是朋友！只是好哥们！只是好哥们！
    陆行舟在脑子里循环默念，然而，一个凭空出现的小恶魔突然将他的思绪打断。
    小恶魔拿着三角插，直面陆行舟内心深处。
    “好哥们才不这样。”?
    ◇ 第77章 直男互掰
    陆行舟管他这样那样的，他不再胡思乱想，故作松弛的挎上江昱，他语气不善，回怼秦睿：
    “少跟我耍嘴皮子，你还欠我两份报告呢。”
    “……”
    秦睿哑口无言，原本还嚣张的气焰瞬间熄灭，他撇嘴：“不是说私下不谈工作的吗？烦人，哼。”
    “大老爷们卖什么萌，滚去开车，别总让我当司机。”
    “好好好。”秦睿早就饿透了，连滚带爬的钻上suv。
    由于陆行舟揽着江昱，两人自然一同坐在后排，梁山坐在副驾驶，杨悦和林煜烔坐的宋河川的车，张旭因为家里有事就先走了。
    suv驶向主路，车内空调逐渐升温，大家都忙了一天，再加上一场剧本上，几乎都筋疲力尽，没人说话。
    江昱靠着椅背，他微侧着头，视线始终落在窗外。
    陆行舟模仿江昱的姿势看外面，除了川流不息的车辆和霓虹灯陆行舟看不出任何名堂。
    陆行舟观察过很多人，比如秦睿坐车的时候喜欢刷抖音，而林煜烔喜欢眯着眼睛听歌，陆行舟也注意过自己，如果是别人开车，他大多时间都是闭目养神的状态，就连杨悦都是东张张西望望，很少有像江昱这样盯着一个方向发呆的。
    他真的很想钻进江昱的心里，看看这人平时都在想什么。
    尤其是想到之前祁衍用着和他同样的动作揽住江昱，陆行舟心里就有种说不出口的憋屈。
    他说不好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就好比他养了只猫，却因为某些不可抗力的原因需要把猫送人，他在角落难过了很久，但猫没什么感觉，不过是换了个喂食的主人。

 第136章

    陆行舟一闲下来就开始多愁善感，他扭过头，稀里糊涂的问江昱：“你在看什么？”
    “看面包车。”
    陆行舟还以为江昱会说一些比较戏剧性的台词，没想到却给了他这么直观的一个答案。
    “言可还在跟踪你。”江昱用着事不关己的语气提醒。
    “啊？”陆行舟不可思议的顺着车窗向外眺望，他打量了很久，才注意到远处几十辆车后一个几乎不可察觉的车影，和今天他们去案发现场看见的那辆一模一样。
    陆行舟虽说是当了十几年的刑警，也有着很强的反侦察能力，但被跟车这种事仍是极少数中的少数，没人会时刻把自己置身于一个假设的危险环境去关注周围。
    更何况言可已经拉开了足够躲避视野的距离，可江昱还是注意到了他的存在，陆行舟想不通江昱究竟是怎样注意到的言可，就好像这种“注意”已经成为他的本能。
    “老陆，要我说你就一会下车好好给这小子做一个思想教育，别拖了。”秦睿替陆行舟愁的慌。
    “你不是不知道我这人，我哪会开导人，我连自己的事都整不明白，我再火上浇油。”
    陆行舟嘴笨这事是大家有目共睹的，秦睿挠头：
    “可这事除了你别人说都没用啊，这小子就是把你当成一种执念了，你不去说，别人更白费劲，你再躲着也不是个事。”
    “行行行，我一会下去就跟他说。”陆行舟开始组织语言，直到秦睿把车停在目的地，陆行舟也没想好怎么开导言可。
    毕竟这事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他都是秉公执法，言洺杀人了他就该抓，就算那天不是他出警，也还会有其他警察带走言洺。
    言可将车开到了一个相对较偏的位置停下，陆行舟让秦睿带着其他人先进去，他去看看情况。
    “咱俩聊聊吧。”
    陆行舟走到车前，用敲门的姿势轻轻敲了两下窗户，随着咚咚两声，车窗缓缓降下一条小缝。
    车里的男生戴着黑色口罩，他的头发略微有些长，路边的灯光刚好照亮了男生的眼睛。
    那是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或许因为总哭的缘故眼角微微泛红。
    言可拉开车门，然后下车，站定在陆行舟面前。
    “你说你都这么大个人了，找点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找份工作不好吗？天天跟着我有什么意思呢？”
    陆行舟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一些，但这小祖宗似乎并不买账。
    “是你抓走了我哥！我只想要我哥！”言可情绪异常激动。
    陆行舟上能对付变态杀人魔，下能对付耍酒疯的流氓，却唯独对付不了这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臭小子。
    “可是你哥杀人了，杀人违法，更何况他是为了你他才杀人的，你哥的死我也很遗憾，可这就是他的命数。如果你舍不得你哥，就更应该好好的活着，因为是他把你从那个酒蒙子的手底下解救出来的，你应该带着你哥的那份好好活下去，而不是天天想着跟车，想着怎么捉弄我。”
    陆行舟看着言可，他将自己所能想到的一切都告诉了对方，他认为只要是一个还有理智的人，就应该能够理解和明白他所说的话。
    然而，言可对他的话不屑一顾，甚至还翻了个白眼，表示出毫不掩饰的轻视。
    “狗屁。”
    言可的眼神充满了轻蔑，就好像在嘲笑陆行舟一般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审视他。
    “我真不明白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当上警察，别再跟我讲那些空洞无物的大道理，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哥就不会死！”
    言可的声音中透露出无法抑制的愤怒和悲伤，他紧紧地握着双拳，似乎随时都会挥起拳头向陆行舟砸去。
    面对言可的质问和指责，陆行舟感到十分无奈和恼火。
    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言可就是不能理解他的立场和意图。
    他转过身，试图平复一下内心的激动情绪，但很快又转回来，继续劝说言可：
    “你难道不明白吗？仅凭你现在跟踪车辆的行为，我就有多种合法途径可以将你送入监狱。适可而止吧，不要让事情变得更糟。”
    陆行舟尽量保持冷静，这已经是他最后的耐心。
    毕竟他哪有什么办法把言可送进去，他要是有，他还用费这些麻烦，无非就是为了吓唬吓唬这小子。
    “您这是要滥用职权吗？”
    言可歪着头，神色从藐视转为鄙夷，他冷哼两声：“我就是不想让你好过，你越是在意我就越开心，陆队快回去吃饭吧，你的同事还在等你。”
    说着，言可不再给陆行舟任何说话的机会，他转身上车，“嘭”的一声关上车门，没熄火的五菱宏光一个油门落下直接消失在陆行舟的视野里。
    陆行舟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怒火，但又无法发泄出来，只能低着头郁闷地往回走。
    “没聊明白？”江昱还在门口的位置，他脸色微红，分明是一直站在门口等他，被风吹的。
    “嗯，没聊明白。”
    陆行舟快速收起情绪，他揽住江昱的脖颈，挎着人走进大厅。
    秦睿订的桌就在门口附近，两人一进屋，就见秦睿举着手机：
    “我跟赵局报备完了，想喝酒的就喝点，赵局说只要不耽误明天上班就行。”
    “那可太好了！之前陆队请客，我都不敢提想喝酒的事。”林煜烔小声嘀咕。

 第137章

    “像你多能喝似的。”杨悦总噎他。
    陆行舟坐在秦睿边上，江昱就挨着他坐，秦睿选的这家店是近期还算火爆的一个连锁店，店里的菜品很多，论签算钱，酒水免费。
    秦睿拿了一堆乱七八糟的酒水，上面的字没有一个中文，看不出什么名堂。
    陆行舟全然忘了自己上次宿醉的事，只觉得现在愁闷，就应该戒酒消愁。
    陆行舟自顾自的喝，江昱也不制止。
    酒过三巡，陆行舟有点醉了，他迷迷糊糊的靠着椅子，其他人都没怎么喝多，秦睿起身准备先去上个卫生间，然后结账。
    陆行舟不知道抽的那股风，非拉着秦睿要跟他一起去。
    秦睿下意识的看了眼江昱，江昱还在认真的啃着玉米粒，他蹙蹙眉，无奈的拉着陆行舟往卫生间走。
    他们队最能聊的就是秦睿，其次就是林煜烔，没了秦睿，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宋河川撂下筷子，他没喝酒。
    “江昱。”
    江昱闻声抬头，出于礼貌，他放下没啃完的玉米：“怎么了？”
    “咱俩出去聊。”宋河川把外套抽出来披上。
    “好。”江昱点头，他套上外衣，跟着宋河川来到室外。
    他们这顿饭吃的不算快，再有二十分钟就是凌晨，室外干冷干冷的。
    宋河川没有什么避讳，他开口直言：
    “咱俩虽然接触的不多，但你的事情我都听说过，老陆对你挺上心的，我不知道他怎么想，但是有句话我必须要说。”
    “老陆这人喜欢钻牛角尖，他对你什么感情他自己一时半会还钻不明白，但我不信你看不出来。你平时接触的是什么人大家都知道，追你那臭小子我也早有耳闻，说句难听的话，你要直的，就别给任何人幻想的空间，老陆那边我好趁早给他扼杀在摇篮里。”
    宋河川知道自己今天有点多管闲事，但在感情方面，别人瞎起哄也就算了，但他不行，他不论作为同事还是朋友，都不愿意看见陆行舟因为情感的问再受刺激。
    “我不喜欢祁衍。”江昱低头，这句话他是笃定的。
    “那你喜欢老陆吗？”面对宋河川的问题，江昱陷入沉默，良久，他给出了一个极为模糊的答案：
    “他不一样。”
    宋河川当即捂脸，他原本还以为江昱是故意吊着陆行舟，但现在来看，江昱也是个愣头青。
    整了半天，两位当事人都没弄清楚自己对对方的情谊，宋河川自我总结的结果就是：两位直男互相掰，结果都没掰明白。
    “算了，不掺和你俩的事了，估计也闹不出什么花来，回屋吧。”
    宋河川松了口气，只要江昱不是玩弄感情的渣男，正常的接触，估计也伤不了陆行舟那铁皮一样的心。?
    ◇ 第78章 你是gay吗
    江昱回到大厅，陆行舟已经重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不知道秦睿和陆行舟说了什么，陆行舟脸色沮丧，整个人颓废的坐在那里。
    “我一会送小林和杨悦，你们该打车的打车，该叫代驾的就叫代驾。”宋河川嘱咐。
    秦睿扶着梁山，梁山喝的也有点多。
    “那老陆就交给江昱了，回头饭钱a我就行。”
    秦睿怕太晚回家他妈又唠叨，说完就急急忙忙的往外走。
    江昱倒是乐此不疲，他等所有人都离开，才慢慢给陆行舟套衣服。
    江昱观察过，陆行舟没喝多少，这人是纯粹的不能喝，一喝红劲就上脸，如果非要挑个优点，就是陆行舟的酒品还行，既没有胡言乱语，也没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举动。
    “抬胳膊。”江昱套完一边，叫陆行舟抬另一边。
    陆行舟很乖，江昱说什么他就做什么，江昱让他起来，他就乖乖的起身跟着江昱往外面走。
    陆行舟的车停的不远，江昱把人带到车边，陆行舟耷拉着脑袋，他两手抓住江昱飘在风中的围巾，像个幼童般瞪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江昱。
    “车钥匙呢？”江昱问陆行舟，陆行舟摇头。
    江昱不知道陆行舟是真喝蒙了还是在故意逗他玩：“干什么？不回家睡大街吗？”
    陆行舟脸色本来就红，外加上情绪不高，眼睑看着也红红的，分明是副受气了的模样，他小声嘀咕：
    “你送我我就给你，别叫代驾。”
    陆行舟口齿清晰，逻辑明确，走路甚至都不带画圈的，江昱觉得陆行舟可能有装的成分。
    “好，我送你，钥匙呢？”江昱抽出一只手，撩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
    陆行舟“嗯”了一声，他把钥匙从裤兜里掏出来，递给江昱。
    江昱打开车门，准备把人放倒在后排车座的位置，只是陆行舟这个身高，想要把人体面的塞进去可谓是难上加难。
    陆行舟时而配合时而不配合的状态更是搞得江昱满头大汗，两个人忙活了足足三分钟，陆行舟才老实的蜷缩进后排的座椅。
    江昱关上车门，他坐在陆行舟常坐的位置，把钥匙插入点火开关。
    陆行舟这车有些年头，江昱虽然没开过一模一样的，但怎么着也是在林溯的要求下重新考了驾照，他轻车熟路的把车调头，而后打开导航。
    从这到陆行舟家只要十五分钟，这个时间不堵车，估计还能快点。
    江昱时不时透过后视镜看陆行舟，陆行舟一直撅着嘴，气哄哄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138章

    大概是陆行舟意识到快到家了，他鲤鱼打挺般坐了起来，而后直勾勾的盯着江昱。
    江昱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陆行舟要吐，赶忙把车停在路边过去扶人。
    “你怎么了？”江昱问陆行舟，陆行舟却不回答。
    “你不吐我就接着开了。”
    江昱要关车门，陆行舟才憋憋屈屈猛然开口。
    “你是gay吗？”
    一个响亮且不合时宜的问题瞬间回荡在狭小的空间里，江昱气笑了。
    “不是。”江昱的回答干脆利落。
    “那你为什么收祁衍的花，为什么要跟他出去喝酒，为什么要当着队里那么多人的面说准备跟他试试！？”
    陆行舟委屈巴巴的样子江昱还是第一次见，他啧了一声，故意逗陆行舟：
    “这和陆队您有什么关系吗？”
    陆行舟眨眨眼睛，江昱能感受到，这一瞬间陆行舟是茫然无措的。
    “逗你的，我和他出去就是为了和他说清楚。”
    “真的？”陆行舟质疑。
    “真的。”江昱点头。
    “小屁孩。”
    陆行舟得到满意的答案，脸上的阴霾瞬间散去，他带着笑意一头栽回座椅，心满意足的合上眼睛。
    江昱重新上车，把车开进地下停车场。
    陆行舟这会半醉不醉的从车里钻出来，他笑嘻嘻的和江昱招手：
    “你哥还等你呢吧，回家注意安全。”
    “这次怎么不留我了？”江昱随口一问。
    陆行舟挠挠耳朵，他尴尬的歪头：“家里好几天没收拾了，都怪六千，太能捣乱。”
    远在楼上的六千躺在狗窝里，他蹬蹬腿，迷茫的坐了起来。
    “那我走了。”江昱跟陆行舟告别：“明天见，陆队。”
    “明天见。”陆行舟笑着。
    次日清晨，陆行舟准时准点来到单位上班，他坐在办公位，目光悠悠的望着江昱的位置。
    江昱和以往一样，踩点上班。
    陆行舟依稀记得自己昨天问了江昱一堆莫名其妙的问题，还再一次叫了对方小屁孩。
    他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把自己全都埋进案子里不出来。
    老天爷大概是眷顾他的，林煜烔上班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归总好的信息全部交给陆行舟。
    陆行舟根据这些片段的聊天记录和消费记录大概摸清了自杀案死者姜尧在死亡前一天，也就是22号所有的行程轨迹。
    当日姜尧约了一个探店拍摄，时间定的是下午一点，拍摄地是一家刚开业不久的泰餐饭店。
    再往后捋，江尧于下午三点乘坐地铁，在一家名叫“萌咪”猫咖的店铺进行消费，并且在晚上七点吃了一百多块钱的烤串。
    之后他接到了朋友的电话，和朋友去了ktv,并且在当日晚十点多拍了自拍照。
    陆行舟不论怎么看，都觉得姜尧是个还算热爱生活的男生，不存在邻居所说的“神经兮兮”的状态。
    陆行舟把比较重要的内容全部打印出来拿到行政大厅，他把线索这些照片按照顺序粘在线索墙上，开了一个算不得会议的意见征集会。
    “我现在的想法是，咱们兵分两路，秦睿带着梁山好好磨磨姜尧这个邻居，我带着江昱按照姜尧这一天的行程走一趟，也好确认一下他这个邻居说的情况属不属实，如果他在撒谎，你们直接把人拿下。”陆行舟吩咐。
    “行，那我处理完手头这个案子我就过去。”秦睿回应。
    江昱没什么意见，陆行舟怎么弄安排他就怎么做，为了完全还原当日的经过，陆行舟是在午饭后才与江昱一起出发的。
    他们来到姜尧所住的小区，按照网约车记录叫车，在一点准时到达泰餐店。
    店铺的老板是个年轻的小姑娘，他坐在吧台后的位置，看见有人来，开心的出来迎接。
    “两位吃点什么？”小姑娘捧着菜单给江昱看，估计是江昱笑起来看着比较好说话，陆行舟被短暂的忽略几秒。
    “您也看看。”小姑娘又把菜单往中间挪挪，陆行舟本来想直接表明身份询问的，但看女孩这么热情，他接过菜单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饭店的墙上都是各种纯手绘的墙画，颜色搭配和谐，江昱站着打量了一会，就挨着陆行舟坐下。
    “有想吃的吗？”陆行舟问江昱。
    “你点吧，我随便。”
    江昱对这些稀奇古怪的食物没有太大兴趣，陆行舟只好自行发挥，随便点了几个小吃，两人都吃过午饭，陆行舟也是为了打发时间。
    “就这几个吧，对了小姑娘，昨天你们是约了探店博主的对吧？”陆行舟开门见山。
    小姑娘有些诧异，他警惕的看着陆行舟：“你们怎么知道的！你们是什么人？”
    “警察。”陆行舟没想到现在小年轻的警惕性都这么高，他亮出警官证：
    “是这样的，我们来是想了解一下网红姜三两的事情，你应该也刷到了他自杀的新闻，因为广大网友们对姜三两的死有所怀疑，所以我们过来看看。”
    陆行舟这么解释，女生才松口气。
    “吓死了，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不过我可能也不大清楚，我是在刷同城看见他的，我们就是合作关系，根本不熟。”
    “没事，这样，你先坐。”陆行舟拉过一边的椅子让女生坐下。
    女生点点头，他抱着菜单坐在一边。

 第139章

    江昱把随身携带的记录仪打开，放在桌面上。
    “那我们开始喽。”江昱语气温和。
    “好的。”
    “先说姜三两这个人吧，你看见他的第一印象是什么感觉的？”陆行舟提问。
    “什么感觉……帅帅的？很可爱？很喜欢笑？说话也很温柔啊，我真的看不出他哪里抑郁，我不相信他这种男生会突然跳楼自杀的。”女生如实回答。
    “那他有奇怪的举止，或者说看着神经兮兮的状态吗？”陆行舟追问。
    “没有，绝对没有，精神状态非常良好。”女生笃定。
    “那行，就这样吧。”陆行舟礼貌的低头算是致谢。
    江昱把记录仪关掉，他好奇的问陆行舟：
    “所以现在是要抓那个邻居吗？”
    “他要是心里没鬼说谎干什么？肯定抓他。”陆行舟拄着腮看，后反劲似的开始打量室内的手绘壁画。
    “哎，我记得你之前刚来那会，就让杨悦画那个房子、树、人的，你说你心理上的东西都能看出来，那你会看面相不？你看看姜尧的面相，你揣测揣测他的心理？”
    陆行舟真快要把江昱当成万能的了，江昱靠着椅背，他小幅度的摇头。
    “绘画可以映射人的内心，但面相……”江昱顿了顿：“面相我看不了。”
    “那你之前裴岚案还拿铃声吓嫌疑人，那时候你看的不是面相吗？”陆行舟只是单纯的比较好奇。
    “这不一样。”江昱没有嫌陆行舟烦，他耐心的解释：“人在某一瞬间受到特定的刺激会做出不同的表情，我记得当时我和你解释过，那叫微表情。”
    “好像是有过这么个事。”陆行舟搓搓下巴，他怎么能记得那天他还给江昱损了一顿，陆行舟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你后来怎么不用你这套理论了？”陆行舟干咳两声。
    “你不是说我这套欲扬先抑的方法对付心理素质强大的人根本不好使吗？”
    江昱就喜欢看陆行舟吃瘪的样子，陆行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江昱不再刻意去噎陆行舟：“说回面相吧，虽说相由心生，但是环境决定心境，环境不同，心境就会有所变化。就拿之前的例子来说，沈桦的长相很像个恶人吗？”
    江昱把“台阶”放在陆行舟的脚边，陆行舟赶忙从台阶上爬了下来。
    “他还真不像。”陆行舟附和。
    “就是这个道理，是环境改变了他的心境，面相是环境作用下的可变因素，如果一个人长期处于某种特殊的环境，那他的面相自然会跟着变化，可前提是长期。”
    “说句你可能又会觉得我神神叨叨的话，但有个词语叫乐极生悲，也有个词语叫苦中作乐。仅凭姜尧的面相我无法判断他的内心，我也不懂这种感受，但直直觉告诉我，姜尧不像他杀，也许他真的就是突然想不开，所以才自寻短见。”
    “可是为什么啊？”陆行舟也要想不开了。
    “再查查就知道了。”江昱的回答和没回答一样，陆行舟头疼的敲了敲脑袋。
    “苍天啊，谁能救救我啊。”陆行舟崩溃。
    “找柯南。”江昱很认真的回答了陆行舟没想得到答案的问题，陆行舟把手落在江昱的肩头。
    “现在知道柯南了？”陆行舟记得他上次在江昱面前提柯南，江昱还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嗯，回家百度了一下，挺好看的。”
    “……”陆行舟沉默。
    “不过你别说，这事要是柯南在，还能多出一集，叫《密室？网红自杀案件》。”
    陆行舟后知后知觉，笑的合不拢嘴。?
    ◇ 第79章 展示柜里的“猫”
    两人闲聊间，小姑娘把做好的菜品端了上来，陆行舟胃口大，吃完午饭还能再接着吃。
    东西都是小姑娘自己做的，味道还不错，陆行舟让江昱吃，江昱一开始不想吃，最后还是吃了几口。
    两人吃完，陆行舟看了眼时间。
    “才两点。”陆行舟记得姜尧是三点乘坐地铁离开的，他问女生：“你还记得昨天姜三两是几点离开的吗？”
    “记得，就两点二十左右。”
    女生说完顿了一下，她指了指门外：
    “我突然想起来，他昨天走之前说一会要去看看猫，想养一只，我家隔壁就是宠物店，他好像去了宠物店。”
    “谢谢，这个是我的名片，如果你有其他的线索可以随时联系。”
    “好。”
    “那我们先不打扰了。”陆行舟笑着起身，他和女生摆手。
    “慢走。”女生说完，目送陆行舟和江昱离开。
    陆行舟对猫毛过敏，他站在宠物店门口，宠物店的门玻璃是全透明的，虽然有些雾气，但依旧可以看见室内一整墙的猫笼。
    猫笼里是各种品相不同的小猫，江昱觉得陆行舟的眼睛都在发光，就像是看见了什么很喜欢的东西。
    江昱缩缩脖子，他把一半的下巴都埋在围巾里。
    “喜欢怎么不进去？”江昱疑惑。
    陆行舟挺苦恼的，他挠了两下后脑勺。
    “我猫毛过敏。”
    “那我去吧。”江昱知道大致该问些什么。
    陆行舟点头，江昱推开玻璃门，玻璃门很重，推着稍稍有些吃力，门一推开，上面挂着的铃铛就发出几声脆响。
    最先迎出来的是一只长毛布偶，小猫迈着优雅的步伐从里面走出来，它略带打量的瞅了眼面前的人，最后无趣的跳到一边的猫爬架上。

 第140章

    店老板在其他房间，见有人进来，急匆匆的从里面往出走。
    男人甩干手上的水，他摘掉围裙，看着有些局促：
    “是看猫吗？之前有没有预约？”
    “不是，我是警察，过来是想了解一些事情。”
    江昱有样学样的从兜里掏出警官证给男人看。
    男人显然没想到面前这位看着斯斯文文，甚至有点像小明星的帅哥是个警察，他略带错愕的瞅瞅门外，还以为是什么整蛊类真人秀。
    然而门外只有一个人，那人俩手横在眉间，他略微弓着腰，正透过门玻璃向室内眺望。
    因为看不清，陆行舟用手抹掉一层雾气。
    他听不太清江昱和老板说了什么，两人先是交谈几句，江昱便走到展示柜前，他隔着柜子指了下里面的猫。
    老板点点头，江昱把手指贴上玻璃柜的瞬间，幼猫也抬起爪子，粉嘟嘟的爪垫就这样和江昱的手指对在一起。
    陆行舟要被萌化了，他微张着嘴，眼里的羡慕已然达到巅峰。
    江昱聊完，便转身往陆行舟这边走，隔着玻璃，江昱就像展示柜里的猫，陆行舟盯着江昱逐渐靠近的脸，快速挪开眼睛。
    江昱出来，陆行舟抱着胳膊，低头沉闷的问他：
    “怎么样？”
    “姜尧确实来过，老板说他情绪稳定，谈吐自然，在思考要买哪个品种的猫，但是担心自己养不好，所以没有立即买下，而是看了好一会才离开。”
    江昱简单复述了老板的说辞，陆行舟捏了捏鼻梁骨。
    “白天还在考虑养不养猫，晚上就莫名其妙的死了，别人又进不去他家……”陆行舟越说声音越小。
    他不可置信的开玩笑：
    “难不成真是狐仙杀人，这不可笑吗？”
    陆行舟从兜里掏出手机，他擦掉上面浮起的水雾，给秦睿发消息让他赶紧抓人。
    “你就这么笃定不是自杀？”
    江昱猜不透陆行舟的想法。
    陆行舟摇头：“案子交到我手里，我只能站在是‘他杀’的设想下排除所有可能，才能证明他是自杀，不然网友不会消停的。”
    “哦。”江昱淡淡的回应。
    陆行舟兴致依旧不高，他眼神飘向远处：
    “不想那么多了，虽然时间对不太上，但也没差多少，咱俩先坐地铁，外面太冷了。”
    陆行舟冻的脸疼，江昱因为一半脸缩在围巾里，看不太出来面色。
    但在这种低温环境捂住口鼻，呼吸产生的热气接触到冷空气后就会凝结。
    二人走到地铁站，陆行舟再看江昱，江昱的睫毛已经挂上一层薄霜，就像动漫人物一样，睫毛白白的。
    陆行舟制止自己不再胡思乱想。
    这个时间乘坐地铁的人不算太多，俩人刷码进站，而后按照姜尧的行程的乘坐，整个过程两人没再做太多的交流。
    他们先是去了猫咖，又去了姜尧吃串的烧烤店，所有人对姜尧的印象都是正常的。
    “问题会不会出在ktv上？”陆行舟差点忘了这茬。
    “那就去看看。”江昱回应。
    陆行舟也没别的办法，他先给姜尧的朋友打了个电话。
    姜尧的朋友叫陈宇，住在这附近，他们简单沟通过后便快速赶了过来。
    “我们去的那家ktv就在前面。”
    陈宇给陆行舟引路，他的脸色很难看，看着还有些自责。
    “你说我昨天要是留他去我家，也许姜尧就没事了。”
    “这不怪你。”陆行舟还不方便和陈宇说太多。
    陈宇唉声叹气，他站定在名叫卡兰多的ktv门前，因为时间还早，ktv没什么人，只有一个前台坐在屋里玩手机。
    几人进去，前台困倦的起身，她打着哈欠：“团购还是……”
    前台后话还没说完，陆行舟的警官证就递了过去，女前台吓了一跳，瞬间清醒。
    “我们这是正经场所，警察哥哥这是什么意思呀？”女前台有点紧张。
    “把你们的监控调出来给我看一下，我们要了解点情况。”陆行舟交代。
    前台局促的扣了两下手指：“包厢没监控，只有大堂的。”
    “可以。”陆行舟要看的就是大堂的。
    女前台松口气，她把电脑屏幕转向外侧，他调出视频，陆行舟按照时间线找到姜尧。
    按照陈宇的说法，姜尧全程没有喝酒，一直在唱歌，反倒是他自己喝了很多，最后是姜尧给他送回去的。
    他拨动进度条，视频里的姜尧带着笑意，还在和同行的其他人打招呼，他搀扶着陈宇，两人神态都很自然，并不像伪装的。
    “我就说他很开心……”陈宇越说越低落。
    陆行舟从兜里掏出手机，把视频重新播放录像存档。
    他不太会说什么安慰的话，转身拍了拍陈宇的肩膀。
    “今天麻烦你了，回去好好休息，有结果我会通知你。”
    “谢谢。”陈宇垂着头离开，背影看着异常落寞。
    江昱打了个哈欠，他眼睛半睁不睁的。
    “现在就剩下他回家走的那一段路。”
    “你累了？”陆行舟后知后觉。
    “没有，走吧。”江昱昨天到家之后已经下半夜两点，林溯又追问他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他三点多才睡着，今天精神状态确实有些不佳。
    “那好。”陆行舟说着，准备往外走。

 第141章

    女前台有些懵，赶忙追问：“没事了吗警察同志？”
    “没事。”陆行舟开门的同时招了招手。
    江昱打开导航软件，他搜了一下姜尧家的位置，从这里到姜尧家，如果走大路要稍微绕一大圈，步行十分钟左右。
    但直观上，如果按照两点线段的方式走小路，只需要五分钟。
    “这边应该能穿过去。”江昱指了下楼边的巷子。
    巷子很深，看着有些阴森，但从地上被踩实的积雪来看，这条路应该是经常有人走。
    “先走着看看。”
    陆行舟走在最前面开路，这条巷子很窄，最多容纳的宽度也就是两人并肩而行。
    江昱跟在后面，陆行舟抱着胳膊，他目光散乱的四处张望。
    就在马上走出巷子的位置，陆行舟看见一小撮熄灭的烟头，烟头堆在一起，呈小山状。
    “等一下。”陆行舟蹲下，他仔细看了，所有堆在一起的烟头都是同一个牌子的，分明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江昱也跟着蹲了下来，他背后靠着墙壁，蹲在烟头堆的右侧。
    他像是为了验证什么，江昱又站起来看了眼巷子右转拐角处的地面。
    “看出什么了？”陆行舟心底已经明了，他就是想听听江昱怎么说。
    “所有烟头出自一人之手，说明有人在这蹲了很久，是在等人，或是等待什么。最后一根烟没抽完就掐灭了，说明他要等的东西等到了。”
    江昱把手从衣兜里抽出来，他指着地面：
    “看地上的痕迹，这人应该是个左撇子，他见人来就快速躲了起来，但这没有打斗的痕迹。”
    “行啊，厉害。”陆行舟意外江昱能看出这么多的东西。
    “你说这人会不会等的就是姜尧？”陆行舟大胆猜测。
    “也许吧。”江昱抬手，他指向马路对面的超市：
    “看角度，姜尧要是从这走过去回小区，必然要经过超市。”
    “那过去看看。”
    陆行舟先给地上的东西拍照，而后掏出物证袋捏了几个烟头装起来。
    “话说回来，你眼神挺好啊。”陆行舟调侃。
    江昱笑了一下，他歪头。
    “不清楚，可能对镜头比较敏感，总想躲着走。”江昱实话实说。
    陆行舟没有多想，两人一起进入超市，陆行舟买了两瓶水，而后按例交代情况让店员帮忙调监控。
    店员很配合，压根没太当回事。
    视频里，姜尧垂着头，由于天色较黑，看不太清表情，但他的手却在整理胸口的衣服。
    看着很像被抓住衣襟弄乱了。
    “还真有情况。”陆行舟诧异。
    “那现在怎么办？”江昱扭开矿泉水，他有点渴，微仰着头喝了两口。
    “先回队里，我联系人调一下这片的道路监控，看看能不能抓到这个左撇子。”
    “好。”
    下午四点，陆行舟带着江昱回到分局，秦睿已经成功带回姜尧的邻居，并且对他进行审问。
    “招是招了，但我觉得应该和他的关系不大。”
    秦睿翻出一张案发现场的照片，照片上拍摄的是姜尧家的电视。
    陆行舟：“什么意思？”
    “他这个邻居说他是在凌晨12点左右听见了姜尧回家的声音，因为之前他们两个在玩剧本杀的时候出现了矛盾，所以他总会时不时的关注姜尧，然后借机报复一下。”秦睿解释。
    “报复？怎么报复？”陆行舟疑惑。
    “按他的说法，就是他用万能钥匙破了姜尧家的wifi，姜尧有看电视的习惯，他就用手机给姜尧投屏放鬼片吓唬他，就这样。”秦睿顿了一下，继续说：
    “因为他这个邻居不知道姜尧具体的死亡时间，他以为是自己播放鬼片吓到了姜尧，姜尧才跳楼自杀，所以他就故意编造了一个姜尧神经兮兮的谎话，让咱们认为是他精神错乱才跳楼的。”
    “这样啊……”陆行舟摸摸下巴。
    “你这边呢？你这边什么情况？”秦睿懒散的靠着沙发，翘着二郎腿。
    “捡着几个烟头，我怀疑这人接触过姜尧，具体结论还不清楚，烟头我已经送给宋河川了，看看dna能不能比对上。”
    “没别的了？”秦睿不信陆行舟就这点发现。
    “真没别的，现在就看是宋河川先出比对结果，还是监控先搜出这个人。”
    陆行舟也瘫在沙发上，两人并肩靠在一起，秦睿突然撞了他一下。
    “那你和江昱呢？”
    “我和江昱怎么了？”陆行舟听不懂秦睿这峰回路转名其妙的一句话，他抱着胳膊闭目养神。
    “不是我说你这个人，你昨晚上把我堵在厕所，非逼问我江昱和那个追求者之间进展怎么样，合着你就是问问不行动啊？”
    秦睿戚了一声，心说：你个完蛋玩意。?
    ◇ 第80章 江昱彪戏 全靠演技
    最先出结果的是法医室，宋河川把基因检测报告和dna信息匹配的记录甩在陆行舟面前。
    陆行舟接过翻开，他看着打印出来的身份信息神情微微一滞。
    “黄杰？生源地也是下蒲村？”
    他没想到这人和老黄也能扯上关系，陆行舟仔细看了眼黄杰的资料。
    资料显示，黄杰有过吸毒经历，被送去过戒毒所，因为打架被抓进来几次，没有什么重大犯罪记录。

 第142章

    “黄杰怎么就和姜尧联系到一起了？”
    宋河川歪头，他上哪知道这些。
    “破案是你们的事，我家里有事先撤了。”
    “行行行。”陆行舟没时间多想，现在这事牵扯到黄宏泰，那他就没法直接下手去查。
    市局扫黑那边盯了黄宏泰一个月，一点证据都没拿到，如果他贸然抓人保不好打乱了市局的安排。
    他拿着资料找赵峰铭，赵局在办公室，正整理资料。
    “赵局，你看看这个。”
    陆行舟把东西给赵峰铭看，赵峰铭黑着脸。
    “这老黄家真是坐不住了啊，这样，我给市局打个电话，这起案子你们先搁一搁，该干什么干什么，网上的声音先不用管。”
    “行，那我撤了。”陆行舟转身开溜，他回到行政办公室，他原以为江昱会趁着这个时间稍微眯一会，没想到江昱还直挺挺的坐在工位上。
    他凑过去看，发现江昱在画其他支队送过来的照片，照片是经过修复的，但还是非常模糊。
    “累了就稍微休息会。”陆行舟和江昱说完，转身又去林煜烔面前说了同样的话。
    林煜烔喜出望外：“呦，什么时候开始体恤民情了。”
    “我一直这样好不好。”陆行舟心虚的厉害，他快速离开没有硝烟的战场。
    晚上六点，江昱整理好工位上的东西把画交给过来取画的刑警。他到点下班，按例在门口等林溯过来接他。
    今天林溯晚到了几分钟，江昱上车，他困顿靠着椅背。
    “累成这样？累了就睡会。”林溯把车启动的同时拿出一个手提袋，他把手提袋丢给江昱。
    “今天品牌方送的，我用不着，你看看你喜欢不，不喜欢我就给其他艺人。”
    林溯说的不轻不重，江昱瞟了眼手提袋里的东西，和以往一样，又是他根本用不上的配饰。
    “就看一眼啊？你打开看看，这个和别的不一样。”林溯强调。
    江昱犹豫了一下，他掏出盒子打开上面的翻盖。
    盒子里放着的是一件雕工极其精美的挂坠，挂坠上刻的是一只猫，小猫圆滚滚的，江昱翻过来，还能看见两颗雕工极其滑稽的大“蛋”。
    他勾起嘴角，少有的笑出声。
    “是挺有意思。”他把东西放回袋子，重新靠上椅背。
    “喜欢就好。”林溯见江昱笑，心情跟着愉悦不少。
    “对了哥，我最近又出现幻觉了。”江昱依旧阖着眼睛，他语气不咸不淡。
    林溯前一秒还在笑，后一秒便冷下脸，他捏着方向盘的手不自主握紧，
    “你看见什么了？”
    “没什么别的，和以前一样，在幻觉里杀了人。”
    江昱语气平常的样子让林溯更加慌乱不安，他暗骂一声，最终忍住即将爆发的情绪。
    “你为什么才告诉我！几次了？上次我问你，你不是说已经好了！”
    林溯一个转向拐进支路，他怒火中烧，又不好对着江昱发脾气。
    “反正都习惯了，想着不告诉你的，不想听你唠叨，但最近……”
    江昱语气变了调，他睁开眼睛。
    “最近怎么了！你急死我了！”林溯加快油门，恨不得一脚油直接飞回家。
    “最近比较频繁，分不清真假。”江昱说完重新闭上眼睛。
    一瞬间，车内陷入死寂，林溯不再询问江昱情况，也不再提任何其他的事情。
    直到二人僵持到小区门口，林溯的车被人拦下。
    “找死啊。”林溯所有的体面和素养在这一刻尽数崩塌，他面色阴沉地打开车门。
    “想死滚远点，别在这挡路。”
    林溯语气不善，但拦路的人却像是听不见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男人快步跑到江昱的位置，他用力拍了几下江昱所在的车窗。
    “郁沉！是我郁沉！”
    江昱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男人，直到听到他的声音，他才发现这个人就是那天他在分局见到的那位。
    岑菘拉下口罩，神情异常激动，他的眼中闪烁着泪光。
    “保安！这里有个疯子拦路，你们赶紧把他带走！”
    林溯一边叫保安，一边试图将岑菘拉开但岑菘死死地抓着车门，眼神满是祈求之色。
    两位保安见状快速冲了过来，两人一左一右架起岑菘，一时间，岑菘绷不住情绪，眼泪顺着眼角啪嗒啪嗒的滚落在地面上。
    “郁沉！我求你下来见我一面好不好。”
    岑菘挣脱不开，便借着全身的力量往地上跪，他整个人跪在雪地里，远处零星路过的几个人顺着声音看了过来。
    “你认错人了！赶紧把人带走！”林溯急的赶紧上车，他关上车门。
    “你别管他，他就是个疯子。”
    “不对。”江昱摇摇头，刚才林溯在下面，他不好出去，现在林溯上了车，就没法第一时间拦他。
    江昱出其不意拉开车门，他叫住保安。
    “等一下，你找我到底是想干什么？”江昱走到岑菘面前，岑菘仍旧哭着。
    他哽咽的拉住江昱衣摆一角，拼命哀求：
    “郁哥，我真的不是故意来打扰你现在的生活，但我真的没有办法，我一直忍着不来见你，我替你隐瞒身份，可是我现在忍不了了，我妈要手术，我实在借不到钱了，我求你借我点钱好不好？只要十万就行，我求求你了，你帮帮我吧！”

 第143章

    说着，岑菘作势便要给江昱磕头。
    江昱不论是不是郁沉，都不能平白无故受人几拜，他赶忙把人拽起来。
    “我不是郁沉，你找错人了。”江昱回答。
    “我说你踏马的有完没完！”林溯再次冲到岑菘面前，他咬着后槽牙把人从保安手里拽到一边。
    就在下一秒，林溯抬手挥拳，毫不留情的砸在岑菘脸上，岑菘这一拳挨的结实，整个人歪着身子向后连连后退。
    林溯没给这人反应的时间，江昱想拦都来不及，保安完全懵了。
    第二拳砸过去，岑菘一口血水吐在地上，里面还混了一颗牙。
    “哥！”江昱叫住林溯，林溯不为所动。
    岑菘眼眶红的厉害，他笑着，嘴里还在低声嚷着郁沉的名字。
    “别打了！再打我报警了！”
    保安的业务虽然是维护业主，但业主打人，还是在小区门口打人，保安为了维护小区的名声肯定不能再任由林溯这么打下去。
    林溯不在乎报警的事，反倒是岑菘吼了一声：“别报警，是我故意找茬，和他们没关系！是我欠揍。”
    “你还知道你欠揍！”林溯居高临下，用着看垃圾的眼神看他。
    “哥你还要干什么！”江昱拉住林溯胳膊，林溯怒意没消，直冲冲的往主驾驶走。
    江昱还以为林溯要上车把人碾死，他死死抓着林溯，不敢松手。
    “你弄死他那你不管我了我吗？”
    “我弄死他？”林溯冷哼两声，他摇头：“这种人还不值得我动手。”
    林溯甩开江昱，他从驾驶位右侧的储物盒里掏出一叠支票单，他大笔一挥写了个三十万。
    而后撕下来拍在岑菘的脸上。
    “三十万，你的医药费，别在打扰江昱。”
    江昱意识到自己想错了，他松口气。
    不过他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林溯，以往林溯总是理智的，唯独在他的事情上……
    他把目光重新落回岑菘，岑菘没有觉得羞辱，他甚至露出欣喜的模样，他接过支票，连滚带爬的戴上口罩。
    “我这就走，我这就走。”
    说着，岑菘的背影消失在江昱的视野里。
    保安见没什么事，悄咪咪的回到保安亭。
    江昱和林溯二人各自保持沉默一同上车，林溯重新启动车子，就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他把车停在地下车库，江昱闷声下车走在最前。
    两人一前一后拉开距离回到别墅，心照不宣的都不说话。
    做饭的阿姨见俩人气氛不对，直接把饭菜撂在桌上拍拍屁股走人。
    “我给你热杯牛奶喝。”林溯故作无事的笑着。
    江昱点头，一如往常的样子回复。
    “好啊。”他打开电视，随便挑了个节目。
    林溯走去厨房，时不时回头看两眼江昱的位置。
    也就是三分钟的时间，林溯端着牛奶重新站在江昱面前。
    “有点热，晾晾再喝。”他嘱咐完，小心的把牛奶放在桌面上。
    牛奶散着热气，还有一股若隐若无的奶香味。
    江昱嗯了一声，随即身体前倾，他捏住玻璃杯边缘，再次如往常般问道：
    “你好久没有亲自给我弄了。”
    林溯的脸色依旧很难看，他低声回应：
    “这不是今天有时间。”
    “你以前也不是每天都忙，也不见得你天天都给我弄？”江昱追问。?
    ◇ 第81章 我要辞职了
    林溯还在试图用其他的借口将这事搪塞过去，可江昱却不想再听了。
    他把牛奶全部倒进一边的花盆，随着液体见底，江昱把玻璃杯举过胸前。
    透明的玻璃杯在白炽灯的照射下向外散发着幽光，部分还未完全稀释的药物残渣混着白砂糖粘在杯壁上。
    他把手中的杯子对着灯光转了半圈，而后贴着茶几边缘滑到最中间。
    “哥，该说说了吧？”江昱的声音与以往相比低沉了许多，他没有生气，也没有怨怼：
    “幻觉的事是我框你的，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认为我失忆的原因是受伤，但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
    “你到底想让我忘掉什么？我到底做过什么？为什么每次只要我问你和以前有关的事情你就闭口不谈？”
    江昱的问题堆叠在一起，砸的林溯措手不及，他挠乱了用定型喷雾做好的精致发型，用着一种近乎崩溃的语气反问江昱：
    “现在的生活不好吗？站在阳光下不好吗！之前的事情忘记了，就不想了不行吗？”
    林溯摘下眼镜，他几乎哀求的看着江昱：
    “我只想你好好活着。”
    “活成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吗？”
    江昱的回答让林溯如坠冰窟，他不明白江昱为什么会这样想：
    “你到底怎么了？”
    “其实我就是郁沉对不对？”
    江昱撩开脖颈处的头发，他红着眼睛，声音也跟着颤抖。
    “同样位置的伤痕，一处。”
    江昱脱掉外衣，他撕开衬衫上的扣子，随着暴露在外的皮肤，他指向锁骨上的伤痕。
    “两处……”
    “郁沉消失的时间和我住院的时间刚好可以对上，你说这些都是巧合吗？”
    “我是人贩子，我杀过人对不对！”
    江昱的声音越来越大，他不甘心，也不敢信，可事实就是摆在这里。

 第144章

    昨天陆行舟把他叫去天台，那是他第一次看到郁沉的照片。
    别人都说他跟郁沉长的像，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照片上的不是别人就是他。
    他就是郁沉。
    人的样貌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有所变化，但骨相是不会变的。
    “你不是！我说了你不是你就不是！”
    林溯压抑许久的控制欲在这一刻迸发，他靠近江昱，两手死死抓住对方的衣领。
    二人目光对峙，江昱却自嘲的笑出声音。
    他明知是这个结果，却还忍不住的想要试探，期盼林溯给他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别骗我了。”
    “我求你别骗我了。”
    江昱的情绪逐渐失去控制，将他裹挟的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无边的压抑。
    他不能自控的小幅度颤栗，他再也装不了若无其事，装不了不在乎。
    尤其是听了宋河川的话，江昱更加做不到继续欺骗自己，欺骗陆行舟。
    他忍了一天，从天台忍到现在，忍到试图从林溯这里获取一个可以骗过自己的故事。
    可惜，没有故事。
    他也骗不了自己。
    一开始，他还能坦荡的和陆行舟说出“如果我杀人了人，我希望你亲手抓了我。”这样的话。
    可放在今天，江昱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林溯给他的身份太好，好到江昱觉得自己就是一场巨大的骗局，他骗了所有人，也骗了陆行舟。
    他想继续缩在这个名叫“江昱”的壳里，正常上班，正常和陆行舟交流，他开始迷恋“江昱”带给他的一切，舍不得离开，舍不得放弃。
    他想等，等到这个壳子彻底被人撕碎。
    可他不想骗陆行舟。
    “你到底怎么了……”
    林溯意识到江昱情绪不对，立马松开攥在手里的衣襟。
    江昱神情无助的顺着沙发坐在地上，他把手指插进发丝，而后把头埋进膝盖。
    偌大的房间，除了两人的呼吸声，就只剩下电视发出的声响。
    两人一站一坐，如此沉默了十多分钟。
    不知道江昱是自我调节好了，还是他突然想起什么，他快速跑到玄关，拿着林溯的钥匙冲了出去。
    “我靠，穿个衣服啊祖宗！”林溯拎着江昱脱下的外套往外追，江昱根本不听，自顾自打开车门就往车上钻。
    “放心，这条命是你给的，我不会轻易去死。”
    江昱这话说的林溯后背发凉，他抱着衣服，江昱关上车门。
    晚上七点半，陆行舟吃好饭，难得的抽出时间陪六千踢球，他把橡胶球踢开，六千就靠两条前腿发力支撑地面，用两条后腿把球踢回来。
    俩人有来有回，直到门口的电子门铃被按响。
    陆行舟以为是他订的桶装水到了，想都没想就拉开房门。
    “来啦，直接进……”
    陆行舟后话还没说出来，就被门外的场景吓了一跳。
    只见江昱脸上挂着泪痕，受气包似的站杵在走廊里，不仅没穿羽绒服，就连穿着的衬衫也大敞着领口，头发像是被人糟蹋过一般凌乱不堪。
    由于天气原因，江昱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被冻的发红，锁骨处的伤痕更是明晃晃的吸引着陆行舟的注意。
    “你这……”
    陆行舟一把拉住江昱的手腕把人拽进房间。
    “你怎么了？跟谁干架了？跟你哥？这是没打过？不是打架就打架，他扒你衣服干什么？”
    陆行舟没有脑子的追问，江昱却始终不说话。
    六千在陆行舟脚底急的转圈，它咬着陆行舟的裤脚，顺带叫唤几声。
    “别不说话啊。”陆行舟搓搓鼻尖。
    “我没事。”
    江昱回应的同时一把抱住陆行舟，江昱的力气很大，就好像他会随时消失。
    “别赶我走。”江昱的声音委屈中又带着一丝哀求，就像一只刚被主人遗弃的猫，抓的陆行舟心里痒痒。
    “好，不赶你走。”
    陆行舟拍了拍江昱的脊背，他把人拉进次卧强行按坐在床上，他拽过一边的被子，裹袈裟般从江昱的后背绕至胸前。
    “你好好待着，我给你弄碗姜汤。”陆行舟觉得自己像个老妈子。
    江昱听话的的“嗯”了一声，他看着陆行舟的身影，指甲几乎嵌进皮肉。
    他犹豫良久，终于在陆行舟重新回到房间的一刻做好心理准备，淡淡道：
    “我要离职了。”
    陆行舟两手捧着碗，他弓着腰，错愕的抬头。
    江昱的表情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笃定的。
    陆行舟想问为什么，但话到嘴边就成了一个字：“好。”
    两人的情绪都很平静，陆行舟把姜汤放到床头柜上，他收回手，在衣服上蹭了蹭被烫红的手指。
    “辞职信交了吗？什么时候走？你是跟你哥妥协了……不打算留在这了吗？”
    陆行舟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是颤抖的，他食指抵上鼻尖，试图掩盖这种情绪。
    “还没，估计快了。”
    江昱一直低着头，陆行舟看不见江昱脸上的表情。
    “对不起，可不可以……别恨我。”
    “我恨你干什么，每个人在不同的境遇下都会做出不同的选择，就算你不想找记忆了，咱们依旧是好哥们，以后去哪给个信，我逢年过节好过去串个门。”

 第145章

    陆行舟说到最后，整个喉咙都是干涩的，每发出一个音节，他的嗓子里都像有刀片在刮。
    “再说吧。”
    江昱抬起头，他努力整理自己的情绪，用手抹掉眼角悬而未落的泪痕，他重新挂起与以往相差无几的笑容，装作一切都未发生。
    “那……能等案子破了再辞职吗？也算是有个圆满的结局。”
    陆行舟舍不得放江昱走，明明两个人相处的时间不长，他却习惯了，他不敢想如果江昱真的离开，那他会不会又像以前一样变回那个死板无趣的陆行舟。
    “好。”江昱答应。
    陆行舟苦笑，他指了下桌上的姜汤。
    “记得喝，我再陪六千玩会。”陆行舟不敢再去看江昱，他怕自己一个忍不住铁汉柔情再抱着江昱大哭一通。
    他逃避似的逃离次卧，六千撅着屁股堵在客厅，它气鼓鼓的绕着原地疯狂转圈。
    “汪！汪汪！”六千两只前脚翘起而后重重落在地上，似乎在气愤他离开这么久。
    陆行舟低头把六千抱进怀里，一人一狗卧在沙发上，他把六千送到脖颈附近，而后将半张脸埋在六千的毛发里。
    “以后又只剩下你了，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他蹭了蹭六千冰凉的鼻头，六千像是听懂了他的话，算带回应的点点头。
    次日清晨，陆行舟从卧室出来，刚一出门就被饭香味扑了一脸。
    那是江昱亲手包的小馄饨。
    江昱还没忙完，他把包多的馄饨放在面食收纳盒里，他指着冰柜。
    “我包了两种口味，玉米鲜肉的在上面一层，白菜肉在第二层，够你吃一阵。”
    “这么贤惠，你说你要是我老婆多好。”
    陆行舟纯属胡咧咧，这话他之前还对秦睿说过，他记得秦睿当时还被他肉麻到，猛地踹了他一脚。
    江昱关上冰箱门，他摘下围群挂在一边。
    “我没那方面的兴趣。”江昱这话冷冰冰的，像是把他刚才的玩笑当真。
    恍惚间，陆行舟的脑子里多了段模糊的记忆。
    ——“你是gay吗？”——
    ——“不是。”——
    陆行舟一拍额头，他尴尬的捂住眼睛，好不容易忘掉的糗事在这一刻走马灯似的循环播报。
    “我开玩笑的。”陆行舟给刚刚不好笑的笑话找补。
    “我知道。”江昱再次认真的回答。?
    ◇ 第82章 也许再也不会回来
    陆行舟坐在饭桌前，玩笑过后的安静是非常窒息的，他想不通这种感觉因何而来，也许是因为他开了一个对于江昱而言并不恰当的玩笑，又或许是他不想面对不久后与江昱分开。
    他拿起勺子，盛了几个馄饨放在自己面前的小碗里，碗中的汤汁飘着油花，几块碎香菜浮在在汤水表层，色香味俱全，看着非常有食欲。
    陆行舟搅了搅碗里的馄饨，送到嘴边。
    馄饨还有些热，他吹了好几下才吃进嘴里，两颗馄饨下肚，陆行舟却怎么也吃不下，明明江昱包的馄饨非常好吃。
    陆行舟心里堵的难受，他放下勺子。
    “你会出国吗？不会不回来了吧？”
    他觉得自己的问题问的太过矫情，略带掩饰的露出一抹笑容。
    江昱看了看天花板，他笑容依旧。
    “不确定，也许不会走很远，也许再也不会回来。”
    江昱的神情有些奇怪，这种感觉并不像朋友与朋友之间的道别，倒像是生与死之间做最后的诀别。
    他低下头，把滚烫的馄饨塞进嘴里拼命嚼烂，而后吞食入腹。
    江昱坐在陆行舟对面，为了不让陆行舟察觉到他的不对，他的左手抓着右手小臂，原本光洁的皮肤被他生生抓出几道红痕。
    大概是两个人都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样的场景，都选择以沉默的方式面对对方。
    陆行舟吃好馄饨，把之前江昱落在他这的衣服和围巾拿出来，围巾是那条彩虹色的，因为沾了血渍很不好洗，上面的彩色毛绒球还掉了两个。
    由于工艺特殊，干洗店的老板看见天价标签压根没敢给弄，是他自己抽时间缝的，他特意学了藏线法，缝完勉强能看。
    “你还留着？”江昱打破二人维持已久的静寂。
    “嗯，我的羽绒服都让你穿走了，没别的能借你。”
    陆行舟尴尬一笑，他熟练的把围巾绕到江昱身后，凑近对方在江昱胸前绕出一个漂亮的结。
    两人离得很近，江昱向后退了半步，分明是故意躲着他。
    “谢谢。”
    江昱致谢的视线落在陆行舟脸上而后迅速挪开。
    陆行舟能看出江昱眼中回避的神色，他把羽绒服放在一边，率先离开玄关。
    京江市刑侦分局，赵峰铭办公室。
    市局扫黑专案组副组长马衡南坐在皮质沙发上，他手里拿着透明玻璃杯，慢悠悠的喝了两口。
    “黄杰的事是个很好的切入点，这黄家父子鸡贼的很，做事全靠手下人猜，从不直接交代事情，一出事就让手底下的人顶包，然后给对方家属一大笔抚恤金。”
    “他手底下的人也是，一个个前仆后继的上来顶罪，这父子俩都是蛊惑人心的一把好手，只有这个黄杰胆大心粗，虽然他知道的不多，但说到底也是黄家的人。”
    马衡南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赵峰铭也大致猜到了他的意思。

 第146章

    “你们是想用姜尧的事暂时控制黄杰，然后通过他撬开黄家？”赵峰铭猜测。
    “没错，所以我这次过来一是协助陆行舟找到黄杰，二是想在传唤期对黄杰进行审问。”马衡南是老刑警，在扫黑专项上不知道打击了多少黑色产业。
    赵峰铭点点头，他喝了口茶水。
    “也行，陆行舟这个时间应该到了，我给他打个电话，叫他上来。”赵峰铭说着，拿起座机打给楼下三队。
    接电话的是杨悦。
    “叫陆行舟来趟办公室。”赵峰铭声音低沉又带着一股属于老年人的磁性，有种莫名的威严。
    杨悦不敢当误立即回应：“收到！”
    说着，她快速跑去陆行舟办公室，陆行舟屁股刚落在椅子上，衣服还没来得及脱。
    “怎么了？急匆匆的。”陆行舟不紧不慢的脱衣服。
    “赵局找你，声音挺严肃的，是不是有什么事啊？”杨悦也有点迷茫。
    陆行舟下意识看了眼江昱，确定江昱还在工位上，他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江昱离职的事，陆行舟暂时都能接受。
    “行，那我这就过去。”
    陆行舟把外套扔在沙发上，他小跑着离开办公室，在赵局门口站定，而后恭敬的敲门。
    门被打开，开门的人却不是赵峰铭。
    “好久不见啊小陆。”马衡南拍拍陆行舟肩膀，他打量着陆行舟的脸，没忍住咂咂嘴。
    “几年没见还是这么年轻，上次跟你合作都是两年前的事了。”马衡南非常欣赏陆行舟。
    “是啊。”陆行舟笑笑，他撤开半步走到赵峰铭身前。
    “赵局，您找我什么事啊？”陆行舟问。
    “没事就不能找你啊？”赵局打趣，却也没有继续卖关子，他眼神飘向马衡南：“喏，市局过来的，帮你处理黄杰的事。”
    “又要合作喽。”马衡南伸出手。
    陆行舟和马衡南并不熟，马衡南五十四，和陆行舟之间差了二十几岁，陆行舟面对长辈一向比较礼貌，他恭敬的握手算是打招呼。
    “嗯，又合作了。”陆行舟兴致不高。
    马衡南看出他的情绪，抱着保温杯的胳膊拐了一下陆行舟，他好奇的问道：“怎么愁眉苦脸的，还没走出去呢？”
    马衡南上次见陆行舟，陆行舟就还陷入在付鸣死后的悲痛里，但这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不是……家里狗难产。”陆行舟随便扯了一个不着调的理由。
    马衡南原本还在担心陆行舟的心理问题，猝不及防被陆行舟逗的哈哈大笑。
    “那您跟我回三队？”陆行舟进入主题，马衡南乐此不疲，俩人跟赵峰铭点个头，一起离开办公室。
    “听说你们队有个画像师？我们市局专案组都没有嘞，搁哪请来的？”马衡南不是个严肃的人，虽然上了年纪，却总能和小年轻混到一起。
    “赵局硬塞的。”陆行舟回答。
    “听你这意思，这人你有点看不上啊。”马衡南还在追问。
    陆行舟推开行政办公室大门，他倒是没有不耐烦，就是单纯的不想和陌生人做不必要的社交。
    “没有，他人挺好的。”
    好到陆行舟都有点舍不得放他离开。
    “这样啊。”马衡南打量着室内的每一个人，有几个眼熟的面孔，比如秦睿、梁山他们。
    他指着江昱：“这就是你们大宝贝画像师喽？”
    陆行舟点头，他尴尬的捏捏眉心：“既然黄杰是你们专案组盯的人，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您就直说，我们全力配合，这样，我先说一下我们这边的情况。”
    “目前我们还是没有明确证据证明死者的死与黄杰有关，死者死于自家，环境等同于密室，死于跳楼，因为网友的质疑与一系列相关信息，我们对他死于自杀的结论有所怀疑，所以在调查中发现了黄杰，两人只是有所接触。”
    陆行舟用最简单的方式把案情介绍清楚，马衡南对此有所了解，他找了个空椅子拉过来坐下。
    “那我说一下我的来意，咱们一起抓到黄杰，你们审你们的，我审我的，互不干扰。”
    “好。”陆行舟转身走到林煜烔身后，林煜烔还在照镜子，被陆行舟吓了一跳。
    “怎么了？”林煜烔赶忙把镜子扔到一边。
    “监控不是送过来了？连一下大屏幕。”陆行舟吩咐。
    “啊，我弄一下。”林煜烔快速打开视频，把内容投放到大屏幕上，视频已经经过处理，截取了黄杰从出现到离开所有的画面。
    黄杰是乘坐的是一辆极其普通的公交车，他在姜尧家附近的站点下车，而后在姜尧的必经之路蹲守。
    在当天深夜与姜尧交谈后，姜尧先行离开，经过了超市口的监控，随后黄杰躲着监控离开，出现在公交站点附近的一个24小时无人超市，买过东西后乘坐一辆车牌京a5387b的出租车离开。
    “这个车牌我查了，是百兰鹏越公司的正规出租车，司机叫肖庆。”林煜烔补充道。
    “要叫人过来协助调查吗？”林煜烔不敢贸然做决定。
    “叫。”陆行舟与马衡南同时回应。
    临近中午，肖庆赶到分局。
    “不用紧张，我们叫你来只是需要你做个协助调查。”陆行舟见肖庆紧张，开口安慰。
    “俺就想着俺应该没干啥伤天害理的事，小时候偷捅马蜂窝的事俺都想起来了……”肖庆长着一张敦实好相处的面孔，他扣着手指，脸上还是有些紧绷。

 第147章

    “你还记得这个人吗？从慧宫小区打车离开的，大概是前天夜里。”陆行舟把照片推到肖庆面前。
    肖庆看着图片，疑惑的问道：“是22号吧？”
    陆行舟：“对，你还记得他去了哪里吗？”
    “俺记得，他挺大方的，要150结果给了我300，他们那村偏，我俺一开始都没敢拉，但是俺孤家寡人一个，想着就算被劫了，也就是烂命一条，就送他去了。”
    肖庆说的是实话，马衡南早期接到过很多类似的报案，出租车司机载着乘客去偏远山村，结果人去了，就发现一堆人等在那，不仅钱没赚到，反倒还被逼着给家里打电话让送现金，最后被歹徒洗劫一空。
    “别卖关子，你说的那个村子具体在哪？”马衡南眉头微皱。
    “在三沟子。”肖庆嗫嚅。
    “你确定你没记错？”陆行舟追问。
    “我绝对没记错，就是三沟子。”?
    ◇ 第83章 你会用枪吗？
    陆行舟原以为黄杰会回到下浦村，没想到是一个完全不搭边的远郊小村。
    他看了眼马衡南，马衡南点点头。
    “你把具体的位置写在这里，之后就可以离开了。”
    陆行舟递过纸笔，肖庆接过快速写下信息。
    “那今天就到这，麻烦你了。”陆行舟起身和肖庆握了握手。
    肖庆见确实与自己没什么关系，瞬间一身轻松，他笑着弯腰。
    “嘿嘿嘿，不麻烦。”说着，他挥手跟着一边的民警离开问询室。
    陆行舟得到具体位置，先和赵峰铭汇报，而后迅速带队准备出发。
    “你还带枪了？”陆行舟看见马衡南抬手穿衣服时腰间露出的枪把。
    “扫黑就等于站在悬崖边，悬崖下是恶鬼，悬崖上是人心，不仅要防备脚下，还要防备身后，出门不配枪，喝凉水都不踏实。”马衡南一猜就知道陆行舟不理解。
    “咱们进的是深村，你也跟老赵申请一下，平时不申请就算了，接触黄杰这种人，马虎不得。”
    “也是。”陆行舟把眼神瞟向江昱，他离开行政办公室，少有的向赵峰铭申请全员配枪。
    这次他们几乎全员出动，三沟子虽然在他们的管辖范围，但却是一个地处深山高势的偏远小村，村子占地面积不大，平时鲜少有车会路过。
    他们需要乔装成一组徒步小队，先去村子打探清楚情况。
    如果贸然进村，以这个村子的地势，黄杰要是真想逃，那他们就很难再找到这人。
    正午，陆行舟开着他自己的suv载着江昱在头车开路，江昱少有的坐在了后排，而副驾驶换成了马衡南。
    秦睿开的是分局大院隔壁超市用来送货的老金杯，为了防止被跟车，他们特意在没有监控的死角更换了外地牌照。
    梁山坐在副驾驶，他擦擦枪管。
    “陆队这杀鸡怎么用牛刀啊。”
    秦睿听见梁山这么说，斜了他一眼。
    “黄家父子是什么人物你不知道吗？他们哪来的钱放贷？背后有多少人你知道吗？他们呀我看顶多就是小卒，还是很厉害的小卒，他们要是成了棋子，肯定会跟咱们鱼死网破，老陆是担心咱们的生命安全。”
    秦睿给梁山解释。
    “也是……”梁山把枪收好：“他们烂命一条，咱们跟他们拼命太不值当了。”
    “就算要死也得死的值得。”张旭抱着胳膊搭茬。
    林煜烔抱着无人机，他一脸无奈的看着窗外。
    “这才哪到哪，就一口一个生啊死啊的，别这么悲观嘛。”
    “我很赞同小林同学的说法。”秦睿给林煜烔隔空点赞。
    林煜烔嘿嘿嘿的傻笑。
    陆行舟手机导航打开，他找到肖庆写的位置，点击开始导航。
    “预计一个半小时，你们睡会吧。”陆行舟不想闲聊就忽悠别人睡觉。
    马衡南抱着胳膊，目光一直在顺着车内后视镜观察江昱，他沉默好半天，才犹犹豫豫的开口。
    “我怎么感觉我好像在哪见过他。”
    “可能他大众脸吧。”陆行舟大脑还没开始反应，嘴就说出这么一句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话。
    “他还大众脸？那我岂不是丑的惨绝人寰了。”马衡南开玩笑。
    江昱抬了抬眼，他忽略了陆行舟转移开来的话题，直白的追问马衡南。
    “我们见过吗？”
    马衡南笑出声，他侧过身子从副驾驶向后眺望。
    “你要是这么问我，那应该是没见过，我年纪大了记不清楚，你这小年轻还能忘了不成。”
    陆行舟抽出手勾勾鼻尖，他撇着嘴，想说他还真就是忘了。
    他长呼口气：“行了，您老补充体力，江昱你也好好睡，别一会满山找人走两步走不动了。”
    “好吧。”
    马衡南接受陆行舟的建议，车内终于安静下来，江昱阖上眼，如陆行舟意愿真的睡了过去。
    不出十分钟，车内响起了马衡南与江昱有频率的呼吸声，陆行舟脸色微黑。
    他防止自己也睡过去，打开车载音乐的随机播放歌单。
    车程近半的时候，车内播了一首老歌，是赵传的《沉默的羔羊》，还是dj版。
    歌词很简单，陆行舟听一遍就记住了副歌部分。
    —我总是沉默，沉默对我来说其实是一种反驳—

 第148章

    —当世界遗忘我的时候，我一个人过—
    —幸福对我来说其实是一种传说—
    —当敌人越来越多，朋友都离开我—
    —当爱情变成一种负担却无法解脱—
    —我不是沉默的羔羊，我有话要讲—
    —给我一点酒让我有勇气向你吐露我的悲伤—
    某种程度上来说，陆行舟觉得自己跟这歌词挺贴的，他调成单曲循环，听的津津有味。
    直到陆行舟把车停在村子附近的山坡下，车内一直响着这首歌。
    马衡南无语的把歌按了暂停，他皱着眉头：“不是陆行舟，你什么品味啊你，这歌我三十的时候都不听，你这……审美降级非常严重啊。”
    陆行舟没有辩解，他确实就还挺喜欢这歌词的。
    “我不是沉默的羔羊～我有话要讲～”
    “给我一点酒，让我有勇气向你吐露我的悲伤～～”
    “我不是沉默的羔羊～我也有梦想～～当明天太阳升起！照在我的脸上～我一样能散发光芒～～～”
    陆行舟用他的大白嗓没有感情的唱了出来，马衡南受不了，快速的下车逃离现场。
    江昱歪歪头，郑重其事道：“酒还是要少喝的。”
    “是啊。”陆行舟苦笑：“你走了以后，我喝多了都没人开车送我回家，我就得睡马路牙子上了。”
    （马路牙子指马路人行道边的砖沿）
    “不会的，秦睿会送你。”江昱面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下车。
    陆行舟搞不懂，以前他总是看不出江昱的想法，猜不透这人的真实情绪，但现在，明明江昱挂着笑容，他却就是觉得江昱是压抑的。
    他追上江昱，等待秦睿等人与他们汇合。
    “你会用枪吗？”陆行舟凑到江昱身边，用着只能由对方听见的声音问他。
    陆行舟申请的是全员配枪，那自然有江昱的份，但他担心江昱失忆，外加其他的因素不会用枪再误伤了自己就没把枪给他。
    江昱眉毛微挑，他摇头：“不知道，也许会呢。”
    【??作者有话说】
    真有这个歌 可以听听哈?
    但是别听错版本 是赵传的 dj版更神奇?
    ◇ 第84章 陆队心疼了
    江昱这回答明显带着一丝演的成分，陆行舟也习惯了江昱的随地大小演。
    他把套着枪套的手枪从里怀里掏出来，枪已经被他的体温捂热乎了，他递到江昱手边，还是有些顾虑的嘱咐：
    “不到万不得已别拿出来，估计也用不到你出手，但有一点你要记住，枪千万不能丢。”
    丢枪是大忌，轻则停职处分，重则彻底丢掉公职，如果再造成社会害，那陆行舟也不敢确定之后会发生什么。
    陆行舟不想把事情往坏了想，但是该提醒的就必须提醒，就算江昱要离职，也必须是堂堂正正的离开三队。
    他表情严肃，江昱从陆行舟眼中看出此事的重要性，认真的点头答应。
    “我知道了。”
    江昱故意学着他的样子凑到陆行舟耳边，温热的气息在寒冷的空气下异常明显，那种温热堪比烈酒，瞬间从他的耳畔蔓延至脊背。
    两人挨得极近，江昱凉的骇人的手指贴着枪托握住陆行舟的手指。
    陆行舟触电般把手撤回，江昱握着枪，陆行舟快步走向山坡。
    他站在满是白雪的土丘上，脸不知道是被风吹的，还是被江昱的动作臊的，脸红的吓人。
    马衡南下车之后就蹲在路边抽烟，他一开始还在好奇陆行舟这人为什么对江昱的态度这么别扭，原来是有“奸情”。
    陆行舟干咳几声，顺着山坡向山下眺望，银灰色金杯车顶着风雪从盘山路爬上斜坡，逐渐露出半个车头。
    两分钟后，秦睿带着梁山等人松松垮垮的爬上山坡与陆行舟汇合。
    “我先把无人机放出去，咱们这个位置离村子还有个几百米的路程，你们是打算直奔目标，还是先在村里绕绕？”林煜烔极少出外勤，眼中的喜悦是藏不住的。
    他把无人机从包里拿出来，而后操控手柄起飞。
    “你先飞一圈，看看村里有没有特殊的高墙，以及不符与村庄原貌的特殊建筑。”马衡南对这种事情比较有经验。
    “有什么说法吗？”林煜烔满脸的求知欲。
    “都是经验之谈，简单来说，越是穷乡僻壤，那么当地的居民法律意识就越松散，有些村庄甚至有自己属于当地特殊法则，村子一致对外，在没有明确的证据下，他们不服咱们。”
    “我刚说的是第一种情况，第二种情况更复杂，很多罪犯为了保证自身安全，都会选择这种穷乡僻壤落脚，建设赌场、地下钱庄，如果在一个村子里，有极端不符合当地的建筑，要么是暴发户，要么就是有问题。”
    林煜烔对这些确实不太了解，他恍然大悟。
    陆行舟找到他之前准备好的装备，分发给几人，这是他特意跟扫黄那边借来的道具，用完还得还回去。
    江昱手里被塞了一个反光板，马衡南手里被塞了室外直播架，还是带着圆形补光灯的那种。
    秦睿跃跃欲试，抢先一步拿走了麦克风，梁山和张旭一个负责拿音响，一个负责拿手持补光灯。
    陆行舟把手机驾到延长自柏杆上，手机是特殊准备的，里面安装了林煜烔研究半个月的特殊补丁，可以用于虚假直播。

 第149章

    只要林煜烔设置好关键词，手机上屏幕上的虚假直播间就会刷出很多水军弹幕。
    至于这个直播间有多少人，全都取决于林煜烔设置了多少，忽悠人是足够的。
    “没有什么特殊的建筑，但……”林煜烔把手柄上连接的手机给陆行舟看。
    “这个位置离黄杰下车的位置特别近，建筑物虽然和其他的房子都一样，但是他家的院里没有一点种植过苗木的痕迹，反到有很多车辙印，而且他这个大门，刚好足够的车辆进出。”
    林煜烔说的地方是个外观与普通民房没有太多区别的宅院，院子不算太大，两边加起来看着能停下十辆车左右，房子是老式三间房。
    “黄杰多半是躲在这了。”马衡南微微蹙起眉头。
    “那咱们为什么不直接进去抓人？这伪装成这样是……”林煜烔没明白。
    “如果这真是什么窝点，咱们傻乎乎的冲进去，他们放哨的早就传信跑没影了，还等你抓人啊？”马衡南笑笑：“有组织的罪犯与单枪匹马杀红眼的罪犯是不一样滴。”
    林煜烔没参与过类似的抓捕行动，多多少少有些茫然。
    “既然目标确定，走吧。”陆行舟把直播按钮打开，随着手机屏幕上显示出的自拍画面，江昱一个健步走到画面之外。
    江昱举起反光板遮住脸，假装给陆行舟打光。
    其他人纷纷模仿起来，马衡南也把自己的手机夹在杆子上瞎拍。
    林煜烔的任务完成，回到金杯车持续用无人机观察情况，随时向陆行舟报备。
    一行人吵吵闹闹的往村子里走，陆行舟吊着嗓子，他渐入佳境。
    “唉老铁们，现在咱们已经成功抵达三沟子村，咱们离徒步走完全国村庄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谢谢榜一大哥送来的火箭！”秦睿抢着进入镜头。
    ……
    这个时间村里在外闲逛的人并不多，零星有几个老年人坐在门口唠嗑，看见他们进来除了投以好奇的目光没再有任何动作。
    几人走到黄杰下车的位置，继续向目标地点移动。
    马衡南松口气：“没有放哨的，可以直接进。”
    “走。”陆行舟给江昱使了个眼神，示意他靠后。
    江昱听话的挪至后排，几人收起道具，贴着墙根进入院门，院里没有动静，陆行舟拔出手枪，后背靠着门板一侧墙壁。
    马衡南一个抬腿非常戏剧性的踹开房门，陆行舟迅速架枪指向室内，“三间房”顾名思义，就是三个房间连在一起，他们直面的第一间没有人，马衡南便冲进去踹第二间的房门。
    江昱端着枪，却没有跟进去。
    第二间房依旧没人，直到第三间，室内依没有任何人的痕迹。
    陆行舟摸了把屋里的大炕，大炕上温热的，明显是早上生火做过饭的。
    马衡南看着地上凌乱的柴火，蹲下摸了摸。
    灶坑里烧的灰尘残渣明显是煤炭，但地上却凌乱的铺了一层塑料布，堆了一堆没劈的木头。
    “搭把手。”马衡南招呼陆行舟。
    两人一起挪开塑料布，一块带着把手的铁板暴露在几人视线当中。
    陆行舟把隐藏的执法记录仪在胸前扶正，所有人屏息凝神，对着铁板举枪。
    马衡南伸手将铁板拉起，几人极度紧张。
    铁板之下是一个黝黑的深洞，旁边架着木制旋转楼梯，陆行舟发现地上还有个凸起，他按下去，原本漆黑的通道瞬间亮灯。
    潦草的外观下，内置却是精致的装修。
    梁山震惊的张着嘴，马衡南率先一步走下楼梯，陆行舟跟下去才发现，隐藏在这的是一个巨大的地下赌场，整个场地除了支撑的柱子没有任何隔断，看面积至少在四百平左右。
    “我靠……”秦睿摸了把摆在最近的台案，台案上有很多灰，这里显然已经荒废。
    “这么个地方，还有赌场！？”秦睿不敢相信。
    马衡南见怪不怪了，他指着天花板：
    “看来这个黄杰，应该是负责看场子的。”
    地上，江昱靠着最外的门边，他盯着地上倒扣着的塑料红桶总觉得刚刚这东西好像不在这。
    红桶一米高，宽度半米，足以容纳一个蹲下的成年男人。
    大概是为了验证他的猜测，红色塑料桶果真当着他的面向前移动半步。
    江昱瞳孔微微放大，就在下一秒，红桶原地升起，而后露出一双穿着皮鞋的脚。
    “陆行舟！”江昱声音之大瞬间传进地下室。
    陆行舟暗道不妙，他根本没做思考，便迅速冲了上去。
    黄杰没想到门口还守着人，瞬间把桶抬起砸向江昱，江昱快步侧身躲开。
    “别跑！”江昱说着，迅速追向黄杰。
    黄杰腿上有伤，奔跑的动作比较吃力，两人距离拉近，江昱右手抓住对方手肘，黄杰左手便不知从哪拔出一把三棱刺刀，猛地刺向江昱面门。
    江昱一个弯腰绕过，几乎条件反射般把枪抵上对方的后脑勺。
    “别动。”
    冰凉的枪管抵在头顶，江昱阴冷的恐吓就像一把钢刀，刮的黄杰心里发毛。
    “呦吼。”马衡南跟着陆行舟跑上来，正好瞧见这精彩的一幕。
    陆行舟吓得汗毛直立，他快速追上去从江昱手中劫过黄杰。
    黄杰暗骂两声，随后追问：“丫的，你们是驴子的人吧？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弄死我啊！”

 第150章

    “你消停点吧你。”陆行舟从兜里掏出手铐：“你涉嫌袭警，跟我们走一趟吧。”
    黄杰：“……”
    江昱低下头，他把枪插回枪套，揣进裤兜。
    马衡南开心了，原本靠着协助调查的名义只能控制黄杰二十四小时，这下袭警的动作全都录在江昱的执法记录仪里，他们能多控制几天就算几天。
    马衡南从陆行舟手里接过黄杰往院外走，陆行舟跟摔了花瓶似的快速回到江昱身前。
    “受伤了没有？”陆行舟眼里的急切呼之欲出。
    江昱收好枪，抬头的瞬间，陆行舟从担心的皱眉快速切换成发现花瓶破了般的惊慌。
    他从兜里掏出独立包装的面巾纸，叠成方块划过江昱脸侧。
    陆行舟把面巾纸摊开给江昱看，没有眼泪大的一点血渍就算在白的反光的餐巾纸上也不是很显眼，几乎看不见。
    江昱抬手，食指顺着陆行舟刚刚划过的位置摸了两下。
    “还真被划到了？”江昱错愕。
    【??作者有话说】
    黄杰：真的栓q 让一个扎小辫的给摁了?
    ◇ 第85章“你是不是偷偷亲我了”
    “算了，不说你了。”
    陆行舟一想到江昱用不了多久就会离职，到嘴边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江昱若无其事，他把两只手分别插入另一只手的衣袖里，就像刚刚什么也没发生。
    “走啦陆队！”秦睿扛着他们带上来的装备，转身叫陆行舟。
    陆行舟脸色微沉：“知道了。”
    一行人原路返回，马衡南这次长了记性，没再跟陆行舟坐一辆当人形电灯泡，他美其名曰怕黄杰跑了，上了秦睿开的老金杯。
    陆行舟把车内空调的温度调高，江昱在体温有所缓和后少有的玩起手机，他一手拄着窗边的扶手，一手敲击屏幕。
    陆行舟发誓，他绝对不是故意窥探江昱的隐私，他只是单纯的不小心看见了，江昱玩的游戏应该是什么单机游戏，类似消消乐，只不过要消除的东西是蔬菜类图案，时不时还能发出两声鹅叫。
    找不到相同图案的时候，江昱还会把手机来回摇，像炒菜一样。
    “玩什么呢？”陆行舟故意搭话。
    “抓大鹅。”江昱失败了几次，他失去兴致，把手机揣回裤兜。
    三沟子地理位置特殊，全程都是盘山路，路又窄又陡，陆行舟看了眼时间，他估算着至少得四点多才能回到分局。
    “你那边暗格里有零食，饿了的话就垫垫肚子。”陆行舟故意搭话。
    江昱点头，却没有动作。
    大概半小时左右，车从盘山路驶向主路，主路地势依旧偏高，两侧是没做任何保护的山地，山地灌木丛生，大部分植物都被积雪覆盖。
    “老实点！”马衡南见黄杰来回扭动手铐，语气不善的按着黄杰肩甲提醒。
    黄杰脸色很差，他翻着白眼，嘴里低声嘟囔。
    “老子又不跑，拿个鸡毛当令箭，瞅给你装的。”
    “你说什么玩意呢你！”林煜烔踹了一脚黄杰位置的椅背，黄杰本就怨气极重，连林煜烔这小屁孩都能吼他，他忍无可忍骂到：
    “老子又不是黑社会，没有人过来劫老子，你们抓我有什么证据吗，就在这当大尾巴狼，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黄杰说的同时，对着空气呸一声。
    同一时间，一声剧烈的鸣笛响彻云霄，秦睿猛地踩下刹车，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在前一秒，陆行舟的车放慢车速准备进入右侧急转弯道，在他车头转向弯道的那一刹那，一辆五菱宏光发了疯似的逆行冲向陆行舟。
    陆行舟根本来不及打转向，只能拼了命的把刹车片踩到底。
    江昱阖着眼，随着车身的震荡，他猛地从睡梦中惊醒，睁眼的瞬间，suv与五菱宏光直直对撞，原本坚硬的挡风玻璃登时化作无数玻璃碎片迎面而来。
    江昱本能的抬起胳膊遮挡碎片，由于惯性的原因，suv向一侧倾斜而后侧翻。
    估计是年头久了，陆行舟那侧的安全气囊并未弹出，一抹滚烫的热流顺着陆行舟的头顶从鼻梁处滑落，不少血渍糊住他的眼睛。
    “江昱……下车。”
    陆行舟的大脑一片混乱，他抹了把眼前血渍，试图恢复清明，可惜效果不佳。
    江昱不是没试过打开车门，瞬间的撞击导致车门变形，江昱拉了几次，车门都没有任何反应。
    他尝试用胳膊撞碎无法继续下降的玻璃窗，但向后退了几米的五菱宏光却并不打算放过他们。
    五菱宏光以极快的速度快速向前俯冲，陆行舟整个人靠着椅背，他脑子里像是被人用棍子搅了一般，完全没有办法恢复身体的全部控制权做出反应。
    “来不及了……”
    江昱出于本能，向陆行舟一侧扑去，他把自己整个身体全部压在陆行舟身前。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suv被五菱宏光推向马路边缘。
    两人挨得极近，江昱甚至能感受到陆行舟疯狂跳动的心脏，他死死的抓着陆行舟的肩膀。
    陆行舟想把江昱推开，他的眼前血红一片，周遭是接连不断的嗡鸣。
    “你……”陆行舟想说你个傻子，非要演什么同年同月同日死的戏码，可话到嘴边，就被一个温热、柔软的事物完全覆盖。
    他来不及思考发生了什么，时间仿佛被压缩，整个车体完全失去重心，顺着山崖向深处滚去。

 第151章

    眩晕、恶心，失重造成的压迫让他几度陷入昏迷。
    几滴水状的物质顺着江昱的脸颊落在陆行舟的肩颈，周遭的一切都好似被无限放大，他依稀听见江昱好像说了什么，但他的大脑已经无法分辨江昱话里的信息。
    马衡南在秦睿停下车的瞬间快速冲了出去，他掏出手枪，对准五菱宏光。
    五菱宏光没有恋战，他以一个马衡南无法想象的速度快速倒车，而后驶向山下。
    马衡南对着五菱宏光的车轮射了两枪，这种情况想追几乎没有任何可能。
    “陆队……陆队……”秦睿下车，他靠着车门，整个人不自主的滑坐在地上。
    “愣着干什么呢？给队里打电话叫救援啊！”马衡南对着秦睿大吼。
    黄杰也被刚刚的事情吓得没了魂，他拼命摇头。
    “跟我没关系！跟我没关系！！”
    ……
    “哒—哒——哒——”
    汽油外泄产生的滴水声在静寂的深山中异常突兀。
    江昱手指微微抽动，胸前剧烈的撕痛感将他彻底从记忆深处拉回，他猛地起身，嘴里全是从鼻腔呛进的鲜血。
    他侧身忍不住呛咳，不少血渍顺着嘴角滴落在雪地上，他忍着疼痛看向四周。
    因为巨大的冲击力，他被甩出车外，陆行舟则是一边身子卡在车里，一半身子倒着悬于车外。
    他的头上都是血，但看出血量还不算太多，江昱短暂的松了口气，毕竟在这种情况下受伤，如果长时间不能保证体温维持在正常区间，人就很有可能一睡便再也醒不过来了。
    江昱庆幸现在是冬天，羽绒服的厚度阻挡了部分冲击，他拉开羽绒服，看了眼伤在右侧肩甲位置的伤口。
    伤口位置很深，从形状来看已经分不清究竟是什么刺穿了他的肩甲，也许是车上的碎片，也有可能是他被甩出车外撞到了什么树木残肢。
    好在他摔倒的姿势压住伤口，羽绒服与冷空气让鲜血的流速减慢，外加他贫血的buff加持，不至于让他因为失血过多直接死在这冰天雪地里。
    他咬着牙硬撑着起身，他的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疼的，可比起这些，他更怕陆行舟会死。
    “陆行舟……”他一手按着肩膀，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无法好好的直立行走，他强行控制自己的呼吸，试图吞下一切不适。
    “陆行舟……”江昱拖着步伐站定在陆行舟面前，陆行舟的胸口几乎没什么强烈的起伏，他明知道陆行舟不会轻易死掉，心口却还是翻起一阵没由来的惊慌。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整个人跪在陆行舟身边，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抱住陆行舟把他向车外拖。
    陆行舟大概是被他的动作弄疼了，眉头微皱蹙起，江昱手上动作一滞。
    “再忍忍，再忍忍，你会没事的。”
    江昱的手小幅度颤抖，他咬着后槽牙，猛地向后倾倒。
    陆行舟整个人身体被江昱从车内拽出，直挺挺的压在江昱的身上，他没忍住，疼的咬上陆行舟贴过来的衣服。
    ……
    江昱缓了好半天，才小心的把陆行舟挪到一边，陆行舟腰下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硬邦邦的硌的江昱肉疼。
    他黑着脸掀开陆行舟的衣角，结果发现是陆行舟的枪。
    “……”
    “枪？”
    江昱想到陆行舟嘱咐他的话，火速摸了下衣兜，好在他的衣兜是带内置拉链的，枪还在，他莫名松了口气。
    “江昱……”
    陆行舟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他的视线终于恢复清明，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陆行舟脑袋疼的厉害。
    堪比一颗西瓜从疾驰的货车上滚落，最后摔了个稀巴烂。
    “醒了就别睡了，车漏油了，我担心会爆炸。”
    江昱勉强起身，陆行舟还瘫在地上。
    “怎么，还想要我背你啊？”江昱脸色不善，嘴上更是没有一丝血色。
    陆行舟笑了笑，都说人在濒死时大脑会重复回放前半生所有的记忆，就像走马灯，有些不畏惧死的人会在这一刻突然开始恐惧死亡，做最后的挣扎。
    也许在车坠下山崖的瞬间陆行舟是不想死的，但就在刚刚，有那么一瞬间，陆行舟觉得，如果他和江昱就这么死在这，好像也不错。
    就是死的草率点，虽然很浪漫。
    “你踏马的傻笑什么呢！”江昱不知道哪里来的气，突然骂了句从未说过的脏话。
    陆行舟愣住了，随后意识到江昱是在担心他，连忙解释：“没傻，就是晕啊……天旋地转的。”
    陆行舟实话实说。
    江昱忍了忍：“得了，我背你。”
    “嗯。”陆行舟看着江昱干干净净几乎没什么伤的脸，心里暗自窃喜，但看见江昱胸口的血，连忙抓住对方裤脚。
    “你伤哪了？”
    “没受伤，托你的福，都是你的血。”
    江昱表情看着还算自然，陆行舟眼里都是白色光圈，他狐疑的闭上眼睛。
    “我还以为咱俩要一起交代在这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你不会死的。”
    江昱弓下身子，陆行舟吭哧半天才从雪里爬起来，他嘘着声音，艰难问道：
    “你是不是偷偷亲我了？”
    “你有病吧。”
    “哦……”陆行舟喉结滚动，他失落的垂下眸子。?

 第152章

    ◇ 第86章 “先救他。”
    陆行舟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整个头部昏沉的厉害，他刚把身体搭在江昱背后，眼皮就不受控制的耷拉下来。
    “我是不是有点沉啊……”陆行舟说话的音量越来越小，他把头搭在江昱后颈的位置，有了睡过去的冲动。
    “你还知道啊。”
    江昱从喉咙挤出声音，他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止住翻腾的血腥气。
    陆行舟太难受了，只要他一睁开眼，眼前的事物就好似开了抽象滤镜，来回转个不停，而他站在旋涡最中央，周遭所有的事物全都变成了灰白色。
    陆行舟阖上眼，他想摆脱这种令他恶心的感觉，可他背后却一直有某种莫名的力量将他裹挟，试图将他拽进旋涡深处。
    他越是反抗，旋涡便越来越大，从一开始的灰白色涟漪变成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黑暗逐渐吞噬这里的一切，他在一片虚无中不停下坠，没有声音，没有触觉。
    时间仿佛被无限延长，他不清楚自己在这种下坠的状态中坚持了多久，也许是一分钟，又或是很多天。
    砰——
    陆行舟终于在无限虚空中着陆，身体实实在在的摔在某种坚硬的事物上。
    眩晕、恶心。
    “陆队你醒了！”
    林煜烔咋咋呼呼的大喊大叫，恨不得用声音穿透陆行舟耳膜，他一个弹射从椅子上离开，跑到门外，又以极快的速度带着乌泱乌泱一堆人从外面进来。
    陆行舟一时间有点懵，他想抬手揉揉额头，却发现右手手背正打着吊针，出于条件反射，陆行舟猛地的把手绷直落回原位，换了另一手。
    他把手搭在头顶，眼睛盯着天花板好一会。
    “我靠，陆队不会撞失忆了吧？怎么傻呵呵的？”林煜烔看看秦睿，又看看宋河川。
    宋河川虽然是法医，但对这方面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了解。
    “不会，人在受到严重创伤时，确实会短暂屏蔽掉一些令人痛苦的记忆，这是一种自我防护模式，他现在就是这个状态，一会就好了。”
    宋河川为了吸引陆行舟注意，抬脚踢了下床边的铁管，并发出“嘿”的声音。
    “逗狗呢你？”陆行舟回过神，他按着太阳穴，眼神飘向众人：“这么多人来也不给我买朵鲜花，连个果篮都没有，人心不古啊。”
    陆行舟难受也不忘开句玩笑，宋河川无奈的瞥他一眼：“行了吧你，没事我回去上班了。”
    “去去去，你们这么一围，整的我像要驾鹤西去似的，该干嘛干嘛吧。”
    “那我们可真走了。”林煜烔抿着嘴，颇有种想要逃离现场的架势。
    宋河川自在惯了，说走就走，梁山、张旭还得回去处理案子，翘着脚偷偷往门外走。
    “哎……等一下。”陆行舟突然把几人叫住。
    梁山僵着脖子，生硬回头。
    “江昱呢？江昱怎么没来。”
    陆行舟问完，所有人都陷入在一种极端压抑的氛围里，就好像没人愿意开这个口，室内安静得几乎可以听见走廊里推车车轮划过地面发出的声响。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江昱呢？”陆行舟顾不得那么多，他一把抓住秦睿的衣角，再次吼道：“江昱呢！”
    没人回应，没人作答。
    陆行舟红着眼睛，他不敢相信，明明刚刚他还和江昱开玩笑、说话，怎么突然之间……
    他挣扎着起身，一把扯掉还在输液的针头，不管不顾跑向门外。
    “他死了！你去哪里找他！”
    一句话，简简单单几个字，可以这种方式拼在一起，陆行舟却听不懂了，他拼命摇头，眼泪控制不住般顺着脸颊滑落。
    他就像条没人要的疯狗，一把扯住秦睿衣领。
    “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
    “江昱真的死了。”
    一字一句，如雷贯耳。
    陆行舟全身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栗，他松开秦睿，脱力般跌坐在铁床上。
    假的，都是假的。
    他把自己缩成一团，他不敢相信江昱会是这样的结局，曾经经历的一切犹如走马灯般不断在他脑中播放。
    他想伸手去抓那些画面，所有的一切就如泡影迅速炸开，就像一阵风迎面拂过，除了一阵凉意什么也不曾留下。
    “江昱……江昱……”
    ……
    一阵熟悉的机械音猛然响起，陆行舟重新睁开眼，他心底一阵慌乱，房间空无一人。
    不同于刚刚的白墙，这里的房间是淡蓝色的，几朵开得正艳的百合插在一个非常漂亮的花瓶里，香味扑鼻。
    陆行舟错愕，他寻着声音，发现一边桌子上放着一个非常迷你的金属音乐盒，那是江昱总随身携带的那枚。
    他踉跄起身，把音乐盒拿到面前。
    发条停止转动，音乐缓慢消失，原本紧闭的房门被打开，走进来的人却是林溯。
    “江昱呢！”陆行舟下床迈了三步，就被林溯黑着脸按了回去。
    “你这什么表情，哭丧啊。”林溯很不情愿，他从陆行舟手里抢回东西，斜着眼睛从头到脚打量陆行舟。
    看在陆行舟昏迷也一口一个“江昱”叫的份上，林溯忍着不揍陆行舟，冷着脸：
    “在你隔壁。”
    “他……没事吧？”陆行舟犹豫着问出口。

 第153章

    林溯哼了一声：“托你的福，差点死了。”
    “差点死了？”
    陆行舟从劫后余生的恐慌中抽离，随后陷入进一种迷茫的情绪。
    “他不是没受伤吗？”
    林溯本就看陆行舟不顺眼，听见陆行舟问这种问题他更是气的牙根子痒痒，他维持着体面，留下一个不善的微笑：
    “问你同事，我没空管你。”
    林溯多一个眼神都没给陆行舟，自顾自走了。
    陆行舟两手按着太阳穴，刚刚的梦境太过真实，真实到陆行舟分不清现在他是不是还在梦里，他尝试掐自己，虽然很疼，但他还是觉得非常梦幻。
    林煜烔捧着药，他轻手轻脚的按下房门把手，随着房门打开，他把头先探进病房。
    “唉？陆队你醒了。”
    林煜烔微微挑眉，他快步走进房间把药放在一边。
    “医生说你脑子里有个出血点，轻微出血得养一阵，中度脑震荡，需要注意休息，不能剧烈运动，还得补点营养。我刚让杨悦联系了我们老家那边的一个杀猪的，说过几天有上好的猪脑子，到时候买回来给你补补。”
    林煜烔第一见陆行舟受这么严重的伤，秦睿忙着处理队里的案子，他就毛遂自荐代替了秦睿“老妈子”的职务。
    “猪脑子……”
    陆行舟耳根子嗡嗡叫，他做了个闭嘴的手势。
    林煜烔“嘁”了一声，他撅着嘴：“这叫以形补形懂不懂。”
    “行行行。”陆行舟不想掰扯这些，他话入正轨：“这是哪啊？我睡了几天？到底怎么回事？”
    陆行舟昏沉的厉害，而且这周围的环境，怎么看都不像是他以往去过的医院。
    “这是林溯公司投资的一家私人医院，你也没睡多久，就……十几个小时？不过医生说你要是再睡下去可能就得用导尿管了，还好你醒的及时。”林煜烔一本正经。
    陆行舟：“……”
    “害，这事秦副还在查呢，就是江昱伤的有点严重。”林煜烔没有隐瞒，这事陆行舟早晚都会知道，与其以知道难过伤心，不如直接说来得痛快。
    “我记得是他背我出来的？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他怎么受的伤？”陆行舟拉住林煜烔，眼中担忧的情绪完全暴露。
    “你不知道啊！”林煜烔有些震惊，随即反应过来，也许江昱真的就没打算能活着离开。
    他摘下眼镜，摆弄着镜框腿，试图避开与陆行舟的眼神交锋。
    “其实江昱和你掉下山之后也受伤了，就这个位置，被戳了好大一个洞。”秦睿指了指肩胛骨的位置，他继续说：
    “你不知道，当时我们按照他发出的求救信号找到他的时候，他的呼吸极其微弱，还好救护人员来的及时。”
    林煜烔到现在都忘不了当时那个画面，他记得他们赶到的时候，江昱已经把陆行舟背到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虽然离公路还有一段距离，但足以让救护人快速进山接人。
    当时雪下的很大，林煜烔是最后一批到的，他一直认为人性是非常奇妙的东西，就算是他自己，也不一定做得到在必死的环境里去保全同伴，但是江昱做到了。
    他把羽绒服脱下来完全展开，全部裹在陆行舟身上，自己却穿着单薄的衬衣死死抱着陆行舟的身体，他的身边很多血，医护人员把江昱和陆行舟分开的时候，林煜烔才知道，那些血全都是江昱的。
    血从江昱肩胛蔓延至胸口，像一朵玫瑰绽放于胸前，妖艳的恐怖。
    就像江昱说的，玫瑰漂亮，却又极其危险。
    陆行舟被江昱保护的很好，生命体征正常，林煜烔在秦睿的安排下上了江昱的救护车，江昱在抢救过程中短暂恢复过一丝清明。
    他记得江昱带着氧气罩反复呢喃的样子，林煜烔凑近到他的身边，听了很多次才听清江昱究竟说了什么。
    他说：“先救他。”?
    ◇ 第87章 “他是被我拖累的”
    林煜烔把当时发生的事情全部转述给陆行舟，陆行舟听完整个人都愣住了，他脸色苍白如纸，眼中带着一抹困惑。
    “你没事吧陆队。”林煜烔见他脸色不好，急忙起身给他倒了杯蜂蜜水。
    他把水递到陆行舟面前，陆行舟虽然接过杯子，却只是把杯子紧紧握在手里，眼神木讷的看着一处，就像被人抽走三魂。
    “那……那他的胳膊会不会留下病根？”陆行舟声音沙哑，充满了担忧和焦虑。
    林煜烔也不太清楚这些，毕竟江昱所有事情都是由林溯亲自对接。
    林煜烔有些尴尬地挠挠头：“这个我真不清楚，但是江昱伤的确实挺严重，你先躺一会，江昱那便现在还不能探视，我给你定个饭，你吃好了先休息，等能探视我第一时间叫你。”
    林煜烔从没见过陆行舟这么失魂落魄，即使是当年面对付鸣的事件，陆行舟也只是默默地将自己投入到案件之中，用工作来掩饰情绪。
    现如今，陆行舟却因为江昱的安危变得如此…如此脆弱？林煜烔想到这都被自己的想法惊讶到，他不可思议的甩甩脑袋。
    临近傍晚，负责看护陆行舟的护士过来他换药，他身上最严重的皮肉伤在后腰，其次就是两个膝关节，额头上的伤在眉弓骨上方。
    据林煜烔说，主治医生给他处理伤口的方式都是医美级别的，不会留下太明显的伤痕。

 第154章

    陆行舟不太在意疤痕什么的，倒是江昱，他一想到江昱身上又多了条不能愈合的伤疤就莫名难过。
    女护士一手拉着陆行舟的病号服，一手拿着镊子给他擦药，麻药劲已经过了，陆行舟只觉得皮肤火烧火燎的疼。
    他撸起衣袖看了看，发现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淤青，像是被人揍了一顿。
    “嘶——”
    随着护士的动作陆行舟右侧眉毛习惯性用力上挑，而这一挑，他眉弓骨上的伤就跟着刺痛，陆行舟忍不住呲牙。
    “好了好了。”女护士轻柔的安慰他。
    陆行舟侧着身子瘫回被褥里，护士又给他处理额头上的部分，大概五六分钟，护士处理完推着小车离开病房。
    也就是前后脚的时间，秦睿捧着一大捧花推门进来，秦睿走近，陆行舟才看清这人捧的究竟是什么。
    精致的包装纸内包着的是十二个红的发黑的苹果，看着就很甜那种。
    “可算舍得来看我了，这花挺朴实，谢了。”
    陆行舟兴致不高，就算是有着玩笑意味的道谢，也显得无精打采，他病歪歪的用眼神瞟向秦睿。
    秦睿把东西放在一边，林煜烔已经在一边的陪护床上睡着了。
    “还不是忙着处理案子，姜尧的事我大致弄清楚了。”
    秦睿把花束上的苹果摘下来，用万能刀转着削皮，动作极其戏剧化。
    “嗯。”陆行舟声音不大：“怎么回事？”
    “闹了半天就是自杀，只不过属于迫于无奈的自杀，黄杰都交代了，他找姜尧是为了钱，为了拿回本该就属于他们的钱。”秦睿怕陆行舟脑震荡过后的脑子一次性接受大量的内容会“死机”，特意放慢语速。
    “他管黄家借钱了？”陆行舟疑惑。
    “我一开始也这么以为，但实际上是他那个渣男对象，这小子一直在跟咱们赌信息差，以为咱们查不到高利贷的事故意不提，就是因为他在黄家借了高利贷，逾期不还，黄杰才会在风口浪尖上拿着姜尧的床照找姜尧要钱。”
    “黄杰这人好赌，为人又莽，黄家父子对他一直有所芥蒂，他的赌场又因为风声紧被迫关门，他就去别的地方赌，但别的地方赌的多赔的多。他没钱了，偷偷摸摸回黄家老宅找了几个借贷的‘客户’，打算偷偷要点来花，这其中就有姜尧。”
    “姜尧男朋友，就那个邰文鸿，他借多少钱？”陆行舟低头揉着眉心。
    “邰文鸿借了15w，约定期是三年，但是利息却高达6w！黄杰哪管什么期限，一看姜尧不知情，坐地起价张口就管姜尧要30w！说不给就把他全家都弄死。”
    秦睿把削好的苹果递给陆行舟，陆行舟吃过晚饭，用万能刀切了一半另一半还给秦睿。
    他咬了两口，味道确实还不错。
    “挺甜的。”陆行舟峰回路转，又把话题绕回来：“所以姜尧就自杀了？”
    “不止这些，前几天姜尧的父母就托亲戚找过姜尧，说让姜尧赶紧找个媳妇，给他们生几个大胖小子，好传宗接代，不然就死给他看，也许是几大压力压一起，就……”
    秦睿也挺惋惜的，毕竟姜尧面对的不止世俗压力，还有永远得不到的来自父母的祝福。
    “也真是的，一开始姜尧和邰文鸿分手，说到底也是感情上的问题，但加上这贷款，那就不是简简单单的感情问题了，这踏马就是背叛加欺骗，搞不好他俩从都到位都是一场骗局，一场闹剧。”
    秦睿思考案子分析案情总是把自己代入，也就导致他总是会因为案子里的不平事而把自己气个够呛。
    陆行舟嚼苹果的同时拍拍秦睿肩膀，秦睿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他放平心态，淡淡道：“你要是没什么意见，我就拟个公告让公众号还有网媒那边对外澄清了。”
    “你自己弄吧，我头疼，你要是实在拿不准就让赵局看看。”陆行舟苹果都要嚼成甘蔗了，食不知味反复做着咀嚼的动作。
    林煜烔刚跟他说过的话，陆行舟转瞬就忘个干净。
    秦睿撇嘴：“你是不知道，赵局让你和江昱吓得高血压，直接120送医院去了，上回江昱被绑那次，就有人看见赵局偷偷吃降压药。”
    “赵局情况稳定了吗？”陆行舟一急脑袋就疼，他眉头略微蹙起。
    “放心吧没事。”秦睿刚才光顾着聊案子，都还没仔细看陆行舟身上的伤，他凑近盯着陆行舟脑袋来回看。
    陆行舟侧过头，发出“去去去”的轰赶声。
    “对了……”陆行舟撵人撵到一半又猛的拉着秦睿衣领把人拽回来：
    “车祸的事查的怎么样，马衡南那边什么说法？”
    “呃……”话这么聊可就要聊死了，秦睿干咳着望天：“真不是劫黄杰的，但是……”
    “别但是，说结果。”陆行舟眼神犀利得几乎完全把秦睿刺穿。
    秦睿败下阵来，他一会给陆行舟铺铺床单，一会拿起卫生纸擦擦桌面，总之拖着长音就是不敢往下说。
    “要么走要么说。”陆行舟受不了秦睿磨叽。
    “哎呀，说说说，撞你们的五菱宏光是言可的！”秦睿低头用鞋尖踹地砖缝。
    陆行舟顿了顿，不可置信的笑出声，随即捂着脸反复僵笑。
    秦睿抬头看了几次陆行舟，整整三分钟，陆行舟都在用极其尴尬的笑声掩盖他的哭声。
    无数泪水顺着指缝溢出落在床单上，陆行舟明明可以早做决断想办法处理掉言可这个麻烦，却一直在妇人之仁，拖着……等着，认为这人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第155章

    他的“纵容”，导致江昱差点因他而死。
    “你……唉呀你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啊，现在只能确定车是言可的！言可说他一直在家，不是他，也许是另有其人呢！”
    秦睿最了解陆行舟，这人看着外壳坚硬，实际上内心就是个软棉花，一旦保护壳碎裂，这点柔软就会被完全公之于众。
    “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陆行舟猛地一个抬头吓秦睿一跳，秦睿第一次见这样的陆行舟 陆行舟眼底红的像是淬了血，他扶着一边的铁栏杆起身，另一只手搭在秦睿胳膊上。
    “给我办出院，我要回分局。”
    “你疯了你，你是脑震荡不是被水烫！刚才姜尧的案子你不管，怎么言可的事就不能了，江昱受伤你受伤大家都着急，但是案子不是急就能破的，你自己常说的话你都忘了吗？怎么一到江昱的事你怎么就不对劲了呢！”
    秦睿担心陆行舟的身体状况，话说的狠了点，他有些后悔的看着陆行舟。
    陆行舟脸色很黑，他说不出心中的愧疚与煎熬：“江昱为了救我，抱着必死的心把我从深山里背出来，但我却好像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他是被我拖累的，我对不起他，我想为他做点什么。”
    “你……”
    秦睿知道陆行舟性子倔，这件事他要不是亲力亲为，那陆行舟恐怕后半辈子都得惦记这事，秦睿带着一股说不好的火气踹了一脚陪护床。
    林煜烔猛地从床上惊醒，他四处张望：“怎么了！怎么了！”
    陆行舟、秦睿齐齐沉默，房间内陷入到一股莫名的静寂之中，秦睿打破安静：
    “行，我带你回去，但是只是暂时回去一会，晚上九点我准时送你回来，在这期间，不论你结果如何都要回来，明天如果你身体没事，我再来接你。”秦睿妥协。
    “好。”陆行舟答应。
    林煜烔还有点懵，他挠挠脑袋，秦睿补充：“那先这样，我找护士沟通，你先休息。”
    “行。”陆行舟松开手重新坐在床铺上。?
    苍狗白衣-升温中-?
    ◇ 第88章 送他去药检
    特殊监护病房，常亮的机器发出有频率的嘀嗒声，江昱还处于昏睡状态，目前已经脱离危险，生命体征正常。
    隔着玻璃，林溯坐在一侧的沙发上，他两手交叠抵着额头，时不时抬头望眼江昱的方向。
    林溯手里捏着金属音乐盒，音乐盒已从原本的冰凉变得炽热，金属贴着皮肤，林溯忍不住骂了句“王八蛋”。
    他想不通陆行舟究竟有哪一点，值得江昱拼死也要把人救出来，就连片刻的清醒，江昱都要抓着他的手喊陆行舟的名字。
    恶心至极！腻歪至极！
    林溯越想越气，他把音乐盒揣进兜里，而后对着江昱的病床发呆。
    ——吱
    病房门被人从外推开，一个带着口罩的女护士凑到林溯身前，她低声道：
    “林总，您带来的另一位病人坚持要来看看江总，刚才还找了李主任说要回什么分局。”
    护士就是负责传个话，林溯把放在一边的眼镜带上，他压下语气，回应：
    “他爱干什么干什么，别折腾死就行，他想看就进来吧，难为他忍了一天。”
    林溯说完，黑着脸离开病房，他没想到陆行舟就等在走廊里，陆行舟一手扶着墙，整个身体似乎全都在靠手臂的力量支撑着，林煜烔、秦睿一个左青龙，一个右白虎，把陆行舟夹在中间。
    林溯心里骂了句二百五，面上却依旧是那副冷淡的表情，他冷哼一声：
    “进去吧。”
    林溯话音落下，径直走向远处楼梯间，陆行舟没什么血色的脸上闪过一抹欣喜，护士站在门口，扶着陆行舟往病房里走。
    江昱的病房虽然与陆行舟的病房挨着，室内的环境却大不相同，这间病房不仅在面积上是后者的二倍之多，屋内所摆放的各种医疗设备有很多陆行舟都从未见过，显然是林溯的手笔。
    江昱的病床也是被用玻璃墙单独隔离开的，就像个透明保护罩，将他像手办一般保护在安全的空间里。
    陆行舟踉跄着走过去，手指忍不住搭在玻璃上。
    江昱安静的躺在浅蓝色被褥中，他睡的还算安稳，安稳的就像没有任何生机，如果不是一旁的仪器还在记录着江昱的心跳，陆行舟都要以为这是一场精心准备的骗局。
    “放心吧，如果运气好，明天江总就能醒了。”小护士见陆行舟担心的样子，忍不住提醒。
    陆行舟喉结微颤，他发不出一点声音。
    秦睿、林煜烔就这么硬生生陪着陆行舟站了十几分钟，陆行舟才转过身，哑着嗓子说走。
    京江市公安分局，suv驶入大院，最终平稳的停在办公楼门口。
    陆行舟开门下车一切合成，似乎只要他只要回到这个地方，就会迅速回光返照，并且长久的维持下去。
    他如往常般走进三队行政办公室，除了步伐略慢，以及他脸上的伤似乎与往常没有任何不同。
    这个时间大部分警员都已经下班回家，还在值班的同事见到陆行舟回来，嗡的一下把陆行舟堵个水泄不通。
    “陆队你怎么回来了？”
    “陆队你没事了？”
    “陆队我听说你进icu了真的假的！一天就出院，真铁人啊！”
    一连串的问题如当头一棒，陆行舟因为脑震荡的原因一时间不能全部接受这些问题，到了耳边就都成了嗡鸣声。

 第156章

    “我没事，该干什么干什么吧。”陆行舟语气还算和善，他一手按着太阳穴，一手扶着桌子坐在林煜烔的工位。
    “言可在哪，你们准备准备，我要审言可，你们把有关车祸所有的资料都整理在一起。”陆行舟吩咐。
    “好！”秦睿、林煜烔异口同声，两人没人敢惹这位病号，连忙散开准备材料。
    陆行舟趴着桌子缓了一会，医生说他现在整个状态必须静养个小半月，不然以后老了很有可能会落下头疼的病根，年轻时没感觉，老了后悔莫及。
    他现在顾不得那么多，只想尽快确认凶手，给江昱、也给自己一个交代。
    “陆队，陆队，好了。”林煜烔轻轻拍了两下陆行舟的肩膀，陆行舟晃晃头，疲惫的拖着身体靠在椅背上。
    他接过几张照片，以及纸质材料。
    部分照片所拍摄的是言可停在小区院里的面包车，面包车车身有非常明显的撞击痕迹，汽车尾部还有被子弹射击产生的划痕。
    从损伤程度来看，这辆车就是当时袭击他们的车辆。
    陆行舟根据路段监控上所显示的车牌号码与言可的车辆进行比对，发现车牌号码完全一致，就连车内坐着的人影都和言可平日里的装束大差不差。
    痕检已经在第一时间对车内进行取证分析，根据目前检测报告给出的结论来看，方向盘上所有未被覆盖的指纹均出自一人，而这个人就是言可。
    能查到的信息全部摆在眼前，陆行舟还是不愿意相信一个刚刚成年的小伙子会有这样的勇气对他痛下杀手，攥在手里的口供被他揉皱，陆行舟起身。
    “再去审他一次。”
    “你现在这个身体状况能行吗？”秦睿还是担心，毕竟陆行舟的脸色实在是太差了，医生让他休养半个月，结果这人第二天就出来蹦哒。
    “没事，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心里清楚。”陆行舟说着，不管不顾的往审讯室走。
    秦睿只好听从安排，吩咐下去提审言可。
    如果仔细算的话，算上这次应该是他们第六次对言可进行审问，秦睿审了两次，杜志刚审了三次，就连杜志刚这种神审出马，都没能从言可嘴里翘出信息。
    虽然说依照现在的法律来看零口供也能定罪，但大家似乎都一致认为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
    陆行舟坐在长桌前，昏暗的环境，白炽灯的暖光打在他的脸上，给他本就沧桑的面容罩上一丝阴冷，秦睿坐在陆行舟身边，背后不寒而栗。
    他能感受到陆行舟强压在心底的愤意，他不敢想如果这根导火索被点燃，会炸出怎样不可收拾的局面。
    言可带着手铐，被几位刑警从一侧押了进来，这次他没有带着鸭舌帽，未经打理的头发凌乱搭在额前，他眼眶微红，直勾勾的盯着陆行舟。
    “你没事？”言可惊叹。
    “我当然没事，你很希望我有事吗？”陆行舟原本垂着的脑袋猛然抬起，他的眼神阴翳狠辣，就像一根尖刺，直直刺在言可的皮肉里。
    “我不是这个意思！要害你的人不是我，我已经说了很多遍，我没想杀你，我做过的事情我承认，但不是我做的事情，你们再怎么逼问他也不是我做的！”
    言可的言语中带着一丝被人误解后的委屈，他咬着后槽牙：
    “我是看你不顺眼，我是想捉弄你，恶心你！但我发誓，如果是我想杀你，我不会让你像现在这样活着出现在我面前，更不会不承认！”
    “这样啊，既然你说不是你，那为什么撞我的是你的车？为什么车上有你的影子？为什么车上除了你没有任何关于其他人的指纹？想好再回答我。”
    陆行舟压着音量，没让自己全部的情绪都暴露出去。
    “我之前就说了很多遍，那天我一直在家，早上吃过饭后就再也没出去过，我不知道我的车为什么会撞上你，开车的人不是我！”言可强调。
    “你的车没有被人为破坏的痕迹，是用车钥匙开门点火，你的意思是，一个陌生人拿着你的车钥匙开着你的车，特意跑过来撞我？”
    陆行舟冷笑几声：“你信吗？”
    “我说的就是实话，像你这样的人果然不配当警察，真正想害你们的人是谁你都不知道，多可笑啊。”言可说的同时，笑出声音。
    “注意你的言辞！”秦睿率先发怒，他拍着桌面：“我真是想不明白了，你哥用着一条命换你脱离你爸那个疯子，你就用这种方式报答他，你才是可笑，可笑至极。”
    “你们不配提我哥！”言可挣扎着试图奔向秦睿，却被守在一侧的刑警重重按下。
    陆行舟摆了摆手，他垂眸：“你想我信你吗？”
    “你爱信不信。”言可故意气他。
    陆行舟虽说耐着性子，但还是被言可这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样子气到了。
    “我假设你说的是真的，那你能证明自己就是在家确实没出去过吗？或者说，你知道是谁拿了你的车钥匙，然后开着你的车走了？”
    陆行舟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并不想做那些没有必要的争辩。
    如果言可说的是真话，那幕后的凶手发现他没死，势必还会再次出手，这种情况，敌暗他明，对他来说是非常不利的。
    这还是最理想的状态，他甚至不敢想，如果凶手的目标不是他而是江昱的话，那江昱又会处于怎样的一个危险状态。

 第157章

    “没人能给我证明，我车钥匙一直放在茶几上，没人动过。”言可冷声回答。
    “你不觉得自己的话很矛盾吗！”秦睿气的直挠头，他手指指着言可，最终又无奈落下。
    “送他去药检。”陆行舟不想再问了，他起身走向门外。
    秦睿没跟上陆行舟的思路，“哦？”了一声，连忙整理东西试图跟上陆行舟。
    “等等我啊！”
    陆行舟觉得自己如果再跟言可聊下去，就要被气晕在审讯室里，他耳边嗡鸣的厉害，眼前雪白一片。
    “老陆！”?
    ◇ 第89章 陆行舟牌望夫石
    陆行舟原以为自己被气晕只是一个感觉，事实上他是真的被气晕了，他两眼一白，周遭事物便在黑与白之间不停交换，等他再次恢复知觉，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医院。
    他躺在浅蓝色的被褥中，耳边是护士与秦睿的交谈声，他一开始还听不太清楚，听到后面他才逐渐听清护士说的究竟是什么。
    护士的语气有些无奈：“叫你们少折腾你们不听，知道你们是警察要破案，但也要以身体为主啊，你们要是有什么事非他去不可的话，实在不行你们就把东西拿过来，咱一点一点慢慢看。”
    “是是是，知道了知道了。”秦睿被训得抬不起头。
    “还有你，你也是，醒了就听着点，你那是脑袋瓜不是西瓜，好好静养，听主治医生安排，按时吃药知道了没？”女护士上班就挺累的，又遇见这种不听话的病人，不仅身累心也跟着累。
    “好……”陆行舟有气无力，他意识到自己的身体确实没他想象中那么奈造，不敢再胡乱折腾，他捏起被子遮住下半张脸，忍不住泛起一丝窘意。
    “行了行了，我不说了，好好休息。”护士算是松了口气，步伐轻盈的离开病房。
    秦睿瞥了眼陆行舟：“你明天可不能再回去了，你想怎么查怎么弄你告诉我，我回头转告你，你知不知道你刚才晕的时候那白眼都翻起来了，太吓人……”
    秦睿说起来都有些后怕，要不是当时宋河川加班，知道陆行舟没什么大事，秦睿也要被陆行舟吓晕过去。
    “行，我脑袋疼我睡了。”陆行舟刚要闭上眼睛，突然想起自己晕倒前想到的事情，他立即把被子从脸上拽下去，严肃嘱咐：
    “言可的事你别忘了，回头有时间去言可租那房子楼上楼下都走访一下，哪有监控都调一调，我看他那样子不像撒谎。”
    “我知道，已经让人调了，那地方又破又老的，麻烦一点。”
    秦睿说着顿了顿：“不过你说到说谎，要我说，有三种谎言最不好分辨，一是他自己都不认为自己这是在撒谎，二是他撒谎成性可以做到面不改色，三是他故意避开谎言，你觉得他是哪一种？”秦睿疑惑。
    陆行舟没说话，秦睿自问自答：“要么，就是言可跟他爸一样，精神有问题，他不知道自己做了这件事，还有一种，那就是他确实不知情，有人背着他伪装成他的样子，想要杀你或者杀江昱，言可则是他们精心挑选的替罪羊。”
    “也许吧，不说了。”陆行舟重新把被子蒙在脸上。
    秦睿见陆行舟不想听了，便没再多说，他躺在一边的床上，给陆行舟陪床。
    次日清晨，陆行舟被一阵低语声吵醒，只见五六个脑袋围在他的床前，带着打量的目光居高临下审视着他。
    戴口罩的老者是陆行舟的主治医生，围在他身边的几个女生应该是实习生或者研究生，陆行舟猜老主任是在把他当成典型病例讲给几个女生听。
    “给你们讲的记住没有？别光盯着帅哥脸瞅。”老主任透露出一丝的无奈。
    几个女生互相看了几眼，同时点头，主治医生姓庞，他摆摆手，几个女生便齐齐离开。
    “醒了啊，醒了也好好待着，把药吃了，没事别出去瞎逛，你那是脑袋不是棒槌，注意休息。”庞医生仍对昨天的事情耿耿于怀，满是褶皱的双眼狠狠给了秦睿一记眼刀。
    秦睿嘿嘿傻笑，医生检查的差不多，没在病房内过多停留，背着手离开。
    “哎老陆，你那车现在已经从山底运了上来，我看着是报废了，没修的面儿，不过有个好消息。”秦睿给陆行舟卖关子。
    陆行舟刚睡醒，大脑还黏糊糊的没完全反应过来。
    “什么？”
    “咱们在你车的那堆零件里到了一个定位器，这就是为什么凶手能精准的确定你的位置，把你们撞下山崖。”
    “那为什么偏偏是前天？”陆行舟起身，他拿过一边的保温杯喝了几口水。
    他想不通，明明以往他那么多次单独行动都没人对他出手，这人却偏偏选了江昱在的一次，可是之前他也没少和江昱一起行动。
    陆行舟沉吟，他摸着鼻尖。
    一个案件的发生必然离不开时间、地点、人物、事件，就像是描述一个故事。
    陆行舟对四要素依次分析，首先是时间，按照时间区分，凶手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预谋杀人，二是突然兴起。
    可不论是这两种可能中的哪一种，地点都是随机的，他们决定去三沟子，那么案发地就是三沟子。
    案发地点是不定的，是受他控因素。
    在人物上是他和江昱，这就说明在以往的时间里，“他和江昱同时出现”是不重要的，重要的前天的“时间”和“他和江昱同时出现”。

 第158章

    “有点可怕。”陆行舟眼中带着一丝微弱的绝望，他整个身体全都靠上床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现在必须确定言可到底是不是凶手，如果凶手想杀的人是我，目的只有两种，复仇和抱怨，可你站在罪犯的角度想想，如果你想杀我复仇，或者报复我，你会用把你撞下山这种粗暴的方式吗？”
    陆行舟转身把目光落在秦睿身上，秦睿啧了一声。
    “言可那边监控还得等一等，等一会杨悦过来接替我，我回去就加班加点猛猛查。”
    “不过说到报复，要是我……我就把你抓起来绑小黑屋里，先揍你一顿然后再你你胳膊腿折了，然后拴暖气片上让你求我放了你，光求我还不行，我还让你给我擦皮鞋。”
    秦睿越说笑容越变态，陆行舟白他一眼：“你真恶心。”
    “怎么恶心了，我这是站在他们的角度思考。”
    “说不过你。”陆行舟话毕，再次陷入到沉默当中。
    秦睿说的没错，如果真的是有人找他报复，不可能只是把他撞下山这么简单，这种方法根本不会百分百致死，完全不是一个好的报复方式。
    定位器在他车上，却偏偏等到前天动手，那就说明单独的他并不会直接造成最后的结果。
    如果按照刚才的三要素方式继续推断，“陆行舟”作为固定因素，加上江昱才形成了“陆行舟和江昱”，那么就是“江昱”和“时间”才产生了结果。
    一开始的不敢想到如今都不得不面对，让陆行舟觉得自己好像真的陷入进一个诡异的旋涡。
    “老陆，你现在清醒吗？”秦睿扣着手指，纠结好半天才问出口。
    “我很清醒怎么了？”陆行舟莫名其妙。
    “没什么，这不得给你录个笔录，昨天看你情绪不好一直没录上……”秦睿尴尬。
    “……”
    陆行舟很想翻个白眼，但是理智让他没有做出这种讨人嫌的动作，他起身慢悠悠下床：“你等我洗把脸。”
    “还挺注意形象。”秦睿暗笑。
    “我打你呀！”陆行舟抄起枕头作势要砸，秦睿便撅起嘴假装遮挡，俩人玩闹惯了，陆行舟把枕头扔回原位，往独立卫生间走。
    七点半左右，陆行舟做完笔录，林溯却急匆匆的冲了进来，他脸色看着很差，依旧穿着昨天的那身西装。
    “陆行舟，拜托你件事。”林溯声音哑的厉害，陆行舟想不到除了江昱还有什么事情能让林溯失态成这个样子。
    林溯把江昱的金属音乐盒放在被褥上，他声音哽咽。
    “帮我看好江昱，我爸出事了，我必须出国一趟，求你帮我照看好江昱，别像之前一样行吗？”
    “我一定。”陆行舟拿过音乐盒攥在手里，林溯嗯了一声，他看着地面，短暂犹豫了几秒，最后艰难的吐出两个字：“谢谢。”
    陆行舟记不得这是第几次答应别人要好好保护江昱，可这么长时间以来，好像都是江昱在保护他。
    林溯离开房间，陆行舟捏着音乐盒上的轴承，他长舒口气：“你回去吧，我哪也不去，我就去隔壁坐着陪陪江昱。”
    “你可说话算话，杨悦马上就到，我真走了？”秦睿不太放心。
    “走吧走吧，整的我像要死了似的，还得放个人守着。”
    “这不是关心你。”
    “好好好。”
    陆行舟抱着被子说走就走，他把被子抱得乱七八糟，一部分落在地上，秦睿连忙跟在他屁股后面收拾残局，把搭在地上的被褥拉起来送陆行舟过去。
    江昱还没醒，他的胸口小幅度起伏，眉头舒展，看样子睡的还算安稳。
    单看面色已经好了很多，氧气面罩换成了普通的输氧管，身上原本分不清的各种仪器也撤下去一些。
    陆行舟两手扒着玻璃，就像看展示柜里矜贵的猫，只是这只猫高冷的很，一眼都不愿搭理。
    “你什么时候醒啊。”陆行舟悠悠的念道。
    “你怎么跟块望夫石似的。”秦睿突然出现的声音吓陆行舟一跳。
    “不是你怎么还没走。”陆行舟语气不善，但不是真的生气。
    “哎呀，这就走了。”?
    ◇ 第90章 “我想自首”
    秦睿走后，陆行舟一直窝在江昱病房的小沙发上，不论吊针还是吃药都不敢离开半步。
    据新安排的男护工说，江昱原本都是由林溯贴身照顾，如果不是林溯迫不得已，根本不会把这些事情交给外人。
    陆行舟惊讶林溯这样的大总裁竟然能为了江昱做这么多，陆行舟越想这些，心里就越发愧疚。
    中午吃过饭，陆行舟就让杨悦走了，他一个人守着江昱。
    大概是江昱的情况稳定下来，护士终于打开了江昱房间的隔断门。
    他迫不及待，拉着凳子坐到江昱身边，不知道是赶巧还是江昱已经醒了，陆行舟刚坐下，江昱便慢吞吞的睁开眼睛。
    室内白炽灯常亮，江昱一时间还有些无法适应，眼里很快泛起一层水雾。
    陆行舟见江昱眼里涌出泪水，心中欣喜猛然消失，他不知所措的抓着病床栏杆，本想遵于本能握住江昱的手，可视线落在江昱的手背上，上面却是发青的血管，和极其刺眼的滞留针。
    他挣扎半天，最终揪住被褥衣角。
    “怎么哭了……哪疼？”陆行舟呼吸蓦然加重，明明他伤的不是嗓子，却觉得喉咙紧的厉害，连同着心脏都像被揉成一团。

 第159章

    “不疼……”江昱说话仍旧有些吃力，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让陆行舟不明所以的笑意。
    “醒了就没什么大事了，只是患者的右臂一定控制不要乱动，他受伤的这个位置比较特殊，如果恢复不好，以后很有可能会耽误日常生活的。”护士临走前特意嘱咐。
    听到这话，陆行舟心头一紧立刻追问：“那会耽误画画吗？！”他语气急切。
    “呃……”护士顿了顿：“只要配合治疗，加上之后的康复训练，如果恢复的好应该不会影响，我觉得问题不大。”
    “那就好。”陆行舟垂着眼睛重新看向江昱，两人目光对在一起，他眼中带着一丝愧疚，沉然道：“谢谢。”
    “嗯。”江昱目前的身体状况并不能让他长久的维持清醒，他有些疲乏，眼皮挣扎着睁开几次便重重合上。
    一连数天，江昱的状况都是如此，陆行舟在沙发上躺的长草，想起江昱之前在车上玩的游戏，他也跟着玩了起来。
    奈何他脑震荡的缘故，每次玩一会就被自己气的头昏脑胀，甚至想吐。
    而坠车案也迟迟没有进展，虽然药检结果显示言可曾服用过安眠药，但是根本没法判断言可是不是在案发之后才服用的安眠药。
    至于言可住的小区，是个岁数比陆行舟两倍还大的老小区，别说监控，就连单元门都零碎了，根本没法确定行凶者是不是言可。
    秦睿安排了几次走访，现在街坊邻居互相都不熟，对言可更是没什么印象，没有任何可用线索。
    陆行舟因为这事嘴里也跟着上火，起了好几个口腔溃疡。
    “陆队……”
    江昱睡过午觉，精神还算充沛的睁开眼，陆行舟听见江昱叫他，直接把手机扔到一边，冲到江昱床前。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还是要喝水？饿了？”陆行舟不等江昱开口便把能想到的所有问题全部念道出来。
    江昱被陆行舟紧张的样子逗笑，他摇头：“扶我上厕所。”
    之前几天江昱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因为不能起身，生理问题都是护工在处理，但昨天护士说江昱已经能自由控制清醒时间，那就可以下地稍微走动。
    江昱一向体面，之前昏迷的时候感受不到倒也还好，如今意识清醒，便怎么也不让护工动手了。
    “好。”陆行舟按照之前护士交代的方式先把病床摇起来，而后让江昱自己挪着身体蹭到床边，他再搀扶着江昱的左臂往卫生间走。
    江昱几天没有走动，脚下虚浮，陆行舟几乎把江昱抱在怀里，让自己当人型拐杖拖着江昱往卫生间走。
    他帮江昱掀开马桶盖，他有些尴尬：“大的小的？”
    “小的。”
    江昱面不改色，陆行舟却有种别人在自己面前输密码般的无所适从，他眼神乱瞟，却就是不敢去看江昱。
    江昱穿的是病号服，穿脱方便，江昱不是暴露癖，没有故意拿这样的事情和陆行舟开玩笑。
    陆行舟听着声音觉得差不多了，才敢把视线挪回，两人走到镜子前，江昱笑着指向镜子。
    “脸红成这样，不应该呀，这边不是很流行澡堂文化吗？”江昱说话间，嘴里都是香甜的薄荷糖味，味道清凉扑鼻，陆行舟喉结滚动，他别开脸，只觉耳朵热、心也热。
    “也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奔放。”他干咳两声，赶忙带着江昱往回走。
    江昱坐在床上，并没有立即躺下，陆行舟坐在江昱对面，两人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就安静的看着对方。
    陆行舟发现江昱的头发好像又长了，原本只是刚好搭在肩头，现在已经可以从颈后落在锁骨下侧，因为长时间没有搭理，原本搭在脸颊两侧的碎发被两个不知道从哪来的一字夹夹在耳后。
    没了头发的修饰，江昱这张脸越发凌厉，倒真的有了一点郁沉的味道。
    “你一直没说为什么要离职，我想知道原因。”都已经经历过生死，陆行舟不想再把自己不敢问的事情憋在肚子里，就算江昱不愿意说，他也要死缠烂打。
    “我想自首。”江昱阖上眼，这次他没有再做隐瞒。
    “自……自首？”陆行舟不明白。
    “因为我就是郁沉，我记得我之前说过，人的外表也许会随时间产生变化，但是骨相是不会的，自从我看了郁沉的照片，我的心里就产生了这个想法，只是那个时候我一直在骗自己。”
    江昱不想再拖下去，当初他抱着必死的心救陆行舟，就是希望自己死的干干净净，不再与陆行舟有任何羁绊，可是现在他没死。
    如果他再这样犹豫下去，陷进去的就不止是他。
    “可是……”陆行舟摇头：“二队老徐都说你不是他了。”
    “人的记忆会因为自己的主观印象从而产生偏差，但骨头不会骗人，伤痕不会骗人，我就是郁沉，我从始至终都是一个谎言，是我骗了你，骗了队里所有人。”
    江昱越说声音抖的越厉害，他眼眶发红，左手不自主抬起按住肩胛。
    陆行舟见江昱皱眉，连忙过去扶着江昱趴下，他发不出声音，更说不出任何辩驳的话。
    江昱抬起手，指腹从陆行舟眼睑划过，湿润的触感落在指尖，他说了一句之前说过的话：“别恨我。”
    “恨吗？”陆行舟大脑一片空白，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控制不了自己的动作，他觉得自己好像突然成了岸上的鱼，无法呼吸，不能移动。

 第160章

    “陆队！陆行舟！”
    陆行舟向后退了几步，他跌跌撞撞的扶上身后的椅子，看嘴型，他明知道江昱是在叫他的名字，可到了他的耳朵里却只剩下阵阵嗡鸣。
    他试图用掌心拍掉脑子里并不存在的蜜蜂，只是效果并不理想。
    江昱没敢耽搁，他快速按下呼叫铃，而后不顾自身伤势蹲在陆行舟身边，他想抱着陆行舟起来，奈何手臂却使不上一点力气，他只能拉住陆行舟的手。
    “怎么了！”
    女护士前一秒还揉着眼睛，下一秒登时瞳孔放大，他小跑着冲进隔断。
    只见原本活蹦乱跳好几天的陆行舟这会脸色惨白、嘴唇毫无血色的蜷缩在地上，而好不容易挨到伤口逐渐愈合的江昱，这会不要命的抱着地上的人。
    护士眼前一黑，她忍着没有尖叫：“你快把他放开！你伤口裂开了你知不知道！你们两个真的！！！”
    护士语无伦次，赶紧通过手机呼叫其他人过来。
    “他怎么了？”江昱满脸写着担忧。
    “你比他严重多了你快回去躺着！”护士把江昱拉回病床上，后进来的几个医生把陆行舟搀扶回隔壁病房。
    次日清晨，陆行舟意识恢复清明，这次守在他床头的是几张熟悉却又带点陌生的陌生的面孔。
    “师父？您怎么来了？”
    陆行舟捏捏眉心，他视线一转，才发现赵局也在。
    “我要是再不来，还不知道你要闹哪出呢。”曾志海瞥他一眼：“比二溜子还能折腾。”
    “师父你……”陆行舟头疼的看向赵峰铭，他从床上爬起来，好奇的问道：“赵局，您身体没事了？”
    赵峰铭脸色看着不太好，他叹口气：“我身体没什么大事，但是有些事，到了该告诉你们的时机。”
    陆行舟头还有点晕：“什么？”
    “这位叫吕盛仁，前东洲市公安总局局长，你现在能起来吗？能起来的话我们去江昱那边聊。”赵峰铭的语气与以往没差多少，陆行舟心底却飘忽不定。
    他不确定江昱是不是已经自首，赵局来的目的又是不是和江昱相关。
    他悬着心走到隔壁，不到一分钟的路程，陆行舟却觉得比凌迟还要难受。
    吕盛仁一直沉默，但是在见到江昱的那一瞬间，却猛地冲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陆行舟：别吓我呀 （哭唧唧）?
    ◇ 第91章江昱小时候穿粉花棉袄？
    陆行舟被吓了一跳，他对吕盛仁并没有太多印象，也不清楚这个人与江昱之间有着什么样的纠葛，他快步跟了过去，幸好吕盛仁只是神情凝重地盯着江昱看。
    江昱刚睡醒，对这个“不速之客”保持着一定的警惕，他用手按住肩胛试图起身。
    陆行舟见状急忙跨过隔断在床边站定，而后伸手扶住江昱。
    大概是因为江昱的动作牵扯到伤口，他没忍住，轻轻“嘶”了一声。
    “没事吧？”陆行舟紧张问道。
    “我没事。”江昱还没来得及吃止痛药，伤口酸酸胀胀的从里往外疼，这种逐渐愈合造成的疼痛比刚受伤时还要难熬，每动一下，都感觉有针绞在肉里。
    吕盛仁看着眼前的情景心情异常沉重，他喃喃自语：“作孽啊……”
    他一手撑住床板，一手捂着额头，仿佛陷入在深深的自责之中。
    陆行舟完全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就在这时，赵峰铭迈步走进隔断间，眼神复杂地看着江昱，然后转头对他说道：
    “这次确实是我们疏忽了，否则你和江昱也不会遇到这样的危险......”
    赵峰铭的声音里明显充满了自责的意味，就连吕盛仁也是如此，他们的脸上都流露出一丝愧疚之意。
    “什么意思？”陆行舟听不懂。
    赵峰铭语气凝重，他严肃道：“江昱其实就是郁沉，也就是当年东洲发布全城通缉协查令追捕的那名在逃罪犯。”
    “这件事你曾经私下调查过，应该有心理准备了吧？”
    “我……”陆行舟喉结滚动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他摸了把额头上的冷汗，点点头，脸色难看的吓人。
    “你这个人怎么总挑吓人的说。”曾志海背着手：“江昱失忆，小陆不知情，你这么说话，好人都让你吓出事了。”
    他不满地给赵峰铭一记眼刀，随即走到陆行舟身边，心疼的反复咂嘴。
    “瞅给人吓得，都冒冷汗了都，我说吕大圣人，你快给讲讲怎么个事，小江这还病着呢，自首电话都打老赵那去了，你们就别憋着了行吗？”
    曾志海这么说，赵峰铭也妥协了，他摆摆手：“让老吕说吧。”
    “这事说来话长，你们别着急。”吕盛仁用着最经典的开场白，他长舒口气，最终缓慢开口：
    “我先挑重点的说，一年前，东洲市破获一起重大人口拐卖案，这起案子涉案人员数量众多，高达百人，整起案子用了四年才断断续续收网。”
    “而这个案子之所以能大获全胜，就是因为我们派去了一名非常优秀的伪装侦查员，这人代号‘马良’，他利用他过目不忘以及高超的绘画能力，记录下整个犯罪组织的核心成员。”
    吕盛仁说的同时一直看着江昱，陆行舟已经分辨不出自己当下波折的心态，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一艘小船飘荡在浩瀚无垠的江面上，无法预测之后是风卷残云，还是旭阳暖照。

 第161章

    “‘马良’就是郁沉，郁沉就是江昱。”吕盛仁这一句话让悬着的两颗心同时落地，陆行舟忍不住笑出声，他捂着眼睛，觉得荒唐的同时，又觉得一切都有迹可循。
    他一开始调查的时候，甚至还产生过什么冒名顶替，内部腐败的离谱想法，他怎么就没想过江昱是个卧底警察呢。
    陆行舟撤下手，目光毫无保留的全部落在江昱身上，江昱像是愣住一般，眼神呆滞的看着吕盛仁，他似乎从没有想过自己或许是个好人的设定。
    “当年郁沉本可以安全撤离，但是没有想到，另一波组织盯上了郁沉，他们不知道郁沉是卧底警察，以为郁沉握着他们交易的信息和交易记录，就想办法通过绑架郁沉的朋友，也就是岑菘，来威胁郁沉现身。”
    “当时郁沉第一时间过去，没想到着了道，等我们赶到营救……他已经被折磨的不成样子。”
    吕盛仁很不愿提起这段经历，他揉了把发红的眼眶，声音也越发哽咽：
    “我们原以为事情发展到这，就可以画一个并不算圆满的句号，但是在我们押送罪犯的途中……罪犯头目的儿子董哲跑了，”
    “一直到现在都没抓到？”陆行舟震惊。
    “对，一直都没抓到，当初郁沉与董哲接触颇多，我们担心这人发现郁沉就是‘马良’，只好被迫放出郁沉潜逃的消息，大肆抓捕，同时内部也没有公开有关江昱卧底的事情，所以江昱的身份只有我们几个，以及上层领导知道。”
    吕盛仁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他叹口气：
    “这一年来，一直有人在暗中调查郁沉，甚至有几个与郁沉样貌相似的青年接连出现意外事故，其中的事情我没法细说，但这次江昱回国，其实是我的想法，我想让江昱引董哲现身，没想到却……”
    “这个时候你就别搁这自责了。”赵峰铭打岔：“事情都发生了，你自责也没用，白莱那小子怎么还没来？”
    赵峰铭说曹操曹操就到，一个穿着羽绒服的男生急匆匆的从外面跑了过来，大概是怕自己从外面带来的寒气冲撞到江昱，他急忙脱掉棉袄扔在一边。
    “不好意思呀，内个，我叫白莱。”白莱搓着手，站在离江昱最远的位置。
    “把你知道的说一下吧。”赵峰铭着急。
    “是这样的，从一年前江昱出国开始，我就一直奉命盯着岑菘，为的就是等董哲的人现身，但是他的身边一直没有出现过任何可疑人员，直到你们出事，我才意识到他们不是没派人接触岑菘，而是他们和我一样，一直在暗中盯着岑菘。”
    “岑菘跑去朝阳地产找江昱要钱，当着很多人的面喊了‘郁沉’这个名字，在这之后的第二天，他们就对你和江昱动了手，说来这事也怪我，如果我及时上报，也许事情就不会这么糟。”
    白莱也十分自责。
    陆行舟却还是一头雾水：“所以从始至终，从江昱来到支队，就一直是你们设下的局？”
    “没错。”赵峰铭的回答犹如当头一棒。
    “那林溯呢？”江昱问出一个极其关键，几人却一直忽略的问题。
    “这个好说，这个我来说。”赵峰铭干咳两声：
    “你俩怎么认识的我不清楚，总之从你卧底开始，林溯就一直在找你，直到‘郁沉’的通缉令发布，他跑来市局吵着见你，他认出你就是江昱，并执要带你出国治疗。”
    “说实话，一开始我们并不相信他，但是那个时候你的状况非常不好，所以我们就对他隐瞒了你卧底的事情。我唱了个黑脸，让林溯给分局捐款，然后做了个郁沉潜逃的假象，让林溯带着你以江昱的身份出国治疗，之后的事你也就都知道了。”
    赵峰铭已经尽量把事情说的简单明了，毕竟当年他们为了这些事折腾了整整一个月。
    “怪不得。”江昱浅笑。
    陆行舟听的直迷糊，但是也大致捋清了当年的事情，按照几人的说辞融合，就是江昱以“郁沉”这个假身份进行卧底行动，并且卧底了好几年，还交了个朋友或者说收了个跟班，也就是岑菘。
    但是在郁沉即将归队的时候，另一伙罪犯被岑菘绑架了，郁沉虽然第一时间联系了队里，但是还是被罪犯折磨。
    等郁沉获救，没想到原本落网的董哲却跑了，警方为了保护江昱，只好通缉郁沉。
    而一直寻找江昱的林溯，恰好就从通缉令上认出了江昱，赵峰铭就真戏假作，演了波“黑警”让林溯带着江昱出了国，并且在一年后，又安排江昱来到支队。
    “还真是一出大戏。”陆行舟忍不住感慨。
    “我姑且不跟你们算你们拉我入局还不告诉我的事，但是我很想知道，为什么偏偏是我，咱们分局这么多支队，总不可能是您老抓阄随机送我这的吧。”
    陆行舟抱着胳膊，虽然话音沉重，但心里倒是一阵轻松。
    “还真不是随机。”吕盛仁笑着抢答：“你忘了啊，你小时候救过他。”
    “啊？”陆行舟看了眼江昱，又看了眼吕盛仁：“您净扯，江昱失忆我又没失忆。”
    “你不记得也正常，你连我你都忘了，当时江昱上初中，一个人被堵在巷子里，那天我替你爸接你放学，你见到江昱被人欺负说什么都要上去英雄救美，结果自己被人一脚踹出三米，还是我给那群混混按下的。”
    吕盛仁说完，陆行舟才猛然想起这段被尘封在深处的窘迫记忆。

 第162章

    不过他怎么记得当时被欺负的是个白白嫩嫩。、小脸溜圆，扎着低马尾的小妹妹啊？？？
    “江昱小时候穿粉花棉袄啊？”陆行舟不可思议的看着江昱。
    “江昱那时候一直都是福利院的院长亲自照顾，她家有个大江昱两岁的姐姐，江昱都是捡她的衣服穿，你把人当成小姑娘也不稀奇。”
    吕盛仁食指挠挠下巴，他没太当回事，继续揭陆行舟老底：
    “那天我送你回家，你就一直嚷嚷着要当警察，后来如你所愿考上警校，我就亲自推荐你爸，把你送老曾那去了。”
    “……”
    【??作者有话说】
    陆行舟：谢谢，但是给我踹出三米的事其实可以不说。?
    ◇ 第92章对外人叫耍流氓对我不算
    几人又聊了一会，江昱全程都在以很认真的样子听着他们的聊天，明明江昱才是故事的主人公，可他却并不主动搭茬。
    而作为旁观者的陆行舟，反倒比江昱这个主角还要好奇江昱曾经的经历。
    他甚至很想抓把瓜子过来一边吃一边听，奈何条件不允许，他只好抽空回自己病房拿了个苹果，也不削皮，直接生啃。
    吕盛仁说一句，他就像伴奏似的咔嚓咔嚓咬一口。
    几人聊了很久，陆行舟算是彻底摸清楚了江昱小时候的经历。
    说来也是缘分使然，自打他小时候见义勇为救了江昱，吕盛仁便像是和江昱建了羁绊一样，总是时不时的遇见。
    一开始吕盛仁只是可怜江昱的经历，便隔三差五的给福利院送点东西。
    时间一久，吕盛仁就发现江昱是个不一样的孩子。
    他不喜欢说话，不爱主动交朋友，但是却非常喜欢小动物，尤其喜欢画画。
    最神奇的是，江昱的记忆很好，他能清晰的记住每一个见过的人、发生的事、走过的路。
    正因如此，他的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吕盛仁不想这样的人才被埋没，便主动提出领养江昱，江昱出乎意料的对警察这个职业产生向往。
    吕盛仁便铁了心，一门心思培养江昱，直到2018年江昱警校毕业。
    那个时候东洲人贩子泛滥，好多家庭都因为丢了孩子支离破碎，派去卧底的警察也因为互联网太过发达被发现。
    吕盛仁是局长，他是没办法的办法，才想到派江昱出去卧底。
    为了保证江昱身份安全，他找了在一八年离世、且没有户口的孩子，那个孩子就是郁沉。
    郁沉是个老婆子捡来的，因为住在深村一直没有户口，后来郁沉来到东洲因为入室抢劫死了。
    吕盛仁为了让他的计划天衣无缝，便想办法让江昱顶替郁沉，并且回到村子常住，让所有人都以为江昱就是郁沉。
    江昱的适应能力极强，很快便成功打入犯罪团伙内部，疯狂收集信息。
    “整整四年，江昱用了整整四年才把扎根在东洲的所有犯罪分子摸清。”
    吕盛仁越说越激动，他直面江昱，语气突然凝重：“江昱，我们几个今天过来不只是为了给你讲这些，我还想求你帮我们个忙。”
    “什么忙。”江昱没有排斥，虽然吕盛仁口中描述的一切对于江昱来说都很陌生，但他却有种莫名的心安与踏实。
    “我想你帮我们抓住董哲。”吕盛仁开门见山。
    “啊？”陆行舟虎躯一震，他指着江昱，想说就江昱现在这病歪歪的样子你们还忍心让他出去抓人，只是话到嘴边又觉得这是江昱个人的抉择，他不好过多干涉。
    他磕巴半天，最终撤回手指。
    “我可以答应，但前提是你们必须保证我的安全。”江昱回答的爽快，同时提出要求。
    “我们保证！”赵峰铭吕盛仁异口同声。
    只有曾志海抱着胳膊叹气：“行啦，人家还病着呢，等人家身体好的差不多了再来谈这些刀尖舔血的事。”
    “对对对，江昱你先安心养伤，叔过几天再来你。”吕盛仁对江昱剩下的只有愧疚，他垂着头：“你有想吃的没，叔出去给你买。”
    “不用了。”江昱笑笑。
    “啊……好。”吕盛仁依依不舍的往外面走，江昱真的变了，变得不一样了。
    以前的江昱虽然不喜欢笑，却总是粘在他的腿边求他讲打坏人的故事。
    他每次问小江昱想吃什么东西，江昱都会眨着闪亮亮的眼睛，想要又不敢开口。
    如今的江昱虽然依旧礼貌，甚至变得爱笑了，却好像一直缩在一层看不着、摸不到的壳里，热情中又带着疏离。
    “我们走了。”吕盛仁拉开病房门。
    赵峰铭给陆行舟摆了个手，示意他不用送，曾志海同样摆手。
    白莱急急忙忙的穿衣服，跟着往外跑。
    原本热闹的房间一瞬间安静下来，几乎同时的，陆行舟、江昱相视一笑。
    陆行舟笑的豪放，江昱笑的隐忍。
    两人笑了很久，直到江昱笑的扯到伤口，陆行舟才紧张的收回呲着的牙，赶忙凑过去看江昱。
    “你隔着衣服能看清什么？”江昱不苟言笑的问他。
    “那我还能扯开看啊，那不耍流氓吗？”陆行舟一身轻松，忍不住开玩笑。
    “对外人这样才叫流氓，对我不算。”
    江昱故意用手指扣开衣襟上的扣子，他拉下右肩位置的衣服，大片白皙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同样暴露在陆行舟眼里。

 第163章

    他指着自己肩头包扎好的纱布，眼角泛着红晕，声音低沉道：“虽说你是被我拖累的，但我也算是为了救你才受的伤，不看看吗？”
    “哎咦……”陆行舟往后撤了半步，他摸摸鼻尖：“你这人什么癖好，这裹的好好的，你可别拆下来给我看，我害怕。”
    “你怕什么？”江昱拉上衣服，脸上笑容倒是真实的。
    “我怕……”陆行舟故意转身去扔手里的苹果核。
    “我能怕什么，怕你疼呗，哪有你这么虎的人，为了别人连自己的命都豁出去了，你说说你。”陆行舟坐在椅子上损他。
    “你不是别人，我记得我之前说过。”
    江昱语气郑重的像是电视剧里男主对女主的倾情告白。
    陆行舟不敢看江昱的脸，他扣着手指：“下次别这样了。”
    “你管不着。”江昱语气倔强，他有些疲乏的缩进被褥：“我累了，你坐着陪我一会行吗？”
    “行。”陆行舟把椅子拉紧，他坐在江昱这边，江昱阖上眼睛。
    陆行舟两只胳膊交叠搭在被褥上，他用学生趴课桌的姿势把头埋在手肘里。
    室内再次恢复安静，陆行舟却还是忍不住打破：“那你还走吗？”
    “往哪走？”江昱音量很小，听着懒懒的，像是梦中呢喃。
    “那就留下吧，别走了，你也陪陪我。”陆行舟声音发闷，说完他才发现自己的鼻子酸酸的。
    “好。”江昱答应。?
    ◇ 第93章 “你带我回家吧”
    江昱说睡就睡，陆行舟在他床边趴了一会儿就趴不住了，他跑回小沙发上窝着。
    随着手机发出振动，陆行舟把手机从兜里掏了出来，给他发消息的是赵峰铭。
    他划开屏幕。
    ［你和江昱好好休息，什么时候好了什么时候归队。］
    ［这段时间你好好照顾他，至于抓人的事不着急。］
    陆行舟随手回了个“ok”就又把手机丢了回去。
    说来也是奇怪，脑震荡这病说严重不严重，说轻也不轻，要说它不痛不痒，它还时不时突然袭击，难受一会、恶心一下的。
    陆行舟这会又开始晕得慌，他赶紧闭上眼睛休息。
    也许是因为头晕的原因，陆行舟也分不清自己睡没睡着，他就像趴在旋转茶杯里，脑袋不停转圈。
    恍惚间，陆行舟闻到一股特别熟悉的味道，那味道浓郁扑鼻，让人忍不住咂嘴咽口水。
    陆行舟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不然他不会闻到他爸做的鸡汤味。
    他忍受不了味道的诱惑，强行把自己从梦里抽离。
    待他睁开眼，他才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爸？”
    陆行舟惊讶地看着站在房间里的男人。
    他下意识掏出手机，仔细翻了一下微信和通话记录。
    “你咋来了？你怎么没给我打个电话发个微信！？你怎么找到这的？”陆行舟揉揉太阳穴，试图缓解突突直跳的神经线。
    借着两人说话的间隙，他看了眼江昱的位置，江昱还在睡着，估计是真的累着了。
    “我在家这眼皮跳的厉害，你这人一向报喜不报忧，我寻思问你也白费，就去你们单位跟你同事打听了一下，我这不打听还好，一打听才知道你真出了事，然后你们那个副队长，就是秦警官，他跟我说了你的具体情况。”
    陆行良将不锈钢餐具整理好放在床头桌上，语气中带着一丝责怪的意味。
    “我要是不去，你就打算一直瞒着我和你妈啊？有啥事你就跟我们说，我们也好过来照顾照顾你，你看看你这都瘦了。”
    陆行舟有些局促地扣着手指：“我这不没什么大事嘛，我怕我跟你们说了，你们该瞎想了。”
    陆行良听了这话，不满地嘟囔：“行了行了，每次都这样，就会说这些。里面躺着的是你同事吗？我可听说了，是人家救了你一命，你有没有好好感谢人家？”
    陆行舟连忙点头：“肯定谢过了。”
    “这还差不多，来，把这鸡汤端过去，我亲手熬的。”
    陆行舟惊讶，他忍不住问道：“合着这不是给我喝的啊？”
    陆行良瞪了他一眼，没忍住讽他一句：
    “瞅你那馋样，你身上又没什么大事，这可是笨鸡，大补，我专门给人家熬的，你要是想喝就等回家的，我天天给你熬。”
    陆行舟撇嘴，他无奈点头。
    “行行行，我知道了，您就在这儿歇着吧，我给他送过去。”
    “这还差不多，啊对，差点忘了说，你妈也来了，他给你买锅包肉去了，一开始怕你俩有忌口，就没敢带太多，刚才我问了医生，说只要不吃发物就行。”
    “哦。”陆行舟心里可算平衡一点，他把鸡汤盛进碗里，而后小心翼翼的端到江昱床边。
    他把鸡汤暂时放在一边的小柜上，陆行良怕吵到江昱，他翘着脚，悄悄走到隔断边，他扒着门往里眺望。
    因为上了年纪，他的眼睛有些近视，模模糊糊看了半天才意识到这人他之前见过。
    “这不是我前一阵给你送饺子，帮你开门那小伙子吗。”
    陆行良隐约觉得自己马上又要多个便宜儿子，他摸了摸下巴，眼神犀利的盯着陆行舟看。
    显然陆行舟这小子还没弄清自己的感情线，别别扭扭的跟他摆摆手，示意他别看了，那凉快去哪。

 第164章

    陆行良暗笑，他背着手惆怅的离开病房。
    陆行舟见陆行良走了，才轻轻拍了几下江昱左肩膀。
    江昱先是皱了下眉头，而后很不情愿的睁开一只眼睛，见是陆行舟，才依依不舍的把另一只睁开。
    像个刚睡醒的猫。
    “怎么了……”江昱声音哑哑的。
    “我爸来送了点鸡汤，正好都没吃饭呢，起来吃点。”
    陆行舟把手递给江昱，江昱原地眨了几下眼睛，他小幅度点点头，“嗯”了一声。
    江昱的手握住陆行舟，温热的触感让陆行舟心里泛起一股异样的暖流，他恍然觉得，如果以后两人可以一直这样，相互扶持、互相照顾，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江昱借着陆行舟手里的力量起身，笑着跟他道谢。
    他又把床摇起来一些，而后把枕头立起来叠在床头。
    江昱靠上去，陆行舟又拉过一边的小桌板。
    他回到沙发边，把整桶的鸡汤全都拿了过来，虽然他嘴上说着想吃，说到底还是怕江昱吃不够。
    “你自己来还是……”陆行舟一句话还未说完，江昱便回答道：
    “你喂我吧。”
    陆行舟忍不住挑眉，他啧了一声。
    “小祖宗，还挺难伺候。”
    陆行舟用汤勺盛起鸡汤，他先是凑到嘴边吹了几下才递到江昱面前。
    江昱也不客气，从容的张开嘴巴，把鸡汤含进嘴里。
    陆行舟盯着江昱的嘴唇，部分汤汁顺着勺底蹭在他的下唇，原本红润的嘴唇被染上一抹淡淡的油光。
    江昱自然的探i出舌尖，舔了一下。
    陆行舟只觉得灼眼睛，心里烧i的厉害，他赶忙又盛了一勺，递到江昱唇边。
    “好喝吗？”陆行舟微张着嘴，眼里尽是期待。
    江昱第二口下肚，他眨眼。
    “好喝。”
    “你不喝吗？”江昱问。
    “都是给你的。”陆行舟越发局促拘谨，他加快盛汤的速度，江昱一口一口接连入腹，脸颊泛起绯红。
    陆行舟以为江昱喝饱了，把勺子放在小桌板上。
    “里面还有呢，你真不吃吗？”江昱把保温桶挪向陆行舟。
    “还是说，你嫌弃我。”
    “不是……当然不是。”陆行舟拿起勺子，猛地给自己灌了两口。
    江昱笑笑，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突然开口：
    “我不想住院了，你带我回家吧。”?
    ◇ 第94章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
    陆行舟沉默片刻，他本能的很想答应江昱，但是出于对江昱身体的考量，他摇摇头。
    “不是不带你回家，你那肩膀戳了那么大一个洞，这才几天呢你就想往家跑，万一感染了呢？”
    别的事还好说，出院这种事是万万不能儿戏的。
    “哦。”江昱兴致不高，头低得更低了。
    看着他这个样子，陆行舟有些不忍心，于是又补充道：
    “你要是真不愿意住了的话，我给你问问医生，看看能不能稍微提前一两天，但今天可绝对不行。”
    陆行舟给自己放了个台阶，江昱勉强认同了他的说法。
    “我知道了。”江昱沉声回答。
    他把剩下的东西整理好，放在一边的空柜子上。
    陆行舟怕江昱无聊，到走廊的图书角准备给江昱找两本书看，他抱着胳膊瞅了一圈，发现上面摆着的不是哲学就是伦理，估计放到书店打折促销都不会有人买的那种。
    恰巧有护士路过，陆行舟摸摸耳朵，他出于礼貌先打个招呼而后问道：
    “那个，咱们所有的书是都在这吗？”
    护士压根没想到放在走廊里的摆设还会有人想看，她点点头。
    “对，都在这。”
    “我还寻思找本小说看呢。”陆行舟叹气。
    护士倒是眼前一亮，她指了指护士站：
    “我是有几本小说在这，你要是想看的话我可以借你两本。”
    “能看就行！”陆行舟喜出望外，屁颠儿屁颠儿的跟着护士过去。
    护士把书从角落里抽出来，上面落了不少的灰，能看出这书年头许久，且经过不少人传阅。
    “这还是我上大学的时候买的呢，特好看，记得还我。”护士嘴角挂着笑容。
    陆行舟点头：“真的太谢谢了。”
    他接过书，用手掸去上面的灰尘，小说名叫《落日密码》，看着应该是本悬疑推理类小说，也算是专业对口。
    “哦对了，我想问一下，501病房的江昱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呀？”陆行舟追问。
    护士一听是江昱，想都没想直接回答：
    “他这个情况，我觉得至少还要住两周，之后具体什么时候出院，得检查过后才能知道。”
    “能不能稍微提前两天？”
    “那我得帮你问问，毕竟这个得看病人的恢复情况。”护士回答。
    “那好，麻烦你了。”陆行舟说完离开护士站，他把书拿回病房。
    江昱靠着枕头，他在看手机，不知道是看见了什么，眉头紧皱在一起。
    陆行舟注意到江昱的表情变化，关切地问道：
    “怎么了？”陆行舟把书放在一边。
    听到陆行舟的询问，江昱抬起头，他把手机递给陆行舟。
    陆行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江昱就把手机递了过来，他有点犹豫。

 第165章

    “我哥的事，你看吧。”江昱看出陆行舟的心思，解释道。
    陆行舟这才把视线落在屏幕上，林溯发了很长一段文字，大部分都是嘱咐江昱注意身体不要乱跑，反倒是提起关于自己的情况，就成了廖廖几字。
    “这么突然。”陆行舟关掉手机屏幕放在一边，心情有些沉重。
    江昱“嗯”了一声，他淡淡道：“老林总的身体之前就很差，在国外的时候林溯没少为这事操心，没想到人说‘走’就‘走’了。”
    “那他一时半会回不来了吧？”
    “不清楚，国外的几家公司都在等着我哥接手，就算有机会回国，估计之后也不一定在能这边常住。”
    江昱与林溯相处这么长时间，说没有感情那肯定是假的，自从他逐渐恢复共情能力，便越发渴望这种人与人间存在的羁绊。
    他的灵魂飘荡太久，终归是要寻个归处的。
    “这样啊……”陆行舟干咳两声，他捏捏衣角：“那要是他不回来，不如你就一直住我家算了，咱俩这孤男寡男的，也算有个伴？”
    “不好。”江昱只回复了两个字，陆行舟却没由来的慌了。
    “怎么不好了！”
    “孤男寡男这个词不好。”还好江昱解释的快，不然陆行舟的心脏都要从嗓子里蹦出来。
    “那什么词好？”陆行舟没头没脑的追问。
    “什么都不好。”江昱说着，微微侧身拿过陆行舟管护士借的书，他看了眼书封，书封上的颜色都被磨掉了许多，他手指翻开封面先，打开目录。
    陆行舟见江昱看了起来，就不再找话闲聊，他回到小沙发上继续玩无脑小游戏，然后按照时间吃药。
    他大概玩了十几分钟，陆行良就回来了，包括他的母亲费云，俩人提着一大堆东西进病房。
    可大多数的东西却都被他亲爱的老父亲提到了江昱的床边，除了一盒米饭和他爱吃的锅包肉外，一点多余的东西都没给他留。
    “我还是不你俩儿子了？”陆行舟故意开个玩笑。
    “你俩都是我儿子行吧？”陆行良揉了把陆行舟乱糟糟的头发，他还算关心的扒拉两下陆行舟额头上的医用胶带。
    “就恁大点个口子，整这老大一块纱布，看着怪瘆人的，我还心思眉骨断了呢。”
    “唉，你饿了就赶紧吃吧，回头把水果洗了给小恩人吃。”陆行良嘱咐。
    “我知道了。”陆行舟撇撇嘴。
    他掰开一次性筷子，把两根筷子叠在一起摩擦，刮掉上面多余的木屑。
    “这得亏我不是个女的，不然按你俩这架势，不得让我以身相许啊。”
    “那也得看人家乐不乐意娶你，瞅给你美的。”一边一直沉默的费云刚开口就给陆行舟来了计暴击。
    陆行舟摸不清他家“主母”的脾气，见人脸色不好，愣是没敢吱声。
    费云抱着胳膊，踩着碎步往江昱的方向走，刚才东西都是陆行良搬的，费云还没见过这个所谓的救命的同事。
    她心里泛着嘀咕，这一路上，陆行良一直给他念叨现在社会开放、婚姻自由，话里话外就是他儿子好像相中了男的。
    她儿子什么秉性她可是最清楚的，别说在情感上开窍，就是女的脱光了站陆行舟面前扭，陆行舟都不一定能感兴趣，怎么着就突然对男的感兴趣了？
    费云揣着心事站定在江昱身边，她倒是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红颜祸水”能打动陆行舟的铁石心。
    “阿姨。”江昱放下书，一张略微带着病态，却又极其乖巧的面孔对上费云，费云心里咯噔一下。
    但凡她现在二十，那以后也不会有陆行舟了，她算是明白了她这个好大儿为什么突然开窍，原来跟她一样肤浅——看脸。
    “看书呢呀。”费云语气温柔起来，眼前的小伙子看着文文弱弱，怎么看都不像是舞刀弄枪的人。
    要这么说，这人能豁出命来救他家小陆，两人之间的情谊就必然不浅。
    “伤口还疼吗？”费云追问。
    “不怎么疼了。”江昱嘴角挂着笑意，眼睛弯弯的。
    费云放低姿态，她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你和小陆是同事，那你是文职吗？”
    “不是，我也是刑警，之前担任过模拟画像顾问。”江昱没有觉得冒犯，反倒很愿意回答费云的问题。
    “那你家是哪里的？父母身体怎么样？怎么也没来看看你？”
    “我家人……”江昱说到这，默默把头低下，他扣弄着手指，而后苦笑着摇头：“我没有家人了，我是个孤儿。”
    “阿这……”费云不小心戳到江昱的伤心事，又见江昱红着眼睛，眼里还水汪汪的，登时母爱泛滥，有些愧疚的探出手，她拍拍江昱肩头。
    “抱歉。”她不好意思。
    “没关系的。”江昱抬起头，颇有副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强撑着坚强的架势。
    费云鼻子发酸，她看着眼前的小可怜恨不得直接抓住对方的手，认对方做干儿子，但一想到那个场面，她又觉得有些尴尬，便忍住了。
    “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费云说着给江昱掖了掖被角，而后快速离开。
    “你跟江昱蛐蛐咕咕说什么呢？”陆行舟吃着锅包肉，弄了满嘴的番茄酱。
    陆行舟就爱吃番茄口的锅包肉，百吃不腻，以至于他吃的过分入神，根本没太注意听费云女士究竟和江昱聊了什么。

 第166章

    “也没聊什么，老大不小了，赶紧找个对象，我晚上还得跳广场舞，和你爸先走了。”费云说完，拉着陆行良的胳膊就把人往外拽。
    陆行舟被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说的直蒙圈，他抬头隔着玻璃看了眼江昱，江昱还在低头看书，估计是注意到他，依依不舍的把目光从书上挪开而后看向他的位置。
    两人目光对在一起，江昱神色如常，看不出任何异样。
    陆行舟挠挠头：“怪事……”
    “什么？”江昱问。
    “没事，我说你吃锅包肉不？”陆行舟岔开话题。
    “不吃了，太油了。”江昱回答。
    “那可太好了。”陆行舟搓搓手：“我可自己吃了。”?
    ◇ 第95章 “我喜欢你”
    当日下午，医生给江昱安排了体检，陆行舟本想着着全程陪同，没想到却被他的主治医生叫到其他科室复查。
    陆行舟觉得自己都快要被医生折腾臭了，一会儿在这个机器下趴着，一会儿到那个机器下站着。
    一套流程下来用了半个多小时，好在最后医生给了他一个还算不错的结果。
    “瘀血散的差不多了，再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出院后记得按作息休息，不要剧烈运动，情绪上也尽量不要有太大的波动，不然还是会出现眩晕、以及呕吐的情况。”
    医生把要开的药全部写在药单上，而后大致介绍了几种药的作用，以及使用方法。
    陆行舟接过单子，他扫了眼上面的内容，发现没一个字能看懂。
    “谢谢医生，麻烦了。”陆行舟把单子揣进兜里，而后根据坐标指示牌找到药局取药。
    因为是私立医院，这的病人并不多，陆行舟没在取药上当误多少时间。
    他大致扫了几眼过来看病的病人，发现来这的大多都非富即贵，不是寻常人。
    这家医院陆行舟之前听过，说是住院费用天价，医疗水平顶尖，但他属实没想到过这也是林家的企业。
    他心里揣着事，回到江昱病房。
    江昱坐在沙发上，他比陆行舟快了几步，见陆行舟垂着头，他没忍住问道：
    “怎么了？情况不好吗？”
    “没有。”陆行舟挨着江昱坐下，他有些惆怅的用手指指周围：
    “就突然觉得，你和林溯一起出国其实也挺好的。”
    “你看这医院，还有他那些会所，还有娱乐公司。”
    陆行舟想想自己，他除了有个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危险的工作，好像什么也没有。
    “就突然觉得你到我家住，挺委屈你的，放着豪宅不住，过来跟着我挤那60平的小房子。”
    陆行舟不想江昱因为他降低原有的生活水平，他有些想收回自己当时脑子一热，贸然提出的无脑问题。
    如今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也许当时江昱说的“不好”、“什么都不好”并不是一句玩笑话，而是确实是真的不好。
    “为什么委屈？你一直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你觉得委屈吗？”江昱歪着头，眼神中带着一股陆行舟说不好的情绪。
    陆行舟微微一滞，江昱这个问题问的太过犀利，他摇头：
    “我是觉得，林溯能给你更好的，虽然我所拥有的对我来说我非常满足，但……”
    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江昱便岔开他的话题。
    “你想得太多了，陆队。”
    江昱发出一声浅笑，他放松身体，整个人懒散的靠上身后的软垫上：
    “你要知道，人趋利避害，只会选择自己想要、或者喜欢的事物，我喜欢你，为什么会觉得跟着你委屈？”
    陆行舟原以为江昱又要说一些神神叨叨的分析人性的话，没想到话风一转，一句“我喜欢你”就这样以这么寻常、普通的方式讲了出来。
    大抵是浪漫的东西看太多，这种平淡、寻常的表白方式反倒让陆行舟神魂同颤。
    他心里慢了半拍，甚至有些不敢相信，只觉得是自己想太多，过度解读了。
    “你这么说话容易让人误会。”陆行舟心跳的厉害，明明还没到帕金森的年纪，手却开始抖上了。
    “我就是想让你误会，我喜欢你，如果你不喜欢的话，那我以后不会再打扰你。”
    江昱语气生硬，一字一句像刮刀一样尖锐锋利，他说完不等陆行舟反应便径直起身。
    陆行舟看着江昱的背影，不敢丢掉这唯一的机会，就好像一旦错过，江昱就会像他说的那样离开，两个人不会再有其他交集。
    陆行舟如坐针毡，心里某个一直未曾点燃的火种突然窜起火苗、无法控制的变成熊熊烈火，将他心底那棵枯死的老树燃成灰烬。
    余灰落地，新芽滋生。
    陆行舟一把握住江昱手腕，他喉结滚动，眼底泛红：
    “没有不喜欢！我没有不喜欢！”
    他的声音很大，大到路过的护士站在走廊好奇的看了眼门牌。
    陆行舟对感情一窍不通，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也不确定自己对江昱的感觉究竟是不是所谓的喜欢，但他清晰的明白一点，他放不下江昱。
    就像猫忍不住偷腥，狗改不了吃屎。
    “我知道了。”
    江昱转过身，原本决绝的情绪转瞬即逝，就好像从未出现过。
    他单手抱住陆行舟，陆行舟没动，两人的胸口贴在一起，江昱能感受到陆行舟疯狂跳动的心脏，以及对方凌乱的呼吸。

 第167章

    “陆队，我饿了。”
    江昱撤开手，故意找了个“台阶”给陆行舟下。
    陆行舟砸地鼠般连着点了好几个头，他从脸颊红到耳根，就连脖子也跟着凑热闹。
    “你想吃什么？”陆行舟干咳两声。
    江昱没有立即答复，反倒突然把头凑近，陆行舟只觉得眼前一黑，自己的嘴唇便被一抹柔软所覆盖。
    陆行舟熟悉这个触感，那天在车上就是这个感觉！陆行舟当时就觉得自己好像被人亲了一口，他还以为是自己想多了。
    后来他晕倒醒来询问江昱，江昱好像还噎他一句。
    他算是报复的往后撤了半步，不给亲了。
    “还说你之前没亲我，露馅了吧。”陆行舟试图通过玩笑的方式缓解尴尬。
    从同事变爱人，陆行舟知道怎么处理同事之间关系，却没学过怎么处对象，一时之间有些摸不着北。
    “之前我以为自己要死了，不亲你的话，我容易死不瞑目。”
    江昱明明拿着玩笑的语气调侃自己，陆行舟却觉得这里藏着隐隐的悲痛。
    “别老提死死死的，我去给你订饭。”陆行舟一手环着江昱后腰把人拉到病床边，眼神示意对方坐下，江昱听话的乖乖坐好。
    “那我去了。”陆行舟想开溜。
    “等一下。”江昱把他叫住。
    “我想吃饺子了，酸菜馅的。”江昱绕回陆行舟之前问的问题，陆行舟赶忙转身，比了个“ok”的手势。
    他离开病房，走在走廊上仍觉得事情的发展有些不太真实，他怎么就莫名其妙应了林煜烔、秦睿他们的调侃。
    陆行舟四十五度角仰望天花板，也许真的就像他们说的那样，他是喜欢而不自知？
    陆行舟买好饺子回去，才想起来刚才自己一直没有问江昱的检查结果，他把两份饺子和小菜放在江昱病床的小桌板上。
    “对了，你身体怎么样？刚才医生怎么说的？”陆行舟脱掉拖鞋，盘腿坐在江昱对面。
    “医生说恢复的不错，下周复查没事的话就可以回家休养，定期复查就行。”
    江昱如实交代，他是真的饿了，看着陆行舟拆开包装，他着急的用牙辅助咬开一次性筷子。
    陆行舟把饺子摆好，江昱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开动。
    陆行舟连忙呵住：“等一下！”
    江昱眼神迷茫，他看了眼陆行舟，又看了眼饺子：“怎么了？”
    陆行舟黑着脸，他抢过江昱手里的筷子，指着一次性筷子因为掰开留下的木屑，碎碎念：
    “不怕扎嘴啊，这么着急。”说着，他把筷子十字交叠，反复剐蹭去掉上面的木屑。
    “这回吃吧。”陆行舟扬扬下巴。
    “嗯。”
    江昱左手拿着筷子，这会反倒上演上身残志坚。
    “早上还嚷嚷着要我喂，中午我也喂过了，怎么到了晚上，白也表了，吃饭反倒把男朋友扔一边了？”陆行舟拄着腮。
    江昱似乎对“男朋友”三个字格外在意，他抬眼：“男朋友？”
    “叫男朋友不对吗？”陆行舟没听说过同性恋爱有什么其他的叫法或者称呼。
    “对，男朋友。”江昱笑得肩膀跟着一起发颤，陆行舟没明白江昱究竟在想什么。
    “行了行了，筷子撂下吧，我喂你。”
    陆行舟把筷子接过，他夹起饺子，试图堵上江昱的笑容。
    江昱微微张嘴，他先是咬掉一半，嚼了几口吞下才继续探头吃第二口。
    陆行舟很喜欢观察江昱的每一个小动作，哪怕是饺子屑粘在唇角，江昱用舌头去舔的样子，陆行舟舍不得挪眼。
    江昱见陆行舟愣神，张嘴“啊啊”求投喂。
    陆行舟眨了几下眼睛，他尴尬的继续重复之前的动作。
    “小屁孩。”
    “小馋猫。”
    陆行舟脸上挂着笑意，虽然嘴上调侃，心里却美的流油。
    【??作者有话说】
    江昱面对陆母：（乖巧）（可怜）（隐忍）
    江昱面对老陆：（微笑）（欲擒故纵）（飙戏）
    江昱面对同事：（微笑）（人畜无害）
    江昱面对脱光光的老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 第96章 衬衣要扎进棉裤里
    自从两人确定关系，陆行舟总觉得时间过得好快，每天早上起来道早安，然后陪着江昱去卫生间。
    江昱很在意自己的形象，隔两天就会让他帮忙洗头发。
    一开始陆行舟怕江昱伤没好，低头久了会扯到伤口，洗的就特别潦草，后来他发现，江昱就算是忍着疼，也要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
    每次洗完，江昱都会盯着镜子看很久，确认洗的干净了才叫他帮忙吹头发。
    陆行舟小时候就喜欢鼓捣女生的小辫子，被揍了几次仍旧乐此不疲，他给江昱吹好，闲的无聊的时候就管护士借了那种橡胶的小皮筋给江昱绑双马尾玩，然后扎成麻花辫。
    有次被护士撞见，护士还掏出几个自己侄女落在她那的小发夹给陆行舟，陆行舟给江昱卡上，江昱就拿着小镜子翻来覆去的照，还拍照片发给林溯。
    林溯黑着脸打视频电话过来，隔着手机骂陆行舟变态、神经病。
    护士说他的行为叫“泥塑”，陆行舟不太懂，他只是单纯的没意思，想鼓捣鼓捣江昱罢了。

 第168章

    不过除了这些，两人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变化，江昱仍旧一口一个的“陆队”的叫他，甚至没有任何过于亲昵的举动。
    反倒是江昱和他父母之间的关系发生了突飞猛进的变化，老两口每天准时准点，到了午饭的时间必定会拎着保温桶从走廊推门而入，虽然都有陆行舟的份，但不论从药用还是口味上来说，都是特意给江昱准备的。
    江昱每次都会笑着说谢谢，然后眨着眼睛等陆行舟喂。
    而且陆行舟发现，江昱每次和他妈聊天，都是一副乖乖巧巧，红着眼睛的可怜模样，弄的费女士每次出来，都要抓着他的手反复叮嘱：“小江这孩子可怜，家里无亲无故的，苦啊，你好好照看他。”
    陆行舟只能点头，然后等人走了之后过去问江昱：“你娘俩到底聊了什么。”
    但江昱每次都不说，陆行舟后来也就懒得问了。
    陆行舟身体恢复的比江昱快，出院时间自然要早江昱一步，他办出院那天，秦睿才带人补了他俩的口供。
    但是赵局的意思是他暂时不用归队，等江昱好了再说，他乐此不疲。
    江昱又凭着他“小江总”的身份成功保留了陆行舟在隔壁的床位，还是白住那种。
    2023年12月19日，江昱拆了线的伤口终于愈合的差不多，医生的意思是如果想走可以回家，但是一定要按时过来复查。
    江昱听说能回家，一刻都不想待。
    陆行舟担心赵局那边有安排，临走前给赵峰铭打了个电话，赵峰铭听说江昱要走，急得差点顺着网线过来。
    “你们先别走，我和老吕这就过来。”
    陆行舟哼哼两声，把电话扔在一边，他有些无奈：“天不遂人愿啊，老赵和你的前领导要过来，我估计是要说关于抓捕的事情。”
    “那就再等等吧。”江昱在医院住了整整二十三天，也不差多等这一会。
    “行。”陆行舟挺意外的，他没想到江昱一向排斥医院，这会儿竟然这么平静。
    两人等了半小时左右，赵峰铭才和吕盛仁从分局赶过来，几人开门见山，赵峰铭递给陆行舟一份草拟的文件。
    他打开看了两眼，发现是一份“郁沉”的协查通告，大致内容就是说当年的人口拐卖犯郁沉再次现身，并且伪装成了公职人员，现全城通缉。
    “这是什么意思？”陆行舟一时间弄不清这两个老家伙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你最近没上班，很多消息我没让秦睿告诉你，我先说言可的事情。”
    “肇事的车辆虽然是言可的，但开车的人确实不是他，痕检不是在你报废的车里找到了一个定位器吗？秦睿跟着定位器的线排查了一下，发现这个定位器是在二十四号晚上，在你家楼下地下车库被装上的。”赵峰铭解释。
    “二十四号？”江昱顿了顿。
    “对，就是你开着林溯车到陆行舟家住的那晚。”吕盛仁干咳两声。
    江昱脸上多少浮现一些起旧事重提的尴尬，他没吱声，吕盛仁继续说道：
    “安装定位设备的人我们和言可的身形比对过，不是同一个，那天晚上言可在他家楼下的面馆吃面，有完整的不在场证明，但安装设备的人目前还没找到，言可想要彻底洗清嫌疑，就必须找到这个人。”
    “而且我严重怀疑，这个人和跟踪岑菘的是同一个，那天岑菘拦林溯的车，大庭广众之下叫郁沉的名字，就算林溯在否认，但岑菘跟了郁沉三年，他这一叫就等于板上钉钉。”
    “不对啊，如果他们是在这个时间段转变跟踪目标开始跟踪江昱，那他们应该不知道言可的事情。”陆行舟提出质疑。
    “白莱跟我汇报过你找岑菘的情况，也许那个时间，你就已经被他们盯上了。”吕盛仁有些无奈，他打开随身携带的保温杯喝了两口参茶：
    “江昱的变化很大，也许他们一早就怀疑过江昱，只是碍于没有明确的证据，江昱又是警察，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罢了。”
    赵峰铭跟着点头，他怕陆行舟又胡乱往自己身上揽责任，连忙补充：
    “这事不怪你，我们安排江昱进入分局，让你天天带他出警，本身就是为了引狼入室，但是敌暗我明，这种情况我们很容易被牵着鼻子走，所以我们哥俩想了个有些冒险的方法。”
    “什么方法？”江昱、陆行舟异口同声。
    吕盛仁望望天，再次确认屋里没有监控，才把另一张纸从兜里拿出来递给江昱和陆行舟看。
    陆行舟看着上面的文字，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他微挑着眉毛，不着调的调侃：“这硬演啊？能行吗？”
    江昱也是同样质疑表情的看着吕盛仁。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既然我们在明不行，那就我们在暗。他们想找人，自然没办法一直躲在暗处，所以这出戏，还得你们两个配合。”
    吕盛仁眼神恳切，江昱答应的倒是爽快，不由分说直接回了个：“好。”
    陆行舟只好跟着答应：“那明天咱就按你们的安排来。”
    “好。”赵峰铭拍了拍陆行舟肩头：“事成之后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陆行舟好奇。
    赵峰铭总喜欢跟他卖关子，一脸神秘的向他摇摇头。
    次日清晨，屋外又飘起雪花，陆行舟掐算着时间，站在走廊观察楼外的动静。

 第169章

    他把手里最后的两口包子吃掉，默默等待“帷幕”拉开。
    八点整，几辆警车驶入医院正门，最终停在住院部门口，这些人的着装陆行舟再熟悉不过，他擦擦手，回到江昱病房。
    “江昱，纪委监委的人来了，你确定你伤口没事？”陆行舟还是很担心江昱的情况。
    江昱伸了几个懒腰，左手按着伤口随意动了几下，他摇头：
    “动作不大没事的。”
    “那就行，一会你下去一定注意安全。”陆行舟绕到江昱身后，他撩开江昱穿的病号服，江昱已经提前按照陆行舟的要求在里面穿上了保暖衬衣。
    陆行舟黑着脸：“衬衣要扎进棉裤里，不然一会绝对灌风。”
    他说着，自顾自给江昱掖起衣服，江昱很少会拒绝陆行舟这些较为琐碎的关心，他撑着胳膊，任由陆行舟摆弄。
    “好了，他们也快上来了，要不咱俩先演练一遍？”陆行舟怕自己动作生疏再漏了馅。
    但时间并没有给他准备机会，门外脚步声逼近，不少护士见状，好奇的站在远处观望。
    为首的男人推开房门，随着房门打开，五位文质彬彬的同志依次走了进来。
    根据吕盛仁的交代，为首的男人就是配合他们演第一出戏的“演员”，纪检组组长——方正义。
    陆行舟不清楚吕盛仁那边具体是怎么和这人沟通的，他点个头，算是打过招呼。
    方正义给他挤了两个眼神，陆行舟干咳一声，扭头去看江昱。
    江昱动作倒是麻溜，抄起一边提前准备好的手术刀就架在陆行舟脖子上。
    “让开，不然我就杀了他。”
    江昱音色低沉，还挺像那么回事。
    陆行舟两手抱着江昱横在他胸前的胳膊，跟着江昱的脚步往门口挪，方正义极其配合的让开位置，其他人见状一同让开。
    两人走着螃蟹步来到走廊，不少护士都被江昱的举动吓了一跳，江昱红着眼睛，对着走廊里的人喊别过来。
    为了减少影响，江昱拉着陆行舟找到休息室，江昱翻了件白大褂套上。
    “你带个口罩吧，保不准有吃瓜群众录像，到时候不好收场。”
    陆行舟把收纳盒里未拆的口罩取出来打开，他走到江昱身前，帮江昱戴上。
    江昱“嗯”了一声，他见门外没人，微蹙着眉头凑近陆行舟，他的视线全部落在对方的脖子上。
    “刚刚没划到你吧？”
    “没吧？”陆行舟没什么感觉。
    江昱这刀是在护士的小推车里顺来的，他怕误伤人，特意在花盆上磨了好半天，但刀说到底是刀，他看着陆行舟脖子边泛起的一道红线：
    “还没呢，都红了。”?
    ◇ 第97章 你不喜欢吗？
    “我又不是国宝，这才哪到哪啊，行了咱俩别腻歪了，楼下还有人候着呢，你穿好了咱俩就下去。”
    陆行舟随手搓了两下脖子，没有任何感觉。
    “等一下。”
    江昱从白大褂的衣兜里掏出一支红色水笔，他拔开笔帽，抽出里面的笔芯。
    “你……”陆行舟突然明白了江昱的想法，江昱揪掉笔芯的前端，把里面的部分液体用纸巾涂在他脖子没有被划到位置。
    “这样像一点。”江昱低着头，很认真的盯着他的脖子看，似乎非常满意自己的手法。
    “行了行了，一会他们追过来就不好演了。”陆行舟接过江昱手里的笔芯，他裹了几圈卫生纸而后丢进垃圾桶。
    两人按照刚才的模式顺着消防通道离开住院部大楼，吕盛仁的安排非常精密，不仅规划了完整的逃跑路线，还安排了负责与江昱接头的出租车司机。
    虽然是医院侧门，但依旧停了不少的出租车，江昱的目光异常犀利，陆行舟一圈还没扫完，江昱就已经确定了目标。
    他一把将陆行舟推开，而后直奔出租车。
    出租车司机靠着车门，脚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踹着地上的雪，突然他脖颈一凉，还以为是有雪落进衣领，正想转头，便传来一道阴冷的声音：
    “带我出城，给你三万。”
    刀刃抵着皮肤，男人爽快点头。
    陆行舟站在原地，江昱撤下手里的刀，回头朝他眨眼。
    接到信号，陆行舟赶忙低头掏手机给赵峰铭打电话，他故意扯着嗓子：“郁沉跑了！你们人呢！”
    说完，他把手机插进兜，锁定另一辆接头车辆，他快速上车在副驾落座。
    接他的人是白莱，他嘴里吊着牙签，没忍住“呦”了一声。
    “江哥下手也太狠了，给你划成这样。”
    “画的，画的。”陆行舟盯着室外，因为是侧门外加下雪，路上并没有太多的行人。
    除了偶然路过的车辆，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里发生的异常。
    “这其他的出租车也是你们的人吗？”陆行舟担心事情闹得太大，最后不好收场。
    毕竟现在不像以前，一些视频如果流到互联网上发酵，指不定最后会传成什么样子。
    “放心吧，都是我朋友，你看他们演的像不，还搁那吃瓜呢。”白莱把车调头，而后卡着限速猛地追了出去。
    陆行舟咋舌：“那你这朋友岁数都不小啊。”
    他盯着远处的胖子，胖子穿着一身黑色羽绒服，没什么头发。
    “这叫忘年交懂不懂。”白莱懒得跟陆行舟辩驳。

 第170章

    “行，忘年交。”陆行舟靠着椅背，江昱的车已经跑没了影，他长舒口气，最终把目光落在白莱身上。
    “我挺好奇的，你这是编外还是……”
    “我什么也不是。”白莱看着后视镜，他把牙签吐出来扔到一边：“身体不好没考上警校，就帮着吕叔打听打听事。”
    “那你这还挺不容易的。”陆行舟打个喷嚏。
    他身上穿的也是病号服，虽然里面套了保暖内衣，但说到底还是两层布，冻着跑了一大圈，他觉得自己的鼻炎又要犯。
    “你好像很在意江哥。”
    原本安静下来的氛围被白莱打破，陆行舟搓搓鼻子，“嗯嗯”两声算是回应。
    “其实江哥才是真的不容易，你不知道当年东洲的情况，据说当时为了侦破人口拐卖的事，搭了好几个卧底警察进去，江哥为了打入他们内部，可是实打实的在外面混了一整年。”
    白莱说的轻飘飘，反倒是勾起了陆行舟刨根问底的欲望，之前几次和吕局聊，他们似乎都不愿意提江昱的过去。
    “混？”
    “就是混混那个混，抽烟喝酒、酒吧夜店，反正乱七八糟的事他是都干了个遍，甚至还被拘留了几次。”白莱语气中多少有些无奈，他叹口气：
    “江哥卧底之前我见过他几面，那时候江哥不这样，虽然不爱笑，但是却给人一种很亲近的感觉，做事也温温柔柔的。”
    “那他卧底之后呢？”
    “不认识了，我远远见过几次。”白莱形容不出那种感觉，当时是在ktv，他伪装成服务员偷偷在外打探消息，他也没想到他会在那里碰上江昱。
    他记得当时江昱穿着一件花色衬衫，脖子上还带着一条铁质的装饰项链，头发和现在更是两个极端的存在，是那种板正的寸头，总之看着就很流氓。
    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身材肥胖的中年男人，男人搂着他的脖子他也不反抗。
    “而且江哥很爱干净的，甚至有点洁癖，但那个时候他天天和一群混子合租，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忍的。”
    白莱一想到江昱被那浑身酒臭味的胖子搂着，还能忍着低三下气的给胖子点烟，他就打心里的敬佩。
    “怪不得。”陆行舟苦笑。
    怪不得江昱忍着痛也要把头发洗干净。
    “唉，实话说，我真的没想到林溯带走江哥之后，他会变成现在这样，虽然说挺爱笑的，但是就感觉特不真实，可能身边也没个能完全相信的人，又没有记忆。”
    “不过，他能豁出命救你，那说明你对他肯定不一般。”
    陆行舟觉得白莱这话说的好像话里有话，他不喜欢跟人打马虎眼，一向都是个有话直说的作风。
    “你想说什么不用这么拐弯抹角，说吧。”他直奔主题。
    白莱歪头瞅他一眼：“陆队倒是个爽快人，我实话实说，我和江哥是一个福利院出来的，当年要不是江哥从人贩子手里跑出去，报警把我们这群小孩救出来，也许我们早就不知道被卖到哪去了，我承了他的恩情，就想替他做点什么。”
    “江哥他没了记忆，忘了过去，身边剩下的也都是些对他而言完全陌生的人，但你不一样，我也不是想pua你一定为他做什么，或者怎么怎么样。”
    “我就是想着，你是他领导，以后江哥要是一直在你队里，我希望你能凭着他救过你这一点，稍微多照看着他点，让着他一点。”
    白莱的语气特别诚恳：“你也知道，很多卧底警察任务结束，归队后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适应当下的生活，有些甚至一辈子都忘不掉那些阴影，江哥他之前心理上就出现过一点问题，我怕……”
    “我明白了，你放心吧。”陆行舟把手搭在白莱肩头，他很庆幸江昱身边还能有一个这样惦记着他的人，虽然话密了一点，但怎么着也算是为了江昱好。
    “谢谢。”
    “谢什么。”陆行舟抱着胳膊看车顶，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有些好奇，如果某天他拉着江昱的手，然后当着白莱的面亲江昱一口，然后说这是我老婆，那白莱这小子会露出怎么样的表情。
    他想着，没忍住咧嘴笑出声。
    “你笑啥呢？”白莱圆溜溜的眼睛看向陆行舟。
    “没事，我家狗二胎了，我开心。”
    “……”白莱翻了个很直观的白眼。
    五分钟后，白莱把出租车停在一个老小区附近，俩人走了几步，钻上一辆停在角落的黑色大众。
    陆行舟冻的差点原地撅过去，他反复搓着手，试图用呼出的哈气缓解手上的冰凉。
    “车里还得烘一会，你先穿我的。”白莱里面穿着毛衣，他把外套脱下来给陆行舟。
    陆行舟实在冷的受不了，赶忙接过来穿上。
    车子重新启动，驶向南湖路平湾桥，平湾桥有个五米的桥洞隧道，桥洞子里没有监控，白莱把车停在桥洞子边的安全线里。
    陆行舟大病初愈，可能是因为之前脑震荡的缘故，车坐久了就开始头晕，他难受的受不了，就跟白莱说上后排躺一会。
    陆行舟蜷缩在逼仄的座椅上，第一次体验晕车的感觉。
    五分钟后，白莱急匆匆的把手从前排伸到陆行舟身边，他拍了两下陆行舟胳膊：“江哥过来了！江哥过来了！”
    陆行舟还有点发懵，他赶忙起身，只见一辆出租车从远处疾驰而来，猛的在他面前刹车，他快速拉开车门。

 第171章

    江昱从出租车下来直奔陆行舟，出租车没做停留，快速离开现场，随之而至的是一阵嘈杂的警车报警器声。
    陆行舟拉住江昱左手手腕，猛地把人拉向车内，江昱半跪着跌在后排座椅上，他借着缝隙，关上车门。
    下一秒，十几辆警车鸣笛穿过隧道，阵仗浩大、气势如虹。
    陆行舟松口气：“成了。”
    他笑着，全然忽略了自己与江昱的扭曲姿势。
    陆行舟在靠里的位置，江昱一腿跪在地垫上，一腿跪在椅子上，而他的胳膊，则以一个壁咚的姿势扶在陆行舟脑袋边。
    “陆队……”
    江昱红着脸，他的呼吸略微急促，陆行舟回过神：“嗯？”
    江昱的姿势全靠右手做为支点，陆行舟以为江昱的动作扯到伤口，正想再往里挪一点让出位置，江昱却猛地身子一沉。
    下一秒，他的嘴唇被一则柔软且带着丝丝凉意的事物所覆盖，陆行舟瞳孔骤缩。
    这一吻不同于之前的浅尝辄止，而是真正意义上的亲吻。
    江昱的齿尖抵上陆行舟嘴唇，他能感受到对方的试探，以及身体上小幅度的颤栗。
    他鬼迷心窍，任由对方动作，一切似乎都显得异常合理。
    ……
    他呼吸略微急促，江昱异常小心，灼热的呼i吸顺着江昱的鼻腔喷洒在他的脸上，他不自主合上眼，脸上泛起未能察觉的绯红。
    他不懂怎么接吻，全程任由江昱，奈何江昱的吻同样与好字搭不上边。
    没有频率，没有预兆。
    陆行舟除了能感受到江昱心中的压抑，还能感受到对方的克制与渴望。
    陆行舟鼻子堵，又要迎合着江昱，他实在喘不上气，神经线砰砰跳个不停。
    “江……江昱……”
    陆行舟实在没法再进行下去，否则他不敢想象后面会是怎样狼狈的场面，他一把推开江昱，甚至有些没控制住手里的力道。
    他连滚带爬的拉开手边侧门，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滚了下去。
    江昱被这猛的一推，直接跌坐在皮质坐垫上，他眼中迷茫又带着些许无助。
    他扶上右侧肩头，没忍住皱起眉头。
    陆行舟扶着墙，本能的发出几声干呕，他早上只吃了一个包子，这会单纯的只是有想吐的欲望，却吐不出东西。
    江昱看着陆行舟的背影，心口剧烈起伏。
    【??作者有话说】
    江昱：和喜欢的人接吻，把人亲吐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他是不喜欢这样吗？）
    （他会讨厌我我吗？）
    （我是不是做错了？）
    重点！！江昱只是单纯给人亲吐了，没想干别的。?
    ◇ 第98章 又有情敌？
    陆行舟呕了一会，拖着沉重的的步子上车坐下，他把身体全部靠在椅背上，试图缓解刚刚的不适。
    江昱一直垂着头，看样子是不太想面对他，他啧了一声，无奈的揉揉眼睛。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的问题。”陆行舟忍着不适解释。
    江昱听见他的话没有立即抬头，反倒是把头低的更深了，只有露在外边的耳朵红的吓人。
    陆行舟疑惑：“江昱？”
    “我……”
    江昱犹豫好一会，才打算抬头，只是在他抬头的那一瞬间，白莱恰好从驾驶位把头探了过来。
    俩人四目相对，只剩下车外呼呼乱吹的风声。
    江昱错愕，随即把头转向陆行舟。
    明明面上没什么明显的情绪，陆行舟却觉得江昱脸上带着愧疚和自我怀疑，甚至有了小孩子受委屈后眨着眼睛半哭没哭的模样。
    “我不知道有人在。”江昱语气诡异的让陆行舟摸不到头脑。
    他看了眼白莱，原本他还想着找个合适的时机跟这小子说明情况，现在也不用找了，当着人的面，嘴子都啃了。
    他是没什么所谓，倒是江昱好像很排斥被人“观赏”。
    “得得得，我是小丑，你俩什么时候滚一起去的……”白莱撤回目光，盯上陆行舟的脸。
    陆行舟想说还没滚呢，但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
    “你们一个个都什么表情，看着跟封建余孽似的，我就不祝你俩早生贵子了，要是结婚记得请我。”白莱开两句玩笑缓和气氛。
    江昱一直低头扣着手指，陆行舟笑着点头。
    他把话题扯回正轨：“后面怎么安排？”
    吕盛仁给的安排到这就结束了，其他的都是局里的事，陆行舟看了眼手机，发现吕局、赵局都没给他发消息。
    “根据现在这个情况来看，江哥暂时不能去你家，咱们没法确定他们的人会不会派人盯着你，没人盯着最好，如果有人，江哥出现在你家那就前功尽弃了。”
    白莱语气愁闷，他叹口气，继续说：
    “可能有些事还得麻烦江哥联系一下林总，这几天赵局应该会派人查你哥的公司做做样子，估计会产生些舆论上的影响，这事我猜警察应该控制不住舆论发展，你看看让你哥做个心理准备？”
    “我知道了。”江昱声音哑哑的。
    白莱摇头：“这样，我先送陆队回分局，然后我带江哥去我那住。”
    “行。”
    陆行舟不想答应也得答应，以目前这个形式，江昱就是一个通缉犯，开酒店之类根本不合实际，虽然白莱看着年纪不大、不太牢靠，但怎么着也是吕局的人。

 第172章

    “瞅给你纠结的，看看过两天要是没人盯你，我亲自给江哥送你那去成吧？”白莱转过身，不想再跟狗男男说话。
    江昱瘫在靠背上，陆行舟觉得江昱快要碎了，不论在哪个层面。
    “那麻烦你了。”他随便客气两句。
    “你还知道麻烦。”白莱没忍住呛陆行舟一句，陆行舟没有计较这么多。
    车子重新启动，几人都沉默下来。
    陆行舟的头还是疼的厉害，他揉揉眉心，打算挺一挺。
    “很难受吗？”江昱意识到他不舒服，一改刚才低落的样子，紧张的问他。
    “没有，可能是后遗症，坐车就晕。”陆行舟轻描淡写的回应。
    “那你睡一会吧。”
    江昱把身体往他这边挪了几下，他确实难受的厉害，没有拒绝。
    陆行舟靠着江昱肩膀，顺势拉住对方的手，两人十指紧扣，依偎在相对狭小的空间。
    白莱把暖风调高，没有开的太快，他尽量把车开的平稳慢慢驶向分局，见陆行舟睡着了，他才忍不住问江昱。
    “江哥，之前的事……您真的一点都没想起来吗？”
    “没有。”江昱如实回答，他低下头，陆行舟的脸色已经在空调的作用下红润了不少，看样子只是累了。
    “那你和陆队，是认真的？”白莱觉得自己好像问了句废话。
    “嗯。”
    江昱浅浅点头，白莱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腻在一起的二人，他叹口气。
    “那也好，比起董哲，陆队可靠谱太多了。”白莱发自内心的感慨。
    “你什么意思？”江昱脸上原本的平静瞬间消失殆尽，他皱着眉头，眼神恨不得透过后视镜把白莱穿透。
    白莱意识到江昱可能误会了，连忙解释：
    “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这事吕叔和赵局都不知道，反正你早晚都能和董哲碰上，我看看从哪讲起……”
    白莱对董哲的了解不多，他一直都是负责打探信息，只跟踪不接触，所以打听来的消息一般都是真里掺假。
    唯独这件事，白莱是亲耳听见的，当时应该是在收网行动前一周左右。
    董哲有个习惯，喜欢吃西餐，但是东北这边正经的西餐厅并不多，以至于董哲每周都会来一次帕罗汇森。
    这次一如往常，白莱按照指示继续跟踪董哲。
    以往董哲来都会带一些朋友，但这次他只带了江昱，也就是郁沉。
    董哲在帕罗汇森有个专属的包房，只接待他一个人。
    白莱费了好些力气才想办法在包房安装了窃听器。
    “坦白说，我也是偶然知道的，那天我按照惯例窃听董哲，没想到他会跟你说那些话。”
    那天正午，董哲挎着郁沉肩膀进入帕罗汇森，郁沉一直冷着脸，董哲倒是笑得春风得意。
    “你说我爸也真是的，借你都借不动，今天可算把给你借来了。”
    董哲和郁沉年纪相当，虽然算不上帅，但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邪性的痞劲。
    他把郁沉按坐在包间的椅子上，递菜单让郁沉点菜。
    “点你喜欢的。”郁沉那个时候话就少，整个人看着和他的名字一样憋闷，
    “真不给面。”董哲靠着桌子，他居高临下盯着郁沉。
    “这可能是咱俩吃的最后一顿饭，你知道我对你有意思，你能不能别装成这样，好好陪我吃一顿？”董哲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
    “我一直都这样，饭可以吃，但我点不好。”郁沉回答。
    “你是真不怕，警察要收网了！”董哲把手里的菜单扔到一边，他绕着室内转了几圈，最终站定在郁沉面前。
    “你和我爸干的那些破事我早就知道了，警察三番两头上门堵人，前一阵你还被叫进去问询，算我求你了，别干了收手，咱们去国外，哪不能躲啊？”
    “我收不了手也回不了头，我知道你的意思，既然你没碰过那些事，那以后也不要碰，你要是认真的，你就等我出来，不会很久。”郁沉喉结滚动，他盯着董哲的眼睛。
    “你踏马以为我傻啊！”董哲叉着腰转身：“你和我爹干的那些破事，够你俩死十几次了！”
    “不会的。”郁沉低着头。
    “真不知道你搁哪来的自信，这饭也没个吃，你要不想活，老子对阴婚也没兴趣，你俩好好干，你才是他亲儿子。”
    【??作者有话说】
    第九十九章要是被锁了大家清一下缓存就能看了哦～??
    ◇ 第99章 正经人谁 裸 聊 啊
    白莱把当年的事大致复述一遍，他发现江昱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差，急忙找补：
    “我跟你说这个事，不是想说你俩有过什么，是因为你俩真没什么，我怕到时候你和董哲碰上，他再胡咧咧，到时候陆队误会，你又想不起来，该出事了。”
    “我明白了，谢谢你。”江昱重新挂起笑容，用着很谦逊的姿态向白莱致谢。
    白莱有点受不了江昱笑面虎的样子，急忙挪过目光。
    京江市刑侦支队，整个三队差点变成一锅稀粥。
    杨悦趴着桌子，手里反复按着圆珠笔。
    林煜烔坐在她旁边，还是不愿意相信江昱就是郁沉这个事实。
    “怎么会这样……江顾问怎么看都不像罪犯啊，他要真是的话，那他跟咱们相处这么长时间，全都是演的啊？”林煜烔小声嘀咕。

 第173章

    “要是演的，那演技也太好了吧？”杨悦撅着嘴，有点失落。
    “唉，我原本还想着撮合老陆和江……郁沉，这事整的，你说他怎么做到的，大变活人？那警校谁替他念的？这都能作假？”秦睿不敢往深了去想。
    “这事还能有回旋的余地吗？会不会是弄错了啊。”杨悦还是不愿意相信江昱平时笑吟吟的背后会是一个穷凶极恶的人口拐卖贩。
    “没有准确消息你觉得二队会让老徐出去抓人吗？他还有几个月就下了，一听说是郁沉，直接毛遂自荐带着全队出去抓人。”秦睿明白他们的心情，他也一样：
    “纪委下来人去医院暗访，他们一开始也觉得是这里面有误会，谁知道江昱直接挟持老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跑了！不打自招，还哪有什么回旋。”
    秦睿长叹口气，他看了眼时间：“这事老陆回来你们谁也别提，以他那个性格，估计又得难受一阵。”
    “我难受什么？”陆行舟从外面进来，他穿着一身单薄的病号服，整个人看着比以往憔悴了很多。
    杨悦赶忙直起身子掏文件开始整理，林煜烔抿着嘴，假装陆行舟看不见，翘着脚偷偷回到自己工位。
    “有时间在这聊些有的没的，案子都弄明白了吗？我不在这半个月，全都懈怠了是不是？”
    陆行舟说的越强硬，杨悦听的越心酸，她眼里看着文件，脑袋里想的却全都是陆行舟崩溃发疯，自己躲在角落偷偷抹泪的场景。
    秦睿拿不准陆行舟的情况，他赶紧拉着陆行舟往办公室走。
    陆行舟被推进办公室，他微皱着眉头：“你干什么？”
    秦睿关上玻璃门，顺势拉过椅子坐在他面前。
    “到底什么情况？你这脖子……”
    秦睿起身要去找药箱，陆行舟拉住秦睿，他故作感伤，用着很难过的语气喃喃道：“不用找了，我回头自己弄一下就行。”
    “那江昱……”秦睿小心试探。
    “江昱就是郁沉，咱们都被他骗了，我知道的不比你们多，他的事少来问我。”
    董哲抓到之前，江昱的身份还不能公开，与其之后想办法搪塞，不如直接从根源上遏制。
    陆行舟故意加重语气：“还在这杵着干什么！就你没事干啊？”
    “好好好，我走。”秦睿不再自讨没趣，灰溜溜的离开办公室，他咬着后槽牙：“完了，真走心了。”
    “什么什么？”杨悦、林煜烔一左一右冲到秦睿身边，秦睿把人拉到一边，他瞅了眼陆行舟的方向，见陆行舟还在原位坐着，他才开口：
    “我怀疑陆队是真走心了，以后你们在老陆面前千万别提江昱，等着迎接老陆的魔鬼式管理吧。”
    “什么意思？”杨悦是后来的，没经历当年的事。
    林煜烔垂着心口：“你是不知道，当年陆队的朋友因公殉职，老陆因为这事天天把自己泡在案子里，那破案率，嘎嘎嘎一顿狂飙，到你来那会儿，他才逐渐松下来。”
    “啊………”杨悦恍然：“江昱的事咱们几个都又气又无奈的，陆队不得更难受，早知道之前不乱开那些玩笑了。”
    “得过且过吧。”秦睿无奈。
    当日下午，纪检来了一趟分局，整个三队，包括赵局都接受了单独的问询。
    陆行舟破案可以，但在演戏上还是有所欠缺，他一对上别人的目光，心里就忍不住笑，嘴角更是难压。
    为了防止露馅，陆行舟从问询室出来就开始装头疼，然后在沙发上窝着偷偷给江昱发消息。
    【你哥那边你都沟通好了吗？】
    【注意休息，记得按时吃饭。】
    【药别忘了吃。】
    陆行舟以前还不太理解热恋中的小情侣为什么一分钟都舍不得和对方分开，他现在算是大彻大悟，突然懂了那种感觉。
    说难听点就是空虚，以往自己一个人，没事了就找点事干，自己一个人憋在屋里一天不说话都不会觉得寂寞。
    但和江昱待久了，他就很难再回归到这样的孤寂之中，他习惯了玩手机时江昱躺在他身边看书，习惯了吃饭时江昱看向他的目光，习惯了两个人相对无言，以及江昱时不时用话噎他的样子。
    江昱大概是没看手机，隔了很久才回复他。
    【跟我哥交代完了 赵局已经把事情的真相全部告诉了他 今晚他那就能做出预案 】
    【你也注意身体】
    江昱前两句的回复还算正常，到了第三句陆行舟就有些看不懂了。
    【车上的事 对不起 以后不会了 】
    后面还附上了一个“抱歉”的表情包。
    陆行舟瞥了一眼门外，见没人关注他，他翻了个身，打字回复：
    【什么不会了？】
    他总觉得江昱好像误会了什么，不就是亲嘴的时候有个吃瓜群众看着？都是老爷们看就看呗，也没干别的。
    江昱攥着手机，犹豫很久也没能说出心里的疑虑。
    【算了 没事】
    陆行舟越看越懵，他关掉屏幕。
    晚上临近下班，陆行舟让秦睿把他送回家。
    他的车因公殉职，队里报损走流程还得有一阵，他现在也就趁着病假还没结束，才能这么肆无忌惮的耍大牌。
    他哆哆嗦嗦打开家门，六千焦躁的蹲在门口，见他回来一头扎在陆行舟裤腿上，咬着他裤子不肯松口。

 第174章

    这几天六千都是对门的邻居在帮他喂，屎尿全都是邻居帮忙弄的，他蹲下身子，挠了挠六千下巴。
    六千气度很大，没有因为陆行舟不管它就翻脸不认人，依旧和往常一样，怪顺地蹭他的手。
    他换了身衣服，然后给六千洗澡。
    不知道怎么，这次六千非常不配合，陆行舟给它打好泡沫，它就站在洗手台上往外甩，不仅甩他一脸还弄的满地都是。
    陆行舟本来想教训教训六千，正巧兜里手机振动，他抬手在一边的毛巾上摸了几把，然后掏出手机。
    给他打电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江昱，还是视频通话。
    陆行舟翘起嘴角，他自言自语：“‘六妃’恃宠而骄，自今日起打入冷宫。”
    “喂～”
    陆行舟夹着嗓子，变脸比翻书还快，差点把脑子里飘过的“昱爱妃”叫出口。
    江昱穿着睡衣，坐在一个环境还不错的房间里，大灯自上而下照在江昱身上。
    陆行舟隔着屏幕，只觉得视频画面失真严重。
    “你在干什么？洗澡呢吗？”江昱声音不大，感觉恹恹的。
    远在卫生间的白莱听见江昱在客厅打电话，原本还没当回事，一听见江昱问的问题，嘴里的牙膏沫差点喷满镜子。
    他捂着脸，没想到江昱失忆以后玩的这么野，他一只胳膊伸出门外，尴尬的招手：“江哥，你们裸聊能回避一下我吗？要长针眼了。”
    “……”
    陆行舟一脸黑线。?
    执棋之人-第四案-?
    ◇ 第100章 没你我可怎么活啊～
    “裸聊个屁！老子给狗洗澡呢！”
    陆行舟声音堪比爆破，隔着手机传到白莱耳朵里，白莱意识到自己误会了，急忙撤回手，然后嘿嘿嘿傻笑装作无事发生。
    陆行舟懒得搭理这臭小子，他把六千摆正举起来给江昱看。
    “傻狗不听话，整我一脸泡沫，他听你的，你训他两句。”
    他故意转移话题和江昱开玩笑，不知道江昱是故意的，还是把他的话当真了，竟真的故作严肃：
    “六千你听话，好好洗澡。”
    像训儿子，有股当家主母的意味。
    陆行舟没忍住笑出声，他把手机放在柜子上，画面刚好可以拍摄到他的脸。
    六千还算给江昱面子，江昱说完，它竟然真的不闹了，十分配合的蹲在水池里等他冲水。
    他重新打开水龙头，把水浇在六千身上，时不时有水珠喷溅，落在他脸上。
    江昱盯着手机，两人就算面对面坐着其实也很少聊乱七八糟的东西，他盯着屏幕上的陆行舟。
    陆行舟手指划过侧脸，水珠连带着泡沫被手掌带走。
    江昱喉结滚动，他沉吟片刻，而后默默开口：“其实没什么事情，就是想和你说个晚安。”
    “啊？”陆行舟还在很认真的给六千搓背，听见江昱只是要跟他说晚安，有些诧异，顿了顿：“那……晚安？”
    “晚安。”
    江昱说完，不等陆行舟反应就挂断了电话，他挠挠后脑勺，有些迷茫的继续给六千搓背。
    江昱看着黑掉的屏幕，最终把手机放在一边。
    白莱已经洗完漱，他靠着卫生间的门框，脸上带着打量，盯着江昱。
    “都说情侣之间的晚安等于我爱你，我怎么觉得陆队好像没听出来呢。”白莱意味深长。
    “一开始我还好奇是不是陆队趁你失忆给你拐了，现在一看，你这不仅是心甘情愿，还把一个从没踏足情场的老铁树给掰了，你是真的厉害啊。”
    白莱给江昱竖起大拇指，江昱懒得理他，拿着手机半个字没说，直接悠悠回到卧室，然后钻进被褥。
    “你这人。”白莱无奈。
    次日清晨，京江市刑侦支队，陆行舟在正式归队上班的第一天就迟到，他还按照原本开车上班的时间定的闹铃，然后起床。
    结果他下楼之后才想起来自己的爱车已经停在废品回收站。
    外面雪下得很大，他叫网约车叫了十几分钟才有司机接单。
    司机是个老大哥，很热情的和他聊天，但陆行舟属实没什么心情聊，他这脑震荡也不知道是从哪个方位开始震的，算是给他落下个晕车的毛病，一坐车就开始头晕。
    他看着窗外的鹅毛大雪，担心自己以后会不会因为脑袋受过伤变得老年痴呆，或者不敢再开车之类的。
    陆行舟胳膊肘抵着办公桌，拄腮发呆。
    一想到一会还要装模作样，假装因为江昱的事难过他就更愁了。
    陆行舟没忍住叹了口气，一口气叹的不过瘾，他又连着叹了几口。
    杨悦自从陆行舟上班开始，就一直观察着陆行舟的动态，她打开微信，正想给朋友发消息，就见陆行舟十分钟前发了个朋友圈。
    【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配图是外面飘散的雪。
    杨悦赶忙截图发给闺蜜，她疯狂敲字。
    【我的cp彻底be 从今往后我再从身边下手我就是狗】
    【我跟你说 自从陆队进门开始就一直看着窗外发呆 还唉声叹气的 一看就是伤透了心】
    杨悦放下手机，隔了一会，对面发来回应：
    【你们队长好油腻啊，还没了你我可怎么活，九敏！你吃点细糠吧。】
    【给你看看我最近新粉的艺人，今早刚发了专辑预告，你不知道，他们公司为了捧他们，昨晚上一口气爆了十几个对家公司艺人的黑料，热搜都要霸屏了。】

 第175章

    杨悦对这些八卦不是特感兴趣，但还是附和的回应两句，然后不再摸鱼，认真处理手头上的东西。
    嗡——
    陆行舟手机发出振动，他从放空中回神，掏出手机。
    给他发消息的是江昱。
    【我哥那边已经买通营销号爆了很多绯闻 近期互联网应该都会被这些事情刷屏 不用担心我】
    陆行舟再次感慨“钞能力” ，他把手机放在桌面上，两只食指戳着输入法慢悠悠打字。
    【那就好，不知道后面赵局怎么安排，等晚些我找机会问问他。】
    【你早上吃的什么？昨天休息的怎么样？白莱那小子没有烦你吧？】
    陆行舟夺命三连问，江昱id显示了好几次“对方正在输入中……”才弹出消息。
    【早上吃了豆腐脑和包子 白莱买的 味道还不错】
    【白莱话太多 吵】
    江昱选择性回复了两条，陆行舟最想知道的反而没有得到回复。
    他抓心挠肝，突然意识到自己变得越来越“絮叨”，就忍着没再追问。
    【你早上发的朋友圈】
    【怎么回事】
    江昱截图给给陆行舟，陆行舟苦笑两声，他无奈扶额：
    【我的小破车不是牺牲了，新车估计得年后贷款才能买，想它。】
    江昱发了个猫猫点头，不再说话了。
    陆行舟把手机推到一边，这么长时间没来，不少需要他处理的东西都还没弄，他不喜欢攒活，准备速战速决。
    临近中午，支队接到消息，说是富民街旧场区的居民楼里死了人，看样子像被人用刀扎死的。
    陆行舟立即带人出警，为了验证早上的想法，他开了队里的车，因为下雪的缘故他开的不快，没有晕车。
    旧厂区挨着城中村，边上还有个废弃的钢厂，那边的筒子楼是出了名的乱套，因为地方偏，老楼等了十多年都没等到动迁。
    也许是这的居民为了应付生活，一楼的住宅大部分都改造成了商铺，办成了小型菜市场。
    陆行舟把车停在筒子楼外的空地，他裹着羽绒服下车，宋河川紧随其后。
    宋河川不怕尸体，唯独有点洁癖，他手指抵着鼻尖，忍不住皱眉：“下雪都盖不住的臭啊。”
    “这一片就这样，没有物业没人监管，你还指望着院里能干净到哪去。”
    陆行舟也皱着眉，得亏今天下雪温度低，要是前几天那个气温，雪水混着地上的土会凝成一滩烂泥，要是有人再往地上丢点烂菜叶子，那更没法下脚。
    “行了，巨人观的尸体你都敢把手插嘴里掏蛆，还嫌这个啊？”他开玩笑。
    宋河川无奈：“走吧走吧。”
    几人加快步伐往院里走，死者住在一楼，大开的铁门向外散发着一股浓重的鱼腥味，门牌一边还挂着现杀活鱼的招牌。
    当地派出所民警已经拉好警戒线，负责对接的老民警蹲在一边，手里烟头还闪着红光。
    民警见支队来人，急忙起身迎接。
    “是陆队吧？”
    陆行舟指指房门：“对，屋里什么情况？”
    “是这么回事，今天早上所里来了个老婆子报案，说是之前她在死者家里订了两条鱼，约的今天上门取鱼，但她怎么敲门屋里都没人应，因为着急回家，她就够着窗户往里看。”
    民警说着把烟头捻灭，继续说：“这一看差点没给大娘吓晕过去，鱼贩的老板，也就是死者，就躺在客厅正中央，身边还都是血。”
    “我走访了群众，说死的这个叫苗立新，她媳妇叫支秀丽，有个小儿子在瀚华私立小学上五年级。”
    陆行舟没急着进去，痕检和宋河川率先进了屋，民警从兜里掏出烟，抽出一根递到他手边。
    “来一根？”
    他犹豫几下，还是顺手接过，他没带打火机，蹭了老民警的火。
    烟是七块五一包的七匹狼，味道醇厚，不怎么辣嗓子，他们局里不少上岁数的老烟枪都爱抽这个。
    他抽不出什么滋味，混着哈气吐两口烟圈。
    “还有别的信息吗？”陆行舟靠着筒子楼的外墙打量这里。
    “有，这个苗立新酗酒赌博还总打媳妇儿，他邻居，隔壁张婶说她昨天夜里就听见支秀丽和苗立新争吵的声音，奇怪的是没过一会就消停了。”
    “不过那时候张婶没想那么多，只当两口子吵架，就没当回事。”
    “但今天听见有人说苗立新死了，她就怀疑昨晚是支秀丽给苗立新捅死的。”
    民警两只手分别插在另一只手的袖子里，皱着眉头冻的直跺脚。
    “苗立新在这躺着，那支秀丽呢？她跑了？”陆行舟狐疑。
    “手机打不通，估计是跑了，我觉得八九不离十就是她媳妇干的。”民警猜测。
    陆行舟没有立即下定论，他把烟抽完，按灭在雪堆里。
    他穿戴好装备，忍着室内的鱼腥味跨入门槛。
    室内地上积着不少的水，和死者的血液混在一起，已经涌到门边。
    陆行舟视线扫过死者，死者苗立新体型微胖，是个光头，脖颈手臂腹部都被砍伤，肠子已经顺着刀口流到地面上。
    看伤口形状，掉在死者附近的杀鱼刀应当就是凶手所使用的凶器。
    “看出什么来了？”陆行舟蹲在宋河川身边。
    宋河川带着白色乳胶手套，他的手用着杀鸡掏鸡内脏的手法拎起死者散在一边的肠子，淡淡道：

 第176章

    “是他杀没跑，根据尸僵程度来说死者应该是凌晨左右死亡，死因为颈腹失血过多。”
    “至于凶器上的指纹以及其他细节上的东西得回局里才能确定，但可以肯定的是，凶手就是一时兴起，他压根‘不会’杀人。”
    【作者有话说】
    近期身体不适 所以搁置了 努力恢复日更中
    ◇ 第101章 这次是真的想你了
    “细说说。”陆行舟从生理上排斥眼下的场景，说到底还是术业有专攻，他挪开眼，不再看那坨血淋淋的东西。
    宋河川冷笑两声：“住个院还给你越住越娇了呢。”
    “你有点正形。”
    “我型挺正的。”宋河川不再开玩笑，他好整以暇，把手指落在死者身上的切口处。
    “这么说吧，死者颈部伤口没有切断颈动脉，胳膊上的伤也没有伤到筋骨，虽然说他腹部的伤看着比较吓人，但是内脏都是完好的。”
    “你的意思是凶手没有杀人的想法，他真正的意图并不是想杀死死者，而是为了泄愤？”陆行舟疑惑的同时把目光放在一边微微碎裂的玻璃鱼缸上。
    鱼缸长度三米，高度大概在在一米左右，鱼缸右侧下端似乎被什么物体猛烈撞击过，仅剩的水还在顺着玻璃缝隙向外渗透。
    几条罗非鱼侧着身体搁浅在鱼缸底，时不时抽动两下，溅出不少水珠。
    “是不是泄愤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还有一件事可以确定，死者生前应该是喝了很多的酒，酒气很重。”
    宋河川起身，示意边上的人把人抬走。
    物证科在的同事还在取证，陆行舟小心向后撤开两步，他微皱着眉头，地上的血腥味很重，他一抬脚，地上的血水就混着鞋套拉丝，他动作不敢太大。
    “对了，支秀丽这人性格怎么样？”陆行舟回头看向门外的民警。
    民警抱着臂，没有犹豫：“支秀丽我之前就听同事提起过，她是个南方人，性格好，跟外人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他老公说什么她听什么，一直任打认骂。”
    “好几次被打进医院，他都没反抗，我们所里也给调解了好几次，苗立新记吃不记打，怎么弄都不管用，顶多关几天放出来。”
    “都这样了她还跟他过？离婚啊。”陆行舟不理解。
    “离什么婚啊，据说支秀丽娘家人都死绝了，支秀丽本来就是为了投奔什么人才来的北方，谁知道他俩怎么就走一块去了。”民警无奈。
    陆行舟不好再多说什么，也没追问。
    按照民警之前的说法和邻居的描述，昨天夜里死者极有可能和他的妻子发生了争吵。
    一般情况来说，人在激烈争吵时思维会被情绪牵动，如果弱弱势方一直处于被被动状态，那么这人就很有可能会而产生让对方去死，或者诅咒对方的想法，从而做出疯狂的行为。
    但以往的案子里，因为夫妻矛盾或者家暴行为出现伤亡的情况，普遍是夫妻二人势均力敌，谁也不肯松口，或者是一方一直处于弱势当中，因为暴力意外死亡。
    像支秀丽这种，陆行舟就有点拿不准了。
    一个长期处于家暴中的女人，真的能做到反抗，而后杀死丈夫，然后从容的离开犯罪现场吗？
    陆行舟走到卧室附近，因为有门槛的原因，卧室并没有被血水浸泡，几个正在处理证物的同事给他让出位置。
    狭小逼仄的房间，女人将这里装扮的井井有条，不同于外面的脏乱，这里就像是女人的避风港，虽然破旧，但<a href=https:///tags_nan/wenxinwen.html target=_blank >温馨的很。
    他刚在外面就注意到了，死者应该没有与支秀丽同房居住，而是住在客厅的沙发上。
    如果真的是支秀丽，那又是什么能让他下定决心离开这里。
    陆行舟站定在客厅与厨房相连的拐角，拐角墙壁上，原本发黄的墙壁漏出两块因为长期遮挡而未发生变色的墙漆。
    “这里挂过照片吧？”他指着墙上的位置。
    “看着像，不知道是最近拿走的还是昨天拿走的。”同事也说不准。
    “你们先弄着，我去外面瞅瞅。”
    陆行舟把鞋套摘下，扔在门外放着的蓝色塑料袋里。
    他绕着死者家附近走了一圈，死者家附近一共有三个监控摄像头，分别是水果摊、超市、肉档，监控各自对准自家门店，根本拍摄不到过路的位置。
    小区一共有两个大门，东门、西门分别安置了一个监控摄像头，但他看见不少小区内的住户都走小路。
    小路原本是两栋居民楼之间的连接处，安置了铁栅栏和雨棚，用来停放自行车。
    但铁栅栏老化后，上面的钢筋就被人为锯断，用来抄近路。
    这条路连接马路，因为不是交通岗，并没有监控设备，只有一个变压器立在路边。
    左边是一家盲人按摩，右边是个麻将社。
    这个时间麻将社没人，陆行舟搓搓手往回走。
    痕检那边处理差不多后，一行人回到分局。
    他大致吩咐了一些事，就火烧屁股一样往食堂跑。
    陆行舟估计自己是在医院待的太久，每天按时吃饭吃习惯了，所以今天晚了才会觉得难受。
    他如同嚼蜡般把铁盘里的饭菜往嘴里送，明明味道不错，陆行舟总觉得差点什么。
    他一个人坐在角落，脑子里只有快点吃，吃完好回去把案子弄清楚。

 第177章

    奈何非常不巧，辣椒炒肉的辣椒心没去干净，他吃的急，里面的辣椒籽粘在了他的喉咙里，又辣又呛。
    他没带水，又没盛汤，连着猛咳十几下，眼泪都憋了出来。
    陆行舟呛懵了，他侧身弓着腰试图缓解，以至于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下意识的说了句：“江昱……水。”
    有路过的同事刚要递水，手突然顿住。
    陆行舟看重江昱这件事整个分局没有哪个人是不知道的，就算有不知道也都听说过江昱会画像的事。
    自从江昱就是郁沉的新闻爆出来，局里所有警察都自觉不再提江昱的名号。
    “水放这了。”女同事一溜烟闪身走人。
    陆行舟红着眼睛，连递过来的是什么水都没看直接拧开灌进嘴里，等诡异的柠檬味在嘴里散开，他才意识到这是他一喝就觉得恶心的柠檬苏打水。
    喝这个对他来说和喝汽油没什么两样。
    一时间，陆行舟格外的想江昱，江昱每天都会准备一整壶泡好的养生茶，放过冰糖之后甜甜的，喝进嘴里不仅润喉还解渴。
    他把水扭上放在一边，从兜里掏出手机给江昱发微信：
    【刚才被辣椒籽暗杀，没死又被苏打水补一刀。】
    消息刚刚发送，江昱就给他回了消息。
    【还能打字 那苏打水攻击力应该不大】
    陆行舟哭笑不得，他又敲了几个字。
    【想你！晚上打视频好不好！】
    【好】
    江昱发消息一向不用标点，陆行舟写各种报告写多了，总是忍不住带上标点符号。
    他觉得这样冰冷的文字才能稍微带点感情色彩。
    他看不太出来江昱这句好中包涵的情绪，撂下手机。
    他吃好饭回行政办公室，林煜烔坐在电脑前，见他回来急忙汇报情况：
    “支秀丽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你让我联系瀚华倒是联系上了。”
    “学校那边怎么说？”陆行舟接了点正常的矿泉水喝，饮水机咕咚咕咚响了好几声。
    “苗立新的儿子叫苗晓晨，他们班班主任说支秀丽今早六点就给他儿子接走了。”
    林煜烔向校方申请调来监控，监控显示支秀丽在到达学校门口后，不到三分钟苗晓晨便从门口走了出来。
    期间，支秀丽神情紧张，一直在反复做跺脚和拳头砸掌心的动作。
    “那咱们抓人吗？”林煜烔觉得凶手就是支秀丽。
    “你觉得她像吗？”陆行舟反问。
    “啊？我觉得挺像啊。”林煜烔挠头。
    “我倒不这么认为。”秦睿原本还在写报告，他撂下笔放在一边。
    “你说万一是有人杀了苗立新，然后绑架支秀丽胁迫支秀丽去接走她儿子，那怎么办？”秦睿做了一个比较合理的假设。
    陆行舟也在担心这点，如果是寻仇，那支秀丽和苗晓晨就有危险。
    “痕检结果出来之前，不管支秀丽是被绑架还是潜逃，咱们都得抓紧时间找人，道路那边监控调的怎么样？”陆行舟问梁山。
    梁山摇头：“咱们不确定支秀丽具体是几点出去的，太难查了，她要是走着还行，很明显就是上了什么人的车，虽然说夜里路过那一片的车不多，但是要一个个排查，还得要一段时间。”
    “那就先从学校入手，那边是商业区，她一个妇女，还能会反侦察啊？”陆行舟捏捏眉心，他把手落在椅背上指尖敲了几下。
    梁山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张旭急急忙忙从外面跑进来。
    “铁路那边我联系完了，我让他们加派人手盯着看看能不能堵到支秀丽，高速那边也是。”
    “光堵这俩不行。”陆行舟指了指挂在墙上的地图：“咱们这的长途客运多，管理松散，便道那边最好也派人盯一下。”
    京江的客运管理一直比较松散，除了客运站用身份证买票之外，客车发车后在路上拦车也可以乘坐，根本不需要出示身份信息。
    “那行，那我亲自去一趟吧。”张旭喝口水，再次离开。
    “林煜烔，别忘了实时监管支秀丽的银行账户，一有消息立即通知我，秦睿你先别忙乱七八糟的了，去查查支秀丽有哪些朋友，平时都接触什么人。”陆行舟把任务安排好。
    “行。”秦睿回应。
    【??作者有话说】
    我满血复活！开肝！?
    ◇ 第102章 好男人认真工作
    陆行舟回办公室大致看了一下支秀丽与苗立新的个人信息，支秀丽生在南方，父母都是南方人，自从十五年前从青州来到京江就一直没有出过省。
    苗立新是本地人，父亲叫苗大为，早些年因为故意杀人进去了，杀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的妻子。
    苗立新也算是“子承父业”，没学到一点好。
    但以支秀丽的能力，陆行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委身于这样的一个人。
    二十分钟后，痕检率先出来结果，他反复翻看文件。
    根据现场的情况来看，死者与凶手应该发生过一些小幅度摩擦，部分物品被撞翻，但这些物品上却没有可疑的指纹。
    地上因为被水冲过脚印都不见了，没法参考。
    唯一算得上是证据的只有落在地上的杀鱼刀。
    但奇怪的是，鱼刀上并没有指纹。
    按理来说，支秀丽长期使用鱼刀，那鱼刀上不可能没有她的指纹。

 第178章

    根据支秀丽家里的装饰来看，她并不是一个有强迫症的人，如果是她杀的苗立新，那她擦除指纹的行为只会增加警方对她的怀疑。
    刀上有她的指纹才是合理的。
    如果有第三个人存在，他杀了苗立新，绑架支秀丽带走苗晓晨又是为了什么？
    比起擦掉指纹带，直接拿走凶岂不是更方便一些？
    还是说……是为了嫁祸？
    陆行舟手指扣着文件夹边角，他拄着腮，想起破碎的鱼缸。
    鱼缸破碎的裂纹明显是用重物撞击形成的，碎裂面积较大，不可能是因为简单的碰撞产生。
    这个高度，用脚能踹碎的几率不大。
    他继续往后翻照片，支秀丽家的厨房一切正常，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他挪动视线，落在照片拍摄的刀具上，这个牌子的刀陆行舟之前买过一套，是京江本地维利钢厂产的，一组有五把，分别是切菜刀、切骨刀、牛刀、剔骨刀、水果刀。
    但是照片里明显少了一把剔骨刀。
    剔骨刀使用频率不高，按照其他几把刀磨损的程度来说，这把刀报废被扔的可能性不大。
    “尸检结果出来了。”
    宋河川没敲门，拿着报告直接进来丢在陆行舟面前。
    陆行舟迟疑着抬眼：“怎么样？”
    “死亡时间确认是在二十号晚十二点四十左右，死因是失血过多，膝盖和手肘有几处软组织挫伤，应该是摔倒磕到的。”
    “有一点很奇怪，我根据案发现场发现的刀具进行了对比，发现死者身上的刀伤来自两种不同的刀具，脖颈处与手臂上的是鱼刀，但腹部上的……”
    宋河川还不太能确定。
    “是剔骨刀吧。”陆行舟语气肯定。
    宋河川脸上浮现出震惊的神色，他嘴角挂出不可置信，从兜里抽出个棒棒糖剥开塞进嘴里。
    “你神了啊，我刚才想了半天什么样的刀能划出那种伤口，不出意外的话，还真就是剔骨刀。”
    尸体腹部的伤口由下至上，就跟刨鱼一样，但随着刀口加深，被割开的皮肉夹层越薄，所以宋河川判断凶手所使用的刀应该是尖端扁薄，尾端宽厚。
    奈何他一时间懵住了，没想起来具体是什么刀能产生这种效果。
    “你怎么看出来的？”宋河川好奇。
    “我家和死者家用的刀都是维利钢厂做的那组刀，这刀没有刀架，支秀丽都给放一起了，要不是我看见了上面的logo，我也不知道这刀里缺了一把。”陆行舟解释。
    “那行，详细的情况尸检报告里都有，我就先上去了。”宋河川摆手。
    他点头，把尸检报告翻看了一下，报告上的内容与宋河川说的没什么区别，没有可以参考的有用信息。
    陆行舟到行政大厅把照片以及一些关键证据贴在黑板上，而后简单的开个小会。
    秦睿还是之前的想法，他坚持认为是有人绑架了支秀丽，胁迫她带走儿子苗晓晨。
    “如果真是这样，凶手为了什么？杀人报仇？敲诈勒索？”杨悦敲着圆珠笔，她顿了顿：“可是支秀丽没有父母呀，苗立新父母也都没了，如果真这样，凶手不当场杀了支秀丽，难道是为了支秀丽接出儿子……然后……然后灭门！”
    杨悦越说越觉得瘆得慌。
    “如果真是这样，那支秀丽和苗晓晨应该已经死了。”
    陆行舟觉得不对劲。
    “更何况，凶手如果想灭门那就不是一时兴起，一定是早有预谋，他想杀人他大可以一刀直接扎在对方心脏上，用得着还中途换一把刀吗？”
    杀人复仇与死者身上的伤痕所呈现的效果根本不符。
    “说到换刀……”秦睿也有点赞成陆行舟的想法，他狐疑：
    “如果他一开始用的是鱼刀，那他走去厨房换把剔骨刀是什么意思？拿了剔骨刀又把鱼刀扔在现场，然后又把剔骨刀带走了。”
    “会不会是为了嫁祸？”林煜烔镜片下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陆行舟，似乎非常渴望陆行舟的肯定。
    陆行舟也说不准。
    “也许吧。”他喝了口水，看向秦睿和林煜烔。
    “苗立新手机是不是送过来了？刚才让你查苗立新，查的怎么样？”陆行舟问。
    “苗立新那几个亲戚我都打电话问了。”秦睿抠扣耳朵，继续说：“全都跟苗立新断绝了关系，这个苗立新吃喝嫖赌，把能借钱的亲戚借了个遍，没人愿意搭理他，他亲戚说指不定是偷偷借了贷，被放贷公司找了。”
    林煜烔附和着点头。
    “手机我查了，除了一堆黄色视频和网络聊骚言论，真没发现他和谁有什么过节。”林煜烔无奈。
    “你想办法破一下支秀丽的微信账号，看看能不能从这边下手。”
    陆行舟还不至于因为这么个案子慌乱，他起身：“秦睿、梁山，咱仨一起查监控，我就不信学校那边监控那么多，还能凭空消失喽。”
    “行。”三人来到总控室，所有的监控视频还在大屏幕上挂着，几人简单分工开始摸排。
    下午三点整，秦睿猛的拍桌而起。
    “靠了，我刚才又捋了一遍死者家小区附近的监控，你们看这辆银色卡罗拉锐放，还有这个。”
    秦睿把两段视频放大，其中一段是筒子楼从小路出去后，连接路段监控拍摄下来的视频。

 第179章

    另一段是平行于学校，但是却隔着一排商业楼的支路所拍摄下的。
    支秀丽消失在学校交通岗监控盲区的位置，几人原以为这人是带着孩子在这处附近上了什么车，却不想是通过盲区进入了商业楼小门，从消防通道在商业楼另一侧离开。
    而这辆银色卡罗拉锐放虽然与另一辆车牌不同，却可以看见车上有着相同的划痕。
    “这商业楼能两通两条街，这锐放绝对有问题！”秦睿立即把两个车牌截图查车牌信息。
    只是结果差强人意，车牌全是假的。
    “怎么样？”陆行舟看秦睿脸色就猜到结果：“没事，梁山你联系张旭，让他那别注意查一下套牌车，查车源太费劲，秦睿你坐下来稳当稳当，咱俩追踪一下这辆锐放的轨迹。”
    秦睿确实着急，他努力放平心态，点点头。
    【??作者有话说】
    陆行舟（自以为1版）：认真工作才是好男人（但是好想老婆呜呜呜）?
    ◇ 第103章 江昱被ko十几次
    陆行舟和秦睿用这种追查方式无异于老牛拉磨，但目前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两人追了半小时，最后还是跟丢了。
    车离开了他们负责的辖区，再追查下去就得联系很多部门，陆行舟把希望寄托在林煜烔身上。
    他回到行政办公室，杨悦见他揉眼睛给他们几个一人冲了一杯咖啡。
    “这个还是少喝，都是植脂末，还容易牙黄。”陆行舟住院期间了解不少养生知识，他那段时间手机看多就头疼，只能选一些医院摆的刊物看。
    杨悦没说什么，按照以往她肯定会调侃两句，比如说“爱喝不喝”之类的话，但她现在有些舍不得说太重的话。
    中午的时候杨悦在工位上休息，同刚跟她都在分局实习的同学发消息和她说——
    ［你们陆队还好吧，我看他一个人在食堂吃饭，感觉都要癔症了。］
    杨悦还不明所以，好奇的问对方：［什么意思？怎么了？］
    ［你不知道呀，他一个人坐在角落吃饭，眼睛红红的，猛猛往嘴里塞东西吃，人机似的。］
    ［最主要的是，他吃呛了，叫的还是那个人的名字。］
    杨悦颇为震惊，虽然陆行舟对江昱的感情确实深厚，但怎么看都像是朋友之间的情义，就算有一点那方面的意思，也都是他们几个人“造谣”加起哄造就的结果。
    ［整个分局都传开了，那个人舍命救你们陆队，我估计你们陆队都要把那个人当成亲弟弟了，结果唉……］
    杨悦越听越后悔，只觉得自己之前和林煜烔瞎撮合的行为太不负责任，她觉得陆行舟这么难过，也有自己的一部分责任。
    “想啥呢？”陆行舟在杨悦面前打个指响。
    “没什么。”杨悦装傻笑笑。
    林煜烔把咖啡搅搅，破解微信号密码这事对他来说不难，难的是数据同步。
    微信不能同步数据，聊天记录没了在有储存卡的情况下还有机会复原，但现在仅凭一个账号就想复原聊天记录，那就是痴人说梦。
    林煜烔看了一圈支秀丽的列表，她的列表里全都是经常来买鱼的客户，甚至一个类似“姐姐”“大姐”或者“老弟”的备注都没有。
    “支秀丽的列表也太干净了。”林煜烔感慨。
    陆行舟把咖啡放在一边，凑到林煜烔边上看，电脑屏幕上，一整串的客户信息眼花缭乱，他们总不可能一个个发消息去问，就算列表里真有凶手，也只会打草惊蛇。
    “你点开她朋友圈，我看看。”他把手指落在屏幕上。
    林煜烔照做，同时把屏幕连接到大屏幕。
    所有人一同把视线落在大屏幕上。
    支秀丽的朋友圈里，发布的全部都是有关苗晓晨的成长记录，从出生开始到现在，只有苗晓晨。
    “一个这么爱自己孩子的母亲，真的会狠下心来舍弃生活，带着孩子东躲西藏吗？”陆行舟的声音沉沉的，听起来给人一种极其压抑的感觉。
    秦睿喉结滚动，觉得陆行舟越来越像江昱。
    “我突然想起来，我妈就喜欢把一些重要的事情用微信收藏夹记录，我妈说那里边的东西不管怎么换手机都在。”杨悦提醒了林煜烔，林煜烔压根没想起来收藏夹的事。
    瞎猫碰上死耗子，林煜烔点开收藏夹那一刻都惊了。
    里面密密麻麻的全都是日记，最早的一篇标题是：孩子五岁了。
    “这样，把日记分散开发群里，大家分一下，看看有没有提到过什么人。林煜烔你就别看了，把支秀丽以往发布的所有朋友圈全部筛查一遍，然后看看都有什么人和她互动。”陆行舟暂时能想到这么多。
    林煜烔点头答应。
    几人分工明确，速战速决。
    与此同时，江昱站在电视前，他戴着vr眼镜，左右手分别攥着手柄。
    白莱不在家，vr是白莱临走之前特意从柜子里掏出来给江昱打发时间的。
    白莱之前身体不太好，就喜欢玩一些格斗类的游戏，他见过江昱打人，拳拳到肉，一拳下去大汉能省下六百，不用去医院拔智齿了。
    白莱觉得江昱应该能喜欢玩，江昱也确实挺喜欢。
    他的身体什么情况他很清楚，就算之前的伤完全恢复，但在体力上，却怎么也提不上去。
    外加这次坠车，胳膊受到二次创伤，一时半会估计很难恢复。

 第180章

    他看着眼前冲过来的黑衣男人，手部一个横扫直击对方左侧下颚线，在男人踉跄的瞬间，他左手肘部弯曲，手握成拳，直接由下至上命中男人下巴。
    男人在力的作用下向上窜起，接连后退。
    江昱已经接连ko了十几个十星npc，这一个是最难ko的，他重开了十几次，都不能成功将人击倒。
    黑衣人重新冲向江昱，江昱右手欲再次挥拳，一股酸胀便从肩甲蔓延至颈椎，他踉跄着跌坐在沙发里。
    不少汗珠顺着他的脸落在肩头，他喘着粗气，把vr头盔摘下来扔在一边。
    他一个人在这里，就只穿了一件白色老头汗衫，汗衫被完全打湿，勾勒出男人的薄肌。
    他顺手把头发捋到脑后，用嘴叼起手腕上的皮筋，他两手把头发拢好，右手才取下皮筋，然后撑开绕了几圈固定在头发上。
    江昱左手揉了几下肩颈，慢悠悠起身走向淋浴间。
    淋浴间不小，江昱把换洗的衣物准备好，打开热水冲掉身上的汗。
    水珠打在身上，江昱仰头，脸上略带遗憾。
    他简单冲了一下，裹上浴袍坐在沙发上，林溯给他发了消息，说是过一阵回来给老林总办葬礼。
    江昱只回了个好，就把手机界面切到其他app，陆行舟的车因为他报废了，他想买一辆送给陆行舟。
    只是选来选去，都没有合适的。
    太贵的陆行舟不能要，太便宜的他不想买，江昱切回微信，想问问陆行舟喜欢什么车，但字敲完他又给删掉了。
    京江市刑侦支队，林煜烔揉眼起身，他看着屏幕，有些疲惫的打个哈欠。
    “陆队，我也不知道这个算不算捷报，但我觉得可以参考。”
    林煜烔把内容截图投屏在大屏幕上，陆行舟抬眼看去，发现屏幕上全都是支秀丽与备注为“二栋老太经常回购”的对话。（尾缀还标着手机号）
    比如：［孩子看着像你，俊呀。］
    支秀丽看见后会复一个笑脸，然后加上一句谢谢。
    但越往后看，陆行舟就觉得越不对劲。
    ［带孩子出去了呀？今天天冷，记得多穿一些衣服。］
    ［听你说话的声音像感冒了，注意身体。］
    ［孩子真好，午饭吃的什么？］
    “这老太经常和支秀丽对话，关系应该很好吧？”林煜烔推推眼镜。
    “我看未必。”陆行舟微微皱着眉头，他右手敲着下巴，思考了几秒钟，才提出疑问：“打个比喻吧，你会和你的好朋友在朋友圈问这些不太相干的问题吗？”
    杨悦最先摇头：“真要是关系好，肯定就聊天沟通了，怎么可能在朋友圈问。”
    “是哦……”林煜烔沉吟。
    秦睿也认同几人的说辞，他抱着胳膊：
    “但现在咱们就这点线索，依我看先查一下这老太，说不定我之前的想法错了，支秀丽就是凶手，她故意整两把刀让咱们以为有第三个人存在，扰乱视听，她好把自己的罪行摘清。”
    “也只能这样了。”陆行舟给林煜烔使了个眼色，林煜烔明白了陆行舟的意思，点点头。
    他跟秦睿还有杨悦看完了日记里所有的内容，从头到尾，里面没有出现过任何与支秀丽可能存在关系的朋友，和朋友圈一样，记录的都是苗晓晨。
    “查到了。”林煜烔切换屏幕内容。
    手机号的机主叫王娟，本地人，五十六岁，有个老伴，两人都是旧厂区的住户，与死者家隔着一栋楼。
    “老陆，咱俩去吧。”秦睿走到陆行舟身后，把胳膊搭在陆行舟肩头。
    “行，那你们继续查，我和秦睿出去。”
    陆行舟回办公室套上外套，外面还刮着小雪，陆行舟没有开车，他让秦睿开的。
    秦睿透过后视镜瞥陆行舟，陆行舟被这么盯着有些难受，他啧了一声。
    “我脸上有字母啊，瞅啥呢。”
    “没事。”秦睿心虚。
    陆行舟只觉得莫名其妙。
    两人抵达旧厂区，按照手机上记录的位置找到王娟家，他敲门，开门的是王娟本人。
    女人烫着一头堪比泰迪狗的小卷爆炸头，怀里还抱着一只宠物狗，雪白雪白的。
    小狗盯着陆行舟，“汪汪”叫了两声。
    “你们是？”王娟看着来人，心里有些警惕。
    秦睿快陆行舟一步，他掏出警官证：“我们是警察，请问您认识支秀丽吗？”
    王娟凑到秦睿警官证前，她打量一会才做回应：“不认识啊。”
    “那您经常买鱼吗？”陆行舟问。
    “鱼？”王娟一愣，她摇头。
    “您要是这么回答，那就没意思了。”秦睿手掌摊平，指着楼梯：“我们现在有理由怀疑您故意包庇罪犯，跟我们走一趟吧。”
    【??作者有话说】
    好想回复大家的评论 但我被禁言了一个月（啊啊啊）我不就是写了个亲嘴（啊啊啊啊）（挠头）（抓狂）（撞墙）?
    ◇ 第104章 不……不喜欢吗？
    “不是！什么？什么包庇啊！我包庇谁了啊，你们什么意思？”王娟脸色铁青，手里抖得厉害。
    陆行舟抓了拽秦睿，他干咳一声，示意秦睿别太猛，他放平语气：“是这样的，你应该听说过小区里出命案的事情，目前死者的家属失踪，而她常联系的人里，就有以您的身份注册的手机账号，所以我们来，就是为了向您确认，这个手机号是不是您的。”

 第181章

    “哪个手机号？”王娟迷茫。
    “这个。”陆行舟掏出手机，他打开屏幕把部分支秀丽的朋友圈给王娟看，王娟把狗扔进客厅，端着陆行舟的手机来回打量。
    “这绝对不是我的微信号，但是这个手机号……”王娟回忆了一下，猛的一拍大腿。
    “我想起来了，一年前，有男的上门问我转让手机号不，说转让的话就给我六百块钱，我心思这一个手机号也干不了什么，就把买路由器送的副卡给他了……”
    王娟蹙着眉头，她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陆行舟这个时间再给大姨灌输什么不能买卖手机账号的事情已经来不及了，他倒吸一口凉气，把胸口歪了的执法记录仪扶正：“那你还记得当时买你手机号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吗？”
    “这……”王娟摇头：“没印象了啊，他当时戴着口罩，就你这么高，四十来岁？”
    “不过……”王娟顿了顿：“我家这门口有个迷你监控，那商家跟我说里面视频能存两年，我也不知道真的假的，我也不会用，正对着门口，你们要是能用上，我就拿下来给你们。”
    “那麻烦您了。”
    王娟摆摆手：“这麻烦什么，赶紧找到人是要紧事。”
    说着，王娟快步回到客厅，她摘下监控又小跑着回来，陆行舟接过，这样的监控陆行舟之前拆过，里面有一个单独的内存卡，他翻过底部，在塑料壳上轻轻一扣，内存卡就弹了出来。
    “对了大姨，还有一个问题，您还记得找您买号的人具体是在哪天，或者是那个时间找的您吗？”
    “不记得了，太久了，去年我家一整年都没发生过什么大事，你这一问，我都不知道拿什么参照，主要他给我的现金，不然还能有个付款记录。”王娟也挺无奈的，他也没想过自己能摊上这么个破事。
    “那早上晚上总能记得了吧？”陆行舟试图让王娟想起来点什么。
    “这个还真记得，是个晚上。”
    “好，那这个还您，内存卡用完之后我们给您送回来。”陆行舟点头致谢 ，秦睿给大姨做了简单的笔录，两人便一起赶回分局。
    陆行舟回分局后刚脱下衣服，赵局就鬼鬼祟祟的把他叫走，他坐在赵峰铭办公室的沙发上，喝了口热茶。
    “有安排了？”陆行舟好奇。
    “我们的意思是速战速决，江昱这事拖着不好，董哲在境内潜伏这么久不被发现，想必也是替换了别的身份，咱们等他上门太难，明、后天我会让江昱出去刷刷脸，董哲估计已经按耐不住了，这个是江昱的实时定位，你看着点。”
    赵峰铭把一个类似手机，但只能看屏幕的“小方块”递到他手里，小方块闪着淡蓝色的光芒，轻触还能放大。
    “你这是什么时候放他身上的？”陆行舟问。
    “白莱那小子研究的，不说了，江昱那边吕盛仁已经通知过，你身体刚好，有案子也别太急。”赵峰铭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点头:“行，我知道了。”
    陆行舟离开赵局办公室，秦睿还在根据支秀丽的朋友圈分析王娟卖手机号的时间。
    内存卡里的监控太多，虽然区分了日期，但还是太多太杂不好确定。
    “应该是去年的五月份。”林煜烔比秦睿先一步确认，秦睿立马把所有五月份之前的监控分发给办公室内还闲着的人。
    陆行舟跟着看，几人愣是看到下班，都没人动身准备离开，都默认了要加班加点看视频的情况。
    陆行舟想着加班应该不会加太久，就点了几份水果捞准备垫垫肚子，奈何天气不太给力，突然下起了暴风雪，按理来说这个天气快递员也没办法送餐，奈何雪是在出餐后下起来的。
    他甚至给送餐员打电话说“算了，不要了。”，但送餐坚持说“人民警察要的东西，不管是刀山还是火海，他都必须送到。”
    陆行舟有点感动 ，煮了杯热牛奶留送餐员在大厅等雪停了再走。
    林煜烔打开水果捞，水果捞里面甚至结了一层冰霜，他苦中作乐：“这算不算和炒酸奶的结合板？”
    杨悦用鼻子哼哼两声 ，手里做着吃东西的动作，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屏幕。
    几人整整看了三个半小时，才在九十多条的二十四小时监控里找到唯一一个符合王娟描述的男人。
    男人身高一米八多，穿的是连帽衫，帽子压着很低，又带着口罩，除了一双眼睛什么也看不见。
    秦睿崩溃至极：“完了，光有个眼睛，这不又断了。”
    “要是江……”杨悦说到这突然住嘴，她斜着眼看了眼陆行舟，见陆行舟没什么反应，突然改口：“要不管市局借一个画像师？”
    “借什么借。”陆行舟把乱七八糟的资料拢在一起，附了一句：“雪小了，再不走一会又大了，赶紧走。”
    “好嘞。”杨悦给林煜烔使了个眼色，林煜烔眨眨眼回应。
    陆行舟把资料放在办公室桌子上，他套上外套，最后一个离开分局，然后叫了辆网约车回家。
    今天这个天气，他不好再麻烦秦睿。
    他家虽然离分局不远，但是打车扣费的时候陆行舟还是忍不住肉疼一下，以往给自己的车加油他就不会觉得，毕竟养车就等于养孩子，没人会因为自己家的孩子长的丑就不愿意养了。
    他吭哧吭哧上楼，开门的瞬间六千直冲他小腿，抱住就不撒脚。

 第182章

    他从冰箱里掏出个鸡腿肉解冻，准备给六千加点荤，他今晚和昨晚一样，还是煮江昱包的馄饨，好吃不腻，还方便。
    陆行舟本身就不太会做饭，以往他做饭也都是以快捷为主，早就吃腻了。
    吃江昱包的馄饨于他而言堪比他第一次吃泡面。
    他给热水烧开，然后把馄饨下锅，等待煮熟的过程，他就打视频给江昱。
    江昱抱着抱枕，穿着深v睡衣，他的背后是床头板，他带着耳机，眼神困顿的盯着屏幕。
    “做饭呢？”江昱声音比较低沉，他怕自己声音大，起身关上了卧室门。
    陆行舟不知道江昱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上床的时候，一侧肩膀的睡衣刚好顺着肩头滑落，甚至还能看见胸前一闪而过的红晕。
    “你……”陆行舟拿着筷子的手被溅出来的热水烫了一下，他蹙起眉头，啧了一声。
    江昱快速拉起衣服，甚至拉了几下衣领，不给他看了。
    陆行舟疑惑，但也没敢多问。
    “哎对了，你还记得你那个小音乐盒不，我今早起来的时候掏衣服，在我行李箱里了。”
    音乐盒是林溯给他的，他怕弄丢就一直放在行李箱里，忘了还给江昱。
    “放你那吧，没什么用。”江昱看着兴致不高，不知道是困的，还是不高兴。
    陆行舟挠头：“对了，局里有个案子，我们盯上了一个嫌疑人，但是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你……你能画吗？”
    【??作者有话说】
    江昱：被讨厌了怎么破？?
    ◇ 第105章 “金主爸爸”
    “可以。”江昱打个哈欠，陆行舟自顾自给江昱讲案子，为了能和江昱多聊一会，他特意把办案的细节全部复述，江昱会很配合的回应“之后呢”、“这样啊”。
    他看馄饨煮熟了，就借着说话的间隙把馄饨盛出来放进碗里，他一只手拿着手机，为了能让自己与馄饨一起入镜，他特意把手机举过头顶。
    “等你回来教教我怎么包，我这吃一次就忘不掉了，你说你之前，都要离开了还特意给我包这么一冰箱馄饨，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你说我要是吃没了特馋，我上哪找你去。”陆行舟开玩笑。
    江昱没有解释之前的行为，反倒用着一种近似撒娇的语气回应：
    “喜欢吃我再给你包，不教你。”
    “你嫌我笨？还是你懒得教？那玩意不就是拌个馅、擀个皮，然后捏吧捏吧吗？还是说你想给我包一辈子。”陆行舟把手机立在餐桌垫的支架上。
    江昱也换了个动作，他原本靠着床头，这会向下蹭了蹭，把整个身体都钻进了被褥里，被子压着他的下巴，只能看见带着困意的半张脸。
    陆行舟隔着屏幕看着这样的一张脸，恨不得顺着网线直接趴在江昱身边，然后“抱得美人归”。
    “我可以包你一辈子。”
    略闷的声音从扬声器传进陆行舟的耳朵，他没忍住，笑得噗呲一声。
    “你困糊涂了吧。”
    “没有，我认真的。”
    “那金主爸爸遇上我算是遇上了个大麻烦，我这人难缠的很，要是哪天你想换个金丝雀，我就直接凤凰变山鸡，天天追着你打鸣，闹得你不得安生。”
    陆行舟是个长情且不容易变心的人，家里的物件有一个算一个，就连打碎的杯子都要买个同款的补上，不然就会觉得别扭 。
    “好啊。”江昱碎发微微遮住眼睛，大概是困极了，人已经有了要睡过去的趋势。
    “那你睡吧，画像的内容我吃完饭再发给你，你明天再画。”
    “嗯……”
    “那，视频别挂，一个人没意思，你陪陪我。”陆行舟单身十几年没觉得没意思，现在一天看不见江昱，就觉得枯燥乏味，他给自己确诊为顶级恋爱脑，不会转弯那种。
    江昱睡的很快，没一会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陆行舟吃饭的动作都慢了下来，他今天偷会懒，吃好饭就直接把碗放在水池里，留着第二天一早再刷。
    次日清晨，陆行舟被一阵狗吠声吵醒，六千不知道抽什么风，压在他胸前对着他狂叫，他无奈的起身：“你干什么？”
    他看了眼闹钟上的时间，才四点多。
    六千又在他胸口上跳了两下，压的他喘不过气来，怪不得他迷迷糊糊的梦见自己被胸口碎大石。
    “汪汪汪。”六千跳下床，直奔厨房。
    陆行舟这才想起昨晚要给六千加餐的事，他昨晚满脑子都是江昱，愣是把六千的事忘没了。
    说到江昱，陆行舟起身，他昨晚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现在屏幕还亮着，就证明视频电话还没有被挂断，他拿过手机。
    江昱已经醒了，手机应该是被他平放在床边，他刚想开口叫对方，就见江昱裸着上半身，腰间缠着浴巾走进镜头范围。
    他的头发还是湿的，可以清楚的看见下颚线上即将滑落的水珠。
    陆行舟倒吸一句凉气，外面狂吹的大雪都抵挡不住身为男人自然萌发的生理现象。
    他立马把视频挂断，而后红着脸冲进卫生间。
    “色即是空！色即是空！”陆行舟心里骂自己没出息，但是“好兄弟”却非常出息的反复跟他找存在感。
    良久 ，浴室水声停止，陆行舟垂头丧气的从里面走出来，六千已经等不及要吃他煮的鸡腿，他只好浑浑噩噩的开始做饭。

 第183章

    他只吃了两个鸡蛋，没什么进食的欲望。
    [叮——]
    陆行舟看见手机屏幕点亮，打开手机，
    给他发消息的是江昱，那是一张根据数据推算而复原的人脸画像，画像里的男人看着四十多岁，光看面相，陆行舟觉得这人像坐在办公室里的职员，如果带上个黑框眼镜，也许会更符合男人的气质。
    [这么早就起来了？]
    [休息的怎么样？]
    陆行舟随便敲两行字，他现在一想到刚才自己的样子就忍不住一阵羞耻，也不知道江昱要是知道他揣着这样的心思会不会觉得他很恶心。
    [吕局安排我出去 我怕今天没时间 想着你们应该着急用 我就起来把画像画了]
    [我休息的很好 今天雪大 抓捕注意安全]
    [好]陆行舟回复。
    京江市刑侦支队，大雪并没有拦住该上班的任何一位打工人，陆行舟在一楼门口用鸡毛掸子掸去身上的雪，秦睿左右手分别插在另一只手的衣袖里，哆哆嗦嗦的像个小老头。
    “今天高速又封了，便道这个天气也不好走，依我看这支秀丽走不远。”秦睿还在想着案子。
    “她是走不远，但咱们也不好追。”陆行舟望着天，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几乎看不清十米之外的路段，就像蒙了一层硫酸纸。
    “没事，从目前来看，至少咱们的侦破方向是对的，就是那双眼睛不好办，画像师不好借啊。”秦睿感慨。
    “不用借，我有个七大姑的三儿子的表姐是学画像的，我找她帮忙看了一下，今早就把完整的画像传了过来。”
    陆行舟近期撒谎撒多了，都不用打草稿。
    “……”
    秦睿分明是不信他的鬼话，他把江昱画好的人像发进工作大群，然后“哼”了一声示意秦睿看。
    秦睿原本还是嬉皮笑脸的状态，在看见画像那一刻，他的脸色突然黑了下去，他一把拉住陆行舟胳膊，一语不发就把人往卫生间拽。
    陆行舟被塞进小隔间，虽然卫生间经常清理，没有明显的污渍和臭味，但他的后背在接触到隔板的那一瞬间，他还是忍不住皱起眉头。
    “你干什么？”他莫名其妙。
    “你疯了！江昱是罪犯，他不要命，你的命你也不要了？”秦睿一脸严肃，紧张的样子看得陆行舟很想笑。
    奈何这场戏还得继续演下去，他强压着嘴角，假装气愤把秦睿推开：“你想多了，我和他没有联系。”
    “老陆……”秦睿蹙着眉头，他点了根烟，尼古丁味瞬间充斥在小隔间里。
    “别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我知道。”陆行舟怕这场戏演的太过，他拍拍秦睿肩膀：“你放心，都会好的。”
    “但是他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的，别想了，俩大老爷们挤在一个坑里，你不别扭吗？”陆行舟要走，秦睿还是不忘嘱咐一句：
    “别忘了，你是警察，他是罪犯。”
    “好。”
    【??作者有话说】
    陆行舟：再不揭露真相 同事都要以为我为爱沉沦了?
    ◇ 第106章 祸国妖妃
    “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就觉得他不一样了？”陆行舟突然有点好奇在其他人眼里江昱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形象。
    “你还问……”秦睿受不了这块榆木脑袋，他声音略大：“祸国妖妃啊！”
    “什？什么玩意？”陆行舟一口老血差点窜出三丈高，不懂秦睿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他不敢再和秦睿聊下去，生怕对方再说出什么更大逆不道的话来，他强行冲出秦睿的“包围圈”，快步离开卫生间。
    回到行政办公室，他还是没躲过其他人的追问，整个三队的人几乎把他围的水泄不通，包括平时不怎么吃瓜的宋志刚都端着枸杞保温杯站在他面前，一脸不苟言笑的样子问他：“这画你找谁画的？”
    陆行舟想说“对，就是你们想的那个样子，就是江昱画的，不然还有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把嫌疑人的样子画出来。”
    但江昱的收网任务还没有结束，他想吹吹老婆的机会都没有。
    “就一个朋友画的，放心吧，不是江昱，我是警察，还能真和罪犯混到一起去啊。”他干咳两声，故意转移话题：“林煜烔，这画像都有了，赶紧识别比对一下，看看信息库里能不能识别的上。”
    为了显得刚才的诡辩更真实一些，他特意补了一句：“毕竟不是那个人画的，可能会有误差。”
    说完，陆行舟冷着走到林煜烔工位边。
    林煜烔怕自己胡言乱语触霉头，只答了个“好”字，其他人见陆行舟这么说，只好作罢不再多疑。
    林煜烔把嫌疑人的素描画像保存，在内网的人脸登记库进行扫描识别，数据扫描很快，加载符号转了三圈便弹“比对成功”的字样。
    “我靠，你这朋友能来咱们队报道不，一比一复刻，简直就是‘二代’啊！”林煜烔自动省略了江昱的名字。
    陆行舟很少用翻白眼这样的动作，因为他觉得这个动作特不礼貌，但他还是在心里翻了白眼。
    “赶紧点开，这么多废话呢……”
    “好好好。”
    林煜烔无声叹息，快速点开内容。
    页面上显示，此人名叫计华荣，男，京江市本地人，有过违法记录，于十五年前，也就是2008年被捕，并且执行了长达十五年的有期徒刑。

 第184章

    根据档案上的资料来说，计华荣涉嫌以职务之便炒股，给亲戚朋友开老鼠仓，甚至给涉黑企业做假账。
    总之行为恶劣，应该是敛了不少的财。
    “这……”陆行舟突然怀疑是不是江昱画错了，一个坐了十几年牢的人，怎么可能和支秀丽扯上关系，一个是曾经身价百万的企业大亨，一个是无亲无故的中年女人。
    “陆队，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个人和案子的关系不太大。”林煜烔问。
    “也说不定，08年进去，争取减刑后去年才出来，万一就是出来之后化繁从简，从底层爬起，然后和死者一家结了仇呢。”他大胆猜测。
    “等一下！”林煜烔忽然发现一个点。
    “支秀丽是十五年前来的京江，计华荣是在十五年前被抓的，同样，王娟的手机账号是在去年被人买走的，巧的是，这个计华荣就是在这个时间被释放的！”林煜烔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推理天才。
    陆行舟点点头，有些东西也许是巧合，但是一个巧合、两个巧合凑在一起，那就不是简简单单的巧合。
    “管不了太多了，先从这个人下手，查一下他的个人联系方式，以及消费记录，高速通关记录。”
    “好！”
    案子一旦有了方向，速度就快了起来，不出二十分钟，林煜烔就调来了陆行舟想要的全部信息。
    根据资料显示，计华荣自出狱后就没有离开过京江，手机号也是新注册的，银行流水正常，从每月的转账来看，除了每月的三千块劳务所得，根本没有能何可疑的转账记录。
    陆行舟顺带查了一下计华荣的的亲戚家属，计华荣父母双双离世，只有个舅舅还在世，目前在京江的一家私企养老院养老，他们的账户信息也都正常。
    秦睿忙完别的事情，才回到办公室，他东张西望：“啥情况了？”
    “画像比对结果出来了，有些关联但不多。”陆行舟把资料拿给秦睿看，杨悦有做案件推进记录，她把记录也递给秦睿。
    秦睿看了一下，大致明白了。
    秦睿：“接着怎么搞？”
    陆行舟：“我的想法是直接电话定位，然后带人过去，是不是他咱们也得摸摸看。”
    “那也行。”秦睿示意林煜烔掏“家伙”，林煜烔把移动数据基站从桌柜里取出来，插在模拟机上。
    “秦睿，这次你带人出去，我这脑子还没好利索，我怕车速一上来会晕，外面雪大一定注意安全。”陆行舟把主要任务交给秦睿。
    秦睿就喜欢干这样的活，他赶忙召集人手，准备出发。
    十分钟后，秦睿等人离开支队，全部蓄势待发。
    陆行舟打开执法记录仪，并且带上专用的蓝牙耳机。
    “随时可以出发。”秦睿的声音从耳机内传来，陆行舟给林煜烔一个眼色，林煜烔便快速用模拟机打电话给计华荣。
    音乐铃声响起，陆行舟盯着屏幕，额头上因为室内的暖气外加紧张的氛围渗出细密的汗珠。
    “喂？谁啊？”男人带着一丝商务的嗓音从听筒内传来，林煜烔快速回应：
    “您好，这里是金阳金融，专门提供个人信用贷款服务，额度三十万，无需抵押担保，无需是任何手续费……”
    林煜烔说了一半，就被对方无情挂断。
    陆行舟笑了两声，随即按住耳机：“定位到了，在西港区，强民三路，青衿酒店。”
    “收到。”
    秦睿收到准确位置，快速带人出发。
    陆行舟算是得了闲，他关掉执法记录仪，回到办公室偷偷发微信给江昱。
    [我们根据你的画像锁定了嫌疑人，希望有结果。]
    [你现在在哪里？]
    江昱的id等了很久才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中……”他满怀期待，结果江昱只回了他几个字：
    [在外面 回聊]
    好一个回聊，陆行舟这么长时间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他连着发了三个[呜呜呜]的表情包。
    江昱这才给他发了照片，并且配图：
    [在走路 雪很大]
    陆行舟只好作罢，不再发消息，毕竟大雪天顶着雪玩手机确实冻手。
    他闲来无聊，处理一些之杂七杂八的东西。
    临近九点半点，秦睿那边发来消息，说青衿酒店根本没有支秀丽与计华荣的儒房登记信息。
    “不对劲，先别回来，这样，你们伪装一下，去酒店的停车场，看看有没有与咱们在监控里发现的相同款式的卡罗拉锐放。”
    陆行舟按着耳机，秦睿回复：“收到。”
    地下车库，秦睿一身便衣，从酒店后门的电梯出来，电梯直通地下车库，他手里抛着车钥匙，若无其事的往停车位走。
    这种地下车库一般都是无死角监控，并且有保安二十四小时盯着监控，他如果像影视效果那样鬼鬼祟祟的往下钻，十有八九会被当成小偷被几个大汉按着带走。
    最重要的是，计华荣的定位出现在这，但住房登记却没有他的名字，那就只有三种可能：
    一是有人拿着计华荣的手机，接电话的不是他本人。
    二是计华荣他就住这，但凭他的关系，他可以不用登记。
    三是他伪造了虚拟的身份，用了假身份登。
    良久，秦睿点开蓝牙耳机：“老陆……”
    陆行舟回应：“嗯，我正在。”

 第185章

    秦睿压着声调：“我找到了，就是监控里那辆，他绝对在这，怎么办？”
    “直接伪装成酒店保洁，一间客房一间客房的查！我这就跟赵局申请搜查令。”
    如今线索彻底闭环，不过就是晚批一会搜查令的事，陆行舟立即动身整合线索，而后把文件递交。
    赵局批的也快，陆行舟拿到搜查证立即传给秦睿，秦睿那边回复了给ok。
    与此同时，江昱顶着雪找了家不用身份证的小旅馆，他把故意准备的行李放在标间，而后重新回到吧台。
    他戴着口罩，部分的头发被他拢在一起，扎了起来。
    “哥，有车吗？借我开一下？”
    吧台的大哥看着江昱，他嘴角微微一抬，眼神带着一丝暗嘲，他哼了一声：“会开车吗？哥的车矜贵着。”
    “有驾证。”江昱把驾驶证从兜里掏了出来拍在桌台面上，老板想看，手刚要摸到证件一边就被他抽了回去。
    “我记着用车送点东西，给你五百，借我一下行吗？”江昱用与刚才同样的姿势把五张红票子放在台面上。
    老板愣了一下，他嘴角微抽，一时间想不通这小年轻脑瓜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那也不是不行，谁跟钱过不去啊。”老板笑着把车钥匙从钥匙串上摘下来。
    看见车钥匙那一刻，江昱没忍住皱皱眉头。
    这车钥匙饶是再不懂车的人都能认出来究竟是个什么牌子，他长吸口气，还是把钥匙攥进手里。
    老板的车停在门口，江昱黑着脸离开，用车钥匙打开老板矜贵的座驾——五菱宏光mini，还是个粉色的。?
    ◇ 第107章 江昱挺无奈的
    江昱对这车的初印象还停留在之前的新闻热搜，说是小小神车，上能攀山越野，下能深水行船，没想到在雪地还能照开不误。
    为了吸引董哲，他打算按照吕局的安排回别墅一趟，毕竟当时他是从医院跑出来的。
    不管是什么类型的罪犯，想逃跑肯定都需要钱，而他是被通缉的状态，能获取钱的方式就只有回到别墅取现金，这是唯一可被预判的行程，董哲想要找他，势必会以盯着别墅为第一目标，否则动静太大。
    在此之后，江昱打算去一些人多眼杂的地方“刷刷脸”，毕竟没人知道董哲到底在哪里。
    昭阳地产，江昱提前把车停在远处，他把挂在下巴上的口罩重新拉回眼下，而后趁着没人注意来到侧门，侧门没有保安亭，只能通人，江昱没带门禁卡，只能刷脸识别进入。
    他四处看了几眼，见确实没人，才摘下口罩。
    随着“人脸认证通过”响起，闸门大开，他快步进入。
    这个时间很少会有人顶着雪出来闲逛，江昱直奔别墅。
    “哎，你说这郁沉也不傻，他真能回来么？”蹲守的刑警站在一棵大树下，男人穿着便衣，冻的瑟瑟发抖。
    “谁知道啊，上级下达的指示，好好蹲着吧，一会换班的就来了。”
    另一名民警同样冻的脸色绯红。
    江昱站在远处虽然听不清两人究竟在说什么，但有种直觉告诉他，这两个人绝对是警察。
    吕盛仁告诉他回别墅，却没跟他说这里安排了警察，他不能被抓，也不能硬闯，只好灰溜溜的离开。
    江昱重新回到“神车”上，他打开手机给吕盛仁发消息询问怎么回事，良久，吕盛仁才给他回应：
    [别墅有我们的人看着，他们肯定不会现身蹲守，一定是在什么我们无法察觉的位置观察盯着这里。]
    [我要的就是你落荒而逃的这个反应。]
    江昱看到这，才知道自己又被算计了，他多多少少有点无奈。
    [好 我知道了]
    [其他的还是原计划进行吗]
    他担心计划有变，追问道。
    [原计划进行。]吕盛仁回应。
    江昱关掉屏幕，准备随便找几家名声不太好的酒吧夜店逛一逛，这种地方鱼龙混杂，最适合他刷脸。
    京江市刑侦支队，陆行舟还在食堂吃饭，就听见走廊传来一阵叫喊声。
    他还想着是哪个队里的人，没看见墙上贴的“肃静”标语和“文明就餐”吗？怎么这么没素质，就见杨悦喘着粗气推开食堂的落地玻璃门。
    他自己打自己的脸，皱着眉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杨悦这才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连忙对着周围的人点头致歉。
    她快步来到陆行舟面前，夹着嗓子：“秦副……秦副他抓到人了。”
    “抓到了？”
    陆行舟一惊，他狼吞虎咽，快速把餐盘里剩下的饭菜吃掉，然后跟着杨悦去审讯室。
    支秀丽和计华容分别被关在两间审讯室，
    陆行舟负责审支秀丽，秦睿负责计华容。
    他双手交叉，坐在长桌前打量着眼前的妇女，妇女脸上布满岁月产生的痕迹，虽然上了年纪，可韵味却不减当年，甚至有了一股很难用语言形容的凌弱美。
    陆行舟把视线下移，他发现，支秀丽的手明显与她的脸老化速度不同，那是长期握刀留下的茧子，和反复被水浸泡后而造成的不可逆的瘢痕。
    反观死者，男人膀大腰粗，手指白的跟巨人观后的尸体一样。
    他长吸口气，问出今天审讯的第一个问题：“为什么和你老公结婚了？”
    支秀丽一直盯着摄像机的眼睛稍稍回过目光，她浅浅笑了两下，似乎极其不在意的回答：“没什么，形势所迫，不得不嫁。”

 第186章

    “你们非亲非故的，为什么偏偏是他？我查过你们两个的资料，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就偏偏认准他了？”
    陆行舟后面有编的成分，但这并不重要。
    “认准他？警官您挺会开玩笑的。”支秀丽话语间总给陆行舟一种平静的疯感。
    “我能嫁给他，纯是因为我自己蠢，怪不了别人，我父母双亡，为了一个男人的一句话，我就来到北方，结果呢？”支秀丽像是自问自答：“结果这个男人失踪了，我找不到他我又没钱。”
    “那我能怎么办？找个工作应付生活，但谁知道，老天爷就特别喜欢和我开玩笑，我找的那家理发店她偏巧就是个做色情交易的场所，我自己羊入虎口，连能怨的人都没有。”
    支秀丽怪不了任何人，只能怪那个时候社会动荡。
    “那时候我刚入行，长的还可以，苗立新靠着家里开鱼档手里有不少闲钱，花言巧语的骗我说可以对我负责一辈子。”
    “你答应了？”陆行舟好奇。
    “没有，但在不久之后，我发现我怀了他的孩子。”支秀丽自嘲的抖了两下肩膀，看不出是在抽泣还是在假笑。
    “他这个人，喝了酒就不是人，岁数越大越像个疯子，以前还会看着我的脸说爱我，现在呢？上了岁数，这张脸留不住他，他自然变本加厉，我可以忍受他花钱，可以忍受他不作为，我甚至可以忍受他对我的大骂，但他动了孩子上学的学费！”
    支秀丽眼中充血，她直勾勾的看着陆行舟：“你们叫我来不就是为了问是不是我杀的苗立新，故事讲完了，我给你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人就是我杀的，我自首。”
    “其实，我现在还不太关心是谁杀了死者，我反倒好奇，你是为了什么来的京江。”陆行舟手指习惯性敲着桌面，他眼中带着打量，支秀丽明显露出一丝慌张。
    她反驳：“这不重要。”
    “不重要？看你这表情，那看来我是猜对了，隔壁审讯室那位，就是你投奔的目标吧。”
    “你说的我听不懂。”支秀丽脸色铁青。
    “不懂装懂就没意思了，按照你的意思是，一个男人他为了接近你，特意买了一个老人的手机号，然后用老年人的口吻，还是个大姨的语气和你聊天，然后在你杀人之后，不仅主动找上你带你跑，还把你安排在自己朋友的酒店里？”
    他语气玩味，就像是在开玩笑，支秀丽显然自己也不相信这个说辞，她低下头，眼神闪躲的不停用余光乱瞥。
    “计华容就是你当年要投奔的那个男人，你为了他来到京江，却找不到他了，他有没有告诉你他那个时候其实是被抓了，蹲了十五年的牢？”
    陆行舟还原了当年的真相，支秀丽这才抬头。
    “对，你说的没错，但人是我杀的，我已经自首了，是我在知道大姨就是计华容的时候主动向他寻求的帮助，当年也是她在出差的时候对我一见钟情，所以他才帮的我，这事错都在我，算我求你了，别刨根问底了行吗？”
    支秀丽眼里含着泪水，陆行舟摇摇头。
    “我可以不问关于计华容的事情，那我问问你的，你是怎么杀的苗立新？”陆行舟抱起胳膊，整个人靠向椅背。
    “我当时质问他为什么动儿子的学费，他喝多了就一直骂我、打我，我头脑一热，想都没想就拿刀冲了过去，先是划伤了他的胳膊，然后划到了脖子，我杀红了眼，就用杀鱼的手法给他肚子划了一刀，我就看着他在我的眼前挣扎，向我求救，你知道吗？那时候他就跟条鱼一样。”
    支秀丽没有恐惧，声音异常平稳，完全不像一个妇人杀人后的状态。
    “漏了点东西吧？”陆行舟把整个身体前倾，他两手成拳拄着腮。
    “我中途换了把刀。”支秀丽补充。
    “就这样吗？”
    “对。”
    “那为什么换刀？为什么要带走一把？”陆行舟嘴角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支秀丽的神态很不对劲，她像是在犹豫。
    “我替你说吧，人是计华容捅的，你的杀鱼刀经常放在门口的案台上，虽然我不能确定计华容为什么出现在你家，但我有理由怀疑，当时是他拿着你家门口的杀鱼刀冲了进去，并且划伤了苗立新。”
    “你想救他，但是计华容不答应，并且为了帮你洗脱嫌弃，在厨房拿了一把剔骨刀，对他进行二次伤害，之后你们拿走了剔骨刀，并且擦掉了鱼刀上的痕迹。”
    陆行舟啧了两声：“计华容在里面待久了，可能对咱们新社会的破案方式还不太了解，以至于他弄巧成拙，他故意打碎鱼缸抹掉足迹，留下擦掉指纹的凶器，并且带走了一把我们几乎不太可能发现的剔骨刀。”
    “我说的对吧？”陆行舟虽然有赌的成分，但他觉得这个结果是八九不离十的。
    “人就是我杀的，跟他没有任何关系，鱼缸也是我用大马勺砸碎的，为的也确实是抹除痕迹。”
    “我再说一遍，计华荣来找我，是因为我给他打了电话，不是他来找的我！”支秀丽声音笃定。
    陆行舟长叹口气：
    “好好好，我姑且不提你是怎么狠心舍下儿子下定杀心，就说打电话这个事……你应该不知道就算手机通讯记录删除，我们也是能通过手段恢复的吧？”
    “算了，你可以继续坚持你的言论，再见。”陆行舟不想再耗下去，有个直觉告诉他，杀人的就是计华荣。?

 第187章

    ◇ 第108章 叫声老公很难吗？
    陆行舟从审讯室出来，秦睿那边比他慢了不少，他靠在墙边，打算等一小会，闲着无聊，他从裤兜摸出手机，然后给江昱发消息。
    “还在外面吗？”他盯着屏幕，心里有点忐忑。
    江昱这次回的很快，他拍了一张自己的照片，没有角度，没有构图，如果视角再低一点，陆行舟觉得他几乎可以在照片上观察对方的鼻孔。
    他收回思绪打量江昱，照片上，江昱后颈处头发垂在两侧肩头，额前发丝凌乱，流浪汉般遮挡着眼睛，有种说不出的抑郁，像个没洗脸的精神病。
    身上倒是穿着一件设计感极强的毛绒毛衣，是陆行舟很爱摸的那种毛绒质感。
    毛衣领子很大，v字形，五彩斑斓的灯光下可以看见锁骨上并不明显的烟疤。
    他左手拿着酒杯，右手举着手机，酒杯内液体发棕，看不出是酒还是料，但看照片里的背景，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大中午的去酒吧，好雅兴。]
    陆行舟明知道是吕盛仁给江昱安排的任务，他还是忍不住想酸江昱两句。
    [衣服也是刚刚买的吗？你现在还有钱吗？要不我给你转点？]
    江昱的手机是吕盛仁给他准备的，手机号和微信号绑定的也都是白莱的身份信息，就算二队那边要查江昱，盯着江昱的账户也查不到什么东西。
    [好啊]
    江昱这句话让陆行舟终于有了点作为男朋友的存在感，他美滋滋的从银行卡里转出五千二的存款，然后给江昱转账，丝毫没带心疼的。
    江昱收的很快，没有一丝犹豫。
    [谢谢陆队]
    江昱看着“陆队”二字只觉得刺眼的很，他吸吸鼻子，食指摸了下鼻尖，然后单手敲了几个他自己怎么看都觉得有些羞耻的文字:
    [还叫陆队就生分了吧？叫老公。]
    他把文字发出去后嘴角不受控制的翘起，恨不得咧到太阳穴去。
    随着对方id转成“对方正在输入中……”江昱却没有发来任何内容。
    他等了一会，对面的id再次转为“对方正在输入中……”，但是和刚刚一样，他仍旧没有等来江昱的消息。
    陆行舟短暂的陷入迷茫，刚刚还翘嘴呢，这一会又失落起来。
    [不好意思了？那不叫老公，叫点别的也行。]
    他妥协了。
    江昱这才发来一条消息：
    [谢谢哥]
    陆行舟心头一万点暴击，一想到他被和林溯画上了等号，他这个胜负欲就蹭蹭蹭的往上涨，他快速敲字：“不好！”
    江昱大概是猜到了他在暗自较劲，重新发来一条内容：
    [谢谢男朋友]
    就是不肯叫他老公。
    陆行舟不再纠结这些，大概是他从没处过对象的缘故，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发春的小动物，尝到了爱情的甜头，就越发的控制不住自己，像早恋的小学生一样，幼稚又好笑。
    陆行舟回了一个“满意”的表情，这才继续下文：
    [有情况就联系吕局安排人，千万别单独行动，如果真的有突发危险，一定要想办法通知我，别乱来。]
    [我知道]
    [回聊]
    陆行舟见江昱忙着“纸醉金迷”只好关掉屏幕，他又等了一会，秦睿那才结束审讯，秦睿一脸惆怅，他垂着头从审讯室出来，看样子，似乎自己都不确定凶手是谁。
    “怎么这个表情？”他问秦睿。
    秦睿抬头，只见陆行舟表情如沐春风，丝毫没有审讯后带来的紧迫与纠结：“你不对劲……”
    “我不对劲？我看是你不太对劲，之前你认为是有人绑架，现在线索转换，支秀丽和计华荣俩人里势必有个是杀人凶手，你看你纠结那样，二选一，多简单的选择，现在题摆在这，我问你你选谁？”
    “……”
    秦睿一时半会也说不上来，只好把陆行舟刚转移过来的话题二次转移， 他简单口述一下计华荣的口供：
    “你先别问我这个，现在这个计华荣一口咬定他是接到支秀丽电话才过来着她的，因为支秀丽是她的初恋，所以他才会帮支秀丽，他也确实是因为当初不辞而别的原因，才会以一个大姨的身份接近支秀丽，他说他是在半年前才慢慢透露出自己的身份。”
    “他还是不是个人了……”陆行舟揉揉太阳穴：“一个十几年不敢反抗的女人，怎么可能就突然一时脑热杀了自己的丈夫？这个计华荣把自己摘的倒是干净。”
    “其实，我觉得他俩可能都动手了，前两刀是计华荣做的，腹部的才是支秀丽。”
    秦睿沉吟。
    “为什么这么说？”
    “我觉得矛盾很有可能是计华荣来之后才产生的，计华荣一气之下用刀先伤了死者，而后支秀丽才在厨房拿了剔骨刀，对死者进行报复。”秦睿是这么猜的，但是没有依据。
    “没事，不急，人都带回来了，不是绑架案比什么都强。”陆行舟心态格外的好，他突然想起来个事：“你们带人回来，凶器找到了吗？就那把剔骨刀？”
    “已经送去痕检了，还有支秀丽、计荣华的手机，我已经给林煜烔了，看时间应该弄的差不多了，回去看看？”秦睿问他。
    “也行。”
    两人回到行政办公室，杨悦坐在林煜烔身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电脑屏幕。

 第188章

    “你俩都要成连体婴了。”陆行舟开玩笑。
    杨悦嘿嘿嘿的起身，把位置让给他，他嫌坐着不舒服，把椅子挪到一边，林煜烔把屏幕上的内容拉回顶端，指着最上面的一排标注。
    “支秀丽与计华荣在二十号晚确实有联系，我恢复了两个人的微信聊天记录，时间显示是二十号晚十一点三十九分，是计华荣打给支秀丽的，但是支秀丽没接。”
    “而且他们两个人联系的不多，在半年前，两人都是打字沟通，但是近期，全都是语音沟通，虽然通话时长很短，但是没有文字内容，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所以不能确定他们两个是不是早有预谋。”
    林煜烔说完，把目光落在陆行舟的脸上。
    “预谋杀人的可能性不大，但是支秀丽一口咬定人是她杀的，并且是她联系的计华荣，就说明她这么做肯定是有某种特殊的目的……”
    陆行舟说到这，被外面传来的一阵哭喊声打断思绪，男生不管不顾的推开行政办公室玻璃门，站在门口处的空地上大喊：
    “你们还我妈妈，我妈妈不是坏人，警察不是好人么？为什么不去抓坏人！要抓我妈妈！”
    男孩哭声很大，小孩不同于他的父亲，苗晓晨随了母亲的长相，瘦瘦的，如果不是皮肤颜色非常健康，一眼看去，会觉得这小孩稍微有点营养不良。
    “小朋友！”秦睿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他站定在小朋友面前，张旭也过去试图安抚男孩。
    “别哭了，你妈妈只是协助调查。”张旭不知道自己这么说苗晓晨能不能听懂，显然，苗晓晨根本听不进去。
    “你们都是坏蛋，爸爸也是坏蛋，你们不抓爸爸却抓妈妈，你们欺负人……”苗晓晨越哭越凶，整个办公室的人全被苗晓晨吸引，抻着脑袋看。
    杨悦翻箱倒柜找了个卖肯德基送的奥德曼，她想着小男生都喜欢奥特曼，跑过去给苗晓晨，结果苗晓晨刚拿进手里，就把东西摔在地上。
    杨悦吃瘪，脸色难看至极。
    “我说你这小屁孩。”杨悦忍着没说狠话。
    陆行舟无奈，大脑里一个想法浮出水面：
    “哎，苗晓晨，你不是要找你妈妈吗？我能带你去见她。”陆行舟嗓门很大，站在原地就盖过了男孩的哭声。
    苗晓晨快步跑了过来，他有些谨慎：“真的假的？你和他们不是一伙的吗？”
    “抓你妈妈的是那个脸挺长的怪叔叔，又不是我，我们怎么可能是一伙的，你要是想让妈妈早点出来，我有个办法，不过咱俩得做个约定。”陆行舟小声在苗晓晨耳边低语。
    苗晓晨点头：“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我只想和妈妈在一起。”
    “那……我教你的事情，你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妈妈。”
    “好！我谁都不说！”
    “很好！”他把头重新靠在苗晓晨耳边。
    众人一脸迷茫。
    【??作者有话说】
    大家别捉急 该来的总会来的?
    ◇ 第109章 江昱“勾搭”小姑娘
    悦汇酒吧，江昱坐在一处光线并不好的卡座里，他趴在桌上，手指反复绕着杯壁画圈。
    这个时间酒吧的人并不多，除了零星的几对小情侣，就剩下一些不知所谓借酒消愁的人。
    京江这么大，他这种所谓的“刷脸”几乎等于海底捞针，他就像是姜太公手里的鱼竿，他被放出来，鱼什么时候咬钩，什么时候上钩与他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他倒是不急，就是一直在坐着喝酒属实没什么意思。
    “咦？帅哥一个人吗？”
    大概是他无聊的样子被人看穿，有人端着酒杯站定在他身前，那是一个长发飘飘的女生，女生画着很精致的韩妆，眼睑还点了一颗小痣，她脸色微红，看样子有点喝多了。
    “嗯，一个人。”
    江昱礼貌的笑笑，声音略微疏离。
    “我也一个人……”女生兴致不高，她叹口气，悠悠的坐在江昱身2边，她手里捧着酒杯，眼神一直盯着酒中飘荡的花纹。
    江昱不动声色，向一侧轻微挪动。
    “我看你也像有心事的样子，一起聊聊天呗？”女生把头转向江昱，江昱心中警惕，却还是点点头。
    “可以。”
    “你这人怎么冷冰冰的，算了。”
    女生重新把头转回杯中的酒水，她打开手机。
    江昱发现女生的手机屏保上是一个长相很漂亮的男生，男生染着铂金发色，脸颊一侧还有个头戴式耳麦。
    “你男朋友吗？”
    江昱主动找了个话题。
    女生显而易见的突然高兴起来，随即又失落的摇摇头。
    “怎么可能，这是我偶像，是个唱跳爱豆，最近很火的。”
    “你难过是因为他？”
    江昱觉得屏保上的男生极其眼熟，很像他哥签的一个艺人，如果是普通照片，他也许不会犹豫，但这照片修的太厉害，脸白的像厚涂，外加光线弱化了骨骼，一时间他也不敢完全确认。
    “嗯，我一直很喜欢他的，他就像小太阳一样，每次我觉得自己要彻底死了的时候，他总能把我的尸体照的暖暖的。”
    “但是这次，我暖不回来了。”
    女生越说越难过，泪水顺着眼睑落滑下脸颊。
    “你还有其他她的照片吗？我想看看这个……额……小太阳。”

 第189章

    江昱闲着也是闲着，眼前的女生也确实不是董哲的人，他刚好闲聊几句打发时间。
    女生见他好奇，打开手机相册给江昱看，江昱发现女生相册里满满当当塞满了男生的照片，他随便翻了两张，发现照片里的男生确实是他当时在林溯公司遇见的那位。
    之前他去过林溯公司，那会儿他刚回国，对什么的兴趣都不太大，每天恹恹的，他哥就拉他去公司闲逛，整个娱乐大楼一层一层的瞎走。
    当时不少人以为他是林溯新签的艺人，后来才知道其实他是控股人之一。
    记得当时只有一个男生主动跟他说了话，问他是不是来当练习生出道的，他记得男生是叫池语。
    “池语？”
    江昱脱口而出，女生很意外他会知道：“你知道他？”
    “嗯。”江昱点头。
    女生收回手机，手指无意识的在屏幕上来回滑动，那是一种漫无目的没有目标的动作。
    “我被骗了三万块钱，本来想看他第一场个人巡演的，现在什么都没了。”
    江昱听后神情微微一滞：“什么时候的演出啊？”
    他有点尴尬的摸摸鼻子，一种愧疚之感逐渐涌上心头，按理来说，他拿着林溯送他的股份，怎么着也该关心一下公司的事情，但以前他脑子里缺根筋，没情绪，完全忽视了林溯对他的付出。
    如今细究起来，他觉得自己欠林溯太多。
    “还有几天了，不过我想我是等不到了。”女生自我否定的摇摇头，一口闷了杯里的酒水。
    “那应该还来得及。”江昱声音不大，用着一种近似自言自语的口吻小声嘀咕。
    “什么？”女生没听清。
    “你加我个微信吧，机遇总比遗憾多的。”他没有直说自己能帮他要票的事情，毕竟他现在不好出面，林溯又在国外，虽说票这种东西不可能会彻底售空，但总归还是先确定好，再告诉对方才比较稳妥，免得再让人空欢喜一场。
    “你想泡我呀小哥哥？”女生低笑：“别在我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了，机遇敌不过命数，我也就这样了。”
    “你光听我的糗事，你说说你的啊？”女生纯粹是为了转移话题，眼中没有对江昱的好奇，只有一种无端的压抑。
    “我啊……”江昱顿了顿，他没有解释刚刚要微信的举动，既然对方拒绝了他，他也没必要再提：“我喜欢个人，但这个人似乎不太喜欢和我……发生肢体接触。”
    江昱觉得这么说不太形象，追加了一句：“他应该是不喜欢和我亲密接触。”
    他是很认真的在问问题，但女生却冷冷哼了一声：“渣男，谁要和你亲密接触。”
    “……”
    江昱回过头，无奈的长舒口气。
    “算了，也不怪你，是我主动找你搭讪的，还是要谢谢你陪我聊天，陌生人。”女生起身，神态落寞。
    “你要去哪？”江昱觉得她的状态很不对劲。
    “去一个你肯定不会想去的地方。”女生说完，到吧台结了账，中途 女生看了他一眼，便匆匆离开这里。
    江昱总觉得哪里不对，问过吧台他才知道，女生把他的酒水也一并结了。
    他火速套上外套，把围巾拉过鼻梁，而后按照女生刚刚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今天天气很差，路上几乎没有闲逛的行人，只有主干路上偶尔会有车辆驶过。
    女生没有打车，歪歪扭扭的在路边瞎逛，不知道最终会走向哪里。
    江昱上了还未来得及归还的粉色迷你，女生往前走一段，他便悄悄跟上。
    这里离中心大厦很近，女生总是时不时的抬起头，看向远处大厦的位置。
    某个猜想在他的心里越发笃定。
    【??作者有话说】
    陆行舟：生闷气
    江昱：怎么了？
    陆行舟：请看vcr?
    ◇ 第110章 你不配当警察
    陆行舟面色凝重，他把苗晓晨带去审讯室，秦睿很好奇陆行舟到底要做什么，也跟了进去。
    他把苗晓晨送到支秀丽身边，支秀丽原本两臂交叠趴在桌上，听见屋里有动静，这才红着眼睛抬头。
    见来人是苗晓晨，支秀丽眼中泛起泪花，她声音颤抖：“晨晨……”
    女人话音落下，苗晓晨便不可节制的再次大哭起来，男孩声音尖细，声声泣血，他死死抓着母亲的衣角：
    “妈妈配合警察叔叔好不好，我想回家，我不想妈妈被关在这里……”
    “妈妈你说话啊，妈妈！”
    苗晓晨哭的极其卖力，话音最后甚至小幅度抽噎起来，肩膀一耸一耸的。
    陆行舟抱着胳膊给秦睿一个眼神，秦睿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出去叫记录员。
    苗晓晨很听话，越哭声音越大，甚至有了要坐在地上撒泼打滚的架势。
    “晨晨听话，是妈妈错了，你要学会坚强，妈妈什么也给不了你，但是计叔叔可以，他会带你住大房子，买很多玩具，你的身上也不会再有腥味，不会有其他小朋友嘲笑你。”
    支秀丽戴着手铐，两手同时握住苗晓晨，手铐随着母子的动作哗哗作响，苗晓晨拼命摇头。
    “我不要别人！我就要妈妈！妈妈不是坏人！妈妈不是坏人！”
    粉嫩的脸上全是泪痕，没有哪个母亲能任由自己的孩子哭成这样，支秀丽也不例外，她心下一横，酸着鼻子抹眼泪。

 第190章

    “把自己的儿子丢给一个杀人犯，你舍得吗？”
    陆行舟的一句话让女人丢盔卸甲，支秀丽喉头滚动，她自我厌弃的把手指插进头发。
    “我还有机会吗？”支秀丽问。
    “机会在你。”他回复。
    “我说，我什么都说。”支秀丽心下一沉，眼神突然坚定起来，苗晓晨见状，哭声变小：“妈妈这是答应跟我回家了吗？”
    “嗯，妈妈答应你。”
    支秀丽的第二次审讯开始，苗晓晨被杨悦带去了等候室，陆行舟与秦睿负责一同坐在长桌前。
    两人同样的姿势看着支秀丽，陆行舟率先开口：
    “说说吧，说说事情的真相。”
    “好。”
    支秀丽闭上眼睛，她仰起头面向天花板。
    “人……其实是计华荣杀的，那天我们电话沟通过，我说我会提出和苗立新离婚，然后让他在零点左右来接我，但是我没想到苗立新喝多了，他以晨晨的抚养权要挟我，说我敢踏出房门一步，就敢把我们娘两全都杀了。”
    支秀丽声音很低，她低下头，脸上带着纠结的情绪。
    “那天她又打了我，其实我早都习惯了，我想着等他酒劲过去再好好谈谈，哪怕我带着晨晨净身出户我都可以，但是华荣他闯了进来，他当时什么也没说，拿着客厅案板上的鱼刀就冲了进去。”
    “他就是个读书人，哪里会杀人，要不是苗立新喝多了他不可能会得手，当时他还想再捅几刀，但是刀被苗立新抢走了，他就冲进厨房找了把剔骨刀，他说如果苗立新不死，我就永远摆脱不了他。”
    “我原本想阻止他，但是他说的对，苗立新只要活着，我就很难能带着晨晨离开，苗立新是个疯子、变态，当初就是他爸亲手杀了他妈，我怕哪一天我成为第二个。”
    “当时我亲眼看着华容用我杀鱼的手法剖开苗立新的肚子，他说这是苗立新应得的。”
    支秀丽把手捂在脸上，沉默下来。
    陆行舟看不透女人在想些什么，他按例追问：
    “那你为什么要替计华荣顶罪？”
    “计华荣说，他十几年前进去蹲号子，是弃卒保车，有些拿不上台面的东西必须由他去顶，不然有些好不容易洗干净的产业也会被牵累，我没读过什么书，不知道她说的这些具体指什么，但她说，以前和他拼的人都还认他这个哥，虽然十几年过去，他跟不上时代了，但是晨晨还是个孩子，他愿意把钱花在晨晨身上。”
    “你就这么信他？”他觉得支秀丽太傻，但凡计华荣是个有担当的人，他就不可能杀完了人不认账，反倒把罪责全推在一个妇人身上。
    “我除了信他还能怎么办？从华荣杀人那一刻开始，给我的选择就只有两个，我带着晨晨继续守着这个烂鱼摊子、或者把晨晨交给华荣。”
    “我选第二种，无非是想让计华荣带着对我的这份亏欠，让他待晨晨好一些，所以我擦掉了鱼刀上华荣的指纹，擦掉了地上的脚印，用马勺砸碎鱼缸，彻底抹除华荣存在过的痕迹。”
    “那你为什么要带走那把剔骨刀？”陆行舟话音犀利，他继续追问：“既然你想抹掉他的痕迹，为什么又要跟计华荣走，为什么接走苗晓晨后不直接自首，反而跟着计华荣住在青衿？”
    “还有你家墙上缺失的照片。”秦睿问了一个连陆行舟都给忽略掉的问题。
    秦睿打开之前收纳好的物证，找出那张拍摄了墙面的照片，他把照片放在支秀丽面前，支秀丽眉头微蹙：
    “我先回答哪个问题？”
    陆行舟：“都可以。”
    “照片是前不久我和苗立新吵架打碎的，至于为什么带走剔骨刀……”
    支秀丽沉吟片刻才才再次开口：“计华荣说，他至始至终从没露过面，不会有人怀疑到他身上，他说他有个办法，如果赌赢了我们谁都不用坐牢……”
    “什么办法？”秦睿翘起二郎腿，眉头几乎皱成一团。
    “他说把剔骨刀带走，之后他有其他计划，我也是接了晓晨之后才知道他想虚构出一个假的绑架犯，让我拖几天，然后演一出苦肉计，但没想到他的计划还没开始，你们就找了上来。”
    支秀丽所说的与秦睿之前的想法不谋而合，秦睿一直认为有人绑架支秀丽，就是因为这把消失的剔骨刀。
    “我这样是不是也算参与杀人了？我会被判很久吗？”支秀丽眼里泪水打转，她盯着陆行舟的方向。
    陆行舟也给不了准确的结果：“你配合的还算积极，法官量刑会参考的。”
    陆行舟起身，该问的差不多也都问了，剩下的秦睿给他收个尾就行，他现在只需要去计华荣那边再审一次，只要计华荣交代，案子就可以痛痛快快的结了。
    隔壁审讯室，计华荣脸色铁青，四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却有了暮年的样子。
    陆行舟叫记录员把设备调试好，才开始询问。
    “支秀丽都招了，人就是你杀的，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或者是想补充的都可以告诉我。”
    “她说人是我杀的？”计华荣瞳孔骤缩，不敢置信的冷笑一声：“我去的时候那男的都已经死了，我和那男人无怨无仇的，我好不容易我才出来，我杀人？”
    计华荣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笑声从无奈逐渐变成自嘲。
    “她求着我带她走，求着我帮帮她，我冒着被抓的风险等着雪小准备送她回南方，结果她……”

 第191章

    计华荣说到这里，已然是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你也不用装，演这些戏给我看没有用，我也不是在诈你，我过来审你无非是想给你个自首的机会，既然你不需要，那咱们也没必要再聊。”
    陆行舟起身要走，谁知计华荣突然起身，男人看着他的方向，意味不明的说了句陆行舟极其耳熟的话。
    “你不配当警察。”
    他没把计华荣的话太当回事，只当是男人穷途末路后对他做了个无足轻重的嘲讽。
    案子如陆行舟预期的一样，几乎圆满的画上句号，他把所有的资料都整理到一起，准备写结案报告。
    他翻出痕检给剔骨刀做的检测报告，报告上显示，剔骨刀上依旧只有支秀丽一人的指纹。
    连支秀丽的家里都没有一点关于计华荣的痕迹。
    就算现场经过清理，也不至于一点痕迹都没下啊……
    他算是碰上了个大难题，虽然支秀丽的口供证明计华荣就是凶手，但是以现在的证据链，只能证明计华荣与支秀丽确实有关系、并且计华荣到访过案发现场，和支秀丽有过合作。
    但直观的杀人证据却是断的。
    他翻开苗立新的尸检报告，准备从尸体上入手。
    他手里捏着圆珠笔，按照死者刀伤所呈现的方向在空气里瞎比划。
    尸检报告上，宋河川有对伤口位置进行数据套算，根据公式给出结果：死者的身高应该在一米六六到一米七三之间。
    计华荣的身高看着也就一米七，在宋河川的估算误差之内。
    他长叹口气，把视线挪到计华荣的身份信息上。
    秦睿见他发愁，弓着身子站定在他身边：
    “看你愁眉苦脸的，结案报告写完咱们研究研究没啥问题就递上去呗，你别告诉我你住院住的结案报告不会写了。”
    “人家一孕傻三年，怎么？出个车祸出怀孕了？”秦睿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妥，陆行舟敲了敲桌上的资料。
    “一个能证明计华荣杀人的证据都没有，光靠支秀丽的口供，结案？怎么结？”他垂下头，瘫在座椅靠背上。
    秦睿啧了一声：“怎么可能？”
    他在一种资料里翻了一圈，最后同样露出诧异的神色：“真的没有！这要不是有认证，这不完美犯罪了？”
    “哪有什么完美的犯罪。”陆行舟揉揉眼睛：“不过有一点很奇怪，你看这。”
    他把支秀丽的第一份口供拿出来给秦睿看。
    “支秀丽说她是因为怀了苗立新的孩子才嫁给苗立新，那按理来说，支秀丽十五年前怀孕，那她的孩子，至少也应十三、十四岁了吧？你看苗晓晨，上小学五年级，十一岁，这合理吗？”
    “这……”秦睿挠挠后脑勺：“万一那孩子夭折了呢？不过这跟案子关系不大吧？”
    “我现在的预感很不好。”陆行舟全身的气压都好像跟着语气降了下来，秦睿虽然没太明白陆行舟想到了什么，但还是点点头：
    “你想怎么搞？”
    “调一下苗立新家暴被派出所拘留的记录，还有，苗立新父母当年那起案子的记录。”?
    ◇ 第111章 陆行舟神之一手
    “都在这了，你看一下。”秦睿把陆行舟要的东西全部汇总在一起，而后递到他面前。
    他接过平板，根据资料显示，苗立新第一次家暴支秀丽被抓是在一年前的九月十日，报警的手机号是支秀丽本人，看上面的备注，写的是苗晓晨报的警。
    只不过这一次苗立新并没有被拘留，而是在警方调解后就带着支秀丽回了家。
    第二次家暴报警是在半年前，也就是六月十五号，这一次，支秀丽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不再接受调解，坚持要把苗立新关几天。
    有了这一次的拘留，之后苗立新被拘留的频率逐渐增加，直到案发，期间一共被拘留了整整十次。
    苗立新的父亲苗大为，卷宗上记录的是苗大为于一零年三月失手杀人，并没有酗酒家暴的前科，至于苗大为因为什么与妻子发生争吵导致的惨案，苗大为闭口不谈。
    陆行舟找来当年负责本案的刑警，老刑警姓郭，马上退休了，近期一直在档案室工作，见到有人因为案子找他，神情十分雀跃。
    “这起案子当年是我负责，我记得还挺清楚，当时这个苗大为不知道因为什么和魏娟吵了起来，又是砸锅又是扔菜刀，还是邻居报的警，我们赶到的时候，魏娟已经被送去医院抢救，但是没抢救成功，脑淤血死了。”
    老刑警嗓子不太好，话一说多声音就哑，他先是干咳几声，而后打开随身携带的保温杯。
    陆行舟见老刑警杯子里的水见了底，就去茶水间帮忙续满。
    “说起来，当年我就应该把苗大为和魏娟因为什么争吵给弄清楚，但当时队里缺人，一堆大案等着破，这案子就草草结了。”老刑警长舒口气。
    他搓搓手，有些疑惑：“那您当时见过苗大为的儿子和儿媳妇吗？他们当时相处的怎么样？”
    “见过，相处的挺融洽，那儿媳妇长的白白净净，一看就是南方人，还穿的碎花裙子，我印象很深的。”
    “相处融洽？您确定？”
    “这有什么不能确定的，当时我们去了解情况，那苗……苗立新还把媳妇儿搂在怀里。”老刑警语气笃定，好奇追问：“这是出了什么案子？牵扯到当年的案件了？”

 第192章

    “不是，是苗大为的儿子，他被人杀了，里面有点我想不通的地方，就想着查查当年的事。”他如实告知。
    老刑警知道有规矩，没再追问，两人随便闲聊一会，陆行舟才把人送走。
    他回到办公室，把捋好的思绪写在纸上。
    现在，按照老刑警的说法，当年苗立新和支秀丽应当是有过一段和谐的夫妻关系。
    并且，支秀丽曾亲口承认过自己在当时有过一个孩子，那么这个孩子在哪？如果这个孩子夭折了，按照支秀丽口供的说辞，她大可以在孩子夭折后离开，为什么又选择了留下来？
    还有挂在墙上被撤下来的照片，照片上拍摄的究竟是什么？
    他找到苗立新与计荣华的聊天记录截图，以及其他重要线索。
    二零零八年，支秀丽来到京江，计荣华被抓判刑。同年，支秀丽嫁给苗立新。
    二零一零年，苗大为杀妻。
    二二年九月十日，苗立新第一次家暴被警方调解。
    二二年十二月，计荣释放后以买鱼为由接近支秀丽。
    二三年六月八日，计华荣向支秀丽坦白身份。
    二三年六月十五，苗立新家暴被拘。
    也就是说，苗立新是在这半年的时间才突然开始家暴，或者说之前也有，但是都没被发现。
    为什么呢？
    陆行舟带着这个疑问走访了支秀丽的邻居，因为旧厂区年代久远，很多老人都被家里孩子带走了，能住在这的，大多大部分都是隔壁钢厂的工人，不过工人一茬一茬的换，大部分认识支秀丽的也都不清楚十几年前的事。
    他在支秀丽家门口转了两圈，最终还是管隔壁租户要了房东的电话。
    电话拨通，接电话的是个上了岁数的老爷子。
    陆行舟站在门口，零星的雪花顺着房檐落在他的胳膊上。
    “哎，打扰您了老爷子，我是京江市刑侦支队的陆行舟，方便问问您知道苗立新吗？”
    他一边跺脚，一边试图用呼出的哈气缓解手上的僵硬。
    这个季节就是这样，就算手机套着硅胶壳，只要是站在室外，手就跟拿着一块冰砖没区别。
    老爷子缓了很久才发出声音，像是在思考他的问题。
    “知道……认识，怎么了？”
    “是这样的，我们想了解一下，您知道苗立新当年和支秀丽是怎么在一起的吗？”他故意换了一个问法，这样他才能知道更多有用的信息。
    “怎么认识的我还真不清楚，我记得当时他们家在小区里摆的宴席，好一通张罗，那会老苗自己有个鱼档铺子，外加村里房子动迁，这才搬来这边。”
    “也就是说，他们家的人还挺在乎这个婚事？而手里还有一笔拆迁款？”
    “对，那老苗头的媳妇嘴里天天嚷嚷着她家儿媳妇肚子里的是男娃子，我家儿媳生的姑娘，她就天天过来絮叨说女娃不好，她家媳妇绝对争气，保证能给她生个男娃，说到底她不也是个妇人……”
    老爷子谈吐儒雅，颇有些愤世嫉俗。
    “那后来呢？”他追问。
    “后来我儿子带我搬走了，我就给那老房子租了出去，不过隔三差五也会回去看看，但是听说老苗家生的是个女娃子，等再回去，那老苗就不知道怎么进去了，我打听了一圈才知道，老苗啊是给她家老婆子杀了。”
    老人语气惆怅，继续说：
    “我儿子女儿带着小孙女出国了，很多年都没人问我以前的事，小伙子你陪叔叔多聊会？”
    老人都这么说了，陆行舟自然不好拒绝，他从老人穿的什么鞋唠到老人穿的什么棉袄，又从老人早上喝的什么粥唠到晚上准备买什么菜，这才找借口说案子忙挂断了。
    他回到支队，打算重新和支秀丽聊聊。
    “你怎么没说，你还有个女儿？”
    这句话显然让支秀丽有些意外，她抬起头：“夭折了，有什么好聊的。”
    “既然夭折了为什么不离开？那个时候苗立新可没什么东西可以牵制你。”陆行舟神色如常，他没有用审问的语气，更像是朋友之间在闲聊。
    “这和案子没关系吧？”支秀丽的眼神明显变了，她神情紧张，打量他的同时却不敢与他对视。
    “怎么没有关系，当初你和苗立新怎么着应该也算得上恩爱夫妻了吧？虽然说现在苗立新变了，但你俩也是夫妻一场，计华荣那边具体怎么判，判多久，你都占着很重的一部分。”
    陆行舟给支秀丽倒了杯水，他把水送到女人面前，故意压低声线，用着他自己都觉得恶心的神情：
    “屋里只有我们俩个，监控没开，你能决定他的生死，我也能决定你的。”
    端在女人胸前的纸杯冒着热气，支秀丽低下头，眼神看着杯子，她轻轻笑了一声，两手在手铐的作用下同时抬起握住陆行舟捏着纸杯的手。
    “帮帮我……”
    那是一声轻轻的，不同于支秀丽正常说话的声线，陆行舟松开手，女人两手捧着纸杯，将杯子送到嘴边。
    她喝下水，把纸杯重新递回，陆行舟靠着桌子，居高临下。
    支秀丽两手并用，捋了下额角微乱的发丝。
    “你对不起晓晨，你的方式用错了。”
    手里的纸杯被他捏成一团，他阖上眼：“你真的很厉害。”
    陆行舟离开审讯室，秦睿坐在单向玻璃外，他嘴巴微张，分明是没弄清当前的局面。

 第193章

    “她刚才这一下是什么意思？”秦睿模仿支秀丽捋头发的样子，看着滑稽又好笑。
    “她惯用的手段了。”
    “什么？什么手断了？”秦睿茫然。
    “你懵懂显得我很装逼。”陆行舟说完，自己没忍住笑出了声，他习惯性的把手搭在秦睿肩头：
    “我们为什么找不到计华荣杀人的线索？是没有线索吗？”
    就这一句话，秦睿豁然开朗。
    他们不是没有线索，而是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支秀丽，但是人是有定性思维的，就像他一直认为是有人绑架了支秀丽。
    陆行舟也一样，他一直认为一个长期被家暴的女性不会忍了十几年才突然奋起杀人，更何况她还有个她深爱的孩子。
    从始至终，这就是女人摆好的一盘棋，从女人重新遇见计华荣，到杀死苗立新，包括陆行舟在内，都是女人棋盘上的棋子。
    陆行舟坐在计华荣面前，计华荣没想到陆行舟几个小时之后会重新坐在他的面前问他以前的事情。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一个南方小镇，我陪着兄弟去谈生意，路过ktv就进去唱了一会，那时候支秀丽刚刚入社会，穿着白裙子，红着脸过来给我递酒，说让我救救她，我不明所以，问她怎么了，你猜她说什么？”
    计华荣笑笑：“她说她父亲母亲都死了，她读书少，没有地方愿意要她，那天是她第一次做小姐，能不能带她走。”
    “那时候我就穿着一个灰突突的衬衣，我以为她是真的在向我求救，现在想想，她是在等一个机会。”
    “你答应她了？”陆行舟盯着计荣华的眼睛，计荣华点点头。
    “朋友让我别理她，我不以为然，给了她我的手机号，和家庭住址，还有一大笔钱，我说只要她来东北，我就一定会帮她。”
    “之后我陪了她几天，临走前让她好好考虑，她答应了，没想到回了京江，我就出了事，但在监狱这十四年我每天都在想，她一个人来到这边之后会怎样，我万万没想到，出去后再见她，会成为她算计的对象。”
    “那天是她打电话给我，说她和苗立新吵架了，她想离婚，问我能不能来接她，我过去之后，发现苗立新就在地上挣扎，那时候他还没死，我确实有想过叫救护车，但支秀丽不让，她说苗立新该死，只有这样她才能摆脱这个人渣。”
    计华荣因为愧疚，选择帮支秀丽，这便是支秀丽的第二枚棋子，而苗立新，是第一颗。
    支秀丽的儿子，是她设下的第三枚棋子。
    陆行舟让杨悦买了很多零食送去等候室，陆行舟拿了把玩具枪，他坐在苗晓晨面前：
    “叔叔能不能问你几个问题，你要是都能回答上来，叔叔就把这些都给你。”
    到底是贫困家庭的孩子，苗晓晨看见这么多零食，一时间不知道要拿哪个吃，他拼命点头：
    “叔叔随便问。”
    “你喜欢妈妈吗？”
    “喜欢呀，妈妈对晨晨最好，给我买衣服买玩具，还给我做喜欢的东西吃。”
    “那你喜欢爸爸吗？”
    “以前喜欢的，但是现在不喜欢，妈妈不让我喜欢。”
    “为什么呢？”
    “因为妈妈说爸爸是坏人，她打妈妈，爸爸不挣钱，还总是赌钱，他赌光了爷爷留下的所有的钱。”
    “那你家墙上的照片，是妈妈挂的吗？为什么摘下来呀？”
    “没摘下来呀……”苗晓晨挠挠头：“那是我三年级时，爸爸带晨晨去水上乐园拍的，那天妈妈可开心了，还亲了爸爸，虽然爸爸喝了酒就打人，但是爸爸打人不疼的，他就是吓唬我，我也被爸爸打过。”
    “但妈妈说只要打人就不对，好人都是不打架的，所以爸爸是坏人。”
    苗晓晨说完，开开心心的把零食全部抱进怀里，也许支秀丽就是笃定了苗晓晨会闹，他们会把苗晓晨送去审讯室。
    只要她一开始一口咬定凶手是自己，警察就会有所怀疑，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很难拔掉。
    就像陆行舟，当他自信的把苗晓晨送进审讯室，听见支秀丽因为孩子吐出的所谓的实情，那一刻他是真的坚定的认为，凶手就是计华荣。
    他成了支秀丽的第四枚棋子。
    “嗡——”
    口袋里的手机发出翁鸣，陆行舟抽出手机，见来电显示的是“007”，他快速冲进卫生间。
    “喂？我在队里呢？”江昱的任务没结束，贸然打来电话肯定是有急事找他，他拉低声线：“怎么了？”
    “中心大厦……”江昱那边的声音异常模糊，像是风声，又像是人拿着手机顶着风跑。
    “中心大厦怎么了？”逼仄的空间，周围安静的像是把他从这个世界隔离，他只能听见江昱没有规律的沉重的呼吸声。
    他心急如焚，江昱隔了很久，才重新回应：
    只是听筒里的声音太过模糊，最终只传来一个“杀”字。?
    ◇ 第112章 “嘘，别吱声”
    “什么沙？”陆行舟想追问，电话却被挂断。
    他快速划开屏幕重新拨回，随着铃声响起直至消失，最后传来的是“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候再拨。”
    连续几次都是这样……
    他长呼口气试图让自己恢复平静，他反复告诉自己，江昱不会出事。
    既然董哲想找郁沉，那就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明目张胆对江昱下手，可如果不是董哲，那江昱的手机为什么会突然关机？江昱刚才的语气，分明就是在向他求助。

 第194章

    他不能贸然带队出警，又不放着江昱不管。
    陆行舟故作镇定快步回到办公室，他把赵峰铭给他的定位器从抽屉里掏出来，定位器上显示，江昱就在中心大厦一带，位置还在移动。
    “陆队这个你……”杨悦好不容易找到陆行舟，想让他在文件上签个字，就被陆行舟撞得原地转了一圈，等她反应过来，陆行舟已经从办公室冲了出去。
    陆行舟直奔赵峰铭办公室，出于礼貌，他潦草的把门敲了三声，三声闷响之后他再顾不得其他，按下把手冲了进去。
    赵峰铭被陆行舟吓了一跳，手里写了一半的“用”字洋洋洒洒愣是变成了“甩”。
    “急急忙忙干什么呢？”赵峰铭不紧不慢，拿起边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又把嘴里喝到的茶叶吐在一边的纸巾里。
    “我打不通他的电话，他刚打电话给我，说中心大厦，什么‘沙’的？我觉得他是在跟我求助，我能过去看看吗？”
    陆行舟越想越急，总觉得喉咙像是堵了块棉花，吞不下去吐不出来。
    赵峰铭撂下杯子，显然是有所顾虑。
    “赵局……”他蹙着眉头。
    “去吧。”赵峰铭妥协。
    “好！”
    市中心启程大厦，高耸入云的建筑在大雪中几乎看不见楼顶，陆行舟站在人行路上，他顶着雪，望向大厦顶部。
    路过的行人见他向上瞭望跟着看向楼顶，男人好奇地吸吸鼻子，说着一口极其纯粹的东北话：
    “又有人撒钱啦？这啥也妹有啊？”
    启程大厦近一年来发生了六七次撒钱事件，不是精神出问题的富二代、就是有钱却治不好病的癌症患者。
    同时这也是跳楼自杀的高发地段，启程大厦正面是步行街，楼后是连成一排的矮楼，整个大厦将矮楼包的密不透风，像块镀了金的铜。
    没人知道这些跳楼的人为什么会选择这里，有人猜这儿的楼够高，摔下来肯定能死透。
    也有人猜这风水好，活着挑不了出身，死了挑个贵的地方走。
    “我靠，这楼上是有个人吧？”男人一语成谶，话音刚落便听见远处传来消防车的鸣笛声。
    从声音出现到一众消防员进入大厦只用了四分钟，为首的男人陆行舟不偏不倚还真就认识，前一阵他和江昱被言可淋了满身猪血，还是荀戈帮忙开的房门。
    陆行舟看了眼定位器上显示的位置，江昱就在启程大厦，具体在大厦哪一层他暂时无法分辨。
    但按照江昱电话里的内容和现场的情况来看，他应该是在顶层。
    陆行舟不能再耽搁下去，一般消防赶到，用不了多久警方就会赶到现场，他必须在警方赶到之前带江昱离开。
    一旦江昱被发现，之前的计划都会付之一炬，他突然明白了江昱叫他的目的。
    启程大厦一共有二十几层，楼下八层是商圈，中间部分是住宅和一些小型企业的办公室，顶楼被几个大型企业包揽。
    早些年的时候，启程大厦的电梯可以直达天台，有些小型企业夏天会在天台烤串吹风。
    自从有外人坐着员工电梯在天台自杀后，整个天台就彻底废弃，电梯也增加了员工刷卡系统。
    陆行舟只能坐商场的电梯坐到八楼，他找到消防通道，看着遥不可及的顶楼，最终咬牙切齿的冲了上去。
    通道顶层是一扇巨大的铁栅栏门，门上挂着老式铁锁，这种锁一敲就开，看上面的灰尘痕迹，明显是被人从外撬开过，又从里面重新挂上了。
    为了以防万一，陆行舟从兜里掏出几张纸巾，擦掉了上面的指纹。
    楼顶风很大，转小的雪这会又铺天盖地的下了起来，鹅绒一样砸在地面上。
    天台顶层被划分成很多个区域，陆行舟上来的位置刚好可以看见半人高的混凝土围墙，不少消防人员穿着橘色制服在天台另一层，依稀可以看见一个长头发的女生坐在围墙上。
    陆行舟摘下口罩，顺着消防通道出口贴着墙壁往天台另一侧走，荀戈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女生身上，并没有注意到他。
    他绕后迂回，整个天台大致可以看做是一个“田”字，女生的位置在右上第一个格子边缘，电梯的出口在女生附近。
    而消防通道出口在“田”字的左上方，如果江昱真的在顶层，那么他只可能是躲在右下方或者左下方的位置。
    他小声发出类似“噗呲”“噗呲”的声音，为了不被发现，他的频率不敢太快。
    陆行舟很少有像做贼似的这么胆颤心惊，他度秒如年。
    “……”
    一股突然出现的热浪从后颈直达耳根，陌生的香水味混着酒气从身后传来，有人捂着他的嘴，把他拖进一整排一人高的废弃木箱后，木箱上挂着防雨布，足以遮挡两个人的身形。
    “嘘——”来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撤开手。
    “江昱？”陆行舟没有发出声音，口罩也挡不住他写在脸上的疑惑。
    江昱像是松了口气，他摘下口罩，脸色难看的向后退了几步而后坐在地上。
    陆行舟顺着江昱的目光看去，江昱掀开裤脚，白色的袜腰已经被鲜血染红，看样子是伤了脚踝。
    他向江昱挪了几步蹲下，他蹙着眉头，恨铁不成钢的剜了对方两眼。
    陆行舟手头没有包扎的工具，也没有什么能用上的东西，一时间他很想模仿影视剧把自己的衣服撕下一截，奈何现在衣服都质量太好，他这个念头刚出现就被打消了。?

 第195章

    ◇ 第113章 换什么地方现在就要
    [我背你吧]
    他掏出手机在备忘录里打字给江昱看，江昱的眉头一直蹙着，看样子是伤的不轻，江昱点点头，轻手轻脚的起身。
    陆行舟以一个半蹲的姿势弯下腰，江昱身体向前一顷便整个贴在他的后背上。
    两个人都穿着羽绒服，羽绒在二人的挤压下发出排气的声音，异常破坏当下的氛围。
    荀戈还在劝女生，女生不知道在想什么，两腿贴着水泥墙来回晃荡，她像是下定了决心，回头看了眼男人：“说了这么多，你们也帮不了我，我就是单纯的不想活了，别救我。”
    说着，女生转头，她闭上眼睛张开双臂。
    时间、空间在这一刻仿佛被冻结，一个悄悄走到女生身后的消防员突然俯身上前，在女生下坠的那一刻将女生紧紧锢在怀里。
    两人腾空于近百米高的大厦之上，楼下是无数路人的惊呼，好在消防员腰间捆着安全绳，才没让这场意外发生。
    “快！把人拉上来！”荀戈捏了把冷汗，自己第一个冲上去拉人，原本站在安全距离外的十几名消防员一哄而上，纷纷展开营救。
    陆行舟趁乱急忙背着江昱按原路返回，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女生身上，没人注意到他们。
    他们俩个现在的样子属实有点太过惹眼，陆行舟没敢再往商场里走，硬生生把江昱背到地下一层，而后走地下通道在地铁站把人带了出去。
    陆行舟找了个相对较偏的巷子把江昱放下，他累得两眼发白，差点一口气憋过去。
    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带着口罩，一脸黑线的把口罩扯掉塞进衣兜。
    陆行舟缓了一会，目光瞥向江昱受伤的位置。
    “你说你，见义勇为也分个场合吧？脚伤的挺严重？怎么弄的？”他没有责怪江昱的意思，只是单纯受不了江昱又把自己弄伤。
    江昱没说话，他受伤的右腿微微抬着，整个身体全部靠在身后的墙壁上。
    陆行舟受不了的地方又增加一条，那就是江昱有话不说还总故作高冷的样子。
    他凑到江昱身边，用食指戳了戳对方的胸口：
    “你知不知道，你一个电话过来我魂都差点飞了，不是不接、就是关机，你真当我胆子大啊？”
    “对不起。”江昱说对不起就跟呼吸一样简单随意，看不出什么诚意。
    “对不起无效。”陆行舟也故意气江昱。
    江昱脸上的表情明显挂不住了，他喉结滚动：“换个地方说……”
    “换什么地方，我弱小的心灵现在急需平复。”陆行舟说着，他一把拉过江昱衣襟。
    有了上次的经验，外加他午夜梦回时没少回想钻研，陆行舟算是无师自通。
    二人唇齿相碰，最先感受到的是来自对方不属于自己的温度。
    江昱平日纵使再怎么波澜不惊，这一刻却还是露出了诧异和不知所措，明明上次主动的人是他，这次倒显得像个偷食禁果的青涩少年。
    陆行舟一手拉着对方的衣服，一手按着对方的后颈，他喜欢这样的动作。
    江昱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随即两手环住他的脊背。
    他不知江昱是紧张还是害怕，手指紧紧抓着他的衣料，没有任何过多的动作，不同于上次接吻时的渴望与迫不及待，这次江昱选择了轻柔的迎合。
    陆行舟心里苦笑了一下，他想就算自己再怎么混蛋，也不可能在这就把江昱怎么样了。
    他严重怀疑在江昱眼里他成了一个“色欲熏心”的变态老色魔。
    干燥阴冷的环境下，两人灼热的呼吸化作缕缕白烟喷洒在对方的脸上，甚至挡住视线，阖上眼的那一刻，陆行舟再无暇思考其他。
    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永远沉溺其中……
    感受对方的呼吸，聆听对方的心跳。
    “江昱……”
    陆行舟怕一个姿势太久江昱支撑不住，他撤开手，依依不舍的与对方分开。
    江昱额前的头发被风吹乱，他红着眼睛，嘴角还挂着一抹“银丝”。
    “我先带你去看一下脚踝。”
    他率先开口打破静寂，拇指顺势抬起抹过对方唇角。
    江昱眨眨眼睛，低下头。
    “好。”
    陆行舟用叫车软件打了辆出租车，目的地是他之前去过的一家私人诊所，诊所虽然不大，但五脏俱全。
    他见不得江昱单腿跳傻兮兮的样子，又把人背在身后。
    诊所老板和陆行舟认识，见他背着人，直接把他引去了单独病房。
    这个时间诊所里的人并不多，吊水的人躺在小铁床上，有纱帘隔着，并不清楚外面的情况。
    江昱被他安置在小床上，他蹲在江昱身边，把裤脚帮着向上卷了几圈。
    “啧，秋裤太薄了，以后容易老寒腿啊……”
    老板姓孔叫孔容海，是个中医，上了岁数，见江昱穿这么点，抬头看了他一眼：“记得换个厚的，越厚越好。”
    江昱嘴唇还有点发胀，他心不在焉，但还是礼貌回应：“知道了。”
    “他这怎么回事？”陆行舟挺着急的，他看着上面的血渍，后悔自己没学点法医的知识，不然他也不用这么提心吊胆。
    “看着就是皮外伤，动一下。”孔容海捏着江昱小腿，江昱听话的动了一下。
    “能动就是没骨折，估计是错缝，我先给他上个药，一会掰一下不疼就没事了。”孔容海轻描淡写，陆行舟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第196章

    他发现，只要是与江昱相关的事情，他总是很难不在意、不担心，有时候这种关注甚至超越了关注自己本身。
    孔容海在操作台端过来一个托盘，陆行舟很自然的把江昱的袜子脱掉放在一边。
    “你亲戚吗？”孔容海说的同时，用镊子夹着棉球在碘伏里沾了几下，而后戳在江昱的伤口上，动作很重，看得陆行舟眉毛突突直跳。
    “不是，是……”陆行舟犹豫一下，这个岁数的人，大部分都很难理解同性之间作为伴侣，他为了省去麻烦，答道：“朋友。”
    “朋友啊……”
    孔容海把托盘里的纱布拿起来贴在江昱脚踝上，他没有多问什么，看了眼江昱。
    江昱很安静，目光一直盯着陆行舟看。
    “你扶着他点，这一下可能挺疼的。”孔容海提醒。
    陆行舟连忙从江昱身后把人抱住，他心提到了嗓子眼，直勾勾盯着孔容海。
    孔容海先是托着江昱脚踝按了几下，随后做了几个按摩的假动作。
    “来了哦……”孔容海话音落下，江昱整个后背猛地绷直，只听“咔”的一声，孔容海便接了一句：“好了，没事了。”
    “谢谢……”
    江昱喘了口气，他的后背一直处于极度紧绷的状态。
    虽然江昱不说，但陆行舟知道，江昱其实挺怕疼的。
    “好了。”陆行舟偷偷握住江昱的手，江昱的掌心都是冷汗，上面还有几枚被掐得很深的指痕。
    “我去拿点药，他这个脚的话尽量少走动。”孔容海嘱咐一句便离开病房。
    “这回说说吧，到底是怎么伤的？”
    【??作者有话说】
    江昱：开心o(≧v≦)o原来老婆不讨厌亲亲，那……?
    ◇ 第114章 古希腊掌管情话的神
    事态重回正轨，江昱彻底松了口气，他简单把自己与女生相遇的事情复述给陆行舟，而后开始交代自己脚上的伤。
    “我跟了女生一路，她应该是在大厦里上班，有电梯卡，我上不去就想着走楼梯。”
    江昱觉得自己受伤的原因属实太过丢人，越说声音越小。
    “商场太大，我在八楼找消防通道的时候跑急了，不小心撞到了保洁的推车。”
    陆行舟没想到江昱的伤竟然是这么来的，他想哭又想笑，算作安慰的趁机又亲了江昱一口。
    一触即分，没有过多缠绵。
    江昱平时的肤色就是那种很自然的白皙，受过伤之后气色就会显得略差，刚刚在室外他还没怎么注意，这会儿两人安静的坐在室内，江昱被他亲过，脸色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尤其是耳朵。
    如果不是民国之后不许成精，陆行舟都要怀疑江昱是不是小奶猫变的，纯情的给他一种他在调戏良家妇女的错觉。
    “那你为什么给我打电话？打了又关机？”他的狐假虎威全部都用在逼问江昱身上。
    江昱倒是很受用，乖乖的回答：
    “我脚扭了，担心拦不下女生就先打了119，但他们赶过来还需要一段时间，我想着先拖那女生一会儿，又怕消防来了之后我现在这个样子躲起来走不掉，就给你打了电话。”
    “手机是被冻关机了，我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江昱无奈又有点委屈。
    陆行舟不是想责怪江昱，他死死握着江昱的手，换了个方向找补：
    “那……下次换个不怕冻的手机，再备个充电宝。”他把头埋在江昱的脖颈处。
    “那我要你挑的。”
    “好，不过你要是让我挑，我大概率会给你选个老年机，待机半年还能砸核桃。”陆行舟憋着笑。
    “也行。”江昱极其认真的回答。
    “行什么行。”
    他用手在江昱后脑上轻轻按了一下，江昱身型晃了晃，两人都被自己的幼稚笑出声。
    孔容海去的快回来的也快，陆行舟见门被重新打开，一个弹射把自己从江昱身上分开。
    孔容海意识到氛围奇怪，把药放在一边嘱咐几句就又走了。
    陆行舟上班时间离开太久总归不妥，更何况还是和江昱待在一起。
    他舍不得走也没办法，内心几番挣扎，最终还是问了江昱的住址，给他叫了辆车。
    “额……其实还有个事？”江昱低着头，脸上带着一丝窘迫。
    “什么事？”陆行舟把江昱的衣服理了理，他怕江昱冻到，又把拉链拉到顶。
    “我管宾馆老板借了辆车，这个是钥匙，可能要麻烦你找个人帮忙开回去了。”
    江昱摊开手心，陆行舟没忍住大笑出声，倒不是笑车便宜，而是他实在难以想象江昱这个身高蜷缩在迷你小车里究竟该是怎样抽象的一个画面。
    “没什么麻不麻烦的，只要是你的事都不麻烦。”
    他见时间差不多，先去前台结了费用。
    陆行舟发现，自从两人落崖之后，江昱就变得格外惜命，就算是崴了脚这种小伤，医生不让他动他就真的一动不动了，乖巧的坐在小床上等他回来。
    他把人背在身后，江昱不沉，只是身上实在没什么肉，他的手扶着江昱腿根，两人离开诊所。
    外面的雪还在下着，虽然不大，但可见度还是很低。
    他隔着衣料掐了几下江昱的大腿，声音沉的发闷：
    “你哥也是，天天给你整那些淡出鸟的营养餐，你这身上还有肉吗？全白吃了，一点营养都没摄取到。”

 第197章

    “你喜欢胖一点的？”江昱答非所问，无心的一句话让陆行舟警铃大震。
    “是你太瘦了，不是我喜不喜欢的问题，我是担心你的身体状况。”
    他决定，只要江昱任务结束他就去他爸那回炉重造，把他爸自封即将失传的烹饪技艺全部学到手。
    就算不把江昱养的白白胖胖，也要严格把控饮食，总不能让江昱天天跟着他泡面配茶蛋，挂面配鸡蛋酱。
    “其实也没那么差。”
    江昱一说话热气就会顺着后脑勺飘向陆行舟的耳朵，他耳朵发痒，心里也跟着痒痒，压根没去深究江昱这话的意思。
    他走到公交站，把江昱放在干净的椅子上。
    他站在江昱面前，江昱便抬着头安静地看他。
    有雪顺着棚子飘在江昱脸上，感受到皮肤的温度后又缓慢向下滑去。
    陆行舟拇指扫过江昱脸颊，又过电一般抽了回来插在兜里。
    也许是因为天气的缘故，陆行舟心里没由来的一阵难过，他想到他与江昱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且不说当时的江昱对他没有一丝好感，就连态度都是装出来的，可在落下山崖的那一刻，这人又是真真切切的在拿命护他。
    他清醒后，闲暇时有偷偷背着江昱看了案发现场的照片，从崖底到最近的公路至少也要两三公里。
    一个本身就受了伤，甚至不太想活下去的人，就凭着一句所谓的喜欢便把他背了上去。
    他承认自己有时候在看见江昱发来的冰冷的没有标点符号的文字时会产生短暂的怀疑。
    可感情这种东西就是这样，它大多时候都经不住推敲和考验。
    “你说我到底哪点好，怎么就让你惦记上了……”
    陆行舟觉得自己对江昱的爱过于肤浅，仔细回想起来，大多时候他好像都是被江昱的脸所吸引。
    如果不是江昱表白，也许他很难会直面自己的内心。
    “谁知道呢？”江昱没有再笑，他知道陆行舟这话是憋了很久才问出来的。
    “喜欢一个人无非就是那几种可能，荷尔蒙作用下的互相吸引、被容貌吸引、被肉体吸引、被欲望控制。”
    “可不论哪一种，喜欢就是喜欢，没必要纠结究竟是哪一种喜欢，为什么喜欢。”
    江昱主动握住陆行舟的手，他继续说：
    “如果不是遇见你，我大概率不会喜欢上任何人，这就是我对你的喜欢，我爱你。”
    陆行舟被江昱这无懈可击的情话说的心头一颤，他豁然开朗，低头俯身吻上江昱的眉心。
    —滴——滴滴——
    停在公交站门口的出租车发出几声鸣笛，出租车车玻璃上全是白霜，司机把车窗降下：
    “是你们叫的车吗？”
    陆行舟这次没有回避，两人意犹未尽的分开，陆行舟故意贴着江昱耳边轻声低语：
    “我这人看着硬，其实心呀比豆腐还软，又脆弱又敏感，没事的话劳烦多关心关心这块脆弱的豆腐，知道没有？”
    江昱沉默片刻，他点点头：“知道了，豆腐队长。”
    “……”
    “去去去，快上车吧，司机打电话了。”
    陆行舟把手机从兜里掏出来，他赶忙把电话拒接，向司机招了招手。
    司机黑着脸，刚想说你们俩腻腻歪歪、唧唧什么呢，就见陆行舟扶着单腿跳的江昱正一点一点往过走。
    司机忍了忍，不打算跟瘸子计较了。
    “师傅，不麻烦的话能帮忙把我同事送进宾馆吗？我给您拿盒烟。”
    陆行舟微弓着腰从车窗外往车内眺望，司机犹豫了一下：“烟就算了，我搭把手的事，没啥事我就开走了，你放心吧。”
    “好嘞谢谢。”
    司机把车窗重新升了上去，江昱坐在后排，他抬手抹掉玻璃上的部分水汽，在边上画了个不大的爱心。
    “拜拜。”江昱挥挥手。
    陆行舟看着车子逐渐离开，挥手的幅度逐渐增大。
    “拜拜。”
    市刑侦支，陆行舟把江昱借的小车找代驾送回去之后就快速回了队里，他跟赵局报了个平安，又把事情的详细经过全部复述一遍。
    赵局整个后背靠在沙发靠背上，他抱着胳膊，脸色看不出是好是坏。
    “行，没出现太大的变故就好，他脚没什么事吧？”赵峰铭可不想再被吕盛仁念叨。
    “没什么大事，就是扭到了。”陆行舟解释。
    “那就行，不过你说的那个女生跳楼的案子应该是荆北路派出所负责的，既然江昱救了人，你就盯一下案子进展，也好给他一个反馈。”
    赵峰铭说完又补了一句：“还有你们队那个案子！结案报告到现在还没递上来！今晚是期限，赶紧把缺的东西补上移交检察院！”
    赵峰铭看陆行舟满面春风的样子总觉得哪不对劲，奈何老年人的思想并没有觉悟到能猜到陆行舟正在跟江昱交往的地步，想了一圈想不通便自我打住了。
    陆行舟小鸡琢米似的点头：“今晚保证交上来。”
    “那还不快滚。”赵峰铭一声令下，陆行舟一溜烟消失的无影无踪。
    行政办公室，秦睿把支秀丽的全部口供整理好，堆在了陆行舟的桌子上。
    “你走了之后我们连着审了两轮，老杜都出马了，一开始这个支秀丽死咬着不松口，就说咱们污蔑她，后来老杜峰回路转的盘问，总之给她诈出来了。”

 第198章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199章

    这种感觉很微妙，就像是小狗尿尿划地盘，属于他的东西就应该带着他的印记。
    他不太清楚一般小情侣情到深处会做些什么，他仅是出于本能做出试探，等待回应。
    江昱没有排斥他的动作，闭着眼睛有频率的呼吸。
    他吻过喉结，又在江昱落下疤的锁骨上反复摩挲，直到那处被他搓的红了他才停手。
    他把江昱卡在肩头的衣服彻底拉开，原本骇人的伤口已经被时间抚平，除了能看出细微的肤色差，看不见可怖的伤疤。
    “疼吗？”
    陆行舟把耳朵贴在江昱心口，江昱的心跳很快，很快很快。
    江昱睁开眼，他嘴角挂着笑：
    “不疼，早就不疼了。”
    陆行舟明知道会是这个答案，却还是忍不住问他：“真的吗？”
    “真的。”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乎这个答案，心疼？愧疚？或是其他。
    陆行舟又胡乱亲了一通，他看着江昱身上一个个的小红印子，心满意足的从江昱身上爬了下来。
    到底是清心寡欲久了，他忍着自己悸动的念头，僵尸一样重新直挺挺的躺回江昱身边。
    他不是没偷偷了解过同性做爱的方式，只是这种方式对于他来说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他没有经验，更不想为了短暂的快感让江昱不舒服，如果对方反感，这还会成为彼此心中的一根刺。
    陆行舟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手拉手睡觉更适合他这种大直男的作风。
    江昱见他不闹腾了，把被子往上拉了几下，两人紧贴在一起，陆行舟顺手关上了床头灯。
    奈何时间还早，两人都睡不太着，他主动挑个话题：
    “还记得我找你画的那个人像吗？那案子破了……”陆行舟声音不大，低声耳语。
    “是画像上的人吗？”
    江昱闭着眼睛，两人把头凑的更近些，陆行舟喜欢江昱身上的那股不知道来自什么牌子的香水味，淡淡的，像是体香。
    “我一开始也以为是他，但其实不是。”他顿了顿，故意留下悬念：“想知道是谁就亲我一口。”
    一声清脆饱满的“啵～”回荡在空荡的小房间内，陆行舟“嘿嘿嘿”傻乐几声，像喝多了。
    “其实是死者的妻子杀的人，画像上的人，是妻子故意嫁祸的目标。”
    陆行舟睁开眼，他有些焦虑的叹了口气：
    “言可被咱们误会，从进来到放出去我都没亲自过去道个歉，你知道吗？画像上这个人他说了和言可一样的话。”
    “什么？”江昱意识到陆行舟语气不对，拉着的手突然紧了紧。
    “他说我不配当个警察。”
    “那你自己也这样认为吗？”江昱突然坐了起来，他打开床头灯。
    陆行舟见状跟着起身，他摇头。
    “我想的是，言洺当年那起案件会不会另有隐情？”
    他想到之前他和江昱提起这起案子时，江昱曾追问过言可母亲的死因。
    “其实你可以亲自找言可聊一聊，按照言可的情况来说，我更倾向于这起案子是另有隐情的，不然他不会一直追着你不放。”
    江昱说完，又补了一句：
    “毕竟心脏病遗传居多，他这个年纪因为心脏病离世，多半是先天性遗传，否则发病不会这么突然。”
    “我知道了。”陆行舟揉揉眉心。
    “睡觉吧。”江昱重新躺下，他关掉灯。
    陆行舟努力把这些事情弃之脑后，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奇葩，明明都已经”温香软玉抱满怀”，脑子里想的竟然还是案子，他在心里抽了自己两下。
    夜色渐深，陆行舟迷迷糊糊的总觉得耳边传来一阵模糊地低吟，那是类似被情欲裹挟的喘息声。
    他猛地睁开眼，见身边的人已经睡着了，他才意识到发出这声音的不是江昱，而是隔壁在翻云覆雨。
    他崩溃的用被子埋住头。
    直至深夜，隔壁的两位才逐渐消停。
    “睡眠质量真好……”
    陆行舟看着江昱忍不住感慨。
    【??作者有话说】
    陆队的自以为攻成功进入倒计时环节?
    设彀藏阄-寻真相-?
    ◇ 第116章 第一次做操不太熟练
    临近正午，陆行舟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今早到底跟江昱做了多少的荒唐事。
    江昱还贴心的向赵局给他请了病假，理由是他头疼。
    然而事实上是，他除了头不疼外就没有一处是不疼的，全身的骨头就好像散过架，被人硬拼凑了回去。
    陆行舟试图起身，奈何某个令他难以言喻的位置此刻正疯狂地叫嚣着。
    他倒吸一口冷气，额间青筋暴起，他缓了一会，才重新起身。
    陆行舟掀开被子，他全身赤（没）裸，室内恰到好处的暖气迅速将他裹挟。
    暧昧过后留下的痕迹此刻还未完全消退，他的大腿内侧红里透紫，可以清晰的看见被手指揉搓后产生的痕迹。
    简直不堪入目。
    陆行舟把目光偏向一侧，几支用过的避孕i套安安静静地躺在垃圾桶里，像个沉默的见证者，反复提醒着他今早发生的事情。
    他随手从床头抽出几张纸巾，胡乱抹了几下便揉皱扔进垃圾桶里。
    正所谓眼不见为净。
    “江昱？”
    陆行舟醒的时候江昱已经不在床上，不知道是去了卫生间还是去了外面。

 第200章

    他又叫了几声，然而回复他的只有一片静寂。
    “王八蛋，睡完了就跑，真没素质。”
    他嘴里嘀咕，摇摇晃晃地从床上爬起来。
    陆行舟从没这么狼狈过，他四处看了一圈。
    就见自己那条卷在被褥里的内i裤此刻正可怜巴巴地悬在床角。
    他忍不住扶额。
    宾馆的卫生间是干湿分离的，陆行舟提前把所有的衣物放在外面，而后简单冲了个澡。
    陆行舟洗了十多分钟，直到他换好衣物，他还是想不通，明明今早是他先扑倒的江昱，怎么就瞬间颠倒……
    算了……
    他不再去思考这个问题。
    毕竟主动发出邀请的那个人是他，是“上”是“下”对于他来说都没什么太大关系，不过就是个位置，并不能代表什么。
    唯一的缺点就是爽完了有点遭罪。
    陆行舟叹了口气，他套上睡衣，回到床上找了个相对干爽的位置重新躺下。
    他给江昱发了几条微信。
    ［宝啊，你人呢？］
    ［有任务吗？］
    江昱回的很快：
    ［在楼下］
    陆行舟昏昏沉沉，懒得再发消息，就简单回了个“嗯”。
    良久，随着房门刷卡声音响起，陆行舟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包子味，还是酸菜馅的。
    他翻个身，面向江昱。
    江昱戴着围巾，围巾遮住部分下巴，由于呼出的气体上升与冷空气发生反应，江昱的睫毛挂起一层薄霜。
    看着像瓷娃娃，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很漂亮。
    像猫，但实际是个豹子，又凶又狠。
    明明就不是个善茬，在他面前却乖顺的让人心里难受。
    做的时候，陆行舟问过江昱：“为什么不和我说？”
    江昱回答是：“怕你不喜欢。”
    如果不是陆行舟早上醒的早，听见卫生间里发出的动静，也许江昱大概会一直藏着自己对他的欲望。
    他始终忘不掉自己推门而入时，江昱惊慌失措藏起他照片的样子。
    江昱红着眼，脸上是未褪尽的潮i红。
    陆行舟刚想开口，就被江昱推到门外。
    对方猛地关上门，他能感受到那一刻江昱是无助的。
    他在门外等了很久，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
    直到江昱穿好衣服主动出来站在他面前，他才弱弱的说了一句：“有欲i望很正常。”
    江昱低着头，不知道是在担心什么。
    良久，江昱主动开口：“怕你觉得我恶心。”
    “不是？这有什么恶心的？”陆行舟不太明白江昱为什么会这么想。
    “就是怕。”江昱两手抓着衣角，和陆行舟小时候上课溜号被老师批评的样子别无二致。
    陆行舟心力憔悴，他一把拉过江昱的手腕，把人按在床铺的软垫上。
    他主动亲吻江昱的嘴唇，替对方解开衣扣。
    他说：“恶不恶心试试不就知道了？”
    正所谓“试试就逝世”，陆行舟脸色略沉：“某人还知道回来？”
    江昱把过了时间的早点放在床头柜上，他拆下围巾。
    江昱的脖子几乎被陆行舟啃了个遍，锁骨一圈红得和刮过痧一样，不过刮痧是红一片，江昱脖子是红得一块一块的。
    明眼人都能分出那是怎么留下的痕迹。
    “给你买了早点，还有消炎药。”江昱把药从衣袖里抠出来，递到陆行舟面前。
    仿佛这药他不接，就是坐实了他“不喜欢”，他快速把药接到手里。
    “下……那个下次轻点。”
    陆行舟老脸一红，赶忙捞过包子解开包装，转移目标似的的啃了起来。
    “我应该是第一次，不太熟练，下次不会了。”
    江昱给陆行舟拿了温水，陆行舟苦笑。
    “第一次就是第一次，哪有什么应该？”
    “不过下次记得提前买个小玩具，不然太疼。”
    “嗯。”
    下午两点，陆行舟为了不耽误江昱的正事，简单道别后便从宾馆后门离开。
    他没有回支队，直接回的家，毕竟以他现在这个半身不遂的情况，就算有外勤他也出不去。
    为了跟进之前女生跳楼的案子，他专门联系了负责的派出所民警。
    民警表示女生叫夏琳，情绪已经恢复平稳，跳楼是因为公司最近设置了一个末尾淘汰制，她的业绩一直不怎么样，不仅被公司开除，仅剩的三万块钱还因为想看演唱会都被骗走了。
    陆行舟追问了夏琳被骗的过程，民警说：夏琳一开始是在小红书上刷帖子，结果刷着刷着就刷见了“同担”分享自己买到的黄牛票。
    这人不仅买到了票，甚至连价位都是低于其他黄牛的。
    她因为对同担的信任，就要来了假黄牛的微信，假黄牛先是让她转账，告诉他票买成了。
    隔天又来告诉她，你的转账没有备注姓名，财务那边不能给你确认，需要重新再转一笔。
    夏琳当时浑浑噩噩的，满脑子都是办理离职的破事，想都没想就又给转了。
    直到她回家问黄牛多转的钱什么时候才能退回来，她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拉黑。
    夏琳之后想去找那个分享给她假黄牛信息的“同担”，发现这个同担不仅删了贴，连账号都注销了。

 第201章

    她一时间想不通就去喝酒，然后才有了后续的事情。
    “陆队怎么关心起这个案子？是和你们那边的有什么联系吗？”民警疑惑。
    陆行舟随便找了个蹩脚的借口：
    “朋友托我问一下，没什么事。”
    “这样啊，那陆队你忙，有机会到我们这坐坐。”
    “行。”
    陆行舟挂断电话后把事情的原委全部复述给江昱，江昱可能是在忙，没有回他。
    之后的两天陆行舟都没能见到江昱，队里案子不断，他抽不开身。
    尤其是言可的事情，一旦怀疑的种子种下，耽搁越久苗头长的就越快。
    他今天提前把工作安排好，让林煜烔帮他查了下言可的手机号。
    他坐在公交站的椅子上，电话拨通后对方很快便接了，男生的嗓音有点哑，听着像是感冒。
    “谁啊？”
    “是我，陆行舟。”
    言可听见的他名字直接挂了电话，他再打，对面就不接了。
    他无奈之下只好按着之前登记的地址去找言可。
    言可家住的偏，他提前在水果超市买了一些东西，又买了零食带过去。
    如陆行舟所料，他吃了一记闭门羹。
    “言可，之前是我们误会了你，我向你道歉。”
    “这次来我不只是为了道歉，更是为了当年的事情。”
    他声音沉了沉：“你不是等这一天很久了吗？”
    沉重的铁门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吱嘎”声被重新打开。
    言可用手扶着那扇铁门，身体微微前倾，他的气色极差，根本不像正常感冒发烧的样子。
    “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言可的声音冰冷且生硬。
    陆行舟把东西顺着门塞了进去，言可不为所动，他这才妥协：
    “我查了你母亲离世的原因，她死于心脏衰竭，你哥哥也是。”
    “你哥的死没有任何外力作用，他是遗传性心衰竭。”
    “所以呢？”言可的语气依然冷漠，甚至有些敷衍。
    “你哥是慢性心衰，发病后最多五年。”
    陆行舟喉结滚动：“他早就知道自己会死，所以替你顶下罪名，这是你等了很久的答案吧？”
    “谢谢你哦。”言可阴阳怪气，他冷笑两声：“你们警察真是挺笨的，这么久才发现。”
    “这件事确实是我的疏忽，我可以替你翻案，但是你应该知道翻案之后你要面临的是什么？”
    陆行舟的心情极其复杂，这起案子就像一把沉重的枷锁，紧紧的将他束缚。
    若想成功翻案，唯一的途径便是言可亲口承认罪行并主动投案自首，否则外人没有任何办法左右。
    “翻案？为什么要翻案？”言可捂着心口：“我哥已经死了，他是为了我死的，他想要的从始至终都是我能好好活下去，可是我让他失望了。”
    言可说罢，微微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望向陆行舟。
    “你肯定好奇，既然我不想自首，为什么又要缠着你？”
    言可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差：
    “当年我说过人是我杀的，但是你没能发现，这就注定了你要永远背负着这份愧疚！”
    “我活不了多久了，我怕我死以后，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会记得我哥，他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我希望你能带着这份愧疚，偶尔去他的墓前看看他。”
    【??作者有话说】
    恭喜老陆喜当人妻??
    ◇ 第117章 双向迷局 鹿死谁手
    言可闭上眼睛，手里一直揉着心脏的位置。
    陆行舟心下一沉，突然明白了言可为什么会突然放弃学业，放弃工作，整日缠着他，在他的面前讨不痛快。
    “你也……”陆行舟拇指扣着掌心，后面的话怎么也无法从嗓子里挤出声音。
    “呵——”言可勾起一侧嘴角，露出带着戏谑的笑容，他把整个身体靠在门框的位置：
    “用不着你怜悯我，我就是恨你，就算我没有病，我也一样会在门上挂你的照片，每天都恨不得用飞标扎你千次万次。”
    “你放心，之后我不会再去打扰你，医生说我最多还有半年，用不了多久我就去见我哥了。”
    “说实话，其实你也挺无辜的，可是我能怎么办呢？那是我的哥哥，他既然帮我做了决定，那我就不能违背他的意愿。”
    “你还记得你之前和我说过什么吗？你问我为什么不找个工作，为什么不好好生活，你以为我不想吗？我当然想，但是命运他一直在戏弄我。”
    “你知道吗？我每天睡前都会想一个问题，如果当年你可以发现真相，那我哥是不是就不会死？就算死，也不是死在监狱里。”
    “可能这就是报应吧……”
    言可把这一切都归咎于是自己杀人弑父，活该如此。
    “你走吧，记得每年正月十五帮我哥烧点纸，那天他过生日。”
    言可说完，完全不给陆行舟拒绝或是反驳的机会，他猛地关上门。
    “我知道你会去的。”
    “那你的生日呢？”陆行舟一拳砸在带着铁锈的房门上。
    良久，屋内给出回应：“六月二十二，我喜欢大连汽水。”
    一块钱的大连汽水，言可只喝过三次。
    那时候他上中学，他爸一分钱的学费都不肯出，是她妈妈每天靠着在外面给人按摩，才勉强凑齐的学费。

 第202章

    而他哥哥，明明就是个高中生，学费生活费却都是他自己在外打工挣的。
    他记得很清楚，那天他放学回家，他哥就坐在家门口的小石墩子上。
    “言可，看哥给你带了啥？汽水！”
    他兴致冲冲地接过，却不敢大口去喝，那是他第一次喝饮料，也是第一次喝哥哥买给他的饮料。
    “好不好喝？好喝哥下次回来再给你买？”
    他拼命点头，笑得灿烂。
    “你脸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跟哥说，哥带人揍他。”
    言洺摸着他的头，虽然是一副小混混的模样，但言可却一点都不害怕。
    他说：“好。”
    他记得当时他还问了哥哥一个问题，他说：“汽水为什么会咬我的舌头？”
    后来他哥走了，那瓶饮料他藏起来喝了很久，只不过汽水放久了，就不会咬舌头了。
    言可顺着门板滑坐在地，心口剧烈的疼痛让他整个脊椎跟着发麻，他太想哥哥了。
    太想太想了。
    与此同时，临枫陆窄巷。
    江昱脸色绯红，俨然是喝了酒的状态，他拉低鸭舌帽，点了支烟坐在台阶上抽。
    他掏出手机，透过手机屏幕，江昱看见不远处有个瞬间消失的黑色身影。
    ［鱼咬钩了］
    江昱发出短信又快速把内容全部删除。
    他故意装作在刷短视频的样子，等烟抽完才重新把手机揣回兜里。
    今天的天气还算不错，少有的没有飘雪，江昱拢了拢围巾，快速往宾馆的方向走。
    他贴着墙角，地上的积雪因为气温过低变得非常酥脆，一脚踩下去就会发出很明显的声音。
    那人脚步越来越快，在两人的脚步趋于同频的瞬间，江昱瞬间抽出袖子里的蝴蝶刀弹开，转身直逼来人面门。
    “郁沉！”
    那是一个极其嘶哑的男音，男人捂的比江昱还严实，从头到脚只露出眼睛，和结了霜的眼睫毛。
    那人拉着他的手腕，试图让他收起蝴蝶刀。
    “警察？”江昱故意这么问。
    “屁！警个屁察，跟我走，我能送你出城。”
    “你是谁？”江昱把刀刃往下按了几寸，男人长呼口气，见江昱疑心重，从兜里掏出个胸针。
    胸针上刻着大写的d，看样子像是专门设计的logo。
    “你是董哲的人？他还在国内？”江昱故作迟疑。
    以董哲的性格，和以往行事缜密的习惯，他不可能会亲自现身。
    如他所料，男人点点头：
    “灯下黑嘛，刀刃不睁眼，把这玩意收起来。”
    “他在哪？”江昱收刀的同时又从兜里摸出烟盒，他打开之后，假装意识到盒里没烟了。
    “别急，我找你就是为了带你见他，你也是，挺能藏的。”
    男人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你叫我鹏子就成，车在那边，你还回去拿东西不？”
    江昱假戏真做，势必要做得严谨一些，他点头：“我药在那边，得去拿一下。”
    “啥病啊。”葛鹏吸了一下鼻子，他怕江昱是故意找借口开溜，追了一句：“我陪你去得了，我让人把车开过来。”
    “行，老毛病了。”
    葛鹏跟的一直很紧，江昱到房间后拿了他提前准备的黑色背包。
    等再下楼，一辆车牌不知真假的黑色suv已经停在楼下。
    开车的男人同样带着黑色口罩，江昱拉开车门，主动坐进后排。
    葛鹏坐在他身边，眼睛带着打量的意味一直盯着他看。
    江昱被盯得不自在：“都是两个眼睛两个鼻孔，没见过人吗？”
    他语气不善，但也没有太过激进：“有水没有？吃个药。”
    “大老爷们的还怕看啊？”葛鹏干咳两声，他从车门的凹槽内取出矿泉水递给江昱。
    江昱接过，在背包里掏出个普通药板，他扣开锡纸，把胶囊扔进嘴里。
    他含着药，拧开水一口咽下。
    “谢了。”
    他语气冰冷生硬，道谢的话也没有道谢的意思。
    葛鹏点点头，又看了眼江昱耳朵上的耳钉。
    suv在市中心绕了几圈，最终停在一个商场的地下停车场内。
    葛鹏下车，从后备箱里取出一个电子扫描仪。
    “你也知道董哥现在的情况，理解一下。”
    江昱冷哼一声：“要是不能理解呢？”
    “这……”
    葛鹏没想到郁沉这么难对付，他算是妥协的挠挠后脑勺。
    “你也别让我为难，手机我不收，你关机就行，刀什么的你随意，我就是想确认你身上有没有定位器。”
    “我带那玩意干什么？有病。”江昱白了他一眼，把手机从兜里抽出来摔在座椅上。
    他下车，不耐烦地靠着车门框。
    刚刚开车的司机先是摸了他的背包，又在他身上摸了一通，葛鹏用扫描仪扫了一圈，见他身上确实没有电子设备才把扫描仪扔回后备箱。
    “你那个耳钉……”
    江昱的耳钉是一种特制的微缩定位器，从外观来看与普通的耳钉没有区别，就算拿在手里也看不出破绽。
    “靠，有完没完？”他抬手把耳钉摘下，丢进男人手里：
    “还查什么？要不要我把衣服脱了给你看看？”
    葛鹏被怼的语噎，他强忍着，把耳钉随手扔下土坡：“不用了，换个车，条子最近查的严。”

 第203章

    “有病。”江昱脸上露出无奈，跟着葛鹏上了一辆金杯。
    专案调查组，吕盛仁坐在临时办公室，随行的五名警员全部盯着大屏幕上的实时定位。
    “‘兔子’那边还要跟吗？”刑警叫李博文，是本次跨省清剿行动的专案组组长。
    李博文嘴里的兔子其实就是白莱，是他们目前启用的编外线人。
    “不用跟了，他们这是摆明了要跟咱们兜圈子。”吕盛仁话音未落，李博文突然皱起眉头，他指着电脑屏幕：“定位的信号断了！”
    吕盛仁点点头，随即整个人被一股阴翳所覆盖，他捏捏了鼻梁骨，语气凝重：
    “启用b计划。”
    “只能这样了吗？”李博文总觉得这样豪赌风险过大。
    “他们应该不会动他，放心吧。”吕盛仁少有的喝了杯咖啡，他盯着切换屏幕后亮起的红色光圈，心里同样不安。
    “哎对了吕局，要通知分局三支队的陆队长吗？”李博文犹豫。
    “我让老赵那边联系，你们先盯着。”
    “嗡——”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发出振动，一条消息从手机锁屏中弹了出来。
    ［董哲的人现身，江昱已经开始行动，切勿过度关心，明天准时上班。］
    陆行舟刚到家，六千最近食量大增，他早上准备的狗粮这会儿被吃的一干二净。
    他又给六千倒了一些，顺带拆了包宠物零食掺了进去。
    六千平日里除了吃就是睡，见到狗粮便控制不住的冲过去，吃得狼吞虎咽。
    刚刚手机振动，陆行舟还没来得及看，门外又响起一阵敲门声。
    最近供暖公司贴了告示，说会有人上门检查地暖。
    他没当回事，打开房门。
    男人看着五十多岁，脸上布满了褶皱，没穿工作服，也没带工牌。
    “有什么事吗？”陆行舟疑惑。
    “小伙子，我是楼上的，实在不好意思，我家黑豆丢了，就想问一下您见过这只狗没有？”
    男人看着挺着急的，他从兜里掏出手机，递给陆行舟看。
    这人的手机很旧，屏幕上的钢化膜全是裂纹，他看不太清，就把手机凑近了些。
    “没见过，但是我可以帮你留……意……”
    陆行舟的话尚未完全出口，一股强烈的眩晕感便如潮水般猛地袭来，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下了蒙汗药，他想关上门，但四肢却根本不听使唤。
    男人抬手拉住门板，嘴角微微上扬，刚刚的焦急已然被诡异的笑容所替代。
    他说：“走吧小朋友，叔叔带你买糖吃。”
    “你……”
    陆行舟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这分明就是人贩子拐小孩惯用的伎俩，俗称“拍花子”。
    【??作者有话说】
    以下是关于“拍花子”的解释，源于度娘：
    拍花子?是指一群拐卖儿童的人，他们通过使用迷惑人的药物或其他手段，使儿童失去意识或行动能力，从而轻易地将他们带走。这种行为在民间被称为“拍花子”。?
    拍花子的具体手段：
    1?使用迷药?：传说中，“拍花子”使用一种能够让人瞬间失去行动力的迷药，只要轻轻一拍，路人就会晕倒。
    2?假扮伪装：为了减小被骗者的戒备心理，“拍花子”常常假扮成乞丐等，因此也被称为“叫花子”。?
    ◇ 第118章脱粉回踩的毒唯不要惹
    两小时后，一辆大货穿过跨江大桥，驶向郊区。
    郊区邻近高速，有条通向李家寨的窄路，除了李家寨的居民，很少会有人把车开到这里。
    董哲的人异常谨慎，一路上换了三种不同的车辆，最后一辆是个套牌出租车。
    江昱原以为这已经是他们的极限，没想到出租车开进一处施工地后，竟然直接停在一辆大货车的车厢里。
    货车箱门被关上，出租车内便陷入黑暗，司机打开车载夜灯，勉强可以让几人视物。
    江昱依稀看见，司机的手里捏着短刀，似乎只要他做出什么违背他们意愿的事情，他们就会随时动手。
    江昱精神高度紧张，为了压制这种情绪，他把整个身体靠在身边的框架上假眠。
    江昱有个不好的习惯，是他在情绪逐渐恢复后才出现的，也许是他习惯了自己曾经漠视一切的感觉，每当情绪爆发的时候，他总是控制不住的想要宣泄出去，却又出于本能的想要把这种不理智的情绪压制回去。
    以至于到了最后，他发现疼痛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江昱甲抠着左手小臂的皮肤，他阖着眼，额头青筋起伏。
    等再睁眼，大货车已经停下，有人打开车厢大门。
    他打了个哈欠，假装自己刚刚睡醒。
    江昱以为终于到了地方，询问道：“这是哪啊？”
    他下车抻了抻腰，被夜风吹的发抖。
    “一会要进山，还得换辆车。”葛鹏两手叉腰，向远张望。
    “你们有完没完？”江昱这次没装，他是真的有点无奈。
    葛鹏冷笑一声，扫了眼江昱，神态不屑：“没有我们你连这个城都出不去。”
    葛鹏给司机递了个眼色，司机手里捏着什么东西站定在江昱身边，男人开口：“得罪了。”
    说着，江昱看清了司机手里的东西，那是一块灰色的手绢，上面大概被放了什么麻醉类药物，只要剂量够大，在接触到口鼻后，人就会在三分钟内失去行动能力。

 第204章

    他没有反抗，任由司机捂住他的口鼻。
    临近凌晨，江昱被食物香味熏醒，那味道像是水煮青菜，又带着一股肉香，混着辛辣，让人光闻着就能猜出是什么菜式。
    他睁开眼，一片光晕从眼前划过，他揉了揉太阳穴。
    “醒了？”
    男人的声音有些熟悉，江昱总觉得自己应该在哪听过，可脑海里闪过无数张脸，却没有一个能对上。
    他甩了几下头，那手绢上的药属实厉害，他只是吸入了一点，就彻底不省人事。
    “醒了……”
    江昱被安置在一个木质长椅上，他胳膊压的发麻，原地蛄蛹了几下才从椅子上坐直。
    “醒了就过来吃点，有你爱吃的毛肚。”
    男人年纪不大，看着二十五岁出头，顶着一张一眼假的整容脸，看不出帅，也看不出丑。
    大概是职业病的缘故，江昱在看清对方的骨骼特征后，脑子里简单勾勒出男人原本的模样。
    那是一张相对俊逸的脸，有股说不好的邪性。
    “一年多没见，认不出我了？”男人没有恼火，整个人靠在红木椅背上：
    “我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那帮警察跟狗一样，闻到味就动，我要是不整容，早就让他们摁了。”
    “董哲？”江昱试探性询问。
    果不其然，男人嘴角撑起笑意，撂下筷子走到他身边，他被董哲揽住肩膀，拉到圆桌前。
    这是一个极其奢华的房间，整个客厅单看着就该有四十平米左右，所有家具均是上好的木料，复古典雅，富丽堂皇。
    “怎么不坐下？是不饿还是不想一起吃？”董哲翘着二郎腿坐在他身边。
    江昱喉结滚动，他拉低音量：“没有……不太舒服。”
    他勉强坐下，故作难受地咳嗽两声。
    董哲只好作罢，他点点头，从手边拿过气泡水放在江昱面前。
    “真没想到你这一年混的比我还猛，走的什么路子？混进警察堆里了？”
    “什么路子？什么路子也都让你给毁了。”
    他起身一把拉住董哲衣襟，而后猛的将人摔在地上，他居高临下，眼中是藏不住的愤怒。
    “如果不是你派人跟踪，搞那一出车祸，老子不会被通缉，也不会有人发现我的身份！”
    江昱一拳砸在董哲嘴角，中指关节擦过对方齿尖，划出一条血渍。
    董哲整个身体随着笑声抖动起来，他躺在地上，舌头舔了口嘴角的血。
    “郁沉，我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你，还是说……我该叫你江昱？”
    “让我想想，当年你是怎么走到我爸身边的？打架不要命？盘口占的稳？还是也像现在这样爬了哪个男人的床？！”
    “你放屁！”
    江昱掐住董哲脖颈，董哲却没有住口的意思，男人猛的起身将江昱掀翻，他扯开江昱脖子上的围巾，看着还未消散的红痕，董哲忍不住啧啧两声：
    “那个叫陆行舟的警察很猛吗？和老爷子比起来？他们俩谁更猛些？等等，是不是还得加一个那个叫林溯的？他也睡过你吗？你来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当年的沉哥可不是你这样的！”
    董哲发了疯一样对着江昱乱吼，像是爱豆塌房后脱粉回踩的毒唯，没有理智且完全不受控制。
    “怎么不说话？默认了？”董哲撤开手起身重新坐在椅子上：
    “我爸交给你的东西，你是不是也给那帮走狗了！”
    “你踏马的会不会说人话！”江昱猛地起身又甩董哲一拳，他平日很少说脏话，如今扮演起郁沉倒也算是放飞自我。
    当初董哲为了确认他是不是郁沉找人设计陷害言可，开车的人到现在警方都没能抓到，究其根本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个叫董哲的男人。
    陆行舟也差点因他而死，这笔账，纵使董哲死千次万次都不足以勾销。
    “那你说！我爸给你的东西你到底放哪了！”董哲眼眶微红，他努力平复心绪，不再跟江昱硬碰硬。
    “什么东西？我不清楚。”江昱没有之前的记忆，只能揣着糊涂装更糊涂、浑水摸鱼，吊出董哲的真实目的。
    也好拖延时间等吕盛仁带队抓人。
    “你不清楚？那批东西我爸亲自交给你的，你跟我说你不清楚？”
    董哲气的拿起筷子从锅里捞出煮过时间的毛肚，也不嫌硌牙，送进嘴里便嚼个不停。
    “你们被抓后我被另一波人绑了，姓林的说他们是管我要什么东西我没给，所以差点弄死我，从那之后，我的记忆就是碎的，迷迷糊糊就记得那么几个人。”
    江昱真里掺假，说出来更能让人信服。
    “失忆？失忆……”
    董哲哪里会信这样的借口，抬手戏谑的给他鼓掌。
    “沉哥，你真是太厉害了，我真是猜不到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你说，这些人你要是真没陪过，那他们这么帮你是为什么？还是说，我和老头子都让你给骗了？你其实压根就是个警察，那个叫陆行舟的是你功成身退后交的小男友？”
    “那这帮警察也是真够损的，一次不成，又把你送过来一次，就不怕你活着过来，躺着出去？”
    【??作者有话说】
    作者酱瑟瑟发抖（超强求生欲）
    小江绝世大猛一 以前没有过任何感情经历 清新脱俗大白莲一朵
    奈何-毒-董哲-唯-造谣摸黑脱粉回踩 小江无辜嘤?

 第205章

    ◇ 第119章 事态不对
    “不好了董哥！”随着一声惊呼，葛鹏突然拉开客厅大门，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
    董哲脸色阴沉，刚夹起的肉还未送进嘴里，就被他丢了回去，溅起几滴红油。
    “谁踏马让你进来的？”
    董哲本就难看至极的脸色瞬间变得愈发狰狞，只见他抄起手边的透明玻璃杯，猛地朝葛鹏脚边砸去。
    杯子与地面接触，发出“砰”的一声脆响，玻璃杯四分五裂，无数玻璃碎片溅落开来，其中不少更是直接落到了江昱脚下。
    葛鹏被眼前的一幕吓得浑身一颤，但还是硬着头皮回应：
    “哥，急事啊等不得！这人根本就不是郁沉，他身上肯定还藏着定位器，这分明就是条子给咱们设下的一个局！刚刚守在山下的兄弟给我打电话，说条子已经朝着大窑山这边过来了！”
    董哲闻言心头一震，他怒意渐消，连忙追问道：“消息准确吗？”
    “千真万确啊哥！咱们的人可是亲眼看见的！他们现在都已经走到六峡口了，正挨个山头找咱们……”
    “靠！”董哲忍不住骂了一声。
    他原地走了一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转头怒视着葛鹏破口大骂道：
    “你踏马到底干什么吃的？老子让你搜身，你就这么搜的？”
    面对董哲的骂声，葛鹏有些委屈又无奈，结结巴巴地解释：
    “我……我搜了啊哥！我连他的包都一起翻了，确实没搜到定位器啊。”
    “没有？”董哲狐疑地看了一眼江昱。
    江昱站在那里，面色沉静如水，让人难以捉摸到其真实情绪，他的脸上不见丝毫紧张，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与他毫无关系，更别提有任何事情败露后的惊慌失措。
    董哲走到江昱身边，黑色帆布包被他拉开后整个悬空倒置，包里所有的东西一览无余，全部落在地上。
    里面的东西很简单，一叠现金，几件换洗的衣物，还有几个药瓶。
    葛鹏像是意识到什么，立即蹲下身将药瓶打开，无数白色药片堆叠在一起，董哲抢到手里，他把药片当着江昱的面全部倒在地上。
    意料之外的，药瓶里什么都没有。
    三瓶药全是正常的，根本没有所谓的定位器。
    江昱抱着胳膊，脸色阴冷。
    “翻够了没有？我是通缉犯，你们接触我，就应该知道自己会被警方盯上，我要是他们的人，他们已经在屋外了。”
    “还用得着挨个山头去搜？”
    江昱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色彩，他顿了顿，又从喉咙深处又挤出三个毫无温度的字：
    “捡起来。”
    江昱这话是对着董哲说的，他前几天和白莱接触，白莱没少和他讲关于郁沉的事情。
    按照白莱的说法，郁沉这人话少，一般可以动手的事情很少会用嘴来解释。
    但是有一点，郁沉喜欢用话噎人，一旦开口，准没什么好话。
    “我说捡起来，听见没有？”他狐假虎威。
    “捡捡捡。”董哲舌尖顶腮，身体晃晃悠悠地蹲下身，他低着头，手指捻起药片，同时又看向他的位置。
    “毕竟一年多没见了，有些东西……”
    董哲拖长了尾音，神色一沉。
    江昱预感不妙，他向后退了两步。
    “我得亲自确认才行。”
    董哲起身，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划开屏幕朝向他的位置。
    那是一段视频，董哲歪着身体点开播放按键。
    视频因为拍摄光线的原因，画面很暗，依稀可以看出那是一个废弃的厂房，四周都是水泥墙。
    “哎，弄好了没有。”
    一道低沉的男音从视频内传来，拿着手机的男人嘴里应该是吊叼着什么东西，含糊地回道：
    “来了，来了。”
    随着男人的动作，画面转向一个更加灰暗的地方，只一眼，江昱便认出了躺在地上的人是谁。
    陆行舟脸色苍白，双手被一根扎带捆在身后，整个人呈虾米状蜷缩在一起。
    拍摄的男人走到陆行舟身边蹲下，另一个男人对着陆行舟的小腹猛踹一脚，陆行舟处于昏迷状态，眉头出于本能微微皱起。
    男人举着手机，掰过陆行舟的脸：
    “人我们绑来了，怎么处置？”
    董哲按下暂停，目光直直地射向江昱，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江昱手指骨节泛白，指甲几乎嵌进皮肉，他强忍着冲动，没有上前夺过手机。
    “你到底要干什么？”江昱压低嗓音问道。
    尽管他已经极力控制情绪，但声音仍旧无法掩饰的颤抖，这种颤抖并非源于恐惧，而是源自对陆行舟安危的担忧。
    “我只是想确认你是不是郁沉，现在这个局面，你说我要是因为你这张脸长得像郁沉误了事，那岂不是很亏？”
    董哲把手机揣回衣兜，他抱着胳膊，继而又道：
    “不管你是郁沉还是江昱，陆行舟对你来说总归是个重要的人，只要你乖乖配合我的安排，我不会对他做什么，我的目的其实很简单，拿到我想要的东西。”
    “至于他……我随时可以放他离开，同样，我也能随时让他去死。”
    “所以，乖乖听话好吗？”
    董哲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一股似有若无的暧昧。

 第206章

    “我要怎么配合你？”
    江昱咬着后槽牙，他从未想过事态会以这个方向发展，他原以为董哲安排车祸是为了杀人灭口，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显然不是。
    董哲这么做的目的也许只有一个，那就是确认江昱是不是郁沉。
    在董哲的眼里，郁沉是个罪犯，那他便理所当然的认为，郁沉是通过手段进入的公安，他制造车祸，便是笃定了以郁沉的能力不会死在山下。
    而车祸之后，警方势必会像现在一样追查下去，如果把郁沉独立出来，以他的性格，一定会在警方查他的第一时间想办法脱身。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郁沉是个真正的罪犯。
    董哲要从郁沉这里得到一件及其重要且只有郁沉能给他的东西。
    “把衣服脱了。”董哲一字一句，语气强硬。?
    ◇ 第120章 记忆错乱
    江昱虽然不能确定董哲的具体用意，但他能感受到董哲这么说应该只是为了通过什么来确认他的身份。
    董哲指了指房间，他只好跟着过去。
    这是一间茶室，房间内只有几张椅子和一张长桌。
    江昱脱掉全部上衣，董哲果然只是抬起他的左侧胳膊看了两眼，在确定那里有一道疤痕后又抽回手。
    “你还真是什么都忘了……沉哥。”董哲语气略微伤感。
    郁沉胳膊上的那条疤，是当初他被打手追杀，郁沉为了救他留下来的，那时候他被困在烂尾楼，差点从二十几米高的位置摔下去，如果不是郁沉，也许他早就死了。
    他记得那天很热，郁沉的胳膊上全是血，当时诊所的大夫说，伤疤的面积很大，可能会感染。
    许是一语成谶，郁沉窝在他的出租房里，发了整整三天的高烧。
    “算我求你，你好好想一想，那批东西到底在哪行吗？我真的不想逼你，但是我没办法了哥。”
    董哲似乎并不愿意提及那批所谓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江昱把衣服重新套上，他露出一副我不是不想帮你，而是无能为力的表情：
    “我真的忘了，我没骗你，你能告诉我你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吗？”
    “沉哥……”董哲坐在一边的竹编椅上，他捂了下脸，说出一个他最不想赌的结果：“你是不是真的把东西给别人了？”
    “你说话啊！”
    “我不知道！”江昱这一声歇斯底里，他捏住董哲衣领：
    “你要是真想让我想起来，你就告诉我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我连是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想？”
    江昱现在已经不能单纯的拖延时间，按照董哲和葛鹏的对话，他们现在的位置应该是在山里，陆行舟在哪他甚至还不清楚，如果警方赶来，董哲被抓，那陆行舟的安全就是个问题。
    他看了眼茶室上方的电子时钟，从他跟着葛鹏离开，已经过去了整整五个半小时，而他至少在这里停留了半个小时，按照这个时间来算，警方用不了多久就会查到这里。
    他必须在警方找来之前确认陆行舟的位置，以及确认董哲要找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可是我现在不敢信你。”董哲仰起头。
    江昱的身上，从脖颈到小腹，断断续续还未消散的红痕董哲没法当作没看见，他喉结滚动：
    “凑近点，我告诉你。”
    江昱为了不让对方起疑，身体略微前倾靠近董哲。
    “我要的东西是……”
    董哲后面说的什么江昱还没听清，一股凉意便从后颈涌上脊椎，像是电流般迅速扩散至四肢百骸，江昱脚下踉跄，眼前所有的东西都像梵高的《星空》，诡异地扭曲起来。
    “我需要确认，你没有骗我。”
    董哲声音不大，江昱却觉得董哲是在他的脑子里放了什么东西，像是老式音响上来回鼓动的喇叭，连同着他的神经疯狂跳动。
    董哲起身，他把手里的针管放回茶几上的暗槽。
    江昱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头发乱糟糟的贴着侧脸，他眼神涣散，目光毫无焦距。
    董哲叹了口气，抬手帮江昱把头发理好。
    “我早说让你跟着我走，你怎么就不愿意听呢？”
    雾山脚下，指挥车内。
    “吕局，位置变了，咱们的人还继续搜吗？”李博文问。
    “调出来两队人跟着定位，剩下的继续搜，董哲潜伏这么久，必须彻底掘了这根毒瘤，不然我这心里……不踏实。”
    吕盛仁本可以安安稳稳地坐在办公室里喝茶等待，但江昱是他一手培养、亲自送进狼窝里的，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当年的场面重现。
    “盯紧点。”
    凌晨两点，陆行舟以一个极度扭曲的姿势把手从背后挪至腰侧，他借着窗外的月光，把表盘凑了过去。
    守着他的男人被另一个男人称呼为骡子哥，是拿着破手机在他门口找狗的那位，男人坐在小马扎上，他靠着水泥墙，已经睡着了 。
    另一个男人应该是叫阿宽，脾气暴躁，动不动就踹他。
    他肋骨疼得厉害，折腾两下又坐了回去。
    陆行舟被绑的时候只穿了一件加厚的毛衣，绑他的骡子哥并没有贴心的给他穿上外套，他打个喷嚏，忍不住瑟缩几下。
    陆行舟想跑跑不掉，想睡睡不着，江昱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他崩溃的把头靠在墙上。
    仅有的那点月光顺着两米高的窗户照在他膝盖的位置。

 第207章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哪个罪犯出狱后准备对他进行报复。
    思来想去，陆行舟有了一个答案，抓他的人是董哲，他们想拿他要挟江昱。
    这个推断从成立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坐不住了。
    他试图挣脱手上的扎带，扎带是一种硬塑料做成，宽度大概在0.8厘米左右，这种扎带除非外力作用，否则很难打开。
    他试图用两手反向使力把扎带撑断，奈何扎带卡扣卡的严严实实，他的手都要肿成猪蹄了，也没能把扎带挣开。
    阿宽忍着陆行舟发出来的噪音，打开手电，手电射出的灯光照在陆行舟脸上，陆行舟脸色惨白，下意识歪过头。
    “想活着就踏马老实点。”
    阿宽看了眼手机，看样子是在等什么人回消息。
    陆行舟只好乖乖地闭上眼睛，他放弃逃跑的事情。
    不知道是药物的作用还是天气太冷，陆行舟越不动，头疼得越厉害，脸像被火烧一样，难受的喘不过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宽起身叫起骡子哥，两人搓了搓冻的发红的手，跑去拉开厂房大门。
    陆行舟逆着光，看见屋外进来几个男人，走在最前的男人年纪不大，跟在后面的两个似乎还架着个神志不清的女人，那人头发凌乱，看不出身形。
    几人走到陆行舟面前，为首的男人一把掐住他的喉咙，手中力气逐渐增大。
    “姓陆的，真是让你捡了个大便宜。”
    陆行舟脸色涨红，额角青筋触目惊心，他就像是被人从水里捞出的一条鱼，忍不住地挣扎，瞪大眼睛。
    这人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心情瞬间大好，男人手中力气松散，陆行舟重重摔回地上，他控制不住的疯狂呛咳，恨不得把肺也呕出去。
    有人把一辆黑车开进厂房，车辆的大灯瞬间将这里照亮，陆行舟喘息的同时，被人一把薅住头发，他艰难地抬眼，看向来人。
    董哲摆了摆手，葛鹏快步把江昱拖到陆行舟面前。
    陆行舟嗓子发紧，他不可置信地摇头：
    “你们把他怎么了？你们把他怎么了？”
    “他是个罪犯……你是警察啊，关心一个罪犯，不对劲吧？”董哲咬着后槽牙，一把将陆行舟甩回地面。
    “我舍不得动他，他舍不得你，多好啊？”
    董哲从一边取过小马扎，葛鹏把江昱安置在董哲脚边，又从包里掏出瓶矿泉水，全部浇在江昱头顶。
    冷水刺骨，江昱身体骤然瑟缩，他微微抬眼，有水顺着他的眼睑滑落。
    “江昱！江昱？”
    江昱的目光有些呆滞，在看见陆行舟的瞬间，他突然挣扎起来试图起身。
    董哲按着江昱肩膀，眼神阴翳玩味：
    “你说，你到底有没有把东西交出去？”
    “没有……没有……”
    江昱的情绪很不对劲，那是一种陆行舟难以形容的感觉，就像是把一只桀骜不驯的野狼砍去手脚剥去皮毛，感官被无限放大，处于极度恐惧的环境之中。
    “没有交出去？那东西在哪？”
    董哲追问，江昱却不说话了。
    董哲听过无数种病症，却从没见过有什么人会因为创伤失忆，他摸了摸嘴角，给阿宽递了个眼神。
    阿宽瞬间明白了董哲的用意，他扭了扭胳膊，张望着在远处捡了根空心铁管。
    铁管直击陆行舟头顶，江昱看见很多血从陆行舟的后颈滑落，陆行舟身体一颤，随即被阿宽一脚踢翻。
    “别动他，别动他！”江昱情绪崩溃，脸上的不知道是水还是眼泪，他手指颤抖，试图拉住董哲。
    声音几乎连不成调子：“我想不起来！我想不起来！”
    “你骗我？”董哲拇指抹去江昱脸上的泪痕：“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会忘？”
    “好好想想，东西在哪？”
    ——“东西在哪？”——
    ——“东西在哪？”——
    相似的问题，同样的语调，江昱好像闻到养殖场腥臊的猪粪味。
    有人拉开他的衣服，把刚刚抽完还带着火星的烟头按在他锁骨处捻灭，他疼得一颤，身体发抖。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董家的人全都进去了，那批东西不在你身上？那在谁手里？年纪轻轻的，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东 西太大，你一个人吃不消！”
    男人脸色狰狞，深陷的眼窝像是两个黑黝黝的巨洞，几乎将他吞噬。
    细长的铁签顺着肋骨刺进皮肉，有人捂着他的嘴，他喊不出疼，叫不出声。
    一阵阵闷哼和粗重地喘息混在一起，他疼得昏过去，又被人用水泼醒。
    “你可不能死，你要是死了，爷的后半辈子怎么办？”
    “吃药，把药吃了！我踏马让你把药吃了。”
    男人粗砺的手指捏着他的脸，他不自主张开唇齿，几颗胶囊被胡乱地塞进嘴里。
    “咽了！听见没有！”
    男人越发愤怒，抄起一边的矿泉水全部灌进他的嘴里。
    窒息、呛咳。
    “你说你天天跟着那个姓董的混，他那么信任你，到头来，他却进去了……你不会是警察的人吧？老子活了这么多年，除了那些条子，就没见过比你嘴硬的。”
    “我听说……老董那家伙惜才，一直没让你动手杀过人，你想知道杀人是什么滋味吗？”

 第208章

    男人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块黑布。
    江昱的视线被完全遮挡，他听见了小孩子的哭闹声，那是尚在襁褓中的婴儿才会发出的声音。
    有人把刀架在他的后颈，男人说：“杀了他，不然你就真死了。”
    “你不敢动手没关系，我帮你。”
    男人把匕首塞进他的手里，他拼命挣扎，温热的触感贴近皮肤，他甚至能感受到婴儿皮肤上细腻的绒毛。
    “疯……子……”
    江昱不要命的向后压去，刀刃划过后颈，鲜血顺着脖子滑进衣襟，好在那人收手较快，没有真让江昱得逞。
    “想死，那我偏不要你死。”
    男人握着他的手，猛的刺向那温热的物体，一连数次，滚烫的鲜血溅在脸上，周围没了声音，只剩下男人讽刺的笑声。?
    ◇ 第121章 mect治疗
    “哥？沉哥！”
    江昱睁着眼睛，无法聚焦的瞳孔内尽是恐惧，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他拼命躲闪，身体也随之痉挛。
    “你别吓我！这是怎么回事！他的药呢？”董哲看向葛鹏。
    葛鹏早把药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他没敢吱声，董哲骂了句“玛德”。
    陆行舟眼前血红一片，嘴里更是泛起一股血腥味，他从没见过江昱这样，江昱两手捂着耳朵，嘴里似乎在呢喃着什么，他听不清楚，也看不清楚。
    他的大脑空白一片，就像是自动屏蔽了所有外人，满脑子就只有一个想法，他要爬过去听听，爬过去看看。
    有人抓住他的衣服，他就不要命的用头撞过去，那人再伸手，他就上牙去咬，疯狗似的衔住那人的皮肉，恨不得把人生吞活剥了去。
    江昱的情况越来越差，他的手从耳边滑至脖颈，死死地掐着自己的脖子，他的脸上由苍白变得绯红。
    任董哲怎么去拉扯，江昱都是一副没有理智要掐死自己的模样。
    “江昱……江昱……”
    陆行舟跪在江昱身前，他的手被捆在身后，他无法触碰对方，只能弓着腰试图用头顶碰碰江昱。
    不知道是他的呼唤起了作用，还是因为什么，江昱的眉头不再紧皱。
    董哲冷笑两声，他起身，舌尖顶着腮原地转了两圈，像是不甘心，猛地把小马扎踹飞。
    董哲冷着脸，一把抢过葛鹏手里的匕首，直奔陆行舟。
    陆行舟没有闪躲，他直勾勾地盯着江昱，嘴里反复念着对方的名字。
    匕首贴着肿胀的皮肤割开扎带，陆行舟已经无暇顾及董哲这么做的目的，他两手颤抖着把江昱揽进怀里，江昱的手很凉，全身都在小幅度颤栗。
    他试图掰开对方掐着脖子的手，低声呢喃：“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阿宽你盯着人，葛鹏你俩跟我走。”
    董哲没有其他动作，直奔副驾驶走去。
    葛鹏不知道董哲又要做什么，只好快步跟上。
    黑车离开厂房，整个房内瞬间漆黑一片，只剩下窗外的月光顺着窗户照在江昱身上。
    阿宽甩了下手上的血，皱着眉头按了下外翻的皮肉。
    “玛德，死基佬，疯狗。”
    陆行舟抱着江昱坐了一夜，江昱的状态才逐渐趋于平稳，他仰起头，一米乘二十厘米宽的小窗户依稀可以看见窗外落下的飘雪。
    江昱的头微微发热，陆行舟把自己的额头贴过去，才发现自己好像也发着烧。
    陆行舟活了这么多年很少因为什么事情掉眼泪，他控制不住眼里的酸意，泪水不值钱似的落在江昱脸上。
    他抽噎着，手指颤抖地帮对方抹去脸上的污渍。
    他不知道自己失踪的事情多久后才会有人发现，也不清楚吕盛仁什么时候才能救江昱出去，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和江昱一起平安的出去。
    陆行舟很怕，很怕董哲一会儿又会回来，像疯子一样对江昱做些什么。
    他的脑子很乱，乱到他又想起落崖那天，一些因为大脑自我保护屏蔽掉的记忆似乎被意外唤醒。
    他记得江昱也曾背着他，走在茫茫的飘雪下，他记不清当时江昱背着他走了多久，只记得一路上江昱都在叫他的名字。
    后来江昱好像脱掉了自己的外套，紧紧把他裹在怀里，还给他讲了一个童话故事。
    陆行舟梦见江昱穿着王子的衣服，手里拿着权杖，站在城堡里像他鞠躬。
    而他站在台阶下，作为骑士一步步走向男人。
    ……
    “把人抬进去，看着他点。”
    模模糊糊的男音传进耳膜，陆行舟整个身体酸软的厉害，好似魂魄已经离体。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以这样的姿势昏睡了过去，他睁开眼，视线还有些模糊，一时间没弄清楚自己到底在哪里。
    周遭空气温度适宜，他的身体也跟着舒服一些。
    他不清楚董哲又要搞些什么名堂，把他们带到了一个类似医院、又或者是私人诊所的地方。
    他的眼前应该是个治疗室，有个摊平的铁架床，江昱就躺在床上。
    董哲把缩在角落的中年男人拽了起来，男人带着眼镜，弓着腰，裤子已经湿了。
    “你们……你们到底要我干什么？我不干犯法的事！我不干犯法的事！”
    董哲受不了男人絮絮叨叨的样子，他从兜里抽出一把不知道从哪来的土枪，对准男人头顶。

 第209章

    “帮他恢复记忆，做你该做的就行，你不是说你有办法？”
    “我……”
    “我什么我？你要是想死，现在就可以跑一个试试。”董哲恐吓。
    男人的裤子再次被尿液浸湿，他拼命点头：“我想办法！我想办法！”
    “不过……我得先看看他的情况。”
    男人全身颤抖，靠近江昱。
    “你说他是创伤后失忆是吧……”男人喉结滚动，抹了把头上的汗珠。
    “是，你说怎么治？”董哲看了眼时间，警察已经找到他们在雾山的窝点，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他有创伤后应激障碍！”陆行舟吊着口气，生怕眼前这人为了活命乱来。
    董哲蹙着眉，看了眼陆行舟。
    “什么意思？”董哲问男人。
    男人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他搓搓手指：
    “创伤后应激障碍不会导致失忆，但有个治疗方式叫mect治疗，确实会让患者记忆力消退，或是遗忘什么东西，也许他就是用了这个治疗方式，才忘了一些事情。”
    “其实这种情况，一般是没有可行的治疗方式的，但是确实有患者说，会在再次使mect治疗后，记起一些东西。”
    “会对他的身体造成影响吗？”董哲本质上并不想伤害江昱。
    男人摇摇头：“不会。”
    “好，那就用你说的那个什么t的，给他试一试。”董哲拉过一张椅子坐在门口。
    陆行舟被绑着，当下的局面他是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他不清楚吕盛仁那边具体是怎么安排的，只能祈求他们可以快点过来。
    mect治疗，又叫做无抽搐电休克治疗，男人把江昱调整至仰卧位，换掉江昱身上的衣物，他把心电监护以及吸氧设备打开，而后把电极片连在江昱身上。
    陆行舟饶是不懂这些，也在曾经的工作经历中见过这种东西，就像是小黑作坊用的电击设备。
    他想开口说话，却被一边的葛鹏用手绢塞住嘴。
    男人在药品柜里找出东莨菪以及镇定药物。
    董哲看不懂，问了一句：“这是干什么？”
    “患者必须处于静脉麻醉和肌肉松弛的状态下才可以进行治疗。”
    男人不敢与董哲对视，他把药物注射进江昱身体。
    良久，男人在确定江昱麻醉状态平稳后，打开了电击设备。?
    ◇ 第122章 趋于尾声
    电击一共是三十分钟，江昱全程没有一丝波澜，陆行舟看得心惊胆颤，他甚至在心里偷偷骂了吕盛仁一通。
    与此同时，京江市刑侦支队。
    赵峰铭吹胡子瞪眼，他站在二队行政办公室，手指反复敲着桌子。
    “陆行舟他是不想干了还是怎么回事！无故旷工还不接电话，你们谁知道他干什么去了？”
    室内鸦雀无声，秦睿弱弱地举起手：
    “我昨天听见他咳嗽，是不是感冒了，我要不去他家看看，也好照应一下？”
    “得了吧你，好好把你们队没处理的卷宗处理一下，我亲自去一趟。”
    陆行舟家里每次换钥匙都会给赵峰铭一把，这次陆行舟换智能锁，按例把密码告诉了他。
    赵峰铭家离陆行舟家不远，赵峰铭挺喜欢陆行舟这个小伙子，有时候闲着没事，就会去陆行舟家转一圈，顺便帮陆行舟喂喂狗。
    他按开指纹锁，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他心里警铃大作，猛地拉开房门。
    只见玄关处，六千已经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他的身边都是血水，蔓延到门框边。
    赵峰铭蹲下身，眉头几乎拧成一团。
    六千前腿微微抽动，嘴里还衔着一块被他撕扯下来的布料。
    “汪——”
    六千圆溜溜的大眼睛已经无法完全睁开，本该是淡黄色的毛发此刻也被完全染红。
    “玛德，这个孙子！”
    赵峰铭忍不住爆出粗口，他拨通电话打给吕盛仁：
    “马上十二个小时了！你们那边到底什么情况，陆行舟也失踪了，我怀疑又是董哲的人动的手！”
    “雾山那边我们已经清剿完毕，人还没抓到，江昱的位置换了三次。”吕盛仁的声音低沉。
    “那你们就追啊、找啊，陆行舟要是也在他们手上，你们现在搭的就是两条人命！为了一个毛头小子，别把我两个警员一条狗全都搭进去了！”
    吕盛仁没深究赵峰铭话里所谓的一条狗，他抽着烟，回复：
    “普通定位器被他们发现了，江昱吃了一颗胶囊定位，那东西你不是不知道！我们现在也在想办法！”
    胶囊定位，顾名思义，一种需要吞进肚子里，靠生物电运作的定位器，可以持续发射信号二十四小时，且不被金属检测器识别出来。
    唯一的缺点就是，普通的定位器可以精确到一米左右，但这种定位器是范围性的，接收到的信号可以覆盖所处位置一千平方米左右。
    “江昱的位置现在不在京江，而是在沈平市附近，跨省办案这个流程我已经在赶了！我知道你着急我也急啊！”
    吕盛仁焦头烂额：“行了，我不跟你说了，我忙着了。”
    赵峰铭挂断电话，他把手机揣回兜里。
    “你也算是为了你主人……也算没白养你。”赵峰铭到客厅翻倒包扎棉布，他按住六千的出血点，把狗抱进怀里。
    “撑到你主人回来。”

 第210章

    沈平市郊，刚刚开业的心理治疗室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没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董哥……那帮警察从京江追过来了，咱们到底在哪留的尾巴？”葛鹏凑在董哲面前。
    董哲没时间再管那些，转头问那男人：“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男人看了眼手表：“大概……大概……”
    男人的声音还没落下，江昱的手指便微微一动。
    随着一声粗重的呼吸，江昱猛地睁开眼睛，他的胸腔剧烈起伏。
    江昱的眼中有些茫然，依旧是那种六神无主的状态。
    “沉哥，想起来了吗？”董哲看着江昱的眼睛。
    江昱神情恍惚，目光涣散地望着天花板。
    “想起来了……”江昱顿了顿。
    “你想起我爸给你的是什么东西了吗？”董哲眼中欣喜。
    陆行舟呜咽两下，试图让江昱的意识恢复清明。
    江昱眨了下眼睛，木讷地回答：“200公斤。”
    “200公斤毒品。”
    陆行舟如雷贯耳，他几乎挣脱葛鹏冲了出去，却又被葛鹏第一时间按回原来的位置。
    “补药喔！”陆行舟想说“不要说”，但因为嘴里的东西声音发出来后都变了一个调子。
    董哲两手捏着铁栏杆：“东西在哪？东西在哪？”
    “在哪……”江昱沉吟，他侧过头：“京江启呈大厦，废弃天台。”
    “启呈大厦？”董哲愣了一下：“你确定是那里？”
    “我确定。”江昱阖上眼，不再说话了。
    “那咱们……”葛鹏看了眼陆行舟：“这俩拖油瓶还带着吗？”
    “带着郁沉，其他人绑在这。”
    江昱被董哲带走，任陆行舟怎么歇斯底里都起不到作用。
    他试图冷静下来，一边的男人同样被捆的像个麻花。
    他踉跄着起身，非常滑稽得双腿同时起蹦，靠近男人。
    葛鹏绑他用的是麻绳，他弓下腰，把手的位置送到那人嘴边：“想松绑就帮我咬开，我是警察，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你自身都难保。”男人嗫嚅。
    陆行舟无奈：“他们把你这里反锁了，如果外人一直进不来，你就得饿死在这。”
    “那你记得救我。”男人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能跟着警察上演一出扫黑风暴，他低下头，认真地帮陆行舟啃起绳子。
    良久，麻绳断开，陆行舟三下五除二把绳子全部甩开，他在抽屉里找了把剪刀，帮男人脱身。
    因为这里的正门被反锁，陆行舟在征得男人同意后砸碎了二楼的一块玻璃 ，而后顺着窗帘滑了下去。
    男人不敢跳，他又跑去治疗室正大门用石头把锁砸开。
    “你有车吗？手机没被他们拿走吧？”
    陆行舟抹了把头上的汗。
    “车让他们开走了，手机让他们扔了……”
    陆行舟扶额。
    他现在身上没有手机，没有钱，好在附近的超市已经开业。
    陆行舟进去的时候，女前台被他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陆行舟一身狼藉，咬过人留下的血渍还在嘴边，他全身是灰，头发也乱糟糟的像个疯子。
    “我能借一下你的电话吗？我刚被人打了，手机坏了，想报个警。”
    女生见陆行舟声音还算温柔，这才把手机颤颤巍巍地递了过去。
    陆行舟接过，迅速拨通赵峰铭电话：
    “赵局，是我……行舟。”
    赵峰铭一愣，随即大声骂道：“你人死哪去了？”
    “我被董哲绑架了，这其中缘由我不好细说，江昱现在带着董哲往市中心启呈大厦去了。”
    “还有，董哲见江昱是为了问出他爸交给郁沉的那两百公斤毒品在哪！江昱说东西在启呈大厦，我怀疑那就是个假位置，江昱这么说，是想让吕局他们在那收网！”
    “好，我知道了，你注意安全！不管你现在在哪，直接联系当地警方，知道了没有！”赵峰铭嘱咐。
    “好，您尽快通知吕局。”
    陆行舟挂断电话，他如释重负，手里的手机刚要递给女生，整个人便脱力似的栽倒在地。
    一瞬间，他的大脑空白一片。
    “我嘞个乖乖！哥！嘿！哥！”
    女生蹲在陆行舟身边拍了他几下，见人没动静快速叫了120。
    当日正午，京江少有的天气放晴。
    江昱身上的药效过了，整个人浑浑噩噩地靠着车玻璃发呆。
    董哲挨着他的位置：“等我确认了货的位置，我就带你出国。”
    “出国？偷渡吗？”江昱苦笑两声。
    “我有我的办法。”董哲声音不大。
    “整容？”江昱摊开手：“给我点水喝，我难受。”
    董哲听话的从身边拿起没拆封的矿泉水，递到江昱手里。
    江昱喝了几口，压下胃里的抽痛。
    启呈大厦，整个大厦如往常一样，依旧人潮汹涌，董哲给他找了件干净的衣服，又帮他把头发顺了顺。
    江昱把外套的帽子压在头上，他实在不能忍受自己不洗头的样子，又管董哲要了口罩，全副武装。
    与此同时，启呈大厦天台，李博文缩在角落，对着耳机回复：“收到。”
    江昱发着低烧，走到十几层的时候就有点走不动了，他强忍着，加快脚步走上顶层。

 第211章

    顶层的铁门依旧是封锁状态，阿宽从兜里掏出根铁丝，挑了几下老锁便被撬开。
    天台寒风瑟瑟，江昱走在最后，拉上天台大门。
    “东西在哪边？”董哲追问。
    江昱两手插着兜，快步向他曾和陆行舟藏过身的位置走去。
    董哲快步跟上，江昱指了下挂着绿布的位置：“就在这。”
    他话音落下，无数特警从天台电梯门冲出，董哲看着江昱，迷茫的同时又瞬间醒悟。
    “你跟这群警察合伙骗我！”
    他对着天疯狂大笑，葛鹏和骡子哥完全愣在原地。
    阿宽猛地冲到董哲面前，他一把抽出董哲腰间的土质手枪对准江昱。
    “我就说过这人不可信！去死吧！”男人试图按下扳机。
    几乎同时，一颗子弹划破天空，随着肉体被射穿的声响，黑色土质手枪掉在地上，阿宽脸色惨白，整个右臂被狙击枪的子弹完全穿透。
    李博文拿着防护盾，把江昱拽到身后。
    另一支小队早已迂回包抄，从另一个方向堵住天台消防通道。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双手抱头。”李博文隔空大喊。?
    ◇ 第123章 完结章 是我爱他
    董哲揣在兜里的手机发出振动，他无视了在场所有的人，包括葛鹏问的那句怎么办。
    他打开手机，一张照片被他打开、并且放大，照片里的女生神色安详，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分明是没了呼吸的状态。
    他冷笑几声，早该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手机落在地上，发出脆响。
    董哲笑着，他恨自己蠢，恨自己无能，恨自己出生在这样的家庭。
    就在下一刻，他猛地冲向天台边缘。
    所有人都没想到董哲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江昱几乎第一时间冲了出去。
    江昱右手抓着董哲胳膊，他声音嘶哑：“这么死太便宜你了！你给我上来！”
    “上来？”董哲整个身体悬于空中，他摇摇头：“你真的很厉害，骗了我们所有人。”
    李博文拉着江昱后腰，他咬牙切齿，试图帮着江昱把人拽上来。
    部分特警冲出去按倒葛鹏等人，部分冲到天台边缘帮忙拉人。
    董哲叹了口气：“当年，也许我就不该逃，算了……我就当你是真的想救我，这样我死的还能痛快一点。”
    说着，董哲猛地向下一挣，从江昱手中挣脱。
    江昱也连带着差点被甩了出去，好在李博文拉着他的裤腰给人扯了回来。
    “李队，这是罪犯的手机。”特警把手机递给李博文。
    江昱喘着粗气，问道：“我能看看吗？”
    “看吧。”
    江昱接过手机，手机屏幕因为刚刚坠落的原因出现裂痕，里面的内容还停留在两人对话的界面。
    那是一条来自国外的彩信，上面附着一行文字：
    ［你失败了。］
    “这是谁？有人在用这个女生要挟董哲？”江昱看向李博文。
    李博文对照片的上的女人有些印象：
    “董哲的妹妹吧？我先下去控制一下场面，你身体能撑住吗？”
    江昱想说没事，却觉得身体哪哪都不舒服，尤其是右肩，原本恢复好的伤口像是被重新撕裂，越去关注，疼得就越厉害。
    “小委，你背着江昱从电梯下去，直接送医院。”
    李博文盯着特警把葛鹏等人押走，立即赶去楼下。
    董哲躺在地上，面目已然模糊不清，无数鲜血于一处炸开，像是朵开得妖艳的地狱之花。
    一切尘埃落定，熙攘的人群被驱赶，只剩下一具尸体处于路中央。
    沈平市中心医院，陆行舟一个激灵，猛然从梦中惊醒，他望着天花板，没忍住咳嗽出声。
    守在他身边的是一个上了年岁的民警，民警被上级领导安排，过来盯着陆行舟。
    “我睡了多久了？”
    陆行舟后脑勺疼得厉害，阿宽那一铁管下去，他差点以为自己脑子开了瓢。
    估计是伤口不深，没有剃头缝针，只是被绑了一条绷带，缠在头顶，像服丧似的。
    “你是昨天被送来的，这马上中午了，你饿不？我给你买点吃的？”
    “不用了。”
    陆行舟哪里有心情吃饭，瞅了眼没挂完的水，心里起伏不定。
    “您手机借我一下行吗？我想打个电话。”
    老民警“嗯”了一声，从兜里抽出手机给他。
    陆行舟打电话给赵局，赵局很快接通。
    “江昱怎么样了！他没事吧？”
    赵峰铭那边的声音很乱，他抹了把头顶的热汗，目光扫向江昱病床，江昱的手被束缚带捆在床边，他声音低沉：
    “你身体没事的话，尽快回来吧，江昱现在的情况不太好。”
    “什么不太好！？哪里不太好！？受伤了还是怎么了？”陆行舟一颗心差点顺着网线飞过去，他喉头滚动，眼中血红。
    “他应该是记起了一些不好的东西，清醒的时候还正常，陷入昏迷后就出现自伤的情况。”
    赵峰铭走出病房，他靠着病房门一边蹲下：
    “林溯不在，我也没办法弄了。”
    “我这就回去！是中心医院吗？病房在住院部几楼？”
    “对，六楼，那边有人，你来了就行。”

 第212章

    陆行舟本想着江昱如果没什么事，他就撑着把这瓶水吊完，但眼下的情况他无暇顾及太多。
    他给老民警留了他的电话和警号，管民警借了200块钱。
    医院门口的出租车很多，他直接打车赶回京江。
    下午三点，陆行舟直奔医院住院部，秦睿坐在走廊的椅子上，见他回来，一个俯冲过去。
    秦睿分得清轻重缓急，他没有问关于江昱的事情，拉开病房门示意陆行舟进去。
    吕盛仁坐在陪护区，他两手拄着头顶，见到陆行舟进来，跟着叹了口气。
    江昱躺在病床上，可能是因为之前挣扎的缘故，鼓了针，手背上青紫一片，现在换了滞留针，看着触目惊心。
    陆行舟凑过去，江昱的状态很不平稳，就像是陷入在梦魇里，反复循环令他痛苦的记忆。
    他的脖子上是并未退尽的红痕，这伤是怎么来的陆行舟亲眼见识过。
    “江昱到底什么情况？林溯为什么要想办法用那么危险的方式清除江昱的记忆？他到底怎么回事？”
    陆行舟是单纯的着急，他甚至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扶着床脚才勉强站稳。
    吕盛仁手里拿着一台录像机，那是很老的型号。
    “这是那群疯子折磨江昱时拍的，你看看就明白了。”
    吕盛仁没再多说，把录像机递到陆行舟手里。
    他喉结滚动，脚步虚浮的走到江昱身边坐下，他一只手顺着病床栏杆攥住江昱手腕。
    他点开播放按键，视频开始抖动。
    视频里的主角是江昱，一年前郁沉时期的江昱。
    他的头发和现在不同，是那种很利落的板寸，他穿着花色衬衫，整个人挂在木制十字架上。
    他的身上都是血，微敞的领口可以看见锁骨上被烟头烫过的痕迹。
    陆行舟全程咬着后槽牙，整个身体控制不住的跟着视频颤栗。
    老录像机因为年头久了，声音已经不太清晰，但他能听见江昱每一声真切地闷哼。
    五六根铁签刺进皮肤，避开重要脏器，他就像是个提线木偶，除了哑着嗓子说“我不知道”，甚至连抬眼的力气都没有。
    那些人并没有因此停手，找出黑色布条绑住江昱眼睛，有人用手机放出小孩子的哭声，把刀架在江昱脖子上。
    摄像机随着拍摄者移动，抽着烟的男人从养殖外抱了只婴儿大小的幼猪裹在衣服里，递到江昱面前。
    江昱以为那是孩子，差点自杀血溅当场。
    ……
    陆行舟合上设备，他声音颤抖着看向吕盛仁：“这就是他当初自伤的原因？”
    “对，本该归队恢复身份，却以为自己杀了一直想要保护的孩子，他心如死灰，彻底没了求生的意志，如果不是林溯及时出现，我也不知道后面江昱会怎么样。”
    “那毒品呢！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200公斤毒品的事？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江昱让他心里有个准备！”
    “没人知道董哲找郁沉的目的是什么，我一但告诉他，他的心里负担只会更重。”
    吕盛仁不想江昱再变回当年的样子。
    陆行舟点点头，语气也恢复平稳：
    “毒品的事到底什么情况？他们不是诱拐儿童吗？怎么跟毒品扯上关系了？”
    陆行舟在案子上一向是个刨根问底的性格，吕盛仁没有隐瞒，坦白道：
    “那时候郁沉任务结束，给我打了一通电话，他说董哲的父亲，也就是董业成，他们这些年诱拐儿童不只是为了单纯的贩卖器官。”
    吕盛仁顿了顿：“他们是在利用这些孩子散毒。”
    “一些体质差身体、不好的孩子被他们打瘸了扔在街边，看似是要饭，实际上是偷偷把毒品交给买家。”
    “他们认为毒不会与孩子挂上关系，更不会与乞丐挂上关系。”
    “那两百斤的毒品，是董业成从国外走私回来一直没散出的存货，他意识到自己要被抓，就把毒品转移的事交给了郁沉，他没想到的是，警方已经掌握了他们全部的罪证，他压根没机会出来再碰这批货。”
    “董哲当年在押运途中逃跑，也是因为有民警在打电话时，无意间被他听到了郁沉出事的消息。”
    吕盛仁阖上眼：“所以这一局，我才会赌董哲不想杀江昱。”
    “你……”陆行舟想再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全噎了回去。
    吕盛仁起身，他走到窗边看向屋外，幽幽道：
    “我们也是结案之后才了解到，董业成在199几年就已经开始有规模的诱拐儿童，一个盘亘了二十几年的犯罪组织，江昱卧底了整整三年，才彻底剿清。”
    “你应该能明白，这起案子不只是对于我，如果江昱没有失忆，他也一定会再次只身犯险，想办法抓董哲归案，他小时候因为什么没了父母，你应该清楚。”
    “和你说这些，是因为我知道你在乎他，江昱清醒之后，总问我你在哪，他的前半生太过痛苦，好不容易又有了在乎的人，你帮帮他吧。”
    吕盛仁眼里含泪。
    陆行舟鼻子酸的厉害，他看着江昱，对着天花板笑笑：“不是帮他。”
    “什么？”吕盛仁回过头。
    “是我爱他。”
    ——正文完结——
    【??作者有话说】
    应大家的要求！我打算多写点感情线番外～

 第213章

    暂定《住院》《新年》《误会》《变态》《小狗》《花团锦簇》《疼》《孩子》
    以及正文中重要角色每个人的小番外：林溯 言可 宋河川 林煜烔/杨悦
    （其他待定 想看谁宝宝们可以留言～）?
    后记+番外?
    第124章 后记——八个月——
    一点没用的废话罢了，说白了就是舍不得老陆和小江。
    但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标下完结的那一刻，我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感谢这八个月来一直追读的宝子们，是你们陪我见证了他们的故事。
    小江的前半生太苦，我想给他一个类似“未完待续”的结局。
    小江这人其实很简单，他只想安安稳稳的和老陆一起，过平常安稳的生活。
    这个故事再写下去，大概就会走向一个很俗的方向，一起破案，每天秀秀恩爱，然后时不时发一把受伤的刀子。
    卡在这个节点完结，也许是对他们来说最好的一个结局。
    这是我第一次写小说，也是我唯一一本完结了的小说
    我一直认为，在我创作出他们的那一刻，他们就是真真正正存在的。
    我开始舍不得他们，从四月份落笔，到十一月完结，他们就像是我未曾谋面的朋友，真真切切的陪了我整整八个月。
    这种感觉真的很难说清。
    一个追读的宝子私信留言说，他从中考前就一直在追，到现在上了高一，舍不得他们的故事。
    我也一样，甚至更甚。
    后续我会在番外里多写一些关于他们日后的故事。
    感谢读者这八个月的陪伴，我爱你们。
    ——2024.11.3
    【??作者有话说】
    感觉宝子们对我最深的印象就是我总在阴间时间更新哈?
    ◇ 第125章 番外1 陆队医院碎碎念
    镇定剂药效过了之后，江昱好像又陷入梦魇，他似乎一直在躲着什么，嘴里小声低吟。
    陆行舟把整个身体全部靠近江昱，他几乎耳朵贴在江昱嘴边。
    温热的呼吸喷在脸颊，陆行舟耳朵挂上一抹红晕。
    “疼……”
    江昱在说疼。
    “我在，宝贝儿我在，那些都是假的，别想！那些都是假的！”
    他攥着江昱手心，江昱不自主加重手中力道。
    陆行舟发了高烧，医生给他看过，说是有点肺炎，让他赶紧挂水，不然容易落下病根。
    江昱手中力道加大。
    疼痛随之而来，但陆行舟仍不愿撤手。
    手背上的针眼被对方死死掐住，甚至有了回血的趋势，好在他扎的也是滞留针，不会有什么影响。
    陆行舟知道江昱喜欢听他小时候的故事，他就把头搭在江昱耳边，小声嘀咕：
    “小时候我在农村住，我爸喜欢在河里挑那种漂亮的石头，然后摆在院子里，一块一块的垒起来，看着像那种很抽象的艺术品，有一次我不小心撞倒了，我还以为他会骂我，没想到是罚我去河里挑一块一模一样的石头。”
    “我爸还养过几只兔子，我以为他们是给我当宠物，谁知道他们是为了吃兔子肉，趁着我不在家给兔子杀了。”
    “我回去之后，问炖的什么这么香，我爸就骗我说那是鸡，我吃的可香了，后来他告诉我，那是我的兔子，我一边哭一边吃，那心情，老波折了。”
    陆行舟说着，自己笑了一声，他换了个稍微舒服的姿势，把头趴桌子似的搭在被褥上。
    “想带你正式的见见我爸、见见我妈，你说他们都挺喜欢你的，应该能同意咱们的事吧？”
    陆行舟上言不接下语的碎碎念：
    “也不知道你清醒之后能不能记起来之前的事，说实话我挺怕你想起来的，之前我跟你说的找记忆啊什么的，你就当我放屁好不好，你就把那些事情都忘了，最好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也都忘了。”
    陆行舟说完，又补了一句：
    “但别忘了我。”
    他跟医生说了江昱被使用电击恢复记忆的事情，也说了当时江昱昏昏噩噩很不对劲的事。
    医生说电击会有些副作用，但是操作的人手法娴熟，影响不会太大。
    但是江昱昏昏噩噩那种状态，就很可能是被注射了什么药品才会这样。
    陆行舟担心董哲给江昱用了毒，要求医生帮忙做血检。
    江昱身体亏空，医生抽血的时候费了点时间，因为江昱不能自主控制手臂运动加速血液循环，最后抽完的时候，江昱静脉处淤青了一大块。
    好在最后的结果是好的，江昱只是被注射了一种被称为“吐真药”的药剂，其中主要成分是硫喷妥钠，不具备成瘾性。
    陆行舟又和江昱念叨了一堆他小时候的事情，他甚至把自己上幼儿园睡炕头热尿炕的糗事说给江昱听。
    江昱的情绪竟然出奇的稳定下来，只是眉头略微皱着。
    陆行舟起身，偷偷亲了下江昱的额头。
    “宝贝儿快点醒，不然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