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贼一箩筐》 关于本书的一些说明 昨天有书友在留言中问及本书主角是谁的问题,我觉得有必要给各位亲们做一个说明了。 《蠢贼一箩筐》的构思成形于两年前。 那时候,有点不知天高地厚地想写一个电影剧本,于是就有了这个构想。 后来嘛,你懂得,专业水平不够,这个剧本就没写完。 但整个故事的架构及人物、情节及冲突还是基本完整的。 《地摊儿烟火》完本后,关于下一本书的想法和责编小北沟通了很多,在她的支持鼓励和不断建议指导下,我把这个故事改成了小说。 从一个不正规的剧本形式改成小说,难免去不掉剧本的痕迹。 上帝视角相对比较多,角色也多,场景切换多。 因为故事的发生是以天来计算时间的,很多事情和矛盾都是在同一时间内并行的,无奈,我只能遵循了一条经验之谈,在同一场景不采用多视角描述。 因此,这本书…… 您想夸我的话,可以说又像看小说,又像看电影。 您想骂我的话,那就是……既不是剧本也不是小说,神马玩意? 夸也好,骂也罢,我只想让大家看个热闹。 如此,代入感方面肯定是要差一些,说句不害羞的话,镜头感好一些。 假如您一定要追求代入感的话,我有个建议…… 不如,假装您是公安局负责刑侦的分管局长,坐在办公桌后、电脑前,静静地观察这一切,找那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代入感,是不是可以试试? 以另一个角度来描写破案,之前的先例不少,比如电影《天下无贼》《疯狂的石头》等,责编小北还给我推荐过另一部外国电影…… 最后回答开头的问题,本书的男女主角所占戏份不像大多数网文那样占据绝对的优势比例,但还是有的。 正方主角当然是刑警队长张小凡,由于描述角度的问题,她的戏份,特别是前期,并不多。 反方嘛,女主许丽丽,男主小座套算一个吧,不过他更像是一个主配。 还是有点乱,好吧,单女主许丽丽。 因为只有她和她的所作所为才是一切矛盾的最终引发点。 …… 这本书的字数不会很多,对于水文惯犯的我来说,算是节奏紧凑了。 因此上架时间可能会比《地摊儿烟火》早很多,那本书是50万字上架,这一本大约在15到20万字之间上架。 大家体谅一下,再往后推的话,书就要完本了。 …… 感谢大家的评论、收藏、各种票票和打赏,我就不一一感谢了,都记在心里。 继续,别控制…… ……真没脸,哈哈! 感谢亲们的支持! 001 深夜灌木丛 “滴~呜~滴~呜~滴~呜……” 急促的警笛声划破了凌晨的寂静,一辆辆警车呼啸而过。 路边住宅楼里那些还没睡觉的夜猫子们纷纷打开窗户探出脖子向下望着,试图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足足十几辆警车。 像一支浩荡凯旋的队伍,那有节奏的警笛声更像是胜利的号角。 用战果辉煌来形容这次“净天”行动,一点也不夸张。 一举捣毁双天俱乐部,这个披着餐饮洗浴ktv一条龙娱乐服务的地下黑窝点,逮捕双天俱乐部老板崔问天,抓获赌客及从事其它不法交易的涉案人员80多名。 但行动并没有结束,因为崔问天的弟弟崔向天在逃。 双天俱乐部因崔问天和崔向天兄弟两名字中都含有天字而得名。 说起这兄弟俩也是有故事的人,从小混体委武术队,长大以后好勇斗狠,因打架致人伤残吃了几年牢饭,出来以后辛苦创业,拼成社会名流,还被街委会树立成了“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榜样人物。 人心不足蛇吞象,对金钱的无止境贪婪总能让人变得疯狂。 利益的驱使下,兄弟俩挺而走险,迈向了犯罪的道路。 大把挣钱的日子没多久,就被刑警队盯上了,从此生活就平静了。 …… 此时,除了押送犯罪嫌疑人和涉事人回公安局的一部份警力外,参与行动的大部份警力仍在双天俱乐部附近搜捕崔向天。 今天的“净天行动”开始后,有人亲眼见到从双天俱乐部的二楼跳下一个人来,一路狂奔跑进了对面的洪阳小区,刑警追进小区却没了这人的踪影。 初步判断就是崔向天。 一位肩佩二级警司衔、清秀干练的年轻女警手持步话机在几名比她警衔还高的干警陪同下从双天俱乐部正门走了出来。 她就是这次“净天”行动的总指挥,东川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的副队长张小凡,29岁的她从中国人民警察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以来,屡立战功,是局内最年轻的副科级干部。 接到干警报告后,她第一时间下令封锁洪阳小区,人总跑不过车,立即在洪阳小区周边的几条路巷实施无死角布控,为了以防万一,在相邻几个街区的主要路口也做了防控。 干警们已经陆续进入小区,逐幢楼、逐单元地进行排查。 崔向天极度危险,从小习武的这兄弟俩,据说四五个人都近不了身,这还是次要的,更主要的是刚才在双天俱乐部内打扫战场时,查获了一支私匿的自制火枪。 张小凡下令,如遇拒捕,可以开枪。 张小凡上了警车,绕着洪阳小区检查周围的步控情况,行至洪阳小区北门外,马路对面的街心花园引起了她的注意。 如果崔向天跑出了像博尔特般意外的速度,从小区南门进北门出的话,这里是个绝佳的藏身之地。 即便他有速度跑到这里,也不可能再往远跑了,周边的主要路口上都有干警守着,他只能先藏在这里再伺机而逃。 张小凡在花园边把车停下,一边打电话让局里调监控,一边带着几位干警往花园里走来。 花园里的小广场和浅浅的喷泉池是无法藏人的,只有右边这一小片被灌木丛环绕的小树林有这种可能。 刚接近灌木丛,就有收获。 没想到这里真有人。 “什么人?举起手,出来!”一位干警站在灌木丛外拔枪对着里面喊道,张小凡和另外两名干警也拔枪冲了过去。 “别开枪,别开枪!”一双手高高举起。 一对衣衫不整的男女从里面站了起来。 “小座套?”张小凡一眼就认出了这位邋遢猥琐、脑袋上还顶着不少杂草树叶的男人。 身边这位女人有四十多岁了,一听小座套和警察认识,忙放下双手慌乱地整理着衣服。 小座套也认出了张小凡,立刻把高举的双手放下,一副哭腔:“原来是张队啊,吓死我了,我们俩这算多大点事啊,用得着动枪吗?” 一名干警忍不住笑出一声。 张小凡的气不打一出来:“你半夜三更的藏到这里干什么?” 问完又觉得自己气急之下问得多余了,这不明摆着搞不正经嘛,还用问? 小座套嘻皮笑脸地从树丛中钻出来,指着周边四处闪烁的警灯:“张队,你动用这么大阵仗……不是就为了抓我个现形吧?” 张小凡一脚就踹了过去,小座套立刻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嚎了起来。 根本就是装的,这一脚只是虚晃,压根儿就没踢着他。 一位干警过来把小座套提了起来:“张队,要不要把他带回队里?” “别别,张队,您这么忙,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你们那里……休息条件不太好。”小座套连忙求饶。 小座套本名刘向南,小座套这一绰号是因为小时候总偷人家自行车座套得来的,上学后更是劣迹斑斑,初中毕业后就开始混社会,一直混到现在快三十岁了,还是个小混混。 大错不犯,小错不断,因小偷小摸和骗外地人点零花钱被行政拘留过几次,被各个派出所找去谈话教育的次数那就数不清了。 说句毫不夸张的话,各派出所和治安队的小黑屋他差不多都享受过。 不过这人倒不是一无是处,东川街头发生的大小事,他都能帮着打听出个一二来,偶尔客串一下公安局的线人。 张小凡刚参加工作在派出所时就抓过他,彼此太熟了。 “看见有人从这跑进来或跑过去没?”张小凡问。 “没,没啊,”小座套指指身边的女人:“我们……在里面没往外看。” 张小凡差点又踢他一脚:“你还能不能有点出息了,跑到这种地方来……滚吧!” “去宾馆又没人给报销……” “滚!” “滚滚滚,咱们快滚!”小座套拉着女人便跑,过了马路直奔洪阳小区。 “站住,”张小凡一声喊:“回来!” “怎,怎么?张队你不是又改主意了吧?”小座套又装出哭腔了。 “你不是在东风新村那一带住吗?”张小凡问。 “她,”小座套指了指身边的女人:“她在这个小区住。” “她是谁?”张小凡本能地问了一句。 “她可是好人啊,在认识我之前,绝对是一个纯洁的……小寡妇。” “再贫嘴我把你带回去!” 小座套立马不敢胡说了,嘴里喃喃着:“每次碰见许丽丽这个妖精就没好事,真特么灵验,约个会还让抓……” “你说什么?许丽丽?”张小凡一把抓住小座套的肩头,将正在和那个小寡妇嘀咕的他给扳了过来。 “啊,对啊。” “许丽丽回东川了?” 002 专业提剑者 提起许丽丽,警界中除了新人外,没有人不知道她的。 妖艳多姿、能言善辨的她堪称东川社会人中的交际花,有“东川苏妲己”之称。 甭管是哪帮哪伙的,她都能说得上话。 前些年东川发生的几个案子中,都有她的身影,可她从来都不是主犯,甚至连从犯也算不上。 明知她不干净,但一直也没抓到她的切实证据。 直到大前年,还在派出所当副所长的张小凡破获了一起诈骗案把她逮了个正着,才作为从犯被判了一年有期徒刑。 许丽丽刑满释放后,社会各界的坏蛋们给她搞了一个隆重的接风宴后就消失了。 后来得知,她离开东川去了外地。 许丽丽回到东川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依张小凡对许丽丽的了解,这个女人可不是个省油的灯,想让她消停,有点难。 “许丽丽啥时候回来的?”张小凡问小座套。 许丽丽在东川有大批的追求者,但小座套肯定不是,他这种货色和角色是入不了许丽丽眼睛的,不过小座套消息灵通,有什么情况他要想知道的话,多少都能打听到一些。 不过,这小子贫得很,不给他点颜色或好处也不老实讲真话。 这时的张小凡心思放在抓捕崔向天身上,只是随口问问,了解一些情况。 小座套告诉张小凡,许丽丽回来都将近一年了,这次回来和社会上这些人都断了联系,本本分分地做保健品生意呢。 今天他和许丽丽是在街上偶遇的。 “她住在哪儿?店铺在哪儿?” “这我哪知道,她又看不上我……” 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如果许丽丽真的安心做生意了,肯定是好事,她们这帮人脑袋瓜子都好使,只是没用到正地。 但张小凡还是不太相信。 “你认识崔问天崔向天兄弟不?”张小凡转了话题问。 “认识,认识。”小座套连忙答,很早就和这兄弟俩认识,而且很熟,不过到后来人家有了钱,就不认识自己了,在算在路上碰见都会脖子一扬,完全被无视。 “帮我留意着点崔向天的消息。”端掉双天这件案子,明天大报小报电视台,街头小巷都会传开,张小凡索性告诉了小座套,并嘱咐那位寡妇帮着留意一点这几天小区里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动静。 有时候,这些人提供的一些不起眼线索在敏锐的刑警眼里,往往会成为案件的关键突破点。 小座套的嘴立刻张大了:“端了?” 随即又马上表功道:“我其实早就觉得双天俱乐部里面有猫腻了,正准备发动一切可发动的力量暗查一下再给张队汇报呢,没想到张队已经动手了,当代女神探啊!” 张小凡皱了下眉头,这些油嘴滑舌的家伙,总是这个德性。 小座套还有呢:“早该端了这个王八蛋啦,大快人心啊,张队,你可是为咱东川铲除了一害啊,我代表东川人民……” “还不滚?”张小凡厉声道。 “啧啧,您这个人啊,啥都好,就有一点不好,利用完了就让人滚……” “你再贫咱们就好好聊聊?”对这种没皮没脸的人,也确实没什么好办法,唯一有效的就是带回队里扔到小黑屋让他清醒一会儿。 “您忙,早点休息,注意身体!”小座套又贫了一嘴,转身拉着女人走了,一边走一边还小声骂:“王八蛋崔双天,让你们装逼,假装不认识我,最好这次把你狗日的枪毙了!” …… 一夜无果,从调取的监控上看到崔向天确实跑进了洪阳小区,也一直没跑出去,但却没了踪影。 洪阳小区做为一个老旧小区,连物业都没有进驻。 所有的单元门都是敞开的,当时已是深夜,就算崔向天能跑进楼道,可这么晚有谁会给他开门呢? 除非他在这里有亲戚或者朋友。 几天内,把崔向天的社会和家庭关系都查了一遍,没有人住在洪阳小区。 然后又把小区所有的住户都查证了一遍,除了有个别人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外,连个认识他的住户都没有。 从东川市各出口和机场车站的情况来看,也没有发现崔向天。 崔向天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 崔向天到底去哪儿了? 他确实是跑进了洪阳小区。 他也确实是想从小区的北门再跑出去,但天捉弄人,刚进小区没跑几步就进了也不知是给水还是下水的检查井。 不知是白天哪位淘气的孩子把井盖给撬了起来,也不知是工作人员在作业后就没把井盖复位好,崔向天偏偏就一脚踏到了虚架的井盖上,人进了井底,盖子翻了个身,把崔向天就拍在井里了。 疼得崔向天金星满天、生泪横流,却也救了他,躲过当时被抓的命运。 还好,井里面没有水,但管道阀门之类的东西让崔向天刚好一屁股坐上了,剧烈的疼痛让他一度怀疑是不是有东西通过后门扎进了肚子? 生不如死,早知如此还不如乖乖就擒去坐牢呢。 第二天,一辆运垃圾的环卫车好巧不巧地又压在了这个翻了身的井盖上,司机师傅下来将井盖复位时救出了崔向天。 而此时,民警们正开始了入户排查,刚好没看见。 崔向天搭着垃圾车离开了洪阳小区。 他明白,家是不能回,肯定被监控了。 暂时也不能逃离东川,各路口、车站机场正等着他送上门呢。 再说自己跳楼跳得急,手机也没拿,穿着一身睡衣裤,分文没有。 还好,这身睡衣裤是深色的,溜着街边走也并不显得有多突兀。 告别了那位救命的环卫工人后,崔向天来到了位于东风路北,东风新村外的暖心社区服务社,这也是他的唯一去处了。 服务社就是个家政服务公司,从事介绍保姆、月嫂等一系列家政服务。 老板叫马建军,人称马四,与崔向天的哥哥崔问天交情过硬。 崔向天盘算好了,先在这里藏几天躲躲风声再想办法离开东川。 如果马四念旧情肯帮自己这一次,那最好。 这家伙的黑历史可不少,而且他现在也没干好事,如果他不帮忙的话,自己就只好拿举报他相威胁了。 马四热情地接待了崔向天,而且还派了个叫王金宝的手下专门伺候他,让他安心在这里住着。 “一会儿让金宝给你拿身工衣换一换,把你的伤处理一下,好好睡一觉。” “四爷够义气,兄弟将来必有厚报!”崔向天很江湖地作了个揖。 四爷从屋里出来后骂了一句:“够义气个逑,老子是怕你坏事,还止望你个废物厚报?” 转头又嘱咐身边的王金宝:“看住他,哪也不许他去,不听话就给爷揍他!” “四,四……四,啊四爷,”王金宝深度结巴:“他,他,他他会武……” “会个屁!”四爷嘴角往下一拉:“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他哥当年练了八年武,他帮他哥提了九年剑!” 003 天外飞车 与其说马四把崔向天藏了下来,不如说软禁了起来。 对于崔家二天,马四太了解了,老大崔问天胆大贪财、缺德心黑,老二崔向天就是个花架子,整天仗着他哥到处耍威风,打老头骂寡妇的,拿现在流行的两个字来说,装逼。 把他留在这儿,是看崔问天的情面,可也不能让他坏了自己的事。 马四也想过轰他走,但没这样做。 以崔向天的为人,就没几个真心朋友,有家不敢回,东川他也出不去,轰走他用不了多久就又会死皮赖脸地来求马四。 一来二去,不被公安盯上才怪。 索性就扣着他,一直到自己的服务社换地方为止。 这个时间也不会太长,少则一半个月,多则三五个月。 多年来,马四已经形成了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习惯,干一票就走,不光换地方,甚至连从事的业务也换。 两个月前他还派人走街串巷地扛着炉子四处崩爆米花呢,服务社的活儿要是干成了,下一步就到各小区冒充工作人员上门检查燃气安全性去。 别管做什么,只有一个目的,拿行话叫踩盘子,马四不用这些老套的行话,管这叫注重信息先行,最大程度地保证下手成功率。 这次把服务社设在东风新村的南端,目标就是住在东风新村最北面的那八户有钱人,目前已有三家人自投罗网地来服务社聘请了保姆,其中就包括马四的首选目标——田根宝家。 …… 上午9点,田家一楼的客厅里,田夫人钱生莲打扮得整整齐齐地溜达来溜达去,看了一眼手表后冲楼上喊: “丽丽啊,你别磨蹭了好不好?你二姨出了车站看不见人该着急了!”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催女儿下楼了。 “放心吧,时间管够用!”二楼的田丽丽一边照着镜子,一边刷着睫毛膏一边大声答道。 年岁大了就爱瞎担心,二姨坐的列车还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站呢,这里离东川南站又不算远,二十分钟就能到。 钱生莲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东风新村是九十年代拆除城中村后迁到现址的农村居住点,规划道路本来就不宽。 城市的高速发展让这个原来城边儿上的新村再次成为城中村。 又成了市里的老大难。 几年前一个开发商与市、镇、村达成开发协议,将东风新村拆除后建成一个高端小区。 按开发计划,在新村的最北部建两排十六户三层带院的高档别墅,别墅以南部分全部是高层住宅区及配套的绿地、健身广场和幼儿圆等设施。 项目启动不久就不得不建建停停了。 房地产降温还不是主要问题,主要原因是老钉子户们还没摆平,新一代的钉子户们又成批地茁壮成长了。 本已搬离新村,把房子都租给外来人口的农民们纷纷赶回来,放弃种地开始种房。 终于把开发商吓跑了,拟建的两排别墅只建了一排。 田根宝一家就是这最后一排的八户之一。 这八户有钱人不得不面对一个尴尬的现实,每当出门时,豪车必须穿过前面大片的土二楼居民区才能走出东风新村。 虽然新村里的道路是经过规划修建的,但对于二十多年后的今天来说,显然太窄了,更没有红绿灯,视野非常差。 磕碰剐蹭不足为奇,堵车也是常事。 “好没好啊?这么长时间画个鬼也画出来啦!”钱生莲急了。 “好啦好啦!”田丽丽踩上高根鞋,拿起香水瓶往前方一喷,不紧不慢地穿过香雾,所有程序履行完,可以出发了。 田丽丽人如其名,天生丽质、风情妩媚,特别是她那双勾人魂魄的大眼睛,令无数男人趋之若鹜。 田丽丽一点也没辜负上天对自己的特殊眷恋,感情生活十分丰富。 才28岁的她,几个月前刚刚结束了她的第三段婚姻后回来和父母一起住。 她奇葩的择偶条件也让父母头疼不已。 要听话,必须对她俯首帖耳、言听计从。 只要满足了这个条件,经济、学历、相貌、家庭等条件都可以无限放宽。 田丽丽咯噔咯噔地下了楼,对急得嘴巴都有点歪的钱生莲说不用担心,东风新村虽然路窄,但路多,用专业一点的话来讲,那叫道路网密度高。 一条路堵了咱可以退出来走另一条,只要别把小区的门堵了就行。 说着还抱怨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哪个傻子搞的设计,这么大一片住宅只有一个门!” 其实在田家没搬来前东风新村是有两个门的,但这里人住得太杂,外来做小生意的多,电动车恨不得当哈雷摩托一样骑,经常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自杀般地冲出小区,撞到谁谁倒霉。 为了不影响新村东边兰溪大道这条市内主干线的通畅,前两年把东门封了,只留下了南门。 “快走吧,说好的龙龙也和咱们一起去,又不知道跑哪疯去了。”钱生莲说。 田龙龙是田丽丽的弟弟,大一学生,学习不怎么样,花钱的本事不小,极具败二代的天份。 “他贪玩儿,别管他。” 田丽丽和母亲到了院里,发动了她的蓝色玛莎拉蒂。 “你慢点,小心碰着人。”坐在副驾驶位置的钱生莲提醒着女儿。 “这又不着急了?不怕把我二姨弄丢啦?” “那也是安全重要。”钱生莲看了看表,9点20,妹妹钱生蓉母子坐的火车10点28到站,时间还是满宽裕的。 三十年没见了,说不出是激动还是忐忑,也许还有一种负罪感。 三十年前,钱生莲夺走了已和妹妹钱生蓉有婚约的田根宝,俩人私奔逃离了村子,从此再也没联系过。 如今各自的儿女都已长大成人,不知道妹妹对这段往事是否放下? 三十年间,自己成了千万富婆,妹妹却依旧在那个一天只有一趟小客运班车,下了车还要步行小半天才能到的小山村里清贫如洗地坚守着。 这次请妹妹来东川,就是请她来看看后劝说她全家搬到东川来,赎自己的罪过,全力补偿她,让她从此衣食无忧、安享晚年。 东风新村的南门就在视线中不远处,一辆从旁边巷道里冲出来的电动车突然出现在正前方。 钱生莲连尖叫一声的反应都没来得及做出,“吱——嗵!” 田丽丽的急刹车并没有阻止事故的发生,钱生莲一头撞到前风挡上,立刻失去了知觉。 004 我是寡妇 车祸发生的半小时前,一对师徒前后脚来到东风新村,就在肇事地点停了下来。 他们是来这里制造车祸现场的,说白点就是碰瓷儿。 被师傅称做二后生的孙小平今天是随师傅第一次出来碰活儿,师傅叫沈得福,在东川的社会人里名声响得很,大伙都尊称他为沈老福。 老福年轻时也算一手艺人,什么摔眼镜扔钞票、丢手表掏耳朵这类传统碰瓷儿技术那叫一个炉火纯青。 像现在流行的那种直接躺到人家车轮子下面要钱的手法,沈老福完全看不上,简直是对碰瓷儿这门手艺的玷污,一点技术含量也没有,更谈不上敬业和献身精神,纯粹是耍无赖。 随着年龄的增长,腿脚也不如年轻时利索了,老福把工作重点放在了培养下一代身上。 二后生就是他最看重的徒弟。 胆大、人傻、忠心是沈老福选徒弟的三大标准。 二后生三项都达标。 社会和科技的发展、人民鉴别力和防范意识的不断增强,让沈老福深深地体会到,老的碰瓷儿手法在监控下面已无所遁形,彻底过时了。 与时俱进,不断进取,是沈老福常用来教育徒弟的八个字。 追求真实感才是碰活儿安全成功的最重要一环。 别说监控了,就算朝阳大妈站在旁边也看不出来,这才是沈老福追求的碰瓷儿技术新境界。 今天这个地点就是沈老福亲自选定的。 东风新村南门的内外都有减速带,这里在南门以里不足百米,车速都不会快,撞是真撞,但不会受很重的伤。 选定的这个路口路窄视线差,可以轻松营造出突然性来。 沈老福站在路口南,二后生骑一辆电动车等候在路口东。 沈老福选择对象并掌握时机,二后生负责行动。 技术含量都在师傅这儿,要通过判断来车的大小、车速来决定电车的出发时间,完全凭感觉和丰富的经验在一瞬间完成。 快了慢了都不行,既要保证撞上,又不能撞太重。 沈老福就是这样的人才。 师徒俩刚就位没几分钟,合适的目标就出现了。 一辆叫不上名的蓝色豪车从北面过来了。 好像还是个女司机,这就更完美了,女的遇事容易慌,比较好对付。 老福算准了时机一抬手,埋伏在东西路上的二后生一拧电门,电车就冲向了路口。 速度都是反复练过多次的,不可能出差错。 可偏偏就出了差错。 通常过这种没有红绿灯的小路口都是要点一下刹车的,这辆车居然没减速! “扑死鬼!”老福刚骂出口事情就发生了,二后生连同他的电动车被结结实实地撞上后,飞出七八米,刚好摔在自己身边不远处。 二后生翻滚了两下,望着师傅吐出几个字来:太真实了啊。 脖子一歪便不醒人事了。 鲜血从口鼻中淌了出来。 防火防盗防闺蜜,更要小心司机妹。 这话说的一点都没错。 要是再年轻二十年,沈老福一定会冲上去把这个女司机拽下来痛打一顿。 可现在老了,这么一做便暴露了自己,二后生的英勇付出就白费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俯下身试了试二后生的气息,相当通畅,没危险。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一个在生死难料的关头还想着向自己汇报真实感受和体会的孩子,怎能不让人心疼呢? 还好,正义在人间。 已经有人围住了从车上下来的女司机数落起来。 老福也就不用避讳了,过去看看,不说话就不会有人怀疑的。 走到近前才发现,这司机也太漂亮了吧? 不用开车也是男人杀手啊! 开上车那就是……连环杀手? 这位美女正是刚从家出来五分钟的田丽丽。 她根本就不理会众人对她的指责,忙着给120和保险公司打电话呢,肇事后的经验那是相当丰富,临危不乱。 “喊什么喊什么?公事公办,杀头掉的是我脑袋,用得着你们猪脖子发凉吗?”一边打电话,一边驳斥着这些数落她的人们。 “你,姑娘家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一个老头不愿意了。 “别叫我姑娘,我是寡妇!我就喜欢长得像你这样满脸三国演义的,我爱你,好听吧,你敢接吗?” “你,你……”老头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告诉你们,救护车马上就到,你们要是就这么围着影响了抢救我妈的话,我把你们全告上法院!” 田丽丽说着摘下了墨镜,沈老福看到这双眼睛后心中一颤,这眼神和一个人活脱了。 社会人称“东川苏妲己”的许丽丽。 他不知道,眼前这位美女也叫丽丽。 田丽丽这么一说,众人才把目光转移到车里,副驾前风挡的玻璃已经爆裂成雪花状,钱生莲跌靠在座椅上,双目紧闭。 惯性让她撞上了玻璃,没撞傻也撞晕了。 “怎么不让你妈系上安全带呢?”世上从来不缺多嘴的人。 “换了是你,你愿意把你妈绑上啊?”田丽丽这句话一出口,再也没人敢招惹她了。 有人纳闷这车看着挺高档的,怎么连个安全气囊也没有呢? 田丽丽马上主动解答了这个人疑问,半个月前撞到树上安全气囊报废了。 “没现货所以没来得及装,嘿嘿,还有问题吗?”她居然对着这个人笑了起来。 把这人听完吓得一边往后退,一边跟着她极不自然地嘿嘿了两声。 遇上这么一位肇事老手,主持正义的欲望没了,只剩看热闹的份了。 救护车来了,交通队也到了,田丽丽连这都应付不过来,二姨自然是接不成了,想去接警察也不让走啊。 那也没关系,肯定丢不了,她还有个女儿在东川打工呢,只不过和田家一直没见过面而已。 沈老福眼睁睁地看着二后生被抬上了中心医院的救护车。 心里好疼却始终没敢上前扶一把,自己犯案无数,好多公安都认识自己,如果出现在二后生身边,肯定会有人怀疑这场交通事故的背后是一起碰瓷儿事件。 沈老福一声不吭地低着头离开了现场,准备晚些时候再去中心医院。 一切为了安全。 过了马路,刚走到路南出事前他站的地方,就有几个人挡住了去路。 抬头一看,妈呀,这不是张小凡吗? 同样是美女,见到这一位可真没好心情,不穿警服都自带三分威的张小凡对于沈老福这些混社会的人来说,都是个克星般的存在。 别管啥事,如果让她盯上……只能自求多福了。 “沈老福?!” “啊啊,是张队啊。”沈老福感觉自己快要尿裤子了。 005 家丑 “在这儿干什么呢?”张小凡的语调倒是满随和的。 “噢,来这儿办点事,刚好碰上车祸,惨啊,那女司机……唉,人老了,看不惯也没火气啦。”沈老福发现张小凡好像并没有怀疑自己,立刻恢复了常态。 “来办啥事啊?” “有个朋友住在这儿,约好了一起吃饭。”说完这话沈老福就后悔了,和公安打了这么多年交道,看似和你在愉快地聊天,一个不小心就能被他们抓住破绽。 自己刚才这个回答就有破绽,张小凡如果接着问自己的朋友住在哪儿,麻烦就大了。 总不能说南门外暖心社区服务的老板马建军是自己朋友吧?如果自己把警察领了去,马四不得派人去把我老福家祖坟刨了? 虽然没什么证据可以把自己抓走,但她很快就能把车祸的事和自己联系起来,这就算被她盯上了。 怕什么来什么,果然…… “你朋友……“张小凡只问了半句,满面笑容地等着沈老福露怯呢。 “噢,在家等我呢,他家就在前面不远。”沈老福只好硬走头皮铤而走险了,只要这张小凡不再接着往下问,这一关就算闯过了。 张小凡有几秒钟没说话,盯着沈老福看。 老福觉得自己的汗毛都要倒竖起来了,如果有来生,绝对不和这个小祖宗活在一个城市里! “那你快去吧,别让人家等急了。”张小凡还是那么和颜悦色。 沈老福一块石头落了地。 其实他刚才也想好了,如果张小凡真要跟着自己去看看这个不存在的朋友家,她好像也没这个权力强行这么做,自己又没把柄在她手上,真到了那一步,就死扛。 不过真要是闹僵了的话,也麻烦,她肯定怀疑到车祸的事,一查二后生……想想都怕。 张小凡确实不信任沈老福,虽然没看出他有什么明显破绽,但总觉得这事有点不对劲。 她和同事来东风新村是为了调查5天前双天俱乐部案几个涉事人的的情况,准备把这儿的事办完以后,去趟医院,向交警打听一下情况,有必要的话见见伤者。 …… 一个半小时后,上午11点,东川市中心医院病房。 钱生莲恢复知觉的第一句话就问:“我在哪儿?” 第二句话便问赶过来的田丽丽:“几点了,你二姨呢?” 随后便催田丽丽赶快去车站,别把二姨给弄丢了。 “你就别瞎操心了,我现在去了也晚了,放心吧,就她那个样子,人贩子都看不上她!” “你个枪崩货!”钱生莲骂道:“她什么样子?你二姨年轻时比我还漂亮呢!” “比你漂亮还能让你……”田丽丽差点把家丑说出来,难得她在关键时候管住了一次嘴。 “枪崩货,没头鬼!”钱生莲忿忿地骂女儿。 事已至此,已经没什么办法了,好在妹妹的女儿杨来凤在东川一家公司打工,这件事上次寄信到家里时,妹妹还没告诉她,是昨晚上了火车以后在电话里才知道的。 钱生莲理解妹妹不早说这件事的苦衷,因为这个女儿杨来凤虽然随了现在妹夫姓杨,但实际上是田根宝的骨血。 当年自己和田根宝私奔到了南方后,才从他口中得知妹妹已经怀了他的孩子。 算来应该比田丽丽大两岁。 可能是妹妹怕自己和田根宝把这个女儿认回去吧,应该有这方面的担忧。 其实还是生活在偏僻山村思想太守旧的缘故,女儿都三十岁了,有些事情虽然说出口有点难,但也该让她知道了。 田根宝确实想认这个女儿,血缘是一部份原因,更主要的是想补偿她。 给妹妹打电话,关机了。 母女俩一商量,应该是被杨来凤接走了。 “你二姨肯定是看咱们没去接她,一生气就关机啦!” “你就放心养伤吧,大夫说了,你没什么事,下午就能回家,你回家慢慢等她们,我还有我的事要忙呢。” “你不了解你二姨,从小倔得很,不知道现在这性子改了没有,依着她以前的性格……这一生气,在你姐那儿住几天直接回老家都有可能。”钱生莲从病床上坐起来。 “回去就回去,有啥了不起的?我才不稀罕这个亲戚呢,她这次要是回去再来的话,别让我接,方祖货,要不是为了接她也出不了这事!” “大逆不道,能这么说你二姨吗?这可是亲亲的亲二姨!”钱生莲伸过手来就打田丽丽。 田丽丽一边躲一边反击:“那还是你亲妹妹呢,三十年前你怎么下得了手的?上梁不正下梁歪!” 钱生莲被说到痛处,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自己教育出来这一儿一女,要是放在古代那种有规矩人家的话,早被家法活活打死了。 唉,真要是那个年代,自己可能早被沉河了。 “又生气了?”田丽丽又笑了:“没事就起来吧,抓紧做两个检查回家去,我可没时间陪你耗着,我还有正事要办呢。” 钱生莲坐起身来小声嘀咕着:“让你开慢点,你偏要开那么快!你有啥正事,整天描眉画脸搞对象就叫正事?” 站在一旁的护士一直当新鲜事一样看着这母女俩,这样的母女……不多见。 …… 这时,张小凡带着两名干警来到了医院,没去看伤者孙小平,先来找到了田丽丽。 “哟,是张副支队长啊,好大的官啊,刑警也管交通事故了?”田丽丽接过张小凡递来的警民联系卡后说,她总是这么玩世不恭。 张小凡没理会她的态度,只是告诉她配合公安机关的调查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再说这件事可能与田丽丽的利益切实相关。 “你去探望孙小平时,在闲聊时提一下沈老福这个名字,看他认识不认识,如果他否认,你观察他表情有没有什么变化,你很聪明,我相信你懂得是什么意思。” 田丽丽就爱听人夸,张小凡这么一夸态度马上好了起来,连忙接着往下打听细节。 “只是我们的一个怀疑而已,详情还不能告诉你,我只能告诉你一点,如果孙小平认识沈老福的话,你这个肇事案件就有可能重新认定。” 田丽丽大眼睛眨了几眨,好象明白了些什么:“放心,我保证能给你把他的实话套出来!” 这一点田丽丽有充足的自信,还没几个男人能挡得住自己的迷魂大法呢,更不用说这只小菜鸟。 张小凡不是没想过自己到病房亲自问孙小平,但临到医院又放弃了。 如果他真和沈老福有关系的话,自己的警察身份一亮明,他很可能会一口咬定不认识沈老福,而沈老福也马上就会得到张小凡开始怀疑他的消息。 想来想去,田丽丽办这件事最合适。 尽管张小凡对田丽丽一点好感也没有。 006 惊喜变无助 几分钟后,田丽丽便一扭一摆地进了二后生孙小平的病房。 “怎么样,是不是很疼?”田丽丽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酥麻带磁的声音。 “你是……”头一次有这么漂亮的美女和自己说话,二后生的瞳孔都有点发散了。 “对不起啊,小兄弟,是我把你撞成这样的。”放着床边的椅子不坐,田丽丽一屁股坐到了二后生的床边。 二后生本能地往旁边挪了挪身子。 “啊,啊,是你开的车?” “是啊,都怪姐,今天有急事,所以开得快了点,不过……”田丽丽眼珠子一转:“坏事变好事,你说怎么就这么巧呢,为啥不撞别人偏偏撞了你,是不是咱俩有缘啊?” 天哪,二后生浑身的伤痛立消,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 田丽丽马上就给他的手找到了一个好放处,紧紧地捧到自己手里。 “对不起,你不会怪姐吧?” “不,不会不会,你……又不是故意的。”孙小平总算在美女面前保留了最后一点智商,没把你不是故意的,但我是故意的说出来。 “放心,你的医药费、误工费,姐都会给你出的。” “不用不用!”孙小平使劲摇着头,说是摇,简直就是甩,如果不是脖子连结紧密的话,脑袋甩到地下也有可能:“真的不用,我,大小伙子,这点伤不算什么!” 菜鸟跌入动情处,从此踏上二逼路。 田丽丽笑了,这种笑容是她在镜子面前反复练过多次的,具有灼人的杀伤力。 “真的没事,姐,我这就下床给你走走看!” “我信,我信!”田丽丽又改成咯咯笑了,这笑,让二后生更受不了,煽情啊。 “你好好躺着,我去给沈老福打个电话。”田丽丽站起身,特意把沈老福三个字说得很重。 “你认识沈老福?”二后生一下子坐了起来,疼得嘴一咧。 “你以为就你认识啊?”田丽丽很轻易就得了手。 张小凡的判断没错,如果亮明身份来问他,这傻小子肯定不会说。 见孙小平吃惊的样子,田丽丽又补了一句:“我连你和他是什么关系都清楚。”说到这儿就停,因为田丽丽知道,这个傻小子一定会自己说出来的。 “连他是我师傅你也知道?” 好嘛,这下全招了。 田丽丽并没怎么得意,套一个菜鸟的实话和她以往的战绩相比并没什么成就感。 但田丽丽不知道沈老福是干什么的,此时也不便多问。 张小凡说了,只要孙小平认识沈老福,自己这件肇事案就会重新定性。 再重新定性不也就是点钱的问题吗? 自己那个土掉渣的爹又不在乎这点小钱。 面前这个傻到可爱的小子,将来肯定是自己的一个好跟班啊。 田丽丽就喜欢这种把自己崇拜成神、服服帖帖的男人。 突然改变了主意,她不打算立刻把结果告诉张小凡,她要先搞清沈老福是何方神圣再说。 田丽丽这次直接坐到了床头,摸着孙小平的头说:“你以后就给我做弟弟吧,姐喜欢你。” 二后生这次变摇头为点头,还是那么用劲,下巴都快撞到锁骨了。 …… 车祸造成的损失估计保险公司赔完后,田家也花不了多少钱,田丽丽的车可是全险,保险公司有她这种客户算是倒了霉,三天一剐五天一蹭,连经理都亲自接见这位大美女了。 更重要的,二后生的态度好到令人吃惊,医药费付了就付了,他自己也承担不起,其它像什么营养费、误工费一分也不要,你偏要给他的话,准和你急。 至于精神损失费就更不用提了,认识了田丽丽,一口一个姐叫上,精神得到了极大的安慰,恨不得给田丽丽点精神施舍费呢。 不到半小时,田丽丽几个电话打完以后,就知道了沈老福是什么人了。 这个很容易,田丽丽认识的朋友里,好人真的不多,沈老福这么有名,在江湖上耍赖几十年,还愁没人听说过? 这一下,连张小凡让她套话的目的也搞清了。 再次回到病房的时候,田丽丽的态度就不一样了。 一本正经地搬了把椅子坐到床边:“说实话,你今天是怎么被我撞上的?” “我,我也不知道啊,骑太快了吧?”二后生有点结巴了。 “你只要说实话,我就不麻烦公安局了。” 二后生不顾身上疼痛,一翻身起来跪在床上:“姐,你别,别,我全说,医药费我出了院一定慢慢还你,求你……” “不用说了,姐全知道,姐只想要你个态度……”田丽丽把二后生扶躺下,这才发现,抓住人把柄真是一件很奇妙的事。 医院这边的事算忙消停、弄圆满了。 但钱生莲的担心还是发生了,她的妹妹钱生蓉因无人接站被晾在了火车站。 …… 上午11点,东川市火车南站站前广场。 半个月前的一场暴雨意外降临东川及周边地区,导致原本计划在署期来临前峻工的南站扩建工程未能如期完工。 车站内外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新落成的候车楼匆忙中投入使用,外装修还在进行中。 安全网、脚手架、升降机与拉着各色行李箱的人群组成了一幅繁杂忙乱的景象。 站前广场的地面也是抢铺完工的,广场周边的路肩石仍在施工中。 人群的嘈杂声与施工发出的丁丁当当声交织在一起。 广场的停车位和进出线路还没来得及标记就已经横七竖八地停满了车。 一些与接送站无关的车辆也停在了这里,因为收费亭和出入口还没建起来,白停不花钱,谁不来停停? 那些在晚上被城管特战队追得无处可逃的各种不健康食品小商贩,此时也正大光明地在广场的一侧排开,扯开了嗓子叫卖着。 钱生莲的妹妹钱生蓉和她的儿子杨来宝正站在停车场边上四处张望着。 杨来宝站在出站口外停车场的边上,一手拿着前些日子大姨随信寄回去的全家福照片,一边使足了劲撑长脖子逐一看着每个从蓝色轿车下来的人。 没有,还是没有。 转眼间,出站的人已走光,还没有见到来接自己的大姨和表姐。 母子俩开始互相怪怨起来,儿子怪母亲临行前只顾往袋子里装核桃红枣干粉条了,忘了给家中那台唯一的旧手机充电,导致车还没到站就自动关了机。 甚至连充电器都忘记带了。 母亲则怪怨儿子非要给一个惊喜而瞒了在东川工作的姐姐杨来凤,到现在大姨没见着,身在东川的姐姐又不知道他们要来,头一次出这么远的门,母子俩就被无助地丢在了广场上。 惊喜变成了无助。 007 城里人真傻 列车到站前两个多小时,在那部旧手机没电前的最后一刻曾接到过大姨的电话,告诉他们会开一辆蓝色轿车来接他们,可杨来宝却没记住车牌号。 眼见着下一趟列车的人也开始出站了,还是没有见到接站的人。 钱生蓉急得快要哭出来了,一出站就举目无亲? “妈你莫急,我一个一个看看。” “你看有啥用,你大姨来了保准会下车找咱们呢。” 杨来宝心想,找也没用,都三十年了,见了面也不一定认识,大姨一定是来了,打电话不通,可能就坐在车里等咱们按她给的车牌号找她呢。 一个一个看,找车里有母女俩的,然后用相片对照。 广场上一共就十几辆蓝色轿车,费不了多少功夫。 看了几辆车后杨来宝找到了窍门,得从前面的大玻璃往里看,侧面的玻璃都是深色的,要扒近了才看得清里面,从前面看连腰都不用弯。 终于找到了一辆有两个人的车,而且是俩个穿着花衣裳的女人,好像抱在一起说悄悄话呢。 城里人真怪,说个话还要抱在一起? 正当来宝弯下腰准备看个清楚时,那俩人猛地一下分开了,居然有一个长着胡子! “看什么呢你?滚!”靠近自己这边的女人开了车窗喝道。 那个穿花衣裳的男人嘴上也骂了起来,虽然口音有所不同,但脏话还是听得懂的,脏话这东西的通用性仅次于普通话。 看样子还要下车,被这个女人拉住了。 杨来宝退了两步,一股子不服气的劲头,大男人穿个花衣裳,要是在我们村里不得让人笑话死? 就你那副鸡架子样,还想下来打我? 经得住我一摔吗? 人家俩人摇上车窗又搂在一起了。 城里人……打击面有点大了,这俩个城里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伤风败俗! 杨来宝生完气,心里骂完,正准备接着扒下一辆车时,肩膀被人猛地拍了一下,把来宝吓了一跳。 一个陌生人站在自己身后,这模样怎么长得有点像那个丑明星黄勃呢? 大脑袋小眼睛,歪着头撇着嘴,左脚脚跟着地,右脚脚尖着地不停地晃荡着,腿虽不长,但裤子更短,像极了电影里的汉奸。 一看就不是好人。 “咳咳,干什么呢?”这人把手叉在腰间问。 “你管我做啥咧?”杨来宝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来人用右手指着左臂的红袖标,从他那撇着的嘴里挤出三个字:“识字不?” 杨来宝一看,袖标上五个黄色大字:治安管理员。 袖标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东川市公安局。 “我找人。”杨来宝怯怯地说,看清袖标后他有点怕了。 “你从哪来的?”那人又问了。 “二……,二道沟。” “第一次来东川?” “是。” “你犯法了知道不?”袖标男厉声道。 “犯啥子法?” “你违反了东川市治安管理条例第88条第六款的规定,偷窥他人隐私,拘留十五天,念你是初犯,罚点款算了,以后注意就行啦!” “偷,偷什么?” “偷看!” 城里就是麻烦多,村里有人结婚时听房都不犯法。 “我是找人,找人还要坐牢?” “你再废话我就给你戴个手铐!”那人说着把手伸进裤兜里动了动,哪里有手铐,他把一串钥匙和酒瓶起子晃得哗啦哗啦响。 来宝哪里分辨得出手铐是什么声音,有点慌了,连连表示认罚。 这人把手从裤兜里掏出来:“说,你刚才扒了几辆车的窗户?” “三,三辆。”杨来宝灵机一动撒了个谎。 “一辆二十块,三辆六十,交钱吧。” 虽然觉得六十元有点多,但来宝心中还是庆幸的,自己刚才明明扒了八辆车,告诉他三辆,他居然就信了。 都说城里人鬼精的很,这也淡事情(不怎么地)嘛。 还不是让我哄得你一楞一楞的? 从小村里人就夸自己聪明,不知道自己还有灵机一动、镇定自若的本事吧? 等回了村好好和他们吹吹自己是咋哄城里人的。 杨来宝有点小得意。 杨来宝返回和母亲拿钱,又落一顿怪怨:“不叫你扒你非要扒,咱村里扒人家窗户还得挨打尼,东川这是大城市,可不人家管得严嘛!” 钱生蓉费力地伸进衣服深处从昨晚特意缝制的贴身装钱兜里掏钱,一边咕哝着六十块能买好几斤肉呢。 钱拿出来了,钱生蓉又愁上了,这次出门一共带了三百块钱,要是还等不到姐姐来接的话,交了这六十元的罚款,可就不够回家的路费了。 “你说的公安在哪儿尼?”钱生蓉想去和人家求个情,少罚二十块就行,万一见不到姐姐,起码够俩人回家的路费了。 母子俩一回头,刚才那人不见了。 钱生蓉立刻想起临走时丈夫的嘱咐,城里人可不像咱们村里人这么老实,抢钱的骗钱的,到处都是,千万小心,不要和不认识的人说话,离那些长得不像好人的人远一点,万一中了人家的迷魂药连人都没了。 “他说是公安就是公安了?他又么穿警服?”钱生蓉觉着这人八成是骗子。 “他戴着红袖套呢嘛。”来宝指指左臂。 “咱们镇上的公安就么见过戴袖套的,我和你爸小时候那会儿,红卫兵才戴袖套昵。” 两人边说边四下一看,远处还真有个穿警服的公安,刚才那个戴袖标的正和他说话呢。 聊得还挺热乎。 完了,看样子是真公安,交完罚款,这下连家也回不去了。 杨来宝后悔了,姐姐杨来凤的电话是记在母亲手机上的,当时父亲让他拿纸抄下来他没干。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这可怎么好? …… 带袖标的人真的是公安吗?当然不是。 为啥和公安聊得很欢呢,因为熟。 东川市多半的派出所里他都有认识人。 倒不是关系好,是因为他总被各派出所拉回去教育一番。 这不,又和车站派出所的周所长聊上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抓捕崔向天那天晚上被张小凡撞见那位,在灌木丛后鬼混的——小座套。 008 吃饱就撞鬼 小座套突然离开杨来宝是因为他看见周所长正站在广场另一边往这边看呢。 他一边以最快的速度把红袖标摘下装进裤兜,一边往周所长方向跑来。 尽管他摘袖标的速度够快,可还是被周所长发现了。 “拿出来!”周所长一声喝,小座套乖乖地从裤兜里把刚摘下的袖标交了出来。 幸好那个农村小伙返身去找他母亲拿钱,离自己有二十多米远。 要是被周所看见自己和那个小伙在一起的话,又得回派出所坐坐了。 周所把手中的红袖标里外看了一遍:“小座套儿,咱们是在这儿说呢,还是回所里说?” “周所,天地良心,我啥也没干,你看这广场上的车停的多乱,我想给疏通一下,怕没人听我的,”小座套抬手指了指广场里停的车。 “所以……,”小座套眼珠子一转:“你们警力多忙啊,我这不是想尽个市民的义务吗?” “你又吓唬外地人呢吧?”周所才不信他的鬼话呢,边问边往广场里四下看了看。 坏了,这要是看见那母子俩过去一问不就全露馅儿了? 因为自己就是从那个方向跑过来的,公安可和普通人不一样,眼睛毒着呢。 那母子俩太显眼了,儿子锅盖头,一身藏兰色衣裤,母亲头上还扎个头巾,像从七十年代穿越过来的一样。 “有个情况向您汇报一下。”小座套赶忙转移周所的注意力。 这也算小座套的拿手绝活了,到了自己有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出卖同行。 “什么情况?”周所长果然把目光收了回来。 “周小军和二棍子这俩天一直欺负小红帽。” 小红帽是车站里的一个特殊职业,因每人头戴一顶红色棒球帽而得名,主要靠帮旅客用小推车驮行李进出站收费来维持生计。 小座套举报的这俩人做案方法是:一个人在前故意碰掉小红帽推车上的行李,后面一个人迅速过来帮忙再放回到推车上。 忙不能白帮,也不多要,只要五块钱,不给钱就耗着,别想揽下一趟活儿。 这些小红帽都是老实人,谁没事惹这帮无赖? 好在五块钱也不算多,给吧。 不过这俩人也算有规矩,每人头上只讹一次,只限当天。 “这俩人是沈老福的徒弟吧?”周所问。 小座套实在是不愿出卖沈老福,没想到周所连这都知道。 那也只好认了,请老福子体谅吧。 哪知周所一句话就把沈老福的责任给撇清了。 “碰瓷儿小红帽这不是你前一阵子干的事儿吗?他们是和你学的吧?” 这事确实是小座套发明的,半个月前被周所罚款教育了一顿后就不敢再干了,这俩小子居然捡起来,侵犯自己的知识产权。 一直想和老福子去论论理,让他管好本门徒子徒孙呢,没得空。 “是……,是他们偷学的。”小座套尬笑着。 由于南站正在扩建中,站内外比较乱,各类不法分子也活跃了起来,周所要去站里开个治安联防会,没时间和小座套在这儿耽误功夫,看样子他还没来得及干坏事呢,警告了一句就走:“你,给我迅速离开车站!” 周所判断的没错,是没干,但不知道他正在干。 小座套如释重负。 重新把头扬起来,走回到一直观望自己的这对母子面前。 “看见没?刚才是我的警员向我汇报有新案情,我得马上去,赶紧把罚款交了,别影响我办案!” 速战速决,小座套打算拿上钱迅速闪人。 钱生蓉手里捧着不知什么时候从那个大编织袋子里掏出来的红枣和核桃,颤颤巍巍地递到小座套面前。 “警察同志,啊不,警察领导同志,这是我们家自己树上的枣子,你尝尝。” 哎呀?朴实敦厚的劳动人民也会这一套了? 当然不能尝,要不然60块大洋就没了。 小座套扬起下巴,拉起了领导的腔调:“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是我们的工作和生活原则,行贿领导可是要犯错误的,知道不?” 一听要犯错误,钱生蓉本能地把手往回缩了缩转而央求起小皮套来。 第一次从农村来不知道这里的规矩,知错了,少罚点还不行吗? 小座套有点装不住想骂人了,怎么还碰着个搞价的? “行啦行啦,念你是初犯,罚五十元算啦,要不然就跟我回局里!” 小座套又晃了晃兜里的钥匙。 钱生蓉把提前拿出来的60元钱抽回去一张,余下的交到了小皮套手里。 有困难找警察嘛,这一点钱生蓉还是清楚的,交完罚款立刻向小皮套提出请求帮助。 听大姐说,大姐夫田根宝是东川有头有脸的人,警察应该知道吧? 小座套这时不装也得装了,为的是赶快脱身,忍着心烦听完钱生蓉此事的来龙去脉后马上表态:“这人我知道,我马上就帮你打听,你们俩在这里等着,我一会儿派几个民警过来帮你们办这件事。” 在母子俩的千恩万谢中,小座套安全撤离了。 他才不管他们等多久呢,愿意等就等着呗。 离开广场拐到站北路,小皮套在一家面馆坐了下来。 老板认得他,每次都会免费送他一颗鸡蛋。 不想招惹这种人,把他哄好了省得他捣乱。 “田根宝?”小座套这才想起来,这个人真的很耳熟。 一直到老板把面端上来也没想起来在哪儿听说过田根宝这三个字。 管他呢,吃完面抓紧回家,省得让周所看见又得和自己聊聊。 “再加一块豆腐干!” 老板面露难色,加还是不加呢? 只见小座套掏出一张十元大钞往桌上一拍:“拿去,不用找啦!” 老板恨得牙痒痒,一个大碗面9块,一颗鸡蛋1块5,一块豆腐干1块,加起来11块5,他给了10块还说不用找了? 更不用说免费的小咸菜他吃三盘,齁不死你个天杀的! 小座套吃饱喝足,拍了拍肚子:“今天的面有点咸了,下次注意啊!” 说完,迈着八字步走出了面馆。 哪知,出门就撞鬼。 一位大大大……美女正站在几步远的地方冲自己笑呢:“套儿,巧啊?” 东川苏妲己——许丽丽! 009 你是好人鬼才信 小座套一脸无辜:“丽丽姐,你别乱叫我名字好不好,套儿?不怎么好听吧?” “咯咯咯咯……”许丽丽笑得花枝乱颤:“你污不污啊,想哪儿去了?还和小时候一样坏!” “你还是那么漂亮,上次碰见你都没来得及和你多聊一会儿,这么多年没见,兄弟真想你啦!”小座套立刻笑容上了脸,眼睛咪成一条缝。 “你虚不虚啊,一共一年多没见!”许丽丽伸出食指在小座套脑门子上戳了一下。 确实,许丽丽出狱那天各路坏蛋们给她接风,小座套也在,不过她离开东川时的送行宴会没有参加而已。 小座套不好意思地挠着头,不知怎么地,每次见到许丽丽,自己那与生俱来的奔放性格立刻就卡壳了。 “看你这样子,是不是又挣了点小钱?” “丽丽姐连这都能看出来啊,几十块钱,还不如打工上班呢。” “你上过班吗?” “没人要我啊,要不……我给你打工吧?” “我是嫌我的东西太多没地方放是不是?”许丽丽当然不相信小座套,让他给自己去打工,还不把东西全给偷着卖完了? 俩人逗了几句后,小座套突然想起那对母子让自己帮着打听田根宝的事来:“这个名字不知在哪儿听说过,死活想不起来了。” “你打听田根宝干什么?” 小座套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了许丽丽,自己压根就没打算给他们找人,只是听到这名字耳熟又没想起来,才问的。 许丽丽的大眼睛立刻放出了异样的光芒,又问了小座套很多细节,可小座套也没打听这俩人到底是怎么回事,骗到钱就走人,哪管得了那么多? “你再去一趟,到了那儿给我打个电话,别压,我听听他们都说什么,把前因后果全问清楚!” “你……有兴趣?”小座套看出许丽丽有想法。 “快去!” 小座套连忙往车站广场走,心里骂许丽丽,这个妖精不知又要出什么坏水,每次她都不露面,拿别人当枪使。 也怪了,给她当枪,很多人还抢不到这个差事呢。 自己也一个德性。 远远就看见母子俩还在原地四处瞭望呢,看见小座套回来,立刻迎了上来。 “警察同志,咋样,有消息没?” “跟我走。”小座套一挥手,杨来宝把地下的大编织袋子就扛到了肩上。 小座套要把这俩人带离广场,省得一会儿周所长开完会出来看见自己有麻烦。 “谢谢你啊,你真是活菩萨转世啊。”钱生蓉激动的快哭了。 小座套拿出手机给许丽丽拨通后对母子二人说:“我们警察办事是有原则滴,人民群众有困难我们当然要帮,但是,那也不能你让我们找就帮你找吧?谁知道你们有什么动机呢?” “我们……就拿了点枣子核桃,没有炖鸡。”钱生蓉连忙解释。 “妈,不是炖鸡,是动机,就是有没有坏心思的意思,对吧警察同志?”杨来宝虽然很早就辍学了,但还不算文盲。 “没,没找到啊?”钱生蓉有点失望地问。 “妈,人家得先问问咱们什么关系才能帮咱们找呢!”杨来宝又懂了。 三人出了广场转了个弯,来到正在施工的车站东附楼工地围板外停了下来。 “说说具体情况吧,你们和田根宝什么关系,为什么事来东川……”小座套一口气提了一大堆问题,然后把手机伸到钱生蓉面前。 “这,这是做什么?”钱生蓉指着手机问。 “是录音留证据吧?”杨来宝问。 “看来你很懂法嘛!”小座套拍了拍杨来宝,真招人喜欢,神配合嘛:“我们做每一项调查,都是要留档案的!” 钱生蓉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地给小座套讲了一遍,手机没电,说好的人来接又没见着、失散三十年……能说的,不能说的。 小座套端着手机,把手都端累了,换了一次手才听钱生蓉唠叨完。 手机发了烫,小座套让母子俩在原地等着,他转了个弯来请示许丽丽。 许丽丽让他先给母子俩找个宾馆住下。 “找宾馆?你,你要干啥?”小座套脱口问完马上又说:“行,我找,我找。” 按照许丽丽的安排,小座套把母子二人带到一家远离市中心的快捷酒店里先住下,把二人的身份证和那只没电的手机给收了。 拿走身份证的理由嘛,还是局里要留档备案。 索要手机时,钱生蓉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拿给了他。 见钱生蓉有些不放心,小座套还让路过的楼层服务员进来把她的手机拿给钱生蓉看。 “看见了吧,东川现在没人用你这种像根胡萝卜一样的手机了,你这种手机的充电器也不好找,你要是不想充电那就算了,就留在你这儿。” 小座套这么一说,钱生蓉立刻说:“那就麻烦……” “我姓刘,以后叫我小刘,或者刘警官都行。” “麻烦刘警官了。” “不要说这种话,人民警察为人民嘛,这是我应该做的!”小座套说这话时,脖子挺得倍儿直,感觉自己真是个警察似的。 母子俩又被感动了。 “田根宝……是生意人还是单位领导?”小座套故意问。 “是做买卖的,大买卖!” 杨来宝拉了一下母亲的衣襟,被母亲一把甩开了:“和刘警官有啥不能说的?” “和我可以说,但和别人就不能说啦!”小座套告诉母子二人,最近一段时间东川市面上有一个团伙,专门抢劫绑架外地人,已经有一人遇害了。 市面上很不安全,市领导已经下了命令限期破案,但现在还没抓到,要母子俩就在房间里呆着,哪也别去,更不能提田根宝,如果让人知道你们是有钱人的亲戚,那就危险了。 小座套又问:“田根宝的公司叫什么名?” “呀,这个没问过。” “这就好办了。”小座套把心里话给秃噜出来了,意识到走了嘴,马上更正:“这也好办,我们多抽调几个人帮你查,几天之内,肯定能查到,放心。” 母子俩连连点头并再次感谢,刘警官连每天的饭菜都给他们安排好了,简直就是无微不至。 这一切都是按许丽丽的交待办的,小座套不知道她要玩什么花样。 办完事问及许丽丽时,才知道她要做好人好事。 “放心吧,不白帮,”许丽丽二郎腿一翘:“田根宝多有钱,咱们帮他把亲戚找到了,他不得表示表示?最少不得给咱们三千五千的感谢费?” 三千五千? 对于小座套来说,不算少了。 但对于许丽丽…… 小座套盯着许丽丽一闪一闪的大眼睛,你是好人?我怎么就一点也不信呢? 010 替死鬼预备队 接下来的两天里,小座套被许丽丽的电话指挥得团团转了起来,活这么大快30岁了,生活还没如此充实过。 首先是跑各电脑美工部,按许丽丽的要求做了一些奖状奖杯之类的东西,不过奖状不是纸质的,是各式各样的金泊奖牌。 很简单的道理,小座套也懂,做纸质奖状落款还得盖公章,公章不是不能刻,一旦犯了事不是又多加一个罪状吗? 这种硬质的奖牌就不同了,落款上有带公章的,有不带的,咱就全弄不带的。 此外还做了一个水晶小奖杯。 加上六个奖牌、三面锦旗,花了好几百大洋。 这钱当然是由许丽丽转给小座套的。 另外还照了一几张相,一张小座套穿警服的小半身照放大,准备立桌子上,还有一张是从网上下了一张警察合影的照片,然后把小座套p了进去。 越忙,小座套就越觉得许丽丽这次要干的事远不是图田根宝三千五千的感谢费那么简单。 也许,自己在社会上混了十几年,终于要干一件像样的事情了。 心情激动的同时,也理解了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不计后果地为许丽丽忙前跑后,就像自己现在这样,心甘情愿啊。 在做奖牌锦旗期间,小座套一天两趟跑宾馆去看望那一对母子,每天给他们一点打听田根宝的小进展将他们稳住,关心一下他们在这里的生活,顺便考察一下这俩人老不老实,有没有出去。 结果相当满意,母子俩哪也没去,对伙食也相当满意,每餐三个菜,还总保持有一个肉菜,天天在房间里看电视,几十个台,想看啥看啥,这生活自然和在村里时没法比。 “刘警官,我可听服务员说了,这房子住一天就要一百多块钱,这钱……”钱生蓉欲言又止。 “这钱不用你们出,放心吧!”小座套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踱几步:“这是公费的,知道我为什么拿你们的身份证了吧?” 钱生蓉感谢完以后又问:“那手机……” “你那部手机啊,实在是太老古董了,我派人跑遍了东川也没能找到充电器,我已经把手机交给两个同事了,他们这几天刚好在下边县城办案,看看那里能不能配得到。” 小座套已经想好了,县里配不到下一步就到镇里,反正是永远配不到,在许丽丽事成之前,绝不能把手机交还给他们。 把许丽丽交待的一切办妥后,小座套拿着做好的假奖杯奖牌和照片等来到与被捣毁的双天俱乐部只隔着一个街区的银河小区。 “走,去看看我给你安排的新家。”许丽丽见到小座套后直接领着他往小区里边走。 这是一套小两居室的屋子,是许丽丽一个朋友的闲置房子。 一张双人床一张单人床,分放在两间卧房内。 屋内家俱也很简单,显得很干净。 “来,把你那些东西该摆的都摆上。”许丽丽说完,小座套便从大挎包里把那些假货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金色盾牌,热血铸就。”许丽丽把锦旗展开一面,一边念一边点头认可。 “一身正气、执法为民。”许丽丽又点点头:“这个也可以,是你想起来的词?” “嘿嘿,我在派出所里见过好多呢,没全记下来。”小座套实话实说。 “这是什么东西?”许丽丽拿起那张放大了的小座套半身照相框问。 “这,这是我啊,穿警服就认不出来了?”小座套得意地问:“是不是我特别上相?” 许丽丽“呸”一声:“你这尺寸,这颜色,不觉得更像遗像吗?” 小座套接着一看,还真有点那个意思,当时怎么没发现呢? “啪”地一声,许丽丽将一个牌子扔到了地上:“联合国给中国警察发一等功的奖牌?你脑子里驻进耗子了?” “你……你不是说让我弄得越玄乎点越好吗?”小座套一脸委屈。 许丽丽没理他,把其它几个牌子和那张合影摆到家里各处。 遗像和联合国颁发的奖牌让小座套收起来,抽空彻底销毁。 一切摆放停当,许丽丽坐到那张简易的三人沙发上,拍拍身边,让小座套坐过来。 “往近点,怕我吃了你?” “再近就挨住了……” “不想挨着我?过来!” 小座套挪了挪屁股,大夏天的人挨着人居然一点也没觉得热。 “套儿啊,”许丽丽一只手伸过来搭在小座套肩膀上,小座套的的小心脏立刻狂跳了起来。 “不是姐说你,你这个人呢,心肠好,又听话,就是有点傻,以后跟着姐做事,多学着点,要不然你啥时候才能有出息呢?” 小座套害羞地点点头,顺势把脑袋往许丽丽身上靠了靠,居然没反对。 “唉……”许丽丽叹了一声:“我这些年啊,认识了多少男人,除了你以外,没一个好东西!” “我,我是好……”差点把好东西几个字说出来:“好男人。” 许丽丽又叹了一声:“可是你,长得太有点随意了,要不然……” 什么意思? 要不是自己长得丑,莫非她还能嫁给自己? 这可是万万没想到的事情,小座套以为自己理解错了。 “再说吧,”许丽丽的三次叹气一次比一次让小座套觉得心疼:“咱俩这次算合作,做完这一件,一人一半,从此江湖路远……” 小座套立刻打断了她,没让她把有缘再见说出来:“你做完又要走?” “看看能做多大吧,要是有份量的话……”许丽丽一搂小座套的后脖梗子:“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要,要,你……肯带我走?”小座套激动地抓住许丽丽一只手。 “你不会是对我动了心思吧?”许丽丽把小座套推开:“不该想的事别乱想。” 小座套也不知道今天是第几次做出少女般的害羞表情了:“我知道配不上你,那还不让人想想?” 许丽丽往沙发背上一靠,闭着眼小声说了一句:“唉,缘分这东西谁能说得上呢,自古以来,好女嫁丑男的事多了去了,你还是别想了,我怕心一软……我活得多亏啊?” 这……明摆着有门儿啊? 小座套“噗通”一声给给许丽丽半跪了下来:“姐,给我个机会,让我试试,我别的没有,从此这条命就是你的啦!” 不知怎么滴,小座套这时突然相信起了爱情,只要自己对她忠心不二、俯首帖耳,总有一天会打动她。 她说得没错,以前她认识那些男人,尽管都比自己有本事,可真没一个好东西。 “要不,你试试?” “哇哈哈哈……”小座套一听许丽丽给了自己追她的机会,立刻蹦了起来手舞足蹈了。 一边唱一边跳:“瓦蓝蓝的天上飞雄鹰,我在高岗眺望北京……” 许丽丽看着小座套的傻样,心中高兴,妥妥的一个替死鬼预备队员就这样打造成了。 别说,这小子的舞跳得还有模有样的。 011 主动求锁 小座套虽然心中激动到不要不要,但还算有一点自知之明,这还差十万八千里呢。 但,至少有了一个机会,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机会。 真情换真心,只要自己为此付出百倍的努力…… 如果还不成的话,就是命里没有这朵桃花, 到时候,也只能……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许丽丽的下一步行动安排马上就下达了,将钱生蓉母子接到这个新布置出来的假警官刘坚强住所来。 一句话没安顿妥,小座套就在母子面前把自己姓刘说了出去,被许丽丽好一通训。 姓让人家知道了,总不能把真名刘向南也告诉人家吧,所以在做奖状之前,许丽丽就给小座套起了个新名字:刘坚强。 一听这个名字,小座套就想起了一头猪,汶川地震那个在废墟下顽强活了一个多月的猪不就被人给起了个名字叫猪坚强吗? 但小座套对这个名字倒是很满意,一是因为这是第一美女赐的名,格外金贵,二嘛,自己也希望活得像那头猪一样,怎么弄都弄不死,坚强。 转眼已经到了7月28日,钱生蓉母子已经在宾馆度过了三个晚上。 天还没完全亮的时候,小座套就穿着一身许丽丽不知从哪儿弄来的警服来到了宾馆,将母子二人从宾馆接到了银河小区刘坚强警官的住所。 “宾馆人多眼杂,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就先凑合着住到我这里吧。”小座套告诉母子俩,局里的经费也不是那么宽裕,这样做同时也能给局里省点钱。 “那我们住你这里,会不会对你太不方便啊?”钱生蓉客气了一句。 “这有啥不方便的,我一天到晚在外面办案,一年也回来住不了一个月,这几天你们就安心住在这儿,我在局里的宿舍睡!”小座套就差拍胸脯了。 “啊呀,刘警官立了这么多功啊?”钱生蓉看着满屋到处的锦旗和奖牌惊呼道。 杨来宝则在那张有上百人的优秀干警表彰会合影中找到了刘警官:“第三排第六个,对不对?” “收起来吧,收起来吧。”小座套一边说一边开始收拾这些假牌子,它们的任务到这时已经圆满完成了,一直留着就是祸害。 按许丽丽的设想,田家这件事要办完可能需要十天半个月,把这母女俩好吃好喝地伺候好,事情办完再把他们送上火车,才算一切圆满。 事情没办完期间,要绝对保证他们不能和外界有任何联系。 米面粮油一应备齐,冰箱里牛羊猪鸡样样都有,教会钱生蓉怎么使用燃气灶就可以了。 让一个小伙子死死呆在家里不容易,许丽丽不知从哪儿给弄了个旧电脑过来,上面装了一些经典又简单的游戏,像植物大战僵尸之类的,小座套负责将杨来宝教会,从来没玩过电脑游戏的人,不信他不上瘾。 “嗯……”小座套临走时显得有点吞吞吐吐:“阿姨,能不出去还是尽量别出去,万一要是出点什么事,我可能连这份工作都得丢啊。” “这么严重?那我们不出去,你好心帮我们,把我们安排得这么好,我们怎么能害你呢?”钱生蓉不知怎么说才能让这位好心的刘警官相信,急相全挂在脸上了。 小座套笑笑:“阿姨,你也别怪我唠叨,这事主要太大,我整天在外面办案子回不来,这心里一天到晚七上八下的,我又不能把你们锁在屋里……行了,不说了,我相信你们!” 小座套这么一说倒把钱生蓉点醒了:“对对对,就把我们锁在屋里!” “这不行,这不符合我们的纪律!”小座套连忙摆手。 “有啥不行的,这屋里有吃有喝有厕所,我们人生地不熟的出去干什么?为了让你能在外面安心抓坏人,必须锁上,这是我要求的,犯什么纪律?”钱生蓉和小座套接触了几天后也熟了,开始用长辈的语气说话了。 小座套又推让了两下后,便勉强同意了。 心中喜,许丽丽说得果然没错,用她的办法准上钩。 临走时,小座套告诉母子俩一个好消息,田根宝的公司现在有点眉目了,今明两天肯定能找到。 …… 母子俩终于等到了消息,当天下午,一身深色正装打扮的许丽丽就出现了。 小座套给双方做了介绍:“这就是田根宝公司的职员马女士,具体情况让她来和你们说吧。” “大妈您好,我是田总的秘书马静。”许丽丽一边说着,一边把名片给两位一人递来一张。 “噢……马姑娘,我是你们田总的小姨子,我叫钱生蓉,你们田总的老婆叫钱生莲!” “名字真好听,一个莲,一个蓉,莲蓉。” “对对对!”钱生蓉马上拉过许丽丽的手:“呀,这姑娘长得真俊,看这手,又细又白的招人疼。” 小座套在一旁却暗中笑许丽丽,真能瞎扯,莲蓉很好听吗?让人想到月饼。 “你是来接我们的吗?我姐怎么没来?”客气话讲完,钱生蓉迫不及待地进入了正题。 “你的手机为什么关机,田总和夫人一天打无数个电话也没联系到你们。”许丽丽反问道。 为什么关机她早就知道,问这句话只不过是为接下来的话做铺垫罢了。 她告诉钱生蓉,那天钱生莲去车站接她们,就因为打不通电话,一直等到天黑才回家。 “我把所有的蓝车都看了一遍,没见到人啊,不信你问刘警官,因为扒车窗还罚了我们五十块钱呢。” “你不说我都忘了,我和局里请示了一下,这个罚款退给你们!”小座套边说边掏出钱还给钱生蓉,一再解释自己这几天确实太忙,把这事给忘了。 “怎么会呢?”许丽丽露出一副不解的表情:“那天田夫人确实是开着一辆蓝色的车去接站啊,怎么会没见到呢?” “我做证,”小座套该出场了,他证明那天东川南站的站前广场上确实就那么些蓝车,杨来宝挨个看过了。 这也是许丽丽提前设计好的台词。 “东川南站?天哪,田夫人去的是东川站,不是南站!” 钱生蓉有点傻了,姐姐明明说让自己到终点站下车的,列车先经过东川站,然后才到终点东川南站。 “啊呀,我明白是怎么回事啦!”许丽丽告诉钱生蓉,前一阵子南站在扩建,停止运营了一段时间,当时这趟列车的终点站就是东川站,田夫人压根不知道现在车站已经修好,可以通到南站了。 全是瞎话,南站虽然是扩建了,但一天也没停运过。 钱生蓉信了,可不嘛,虽然通车了,现在车站还乱哄哄的,自己这命可真不好,连这种巧事也能赶上。 还好,多亏刘警官帮他们找到了田根宝的公司。 可许丽丽接下来的话,让钱生蓉又失望了。 012 二道沟的口头禅 许丽丽讲,这次田总和夫人本来把一切都计划好了的,接到钱生蓉母子以后,再把杨来凤接到家中,然后一起去新马泰旅游。 “新马泰?”钱生蓉没听说过这是什么地方。 “是外国!”杨来宝居然知道。 许丽丽接着说,去外国是需要申请的,机票也是早订好的,田总夫妇以为钱生蓉母子被女儿先接了去,可等了两天也没等到,又联系不上,只好田家全家一起走了。 “本来退票也是可以的,损失个万八千的田总也不是赔不起,刚巧田总这次在那边有个商业会议,没办法只能去。”许丽丽补充道。 杨来宝小声嘀咕:“等不到我们就不能让大姨夫一个人去开会?” “枪崩货!”钱生蓉狠狠地骂了儿子一句:“不去给人家赔万八千块钱?咱们家一年的生活费才几千块!你大姨夫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没关系,这次去不了以后再去,有的是机会,”许丽丽说田总他们这次出去最多半月二十天就回来,她建议母子二人就在这里等一等。 杨来宝立刻表示同意,他已经迷上和僵尸的战斗,打了一天还没得到玉米加农炮呢。 见钱生蓉有些犹豫,许丽丽又说既然她现在知道并找到了母子二人,就得帮田总把人留住,要不然田总从国外回来肯定会埋怨她。 “那……能不能打个电话问问他们啥时回来?” “打不通啊,田总这次走得急,没有办国际漫游,联系不上的。” “国际长途电话,可贵呢!”杨来宝插嘴道。 “放心吧,您就在这儿踏实地住着,吃喝方面您不用考虑,我们公司全出啦!”许丽丽又劝钱生蓉,说这事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都建议她来把母子留住,还托她代他们向钱生蓉母子问好呢。 许丽丽当然有第二套方案,如果钱生蓉执意要走,那就能拖几天算几天,实在不行还可以考虑动点强。 钱生蓉也算了一笔帐,从这里从火车一天多,下了火车再坐汽车到县城,在县城找个小旅店住一晚,第三天再坐汽车,然后步行回到自己那个连草都不好好长的二道沟,三天的时间。 来这么一趟也不容易,在这儿好吃好喝地住着也没什么负担,不如索性就住下来等。 问题是,自己来的时候家里刚割了麦子,该往地里种白菜了,家里就丈夫一个人,忙不过来, “大妈,你还想着种白菜?田总回来以后肯定不能再让你种白菜啦,以后咱们吃别人种的菜!” 听马秘书这么一说,钱生蓉觉得也有道理,同意留来下等田家。 许丽丽又表示尽快帮她把女儿杨来凤找到,可钱生蓉只知道女儿在一个饭店做服务员,具体什么饭店她也没说过。 电话号码嘛,让那个枪崩货记下来也没记,全在那部手机上呢。 进展无比顺利,一切堪称圆满。 许丽丽和小座套满意地离开了。 为了感谢姐夫公司员工对她们母子的关心,钱生蓉十分慷慨地把那个编织袋子里装的核桃大枣给许丽丽装了有好几斤,让公司的人尝尝。 连儿子杨来宝都没见母亲这么大方过。 送走二位恩人,钱生蓉问儿子,马静在大姨夫的公司是秘书,这个秘书看来也算一个领导职位。 “领导个屁!” “不是领导能替你大姨夫做得了这么多主?” “妈你懂个啥?秘书就是老板的……反正关系不正经,那肯定是能做主的喽!” 钱生蓉听懂了,有点失望。 心里又骂起田根宝来,还和年轻时一样不本份。 等见到了姐姐钱生莲,一定劝姐姐管管这事,正经人家要秘书干什么,不怕人戳脊梁骨? 刚才还盘算着马静下次来的时候问问她多大年岁,结没结婚,想让她给儿子当媳妇呢,如果是这种人,那还是算了吧。 “妈!”杨来宝耻笑起来:“人家能看得上咱?” “凭啥看不上?”钱生蓉振振有词:“你二姨夫是大老板!” 钱生蓉的腰杆硬也是有道理的,就冲今天来这个秘书马静对自己毕恭毕敬的样子也能看出来,大老板的亲戚自然也不是普通人。 更不用说三十年来藏在姐妹俩之间那个秘密。 杨来凤是大老板的骨血,那杨来凤的弟弟自然也不是普通人。 媳妇当然要拣好的挑。 …… 许丽丽认为,十天半个月的时间够用了,她没打算把这件事做多大,十万二十万就收手。 当然,这是最低标准,再多一点也不反对。 小皮套的任务已完成了一大半,接下来就是把这母子二人看住,别让她们乱跑就行。 虽然把母子二人反锁在了屋里,但也不能掉以轻心,每天都要至少保证回小区一趟,不进家门也要看看周边有没有异常情况。 三两天和母子俩见一次面,把热情延续下去。 接下来就看许丽丽的了。 …… 钱生蓉那部旧手机早就充好电到了许丽丽手里。 有这部手机在手,再加上钱生蓉送的那几斤大枣核桃,万事俱备。 第二天一早,许丽丽特意换了身干净朴素的衣服后,将钱生蓉的手机开了机,在通讯录里找到了姐,拨通了钱生莲的电话。 “蓉蓉!”对方一接通电话便叫了起来,兴奋的浪潮从手机里都能感受到。 “是……大姨吗?我是凤凤。” “是凤凤啊,你妈呢?” “我妈……去我二叔家了。”这也是许丽丽通过小座套了解钱生蓉家里的情况后,给母子俩编的一个合适去处。 杨来宝的父亲杨栓柱有一个弟弟杨锁柱,早年从村中外出打工后再也没回村子,在离东川三百多公里的丰镐县一个镇里安了家。 原本都是一个村子的,杨锁柱这个人钱生莲肯定认识,不管她知不知道杨锁柱现在的情况,用这个二叔撒谎至少暂时不会有破绽。 “那她啥时候回来啊?手机怎么你拿上了?”钱生莲一连串的问题。 “她,不一定回来了。” “这么多年倔驴脾气还没改,肯定是生我的气啦!” 从钱生莲的语气中得知,原来钱生蓉是个倔货,这又是一手好资料。 “看看大姨,真是老了,她回去就回去吧,你现在在哪儿,我让丽丽去接你!” 电话时立刻传来了钱生莲撕裂般的喊声:“丽丽——” 把许丽丽吓了一跳,本能地以为她在喊自己呢,马上就明白了,原来钱生莲的女儿也叫丽丽。 “你姐打电话来了,快下楼来!” 电话里听不见田丽丽是如何回应的,只听钱生莲又骂了一句:“你个枪崩货,没车不能打车去?” 许丽丽想起来,昨天钱生蓉就骂过儿子枪崩货,看来这是二道沟的口头禅啊。 013 急着想被薅 “大姨,您告诉我地址,改天我再请假去看您吧。”很明显,电话那边的丽丽不想来接自己这个姐姐。 豪门情淡,许丽丽觉得正常。 穷亲戚上门,老一辈的热情还有些可信之处,年轻一辈嘛,根本看不起。 “不行,现在就来,大姨想你啦!”电话里传来钱生莲不容反驳的语气。 “那我,请个假……” “请什么假,直接辞了!” 有钱人说话就是猖狂。 …… 一个小时后,假扮杨来凤的许丽丽带着一个大布包骑着自行车来到了东风新村南边的东风路上。 许丽丽记不清自己上次骑自行车是哪一年了,也不知是共享单车难骑还是自己的体力和技术生疏了,费气把力地、感觉好不容易才骑到这里。 真后悔,早知这样先打个车到了这儿再扫车就好了。 “丽丽!” 一个人突然出现在许丽丽的车前,伸手抓住了车把:“真的是你呀!” 是马四。 许丽丽抬头看了看马四身后,暖心社区服务社。 “这是你开的?”许丽丽冷冷地问了一句。 “进来坐会儿,早就听说你回来了,也不来见哥,电话换了也不通知一声,想死哥啦!” 许丽丽没心情和他闲扯,这家伙早在七八年前就追上自己了,还说过这辈子非许丽丽不娶之类的话。 但他已经离过两次婚了。 许丽丽才没打算嫁给这样一个家伙,啥事他都敢干,迟早得出事。 许丽丽打开他抓车把的手:“告诉你,别和人说你认识我,否则绝交!” “假装不认识你?”马四想不通:“这不就等于和你绝交了吗?” “我有事,没时间和你扯淡,改天我找你。” “不行,那你把电话留给我,我给你打电话。”马四玩起了赖,再次抓住车把,一股子不留电话不松手的劲气。 许丽丽没法只好将电话留给他,这家伙非拨通后验证了一下才放人走。 许丽丽拐进东风新村南门,直接就把这个号码关了。 最近这些天可不能受他们这帮人干扰,好在自己是双卡手机,关了这个号,给钱生莲留另一个号。 进来才知道,这东风新村真大。 几乎每一家的土二楼院里都盖着乱七八糟的房子,有平房、有楼房,一看就是临时盖起来的,有个别房居然盖到了三层,单薄的墙体让人感觉一股大风都能吹倒。 田根宝怎么住在这么乱的小区里,路窄房密,像个贫民窟似的。 从南门进来,一路小上坡骑到最北边的这排别墅,相当于整整一个街区的距离。 许丽丽一眼就认出了早已站在院外等她的钱生莲,和照片上没多大区别,身旁还站着一位大美女,想必就是那位懒得接自己的“妹妹”田丽丽了。 “是凤凤吧?”钱生莲过来亲切地拉住许丽丽的手:“想死大姨了,和你妈年青时一样漂亮!” 这话不知该怎么理解,自己漂亮当然知道,如果说和钱生蓉长得一样……那有点夸张了。 “姐……”田丽丽收起手机,也走向前来。 姐妹相见假惺惺,许丽丽故意装得很拘谨,从钱生蓉口中得知,杨来凤来到东川还不到一年,四处打工,现在当服务员的饭馆是两个月前才应聘过来的。 从农村出来不到一年的女孩子,不能显得太大方了。 “走走走,回家说。”钱生莲连拥带搂地把许丽丽让进了院,院子也不算小,目测一下也有几百平,南面有四间房,应该是做杂物和车库用的,北面就是这幢三层的别墅了。 这幢别墅从外观上看倒没什么特别,方方正正,上下一般大的三层楼。 屋内的设计还是有些特点的,客厅的层高一直通到二楼顶,足有六七米高,二楼只占了建筑面积的一半,楼梯很宽,基本就在客厅居中的位置对着屋门,显得很霸气。 要是普通人家才不舍得把二楼的一半面积拆掉来增加客厅的层高的。 许丽丽四下观察的同时,余光中发现田丽丽用充满了优越感的眼神看着自己。 “秦妈!冲咖啡、沏茶!”钱生莲喊了一声才问许丽丽喜欢喝什么。 “白开水就行,咖啡……我喝不习惯。” “越不喝越不习惯,就喝咖啡!”田丽丽坐到了许丽丽身边。 秦妈是田家的佣人,四十岁左右,一身普通劳动妇女打扮,干净利落。 敏锐的许丽丽很快就发现秦妈在往茶几上放咖啡时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异样。 起初还以为是自己做贼心虚多疑了,但马上就确定了自己不是错觉。 秦妈离开后还回头看了自己好几眼。 如果她见过或认识自己的话……是个麻烦。 不过依她刚才的眼神来判断,至少还不太肯定。 钱生莲打断了许丽丽的思绪:“你姨夫去省城了,本来打算过几天才回来,一听说你来了,把那边的事推了,明天就赶回来!” 田丽丽则拉过许丽丽的咖啡杯,往里放了三块糖加三个奶油球,用搅棒搅了几下后推到许丽丽面前:“刚开始喝不惯时多加点糖和奶,习惯了以后就少加点,像我现在只喝清咖。” 许丽丽心中暗骂,这是在自己面前装大尾巴蛆呢,欺负农村来的亲戚,你们不也是土包子嘛,这咖啡不用喝也知道是速溶的,直接买三合一的不好? 偏要装模作样地兑糖兑奶? “真甜,”许丽丽喝了一口故意说:“原来咖啡这么香啊,以前喝过一次,只有苦味。” “喝咖啡讲究可多了,以后我慢慢给你讲。”田丽丽又说。 一个喝速溶咖啡的还讲究? 钱到了你们手里真被糟蹋了,必须得帮你们花啊。 几口咖啡过后进入正题,许丽丽这才知道那天钱生蓉没赶到南站的原因是发生了车祸。 “你妈肯定又生气了对不?”钱生蓉问。 “嗯,也没……没生气。”许丽丽这样说话就是让对方知道,确实是生气了,然后再谈一气之下去了丰镐县。 “别理她,她从小就那样,过几天就好,你来了比什么都强,我今天和你姨夫通电话时他嘱咐我,让你把工作辞了,搬到家里来住!” 如此热情倒是让许丽丽没想到。 正不知如何回答时,进来一个小伙子,二十岁出头的,浓眉大眼,相貌还不错,就是显得有些单薄。 “是凤凤姐吧?”小伙子一进来就喊上了。 是田家的儿子田龙龙,初见面的热情程度比他姐要高不少,可接下来的一句话让许丽丽吓了一跳,他拉起许丽丽的手就说:“走吧!” “去,去哪儿?” “搬家啊,我这么急着回来就是给你搬家的!” 几个意思? 刚见面就要让自己搬到田家来住? 意外。 这么急不可待地想让我薅你们一把? 014 串门有奖 许丽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钱生莲劝住,没让自己今天就搬过来。 就连时间太急,有些东西总要收拾整理一下这样的理由都被钱生莲一口否定:“有啥可整理的?都不要了,咱们全买新的!” 直到许丽丽说现在工作这个饭店的老板夫妇对她日常很关照,房子也是人家给租的,走的太突然觉得对不住人家这个理由后,钱生莲才算答应。 还不忘了教训儿女:“看看你姐,人活着要懂得感谢……” “那叫感恩,没文化!”龙龙纠正道。 “那不是一个意思吗?我就感谢了怎么样?”钱生莲一拍大腿:“你们俩个枪崩货,一个比一个不让我省心,连父母都不知道感谢,要不是你爸现在有点钱,到了社会上谁买你们的帐?理都没人理你们!” 田丽丽一脸不屑:“有钱不会花有什么用,整天抠抠搜搜的,一天到晚带着范长生贼眉鼠眼的不知道忙啥,谁知道干啥见不得人的事呢。” “你再瞎说我抽死你!”钱生莲勃然大怒。 从钱生莲瞬间变急促的呼吸来看,是真生气了。 “啊哟——妈,田丽丽又没到外面瞎说去,凤凤姐又不是外人,说说怕啥?”龙龙替姐姐出来说话了。 田丽丽又来了一句:“我倒是想出去瞎说呢,说什么?你们啥事也瞒着我和龙孙,上次我去了趟三楼,看你们俩吹胡子瞪眼的,差点吃了我!” 许丽丽不由地向上望了一眼,三楼有什么玄机,还不让自己的女儿上去? 客厅里宽大楼梯通到二楼正中,在二楼有一条东西向带栏杆的小平台,二楼最西边有一个比较窄的楼梯通向三楼。 “三楼是你爸的书房,里面全是书,你们上去干什么?高中毕业时课本和刚发时一样新,你们俩是个看书的?”钱生蓉告诉许丽丽,田根宝特别喜欢书,光是红楼梦各种精装简装加起来有十几种。 “原来姨夫喜欢收藏啊,这个我倒是听说过,收藏品一般是不原意让人碰的。”许丽丽笑着说。 钱生莲又给许丽丽解释年轻时候忙生意,没把这俩崽子教育好,弟弟从来对姐姐直呼其名,姐姐对弟弟的称呼更不像话,说他简直被父亲当成了龙子龙孙来宠,所以,姐姐一直叫弟弟龙孙。 这家人可真够乱的,但许丽丽此时可没心情看热闹,准备告别了。 原本的计划是把钱生蓉母子留住,在保证她们姐妹俩暂时联系不上的情况下,以钱生蓉要在丰镐县买房钱不够为由和他们借点钱,得手就走。 许丽丽想着钱生莲问钱生蓉下落时,顺着她的话把这事说出来,以田家的实力,如果想帮这个忙的话,支援一二十万根本就不算什么事。 没想到钱生莲得知妹妹到了丰镐县后,居然一个字也没再问。 这件事急,急就急在担心被哄锁在家里那母子俩呆不住要走。 可也不能急,哪有三十年没见的亲戚一见面就张口借钱的? 许丽丽打算多来几次,通过聊天把困难让他们感受到,让他们主动借钱出来。 这下可好,不用来回跑腿了,直接住进田家。 计划没赶上变化。 是福是祸还不好下结论。 住在一起说话机会多了,自然方便了不少,但时间长了容易露出破绽,这还是小问题,许丽丽更担心的是那个秦妈,总觉得她好像认识自己似的,后来又发现她偷看了自己几次,那眼神很不正常。 像极了看着眼熟又一时想不起的样子。 自己在东川混社会的人里,绝对是名人....自己不认识她,但她却认识自己。 以回家收拾东西为名告别时,钱生莲才再次问到了钱生蓉。 为啥不带手机,把手机留给女儿? 这一点许丽丽早想好了,这个手机已经不能用了,经常莫名其妙地关机,早上那个电话就是在屋里边充着电边打的,离开了充电器就没准了。 说着又把那部手机拿出来:“这不,又关机了。” “那怎么不买一部新的让她带着去丰镐呢?” 许丽丽故意露出难色,钱生莲立刻懂了,没钱买。 眼眶一湿抓住许丽丽的手:“现在咱们家条件好了,以后再也不用为钱发愁了,你将来就到你爸……”情知走嘴忙改过来:“看看我这嘴,说着说着就瓢了,以后来咱自家的公司上班,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啦!”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今天把东西收拾好,明天就搬过来,你大姨夫回来要是看你还没过来,会怪怨我的。” 许丽丽觉得收拾一天东西第二天就搬出来有点急,刚才和钱生蓉说好后天搬来,又提前了一天。 …… 要到田家住了,那就得做做准备,弄一个大拉杆箱子,装一些不值钱的衣物、洗漱用具和简单的化妆品,这些东西许丽丽没有,得到处去找,买新的又不合适。 小座套倒是帮了大忙,得知许丽丽的用意后,一口把这事应承了下来,前一阵子混那个纯洁的寡妇就是个普通人,身材也和许丽丽差不多,拿着许丽丽给的六百块拨款,以新换旧,那位寡妇当然愿意。 不过也让寡妇重新认识了小座套,这家伙是个变态鬼。 许丽丽对小座套的办事效率大加赞赏,小座套对许丽丽谎称是通过朋友从他老婆那里搞到的。 寡妇的事不能告诉许丽丽,自己必须给许丽丽造一个印象,人虽然丑,但老实忠诚加勤劳勇敢,外表猥琐但内心纯洁。 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慢慢打动许丽丽,虽然离抱得美人归还差得十万八千里,但人不能没有追求和梦想,不是吗? 许丽丽一边往箱子里装小座套淘换来的内外衣物,一边想起了今天碰到的马四。 “套儿,你和马建军,马四熟不熟?” “熟啊,不过那家伙,”小座套摸摸脑袋说:“我不太喜欢他。” 前半句是真的,确实很熟,后半句是假的,不是他不喜欢马四,是马四看不上他,从来不带他玩儿。 “马四在东风新村前边开了个服务社你知道不?” “知道啊,开了还不到两个月。” “他在搞什么名堂,你知道吗?” “道上的人全知道,做保姆月嫂之类的中介生意,要是遇到有钱人……”小座套停顿了一下后声音变小了:“他就会把亲信派过去,踩踩盘。” 许丽丽立刻抬起头来,目光停留在小座套那两片薄薄的嘴辰上,脑海中浮现出了秦妈的身影和她奇怪的眼神。 小座套似乎明白了许丽丽的意思:“我去串个门儿?” 许丽丽笑了:“真聪明,香一个!” 小座套顿时感觉要被融化了。 015 每天进步一点点 俩人的身高本来就差不多,高跟鞋让许丽丽比小座套高出一截来。 小座套闭上眼、踮起脚等了好几秒也没等来许丽丽的奖励,睁开眼一看,人家早就背过身去鼓捣那个拉杆箱去了。 “丽姐,不是……香一个吗?” “急什么,有你香的时候,好饭不怕晚!”许丽丽头也没回。 “问题是,”小座套哭丧着脸:“兄弟……饿了啊!” 许丽丽回过头来:“去忙正事,不能把那母子俩留一辈子,咱们没时间,有多少好男人都毁在一个情字上,懂吧?” “我就是想把自己毁了……” 许丽丽笑了,竖起食指和中指,在自己的嘴唇上亲了一下后又伸到小座套的嘴辰上:“这下行了吧?” “这也算啊?”小座套脸上失望,心里还是有成就感的,记得不知哪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说过,每天进步一点点就是最大的成功。 这进步,对于自己来说,不小了。 “快去!”许丽丽在小座套的身上推了一把。 小座套舔了舔嘴唇,幸福地出了屋子。 …… 小座套的任务很明确,就是来查查这个秦妈是不是暖心服务社派到田家的。 其实这件事等许丽丽一住进田家马上就能知道结果,但许丽丽心急,觉得这件事还是越早落实心里越有些底,如果真是马四的人,看来有必要找马四谈谈,各干各的,互不干涉。 来到东风新村外的暖心社区服务社,小座套心里就骂上了,这个王八蛋,看来这几年发展得不错啊,居然租了个三层小楼开中介公司? 一进楼门就碰上了马四的手下满大为,一个壮得像牛、蠢得像猪的傻大个,除了有点缺心眼外,倒没什么大毛病。 “呀,小座套?你来这儿干什么?” “傻大个,你特么连哥也不叫了是不是,懂不懂点江湖辈份?” 小座套从未成年就步入了社会,虽然混了这么多年仍然是个小混混,但名声不小、辈份不低,和比他大十多岁的马四差不多是同时出道之人。 “来干啥?”满大为横在小座套面前。 “我找马四有要紧事,一分钟都耽误不得!” “四爷正好不在,啥急事,透露一下呗?” 这帮坏蛋贼胆子大,怕的事情不多,但只要说急事,没人敢耽误,因为在他们看来,急事多半与公安有关。 “和你说?你听得懂吗?” 满大为好像没听出小座套在损他一样,执著地问:“是不是……我们这儿被盯上了?” “聪明!”小座套给满大为竖了个大拇指:“就是这么回事!” 满大为的脸色立刻就变了,看着高高大大的,原来也是个怂货。 “是不是……因为崔向天的事?”说着往楼上指了指。 “崔向天?”小座套愣了一下,马上明白了,崔二天原来藏在马四这里。 马四啊马四,看看你这些手下吧,用不了多久保准把你送进去。 “你,你知道这件事?” 小座套暗笑,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东川这地界,有能瞒得住我的吗?”小座套反问满大为。 “那倒是,套哥消息灵通……” “崔二天在哪儿呢?” “三楼,”满大为立刻捂了一下自己的嘴:“四爷不让和外人说。” “我是外人?”小座套指着自己问。 “你是……吧?” “滚一边去,马四回来让他到三楼来找我!”小座套说完便往楼上走。 把满大为弄了个一脸懵,小座套发达了?口气这么牛,让四爷去见他? 三楼没有像一二楼收拾的那么整洁,走廊里到处都是杂物。 这幢小楼不大,走廊在阴面,只有向阳的六间房。 小座套刚拐上三楼,王金宝便从第一间屋子里闪了出来:“干……,干,干什……什……” “你自己慢慢干,我来找崔向天,马四知道!” 小座套和这个超级结巴王金宝认识多年了,这家伙虽然被人称为中国第一结巴,可不像满大为那么缺心眼,要是不拿马四来压他,绝对不会让自己往里走。 小座套马上就意识到,王金宝守在这间屋子不光是防外人来,也是看着崔向天的。 “啊呀呀,二哥,有些日子没见了,这向可好啊?”小座套推开最里面的一间屋子,崔向天正在一张单人床上躺着,一听喊声,立刻翻身下地。 “小座套?” “二哥还认识我?”小座套这是在损崔向天。 的确,崔家兄弟有了钱以后,这几年见了小座套连眼皮都不会抬一下,不光装不认识,简直把小座套当要饭的驱赶。 小座套也贱,有一次非要叙旧套套近乎,被人家手下好一通踹,疼得哼哼叽叽了好几天。 “快坐,”崔向天好像没听见小座套损他一样:“咱们……有七八年没见了吧?” 小座套心里骂,放屁,一年见七八回还差不多,是孙子不孝不理爷! 不过,虽然崔向天现在落魄了,小座套也不敢太放肆,这家伙的身手,随时都能把自己揉碎了再捏在一起。 如果不是许丽丽和自己在后面的田家有行动,从这儿出去就到刑警队找张小凡点他一炮。 做人难啊,如果那样的话,马四也受了牵连,自己又不想在社会上竖敌太多…… “条件不好,就不给你倒茶了。” 小座套看了看他:“二哥的双天俱乐部买卖还好吧?” “你故意拿我逗焖子是不是?双天让公安掏了,你不知道?”崔向天的脸色变阴了。 “是吗?我说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小座套故作惊奇地说:“我真不知道,前一阵子刚交了个女朋友,去外地旅游今天早上才回来!” 崔向天半信半疑地看着小座套。 小座套劝起了崔向天:“二哥不是我说你,你那点事我还不知道?不就是给外地人服务的时候贵了点吗,一瓶矿泉水卖几百块钱,这算多大事啊,去公安局自首交点钱就完事,为啥要躲呢?” “没那么简单,还有别的事……” “哈哈哈!”小座套大笑起来:“我说嘛,要是就这么点事连我都瞧不起你,七八年没见,我以为你怂了呢,二哥是有理想的人,要干就干大的,还是当年的二哥,小弟永远无法企及、佩服佩服,哈哈哈……” 把崔向天气得脸都青了。 青中透紫。 但此时崔向天不敢得罪小座套,因为自己有求于他。 016 你就是个茄子 崔向天来到这里后很快就向马四提出了借点钱马上离开这里的要求,可马四先以案发不久肯定逃不出去,后又以暂时手头不方便为由一次又一次地糊弄崔向天。 那个结巴整天又像个尾巴一样盯着,自己想打个电话都没条件。 王金宝用了好几分钟才结结巴巴地说清楚这是四爷的交待,不能借手机给他,理由嘛,还算站得住脚,和崔向天关系密切的人肯定被监控了,打电话有危险。 “你想用我的电话?”小座套问。 “不不不,”崔向天摆手道:“还是安全些吧,用你的电话不是把你也拖累了吗?” 崔向天明白,如果公安发现有人给自己家里人打电话而查到小座套的话,这小子,百分之二百亲自带着警察来抓人。 说着,崔向天一把抓住小座套的手:“兄弟,哥现在真没办法了,马四虽然供吃供喝的,可哥每天呆在这里像被人喂猪一样地养着,快疯啦!” “这不挺好嘛,马四要是这么养着我,我巴不得呢。”小座套故意气他。 “你身上有纸笔没?” “你以为我是教授啊,我带那东西做什么?” 崔向天把自己手上的戒指脱了下来,递到小座套手里,让他拿着这只戒指去家里找他老婆和情人拿钱。 出事的前两天,他曾把八万块钱的现金放在了情人家里,这个时候银行卡和帐号就算没被封也是被控,只能带上这八万走了。 但对这个情人他不放心,自己现在出事了,恐怕不会把钱全拿给自己。 小座套又在心里骂,搞了半天你小子清楚,关键时候还是老婆靠得住,早知如此,你混个情人作什么死? 许丽丽要是嫁给自己,自己保准别的女人连看都不看一眼。 “你……走不了吧?”小座套认为事情才过了一个星期多,各出口肯定闯不出去。 崔向天告诉他不走出口,他准备先往后面的山里走,绕过路口。 “此事办成,必有重谢!” 你特么为了逃跑真是不辞辛苦啊,从山里绕,得在山里走几十里吧? 小座套摆正一副凛凛正气的样子:“这是什么话,兄弟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全靠义气二字立足于天下,你要是再这么说的话,这个忙我就不帮了。” 又是一通千恩万谢。 这些天被钱生蓉母子谢了n回,今天又被崔向天谢到快下跪的程度,小座套头一次发现,自己真是个人物。 之前被埋没了。 出了崔向天的门,小座套把手中的戒指掂了掂,纯金的,应该有二十克吧? 人家都带钻戒了,这家伙还带这么大的黄货,土鳖! 讲义气那是嘴上,和谁讲也不能和崔向天讲,这小子得意之时眼里哪有自己? 趁这个机会狠狠薅他一把。 下到一楼又碰见满大为。 “马四怎么还不回来,我不等他啦!”小座套打了个招呼就走。 “套哥,我们到底被谁盯上了?”满大为追了上来,脸上还紧张着呢。 “哈哈,别怕是好事,被我盯上啦!” 趁满大为愣神的功夫,小座套紧走几步出了门。 这时想起来有点后怕了,多亏马四没回来,要不然自己能不能走得了还得两说。 崔向天藏在他这儿可不是小事,这消息要是传到刑警队那儿,马四就是包庇窝藏罪,甭管谁,要是有马四这样两个猪一般的手下,倒霉是早晚的事。 让崔向天这事一冲,把来马四这儿要力的正经事给耽误了。 如果不是给许丽丽办事,小座套回去后一定会告诉她,调查好了,就是马四的人,或者说不是马四的人。 但他不想骗许丽丽,生是她的人,死是她的鬼,必须实话实说。 回到许丽丽家后一说,并没被责怪。 不过他也瞒了许丽丽一件事,没把金戒指和崔向天求他的事说出来。 为自己和许丽丽纯洁的爱情画了一个小污点。 小座套很会安慰自己,崔向天身上薅下来的毛,肯定得给许丽丽表示一下,给她个惊喜。 对于自己和许丽丽的将来,小座套是记在心里,却没完全放在心上,因为他不确定许丽丽说的话是真是假。 就拿现在这间屋子来说,比给钱生蓉母子那套房还简陋,小座套不知她是租的还是借的,但肯定不是许丽丽的家。 告别了许丽丽,按她的吩咐买了点水果去银河小区看了看钱生蓉母子。 杨来宝这个傻小子,完全上了电脑瘾,小座套进来时打了个招呼便又趴到电脑桌前了。 “这东西有什么好玩的,今天早上天亮了他才睡,一觉睡到下午,刚起来不到一个钟头!”钱生蓉指着儿子对小座套说,马秘书那天走后,她又觉得还是回去好,哪怕再来呢,可这杨来宝坚决不回,非要在这儿等他大姨夫回来再说。 好小子,我怎么那么喜欢你呢? “刘警官,”杨来宝终于回过头来:“你是不是也玩过这个游戏?” “噢,玩过玩过。”小座套答道。 “通关了没?” “通……”小座套刚想说自己通过n次了,又觉得不对:“我们工作忙,哪有时间通关啊,只是没事的时候玩过那么几次,每次就几分钟。” “噢……” 小座套过来拍拍杨来宝的肩头:“我们每天在外面辛苦,就是为了你们老百姓能过上安安生生的日子,好好吃,好好玩儿,你要是不好好玩都对不起我们的付出,懂得吧?” 人民警察嘛,为了百姓生活安稳保驾护航这个道理杨来宝懂,保护百姓好好玩? 不好好玩还对不起警察? 这个理念还是满新的。 杨来宝一脸兴奋地说:“我已经买了双子葵和变性茄子(都是游戏道具)啦!” 小座套笑了笑,我看你就像个茄子。 多亏了这个茄子,无意中给自己做好好多配合,他因迷恋游戏坚持留下来等大姨夫回来,简直和自己是同伙一样。 神队友…… …… 告别钱生蓉母子,把门反锁后离开了银河小区。 太忙了。 从来没这么忙过,崔向天的事要抓紧办。 小座套急匆匆地返回了自己的住处,位于东风新村南边、一路之隔的松石小区。 从柜子里翻出自己的专业行头来,一身女式衣服、一套假发和一双39码的高跟鞋。 男扮女装对于小座套来说轻车熟路,男人个子小、脚也不大的好处显现出来了,扮女装方便,相似度也高。 至少在监控下不容易辨别。 穿高跟鞋走路对于小座套来说,一点障碍也没有,练过多次,还有两次实战经验。 虽然这两次后来都被抓住了,有一次还被拘留了五天。 穿高跟鞋当然不会被拘留,谁让自己穿着高跟鞋搞了点小福利呢? 017 一红一绿 按崔向天提供的地址,小座套一身女装打扮来到了九龙官邸。 九龙官邸在东川算是中高档的小区了,这个崔向天真不讲究,他和老婆住在这里,那个情人也住在这个小区。 是为了方便? 真特么不是东西。 崔向天的老婆吴云芳小座套老早就认识,曾经的不羁社会女青年,和崔向天算是青梅竹马,结婚以后就很少见面了,安安分分地当起了全职太太。 许丽丽说的对,除了自己以外,没几个好男人了,崔向天和老婆从小到大的关系,他都能出去找情人,还在同一小区给人家买了房,听说还总打老婆,天杀的。 这么一想,许丽丽也许真的对自己有那么一点点、一丁丁点的心思? 转眼来到吴云芳楼下,报上姓名,门马上就开了。 “嫂子,有几年没见了,还和当年一样漂亮啊!”小座套一进门就捧。 吴云芳把一身女装的小座套上下打量了一番:“你要是来找我聊会天呢,就请坐,如果是崔向天让你来找我的,就走吧。” “崔向天?我认识他算个蛋啊,我就是几年没见,想你了,来找你聊聊的。”吴云芳曾经的脾气小座套是知道的,如果此时说出自己的真实来意,非得让她拿扫把将自己打出去不可。 迂回一下为好。 吴云芳扔过来一双拖鞋:“脚臭不臭?” “不臭,咱这是酱香型的。“小座套一边贫嘴一边换上拖鞋。 吴云芳笑了:“大男人家的,装个女人,穿高跟鞋不说了,还穿这么透明的丝袜,不嫌磕碜啊?” “嘿嘿,是不是特别性感?” “还是那么没脸!”吴云芳把小座套让到沙发上,给他倒了杯水后就进了另一个屋,等她出来时手里拿了一沓钞票。 “嫂子,你这是……“ “以后叫我姐,别叫嫂子。”吴云芳把钱递到小座套手上:“你来找我聊天用得着打扮成这样吗?” 小座套一进门,吴云芳就明白他是替崔向天办事的,不过故意说了那么一句。 “嘿嘿,我这不是趁没人,来逗你乐的吗?” “趁没人?这家里早就没男人啦,不怕我把你吃了?” 小座套刚接到手中的钱差点掉地上:“嫂子,啊不,姐,你别拿兄弟寻开心,我可是很容易上钩的……” “少废话吧,数数,三千。”吴云芳指了指小座套手中的钱:“崔向天好几年没往家里拿过钱了,别管他多不是人,夫妻一场,算我帮他最后一次了,如果他还想听我一句话的话,去自首吧。” 吴云芳说,自从崔向天包养了那个叫娜娜的模特做情妇,给人家买了房后,这个家他基本上就不回来了。 “那个叫娜娜的我见过,除了个子高以外,哪能和姐比,长得像只青蛙一样,眼睛一边一个,离耳朵比离鼻子近。” “哪有你说这么玄乎?”吴云芳把水杯推向小座套:“喝完水赶快滚吧,把钱给崔向天,顺便告诉他,我要和他离婚了,从此再没关系。” 小座套盯着手里的钱,忽然觉得这羊毛自己不能薅。 吴云芳过的不容易,自己和她也算老朋友了,这点义气还是要讲的。 那也不能便宜了崔向天。 小座套把钱放到茶几上:“这钱你留着,崔向天有的是钱,不差这几个。” 吴云芳不高兴了:“怎么,还嫌少?” 小座套连忙撒谎,说自己就是来找娜娜拿钱的,顺便过来看一下吴云芳,不是崔向天的意思。 吴云芳半信半疑。 不过态度和刚才不一样了,很正式地坐到小座套对面,俩人正二八经地聊起天来。 吴云芳劝小座套干点正事,老大不小了,娶个媳妇安安生生过日子,不能这样混一辈子。 当听说小座套现在给许丽丽打工时,吴云芳劝他小心点。 “许丽丽这个人尽鬼话,别让她给骗了。”吴云芳说到这里突然问小座套:“你不会是被她迷上了吧?” “哪,哪能呢?”小座套有点结巴了。 “还不承认?”这一结巴被吴云芳看出破绽了,提醒小座套,许丽丽不是一般人,别看她名声不怎么好,可东川这些男人没有一个能占得了她便宜的。 崔向天当年也追过许丽丽,还给她花了不少钱,结果连碰都不让他碰。 “许丽丽从来都是拿话忽悠人,不动真格的。” 吴云芳这话说得小座套心花怒放,看来咱的丽丽还是满纯洁的嘛。 天已不早,小座套还得去娜娜那儿,便起身告别了。 吴云芳把小座套送出门:“以后没事的时候常来坐坐,记得把自己打扮成人再来。” “常来……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吴云芳假装生气地拍了小座套一巴掌:“有什么意思?你说什么意思就什么意思!” 啊呀我去,不会是对自己有想法吧? 早先请人算过一卦,说自己今年命犯桃花,前有许丽丽,后面还有吴云芳这个备胎…… 艳遇要来,挡都挡不住。 …… 娜娜和吴云芳只隔着两栋楼,在楼下摁了半天门铃也不给开门,她住住的三楼东户灯亮着,明明是有人在的。 直到有人进楼道小座套才跟着混了进来。 那人见小座套这副怪模样,不由地多看了几眼。 “看什么,没见过哑巴啊?” 那人笑了“哑巴还会说话?我是说,你这打扮……” “我老婆喜欢这一口!” “你老婆在几楼?” “三楼!”小座套指指楼上。 “你……是她老公?”那人满脸狐疑。 “怎么,你还见过别的男人?” “没没没,没见过……”那人话都没说完便急走几步上楼了。 小座套笑了,肯定是见过别的男人啊,见自己才是头一次。 不对! 小座套紧追几步:“我说大哥,你见过几个男人啊?” “没见过!”男人头也不回。 “你要是不说实话我就跟到你家去!” 男人是普通百姓,哪见过这么无赖的人,说话这么有个性? 只好停下了脚步,一脸无辜地说:“我真没见过,你饶了我吧,我不想和你们这些社会人有瓜葛。” 可以啊,这就知道自己是社会人了? 小座套自己习惯了这种说话方式,对于寻常人家来说,没有这么说话的。 小座套过来把男人一搂,小声问:“到底有几个,告诉你吧,我是私家侦探,不是她老公,提供信息是有偿的。” “真没看见……”男人显然是不想惹事。 “说,是不是现在家里就有?”小座套想起来了,灯开着死活不给开门,八成有鬼。 “我啥也没看见……”男人挣脱了小座套,跑着上了楼。 小座套心里有底了。 不能饶了这娘们,想当年崔向天的手下打自己时,她可是站在一旁,呸没呸俩口记不清了,反正是一脸鄙夷。 十分的瞧不起自己。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崔向天刚逃几天就被绿,报应。 这个叫娜娜的呢? 我得让你今天好好红一把。 让你们这对狗男女,一红一绿。 小座套下定决心,来到三楼东户门前,轻轻地敲了几下门。 018 一通嘚瑟 屋内没人应。 小座套又敲了几下,还是没人应。 小座套把眼睛凑到猫眼上往里看了看,不知是挡住了还是把灯关了,一点亮光也没有。 小座套开始砸门了。 先礼后兵嘛,就盼着里面装孙子呢。 “再不开门我可就叫警察啦!”小座套的声喊得很大,不光手拍门,连脚都用上了。 “咚咚,咚咚咚!”沉重的砸门声和小座套扯破嗓子般的叫声,把楼里的人全惊动了。 除了刚才在楼道里碰见那位知道小座套不是什么好人,没敢让家人出来看以外,二楼和四楼的邻居都出了家门往三楼探头了。 三楼东户就这样成了这个单元的红人。 其实崔向天在临走时曾和小座套说过,让他先来找这个情人娜娜。 虽然他和娜娜处了有几年了,但除了吴云芳外,也就三两个人知道,连他哥崔问天对此事都不能太肯定,所以他判断公安局应该不知道,娜娜这里没有受到监控的可能性是有的。 如果在娜娜这里拿到了钱,就不要冒着风险去找吴云芳了。 可小座套偏偏没听崔向天的,先去找了吴云芳。 说是故意而为不合适,但至少不怎么负责任。 抓住就抓住,直接把崔向天交了就完事,怨你命不好。 小座套就是这么想的。 几分钟后,屋里终于有反应了。 先从里面敲了几下门,然后问了声:“谁?” 应该是娜娜的声音。 “我!”小座套理直气壮地高喊了一声,一边往楼上楼下看了看,探出头来的人们立刻缩了回去。 “你……是谁?” 小座套往猫眼里一看,里面的灯亮了,猫眼后面有人影。 他把崔向天给的戒指往手上一戴,往猫眼上一伸:“你看我是谁?” 门开了,小座套被一把就拉了进去,然后关上了门。 这娘儿们劲儿真不小啊。 几年没见,娜娜像变了个人似的,要不是那具有标志性意义、距离分得很开的双眼,小座套就不敢认了。 模特嘛,身材高,将近一米八的样子。 以前见过她两次,感觉来股风都能吹得晃悠,可如今…… 胳膊快有小座套腿粗了,没有两百斤也有一百八吧? 崔向天把情人养得这么好? 娜娜一脸怒气:“你喊什么?戒指哪来的?” “我不喊你不开门啊,二哥让我来的,他嘱咐我你不开门就砸门。” 娜娜看着小座套,搞不清这个不速之客要干什么:“你……看着有点眼熟……” 小座套把假发往下一摘:“认识吗?” “你是那个……”娜娜想起来了:“小套套?” 妈蛋的,自己这个外号没起对,各种演绎都有。 “谁在里面呢,出来吧?”小座套说着就要往里走。 娜娜一把拦住了他:“里面没人,你连鞋都没换,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吧!” 这体格,小座套估摸着要是硬闯怕是弄不过她。 脑袋一热就胡闹,是小座套多年的毛病了。 好奇、爱打听更是给自己惹过不少麻烦。 崔向天这件事本来不应该发生的,就是自己闲得蛋疼惹出来的,今天在这儿闹这一出也是没事找事。 后悔过无数次也不管用,该犯贱还犯贱。 管人家谁给谁戴帽子呢,自己图的是财。 清醒过来的小座套哼了一声,清清嗓子:“前一阵子二哥给你拿过八万块钱吧?他现在要用钱,让我来拿。”说着又举了起手上的戒指。 “我没那么多钱啊!”娜娜立刻否认。 “好,没有就算了,我让二哥上来和你说吧。”小座套说着掏出了手机。 娜娜立刻拦住了他:“二哥在楼下?” “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反正你马上就能见到他。”小座套吃准了屋内有人,故意的。 “那八万快我买了个包,剩下不多了。”娜娜的口气软了下来。 小座套也缓和了口气,告诉她二哥不到万不得已不想露面,但他现在急需要钱,别逼他。 “我给你凑凑?” “要现金,别给我转帐,我可不想留下什么把柄给人。” “我知道,我知道。”娜娜连忙说:“那你在这儿等一下。” 说着便转身进了卧室。 没想到小座套直接就跟了进来,果然有个年轻男人正贴着大衣柜站着呢。 “你怎么进来了?”娜娜有点急。 小座套满脸坏笑:“让我猜猜,这个油头粉面的小子一定是你表弟吧?” 娜娜尴尬地笑了笑:“别……我给你找钱。” 这个小伙子看见小座套这个怪模样表情也很诧异,不过他此时却笑不起来。 东翻西翻,又从那个小伙子的衣服里凑了些,一共八千块。 “就这么多了。”娜娜把钱递给小座套。 “八万块,你给八千?少一个零?” “现金就这么多了啊。” “这怎么够?”小座套直接坐到了床上。 娜娜过来一把拉起他:“要不,我明天再去银行取点钱,你看行不?” “他是谁啊?”小伙子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你特么想死啊?这里有你插话的份吗?”小座套直接把假发砸了过去。 “你闭嘴!”娜娜连忙阻止小伙子。 小座套怒目道:“捡起来!” 娜娜连忙跑过去两步把假发捡起交给小座套。 哇,自己好牛叉啊。 娜娜连推带搡地把小座套推到客厅,又被小座套上了一通课。 这房子是崔向天给她买的,但崔向天没离婚,这是用夫妻共同财产买的,一旦崔向天被抓住,吴云芳一打官司连这房子都得要回去。 说得娜娜脸都变了。 “所以,你乖乖把钱给二哥准备好,他也没要求你把八万全给他,拿一半够跑路就行,懂吧?” 娜娜连连点头,好像听明白了。 “你明天把钱准备好,我这几天抽空过来拿。” 娜娜又点头,一边点头还一边往屋里指了一下,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小座套。 “这事我不说,放心。” 这一晚上,小座套可算是嘚瑟够了,又给人上课又耍横的,想想以前这些人看自己那种不屑的眼神,完全是逆袭嘛。 傻娘们,崔向天就算跑了,能跑几天? 迟早得被抓住,崔向天的钱可没多少是干净的,还指望把房子保住? 想到这里,小座套又替娜娜可惜起来,许丽丽说得没错,自己就是好心人啊。 …… 回到家中,小座套把这八千块钱数了好几遍,最终决定,扣一半,给崔向天一半。 娜娜今天答应了,明天取钱,这以后的款按什么比例给崔向天,再考虑吧。 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本来打算睡个懒觉,被电话吵醒了。 是张小凡的! 睡意立消,昨晚太放肆被她发现了? 果然,小座套的张队俩字刚出口,那边就说话了:“小座套,是我去找你呢,还是你来找我,把你昨天晚上干什么了咱们好好聊聊?” 完了,哇凉哇凉的…… 019 一筐瞎话 崔向天判断的没错,情人娜娜这事由于知者甚少,公安人员并没有掌握到这个情况,因此没有做监控安排。 但小座套偏偏去了吴云芳那里。 小座套虽然女扮男装不止一次,可以算业务精熟了,但必竟还是和真女性有差别的,在小座套进入吴云芳楼道时,干警就发现了这个人看起来有些别扭。 现代社会,上门走亲访友的人越来越少,虽然不知道这个女人别扭在哪儿,但至少可以断定这个人是最近这几天第一次出现。 可能不是本小区的人。 民警并没有在楼道内增设监控,只是在楼道门的对面临时加设了一个,通过监控来人摁楼道门上的房间号门铃面板便可知道他去了哪一家。 小座套贼啊,一到六楼十二户人家,他挨个按门铃,按了七八家。 若不是神经病,那这人就是故意而为,混淆视线。 这就可疑了。 早上一上班,监控室的民警把昨晚这事通知了张小凡。 张小凡把监控调出来,只看了几眼,然后又放大了一次,便认出了小座套。 小座套之前两次男扮女装被抓,有一次就是出于张小凡之手,几年过去了,还是这身衣服,还是这副身姿、还是那套大波浪的披肩假发。 …… 40分钟后,小座套来到了刑警队,路上还接了两个电话,一个是马四的,破天荒地要请小座套吃饭。 小座套明白,这是怕自己把崔向天的消息漏出去。 另一个是许丽丽的,告诉小座套她今天就要正式入住田家了,让小座套这几天把钱生蓉母子照顾好,不要到处跑,不能惹出乱子来。 小座套没敢告诉她,乱子恐怕已经来了。 一路上,小座套设计了无数个方案,对张小凡询问的方式和内容也猜测了几种,最后决定死扛到底。 张小凡一定不会信,但没办法,崔向天藏在马四那儿,马四是不是往田家派了个家政自己还没搞清,许丽丽又住进了田家,如果此时把崔向天供出来,搞不好会让张小凡一抓一串。 其他人倒无所谓,抓就抓吧,但许丽丽自己得护着。 不能把她的事情给搅了。 …… 一进办公室,张小凡便很热情地为小座套倒了一杯茶。 小座套明白,刑警队长给自己倒茶没什么可得意的,张小凡这姑娘他太了解了,只要敢骗她,随时翻脸把你扔到小黑屋里关一会儿。 那也没办法,为了丽丽…… “说说吧,心情不错嘛,半夜三更打扮成妖怪,别告诉我你是为了吓人啊!” 张小凡的训问方式小座套也熟悉了,常常是点一下,由你自己交待为主。 让你永远猜不透她手里到底掌握了你多少情况。 但这一次小座套心里大致有数,她肯定是从监控上看到的。 “我……昨天去找吴云芳了。” 小座套边说边观察张小凡的表情,她听得很认真,但没说话,也不问自己找吴云芳干什么去了。 这才是最要命的,就等着自己把这一套编好的瞎话全说出来,从中找一个漏洞把自己攻破。 小座套只好硬着头皮往下编了。 吴云芳早就想和崔向天离婚了,她说过,只要小座套以后能干点正事,俩人还是能处一处的。 这算一半瞎话,不是很早,是昨晚才发生的事,吴云芳对小座套有意思也基本出于小座套的猜测。 “张队,你知道……我这老大不小的了,早想成个家了。” “对,接着说。”张小凡表示同意。 小座套就盼着她问话呢,偏不问。 那就再往下说吧。 之所以女扮男装就是猜到崔向天逃走以后,吴云芳会被监控,怕警方怀疑自己,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也给警察添乱。 “我忘了告诉你了,吴云芳和崔向天早就没关系了,只不过没办离婚证。” 张小凡还不说话,真愁人。 “没了,就这些事,既然张队知道了,那我以后再去找吴云芳是不是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去了?”小座套露出了一惯的赖相。 张小凡的表情严肃了起来,小座套浑身的弦也绷紧了。 终于发问了:“9点10分你就从吴云芳楼道里出来了,快10点的时候你才出小区,这几十分钟你干什么去了?” “我,”小座套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一出门小便紧了,又不好跑回吴云芳家去,就到后面那几栋楼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解决一下,哪知出来一个管闲事的老头,不依不饶的……” “嘿嘿,这个……是不是要罚点款。”小座套又嬉笑着说。 他不能说出娜娜来,那样的话,自己的钱没了是小事,照样也是一抓一串子。 在小区找个没人的地方小便一下,正常人肯定不会这么做,但发生在小座套身上那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看张小凡的表情,好像是有点信了。 张小凡把身子往椅背上一靠:“说说吧,这几天你都在哪儿活动呢?” “我啥事也没干,真的!”小座套说着,像学生提问一样举起一只手来。 “一直在家里窝着?”张小凡又问了一句。 “基本上就在家,除了去马四那儿串了两次门聊聊天以外,哪也没去!” 这也是小座套路上想好的,经过昨晚的事,自己极有可能会被盯上,与其被发现自己往马四那儿跑,不如直接把这事说出来,表明自己和马四一直在走动。 这么一说的话,公安可能反而不对马四起疑。 “对啦,去过几次银河小区,那儿有一个朋友,”小座套索性连银河小区也说了出来,简直就是赌一把运气:“不过他可是好人,和道上的人没关系。” 民警和坏蛋斗智斗勇,这坏蛋也不闲着,也在动脑筋。 小座套这一说,还真起到了效果,张小凡确实暂时没怀疑这两个地方。 不过,也记下了。 “行了,没事了,你回去吧。”张小凡突然说。 “回,回去?”以小座套的经验来判断,这么轻易就完事,不一定是好事。 “不舍得走?” “我走,走,张队要是还有什么事随时叫我。”小座套走到门口后又回头说:“最近我一直在帮您打听崔向天的下落呢,其实这几天去马四那儿聊天也是借口,他那儿人多,消息也多。” “有消息吗?”张小凡又问。 “还没呢,一有消息我马上报告!” …… 小座套前脚一走,张小凡立刻就安排了工作,盯着小座套。 “他今天说的话漏洞不少,虽然还不能肯定,但他很可能已经知道了崔向天的下落。” 盯,但又不要盯得太紧被他发现了。 如果他有猫腻,肯定会露出破绽。 “张队,你说……小座套会不会和崔向天已经见过面了?”一位民警问。 “有这个可能。”张小凡点点头。 020 帷幕拉开 小座套最大的漏洞就是说他男扮女装去找吴云芳是怕惹麻烦,怕给警察添乱更是胡扯八道。 这个前提有问题,后来说那一大套乱七八糟的东西就算他说得再合理也就站不脚了。 张小凡有了小座套知道崔向天下落,甚至见过崔向天本人的大致判断。 崔向天那天是在仓皇之下跳楼而逃的,从后面收缴的脏物得知,他连手机都没顾得上带,身上肯定没钱。 小座套很可能是替崔向天找吴云芳去要钱的。 离开吴云芳后监控中看到小座套确实是往小区南部走了,南边没有监控,他去了哪儿不知道。 内急随处小便这事他虽然做得出来,但张小凡觉得不可信。 他去南边会不会是去找什么人了? 如果是,那这个人一定和崔向天有关系。 搞不好就是崔向天本人! 当然,这一切还有另一个前提条件,小座套所说吴云芳和崔向天早已分居之事需要落实一下。 人盯加监控,把小座套看住。 老规矩,宁可跟丢也不能被小座套发现。 在这群社会人里,小座套是那种典型的有名声没势力之人,就是个龙套,一直被利用,从未被重用。 小座套这人油皮,但心思不够缜密,爱打听管闲事,头脑一热还爱冲动,如果他真的和崔向天有联系的话,不难从他身上找到突破口。 “张队,要不要在九龙官邸南区临时加几个监控?”一位刑警问。 张小凡笑了:“不用,如果他再去一次南区,别管他是去小便还是别的什么理由,给他点颜色,一准老实交代。” …… 小座套离开刑警队后,用极快的速度办了一件事,把一部旧手机和一些肉蛋菜送到了银河小区钱生蓉母子手中。 按他的想法,张小凡就算要跟踪自己怎么也得开个会吧? 自己又不是什么重犯,不需要当机立断马上行动。 至少现在是安全的。 他一路上换了好几个出租车才把这事办完,基本确定没被人跟踪。 尽管他可以确认这对母子没记住田家和杨来凤的电话号码,家里唯一的手机还在许丽丽手中,有手机也无法和别人联系,但他还是嘱咐了一句,这部手机是公安局内部的,不要往外打电话。 因为他要出去查案子走几天,所以这部电话是留在这儿保持联系的,他还给母子俩留了自己另一个电话号码,有事可以打电话,但一定要晚上打。 “我知道,白天会影响你工作的。”钱生蓉立刻理解了。 小座套是这么想的,今天和张小凡这一谈,自己以后行事就得小心些了,虽然自己故意轻描淡写地交代了常去马四和银河小区两个地方,张小凡好像也并没在意,但……谁又能说得准呢? 银河小区这几天是不能来了,好在这母子俩配合得好到令人意想不到,没闹着要回家,咬牙坚持几天,只要许丽丽得了手,张小凡如果还是怀疑自己的话,就把崔向天供出去。 昨天见许丽丽时她说只是想以杨来凤的身份借一笔钱就收,应该不算难吧? 至于娜娜的第二笔钱,到时看情况吧。 突然间,小座套觉得问题好像有点严重。 之前这么些年,连诈带骗地搞点小钱,再不就是白吃碗面、抓个苍蝇虫子讹老板一顿饭、路过水果摊顺手拿一两个不给钱这些小毛病,小黑屋是被关过不少次,最重也就是行政拘留。 可这一回……明显上升了一个档次。 细思起来,有点心虚。 别的没有,手里的电话卡有的是,旧手机也有的是。 从此,小座套的兜里要装两部手机了。 小座套鬼得很,从银河小区出来的第一件事跑到九龙官邸对面一个巷子里的小饭馆叫了一份饭,在饭盒里塞了一个字条,通过外卖员送饭把吴云芳约了出来。 因为有些话他必须要交代吴云芳,他怕吴云芳的电话被公安局上了手段,不敢在电话上说。 “怎么大白天就出来了?”吴云芳一见小座套就损他。 这是说他是鬼呢,晚上才出来。 “没时间了,姐我求你件事。”小座套嘱咐吴云芳,如果公安局去问她的话,把她和崔向天早就没了感情这事说清,说自己不光是昨天,之前也总去找她,千万别提崔向天的事情。 也不要说娜娜的事。 吴云芳起初并不同意,公安局来了她就实话实说。 “就算为了兄弟吧,这也不是什么大错,姐你是不知道啊,我是无意中碰到崔向天的,我也不想替他办事,可我怕他报复我啊,好在我啥也没替他办成,这事就算过去了,行不?” 小座套又唱出了他的拿手哭腔,还要当街下跪,吴云芳才算勉强答应。 “帮兄弟过了关,以后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甚至……” “甚至什么?” “委身于你都行啊!” “臭不要脸!”吴云芳给小座套的后脑勺狠狠来了一记拍瓜掌。 …… 吴云芳见完小座套回到家中不到一小时,刑警来了。 和崔向天确实早就是有名无实的夫妻,这算是实话了。 刑警落实了这一件事后,顺便了解了一下小座套和吴云芳的关系。 这一点吴云芳按小座套嘱咐的办了,在她看来这点小谎不算什么大事,本来就和小座套认识多年了,有来往也是正常的事。 小座套其它的嘱咐多余了,刑警除了这两件事外并没有问别的事情。 这也是张小凡故意而为。 吴云芳早年也是社会人,如果她和小座套有鬼的话,今早小座套在来刑警队之前,甚至是昨晚俩人见面时就可能提前串好了供,问不出真话不说,还有可能打草惊蛇。 她料定小座套很快便会和吴云芳联系,得知刑警并没怀疑他后,会放松警惕。 虽然对小座套现在只是怀疑,但自崔向天凭空蒸发以后便一点线索也没有了,小座套也许是目前唯一可能的突破口。 …… 小座套这边忙得不可开交,半个上午忙了平时一个月的事,东风新村这边也没闲着。 入驻田家,许丽丽的表演正式开始。 一场大戏的帷幕徐徐拉开…… 021 异常的热情 许丽丽头一天晚上就把费了好大劲才搞齐备的适合农村女孩进城不久的装备收拾好,其实就是几身换洗衣服和一些简单的化妆品、洗漱用具,一个拉杆箱都没填满。 住单身嘛,东西本来就少,还有一些不重要的零碎物件全留给室友了,这一点说得过去。 早上起来吃完早点,就半躺在沙发上等钱生莲的电话。 怎么也得人家再下一次命令才能去,必要的矜持还是得有。 想起来有些事要嘱咐小座套,便给他打了一个电话,放下电话不久,钱生莲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凤啊,东西多不多?” “不多,就一个箱子,其它没用的我都送人啦。” “嗯……你那个枪崩货弟弟又跑没影了,丽丽的车前几天肇事被扣回交通队了,要不……你打个车过来吧,身上有钱没?” “有呢,”许丽丽又矜持了一下:“大姨,要不……我还是住宿舍吧,怕给你们添麻烦……” “瞎说!你大姨夫已经回东川了,正往家赶呢,别惹我生气!” “噢噢,那我打车去。” 许丽丽不急,半个小时以后才出了门,打车来到田家。 田根宝已经先于她十多分回到家中,正坐在一楼大客厅的沙发上吃核桃,许丽丽昨天拿过来的大枣和核桃被装到一个竹筐里放在茶几上。 “凤来啦!”钱生莲见到许丽丽后一叫,田根宝立刻扔下手中的核桃夹子站起身迎了过来。 田根宝这个形象可不像人们印象中富豪应有的样子,虽然在钱生蓉手中那张田家的全家福照片上见过,本人却和照片上有很大不同。 个子不高,精瘦精瘦、皮肤也有点偏黑。 细眉毛双眼皮让他在沧桑中透出一线秀气来,看得出年轻时应该是个帅哥。 田丽丽和田龙龙的外貌条件都不错,有遗传因素。 当然钱生莲姐妹年轻时也是美女,不过相比于姐姐,几十年面向黄土背朝天的钱生蓉显得苍老得多。 “凤?”田根宝疾步上前,双手各抓住许丽丽的一只臂膀,那双与他并不宽阔的小脑袋有点不搭的大眼睛滴溜溜地在许丽丽脸上乱转:“凤?” 能把许丽丽搞得有点懵的情况不多,现在就是。 这个姨夫……看自己的眼神不太正常啊,许丽丽甚至怀疑他下一步的动作会很自然地改抓变抱。 虽然只一个“凤”字,说了两遍,但他对一个没血缘关系的外甥女这样的热情,有点过吧? 抱是没抱,但也差不多。 田根宝下一步的动作是双手下移,一只手把许丽丽抓着拉杆箱的右手从拉杆上移开,另一只手抓住许丽丽的左手拉着她往沙发这边走。 “来来来,坐下。” 阅人无数的许丽丽此时也有点尬了,她看了一眼钱生莲,正非常高兴地看着这边,笑容荡漾在脸上。 “姐来了啊。” 许丽丽闻声抬头,田丽丽头发乱蓬蓬地站在楼上,双手扶着栏杆和自己打招呼,一看就是刚起床,还没来得及收拾自己。 许丽丽笑着回了个手势。 田根宝终于松开了许丽丽手,一边招呼着秦妈给她倒水,一边问长问短。 秦妈看许丽丽的眼神还像昨天一样,只不过强度弱了一些。 田根宝问钱生蓉家里情况时比钱生莲要详细得多,直接连家庭经济条件的一些细节都问到了。 许丽丽正好借着他的问话把钱生蓉这次丰镐县之行就是去看房这件事说了出来,按常理,大款嘛,又是这亲的姐妹,问问有啥困难是自然的,然后自己再吞吞吐吐地把啥也不缺就缺点钱的事半遮半掩地让他感觉到。 他一仗义,自己得了钱,从此江湖路远,永不相见。 这个秦妈让许丽丽很不舒服,总觉得她就算不认得自己也见过自己。 没想到,田根宝说了个模棱两可的话:“买房子?这事好办!” 然后就没下话了。 钱生莲此时一句话把话题岔开了:“你姨夫说了,这枣和核桃这么多年了一点也没变,还是家里的老味道!” 这完全是乡情所致,许丽丽也尝过这个大枣和核桃,味道没什么特别,特别是核桃,皮厚且坚,吃起来很不方便。 村里自家种的没有农药添加剂,肯定是放心食品,这不可否认。 除此以外,对于田家夫妇来说,就是离家这么多年后的一种思念寄托吧,别人是感受不到的。 “来,小秦也尝尝!”钱生莲递给秦妈一把。 秦妈是田丽丽的称呼,岁数比钱生莲小得多,虽然背后也跟着儿女称了秦妈,但当着面自然不会直呼,而称小秦。 “嗯,好吃。”秦妈边吃边点头,目光与许丽丽相遇时,立刻回避了。 “我去给丽丽收拾屋子。”秦妈一边嚼着大枣,一边往二楼走去。 “我怎么没觉得有多好吃呢?”田丽丽在二楼发表了不同意见。 田家这种客厅占了一二楼两层层高的设计,除了空间感强以外,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让人感觉一二楼有一个相通的感觉,二楼那通身长度的东西向走廊式平台,和一楼聊天完全没障碍。 不过许丽丽有点奇怪,既然二楼有了这个开放式走廊,为什么在居中位置还设一个垂直南北向的小走廊呢? 钱生莲很快给出了解释,这样设计是为了通风,再说二楼各屋的门直接面对客厅也不好。 反正咱家的屋子足够用,这样舒服。 趁着秦妈进了二楼田丽丽的房间,许丽丽马上向钱生莲打听了她的情况。 “这个秦妈看着满干净,干活也利索,现在找个合适的人不容易,大姨是从哪儿找的?” “这个呀,是那个……”钱生莲敲着自己的脑壳,有点想不起来了。 许丽丽提醒她:“我在南门外面看着有一家叫暖心服务社的中介,是不是从他们那儿找的?” “暖心服务社?”钱生莲想起来了:“对对,上一个保姆就是从那儿找的,后来不干啦!” 说话大喘气,上一个不干了和这一个有关系吗? 许丽丽越急,钱生莲越想不起来。 本来,这事对于许丽丽重要,人家钱生莲根本无所谓。 “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秦妈是从小康中介简绍来的!” 田丽丽终于从二楼走了下来。 这个小康中介也在东风新村外,和暖心服务社离得不远。 许丽丽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 但愿之前是自己的错觉吧。 022 热情无好意 尽管排除了秦妈是马四手下的嫌疑,但这人是东川本地口音,见过自己还是有可能的。 长的漂亮有时也是错,走到哪儿都会吸引众多目光,还有些人会把印象保留下来,这秦妈也许就是这类人。 这一点许丽丽倒不太在意,长得相像的人多了,自己不认帐,提醒她认错人就行了。 还有人说自己像影视明星呢,还不止一个,有的说像这个,有的说更像另一个,可惜自己不是,否则还用这么辛苦地在这儿玩智力游戏? 许丽丽又对田家夫妇撒了个谎,不是现编出来的,是之前就计划好的。 现在这家饭店老板夫妇对自己实在太好了,之前在饭店干时看俩口子太忙,她便主动去帮老板收拾一下家,有时还帮着接一下孩子,这次工作虽然辞了,但她还想给这个老板帮几天忙。 也不用天天去,隔三差五地去一趟就行,如果老板忙不过来有临时需要的话,趁这几天没事也去帮一下。 撒这个谎的动机是许丽丽不想到了田家后整天呆在家中,进了田家外面的事还需要照料,银河小区那母子俩自己总得时不时去安抚一下,让她们觉得等待是有希望的。 之前也想过另一个借口,继续在饭店干几天,直到老板找到新人为止。 可这个借口又觉得不妥,饭店的作息时间从早到晚,那样的话在田家的时间又太短。 本以为刚才就要得手了,谁知田根宝说着说着就停下了。 想抓一把迅速脱身的希望看来不大,接下来的两三天里自己想办法把这个话题再提一次,如果还没结果的话,就得用钱生蓉来电话向自己借钱这个比较难张嘴的借口了。 听完许丽丽这一段话,钱生莲立刻就把阔太的语气端了出来:“要不是咱凤懂得感谢,我才不支持这件事呢,这不是相当于给他们家当佣人吗?你们饭店老板多大身价?让他们俩口子给咱们当佣人还差不多!” 田根宝阻止了她的狂言狂语,夸许丽丽有情有义,也借机教育了田丽丽几句。 “这事我同意,但半个月为限,过了半个月他爱找着找不着人管不着了,你就算把心尽到啦!”钱生莲又说。 许丽丽同意,半个月足够了。 如果半个月我还从田家得不了手的话,银河小区那边的母子俩恐怕也哄不住要回家了。 变脸强行把他们留下这个万不得已的方案是有的,但性质就变成绑架了,除非有必要,这事不能碰。 …… 二楼那段南北向的小走廊里一共有四间房,田丽丽在一上楼梯左边第一间,右边第一间是田根宝夫妇的,田龙龙的房间挨着父母。 面对田龙龙,走廊左边挨着田丽丽这间刚好空着,已经给许丽丽收拾出来了。 走廊的尽头也就是从许丽丽房间一出来有一扇窗户,半落地式的,很大,通风确实不错。 由于这一排别墅位于东风新村的最北端,窗外便是新村北边的团结路。 为许丽丽安排好的房间里一应俱全,浴室卫生间都有,还有一台小液晶电视。 “条件这么好啊。”许丽丽把头探进面积并不小的浴室看了看,故作惊喜地说。 “这有啥好的,咱们这套房子里每间房都有浴室和卫生间,连楼下秦妈住的房里也是这个配置!”钱生莲半炫耀式地说。 接下来,钱生莲就把许丽丽带来的箱子打开了。 然后,一件一件地往出扔,一边扔一边说:“这些东西还带来干什么,咱们全买新的!” 拎出一只文胸在空中抖了抖:“这什么杂牌子?不能穿的,女人,贴身的东西一定要讲品质的!” 接下来把内裤也拎出来了,还是那样,举得高高的。 许丽丽不由地看了旁边的田根宝一眼。 马上就被钱生莲看见了:“这有什么害羞的,你大姨夫又不是外人!“ 许丽丽又一次懵了。 这是什么人家? 姨夫又不是血亲,内衣内裤当着他的面拿出来乱晃,不应该害羞? 虽然自己真的没害羞,只是装装而已。 没想到这家人比自己这个社会人还开放、跳脱? “下午,”钱生莲指着田丽丽说:“帮你姐把这些东西全扔了,然后你负责给她从里到外配几套!” “好……好吧。”田丽丽当着许丽丽的面,答应了。 但傻子都看得出来,她不是百分百愿意。 肯定不是不舍得花钱,是懒。 钱生莲伸出右手到田丽丽的面前,五指张开,掌心对着女儿。 田丽丽马上就伸出手把母亲的手反转了一下,变成掌背对着自己:“就这么定了,我保证把我姐打扮得漂漂亮亮!” 许丽丽很快就明白了母女俩的手语是什么意思,帮自己出去买东西是有偿的,钱生蓉伸出一巴掌,意思是给五百好处费,田丽丽扳着母亲的手反转一下,意思是要一千。 稍后才知道,不是一千,是一万。 由此看来,自己为这次行动制定的一二十万目标是不是太谦虚了一点? 这样的话,是需要重新考虑一下了,可以定一个新的小目标,弄他三十万? 许丽丽喜贪,但对度的掌握一直很好,从不无止境地贪。 东川社会上这些人,被许丽丽多多少少贪过一些的不在少数,但却没人忌恨许丽丽,原因就在于此,从不把他们贪到疼。 有痒无痛,到时再用甜言蜜语或扔几个媚眼砸他们一下,病立消。 这一天,对于许丽丽来说简直是白费了。 时间对于许丽丽来说是金贵的,这件事越快越好,中午一家人在外面吃了一顿饭,田龙龙也从学校回来了。 下午到晚上,一直都是田丽丽带着许丽丽在各大商场和专卖店狂转,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地买。 田龙龙成了司机兼提包的,起初许丽丽还奇怪这小子怎么这么心甘情愿地跟着干这活,晚上回到家后才明白,钱生莲也给了他劳务费。 这家庭,真够呛。 都拿钱说事。 这一出购物,据许丽丽的不完全统计,三四套衣服、鞋袜和一些洗漱化妆品,两万多。 如果最终在这里没能得手的话,也能够本。 为了哄住钱生蓉母子,前后投资了两三千块,也算赚了。 吃过晚饭后,许丽丽回到自己屋中刚想给小座套打个电话,钱生莲就进来了,让她去三楼。 “你大姨夫等你上去有话说,快点去。” 昨天田丽丽还抱怨过,这个三楼可是连她都不愿意让去的地方,怎么第一天来这里,就要和自己在三楼谈事? 听钱生莲的意思,是自己一个人上去,她不陪着去。 什么意思啊? 这样合适? 想想田根宝看自己时的眼神…… 太过热情,热情到绝无好意。 023 捉贼陷阱 如果说许丽丽怕色狼,那这玩笑就开大了。 混迹江湖十数载,啥人没见过? 巴不得田根宝是个色狼呢,那样的话……不仅让他得不了手,许丽丽的小目标可就不止三二十万了。 “那我换一件衣服吧。”许丽丽指着自己身上的睡衣裤说。 “换什么,和你大姨夫讲那么规矩做什么。”钱生莲催许丽丽立刻上去。 其实这身睡衣也没什么,纯棉印花,除了手脚和脑袋以外哪都不露,满正经的。 许丽丽也没打算在衣服上动什么心思,只想借着换衣服的功夫,把妆稍微补一下,特别是嘴唇和眼睛,稍稍做一下点缀,这两个零部件轻轻发挥一下,举手投足再配合一下、色鬼不上勾都难。 钱生莲在这儿催着,妆是不能画了,那样的话效果会打些折扣,但许丽丽有的是钓鳖利器,再不济还有最原始的资本可以动用。 “那您……不上去吗?”许丽丽问了一句。 “你大姨夫是要和你说事,快去!” 许丽丽又有点犯懵。 一辈子加起来也没懵过十次,今天一天就犯了三次。 许丽丽慢腾腾地从屋里出来,出小走廊右转,顺着二楼的小平台一直往西走,便来到了最边上、通往三楼的窄楼梯。 梯梯的尽头只有一道深棕色的防盗门。 许丽丽将睡衣最上面的两道纽扣解开,做出一付不经意没系好的样子,这……若隐若现的深沟杀伤力,足以致无数色狼尽折腰。 门是关着的。 轻敲了两下,立刻打开了。 田根宝仍如白天一样的热情,开花般的笑容配上那双贱手又来拉自己的动作:“快来,凤,这边来。” 令许丽丽稍稍有些失望的是,他并没有打量自己准备将他杀伤的部位。 不急,用不了几分钟,会让你那颗窖藏多年的小心脏直飞脑顶的。 许丽丽一边被田根宝拉着往里走,一边四下打量,果然是个大书房,四周都是书架,上面摆满了书,不过说是书房,说书库更合适一些,因为这面积实在是太大了。 北面的书架前摆了一套大板台,当地放了一套足能坐得下十几人的沙发。 尽管如此,这间屋子还是觉得有些空荡感。 田根宝没有在这里停留,直接拉着许丽丽穿过书房进了右边的屋里,这是一间卧室,依然很大。 不过有点不伦不类。 一张大号的双人床在屋子南边向阳的地方,北半部份也有一张办公桌。 办公桌旁一个大号的保险柜赫然映入眼帘,令许丽丽的双目一亮。 房屋最靠东边的部分,满墙都是一人多高的柜子,都有门,不像书架。 虽经风历雨无数,田根宝的直接也让许丽丽有些吃惊,这就要奔主题了? 正当她以为田根宝拉着她要往床上坐时,却发现自己判断错了。 这间屋子的灯光非常暗,许丽丽进了屋还没完全适应过来,因此只看到了些比较明显的大物件,进屋走了几步后才发现在北墙上还有一道门。 这就对了,尽管这两间房足够大,但比起一二楼的面积来说还了小不少。 田根宝拉着许丽丽就是奔这道门来的。 这老东西,不会是个变态鬼吧? 许丽丽的大脑开始飞快地乱转了起来。 为什么是乱转呢? 因为她不知道田根宝准备怎么开始。 田根宝推开门,一股清爽的凉风扑面而来,原来从这里出来是二楼楼顶上的一个大平台。 别墅的门是朝南的,所以许丽丽虽然是第二天到这里了,并没发现后面有个平台。 “这里凉快一些,咱们父女俩在这儿坐坐。” 听这个称呼,又不像要动手的前奏。 这家伙到底要干什么? 老麻将碰上新玩法,有点吃不准该拆哪搭牌了。 平台不是全敞开的,有顶。 北边就是团结路。 长方形的平台中间摆着一套环形沙发,一个低矮但并不算小的圆桌。 “来,凤,坐下。”田根宝把许丽丽领到了目的地,终于松开了手。 令许丽丽没想到的是,这家伙居然没坐在自己身旁,而是坐在了对面。 准备伸一条腿过来? 许丽丽下意识地往桌下看了一眼,还别说,真要伸腿的话……还是满方便的。 他会不会伸许丽丽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又多了一种新杀器,必要的时候…… 先下手为强,再伸脚杀伤。 无论走到哪儿,先观察地形是许丽丽多年来养成的良好习惯。 这个平台和那两个房间一样,整体感觉也是空荡荡的。 在平台的最东和最西边,各有两个方形的石桌,不过这个布局有点怪,两个石头桌都是靠边摆的,四个边中,有一条边几乎是贴着平台栏杆的,这样设计……是为了跳楼方便吗? 不合理。 石桌的样式也有点怪,每个石桌下面都有和桌面一样大的一个底座。 这么设计是为什么? 为了给人显示将石桌翻个底朝天后仍然是石桌吗? 许丽丽又看了一眼刚才出来时那道门,按距离和平台的尺寸来看,在卧室的东边应该还有一个屋子。 暗室! 许丽丽马上想到了这俩个字,虽然刚才光线有点暗,但她可以确定,卧室东墙从南到北全是柜子,根本就没有门。 也就是说,这道门一定藏在柜子里面。 不由得心里想发笑,只是做了个暗室的样子,从屋里也许不会发现,只要来到这个平台,很容易就会发现这尺寸不对。 田根宝这脑回路……真不想夸他。 面前的圆桌上摆了一壶茶,显然是刚沏好不久。 不用说,这是田根宝自己沏的,秦妈不会被允许到这里来。 田根宝给许丽丽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后,居然身子往后一仰,靠在了沙发背上,这眼神……又有点像长辈看小辈的感觉。 许丽丽不知懵了几回了。 既然他不行动,自己也不能主动,便找了个话题。 “姨夫,这三楼平常也没人上来,我看见屋里有个保险柜,要是有贼想偷的话,直接从平台爬上来进屋,咱们人都在二楼,太不安全了吧?” “哈哈哈,”田根宝笑了起来:“我就怕贼不从这儿上来呢,别小看大姨夫这个平台,几乎能达到博物馆的安保级别了,贼只要一越过平台的栏杆……一个也跑不了!” 这里还有高科技手段? 许丽丽不由地又细看了一眼,这里虽然是室外,但几个灯都开着,比刚才那间卧室里明亮得多,加上有团结路上路灯的影响,可以清楚地看到屋顶和墙上有不少叫不上名来的小盒子和机关。 这人有病吧? 你这是专门设了个陷阱等着捉贼? 024 新关系新目标 许丽丽此时也搞不清是自己的脑子不够用,还是碰到了一个脑残。 “凤啊,”田根宝终于要说正话了:“你妈在丰镐县买房子这件事,你下午和丽丽出去逛街的时候,我和你大姨专门商量了一下。” 许丽丽的精神立刻集中了起来,这就要拿钱了? 那我明天就走,省得多住几天你老的身子骨受不了,只要痛痛快快拿到钱,我祝你健康平安、寿与龟齐! 田根宝喝了一口水:“我们都不同意。” 尼玛…… 许丽丽真想伸腿了。 不是去勾他,而是想给他展示一下自己的夺命绝技,连环踢裆腿。 不同意是什么意思? 人家买房你不同意? 你不拿钱就说不拿钱,放这种没味儿的屁。 田根宝又喝一口水,也不怕被烫死。 “我和你大姨决定了,让你妈搬到东川来,房子的事不用她操心,买房和装修都由我们来操办!” 这还算个人话,大喘气,把自己吓了一跳。 转念一想,人话个屁啊? 这样一来,自己借钱这事,连立项都不存在了。 转眼间只剩一条路了,色诱? 正想着,田根宝的的两只贱爪就伸了过来,把许丽丽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你应该叫我……爸爸。” 许丽丽触电般地把手抽了回来,去你爹了个屁吧,叫干爹才合理吧? 这人真特么有病! 突然间,许丽丽有了一种想法,该结束了。 从来不否认自己的脑子灵范,但那是对正常人,对于病人……谁的脑子都不够用。 就当自己这次失手吧,明天就带着今天买的衣物和化妆品离开这里,也不算赔钱。 只是这事要是传到社会同行耳中,绝对是个笑料。 谁知,事情的发展又让许丽丽没想到。 “我……真是你父亲,亲身父亲……”田根宝说着还有点哽咽了。 “不,不会吧?”许丽丽这次发了声,这惊讶既是代表杨来凤,也是代表她自己。 “这事……说来话长。”田根宝居然把头低下了。 痛苦? 悔恨? 或,兼而有之。 说来话长这四个字放在平时挺烦人的,在许丽丽看来,这几个字和准备放屁是同义词,如果有人这样说的话,许丽丽听都不想听,转身就走,留你自己爱扯多长扯多长。 可今天,有兴趣了。 有故事啊! 这时,卧室那道门开了,钱生莲像个幽灵般地闪了出来。 走路也像鬼一样,一点声音都没有。 “凤,”钱生莲屁股还没坐稳就说:“大姨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 谜底随之揭开。 三十年前,在二道沟那个偏远的小山村里,有一对年轻漂亮的姐妹,钱生莲和钱生蓉。 二人同时喜欢上了村里最帅、学习也最好、村里有史以来的第一位高中生田根宝。 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很好,但田根宝更喜欢姐姐钱生莲多一些,两人虽没到私订终身的地步,但也触及了一些嫁娶的话题。 可是家里更宠妹妹钱生蓉,在问明钱生蓉的心思后,钱家和田家双亲暗中勾搭、阴谋策划后,就将妹妹许给了田根宝。 而让姐姐接受了村里另一个小伙的求亲。 田根宝那时还是个傻小子,虽然两姐妹中更喜欢姐姐,但妹妹也不讨厌,谁让咱没见过女人呢? 于是,就与田家定了这门亲事。 接下来嘛,和妹妹的交往自然而然地多了起来。 然后,在一个人迹罕至的山沟里,像亚当和夏娃一样,吃了点水果,就……那啥了。 与亚当夏娃不同的是,人家吃的是苹果,他俩一人吃了一把酸枣…… 为了摘酸枣,田根宝还被扎了不少刺,这是闲话就不细说了。 姐姐一直对这事不服气,她也不想嫁给家里给她安排那个小伙,于是……采用了如何的手段俩口子当然不好意思讲了,反正结果是,用一把炒黄豆和半斤散白酒就把田根宝喝得霸气十足,连夜私奔。 而此时,钱生蓉已有身孕,肚里的孩子就是杨来凤。 “其实这件事……我们俩出来以后就后悔了。”钱生莲告诉许丽丽,她并不知道妹妹怀孕的事,是从村里出来汽车倒火车倒了个够,安定下来后田根宝才告诉她的。 田根宝仍然低着头,十指紧扣放在桌上:“我不是人,不是人啊!” 钱生莲伸过手来握住正在发愣的许丽丽右手:“凤,要怪就怪大姨吧,这么多年了,我和你大姨夫……你爸,一直受着良心的责备啊!” 许丽丽不知该说什么,是该动真情的时候了,或生气,或惊讶…… 可自己是个假货啊,这真情没那么好发动。 有一招。 许丽丽把双臂抱着往桌上一横,把头埋了进去。 是痛苦呢还是…… 让这俩不是人的男女自己去理解吧。 头埋了起来,许丽丽的脑瓜子也飞快地转了起来。 怪不得田根宝这么热情呢。 怪不得被自己哄在银河小区的钱生蓉后来说话越来越硬气了呢。 怪不得…… 怪个屁啊,想想自己下一步怎么办吧。 借钱买房这个项目肯定是黄了,人家直接给房,给多少套也落不到自己这个假货头上。 这下成了亲闺女,要俩个零花钱应该问题不大,但肯定不能一张口就要二三十万啊。 要不……假装生气让他们狠狠补偿一下? 不妥,讹些钱要补偿这件事虽然是有可能实现的,但时间上就不好说了,这俩口子要是接着认罪几天,再解释几天,一拖二去的…… 银河小区那母子俩不能一直关着。 不用多,超过半个月都有危险。 像刚才想的那样带着两万多的衣物直接收手、溜之大吉吧,又有些心不甘。 侄女瞬间变成亲闺女了,就这么收手太冤了。 突然想起了刚才在卧室办公桌旁的那个大号保险柜来。 就它吧。 速战速决,把那个保险柜打开,直接清空,有多少算多少,万一有惊喜呢? 这几天就算自己不张口,田根宝也会或多或少地给些零用钱吧,依田丽丽和田龙龙这俩败家姐弟的标准来看,怎么也得给个一万两万。 新的目标立刻形成——保险柜。 和田根宝要密码肯定不行,自己又不会开这东西…… 许丽丽立刻想起了一个人。 025 自私的爱情 当年许丽丽出狱后离开东川到了邻省的绵台市。 本是江湖人,再加上许丽丽在这边也有熟人,很容易便融入了当地的江湖。 从来不缺追求者的许丽丽也没闲着,其中就有这么一位人狠话不多的主,疯狂地迷上了许丽丽。 李冬,绰号飞猫。 擅长溜门撬锁,爬墙上树,技术高超、独来独往。 当地的崇拜者们还经常拿他和三国第一英雄吕布相比。 人家吕布是飞将,他是飞贼。 认识许丽丽后,大伙明明都看得出他喜欢许丽丽,但他却从来不说什么,就是默默地在为许丽丽做一切事。 许丽丽到了绵台后,虽然有几个倾心者和朋友,但远不像在东川时吃得开,怎么说在东川也算有十几年的人脉基业,到了这里还是有不少人并不买她的帐。 江湖人坏嘴贱,时有争执是免不了的。 争执起来后十有八九就要动手,又不是君子,嫌动口麻烦。 也不是绅士,动起手来不分男女。 每到这个时候,李冬永远挺身在许丽丽的前面,砖凿棍抽……都由他一个人挡着。 直到许丽丽有一次问他是不是喜欢自己时,他才害羞无比地点了点头。 许丽丽去年离开绵台回东川时,发了一次善心,怕他难过,没有通知他。 不知他这一年多是怎么过来的。 该把他调到东川来了。 …… 许丽丽爬在桌上,暗中费了好大劲也没挤出一滴眼泪来,只好换计,表现出一副木然的样子吧。 她缓慢地抬起头来,夫妇二人的喋喋忏悔嘎然而止。 “凤,你没事吧?”看来许丽丽这个表情做得很到位,钱生莲的反应立刻来了。 许丽丽轻轻地摇了摇头,尽量不让脸上的任何一块肌肉乱动。 小时候淘气练过对眼,也就是斗鸡眼,把两个眼珠子同时往鼻子方向靠。 此时用到了。 当然不用真把自己搞成斗鸡眼,只需按那个方法稍稍起个式就可,外人看来眼珠的位置并没动,但眼神却是发散的。 别管啥技能,总有它发挥作用的地方,活到老就得学到老,真理。 钱生莲还伸过手来在许丽丽眼前来回晃了晃。 不能装得太过,此时要是再没反应,那就不是木然,是瞎子了。 许丽丽收回眼神,把头低了下来。 “这件事太大了,凤一时接受不了,”田根宝说话了:“这样吧,今天刚搬过来,又逛了大半天的街,凤肯定累了,早点休息。” 许丽丽一声不吭地站起身来就走,不过走得很慢。 心情异常沉重的感觉必须拿出来。 “唉——”田根宝长叹了一声后对钱生莲说:“我再坐一会儿,你和凤下去看看她那屋里还缺点啥,帮着弄弄。 钱生莲答应了一声后便跟在许丽丽的身后进了卧室。 路过卧室时,许丽丽特意往东墙上看了一眼,又确认了一次,这面墙上全是柜子,没有门。 除了保险柜外,把这个暗室也打开看看,弄到啥算啥,即便是空手,这件事也就此收手。 回到楼下自己那间屋子,钱生莲看了看也不缺什么东西便嘱咐许丽丽早些休息后回她自己屋了。 许丽丽想把屋门从里面锁上时才发现,这门上只是内外各有一个把手,根本不是锁。 也不奇怪,都是一家人,锁不锁也不重要。 钻进被窝,第一个电话就打给李冬。 “丽丽!”平时极不爱说话的李冬显得非常激动:“他们都说你去广州了,电话号码也换了,我还去广州找过你,结果……广州太大了。” 许丽丽差点笑出声来,这个呆货,居然跑到广州找自己去了? “去广州那是骗他们的,我回东川了。” “东川我也去过,也通过朋友找了几个咱们同行,都说没见过你。” 许丽丽从来没有听过李冬一次说出这么多字的时候,这是得多兴奋? 再给他来点晕脑的:“我不想再和任何人联系,除了你,这边安顿下来后,绵台那边你是我第一个打电话的,也是唯一的。” “啊……”李冬显然不怎么会说话了。 “想不想见我?” “想!” “那你来东川吧,把你的家伙式带上,这边有一个活儿。” “好!” “明天就来,这事有点急。” “我连夜!” 随后许丽丽又给小座套打电话,问问他那边有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都没有,小座套今天从刑警队出来把吴云芳和银河小区那母子俩安顿好后,就缩回东风新村南边的松石小区没离开过。 午饭和晚饭是出来吃的,顺便看看有没有人盯着自己。 至少没发现。 怎么可能发现呢,张小凡嘱咐过,宁跟丢了也不能让小座套发现。 由于对小座套只是怀疑,并没有上特殊的手段,他在小区内无论怎么活动,都不会管,监控是装在小区各道门和墙上的,只要他一出小区才会有人跟着。 小座套不敢对许丽丽说自己被张小凡叫去喝茶的事,否则好不容易在她面前竖立起来的些许好感立刻一吹而散。 吴云芳的事当然也不会说,但银河小区的情况要汇报。 母子俩呆得好好的,心情愉快、一切正常。 “听着,”许丽丽表扬了小座套几句后,正色道:“这几天你不要到我的房子去。” “为啥?”小座套立刻警觉了起来。 这几天和俩人的见面商量事大多都在那套不太像许丽丽住宅的房子里见面,小座套一直怀疑这套房是许丽现临时租来或借来的。 他没敢问,许丽丽也没说。 为了工作方便嘛,许丽丽还把这套房的钥匙给了小座套一把。 小座套当时差点被许丽丽的信任给激动到昏厥。 这下,突然不让自己去了? 醋意陡生,有啥见不得自己的? “我有个朋友从外地过来,要在那儿住几天。” “男的女的?” “男的!”许丽丽有点不耐烦了:“别胡思乱想,是普通朋友,好朋友!” “到底是……普通朋友还是好朋友?” “你想干啥,直说!”许丽丽生气了。 “没,没,我就是问问。”小座套立刻嘴软了。 心里却打起了小算盘,不让我去……我就不去吗? 爱情是自私的! 026 门缝后的偷拍 7月31日。 许丽丽起的很早,走出小走廊便看到了已经坐在楼下客厅沙发上的钱生莲。 “凤!”钱生莲向二楼招了招手:“这么早就起来了?” “来来来,下来,一起吃早点!”田根宝也从二楼的小平台下面钻了出来,回头招呼许丽丽,看样子是从厨房出来的。 经过了一夜,当然不能做昨天那样的表情了,是应该拘谨些,还是该害羞些呢? 不太好拿捏,就做个不太自然的表情吧,反正不能哈哈大笑就是了。 许丽丽来到楼下一回头,位于楼上几间卧室下方的厨房和餐厅门都开着,秦妈正在里面忙乎。 钱生莲直接从沙发上站起来,和田根宝一起把许丽丽招呼进了餐厅。 餐厅和厨房都有通向客厅的门,它们之间也有一道门相通。 餐桌上已经摆了几小碟咸菜。 碗筷已放好。 “今天早上咱们吃水煎饺子小米粥,一种素馅,韭菜鸡蛋的,一种肉馅是猪肉香芹的,”田根宝看着许丽丽又问:“你喜欢吃什么馅的?” “我什么都可以。”许丽丽小声说。 “秦妈做的猪肉酸菜馅也可好吃呢,过几天做给你尝尝!”钱生莲又说。 许丽丽心里说,让你的猪肉酸菜见鬼去吧,本姑娘爱吃三鲜馅的! 留着你们慢慢吃,等飞猫一到,找个合适时机动手,然后拜拜。 “你们父女俩先坐着,我去把那俩个枪崩货叫下来。”钱生莲一边起身一边又说:“要是没人叫,能睡到下午!” “凤……”田根宝只说了一个字便又低下了头。 搞什么? 玩深沉? 一切尽在不言中? 可惜,这感情用错了地方,白瞎了。 “大姨夫,”许丽丽轻声说:“我昨天想了一夜,上一辈的事……既然无法更改,不必太在意了,再说,也轮不着我们做小辈的说什么。” “真的?”田根宝那只贱爪子又来握许丽丽的手了:“你真的这么想?” 许丽丽觉得自己来田家后亏了,放在以前,谁能轻易地把自己的手抓来握去的? 不出点血想都别想。 “真的,只是刚听到这个消息有点……不适应。” 田根宝松开许丽丽的手,站起身来,在地上来来回回地溜了起来,兴奋、激动。 许丽丽盯着他来回不停搓着的两只手,这么用力,不怕搓出点泥儿来? 田根宝突然坐下,压低声音问:“你……肯不肯叫我一声爸爸?” “我不知道,”许丽丽停顿了一下后说:“慢慢来吧。” 田根宝又站起来溜达上了。 “才七点多一点啊,让不让人活了?”田丽丽嘟囔着嘴就被钱生莲从楼上连拉带扯了下来,后面跟着田龙龙,也是一脸的不情愿。 “你姐早就起来了,我们都说了好一会儿话啦!”田丽丽几乎是被钱生莲摁到椅子上的。 “姐,早。”田龙龙倒是满有礼貌的,看这样子是从被窝里被钱生莲直接拽出来的,脸都没洗,眼角还有眼屎。 “告诉你们啊,从今天起,咱们家就多了一口人,这叫人丁兴旺!” 田丽丽惊呼:“妈,什么意思,你又给我怀上弟弟了?” “枪崩货,你说什么呢?”钱生莲一巴掌打过去。 “人丁兴旺不是这个意思?” “就是!”田龙龙帮着姐姐和母亲故意捣蛋。 “我说你姐呢!”钱生莲指着许丽丽说。 田丽丽坏笑了起来。 钱生莲宣布,凤来了以后,这个家在老俩口不在的时候就由凤说了算,凤懂礼,有规矩,将来得替二老管着这俩熊孩子。 “大姨,这……”许丽丽不知该怎么拒绝了。 田丽丽给许丽丽解了围:“我妈说啥你就听着,如此重任,你可不能辜负,到时候怎么对付皇上和太后,咱们商量着办。” “田丽丽,你说的不对,太后是皇上的妈!”田龙龙又是故意的。 钱生莲的枪崩货说完这个说那个…… 许丽丽嘛,这时可以看着他们露出一点笑容了。 水煎饺很快就端上来了,味道还过得去。 田根宝和钱生莲俩口子吃完饭要出去买些东西,告诉中午饭仍在外面吃。 许丽丽忙说几个饭店的同事要为她送行,昨天走得着急没来得及,约好了在今天。 “看看你姐,走到哪儿都有人缘,看看你俩,除了搞对象,一个好朋友也没有!”钱生莲又数落起姐弟俩来。 田丽丽打岔了:“告诉你们啊,虽说是一家人,卧室是个人领地,赶快把每个屋子都配上门锁,不能谁想闯就闯!”刚才被从被窝里拉出来的怨气还没消呢。 许丽丽明白了,不光是自己那个屋只有把手,别的屋也没锁。 “就不配锁!反了你?”钱生莲直接顶了回去。 “有本事三楼也别配锁啊?”田丽丽又说。 这时田根宝放下了筷子,起身出了餐厅。 很快便拿着一把钥匙回来了,直接递到了许丽丽手里后,对儿女说:“三楼是书房,不是不让你们去,怕你们糟蹋我的书!” 然后又低头对许丽丽说:“你姐来了,以后这个书房由你姐管,你们想看书就找你姐,有她看着你们我才放心!” “他俩是看书的料?少在这儿败兴吧!”钱生莲说。 “这……不合适吧?”许丽丽让了让,心中暗喜,有了钥匙就少了一道关口。 “有什么不合适的?”田根宝一本正经地说:“三楼又没什么秘密,就是些书,你们要是想看,哪有父母不愿意的道理?巴不得你们天天去看呢!” 听到这里,许丽丽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看来不让这姐弟俩上去就是怕他们不珍惜书,如果真是这样,三楼当真就像田根宝所说,没什么秘密? 那个暗室呢? 门不在那一排书柜后面? 许丽丽突然想起来了,按位置推算的话,这个暗室正好在二楼钱生莲和田龙龙两间卧房的上方。 莫非……暗室的入口在田家夫妇的卧房里? 看来,这田家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简单。 就在此时,许丽丽突然发现面对着自己,那道关了多半的通往厨房的门后面,正有一部手机对着自己这个方向在拍照! 从门缝里伸出来,这是偷拍。 不用看也知道是秦妈。 她一天到晚在这个屋里,用得着偷拍吗? 许丽丽浑身一紧…… 只有一个可能,她是在拍自己! 027 方案初定 这个秦妈不简单。 昨天向田家人打听她的来处,得知她并非马四的暖心服务社的人便放心了,没想到她今天居然偷拍自己。 莫非介绍她来的小康中介和马四是同行? 东风新村外全是贼窝? 这件事还得让小座套打听一下。 田根宝和钱生莲早饭吃完便出门了。 田龙龙开车回了学校,田丽丽忙不迭地跑回自己屋里去补个觉。 一楼只剩了许丽丽和秦妈两个人。 许丽丽没时间墨迹,一会儿还要去车站接李冬。 来到正在刷碗的秦妈身后:“秦妈,你刚才是在偷拍我吗?” “啊,啊”秦妈的慌乱不过一秒钟便恢复正常了:“我就是觉得凤凤姑娘长得好看,想拍两张回去给家人看。” 许丽丽盯着她,手往楼上指了指:“田丽丽长得比我好看,你怎么不拍她呢?” “拍啦,早拍啦!” 真有人有这种爱好? 许丽丽不相信。 她把手向前一伸:“能给我看看吗?” 秦妈很大方地把手机相册打开后递给了许丽丽。 确实有田丽丽的照片,但不是偷拍的,田丽丽穿着睡衣站在地上还做了两个v手势。 拍了两张,一张半身的,一张全身的。 给自己也拍了两张,全是坐在餐桌旁的。 许丽丽直接把自己那两张删了,然后把手机递给秦妈:“我把我的照片删了,我不喜欢别人给我拍照片,以后也别拍了。” “噢,”秦妈显得有点不好意思了:“那我以后不拍了,我就是喜欢你的眼睛,看不够……” 许丽丽打断了她:“你是东川人?” “是的。” “你之前是不是见过我,或者见过和我相貌很相像的人?” “没,没有。”秦妈连忙否认。 “你忙吧。”许丽丽转身出了厨房后便上了二楼,她不相信秦妈所说,她要找田丽丽验证一下。 “姐你干什么啊,我刚睡着!”田丽丽叫了起来。 “我问你个事,秦妈给你拍过两张照片还记得不?” “昨晚的事我就能忘了?问这个干啥,你无聊不无聊?”田丽丽把被子又蒙在了头上。 “你睡吧,我要走了。”许丽丽站起身来。 这个秦妈心思够缜密的,早就料到给自己拍照片有可能被发现,就先给田丽丽拍了两张,就是为她今天的借口而准备。 她想干什么? 许丽丽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这个秦妈肯定见过自己,但吃不太准,拍下照片也许是为了发给别人看,来证明自己身份的! 临走时,许丽丽去了一趟三楼。 特意进了卧室,把靠暗室那面墙上的书柜门挨个打开看了看,并没发现什么破绽。 如果门在这里,那也是暗门。 但许丽丽没时间细研究,用手机拍了些照片和视频。 随后又把一到三楼的大致布局拍了一遍。 此时厨房通往客厅的门刚好关着,要不然的话,许丽丽可以肯定秦妈一定会偷看自己在干什么。 出了田家后许丽丽立刻给小座套打了个电话,让他去打听一下,东风新村南边这家小康中介是什么来路,背后老板是谁。 从田家步行到东风新村的南门距离不短,走了差不多十分钟。 许丽丽出了南门后就站在门口打了一个车驶往车站,这么做是怕不远处的马四看见。 …… 李冬拉着一个大箱子出站了,箱子里是他的全套工具。 见到许丽丽后激动得又不会说话了,不住地上下打量她。 “走吧,别傻看了,回家让你好好看!” 李冬点头。 俩人打车回到了上屋小区,也就是小座套有钥匙的这套房子所在。 其实许丽丽本人的住房离这里很近,只隔着一个街区。 同样是上屋小区,许丽丽的住房在上屋三期,这里是上屋一期。 进了屋后,两人大致聊了聊分别后各自的情况便切入了主题。 许丽丽把田家的情况给李冬细述了一遍,并把拍摄的田家内部照片和视频交给了李冬。 李冬一眼就认出了装置在田根宝二楼楼顶平台上那些设备,虽然叫不上是什么名来,但想从这里进田家真的很危险。 田家家大人少,田龙龙除特殊情况外,通常是住在学校的。 这样,家里就只剩田家夫妇和田丽丽、许丽丽四个人在二楼。 秦妈住在一楼。 一共五个人。 俩人很快制定好了方案,待田家人熟睡后,许丽丽从里面把门打开,李冬从正门进来,然后直奔三楼。 但离开的路线不能是一种方案,如果待李冬办完事后田家仍不知觉的话,从正门出去。 如果有意外,就直接从二楼的楼顶平台跳下去。 “不会摔坏吧?”许丽丽关心地问。 “没事!”李冬拍拍胸脯说,下午他就去田家背后这条团结路上看看地形,如果没有障碍物的话,跳下来不会有事。 具体行动时间等许丽丽通知。 许丽丽想起了小座套,总感觉这个小子因为醋意会到这间屋来。 便告诉李冬,为了让小座套给自己卖命,她已经暗允了他,干完这票后试着和他交往。 如果小座套来这屋的话,不要和他争执,就说咱俩只是合作者,言语上让着他点。 “你是在……骗他?” “也不算骗吧,”许丽丽立刻否认:“他迷上我了,怎么办?不糊弄着他点的话,这人坏起事来就麻烦了,事成之后,他能拿到的那一份我一分也不会少给他的,但……嫁给他这事,你见了他就明白了,我会嫁给这样一个人吗?” “你对我……”李冬没往下问。 “干完这票咱俩一起离开东川,绵台也不回了,另找一个城市安安静静地过日子。” 李冬咧着嘴笑了。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俩人连饭也没在一起吃。 李冬是个非常敬业的人,吃完饭后就按许丽丽给的地址打车来到了东风新村北面的团结路。 站在路对面把自己的行动目标田家观察了个仔仔细细。 从二楼楼顶的平台跳下来没有任何问题,田家的房后就是团结路边一片约七八米宽、非常平坦的硬化地面,连树都没有一颗,更没有那些讨厌的灌木带。 李冬在许丽丽面前吹了牛,没有工具直接从二楼顶跳的话,虽然摔伤的可能性不大,但会疼,有时还很疼。 028 无意中的偷听 小座套接到许丽丽的电话后,直接打了几个电话调查这个小康中介的来路,但没什么结果,没有人知道这家的底细。 虽然很想去上屋一期去看看许丽丽接来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对自己有没有潜在或直接的威胁,但一想到有可能被刑警队盯上,还是忍了下来。 除非不得已,他决定在家里老老实实地呆上三天后再出去,自己被跟上不打紧,反正也没干什么事,但要是因此影响到了许丽丽的计划就得不偿失了。 “这就是男人的担当啊!”小座套自言自语道。 …… 许丽丽回到田家时,田根宝和钱生莲已经在外面吃过午饭回来了。 夫妇二人和田丽丽正陪着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说话。 这人几乎是田根宝的翻版,精瘦黝黑,浓眉大眼。 “来来,凤,”钱生莲立刻给许丽丽介绍:“这是你长生哥!” 许丽丽眼珠子转了转,这模样……不会是田根宝的私生子吧? 很快就证实自己想错了,又把人家田根宝往坏处想了。 此人叫范长生,是田根宝最得力的部下,已经鞍前马后地跟了他十几年了。 连他都知道杨来凤的事,光凭这一点上就可以判断出绝对是田根宝的嫡系了。 “你长生哥聪敏能干,你大姨夫不在家的时候,咱们家里全靠你长生哥里外照应着,他刚从香港回来!”钱生莲又说。 许丽丽客套地问了一句:“长生哥在香港做生意啊?” “不是不是,”范长生一脸谦逊:“也是替田叔跑腿。” 哇,这田根宝在香港还有生意做? 田根宝立刻接过话来:“生意上的事就不在家里谈了,你长生哥这次回来就不走了,过些天想把他和丽丽婚事办了。” 许丽丽的眼睛立时睁大了,田丽丽不是刚离婚不久吗?这就又要结婚了? 田家的事还真是怪。 接下来一谈才知道,这范长生很早以前就喜欢田丽丽,田丽丽和他的关系也不错,一直以兄妹相处。 田家夫妇觉得范长生这人知根知底又靠得住,在田丽丽第一次离婚后就曾劝她嫁给范长生,但田丽丽不肯。 就这样,一直迷恋田丽丽的范长生可怜巴巴地又看着田丽丽结了两次婚,离了两次婚。 前不久,田丽丽总算松了口,听父母的劝不再瞎扑腾了,嫁给范长生过安稳日子。 田根宝还说了,将来他的财产会给田龙龙一半,剩下的一半田丽丽和范长生均分。 许丽丽立刻就想到,也许田丽丽答应嫁给范长生和这份财产有关。 正说着,田丽丽把一副金丝眼镜擦干净后亲自架到了范长生的鼻梁上:“怎么样,是不是明亮了很多?” 范长生幸福地笑着点头。 说实话,单从外貌上看,范长生配田丽丽是差了不少,不过按田家对范长生的评价和田丽丽三结三离的实际情况来看,也还好吧。 男人嘛,长相不是第一要素,懂得疼女人,特别是对于田丽丽来说,听话更重要。 范长生一直呆到晚饭后才走,吃完饭后,钱生莲还劝范长生和田丽丽俩人上楼去聊会儿。 “不,不了,”范长生很腼腆地说:“小姐的闺房按过去的传统来说是不能随便进去的,以后机会多的是,有空时再聊吧。” 许丽丽真想骂他两句,戴着金丝眼镜的范长生这个形象如果放到民国时期或更早的话,就是个学究和文人。 但放在现代,就是个装逼犯。 这种眼镜也不知他是从哪儿买的,除了电影电视里那些年代剧外,基本看不到了。 哪知这又成了钱生莲夸奖的由头,说范长生特别有规矩,几年来虽然时常来田家,但除了和田根宝上三楼谈事外,只在一楼呆着,就是他那套理论,二楼的卧室是私人区域,外人不能进去。 不管钱生莲怎么夸这位范长生,许丽丽以自己识人的经验来看,这家伙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感觉他眼镜后面那双眼睛里面全是鬼。 聊天和吃饭间偷看了田丽丽多次,那眼神……不是爱,是贪。 而这位田丽丽也够神的,范长生走时是她送出门的,一走就没影了,直到田家夫妇要睡觉了还没回来。 刚定了结婚的事,就胡天胡地去了? 这一晚上,让许丽丽又吃惊了两回。 第一回,田家夫女要睡觉时才知道,夫妇俩是分居的,田根宝在三楼睡! 这个问题就麻烦了。 昨天自己从三楼下来后先回了房间,不知道这一情况。 这样的话,和李冬制定的计划需要改一改了。 第二回,对于许丽丽的行动倒没什么影响,但也着实对田丽丽的开放吃了一惊。 得知田根宝在三楼睡后,许丽丽打算把这个情况告诉李冬,让他和自己同时想想如何调整计划,找时间再碰一下头。 时间还早,许丽丽没有睡意,拿着手机出了田家,准备一边在东风新村内溜达一边给李冬打电话。 哪想出了田家走了不远,刚拐过一个弯,就发现了田丽丽和范长生, 这俩货原来一直没走远,就在田家前一排房的一个墙角处站着呢。 这田丽丽的说话……连许丽丽听得都肉麻。 “下次老田头再出外地的时候你来就行了。”田丽丽嗲着声说。 “真的啊,丽丽,你不会骗我吧,哇呀我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啦!”连范长生的说话也变得男不男女不女的了。 “到时候,我给你把门留着,右边第一间屋就是我的……” “嗳!”范长生的声音都颤抖了。 我去! 田丽丽这么放得开,俩人这就要玩夜会了? 接下来范长生倒是说了一个对许丽丽有用的消息,这几天田根宝又会出门一趟,他的幸福时刻马上就来了。 “那边的人联系好了,现在已经到了香港,最多三两天就过来,这次准备在省城交易,放心,我第一时间就能知道。”范长生仍用颤抖的声音说。 “说,在我和老田头之间,你站在谁一边?”田丽丽问范长生。 “当然是站在你这一边啦!” “有你这句话就行啦,快走吧,我得回去了。” 接下来……亲嘴告别的声音。 许丽丽赶快加紧脚步离开,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了田家。 尽怪事,田丽丽让范长生站在她这一边,这是要合伙对付她爸吗? 一对狗男女。 看来田家的家务事也不简单。 029 不能认输 一进田家屋门,就看见了秦妈正从餐厅旁边她的住房内开了一条门缝向外看着。 许丽丽心里正骂这个鬼婆子时,秦妈却大大方方地打开门走了出来。 “凤姑娘,你看见丽丽没?” “她不是送长生哥去了吗,没回来?”许丽丽当然不能说自己碰巧偷听到那俩人的肉麻情话了。 “没啊,”秦妈的脸上显得很焦急,却也很无奈:“我平常这时候早睡了,明天早上起来还有活儿干呢,可丽丽不回来……” 田丽丽送范长生出门时,既没带手机,也没拿钥匙,是以秦妈一直没敢锁门,等了有一会儿了。 如果是这个理由的话,许丽丽觉得她从门缝里往外看倒是正常举动。 许丽丽转身上楼时,秦妈还求她,以后晚上出门一定记得带钥匙,至少也带个手机。 “放心吧,就算我没带,也不用给我留门。” 本以为自己回到家中后,田丽丽很快就会回来,没想到足足又过二十多分钟这个浪货才回来。 田家终于宁静了。 由于听到了范长生关于田根宝近两三天内要去省城交易一事,原准备打电话给李冬商量修改计划的事就放下了。 如果田根宝就睡在三楼的话,如果选择在半夜行动,难免要对田根宝用强。 咱是顺东西,不是抢东西。 涉及到用强,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偷一万块是小罪,抢一百块就是大罪。 许丽丽懂得这其中的差别。 计划不变,就等田根宝去省城交易那天再动手。 不就是两三天吗? 再忍忍。 许丽丽越琢磨越不对劲。 去省城交易? 这几个字听着怎么这么违和呢? 很多情况下,这几个字都是用来形容那些见不得人的买卖,田根宝在搞什么? 东川市一共三家有规模的电脑城,都是田根宝的。 说穿了他就是这三家商城的房东,办下营业热照后把柜台的摊位再出租出去,一个收租子的。 他自己本身并不经营与电脑相关的业务。 就算有,那也不能拿一根内存条或硬盘到省城去和从香港过来的人交易吧? 这个老田头……搞不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生意。 想到这里,许丽丽又想起了那个肯定存在的暗室。 这必须得搞清。 田家夫妇睡觉通常都比较早,晚十点左右。 田丽丽就没准了,早晚不定。 许丽丽给自己的手机上了一个半夜两点的振动闹钟,自己在田家的日子是以天计算的,在李冬行动之前,把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都做好。 今天在三楼东面那间卧房的书柜中没发现暗门,也许是由于自己不够专业,加上时间较紧没有发现,这需要李冬来时再检查一下。 如果暗门不在三楼卧室中,那就应该在二楼田龙龙或钱生莲卧房中,或许有一个小楼梯通向三楼。 闹钟一振,本来也没睡得多踏实的许丽丽便起了床,蹑手蹑脚地出了自己的屋。 田家全家休息后,通常都会在一楼客厅的墙上留一盏壁灯,虽然灯光很暗,由于空间相通,二楼各房间的门和走廊还是看得很清楚。 斜对面钱生莲的房间里传出了呼噜声,这呼噜的战斗力……隔着门都能感受到它的震撼。 怪不得田根宝要睡三楼呢。 田龙龙的房间就在许丽丽的对面,两步就跨到了门前,轻轻转动把手…… 田家除了三楼以外,各门都不装锁的好处体现出来了,想进哪屋进哪屋。 现在的二楼只有钱生莲和田丽丽母女俩,母亲打呼睡得那么沉,女儿就更不用说了,白天都不想起床的主,半夜更不可起来。 许丽丽关上门后,索性把灯打开。 这里没有通往三楼的入口。 本来这里的可能性就是最小的,许丽丽只想用排除法把这里排除掉,减少一个目标。 重点还应该是钱生莲的卧室,还有三楼自己检查得不够细致的书柜。 除非田家有病,把一间房子故意封死,否则这个暗室是一定存在的。 钱生莲的家也好办,明天趁她在卧室的时候过去和她聊一聊就解决了。 关了灯,正准备出田龙龙的屋里往出走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声音,像是报警器发出的报警声,但又是隐隐约约,不像是附近。 也许是外面团结路上有救护车或者警车之类的通过吧。 许丽丽出了屋,刚向自己的屋门跨了一步,右边的半落地窗外“忽”地一下就出现了一个黑影,仿佛从天而降般。 魂飞魄散。 把许丽丽一时吓得愣在了当地。 那个黑影双脚一蹬,窗扇就打开了。 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呢,那个黑影就来到了许丽丽眼前,一伸手便捂住了她的嘴。 “许丽丽,别乱说!”这人轻而狠地说完便松开手,返回身把窗户关上,然后跑出走廊住一楼去了。 这声音……秦妈! 这家伙果然不是好人,还会飞檐走壁这一手? 果然认得自己,还能叫出名字来! 许丽丽顿时明白了,秦妈是从窗户上出去奔楼顶平台的,刚才听到的警报声来自三楼。 她触发了报警装置。 田根宝的报警声设置得不大,田家能听到,邻居也许隐约能听到一点,再远一些恐怕就感受不到了。 许丽丽反应过来,此时应该迅速回到自己的床上。 钻进被窝后不一会儿,就听见走廊里有脚步声了,一步一步都听得清楚,是一个人的。 肯定是田根宝从楼上下来了。 这房子里也没有别人了。 随着脚步声渐渐离去,这一夜再也没发生什么事情。 许丽丽在入睡之前想明白了一件事。 从刚才碰巧看到秦妈从三楼下来这一刻起,俩人的身份就摊牌了。 秦妈认得自己,之前是自己在明处,她在暗处。 现在谁也别怀疑谁了,两人是同行,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了一起。 但……不是战友。 所以也就更扯不到一个战壕了。 也不能是敌人,那样的话谁也好不了。 是竞争对手。 本来以为借点钱就能收手的一件简单事情,现在看来复杂化了。 玩出了新花样来。 就此收手,安全离开,也许是此时最正确的做法。 这无异于向秦妈认输,肥肉留给你,你慢慢啃吧。 许丽丽才不肯这么轻易认输。 030 不破财必有灾 8月1日,星期三。 一夜惊魂过后,许丽丽还是早早起了床,不知怎么地,还没洗漱就想出来看看那扇半落地窗。 连她自己也不清楚是想看到什么。 来到窗前才发现自己是想看到一些昨晚所留痕迹的。 潜意识中明白,秦妈如果被发现那一刻,自己也就被她咬出来了。 尽管自己不愿意承认,但真不想秦妈暴露。 窗户的玻璃上干干净净,显然秦妈在更早的时候就擦过了。 昨天明明看见她是用脚蹬开虚掩上的窗子进来的,玻璃上不可能没留下痕迹。 这个秦妈很专业。 早点是许丽丽和田根宝夫妇一起用的,可能昨天是许丽丽第一天在家吃早点,钱生莲觉得儿女不下来陪着不礼貌,所以强行把他们从被窝里拎了出来。 今天没去叫田丽丽。 “姨夫,我昨天半夜睡梦里好像听到消防车的声音了,咱们打开电视看看早新闻吧,是不是哪里着火了?”许丽丽故意这样说,是想看看田根宝什么反应,怎么说。 其实这消防车的声音和警报声区别是很大的。 很多市民都能听出来区别。 不过谁让咱是从农村来的打工女孩呢,刚进城一年,分不清也是正常的。 “是吗?打开电视看看。”这家伙居然装不知道! 田家的客厅里有一个大电视,餐厅里有小电视,包括许丽丽住的房间里也有。 钱生莲一边把电视打开,一边嘴上嘟囔:“我怎么没听见呢?” 许丽丽眼见着田根宝瞪了她一眼,心里笑,你睡得那么沉,听得见才怪。 通往厨房的门缝里人影一闪,许丽丽明白,秦妈一直在偷听。 结果是肯定的,电视上当然没有这方面的新闻。 吃完早饭,田根宝把筷子往桌上一摊:“凤,到三楼来,我和你说点事。” 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秦妈从厨房闪进了餐厅:“凤姑娘要上三楼?那我收拾完是不是可以给你把屋子收拾一下啊?” 许丽丽明白,她这是准备和自己把牌摊得明明白白了。 “行,你收拾吧。” 到了三楼,田根宝直接就把许丽丽领到了楼顶平台上,告诉她昨晚发生的事。 有贼从外边爬上了平台,警报装置响了。 “你听到的不是消防车,是咱们家的警报声。” 田根宝告诉许丽丽,报警器的发声系统就在三楼卧室和外面的大书房,还有田根宝的手机。 外面通常是听不到的,二楼能听到的声音也很小,还夸许丽丽耳朵灵。 许丽丽赶忙谎称自己半夜去完厕所,躺下还没完全睡着时听到的。 田根宝给许丽丽讲,昨晚的贼是往楼顶扔了一个三爪钩,然后攀着绳子上来的,绳子很长,一直拖到外面的地上。 贼听到警报声后又顺着绳子滑下跑掉,把钩子留下了。 田根宝昨晚就把把钩子连同绳子收了回来。 “报警没?”许丽丽问。 “这点小事报什么警?”田根宝拍拍他的假女儿:“孩子你不懂,咱们这种人家,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报警,你想想,如果今天一早警车停在咱们门外好几辆,不得更引人注目吗?” “好人看看热闹不怕,那盯上咱家的贼就更多了。”田根宝告诉许丽丽,后面这一排别墅八家,搬走两家还有六家,家家户户都购置了报警装置,几乎每家都被触响过,可没一家人报警。 说的好像满有道理的,但许丽丽觉得这是歪理。 不报警的人也许是家里有见不得人的事,怕报警抓贼反倒把自己给抓了呢? 田根宝去省城交易这一事,八成有毛病。 除了聊昨夜的话题外,田根宝还告诉许丽丽,三楼是不允许秦妈上来的,所以这里的房屋之前都是他自己来打扫…… “以后我来打扫!”许丽丽赶忙接过话去。 田根宝立刻笑了:“这两天就不用了,我昨天刚打扫过,这屋子平时没人来,我也不吸烟,又有加湿器,还是很干净的,隔三五天简单扫一扫就行。” 许丽丽这时又想了,甭管是忏悔也好、补偿也罢,自己如此得田根宝的信任,三楼的钥匙连田丽丽都碰不到就交给了自己,再加上是这家女儿的身份哪间屋子都可以去,这么优越的条件,能输给你个秦妈? 就算你有爬墙上房的本事又如何? 说着话,田根宝打开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两沓钱来,看厚度也知道,一沓一万。 “我这个人呢,比较老套,岁数大了也学不会那些新东西,什么扫码付钱、电子很行之类的我到现在没也用过,还是习惯用现金,这个钱你拿着当零用,有什么喜欢的就买。” “我不要,我要钱没用。”许丽丽连忙摆手,明知道别管怎么摆手这钱也已经是自己的了,但这个姿态一定要体现出来的。 结果嘛,摆着摆着,两只手里就被田根宝一手一沓地塞上了钞票:“你们不是喜欢扫码吗?抽空出去把钱存了。” 许丽丽非常非常害羞地把钱收下了。 “你有驾照没?”田根宝又问。 许丽丽当然有驾照。 农村小孩刚来城市一年,怎么可能有驾照呢? 似乎不合理。 但必须有。 很明白,田根宝这是要给自己买车嘛。 说自己没驾照,肯定能混几千块的考试费,之后呢? 考完驾照再等田根宝给买车,自己倒是有这个耐心,可银河小区那母子俩你能把他们骗半年吗? “我,有驾照。”许丽丽告诉田根宝,当初她和几个小伙伴在进城前就听说有驾驶这项技能更好找工作,所以是先考了驾照后进城的。 哈哈,合理。 许丽丽很满意自己这个理由。 没想到田根宝也很认同,还夸她们几个小伙伴有远见呢。 “喜欢什么车,什么颜色的,没事的时候出去看看,相中后我去帮你买下来!” 许丽丽立刻咬了一下牙,老东西,直接给钱不行吗? 虽然明知道直接给钱不太可能,但许丽丽还是有点失望。 不过她心里却在想,老田头,怨你没这个命啊,你如果玩得个性一点,把钱直接给我,我拿钱就走人,然后还会给你留下一张字条,告诉你秦妈是贼。 这就叫破财免灾,可惜你想不到这一步。 有秦妈这样一个高手,还有我这样一个高高手…… 田家……等着倒霉吧。 031 财产变更工作者 田根宝连微信都不用,平时只用现金,光抽屉里就甩出两万块来,那旁边那个大保险柜还了得? 让人不憧憬都难。 许丽丽回到楼下自己的屋中,秦妈正在那儿拿着一个拖布做假动作。 “回来啦,谈谈?”秦妈先开了口。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以前认识我?” “我见过你,但不认识。”秦妈这笑应该是算皮笑肉不笑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秦妈实话告诉许丽丽,她是名人,早就听说过她,前几年曾在别人别人那里见过她的面,这次见了面自然就想到是她,但不十分肯定,所以才拍了照片发给朋友,确认了一下。 许丽丽昨天拿过她手机删照片时,她已经把照片发出去了。 迅速,够贼。 “你这个朋友是谁?”许丽丽问。 “这就没必要讲了吧,干咱们这一行,知道得多了对双方都不好。” “别,”许丽丽摆了摆手:“咱们不是同行,我可不干你们那种溜门撬锁的生意!” “算了吧,“秦妈一脸不屑:“那个成语叫什么来着?殊……殊途同归对吧?偷也好、骗也算,到头来还不是做同一件事,把别人的钱写上自己的名字?” 秦妈这文化看来是有一些的,还要补充个名词:“叫变什么来着?” 许丽丽不由得想笑:“你不会是说咱们做的工作叫财产变更登记吧?” “对对对,还是前辈有文化!” “前辈?” 秦妈对许丽丽说,虽然自己年龄是大了些,但论出道时间,许丽丽绝对是前辈。 “你和我师傅是同辈份,我自然就是小辈了。” 许丽丽屁股刚坐到床上又站起来:“你师傅是谁?”随后又坐下了,问也是白问,她不会说的。 秦妈向许丽丽表示,如果有需要尽管开口,她一定尽力帮忙,反复把这个前辈挂在嘴边。 许丽丽看着她想,咱这一行啥时候变得和说相声的一样了,特别讲究辈份? “我知道你师傅是谁。”许丽丽说这话的同时眼睛紧盯着秦妈。 秦妈一愣,马上又笑了:“不可能,不可能,你别懵我。” 许丽丽这时脑子里在想,如果按岁数推算,能担得起秦妈师傅的老人可没几个了。 这些年抓得抓、判的判,还有一些真正洗手改过自新的,目前在社会上活动的、能称得上老人的……不就剩沈老福和马四俩个人了吗? 如果这么推的话,那她还是马四的人。 沈老福专业碰瓷儿,以前干过这类事情那也是客串。 算了,管她是谁的人呢,现在身份公开了,只要互相别坏事就行。 但许丽丽也明白,无论谁在田家先得手,都有极大的可能嫁祸给另一方甚至把对方告发了。 咱这道上的义气就是这样,收买、利用、出卖,然后再收买……反复循环以至无穷…… “秦妈,你师傅的事我就不提了,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可以给你交个实底,我这次冒充这个身份进来,就是想借点钱走,是光明正大地开口借,懂吧?” 秦妈看着许丽丽想了想:“那你昨天半夜跑到田龙龙屋里干什么去了?” 这家伙,忙着从二楼顶上逃跑还能注意到自己是从田龙龙屋里出来的? 不简单。 没等许丽丽回答,秦妈就说了:“是不是你也发现了田家的暗室了?” 不想认帐,但否认无用,许丽丽只好不说话,听她接下来会说什么。 “我送你个情报,别费劲了,暗室的入口处不在二楼,肯定在三楼卧室东边那一面墙的书柜后面,我只是没找到打开的办法。” 许丽丽一惊,这货已经把情况摸得这么清了? 也正常,她来田家差不多两个月了,一个敬业的财产变更工作者肯定不能闲着,不可能放过任何可乘之机。 大前天自己第一次来田家时,田根宝在外地。 也许秦妈就是这个时候把三楼探了个仔细。 “上次……你也是从这扇窗户上去的?”许丽丽说着指了指外面窗户的方向。 “这个……我可以不告诉你吗?” “算了,以后咱们各干各的,祝你好运!”许丽丽下了逐客令。 “凤姑娘……”秦妈立马一本正经起来:“屋子还没打扫完呢。” “行,你随便。”许丽丽靠到床上,手里拿着手机心里想,不过秦妈倒是给了自己一点点有用的信息,不用专门去钱生莲屋里找出口了。 虽然她有可能说的是假话,但暗室门在三楼这一条,许丽丽信了。 要不然,这个田家也太变态了,一个住宅搞这么古怪的机关,电影里也没见过。 “田根宝到底在做什么生意?”问完就后悔,就算她知道也不会告诉自己的。 “我只知道电脑城的生意,其它的我真不知道,我来田家这两个月,田根宝出了三次门,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这句也权当是真话吧,如果真像许丽丽怀疑的那样,田家在干见不得人的生意,也不可能让秦妈知道。 范长生! 许丽丽突然坐了起来,他当然知道! 也许,田家夫妇竭力要把女儿嫁给范长生的原因,除了看重他本人外,把他们之间的秘密永远地装进家中也是一方面的考量吧? 正想着,看见门上的把手一动,钱生莲从外面走了进来。 “大姨……”许丽丽连忙起身。 “凤,”钱生莲站在门口没进来,向许丽丽招了招手:“你来。” 原来,前几天那起车祸的受伤者今天要出院了,田丽丽准备去和他办一下手续,谈谈赔偿的问题,钱生莲怕田丽丽嘴大,人家要多少就给多少,想让她凤姐姐去帮着她谈判。 “交通队判定下来的咱们都认,”钱生莲抓住许丽丽的手无奈地笑笑:“你也知道的,这种事情受了伤的人肯定想多要一点,咱也理解,要是一万两万咱就直接答应,如果对方狮子大开口的话,你可不能让丽丽给许诺出去!” 说实话,这事许丽丽真不愿意干,自己的时间这么紧,今天起来还没给那俩部下李冬和小座套打电话呢,这纯粹是无功之劳。 可钱生莲说出来了,不去也不合适。 扮得花枝招展的田丽丽从她屋里闪了出来,直接过来挎上许丽丽的胳膊:“咱们走吧!” …… 一出田家门,田丽丽就对许丽丽说:“今天一切听我的,你别乱说话。” 许丽丽不由地看了她一眼,这也有鬼? 032 坑爹 俩人打车到了中心医院,刚下车,一个胳膊上吊着纸板的小伙子就迎了上来:“姐,你来啦?” 满脸的殷勤,还有些点头哈腰的感觉。 “这是我姐,这是小孙,叫他二后生就行。”田丽丽一介绍,许丽丽才明白,原来这位就是车祸的伤者。 这关系,处得不错嘛。 “你这……”许丽丽指了指他的胳膊:“这就能出院了?” 二后生满脸不在乎地告诉她,前两天就能出院了,伤全好了,吊着这个只是为了恢复好一些。 “等一会儿吧,这个死人还不来。”田丽丽说。 她说的是范长生,钱生莲除了让许丽丽跟着来,还把范长生也派来了,他的任务是结帐。 田家夫妇对这个女儿不信任,怕她乱花钱? 不一会儿,范长生就气喘吁吁地来了,一个劲地道歉,用的是那个万能迟到借口,堵车。 田丽丽也没说什么,反正脸色不太好看。 几个人一起把医院的帐结完,就该到交通队结案了。 这一切都提前约的,事故的责任、赔偿等问题都是说好了的,只是去签个字的事。 许丽丽觉得自己完全就是个陪衬。 不过,在医院这不到一小时的时间里,许丽丽发现这个二后生的眼神不太对,在两个丽丽身上来回溜达,典型的色鬼。 还是那种有色心没色胆的。 到了交通队门口,来事了。 二后生站到楼门口不进去了,直接对范长生说:“除了协议上的钱以外,我还要五万,要不然我就不签字!” 范长生眼睛一瞪:“不是说好了吗,你怎么能变卦呢?” “说好啥,我让你们给哄了,这两天我向朋友打听了,没有你们这么抠门的!”二后生脖子一挺,一股子傻样。 “医药费、营养费、误工费……我们都是按规定给你的,一分钱也不会少,你想讹人是不是?” 这俩人在这儿讨价还价,许丽丽发现田丽丽不吭声了,双手叉在胸前像看戏似的。 许丽丽马上意识到了点什么。 “我受伤不疼吗?白疼不给钱对不?我要拿刀捅你一下,然后给你看病,给你误工费,你愿意?”二后生的脖子挺得更直了,变成一付挨刀样子了。 “行啦,看你这么年轻,生活也不宽裕,我们再多给你一万!”范长生指着二后生的鼻子说:“这是我们额外给你的,换了别人一分也不给你!” 二后生理都没理他这份恩情,往地下一蹲:“我的头又特么疼上了,咱们再回医院查查吧,一天疼好几次,是不是后遗症?” 眼看着范长生拿他没办法,也蹲了下来,掰开他抱着头的手,要和他再商量商量。 真无聊,许丽丽心里真有点急了,刚才在医院时李冬就打来电话了,田丽丽在身边跟着,没敢接。 中间借口去趟厕所吧,田丽丽也要跟着,当时真想把她摁厕所里淹死。 电话没接,李冬也没再打,没发信息,说明不是急事。 但许丽丽急,也许李冬认为的小事在自己这里是大事呢? 终于,范长生和二后生谈妥了,三万五。 范长生还给钱生莲打了个电话,得到同意后又指着二后生说:“进去别再反悔啊!” 好不容易啊,许丽丽这次不需要跟着进去,在外面等他们。 赶紧给李冬打电话。 “喂,亲爱的,你在哪儿呢?”是小座套的声音! 许丽丽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这小子真是犯了醋劲跑到上屋一期那套房去了。 “你把电话给李冬!”许丽丽对小座套下令道。 哪知,这小子犯起浑来了:“你说什么?挺好的?那就行,你放心吧,李冬是咱们的朋友,我保证替你照顾好!” “小座套你个猪头,把电话给李冬!” “什么,钱?不用不用,我有钱!”小座套这是给旁边的李冬听。 “你给我等着!”许丽丽感觉这时在电话上解决不了问题,男人吃起醋来和脱缰的驴一样,拉不住。 还好,这还真是件小事。 等过了这一会儿再打电话吧。 对于男人,许丽丽太了解了,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那就是公鸡中的战斗鸡。 就算是怂人,在认怂之前也是要扑腾两下的。 真墨迹,三个人从里面出来后,田丽丽先把范长生拉到一边去不知说了些什么情话,足有二十分钟。 这二十分钟里,许丽丽被二后生偷看了个够。 俩人说完话,范长生先走了。 田丽丽和二后生又说了一会儿话,由于离得近,内容被许丽丽听到了一些。 这三万五,不是二后生一个人的主意,而是和田丽丽合谋! 这才叫货真价实的坑爹啊! 不过这不是许丽丽关心的,她关心的是在二人的交谈中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沈老福! 什么意思,沈老福也搅到田家来了? 群英荟萃啊! 这个二后生应该是沈老福的人。 许丽丽想到这儿不由得有点后怕,以后还是尽量少和田家人一起出门吧,亏了这个二后生是个新人不认识自己,如果碰到熟人…… 两个人拿出手机鼓捣了一气,分赃呢。 又推让了一气,还挺客气? 不过许丽丽是看出来了,这个傻小子是迷上田丽丽了,肯定是有大亏坚决不吃小的。 活该。 临分别时,田丽丽还摸了摸二后生的脸。 许丽丽估计这一摸让二后生连他爸姓啥都不知道了。 田丽丽再次挽住许丽丽胳膊时,又刷新了许丽丽的认识:“姐,你是不是都听到了?没办法,老田头不给我钱,我得活啊,他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不管!” 许丽丽笑笑。 “你会替我保密的,对吧?” 许丽丽又笑笑。 “我给你买条丝巾,行不,亲姐?” 许丽丽这才转过头来,看着田丽丽。 原来田丽丽早就知道杨来凤是她父亲的孩子,当然不是田家夫妇告诉她的,是她偷听来的。 到了这时,许丽丽也只好演戏,做出个姐姐的样子了:“我不说,不过这种事你以后最好少干。” “少干就是还能干的意思,对吧?”田丽丽一蹦,跳到了许丽丽面前。 许丽丽哭笑不得。 让许丽丽没想到的是,多要出来的三万五,二后生一分钱也没要,全给了田丽丽。 这是多少个二百五啊。 俩人又打车回了田家,田丽丽说再过两天就不用打车了,她的车修好以后许丽丽想去哪儿都由她来当专职司机。 好不容易…… 摆脱田丽丽回到屋中第一件事就是给小座套打电话。 “喂,亲爱的……” “亲你妈去!”许丽丽火了:“小座套,你再敢给我打一个岔……” “你说。”小座套立刻老实了。 “听说过二后生这个人没,姓孙?” 小座套想都没想:“沈老福的徒弟,怎么了?” “给我马上查清沈老福和他这个徒弟和田家是怎么一回事!” 放下电话,许丽丽又想起了秦妈,自己猜错了? 她是沈老福的徒弟? 033 名字和脸黑有关 早在许丽丽吃完早饭被田根宝叫上楼谈话时,原计划在家中窝三天不出门的小座套就坐不住了。 许丽丽叫来这个新朋友到底是普通朋友还是潜在情敌,让小座套有点寝食难安的感觉。 必须会会这个家伙。 他为自己这次出行找到了一个非常合理的理由,虽说自己可能被刑警队盯上了,但那只是可能,也许人家就没把自己当回事呢? 就算真被盯上了,自己总窝在家里也不正常啊,谁都知道自己这人唯一与众不同的优点就是在哪人多去哪儿溜达、从早溜到晚都不带腿疼的。 突然一下就不出门了,这不更让人生疑吗? 小座套大摇大摆地出了小区,拦了一辆出租车到洪阳小区南门,也就是双天俱乐部对面那个小区,“净天”行动当晚崔向天就是从这里摔进检查井逃过追捕的。 这是合理到不能再合理的路线了,张小凡那天晚上曾经把自己堵在北门外的灌木丛里,知道自己在这里有个相好的纯情小寡妇。 小座套进了小区,便在楼与楼之间来回穿插,绕了好一阵子才从北门出来,又打了一辆出租车到了上屋一期那套房子里。 小心脏狂跳着打开了门,却发现屋里根本没人。 卧室里那张床上的被褥也叠得整整齐齐。 莫非是许丽丽逗自己玩呢? 根本就没人来? 不,还是有人。 小座套看见床与衣柜间立着的一只橘红色拉杆箱。 这一定是那个家伙的。 奶奶的,等你套爷打开给你往里撒泡尿,给你个见面礼。 打开一看,好家伙,全是干货! 钩子、绳子、锥子、钢丝、各种型号的钳子和螺丝刀……听诊器! 还有一套黑色的衣服,应该是夜行服。 长筒袜还有一打。 口罩、墨镜、鸭舌帽……还有不少小座套叫不上名来的古怪东西。 请来一个贼! 而且是专业的! 这是要开田家的保检柜吧? 小座套悔呀,都怪自己年轻时不好好学习,没掌握这门手艺,害得心爱之人还要请别人过来帮忙。 不过此时小座套的醋意减了一大半,如此看来,许丽丽大概率没有骗自己,就是请来帮忙的朋友。 那也不能放松了警惕,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许丽丽这样的国色天香,不动一点点心,那还叫男人吗? 想到这里,小座套有招了,这家伙一定是出去了,自己就在这里等他。 咱等人和别人等人当然不同,脱了衣服等。 小座套飞快地把外衣脱掉,只留了一个小裤头。 然后直接打开被子,钻进被窝。 在被窝里玩起了手机。 这一玩,不知不觉睡着了。 …… 朦胧中觉得身边有人,一睁眼,一个四方脸的黑脸男人正坐在那只拉杆箱上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 小座套“噌”地坐了起来:“你是谁?” 这人一点表情也没有:“李冬。” “为啥叫李冬?” 一句话把李冬问住了,这叫什么话? 小座套这时睡意全没了,也醒过了神,这就是自己要来见的那位潜在情敌。 他笑了笑:“这么问不合适啊,主要是因为你长得太黑啦!” 李冬听得脸上的肌肉都抽抽起来了,长得黑和为啥叫李冬有关系? 这人思绪好混乱。 小座套一掀被子下了床,穿着一个裤头,下面是一双皮鞋,十分滑稽地在李冬面前走来走去。 把一向很少笑的李冬都差点被逗笑了。 小座套扬起一只胳膊:“丽丽和我常提起你,这次的任务完成以后,我和丽丽一定不会亏待你的,你放心!” 见李冬一眨一眨地看着自己不说话,小座套看了看自己的身子,解释说许丽丽和他说起过李冬这几天要来的事,但没说是哪天,他以为李冬还没到呢,所以在处面执行了几天任务后就回来直接上床休息了。 “不好意思,真不知道你已经来了,我……”小座套指着自己身上:“平常在家这样习惯了。” 李冬终于说话了:“你……执行任务?” 奶奶的,把对银河小区那母子俩说话的口气给端出来了,那也不能承认是自己说错了,反问了李冬一句:“怎么,你们那儿不叫执行任务,莫非叫投入战斗?” 把李冬彻底听傻了。 这小子若不是故意胡说八道的话,那一定是疯子。 “我……”李冬停了一下后说:“拿钱办事,你叫战斗任务都行。” 小座套一听这话放心了。 拿钱办事,原来是许丽丽雇了他。 他不知道许丽丽嘱咐过李冬,得让着点小座套,让他嘴上把便宜占尽,怕他因情失控坏事。 李冬这人本来就很低调,从不逞一时之能,既然许丽丽说过干完这一单俩人一起离开东川,当然不会和小座套一争高低。 小座套开始和李冬称兄道弟了起来。 这才知李冬早上起来后又去了一趟田家后面的团结路,再次确认了一下情急之下从二楼跳窗的高度和地面的平整度。 连小座套也不得不佩服起李冬的认真来,不过他嘴上却说那条路他闭着眼也知道是什么情况,根本不需要去查看两次。 也就在这时,许丽丽给李冬打了电话,小座套直接把手机抢了去,冒着日后挨许丽丽收拾的危险,给李冬嘚瑟了一回。 李冬终于笑了一下。 许丽丽回到家后又给小座套打了电话,小座套正带着李冬在出去吃饭的路上。 这时的小座套倒不担心警察跟踪了,因为在洪阳小区南门进北门出这一段,他已经确认过无数次,没有人跟踪。 …… 刑警队的干警确实只跟到了他洪阳小区南门便没再跟进。 张队有过指示,宁跟丢也不能被小座套发现了。 干警向张小凡汇报这一情况后,张小凡也并没在意,因为手上又来了一件更急的事,与马四有关。 十年前,邻省的文东县曾经发生了一起特大连环盗墓案,几天之内,盗墓贼在一个世代不被人注意的荒土坡上挖出了十几个洞。 一位放羊的老汉发现并报了警,才发现土坡下面是一个汉代的墓葬群。 据勘察,盗墓者三人,其中一位死在了盗洞中,显然是被同案者遗弃,这种例子并不少见。 但这位死者身上一无身份证明,二无通讯工具,可以说除了盗墓专用工具外,什么都没有。 十年来,警方一直没有放弃对死者身份的确认,直到最近才有了新的线索,确认了死者名叫马建东,东川人。 他有一个哥哥叫马建军,就是马四。 034 不能说真话 文东公安局刑警大队的冯队长亲自带领一名警员来到了东川。 张小凡向冯队大致介绍了马建军的情况后,决定午饭过后就去马四的暖心服务社调查。 …… 小座套这边接到许丽丽的电话,和李冬坐到馆子里,点了几个菜,给自己要了一碗面,胡乱吃了几口便对李冬说有紧急任务,让李冬自己慢慢吃。 眼见着小座套一抹嘴就走,李冬突然想起了结帐的事,这小子请自己吃饭,这就走了? “帐……”他刚说出一个字,就听小座套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谁结不一样啊?” “混蛋玩意!”李冬小声骂了一句。 小座套着急慌忙打了车就往东川南站跑,许丽丽的事一定是急事,耽误不得,这一点不用许丽丽嘱咐都知道,银河小区那母子俩能乖多长时间谁也无法确定。 东川南站附近就住着沈老福的一个徒弟二棍子。 就是和另一个师兄周小军合伙侵犯小座套磁瓷小红帽知识产权那位。 兔子不吃窝边草,这家伙绝对是个懒兔子。 家里在南站开着小旅馆,他却就爱在南站找活儿干,别说小座套看不起他,就连他师傅沈老福也不怎么待见他。 路上,许丽丽又来新指示了,让他查一下秦妈是不是沈老福的人。 来到二棍子妈家开的小旅店,一位前台经理兼服务员兼……一身n职的大妈便迎了上来:“先桑你要住宿吗?” 这世道,连大妈说话都带上怪腔了,先生不叫先生,叫先桑? 小座套一挥手:“公安局的,抓赌!” “啊?”大妈立刻张大了嘴,愣住了。 小座套也停下了,真有赌的? 我去了个天的,自己最近这张破嘴就和开了光似的,真有准头。 “在哪儿?”小座套问了一句。 大妈惊慌失色地指了指里面。 “二棍子在哪儿?”看着大妈的惊慌样,小座套也不准备吓她了,办正事要紧。 大妈还是往那个方向指:“最,最里面。” 小座套进到最里面的屋子一看,二棍子正和两男一女打麻将呢。 光是看二棍子这个脸色,就知道手气很背。 “棍子!”小座套大喊了一声。 二棍子抬起头看了小座套一眼,只说了句:“你先坐,最后一圈了。” “最后个逑!”小座套过来一把拎住了二棍子的衣领:“赶快跟我出来,要不然我给你桌子掀喽!” 桌上一个中年男人立马就不干了:“干什么?” 二棍子连忙对大家说:“别别,这是刘哥,他可是c管的,咱惹不起,他找我肯定有急事,我去去就来!” “把钱付了再走!”那个男人又喊道。 没用了,小座套和二棍子已经出了门。 出门的时候是小座套扯着二棍子走,等出了门成了二棍子拉着小座套一路往外小跑了。 “我又把你救了?”小座套立刻明白二棍子输了钱没给人家,这帐又被他赖掉了。 “大恩大德,永生难忘!”二棍子给小座套作揖。 “叫爸!” “别闹,哥,什么事?” 小座套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说过多少次了,我和你师傅是兄弟,你特么不叫爸也应该叫个叔吧?” “嘿嘿,刘叔,什么事?” “把电话给我留一个,省得找你还得打车过来。” 二棍子有点不好意思了:“之前那个电话不能用了,等我办了新卡再通知刘叔,行不?” 妈的,没事干总换电话号码。 小座套也总换,但和他不一样,自己随时有好几个号,主号码从来不换,换的只是办事时用的那些卡。 光凭这一点,二棍子和自己就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俩人找了个僻静处,小座套说明来意。 这事的前前后后二棍子都知道,二后生碰瓷碰得太真实,把自己碰进了医院,本来以为这次能搞一大笔,谁知这个二后生居然不听师傅的话,坚决不多要一分钱。 把沈老福气得够呛,前两天还把周小军和二棍子叫到一起,说把二后生找回来,家法伺候一顿呢。 “秦妈,认识不?”小座套问。 “谁妈?” 小座套又拍了他一下:“你妈!” “没听说过这个人,女的?多大岁数?” 小座套懒得和他说话了,明明听清了是秦妈两个字,非要问一声谁妈,这是这些小混混们的多年养成的习惯,被公安抓到时别管问什么问题,都要装听不清问一次。 实则是给自己争取点设计撒慌的时间。 结果,小座套问他话时,老毛病又出来了。 “回去还赌帐吧,叔走啦!” 二棍子才不回去呢:“我回去给他们钱?那我也得有啊!我送送你。” 一直跟着小座套来到南站,看着小座套上了出租车。 车前脚一走,后脚二棍子就拿出了电话,明明有号码,就不想告诉小座套,不想和他有关系。 电话打给了沈老福:“师傅,小座套来问二后生和田家的事……” “你告诉他了?”沈老福问。 “告诉了。” “我没和你说过,同这帮人打交道不要说真话吗?”沈老福生气了。 其实二棍子知道,这件事真不是什么事,师傅生气的原因是这次徒弟不听话,传出去没面子。 “他还问起了一个叫秦妈的人,问这个女人是不是咱们的人。” “你怎么说的?” “我……”二棍子声音变小了:“我又说实话了,我真不知道这个人。” “我也不知道!” 二棍子压了电话,师傅很少和徒弟们说真话,但这一次是真的,看来这个秦妈真不是自己人。 …… 小座套上了车后打电话把这一情况汇报给了许丽丽,自告奋勇地要去马四那儿再帮着查一下秦妈。 幸福地被美人夸了一句。 小座套是这么想的,反正出也出来了,不如办点正事,自己向张小凡坦白过,没事去找马四聊聊天,这也算光明正大地去,反而不易被怀疑。 再说,马四因为自己发现了崔向天藏身一事,已经不止一次打电话要请吃饭了。 还有,肥娜娜的八千块已经到手,是该见崔向天一面了。 给他钱? 哪有那么容易! 算来算去,也没算到张小凡用不了多久也会去找马四…… 035 牲口喝凉水 小座套大摇大摆地进了暖心服务社。 如果说上次来碰巧知道了崔向天的事不抓紧跑掉怕被马四扣住,这次来就不一样了,自己从这儿出去以后这个消息告诉了哪些人马四永远也不会知道,他不光不敢扣自己,还得顺着毛抚才行。 “啊呀,小座套,你现在可是抖起来了,四哥想见你个面真难啊!”马四立刻迎了上来。 马四这人长脸尖顶,上小下大,还留着两撇细细的八字胡,十足的鼠样。 脑袋尖到小座套每次见到他都有一种想摸摸他头顶是不是扎人。 一直有想法,从未敢尝试。 “哪里哪里,四哥请我敢不给面子吗?我这不是最近事情太多,刑警队张队前天又找我过去问点事情,我得帮着打听啊,实在抽不出空来,罪过,罪过!” 马四的小眼睛翻了翻,小座套摆明了这是给他在放怕。 小座套右手扶了一下马四的左臂:“配合帮助公安调查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嘛,放心,打听的事和你没关系。” 马四尬笑了一下,哪知小座套又冒出一句:“是问崔向天的事。” 马四的脸立刻就变了:“小座套,你这么玩你四哥不好吧?” “这怎么叫玩呢?张小凡要问谁的事我能做得了主吗?” 马四不是傻子,小座套这么说肯定是没把这事说出去,故意吓唬他呢。 把小座套让进他的办公室,很简单的陈设,一张很破的办公桌和几把椅子,一看就是从旧货市场淘来的,要不然就是马四他家祖传的。 门后的墙角处堆着几件矿泉水。 马四这人有个习惯,从不喝茶,只喝水,而且是凉水。 用他自己的话说这叫向西方学习,人家美国人就只喝凉水。 小座套则说牲口才只喝凉水,差点让马四揍一顿。 此事在道上传开,马四就有了一个新绰号:四牲口。 害得小座套躲了马四好一阵子,后来赔礼请吃饭才算完事。 但四牲口这个标签却永远地贴在马四身上了。 不过,老一辈份的人大多被灭,现在活动这些人中,只有沈老福一人敢当马四的面叫四牲口,这个名字因小座套而起,他是从来不叫的。 那些后辈小子们自然是不敢当面叫的。 二人坐下,马四打开两瓶水,递给小座套一瓶:“刑警队还问什么了?“ “关心我的生活和工作呗,说要给我介绍个工作。”小座套信口就来。 脑袋一转,突然想起了秦妈。 这个人对许丽丽至关重要,上次来这里就是查这件事的,不料碰到了崔向天。 直接问马四不一定能说实话,决定诈一下他。 “对了,我想起来了,还真有一件与你有关的事。” “什么事?” “秦妈。”小座套说了半截话,观察马四的反应。 马四果然愣了一下,随后又问小座套:“秦妈是谁,犯什么事了?” 从马四短暂的一愣神中,小座套已经知道了答案。 “你不认识?不认识就算了,没啥事。”说着便站了起来,对马四说要上楼看看崔向天。 “看看就看看吧,”马四同意了:“这小子这几天快憋不住了,你去帮我劝劝他,让他老实再呆一阵子,我会选择一个安全的时候把他送出东川。” 马四告诉小座套,本来想把这个烫手的山竽扔出去,可又觉得对不住他哥崔问天。 小座套觉得他讲义气是假,八成有把柄在崔家兄弟手里,不敢不帮。 三天还不到,崔向天感觉比上次见他时瘦了一些。 见到小座套自然是十分惊喜,接连问事情办得怎么样。 小座套拿出两千块给他:“这是吴云芳给你拿的。” 吴云芳是给小座套拿过钱,但小座套没要。 这钱是崔向天情人肥娜的。 “娜娜呢?” “娜娜没钱,说把你给的八万全买了包,我给了她点颜色后才答应这几天想办法凑点。” “你对她干什么了?打她了?” “我打她干什么?”小座套心想,肥娜那体格,自己想打也未必打得过。 “那你对她干什么了?” 小座套没注意到崔向天脸上着急还带着些怒气的表情,满不在乎地开了一句玩笑:“一个男人,一个女人,能干啥?” “我日你祖宗!”崔向天立刻扑了上来。 小座套一个没防备,被惯性一冲就跌到了那张单人床上。 崔向天掐着小座套的脖子:“老子今天非把你弄死在这儿!” 这家伙是真掐啊,小座套立刻感到呼吸有点困难了。 死到临头,必须奋力一搏啊。 小座套开始胡乱蹬起腿来…… 没想到,神奇的一幕出现了,也不知是第几脚蹬在了崔向天的要害处,直接倒在地上捂着私处叫唤了起来。 小座套连忙跑到门口,怕他缓过劲追上来打自己,这家伙从小习武,自己被他抓住就跑不掉了。 在门口转过身本来想对他解释一下的,又一想,凭啥? 一边做好逃跑的预备式,一边问崔向天:“你不是武功高强吗?怎么,忘了练护蛋功了?” 崔向天吱吱呀呀地叫着,脸憋得通红,大口地喘着气。 “怪我,怪我,”小座套笑着又说:“我没按你的武功套路来,哈哈!” 正笑着,旁边屋子的王金宝听见动静跑了过来:“怎,怎……怎么……了?” 没想到,趁小座套回头夸王金宝这次说话不太结巴时,崔向天从地上爬起来,直接扑过来,抓住了小座套。 把小座套往里一拉,不知用了多大的劲,两人直接摔在了地上。 “金宝,救我,这个绿王八要杀我!”小座套求救。 哪知王金宝往门框上一靠,咧嘴笑着看热闹,根本不管。 崔向天一听绿王八更气了。 小座套也没办法了,按说这点事本来就是个玩笑,不值得,可崔向天这家伙本来就是个变态,加上有案在身,破罐子破摔,把自己弄成受害者也是有可能的。 “我和你的娜娜啥也没干,真没干!”小座套试图解释这功夫,崔向天那两只爪子又来掐人了。 背水一战,没退路了。 小座套把自己的吃奶劲儿都拿了出来,拚了。 拚着拚着,又神奇了一回。 036 神功附体 也不知这架是怎么打的,小座套在胡乱扑腾中居然占到了上风也没意识到,仍不住地手脚并用往崔向天身上招呼。 直到一拳踏踏实实地砸到崔向天的颧骨上,砸得手生疼时,小座套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骑到了崔向天身上。 而这一拳过后,崔向天彻底放弃了抵抗。 小座套不信啊,把自己的拳头左左右右的转了好几下,我这是神功附体了吗? “别,别打了,我信,我信!”崔向天将双手护住面门。 王金宝扶着门框笑得蹲了下来。 这家伙,笑的时候从来不结巴。 “信啥?”小座套立刻就牛掰了:“我就是和她好了,怎么地吧?” 崔向天居然不做声了,也没做出任何反应来,双手仍护着脸。 就在这时,满大为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刑警队张小凡带了好几个警察来啦!” 小座套还没来得及反应,王金宝就过来把自己从崔向天的身上扯了下来,拉起崔向天就往门外跑。 小座套下意识地跟了过去,王金宝把崔向天带到旁边一个杂物间往墙角一摁,纸壳箱子、破棉烂被、洗衣盆……就往崔向天身上招呼。 转眼间,就把崔向天压在了杂物下面。 不会被压死吧? 这动作真特么利索。 满大为对小座套说让他也待在三楼,是马四的意思。 “躲开!”小座套一甩胳膊:“我正好找张队有事呢!” 杂物下面一阵乱动,估计是崔向天听见以为小座套和他打了一架生气要告发他呢。 “套爷,我认了。” 秒怂啊! 王金宝冲着杂物堆踢了一脚:“别……别……啊别……” “别出声!”满大为替王金宝把话说出来了,要不然非得把人坑死。 小座套非但不躲,反要见张小凡一面,有他自己的盘算。 主动在这里和张队打招呼,不是更能证明自己前天在刑警队没对她说谎吗? 常来马四这儿串门,她总也不来,来一次就能碰到。 下了楼才知道,张小凡一行人和马四在一楼的一个房间内谈事,没让别人进去。 那就等着吧。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 好不容易,张小凡一行六人在马四的陪同下从屋里走了出来,大伙都带着笑容。 其实也不是笑,就是气氛感觉一点也不紧张。 几人一转身,正好背对着小座套往楼门方向走去。 小座套刚起身,就听马四在那儿对张小凡虚头巴脑地说:“好不容易来一趟,想留张队吃个饭吧,肯定不给面子,你们这纪律不够人性化!” “那倒不用,你们能认认真真、正正规规地做生意,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支持。”张小凡这话是笑着说的,小座套肯定。 从她侧过马四方向的脸就能看出。 马四抬起一只胳膊,看样子像是在擦眼泪或揉眼睛:“我弟弟这么多年……唉,我还得谢谢张队,让他的沉冤……” 没说完,就被张小凡打断,这次可不怎么客气:“沉什么冤?他是罪犯!” “噢噢,对对,我有点激动,忘了。” 马四他弟弟这事,小座套是知道一些的,盗墓贼嘛。 楼上那位世界结巴大师王金宝就是之前跟着他弟弟混的,后来才投奔了马四。 小座套故意放慢了脚步,想听听他们还说啥。 马四突然提起了一个话题,让小座套百分百确定秦妈是他的人了。 “对了张队,小座套和我说,上次你向他打听秦妈这个人,要不要我帮您查一下?” 这个老王八蛋,这是验证自己有没有骗他呢,可见秦妈这个人对他来说多重要。 没想到爷就在你身后呢。 “秦妈?秦妈是谁?”张小凡这么一问,马四当然明白小座套刚才是在诈他,忙转口说可能又是小座套和他胡闹呢。 张小凡又问:“小座套是不是经常来你这里?” “啊不,他很少来。”马四立刻否认。 小座套得意了。 整天净鬼话,露馅是随时的事。 自己对张队说常来这儿,你偏说个很少来。 马上就能见到活人了,谁在说假话不是很明白吗? 马建军你个尖头,这是自己给自己挖坑,怨不得别人。 马四是没看见小座套,可张小凡问马四这句话时看到了他。 小座套把笑容往脸上一摆,立刻上前:“张队,听说您过来了,想和您打个招呼,又怕影响你工作。” 马四的脸色……可想而知。 张小凡倒没说什么,对小座套笑了笑:“你也在?” “我也是刚过来时间不长,嘿嘿。” “走啦,”张小凡还向小座套挥了一下手:“我给你说的事你用点心!” “我上着心呢,一定一定!”不知怎么地,一见到公安就不由自主地带出点头哈腰的劲儿来。 送走了张小凡,马四回头满脸旧社会地问小座套:“张小凡让你打听什么事了?” “崔向天的事呗。” “你给老子滚,再也不想见你这个丧门星!”马四怒了,刚才对张小凡说的话被小座套一出现给搅了个大反转,这以后人家还能信自己吗? “我和你说的是实话,不信拉倒!”小座套转身就走。 “回来!”马四又反悔了。 小座套才不听他的,跑出楼外,张小凡等几位干警的两辆车刚起动。 张小凡把头探出来:“要走?我们回局里,要不要捎你一程?” “这……不好吧?”小座套故作腼腆地说, 又来点子了,从这里回公安局,路过洪阳小区北门,搭张小凡的车在那里下车的话,那就……太真实了。 “上来吧!”张小凡话音一落,小座套就上来了。 有点感叹,上一次坐警车还是一年前了,那次被行政拘留了五天。 “警车现在也都改得这么舒服啦,真不错!”小座套的屁股还颠了一颠。 “这是我自己的车!” 我去,怪了,无论多大的贼,一见警察就慌神,可不是嘛,居然上车前没看清这不是警车! 车子起动,张小凡问小座套:“你听说过马四有个弟弟没?” “听说过,死了好多年啦!” “你说什么?”张小凡一脚刹车把停下了。 十分正色地问小座套:“你确定?” 刚才找马四谈话了解情况时,马四说的和小座套可不一样,他说他弟弟实踪多年,这才知道准确的死讯,还感谢警察破案希望早日抓到凶手呢。 “确定啊,这事儿好多人都知道!” “跟我回局里。” “为啥啊?”小座套懵了。 037 无意中的线索 “不为啥,有情况要问你,你有事?” “要是我没犯案的话……就在车里问行不行?” “你没犯案?”张小凡的目光立刻变得犀利了:“你最近又做什么了?” “没没没,”小座套也意识到自己刚才那句话自带露陷:“我真的啥也没干,我和您回局里,回局里……” “就问几句话,你要是有事咱们就在车里问吧,到底啥事?是不是又见不得人?” “见得,见得,”小座套本来没事,这是他又动的一个小脑筋,目的嘛,还是为了不让张小凡怀疑他:“我去……洪阳小区,和人约好的。” “你还在和那个寡妇来往着?”张小凡笑了:“看来这次差不多,啥时候吃你的喜糖啊?” “快了,快了。” “找个老婆,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多好,别一天到晚到处乱逛。” 确实,张小凡还真没把小座套当个角色,打自己工作不到一个月就认识了他,没犯过什么大事。 “来吧,把马四弟弟的情况说说,你知道的一切。”张小凡一说完,车上另外两个干警也把头往小座套这边凑了凑。 有一种被捧的感觉。 这必须得来点货真价实的。 张小凡也没想到,小座套这次居然提供了一条重大线索。 马四的弟弟马建东十几年前就离开了东川,一开始是做文物生意,后来就改盗墓了。 不过从来也没听说他盗过什么像样的墓。 马建东的死讯是王金宝带回来的。 这个王金宝十多年前就是马建东的一个小跟班,年龄小、敢拼命,和马建东关系非常好,马建东每次回东川都会带着他回来,那时小座套就见过他。 马建东死后,王金宝来马四这里报信,马四就把他收留了。 “王金宝在哪儿,还在马四这儿?” “在啊,刚才我俩还在一起呢!”小座套又替王金宝说话,说王金宝不可能是杀马建东的凶手,马建东有数的几次盗墓他也没参加过,他就是那种平时跟着马建东混吃混喝,有事的时候帮他出个头、挡下枪的角色。 “你怎么知道马建东是被杀的?” “猜,猜的。”小座套马上又更正道:“是王金宝猜的。” 这件事情马四起初并没瞒着人,所以小座对这个情况还算比较清楚。 王金宝最后一次见马建东时,马建东给他留下一些钱,告诉他自己有个大活儿要干,要走一个星期,如果到时回不来的话,可能就挂了。 “那王金宝知不知道马建东是和谁一起盗墓的?” “这个没听他说起过,应该不知道吧,干这种事的时候马建东都不带着他,那个时候他才十七八岁。” 小座套随后又说:“我猜的,您去把王金宝拿来一问不就知道了吗?不过,这家伙结巴的厉害,问他的时候让他直接写字吧,比听他说话快。” “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说。”张小凡嘱咐。 “知道,知道。” “走,送你去洪阳小区!” 小座套听完这句话心潮澎湃起来,刑警队长开车送自己去搞……应该是谈恋爱,这待遇…… 唉,还是做个好人才是正道,不用每天提心吊胆、贼眉鼠眼加谎话连天的。 心中暗暗发誓,和许丽丽这一票是最后一次,干完后洗手,从此认认真真试着做个好人。 虽然有难度,但也要做,总不能一直混,成了老混混后躺到马路上等人扶,谁扶讹谁吧? 张小凡真是服务到家,还要往小区里送。 为了怕张小凡怀疑自己有鬼,索性就享受了一回,直接送到了小寡妇楼旁。 一再感谢后下了车。 “等等,”张小凡又把他叫住了:“今天马四说的那个秦妈是怎么回事?” 小座套心想坏了,张小凡要是盯上秦妈,那可就离许丽丽不远了。 闪电般撒了新谎,说秦妈是马四的老相好,两年前就离开了东川,她在东川时,和马四干过不少坏事。 今天他到马四这里来,故意吓唬马四,说秦妈在邻市犯事了,张小凡把他叫到刑警队问起了秦妈的事。 马四不信,于是在送张小凡出门时,故意验证了一下。 贼胆包天,敢利用刑警队长? 小座套这个谎没撒圆,其中的漏洞被张小凡当时就听出来了。 就算马四不相信小座套所说,那也至少可以先找别人打听一下这个秦妈犯没犯事,或者直接给秦妈打电话来验证。 和刑警队长没话找话来证实此事,极不合情理。 …… 回到刑警队后,立刻召开了案情分析会,还特意请了刑警队长宗宁参加。 说起宗宁,算得上张小凡的半个师傅了。 多年前从警校毕业后就进了刑警队,一干就是三十年。 当了十几年的副队长、队长。 本已调回局里成为副调研员退居二线的他,因为上一任刑警队长提拔,又被派回刑警队来主持工作。 说是主持工作,其实局里还是考虑到目前刑警队这几位副队长都比较年轻,宗宁回来帮他们把把关,再扶他们一程。 平时里的实际工作还是以各位副队长为主,非大事不需要向他请示。 今天就是大事。 张小凡在询问马四时,马四对弟弟马建军的事基本不知情,只知道他在干盗墓的营生,具体情况从没和他说过。 不过他也提到了一个人的名字,他知道这人和弟弟常在一起办事。 这个人是哪里人,多大岁数,马四完全不知。 但马四却始终未提王金宝的事。 王金宝跟着马建东时,并没做过什么实事,没有案底,马四提他是二五,不提他也是一十,结果是一样的,对于马建军的情况,他也只知道有个同伙,见过两面,其他情况一概不知。 他当初告诉马四的情况,马四已经全告诉了张小凡,并无隐瞒。 谁不想替自己的弟弟报仇? 马四没提王金宝这个人主要还是考虑到崔向天的缘故,这小子可没什么经验,万一被张小凡看出点问题呢? 哪想,偏偏让小座套给说了出来。 这性质就不一样了。 亲弟弟死了,明明有个同伴,他却刻意隐瞒,别说刑警了,换了普通人也会觉得这里有问题。 关于秦妈这个人,小座套肯定说了谎,而马四又十分关心这个人。 马四有鬼! 马四与盗墓案应该无关,这一点大家都有共识。 但马四这人可以说是前科累累,虽然只是个盗窃犯,他和别人不一样,是大贼。 从来都是团伙作案。 宗宁同意了张小凡暂时不找王金宝了解情况的方案,以免惊动了马四。 连马四自己也不知道,一个不经意的隐瞒,让自己被刑警队盯上了。 038 互相威胁 小座套在洪阳小区目送走张小凡后,并没有进小寡妇的家。 其实之前也很少去,原因是小寡妇她妈对小座套从来没有好脸色。 自从这个小寡妇和小座套被张小凡从灌木丛里揪出来后,便开始刻意与小座套拉开了距离。 认识他时也明白他是社会人,没想到越来越感觉他身上的事真不少,便萌生了退意。 小座套这一方也正好,有了许丽丽这个目标,一向自诩最专情男人的他,也不愿再和小寡妇来往了。 在洪阳小区溜达了几分钟后,决定再回马四的暖心服务社。 干什么? 没事穷嘚瑟。 故意气气马四。 然后就是秦妈的问题,虽然他现在已经百分百确定秦妈是马四的人,但他想把情况搞得再详尽一些,得让许丽丽明白自己有多得力。 秦妈是通过小康中介进入田家的,他这次去就是要把小康中介和马四的关系搞清楚。 如此,再给许丽丽汇报就完美了。 …… 一进暖心服务社,满大为就迎了上来:“站住,四爷说了,以后不欢迎你来。” “不欢迎?”小座套脖子一歪:“行,那我走了,别怪我有消息没告诉你!” 满大为一脸不屑:“拉倒吧小座套,你除了诈唬人还会啥?不送!” “你特么一点礼数也不懂是不是,说过多少遍了,我和马四是平辈,你不叫个叔也就算了,现在连哥也不叫了?” “你算个逑!”这个傻子浑起来是完全不认人的。 小座套小声问他:“你这么分不清辈份,在家里管你妈的老公是不是一三五叫哥、二四六叫爸,星期天叫逑?” 满大为反应够迟钝的,停了半秒才醒悟过来,把拳头一举:“滚,再不滚我可要动手啦!” 小座套根本没鸟他这一套,晃着腿开始嘚瑟:“你动手?刚才我在楼上把武功盖世的崔向天都打了,一点都不怕?” 满大为把拳头放了下来:“崔向天就是个怂货,他哥练过武,他除了吃喝嫖赌啥也不会,以前霸道全仗着手下有人,你之前啥时候见他一个人出过门,他不敢,怕人揍他!” “啊?真的?” “当然是真的,四爷和他哥从小玩到大,最知道他的底细。” 是这么回事,刚才还以为是自己神功附体了呢,原来这个崔向天是个纸老虎? 两人这么一来二去的聊了几句,满大为的表情也没刚才那凶了。 “你走吧,趁四爷现在没看见你……” “你好好说人话,那我也把实话告诉你,公安局可是开始调查秦妈啦!” “真的?”满大为立刻神经紧张了:“那我带你去见四爷。” 一边上楼一边就把满大为的实话给套出来了。 这小康中介原来也是马四的。 不过是以另一个人的身份登记的。 暖心服务社其实做的是正二八经的社区服务中介业务,正正规规地收取中介费和抽成来养活这一大家子人。 有了合适的目标后,才会从小康中介派人过去,就算出了事,这个暖心服务社也不会受影响。 当然,这个出事是指在行动时被雇主发现,跑掉就完了,只要不被公安局抓住。 关了小康再开个富康之类的中介接着换地方干。 这也算狡兔三窟? 小座套认为马四这是自作聪明,小事也许能混得过去,要是搞得大惊动了公安局,暖心服务社能跑得了才怪。 原来马四的智商也不够用啊。 话说到这儿了,再见马四就没什么必要了,如果单纯就是为了气一气他,那就是没事找事。 这时已经来到了二楼马四的办公室外,小座套拿出电话,正准备撒个谎有急事先走,让满大为把这事告诉马四一声就行的时候,王金宝从三楼跑了下来。 “套,套哥,四,四,四四四爷让你上去!”一边说一边往三楼方向指。 这家伙,要是情绪不激动或不着急的时候结巴程度还可以忍受。 没办法,想跑也不行了。 王金宝和满大为一前一后把小座套送到了三楼。 马四正在崔向天的屋里等自己呢。 一看崔向天,小座套就笑了:“啊呀,二哥你这脸色不错啊,红里透黑的?” 这就是那会儿小座套的战果,崔向天的颧骨部位起了明显肿了起来,还有一块淤青。 马四铁青着脸,这可不是被打的,看样子是相当生气。 后面有王金宝和满大为站着,小座套看见马四这样子,属实有点害怕。 “说!”马四大喊了一声:“崔向天让你帮他干什么了?” 小座套老实交代,去他老婆那儿拿了两千块钱回来,去情人那儿没拿到钱。 为了缓和气氛,小座套又教训起崔向天来:“记着,老婆永远是原配的好……” “少放闲屁!”马四把小座套打断了,回过手就给了崔向天一个嘴巴:“你特么想害死老子?” 然后又是一脚:“老子好心收留你,你给老子往这儿招公安?你不知道你老婆被监控了?” “四,四哥你听我说,我就是怕连累你才准备弄点钱离开这儿的。”崔向天护着脑袋,抖抖擞擞地解释。 “钱呢?”马四问。 “什么钱?”崔向天明知故问。 马四一挥手,满大为就扑了上来,把崔向天摁倒,生生从他身上把那两千块钱抢过来交给了马四。 “我的钱!”崔向天还想往回抢,被马四反手又一个嘴巴。 在一旁的小座套不由地哆嗦了一下,真惨。 平日里趾高气扬、看谁都不忿、见谁都想骂几句的崔向天,到头了。 想起一句老话,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虽说他到了今天这步田地是咎由自取,但小座套也从中感受到了一丝寒冷。 人,就是个无情的动物。 当然是说像马四这种人。 终于轮到自己了。 马四回过头来:“小座套,说吧,今天想怎么个死法?” 马四这威胁一出,小座套反倒不怕了。 你敢杀人?有那胆子吗? 肚子一挺:“马四,别吹牛逼,有本事把老子弄死!” 马四把手刚往起一举,小座套的食指就伸到了他眼前:“告诉你马四,你今天要是敢动老子一根汗毛,保证让你后悔一辈子!” 039 值得纪念的日子 入此道,便踏上了一条虚实混杂之路。 被小座套这么指着鼻子一诈唬,马四这举起的手还真就没敢往下拍,轻轻地放了下来。 直接放到了小座套的肩上,指根微动,轻拍三二:“兄弟,你是真该死啊!” 小座套第一次见到崔向天时,如果马四在的话,他有胆,也极有可能把小座套像崔向天一样扣在三楼饲养一阵子。 同道中人,这也不算绑架,等事情过去,大不了摆几桌宴道个歉。 但现在,不敢了。 江湖人,安全第一,谁知道这小子留了什么后手? “你啥都没搞明白就瞎搞,你懂啥?”小座套把马四的手扒拉开:“想听,下楼我给你说说,不想听也没关系,你是放我走还是想把我留下给个准话!” “走走,”马四这次亲热地把小座套搂上了:“下楼。” 回到马四那间简陋的办公室,小座套把去女扮男装去吴云芳那里,又被刑警队发现的事告诉了马四,然后又把和吴云芳如何串词让这件事平安度过的详细过程给马四讲了一遍。 “你让公安局盯上是因为秦妈的事,你不明白吗?”小座套反倒给马四拍起桌子来了:“你不相信我也就算了,反正咱们谁也不相信谁,你竟然敢问张小凡来验我的真假,耗子给猫捋胡子,不是自找死吗?” 马四不知道小座套在张小凡面前又给他埋了两个雷,一是王金宝的事,二是夸大了秦妈的可疑度。 如果此时知道张小凡已经知道了王金宝这个人的存在,他一定会蹦起来。 但秦妈这事,他并不太在乎。 秦妈在本地并无前科。 小座套嘚瑟了一会儿后,一直沉默的马四突然问:“你见过许丽丽?” 这个推断也很简单,刑警队对秦妈起疑就是因为他和小座套俩人互相作死撒谎才引出来的,也不过是起疑,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小座套听说秦妈这个人,应该是从许丽丽那里。 “许丽丽?”小座套故作惊讶:“她回东川了?啥时候?” “她回没回东川我怎么知道?”马四盯着小座套的小眼睛:“我只是问你见没见过她。” “我草,这些年不是你一直满世界嚷嚷着非许丽丽不娶吗?反来问我?” 马四没理会他,直接问:“秦妈这个人你是从哪儿听到的?” 这一点小座套在来的路上就想好了,从二后生那儿听到的。 二后生因为碰瓷和田丽丽反成了朋友,田家的事就知道得多一些。 和小座套聊过以后,小座套第一时间就怀疑秦妈是马四的人。 理由稍有些牵强,但这又不是面对警察,不需要那么严谨,更不需要说实话。 信就信,不信拉倒,反正老子就这么说。 半信半疑,也可以算这帮人间交流的高信任度了,马四现在应该就是进入这个状态。 “二后生是谁?” “沈老福的徒弟啊,”小座套又强调了一下:“关门弟子!” 听完这一句,从马四的表情来看,差不多信了。 沈老福和马四多年以来一直不怎么对付,除了俩人的业务有些交集,时而发生些小冲突外,还有就是许丽丽的原因了。 沈老福追许丽丽可不像马四一样满世界喊,而是直接送东西,戒指项链都送过。 都说江湖人痴情,为了一个谁也追不到的人,双方的醋意变成了敌意。 “看来,沈老福也准备在田家插一腿?”马四的第一反应来了。 “那倒没说,我也没问,你们爱谁谁,反正和我没关系。”小座套这次没给沈老福加戏。 又聊了几句闲话,满怀怨恨的马四就这样依依不舍地放小座走了。 临走,小座套不忘再气马四一回:“许丽丽真的回东川了?电话号码给一个呗?” “我哪知道?!”马四没好气的答,许丽丽是给自己留了个号码,从来不开机。 虽然想找她轻而易举,但因为怕暴露了秦妈是自己的人,一直没行动。 “我说啊,”小座套接着拱火:“你和沈老福就别争了,你们太老了点,沈老福比许丽丽大差不多二十岁,你也大十多岁,只有我年龄相当,是不是更合适?” 马四一脚就踢到了小座套屁股上。 “哈哈哈……”小座套扬长而去。 …… 对于小座套来说,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四方撒谎、处处得手。 最大成功莫过于把刑警队的注意力成功地转移到了马四身上。 但小座套也清楚,如此一来,危险离自己的主子许丽丽又近了一步。 …… 确实,张小凡对小座套决定暂时放松了,不监控不跟踪。 警力有限,转而把重点放在了马四这里。 文东县的盗墓案可是大案,不能因为想查明马四在搞什么勾当这件与盗墓极有可能不存在关联的事情让王金宝这个可能的线索跑了。 想查马四有什么勾当,完全是出于一种第六感,总觉得后面的事可能不小,但没证据。 刑警的直觉。 这种直觉常常会给案件带来想法和突破,但并不是十分可靠。 所以,不能有任何闪失。 至于小座套等一干社会混混,涉及的大多是治安问题,刑警队虽然暂时放松了一些,但还有治安队、派出所。 他们虽没有对这些人进行实时监控之类的手段,但对他们一直有留意,从来没放松过。 张小凡特意和治安支队沟通了一下,如果这伙人有什么风吹草动,互相通个风。 …… 晚饭前,许丽丽就接到了小座套的电话,关于秦妈和小康中介的事情给她调查了个明明白白。 知道了对手的底细,许丽丽心里稍安了一些。 至少在没发生重大利益冲突之前,这个秦妈不会与自己为敌,甚至还会是暂时的同盟。 可就在这天晚上,准确地说是深夜,田家又发生了一件事。 田丽丽和二后生合伙坑了她爹三万五后,可能是出于感谢吧,下午就出了门,约了二后生吃饭。 吃完饭又是唱歌、又是烧烤地来了个一条龙。 回到家时已经是半夜一点了。 平日里睡得像死猪般沉重的钱生莲今日不知见了什么鬼,睡到12点时醒了。 发现田丽丽仍没回家后,便来到一楼客厅里,把所有灯关掉,坐等女儿回来。 院门一响,钱生莲便冲了出去,把正在搂抱着告别的田丽丽和二后生抓了个正着。 040 六亲不认的保安 这位二后生在住院期间钱生莲是见过的,一眼就认出来了。 本来就对赔偿这件事二后生前后大相矛盾的态度有怀疑,觉得这里面可能有田丽丽的参与。 因为这个不孝女办类似的事情坑家里已不是头一回了。 当然,儿子也差不多是这德性。 这下可逮住了。 在钱生莲大喊大叫着抓人的关键时刻,田丽丽抱住母亲,让二后生顺利逃跑,颇有一番你撤退,我掩护的意思。 三楼的田根宝被惊动后也下了楼。 对田丽丽的审讯开始了。 自从来了田家,许丽丽就没有一天睡踏实过,加上平时睡觉本来就轻,立刻被楼下钱生莲痛彻心扉的嚎叫声惊醒了。 把门推开一些,走廊和一楼的空间相通,一切听得清清楚楚。 偷听的不光许丽丽,还有楼下的秦妈。 田根宝下来后,钱生莲立刻把田丽丽的罪状按她的猜想一一数落了出来。 虽然是猜想,但与事实基本相符。 田根宝始终没吭声。 直到钱生莲把两人在门口拥抱的事情说出来时,田根宝才怒了。 “你和长生的事刚定,成什么体统,你就不能检点些吗?” 田丽丽不以为然:“拥抱一下怎么了,说明关系好,谁说就一定是你们想像的那种关系啦?我和小孙只是好朋友,我把他当弟弟看!” “啪”地一声传来,田丽丽估计是被打了。 只听田根宝怒吼一声:“从明天起,你就给我呆在家里,哪也不许去!” “你干什么?”田丽丽尖叫道。 “拿来!”田根宝这声音像是抢田丽丽的什么东西,然后一团糟,鸡飞狗跳…… 客厅中的吵闹渐渐消停下来,许丽丽赶忙缩回屋中,假装睡觉。 田家……真热闹。 不知怎么,这一夜反而睡得很熟。 …… 8月2日。 许丽丽如常下到餐厅吃饭,没想到田丽丽也早早下来了。 不过这嘴明显呈噘状,满脸不高兴。 左脸微微发红,应是昨夜那声“啪”的发源地。 “丽丽这么早啊?”许丽丽问了一声,田丽丽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没表情,倒也没恶意。 反倒有些无助。 许丽丽明白了,这是早早被钱生莲给薅下来的。 早点快吃完时,秦妈来报,有个男人在外面,说是田老板让他来的,要不要见? “让他进来!”田根宝忙答。 来人三十多岁,身高马大,四方脸、大脑袋,浓眉大眼、大鼻子大嘴。 一身深灰色半袖保安服,大盖帽还戴得不怎么正。 腰间带扎了一个皮腰带! 这要是有把枪,那就是一个皇协军形象。 许丽丽对这人的第一感觉……又一个傻子。 “报告田老板,韩栋梁向您报到!”这货嗓门满大,一边报告还一边立正行个军礼。 许丽丽差点笑喷了。 “来来来,小韩,”田根宝给他介绍田丽丽:“这就是田丽丽,你负责的保护对象。” “田老板请放心,保证不让她离开这个家门半步!”又一个军礼。 “什么?”田丽丽不干了,一摔筷子:“你们想干什么?哪弄来这么个脑残东西?” “小韩是我专门请来管你的!”田根宝告诉大家,同一排房的另外两家富豪都是从这家保安公司请的保安,昨晚的事情发生后,他今天一起床就通过邻居联系上了保安公司。 保安公司给他派了一个最尽职尽责的,就是这位韩栋梁。 当时就让韩栋梁接了电话,在电话上田根宝就把这次的工作任务给他交代完了,并让他马上到位。 “小姐不听话,可以使用强制措施吗?”韩栋梁这一问,让许丽丽更加肯定,这家伙脑子肯定是有点问题。 难道是自己太聪明了,怎么全碰上一群这种东西? “可以!”田根宝马上给予肯定:“不听话就用绳子捆起来,不让捆打两下也行!”一边说一边还看田丽丽的反应。 “你们疯了吧?我现在就出去!”田丽丽起身便离了桌。 刚走到这位韩栋梁身边,就被这位抓住胳膊,一下子就反扭了过来,疼得田丽丽“嗷嗷”直叫。 “你妈x的放开我!” 谁知这位韩栋梁一本正经、十分严肃地说:“对不起小姐,你打我骂我都行,但不能出去,这是我的职责。” 许丽丽终于没忍住,赶忙转过身去捂着嘴偷笑。 钱生莲见此,脸上出现了一种复杂的表情,女儿在那儿喊疼,当妈的怎么能不心疼呢? 韩栋梁松开手后,田丽丽气冲冲地回二楼了。 田根宝把许丽丽又叫到了三楼。 告诉许丽丽,这几天他要出一趟门,这个田丽丽实在让他放心不下,才出此下策。 “你这个妹妹啊,别看她长得满机灵,实际上这脑子不够用,结了三次婚,没碰到一个好东西,现在和长生的事基本定了,她还不安分,她和那个姓孙的小子合伙骗家里三万多倒不是什么大事,俩人要是不清不楚,让我怎么和长生交待呢?” “我觉得……”这时候,许丽丽只能替田丽丽说话了:“丽丽性格开朗,大姨见到他们拥抱也许就是礼节性的呢?” “不管怎么说,我出门这几天,家里什么事也不能出!” 田根宝告诉许丽丽,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家里要出事。 请这个保安除了这几天看过田丽丽外,还有出于家中安全的考虑。 “这个人……”许丽丽指着自己的头:“这里,是不是有点?” “哈哈哈,你看出来了?”田根宝笑着告诉许丽丽,这个韩国栋确实脑子有点呆,这是保安公司经理告诉自己的,但优点就是尽职尽责,六亲不认。 “我一听,就他啦!”田根宝很有成就感地说:“就这样的人才能看住丽丽,要是换个正常点的人,经得过丽丽的一哄?” 许丽丽点着头心里在想,你看你的脑子也有问题,弄个傻子进家来,这家更乱。 田根宝又告诉许丽丽,田丽丽的手机、家门钥匙都被没收了,这是暂时的,等他从外地回来就会交给她。 他不在期间,做为姐姐,千万不能心软,电话也不能借给她。 “除了她要联系长生可以让她用一下电话,别人都不可以。” 说着田根宝还让许丽丽把范长生的电话存了下来,如果田丽丽要找范长生,由许丽丽亲自拨通后再交给田丽丽。 “千万,不能给她任何空子,玩那些邪门歪道,你可玩不过她!” 许丽丽心想,邪门歪道?我才是祖宗。 除了感叹这一家的奇葩人和奇葩事外,又有些犯愁。 多了这么个傻保安,李冬行动时就多了一道麻烦。 041 智障 许丽丽还关心地问田根宝要走几天、何时走,田根宝告诉她,随时都会走,在等对方的消息,也可能是一分钟后,最晚不会超过明天。 归期也不定,要看谈的顺利与否,也许一天,也许三天。 “你不想知道爸爸是去做什么吗?”田根宝竟然给许丽丽称上爸了,可见多急着想听她叫一声爸啊。 “不,”许丽丽装得很懂事地答:“如果您觉得让我知道有必要的话,会告诉我的。” 她明白,这家伙很可能想马上让自己知道,好给他多一个帮手。 田根宝犹豫了一下:“我再想想,等我这次回来再说吧,你也看到了,丽丽和龙龙不争气啊,除了搞对象和花钱,啥本事也没有,爸可能还得止着你帮一把啊!” 这家伙突然表现出一副很痛心的样子:“说实话,不到万不得已,爸还不想让你插手我的事情,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我这么说是想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许丽丽现在是肯定加确定,这家伙干的一定不是合法生意,同为亲生,那一对真儿女指望不上,他只能寄希望于自己这个假货了。 但这种生意如他所说,不到万不得已当然不愿意把自己的孩子卷进危险之中。 他会做什么生意呢? 如果是贩d贩军火,那自己可不干,一急眼直接把你举报了。 掉脑袋的风险,咱不尝试。 不过,也没这个机会帮他了,今明两天他一走,李冬来了把保险柜一开,如果收获还过得去的话,自己可就要和田家拜拜了。 从三楼下来时许丽丽在想,行动的时间马上要到了,可这个保安怎么对付呢? 尽管是个傻子,可他一根筋啊,心里只有尽忠职守四个字,得想个办法。 回到自己屋中,给李冬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做好随时行动的准备,李冬向她汇报,自己已经到田家北面的团结路上勘察了两次地形,放下电话后马上再去第三次。 许丽丽也像小座套一样,觉得李冬这么认真地反复到一个地方看地形没有必要,都是固定的建筑和马路,总不能凭空盖起一间房子来吧? 她就喜欢李冬这个认真劲儿,对待工作一丝不苟的态度。 虽然在绵台时,也听说过他曾失手多次的传言和笑话,但许丽丽理解,谁让咱是贼呢,条件所限,不能随心而飞、自由翱翔啊。 刚刚放下李冬的电话,田丽丽就从外面把门打开一条缝挤了进来。 满脸的可怜相。 “姐……”几个小碎步的疾走便扑到了许丽丽怀里。 许丽丽像哄孩子一样拍着她:“没事的,你爸刚才和我说了,等他从外地回来就给你解禁,他也是为这个家的安全着想,你要理解。” “他是你爸,不是我爸!”田丽丽抬起头了,呜咽了一分钟,一点泪也没有:“有什么事他都告诉你,还把三楼的钥匙给了你,我和龙孙去一次他都把脸翻得像屁股一样,有这样的爸吗?” 听到这里,许丽丽不由有点心酸,生在福中不知福,如果自己有这样的爸妈,何至于这么些年风风雨雨地行走江湖、游历在各种臭男人之间呢? 别说有这样的爸妈了,有个爸妈都不至于。 许丽丽是从车祸后濒危的母亲肚子里剖出来的,一生下来就没有父母。 从小在舅舅家长大,却又遇了个窝囊的舅舅、狠毒的舅母和一帮爱嘲笑人的邻居。 许丽丽第一次被少管时,就是因为把舅舅家这些邻居挨个糟蹋了个遍。 少管期满后,又把舅舅家所有的电器和那个可恶的表弟砸了一通,然后摁在地上摩擦了一遍。 从此,再也没有亲人了。 “姐,你想什么呢?”田丽丽打断了许丽丽如飞而伤感的思绪。 “没什么,”许丽丽擦了擦不觉中眼角浸出的泪花:“我想说,你是错怪他们了,我觉得你们之间缺少沟通。” 田丽丽有点不高兴了:“你想给我当教师爷?” 许丽丽也觉得自己入戏太深,居然动情了? 这又不是一个好人家,不值得。 “没有,我只是想到了我妈,你二姨。”许丽丽赶忙转移话题。 “你说说,田根宝是不是个东西,和你妈有了婚约还搞大了肚子,又把她姐姐给拐跑了,是人不?” 许丽丽看着田丽丽,这……是女儿应该说父母的话吗? 连自己这个混社会的也未必有这个水准。 难怪田根宝信不过她呢。 田丽丽又来了一句:“你可是我亲姐,给个痛快话,帮不帮我?” “什么意思?” “你要是不帮我,我认,就当这个世界上我没亲人!” 许丽丽心中暗骂,真是个天杀的,用钱生莲的话说:枪崩货!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放你出去?”许丽丽停顿了一下又说:“我想放你,那个保安也不让啊,你没看他那个傻样子,根本就说不通。” 说到这里田丽丽居然笑出了声,告诉许丽丽一件事,就在她和田根宝上三楼这功夫,刚回到二楼的她挨了保安一扭实在气不过,下到一楼找这位保安算帐。 结果真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让道歉就道歉,还很诚挚。 他还说,让他下跪都可以。 “你让他跪了?”许丽丽问。 “想给我下跪的男人有的是,我稀罕让他跪?” 这话许丽丽信,不得不承认,田丽丽确实漂亮,比我这个也叫丽丽的人,稍微差那么一丢丢而已。 也许还没丢丢。 田丽丽笑得比刚才还盛:“我给他使了点手段,你猜他什么反应?” 许丽丽明白,她说的使手段,大概是媚眼柔情加些小动作,说白了就是勾魂术呗。 “什么反应?” “他说,”田丽丽笑得弯下腰了:“他说,就算你真的喜欢我,那我也不能放你出去,这是我的职责!” 许丽丽目瞪口呆。 这哪是脑子不好使有点傻的问题,简直就是智障嘛。 软硬不吃,反倒不好对付。 不禁再次为李冬担起心来,就韩栋梁这体格,万一遇到,李冬怕是打不过。 虽然李冬也不弱,但就怕人比人嘛。 不用动拳脚,就那颗棱角犀利的正方形大脑袋,割下来也得有几十斤,砸谁谁瘪。 042 日期终定 “说吧,想我怎么帮你?”许丽丽不想再和田丽丽这样没完没了的聊这些没用的,她觉得在行动前应该见见马四了,不求秦妈帮忙,别在关键时候添乱就行。 “给我用用电话总行吧?”田丽丽提出了要求,还真被田根宝料到了。 “不行,你爸刚才就是嘱咐我这事了,除了范长生以外,给谁打电话都不行。” “是你爸好不好?他对你多好啊,我才不是他生的呢!” 许丽丽轻轻摁了摁她托在床边的手:“别说气话,他也是为了这个家好。” “诶,”田丽丽的好奇心又来了:“你管他叫过爸没?” 许丽丽摇了摇头。 “我保证,你要是叫他一声爸,马上给你钱,最少五万!” 田丽丽怎么一说,倒是点醒了许丽丽,这是很有可能的,叫个爸也不损失啥,也许值得一试。 别说五万,给个三万两万也行,加上保险柜,可以收队了。 也许,还有那个暗室呢? 自己没找到门,连秦妈也没找到,但许丽丽相信李冬的经验和技术,也许他有办法。 和秦妈的摊牌中已经将暗室门的位置确定在了三楼卧室的东墙上,李冬应该有希望找到吧? “给我电话用一下?”田丽丽手心朝上伸了过来。 “只能给范长生……” “不然我还能给谁打?”田丽丽把许丽丽的手机夺了过去:“密码?” “那你和小孙……”许丽丽没急着告诉她。 “呀,你怎么也像他们那么想呢?小孙就是好朋友,算是我一个跟班的,我和他根本就没想法!” “你没想法,可他有想法吧?”许丽丽突然感觉自己像个事儿妈。 不过相关情况问一问也没坏处,必竟这个小孙是沈老福的徒弟。 “对我有想法的人多了,我都给他们来个等价交换吗?” 许丽丽把密码告诉了她。 当然不会像田根宝要求那样自己先拨通再递给她,那样属实有点过份。 在田家,在自己得手之前,最好是谁也别得罪。 田丽丽没撒谎,她就是打给范长生的。 完全不在乎许丽丽在身边,肉麻劲十足。 也没什么正话,大致把她被田根宝囚禁的事讲了一遍,诉苦、撒娇。 还有,与那天晚上许丽丽偷听到的一样,让范长生晚上到她屋里来找她,她给留门。 许丽丽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田丽丽却一点也不避讳许丽丽,告诉她,实际上她和范长生的关系一直很好,范长生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是听话,痴情,从自己还是姑娘时就表过白,直到离了三次婚还是那么执著,让她感动了。 “上次他从家走,我送他时就让他晚上到家里来找我,那次是故意逗他玩,这次……我认真啦!” 敢情上次自己偷听到的是假的? “你没有家门钥匙……怎么给他留门啊?” “你有啊!”田丽丽马上答道。 “这事儿……”许丽丽有点犹豫了:“你们为啥不去宾馆?” “自己有家为啥要去宾馆?”田丽丽有她的道理,自己在东川认识的人也不少,带个男人去宾馆,万一被人看见,自己倒无所谓,田根宝就不干。 许丽丽一个劲儿地在心里骂,这特么什么道理? “放心吧,田根宝和钱生莲俩人,巴不得我和范长生马上住一起呢,在他们眼中啊,这个范长生就是这世界上最值得信赖的人!” 许丽丽没话可说了,这家人,没一个正常的。 “放心,”田丽丽把手机交回到许丽丽手上,告诉她,如果是为了给范长生留门这事被田根宝发现了是许丽丽所为,一定不会怪她的。 “如果你怕他不高兴的话,那我就说是秦妈给我开的,大不了换一个佣人。” 这就把秦妈无端出卖了? 盗有盗道,贼有贼道,许丽丽觉得,田家一家的行事风格属于贼道。 “那你让他早点来,反正你妈每天睡觉也很早。”许丽丽想,范长生来这里,那天晚上就偷听到了的,要趁田根宝去省城时来。 李冬也要在这一天行动,李冬肯定是过了12点才来,所以让范长生早点,俩人如果碰上就是麻烦。 “行,早点来。”田丽丽答应了。 “那个保安怎么办?”许丽丽问。 “放心,这事我来搞定!”田丽丽满有把握地说。 但许丽丽还没想好怎么对付这个保安,如果这个傻子就尽职尽责地坐在客厅里的话,只能让李冬从自己屋旁边走廊里那扇半落地窗进来了。 那天秦妈就是从这扇窗户翻上三楼的,被报警器惊动后又从这扇窗户回来的。 许丽丽想急着出去,可这位田丽丽打开了话匣子,居然和许丽丽聊起了自己的恋爱史。 无奈,也只好陪着她聊了。 顺便又旁敲侧击地问了些田根宝生意上的事情,没想到,这位千金除了电脑城收租金外,几乎一无所知。 田根宝倒是和这对子女说过,他时不时地出外地,主要是看一些投资项目,自己亲历亲为做生意,没那个精力,有了合适的项目和好的合作者,投资等着拿点分红,给家里挣个日常费用。 “鬼才信他说的话呢!”这是田丽丽对父亲下的结论。 许丽丽知道,她是真不关心父亲做什么生意,只要自己不缺钱花就行。 许丽丽打算吃完午饭和钱生莲告个假,以之前饭馆的同事们想和她聚一聚为由,出去见见李冬,安排一下细节,还有那个讨厌的马四。 午饭过后,情况又有变了。 田根宝告诉许丽丽,已经和那边约好,明天动身。 如此一来,许丽丽倒不急了。 他明天走,那自己也明天出去。 正好今天提前把招呼打了。 “行,去吧,家里现在有小韩在,不会有事的!”田根宝还劝许丽丽,年轻人憋在家中也不好,多和朋友们走动走动,让许丽丽好好玩一天。 “你现在是咱田家的人了,和那些共过苦的穷兄弟姐妹们不要小气,明天吃、喝、玩,都由你来花钱,等我回来给你实报实销!”田根宝很仗义地说。 “偏心眼儿!”田丽丽嘟囔了一句。 “偏心眼儿?”钱生莲立刻就替老公说话了:“你花了这个家多少钱,你姐花过吗?” 下午,田根宝又干了一件怪事,给二楼那个半落地窗上加了一层百叶窗! 来了两个工人叮叮当当地干了两个多小时才完工。 这不是有病吗? 这是要断李冬的撤退路线啊。 不过仔细一看,还好,这个百叶窗可以整体拉上去。 尽管如此,也给自己的行动多了一道工序。 043 命真苦 8月2日的下午,各路人马都很安分。 许丽丽已经和田根宝请了明天的假,在自己的屋里好好休息了半天,自进了田家,操不完的心啊,是该好好歇一歇了。 李冬第三次到田家北面侦察,由于已经确定了明晚行动,这次比前两次更细,连路宽都大致算过了。 从田家二楼窗户跳下,屋高加上半落地窗那一小截窗台,约3.5到3.8米,跳下来后基本不耽误事,可以直接跑过约八米宽、带盲道的硬化人行道,然后跑过四车道的团结路,进入路北的团结植物园。 如果不得已从二楼楼顶平台跳下,没有7米也有6米8,说实话,会疼,搞不好还会受点轻伤。 用绳子可以避免伤害,但是连固定带滑下,需要多用十多秒的时间。 要知道,高手是很在乎这几秒时间的。 最理想、最无伤的撤退路线就是从门上出,但这一条件基本已经不存在了,多了个保安,堵死自己一条路。 一切还要等许丽丽到时的安排,侦察完后只需做一件事,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小座套这边也很安份,本来想去银河小区看看那母子俩的,但又不确定公安现在还盯没盯着自己,加上自己原本和人家说好要走好几天的,还是不冒这个险了。 多亏给母子俩留了一部电话,便打电话问了一下情况,这母子俩真让人放心,对目前的生活很满意,只是问了问有没有田根宝什么时候回来的消息,还一个劲儿地让刘警官好好抓坏蛋,不用总操心她们。 小座套放下电话还自己笑了起来:“好好抓坏蛋?我就是坏蛋,让我自摸?” 马四那里刚去过,不能再去。 吴云芳那里也就是撩闲,刑警队对她的监控肯定没放松,有了上次那个比较圆满的串谎后,去一趟倒也不会有什么事,但如果让张小凡在监控里看到自己的话也不好。 没准她已经把自己暂时忘了呢,这一看又想起来了。 刑警的脑海里总有你……真就离死不远了。 至于肥娜娜答应给自己凑的钱,应该是到位了,但小座套想再过两天去,这样安全些。 这样,小座套也在家老老实实呆了一天。 …… 众贼安生,那是因为憋着更大的坏。 可好人的生活还得继续,城市的经济建设一刻也不能停。 一条连接东川市区和开发区之间的污水管道改造工程已经正式开工。 负责市政的郝副市长带着建委、市政公司等一干领导视察完兰溪大道以东几处需要少量拆迁的路况后,来到了团结路。 这里不存在拆迁问题,也是最早破土动工的地方。 此时,郝市长正站在东风新村北面这八户别墅的房后。 郝市长问及施工会对这里的住户有多大影响,负责施工的人告诉他,明天是周五工作日,这一段总长200多米,已经调用了足够的挖掘机及相关施工机械和车辆,明天上午9时全部进场,争取下午下班前完成。 “3米深,这么长,肯定能完成?”郝市长又问了一句。 一旁的市政公司经理替施工方回答了,现在是全机械化装备,如果光挖坑的话可能中午过后就差不多完成了,下午下班前完成就是想连钢砼管也提前吊放下去。 “这么快?”郝市长鼓励他们:“好,干出个东川速度来,不过,质量是重中之重,来不得半点马虎。” 郝市长又嘱咐他们,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能不扰民尽量不扰,不得已就尽量少扰。 “您放心,”施工负责人保证:“挖的时候对后面这一排肯定是会有些影响的,咱们尽量缩短时间,将来回填的时候基本没影响。” 为了保证市民的安全,深沟挖出的土全部沿坑边堆放至沟北的人行道上,可能还要占一点机动车道。 另一位同志建议,团结路上本来车流量就很小,南边的东风新村人口不少,但在这条路上没有出口,北边是团结植物园,相当于路两边都没有居民出入。 为了安全,干脆就从路两头把路暂时封停一两天。 这样的话,在封停区段中间就没必要设那么多临时安全警示灯牌之类的了。 “好!”郝市长同意了。 说完看着路南的东风新村又叹了口气,大伙都明白,东风新村就是个让市府头疼了多年的地方。 年年想拆,年年谈拆,一拨又一拨的开发商来过,一拨又一拨地离去。 …… 可怜的李冬,非常认真地侦察了几次,把一切都测量盘算好,连跳下来会疼到多大度数都有了预计,没想到,他前脚刚走,市政府的工程后脚就要动工了。 按说也没关系,仅仅在房后两米处机械挖沟,就算客厅里的人听不到,房屋紧挨着北墙的许丽丽也能感觉得到。 可事情就是这么巧,人家机械定于9点陆续进场,8点半封路,许丽丽是提前和田家说好了的,要出去一天。 她……8点就出门了。 …… 8月3日,星期五。 许丽丽比平常还起得早,6点出头就洗漱好下了楼,来到厨房。 她要先见见秦妈。 因为她昨夜想起一件事来,田根宝不在,对于秦妈也是个机会,她肯定也要行动。 田家这不是要大乱了吗? 两股贼,还有那个准备来偷情的范长生。 怎么有点要过年的感觉呢? 本来是想探探秦妈的口气,到了厨房就放弃了。 她是马四的手下,直接找马四,让他下令今晚放弃行动才是最正确的办法,这一点自己还是有把握的。 给傻保安韩栋梁安排的住房也在一楼,和秦妈的屋子挨着,许丽丽准备和秦妈聊聊这个保安。 “快别提那个大傻子了,昨天晚上那呼噜打得啊,和美军轰炸巴格达似的,我一晚上都没睡好!” “你挺幽默的嘛,你去过中东?” “中,中东?”秦妈好像没听懂。 “巴格达不是伊拉克的首都吗?” “噢,想起来了,咱们国家长江那一带叫华中,最冷那地方叫东北,它俩之间就叫中东!” “编得挺好,但不好笑。”许丽丽知道她是故意的。 秦妈回过头笑了笑,突然压低了声音:“今晚……要不要一起干?” 044 四哥来相会 许丽丽猜到了秦妈大概率会行动,没想到她居然提出来要和自己合作! “我是来借钱的,你懂?” “呵呵……”秦妈见许丽丽不想说,立刻发出这俩字来。 “没想到,你这岁数还挺时髦的,连呵呵这种挨凑话也会说?” “不用这么把我当成对头,我们老板说了,要我关照你,不能让你出事,人长得这么漂亮,心宽一些。” 秦妈这一句说得好像她多高尚似的,无意中就像中了圈套一样,和她理论个屁啊? “怎么样,”秦妈又问:“那个傻保安我负责,你上去行动,咱们对半?” 许丽丽扭头就走。 “四六?”秦妈在后面喊。 许丽丽并没走远,只是来到和厨房相连的餐厅坐下,再急着想出去办事那也得把早点吃完。 秦妈手里拿着一块和好的面又跟了过来:“要合作,有些信息咱们应该互通一下,你说呢?” 许丽丽心想,这人也有病,看不出来自己根本不没有和她合作的意思吗? “可以啊,你先说。”许丽丽先将她一军。 “我那天不是告诉你了吗?暗室的入口肯定在三楼卧房里,省了你多少事?”秦妈说着又笑了:“不过你也够机灵的,能想到有可能是从二楼通上去的。” 听着像,但绝不是嘲笑,秦妈紧接着就告诉许丽丽,她之前也有过这个想法,也是经过排查后得出的结果。 “该你了?”秦妈看着许丽丽问。 “我是来借钱的,没和你说过吗?”许丽丽把声音放得很小,快到钱生莲和田根宝下楼的时候了,要小心。 秦妈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地看了许丽丽几秒后,摇了摇头便回了厨房,一边走还一边感叹:“唉,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爱说实话了,一代不如一代,世风日下啊!” 真可笑,一个贼,还讲究说实话? 我从来没说过假话!像这类话是从许丽丽口中说不出来的,甭管和谁说话,是真是假你自己判断,说假话是咱的专业需求,自己说过的假话首先自己得当真话用。 钱生莲和田根宝前后脚进入了餐厅。 开饭时,许丽丽拿起水杯和田根宝碰了碰:“大姨夫,我祝你一路顺风!” “好好,一定顺!”田根宝居然把一杯凉白开一饮而尽了。 “瞧瞧,凤多懂事,”钱生莲对田根宝夸完后又把头往许丽丽跟前凑了凑:“啥时候叫爸啊?” 钱生莲这种举动也非凡人能为的,不过也可以理解,杨来凤是她妹妹的孩子,当初她和田根宝私奔后,她对妹妹的愧疚不小,田根宝急着想认这个闺女,她自然就全力支持了。 “爸……”许丽丽非常非常低地叫了一声,然后就把头低下了。 连许丽丽本人都觉得现在叫这声爸早了点,好尬。 但田丽丽说得有理,一声爸后肯定给改口钱。 自己可是在田家呆不了几天了,如果今晚顺利,也许等不到田根宝回来就和他永别了。 尬也叫吧,看在钱的面子上。 于是,采取了一个最合适的方法,做出一副极度难为情的样子。 “啊?”田根宝傻了,没想到幸福会来得这么快吧。 “再叫一声,你爸没听清。” 真是服了这个钱生莲,许丽丽把头压得列低了,再叫,该用多大音量,该用什么表情呢? 没想到田根宝给她解了围,他埋怨了钱生莲一句:“你看看你,别逼孩子,多难为情?” 一只手搭在了许丽丽背上:“爸听见了,听见了,不急,咱们慢慢来,等我回来咱们慢慢适应!” 许丽丽低着的头点了点。 哇,正题来了,又是钱生莲这个托儿:“改口钱你得给啊!” “给,给,”田根宝说话的声音都有点颤抖的感觉:“当然给,等我回来,马上给!” 许丽丽立刻失望了,心里也骂上了,妈了蛋,白叫这声爸了。 这家人全特么有病,连说话都有语病,等你回来和马上给是一个意思吗? 亏了,自成年以后,许丽丽总共也没吃过几次亏。 这次的亏还不小,叫人家爸一分钱没落着! 亏就亏吧,只要今晚李冬得了手马上就走,总不能为了拿改口钱而留在田家吧? 8点整,许丽丽穿着那天田丽丽陪她买的衣服出了门。 漂亮。 气质容貌俱佳,有点富家小姐的派头了。 钱生莲把许丽丽端详了足有半分钟才放她走。 许丽丽心里在想,你还没见过本姑奶漂亮的时候呢,刚来田家时那是故意打扮成土妞样子来的! 出了田家,走到东风新村南门对于打扮得漂漂亮亮、穿着高跟鞋的许丽丽来说就是件苦事。 实在是有点远。 田丽丽和田龙龙出门有车开,自己没有。 想起了田根宝要给自己买车的事,真的很有必要,但又不能买。 买车就必然要用到自己的名字,不行。 田根宝一下子给自己几十万,一大兜子现金让自己去买车,也不可能。 实在是个遗憾。 人生啊,太多遗憾了。 东风新村里有不少三轮车和摩托,当地人叫摩的,两块钱拉到南门,许丽丽自然是不能坐了,嫌不干净,也不雅。 有失自己现在的假身份。 …… 七八分钟后,终于出了南门,一拐弯走二十米左右就是暖心服务社。 但许丽丽并没有拐弯,而是直接过了马路。 路南就是小座套居住的松石小区。 许丽丽办事总是很小心,也没进松石小区,而是沿着松石小区北墙外的底店一直走到了兰溪大道上。 然后才把曾留给马四的那个号码打开,拨通了马四的电话。 “丽丽?”马四一接电话就叫了起来:“你终于肯联系哥了?啊呀,你不知道啊,自从那天见完你以后,哥把你想得……那叫一个魂飞胆颤啊,想死四哥啦!” 许丽丽又好气又好笑,咱们做贼也得有点文化好不好? 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句:“我你妈是鬼啊,把你吓得魂飞胆颤?” 许丽丽是遇什么人说什么话,碰着马四这样的,粗话脏话都拿得出来,碰到沈老福那种老闷骚,就是另一种方式了。 “我……用错词了?”马四意识到了,但满不在乎:“错就错了,你能理解就行,就当暗语啦!” “赶快滚出来,我找你有急事!” “你也急着见哥?哈哈,在哪儿,四哥马上来相会!” 045 部署 破地方,连个茶馆或咖啡厅都没有。 许丽丽决定在东川玉龙公园和马四见面。 去玉龙公园需要打车,虽然只是起步价,但也比去东风新村北面的团结植物园远不少。 如果此时去了植物园而不是玉龙公园,那后面的一连串事情也许就不会发生了。 不过这不算一念之差,因为许丽丽根本就没打算去植物园,万一被田家的人从二楼那扇窗户上看到呢? 特别是田丽丽,现在差不多到起床的时间了,她有个习惯,起了床以后先出屋子到走廊里,把那扇窗子打开,呼吸一口新鲜空气,伸个大懒腰。 将近九点钟的时候,许丽丽见到了马四。 二人在公园的长条椅坐下,坐在右边的马四立刻就把许丽丽的右手抓在了手中。 许丽丽用左手指着自己被马四握住的右手:“告诉你啊,到此为止,你要敢再得寸进尺,我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人家不嘛……”马四一边摸着许丽丽手,一边摇头晃脑地做撒娇状。 许丽丽差点吐出来,真特么恶心。 一甩手站了起来。 “别别别,到此为止,到此为止,绝不越鱼池一步!” “鱼池?那叫雷池!” “呃嗯……”马四这腔调拐着弯,把许丽丽又恶心了一回。 “在我这儿就是鱼池,因为在我的鱼池里,只有你一条鱼,一条美人鱼……” 许丽丽用没受马四蹂躏的左手捂住嘴,这次真的有了吐欲。 见许丽丽又要起身,马四连忙表示:“咱们说正事,说正事。” 话虽是这么说,手还没松开。 “告诉你那个妈,我今天晚上有事,让她消停点别出来,过了今晚我离开田家,以后她爱怎么折腾由她!” “我,”马四腾出一只手来指着自己:“我妈?” “装糊涂是不是?秦妈!” “秦妈是我妈?”马四把手指都戳到自己鼻尖上了:“你俩认了婆媳啦?” 和马四的交流,那不是一般的费劲,这人原来就没脸,几年过去了,居然一点也没长出来,还是没脸。 许丽丽感觉自己的右手都被他摸到发热,甚至发红了。 小座套的情报没错,马四没否认秦妈是自己的人。 说到这里时,许丽丽还真对小座套另眼相看了一回,马四居然怀疑许丽丽是从沈老福那里知道这个消息的。 虽然她不知道小座套把事推到了二后生身上,二后生这个级别和许丽丽打交道肯定是不够格的,马四自然就怀疑到了沈老福。 马四向许丽丽承诺,今晚不仅不让秦妈行动,还会让秦妈暗中配合她。 “有你这句话就行了,我不用她配合,只要她老老实实的就行。” “放心,我不和你分红,你迟早是我的人,我还会和你抢?秦妈知道咱俩是啥关系,让她在要命的时候帮你打个掩护也行。” “我不用,听明白人话不?”许丽丽把身上的钥匙拿了出来:“在田家,我想去的地方都能去!” “嘿嘿,你这次玩得真高级,”马四眼珠子转了一下:“跟四哥说,你假扮杨来凤,那个真杨来凤……不会被你灭口了吧?” 许丽丽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说了他一句:“你要不想被灭就老实点!” 除了右手被马四摸得满手烟味外,这次谈判还算顺利。 不过临别时马四放了一句话,这趟活干完了,他就算抢,也要把许丽丽抢回家来个百年好合的大行动,从此……一直好合到白头。 虽然马四说这话时收起了那副贱样,好像很当真似的,但许丽丽怕他? 才是怪事。 俩人分头离开了玉龙公园。 …… 半小时后,许丽丽出现在了一家菜市场里。 又过了半小时,许丽丽在上屋一期那间房子里开始做饭,李冬像个听话的孩子一样,坐到桌前一动不动地等着吃饭。 尽管见到了自己的女神,李冬还是那么少言寡语,把一切都准备好,就等许丽丽一声令下的意思表达完后,就没什么话了。 目不转睛地看着许丽丽的一举一动对于李冬来说就是一种享受,相比于马四以占有为最终目标的追求,李冬更像是一种来自身心的爱。 虽然两种不同的方式都有可能白头到老,但对于压根没打算跟他们中任一人的许丽丽来说,马四的一场空是活该,而对于李冬,也许会有一点点愧疚。 至于另一位小座套,那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场空梦。 但小座套这个人,许丽丽也不会亏待他,多分点钱给他,安慰一下就好。 还有那个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回东川已经快一年的沈老福…… 许丽丽的烹饪手艺还算过得去,很快便把菜炒好,连李冬要起身帮她端菜都被她摁回了椅子上。 “怎么样,咸淡?”许丽丽问。 李冬低着头往嘴里扒拉着饭和许丽丽不停地替他夹入碗中的菜,此时的他哪里吃得出咸淡,满嘴充斥着幸福的甜蜜。 “好,好。”一个字重复一次,两字。 许丽丽对他这种惜字如金的毛病早已习惯,一边吃一边给他把田家最近发生的情况详细讲了一遍。 “有什么想法?” 李冬抬头看了看许丽丽:“我听你的。” “你自己就不能有点主见吗?” “我听你的。” 真拿他没办法。 最后还是许丽丽拿出这次具体的行动方案,不过在正式部署时,李冬也提了点自己的想法。 稍改,敲定。 今夜1点,也就是8月4日凌晨1点开始行动。 如果保安真如秦妈所说,睡得死沉,呼噜如空袭巴格达一样,那就从正门进。 许丽丽会在院门内,两扇门的门缝处地下,扔一块白手帕。 田家院门的门缝不算紧,只要趴到门缝上一看,就能看见。 选择白色也就是为了在夜间能看得见。 “你可得看仔细了,这几天的月光不算好。” “嗯。” 如果那个傻保安没睡,许丽丽就把二楼走廊里那个新装的百叶窗整窗拉上去,打开断桥的玻璃窗,李冬从这里翻进来。 “我会给你绑一条绳子顺下去。”许丽丽这样做是怕李冬从下面往上扔钩子万一没扔准把玻璃打碎就麻烦了。 就算扔得准,钩子挂住窗框上的声音也不小。 李冬同意,他三次考察对田家房后的情况是了解的,一楼原本是有窗的,但北面这八户有钱人为了防盗,有六户都给堵死了。 要不然的话,有窗就会装防盗栏,不用绳子也能轻松上二楼。 防盗栏就是给贼准备的,为啥现在常有贼能徒手从四楼的窗户进入?不是因为贼的技术高,是因为一二三楼都装了防盗栏。 可惜田家一楼后面连窗也没有,没条件。 046 大战前夕 行动的终极目标也敲定了。 保险柜中不管有多少钱,哪怕三万两万都可以接受,就此收手。 当然,如果能找到暗室的门那便算是惊喜,如果找不到,只能遗憾了。 撤退路线也做了多种方案的安排,如果行动顺利没有造成任何惊动的话,从三楼下来后两人一起从正门出去。 如果有意外或一楼出现了人,那就李冬一个人走,从二楼窗户跳下去。 如果有更紧急的情况,连下二楼都来不及的话,只能从二楼楼顶的平台跳了,这是最不得已的方案,不仅是高度上的问题,还有报警装置的问题。 除了第一种情况许丽丽会随李冬一起走以外,后面两种情况许丽丽都会在第二天或第三天向田家谎称去丰稿县找母亲钱生蓉离开。 然后,给银河小区那母子俩买张车票让他们回二道沟去。 等田家发现一切真相时,恐怕至少也要十天之后了。 那时,谁还能找到许丽丽? 这时,李冬提出了反对意见,而且是坚决反对。 是针对第一种情况的。 甭管行动有多顺利,许丽丽都要留在田家,以正当的理由离开。 完全是为许丽丽的安全着想,如果当夜离开,第二天田家就会报警,不如多给自己留一些安全撤退的时间。 不知怎么地,许丽丽总有一种感觉,田家不敢报案。 这种感觉来源于她对田根宝所操生意一定不合法、甚至比想像得还严重的判断。 不过,李冬说得有理,再加上他的死硬坚持,许丽丽同意了。 无论哪种情况发生,都是李冬一个人先走。 周密的计划自然很耗时,不觉间,已到了晚饭时间。 “咱俩出去吃吧,你想吃啥好的?”许丽丽问。 “你回,我自己热点剩饭。” “哪能让你自己热饭呢?”许丽丽起身走到李冬身边,俯下身在他脸上奖励了一个小吻:“中午菜买得多,我再给你做顿饭。” 李冬激动啊,没把泪流出来……但也快了。 就这样,等吃完收拾完后,已经晚上八点半了。 李冬要在行动前睡一会儿,把状态保持好。 “一会儿见。”许丽丽要告别了。 “最好别见。”李冬是为许丽丽的安全考虑,把应有的条件创造好就行,什么也不用她。 许丽丽又奖励了他一下:“好,到时我把那个讨厌的百叶窗拉上去,把窗户打开,把三楼门开了锁,你一推就能进。” “嗯。”李冬点了点头。 …… 许丽丽走出上屋一期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这次直接把车打进东风新村,在从北倒数第二栋处下了车。 回到家中,一家人全在客厅里。 钱生莲、田丽丽坐着,秦妈拿着一个茶壶从厨房里出来,那位恪守职责的傻保韩栋梁此时正在沙发后面站着。 虽没看到他的双脚什么脚位,但轻易便能判断出这货是立正姿势,还挺标准。 “啊呀,凤回来了?”钱生莲立刻向许丽丽打招呼:“你爸不是让你和朋友们玩个尽兴吗?这么早?” 钱生莲不用说田丽丽,连秦妈都不避讳了,直接用爸来和这个假侄女交流了。 至于韩栋梁,不存在避不避讳的事,告诉他也未见得能听明白。 “玩好了,连晚饭都吃了,大家都挺高兴的。”许丽丽过来挨着钱生莲坐下,亲热地挎起了她的胳膊。 “你们现在的年轻人不是吃完饭都要k个歌、然后再半夜吃个烧烤什么的才回家吗?”钱生莲懂的还不少,肯定是她这一双儿女灌输给她的。 “没,”许丽丽连忙否认:“我们这帮穷朋友……没这个条件,也没有这种爱好。” “今天是你请客的吗?” “中午是aa制,晚上是我请的。” “你爸和你交代的忘了?这些打工孩子没钱,让你请,他回来给你实报实销?” “没多少钱,我们aa惯了,我太主动也不好,中午就由他们了。” “看看,看看,”钱生莲又教训起田丽丽来:“这叫低调,懂不,考虑得多周全,就怕出手太大让朋友们觉得是摆谱,慢慢就生分了,学着点!” 随后又问许丽丽:“花了多少钱?” “中午两百多,每人摊了30块,晚上我请客……花了三百多。” “三百多?”钱生莲叫了起来:“天哪,太低调也不好吧?你是田家的人,花三百多会让人觉得你小气的!” “没,大家高兴就行,赶了个防疫站不知搞什么检查,饭馆出了点问题,停业整顿三天,正好大家放松一下。” 防疫站检查后被停业这个谎是许丽丽刚编出不久的,之前请假时没说,今天回家的路上才想起来这个漏洞,饭馆的服务员还有时间一天两顿在外面吃? 这一来,就算把这个洞给补上了。 说完这话,看见秦妈脸上露出一丝诡秘的笑容。 许丽丽心想,佩服可以,但你要敢给我竖个大拇指的话,把茶杯给你拽脑门上去。 也只是想想,怎么可能呢? “等下次你们饭馆再停业的时候,我来请他们吃一顿海鲜,让他们见识一下咱们田家的实力,花个一万两万的!” 下次……再停业? 这想法真够清奇的,不知道算不算诅咒,还盼着人家停业? 这时田丽丽的反击开始了:“花个一万两万请一帮服务员吃饭,你这就叫低调了?以后没资格说我啊,我可没花这么多钱吃过饭!” “还好意思说?你那些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的包,便宜的几千,动不动就是几万,还有你的鞋,有一千块以下的吗?买双破袜子还花一百多,还有你那内衣、香水……有个词怎么说来着?” 词汇量不够,钱生莲想不起来了。 一直没说话的韩栋梁抢答了:“罄竹难书!” 许丽丽一个没忍住,半口茶喷到了茶几上。 “你闭嘴,你几斤文化啊就敢在这儿显摆?”田丽丽回头怼了他一句。 “职高!” 这次连秦妈也笑出了声。 欢乐过后,钱生莲先行告别,快十点了,平时这个点已经睡下了。 几分钟后,客厅的人也该散了。 两个丽丽相随着上了二楼,走到田丽丽门口时,许丽丽被她一把拉进了屋。 “姐,范长生今天要来,行个方便。” 047 总有风险在前方 “怎,怎么行方便?”许丽丽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废话。 “把门给他留着啊,我的钥匙被老田收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行,他几点来?”这事许丽丽早知道,她现在关心的是时间。 “可能会晚一点,12点以后吧。” “什么?”许丽丽叫了起来,差点失态。 这时间……不是要和李冬的行动时间重合了吗? 李冬是绝对准时的,说1点就1点。 这个范长生的长相就没长出一个守时的样子来,他说12点以后,可就真没准了。 “怎么了?”田丽丽有点不解地看着许丽丽。 “我不是和你说让他早点吗,你让我熬到半夜等他啊?”许丽丽马上为自己的失态找到了回转的借口。 “早点哪行啊,让他现在来?老田他老婆还没睡着呢?” “你不是不怕大姨知道这事吗?还说她巴不得呢?” 田丽丽又让许丽丽刷新了一次对她的认识,就在今天晚饭时,她和钱生莲说过,反正自己也离三次婚了,不在意那些形式,想让范长生提前住家里来,这就算结婚了。 没想到这话她居然真说出了口,不过钱生莲倒是正常了一回,同意,但那也要等田根宝回来后,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认个爹妈改个口。 今天不行。 “你说今天要让他过来了?”许丽丽感觉问这话时自己的眼睛瞪得好大。 “我倒是没明说,估计她听出来了。” 田丽丽说,只是想让范长生尝点甜头,先把俩人的关系确定下来,至于共同生活,那还要看他接下来怎么表现。 “房得买一处吧?总不能住在这里每天看老田俩口子的脸色吧?” 有钱人家的孩子这三观,这行为,许丽丽还真的看不太懂,除了最后这一句外,其它的言论都不能算完全正常。 “你盯着我看什么,喜欢我啦?”田丽丽问。 “我……有点读不懂你。” 田丽丽脖子一扬:“你妹就是个传奇!哈哈……” 哭笑不得。 “奇怪了,你又没有电话,怎么和范长生联系上的?” “我用那个傻子保安的电话,一声令下,乖乖就把手机递了过来,又说了一句除了不让我出去,啥都听我的。”田丽丽得意地说。 许丽丽脑子飞快地转了几圈,要不……把行动时间推一天? 不行,田根宝说过,如果顺利的话,他明天就可能回来。 干脆让李冬推迟两个小时? 也不行。 谁知道这对烂孩子会墨迹多长时间呢? 就算他们一直不出屋,可这家里多了一个男人对李冬的行动安全也就多了一份潜在的危险。 看来,只能让李冬在范长生之前行动了。 这么一算,这时间可就不多了。 许丽丽把电话递给田丽丽,让她再给范长生打个电话,索性再晚点来,别12点了,1点吧。 “为啥?” “你说为啥?1点的时候,我大姨肯定睡熟了,更安全呗。”许丽丽说完,连自己都觉得情急之下这个理由有点牵强。 田丽丽乖乖地给范长生打了电话,让他晚点来。 许丽丽拿回电话后问田丽丽,范长生在搞什么,不会是逛夜店吧? 田丽丽面带神秘地告诉她:“还不是为了老田,他给老田约了个新买主,约好11点在网上聊生意。” “电话上不能聊吗?” “得发照片。” “手机也能发照片啊?” “应该是发很多吧,批量发,我也不太清楚。”田丽丽学着洋鬼子的样子摊了摊双手。 这个田根宝越来越神秘了,发照片应该是看样品,而且还大量发? 什么生意? 他有多少东西要卖? 要不是担心银河小区那母子俩锁在屋里待不长久,许丽丽还当真有点舍不得离开田家了。 “老田没和你说他在做什么买卖?”田丽丽反倒问起了许丽丽。 “没,”许丽丽摇摇头:“我也没问,我不关心这个事。” “你傻呀?”田丽丽站了起来,一番话后倒是让许丽丽对她约范长生一事的反常行为稍稍有了一些理解。 田根宝绝对是重男轻女的典型老子,别看现在田龙龙不争气,将来懂点事以后,这田家的财产绝对大多都是他的。 包括杨来凤在内的两个女儿,将来最多也只能分到个零头。 田丽丽为什么和二后生合伙坑爹,就是因为田根宝不给钱。 虽说这次是以这件事为由,宣布要暂时断掉她的经济供给,实际上之前也基本不给,田丽丽的零花钱全靠帮他们办点事讹点出来。 “龙龙不是也没多少钱吗?”许丽丽问。 “他大一啊,高考考了不到400分,读了个职业技术学院,一个月固定一万块,还没钱吗?”田丽丽没好气地说:“这还不算他隔三差五回家再哭穷拿个三千五千的,就这,还整天哭着喊着说钱不够花呢!” 许丽丽找到一点咬牙切齿的感觉了,普通人家的孩子上大学花个三千两千的,穷人家的孩子就更不用说了,这么看来,这田龙龙一个月恐怕两万也不一定够。 造孽,田家不倒霉谁倒霉? 所以,田丽丽这样做就是要把范长生彻底降服成自己的人,因为他知道的太多了,她要从这里找一个突破口弄点钱,不求多,至少得够自己花吧? “你……是想通过范长生抓住点爸的把柄?”许丽丽问。 “我又不会害他,就是图点钱嘛。”田丽丽居然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够清奇。 “爸……”许丽丽迟疑了一下:“有把柄吗?” 田丽丽笑了:“我也不知道,反正他一天到晚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干啥,等我把范长生拿下就明白了,总会有办法的。” “呃……” 田丽丽突然从床上蹦起来,双手抓住许丽丽的臂膀:“咱俩一起干吧?” “啊?” “啊什么,别看你现在得意,那是因为老田觉得欠你的,过一阵子你就失宠了,你又不是儿子!” 许丽丽笑了笑,没有做答。 可惜啊,姐在这家里呆不长,要不然,咱俩可以试着做个战友? 不行,你……是猪队友。 好不容易把田丽丽糊弄出屋,已经快11点了。 还算来得及,许丽丽知道李冬有个习惯,出外行动时从不带手机。 把行动时间提前一小时,12点。 尽管如此,还是有和范长生时间重合的危险。 但再提前一些也不现实,只有一个小时了。 在这之前,许丽丽还有事要提前做好,见见秦妈。 还有那个傻保安的情况,不知他有没有开始轰炸巴格达? 048 一切就绪 此时,田家楼上楼下除了一楼客厅里一盏地灯发出些许微弱的光线外,全部熄灭了。 来到楼梯前,稍稍适应了一下黑暗后,许丽丽走下楼来到秦妈的房间。 这家伙屋里虽开着灯,但是一盏可调控的台灯,光线很暗。 还没等许丽丽说话,秦妈就先开口了:“怎么样,要我做什么?” 一下午的手没白摸,显然马四已经给她下过令了。 想到这里,许丽丽不由地抬起些胳膊,看了一下自己的右手。 既然抬起来了,顺势向隔壁方向指了指,那边是韩栋梁的房间。 “睡了,”秦妈的声音很小:“我给他弄了一个肘子,让他吃完早点睡,挺听话。” 这家伙真能吃,一个肘子十多分钟就吃完了,像狗啃骨头似的,秦妈还给他弄了点酒,这货不喝,说工作时间不喝酒。 “这小伙子还挺招人喜欢的,傻傻憨憨的……” “喜欢你就下手吧,客气什么?”许丽丽故意说。 “嘻嘻,不知道他接不接受姐弟恋?” 你可真要脸,许丽丽差点没骂出来。 “说吧,要我做什么尽管说。”秦妈见许丽丽没说什么,又来表示了。 “你就给我把他盯好了就行。”许丽丽又指了指隔壁。 “他还用盯?基本上和死人一样,告诉你吧,吃完肘子我都没给他喝水,拉着他把里外门反锁后就哄他回屋了,怕他半夜被尿憋醒了。” 想得真周到,连小便的因素都算计在内了,专业啊。 “谢啦。” “谢什么,谁不知道你和四哥的关系?将来还得你多多照应我呢。” 王八蛋马四,几年前就到处宣扬自己是他的老婆了。 “临时有啥事你就说!”许丽丽离开时,秦妈在后面又喊了一句。 许丽丽用钥匙把屋门打开,把一块小白手帕放在院门的门缝位置。 不放心,又把院门打开出到外面来,合上院门从门缝往里看了一下,确认李冬可以看清白手帕后,才回来把院门掩上。 这门得一直留着,留到范长生来。 还会更久吧,范长生总得离开,这一晚是别想睡觉了。 但愿李冬办完事出门时别和正要进门的范长生迎头碰上。 不应该有那么巧的。 就算在院里碰上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以范长生的体格,李冬对付他比捏死只蚂蚁的难度也大不了多少。 回到屋中,把屋门也虚掩上,一楼的准备工作就算做好了。 许丽丽又来到秦妈房间,告诉她,这门是替田丽丽留的,范长生会来。 “你可真热心啊,啥时候了还管她的事?”秦妈不无讥讽地说。 “我也不确定范长生几点离开,天亮前你把门再反锁了就行。” “你去哪儿?”秦妈问。 “我去三楼。” “要不要我给你点提醒?”秦妈卖起了关子。 “你说。”许丽丽停下了正要离去的脚步。 “想办法找暗室才是最重要的,那个保险柜开不开都无所谓。” 这倒有点意思了,这一条信息肯定是有用的,许丽丽彻底回过头来面对着她。 “那个保险柜我开过一次,里面啥也没有。” 这秦妈当真有两下啊,不仅会翻墙上房,还会开保险柜? 真特么……高手在民间啊。 听了这一句,顿时让许丽丽有点失去方向感了,策划了这么长时间,被当作主要目标的保险柜是空的? 秦妈又说了一句,才让许丽丽稍稍心安了一些,或者说重燃起了一点希望。 “我那是十多天前的事了,那时是空的,也许今天里面有货呢?” 有道理嘛,要不然摆那么大个保险柜干什么,就是为了骗贼? 田根宝有病,还不至于病到如此无聊吧? 甭管结果如何,现在李冬恐怕已经出门,一切只能按计划进行了,像一场赌博一样,这还要看运气? 许丽丽上了三楼,把门打开,连里面的卧室也打开虚掩上。 回到二楼先进了田丽丽的卧室。 这货完全没开灯,屋子里黑乎乎的。 “门我是全给你开了,记得长生哥走的时候把门再锁上,我先回去睡一会儿,到时叫我就行。” 实际上这句话没什么意义,锁不锁的关系不大,秦妈比那个保安起得早。 不过是追求一点真实感吧。 “我也睡。”田丽丽说。 “你也睡?” “谁知道他几点来呢,我总不能就这么一直傻等着吧?” “随你吧,到时声音小点,别把大姨惊醒了。”许丽丽半开玩笑地说着往外走,没想到田丽丽又给她来了句没想到的: “你以为他来我就会让他得手啊?我不过是给他一点甜头,一点点!” 至于这个甜头有多甜,不是许丽丽关心的事了,笑了一声后便出了田丽丽的屋子。 最后一件准备工作,把走廊里这扇讨厌的百叶窗托上去,把外面的窗户打开,为李冬尽量扫清一切麻烦,节省时间。 奇怪,团结路上的路灯今天怎么都不亮呢? 今天不是阴天也是多云,尽管外面黑漆漆的,这时的许丽丽如果探出头去看一下的话,不仅能看到下面新挖出来的深沟及堆土,而且能看到右边不远处十字路口的封路标志和警示灯。 可谁能又想到这一点呢? 许丽丽打开窗户后,一切准备就绪。 回到屋中,看了一下时间,11点35分。 她故意把门开了一条不足半指宽的小缝,在这寂静的深夜里,外面的任何一个小动静都能听到。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头在床尾,脚在床头方向,为的是离门近一些,更方便听外面传来的声响。 距离12点还有25分钟,好漫长的25分。 今天和李冬在一起时,不爱说话的李冬对她反复说了多次,以一种近乎恳求的语气和神态说服了她,除非有万不得已的事情,让她千万呆在屋里,不要出来。 唉,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这一刻觉得自己真的有点对不住李冬这份情意,可是……自己也没办法。 想到这里,许丽丽伸手摸了摸自己即将要隆起的小腹,姐有苦衷啊,姐已明花有主了,而且…… 许丽丽屏住了呼吸,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不紧不慢,很轻。 李冬来了。 她看了一下时间,12点01分。 049 左右颠倒 按照白天计划好的,进来先把保险柜打开,然后全力找暗室门。 甭管暗室门能不能找到,一定要在一个小时内收手撤离。 有了和范长生在时间上重合的可能后,许丽丽晚上给李冬打电话时又把这一行动时间做了调整,40分钟。 12点40分,准时撤离。 尽量把和范长生相遇的可能减到最小。 这一家子全有病,万一这个范长生要是提前来了呢?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又一阵脚步声传来,许丽丽一看时间:12点33分。 这不可能是李冬! 猛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肯定是范长生这条色狗! 脚步越来越近,明显是朝着二楼走廊来了。 许丽丽神经立刻紧绷了起来。 …… 人不怕鬼这世上便无鬼。 你越怕,这鬼就偏偏会找上门来。 范长生…… 真的提前来了。 此时,他也是一个贼,不同的是,他不是来偷钱的,只是个想偷腥的贼。 到了田家大门,轻轻一推,虚掩着的门就开了。 小心脏狂跳。 跳动之剧烈、幅度之大都快能撞到锁骨了。 即将到来的香艳,让范长生手抖脚哆嗦,浑身上下不觉中冒出了许多激情的小汗珠。 就这样,学着影视剧里的镜头,高抬腿、轻落脚地上了二楼。 真特么累啊。 要想不好好走路,得练。 又出错了。 前文说过,范长生这人虽然在田家毕恭毕敬的表像下有一颗异常萌动活跃的心,但在行为上,截至到今夜之前还是非常懂规守矩的。 虽来过田家多次,但从不踏入田家家眷的私人领地,就是二楼。 要么在一楼和大家聊天,要么就上三楼和田根宝谈事情,二楼从来都是路过,至于南北向的这条小走廊,连半步都没踏入过。 田丽丽第一次允诺让他来的时候,也就是被许丽丽偷听到那一回,田丽丽告诉过他,右边第一间屋就是她的卧室。 也不知当时田丽丽是因为想故意逗范长生没认真呢,还是昏了头,偏偏在这里出了错。 应该两方面的原因都有些吧。 田丽丽有两个习惯,第一个习惯便是早上起来打开走廊的窗户深呼吸伸懒腰。 第二个便是,伸完懒腰回到屋中洗漱完后,出了屋来到二楼平台上扶着栏杆往下看看客厅里有谁,顺便问问今天吃什么饭。 通常早点她是不吃的,午饭和晚饭,只要她在家,都会扶着栏杆向下问一声。 平日里她是很少下到客厅和大伙聊天的。 也就是自许丽丽来后才下楼次数多了起来。 田丽丽从屋中出来,到二楼栏杆处,是屁股朝北面向南的,她的房间就在她的右后方走廊里的第一间。 久而久之,似乎形成了一种固定的方位观念,自己的房间在走廊右边第一间。 于是,她在不经意间很顺口地就把这一位置信息传递给了范长生。 范长生那是当然,恨不得把这一信息印在脑子里、铭刻在心坎上。 问题来了。 范长生从一楼上到二楼,直到踏入这个南北向的小走廊中,与田丽丽平日的习惯恰恰相反,他是屁股朝南面向北的。 他右边的第一间,偏偏不是田丽丽的房间,而是对面钱生莲的。 田丽丽给的信息还能有错? 范长生半点怀疑都没有,进了走廊便直奔右边来了。 换了别的人,应该也没有怀疑吧? 这事要怪还是得怪田丽丽。 范长生是无辜的。 一拧门把手,一阵呼噜声传来。 由于屋里没开灯,这个屋也没有窗户,伸手别说五指了,连胳膊都看不见。 至少在刚进屋还没完全适应时是这样。 范长生心中喜啊,月黑风高偷情夜啊,太太太……有理了。 这小呼噜……打得还满有节奏感的。 声音不小,但一点也不觉得吵。 闭上眼……反正闭眼和睁眼效果也差不多,啥也看不见。 细细地品闻了一下屋中的味道…… 哇,真让人陶醉。 悦耳的呼噜声像美妙的音乐般动听,屋中这充满温馨的味道如兰花绽放般地芬芳…… 妈的,好像还有一股淡淡的脚臭味,这个可以忽略。 这就是爱,是爱的真谛啊。 爱一个人,别管优缺点,都是优点,有些实在难忍的缺点,比如眼下这一丝脚臭,实在当不成优点,那就忽略。 好饭不怕晚,此时的范长生反倒不急了。 他寻着声音摸到了床边,先摸到一只脚丫子,怪不得屋里有味呢,原来没把脚盖在被子里。 他摸索到薄被的被头,拉过来把脚盖上,对着脚的方向说:“乖,先把你装起来,别影响气氛。” 说完把那只摸过脚的手放到鼻子下闻了闻:没错,就是这个味道! 然后嘛,双手从被子外面顺着脚摸着往上走,终于确定了头部的位置。 这时,眼睛已经适应了些屋内的黑暗,可以隐约地看见一些头部的轮廓了。 虽然眉毛眼睛还看不清,谁还没见过个万二八千颗人头啊,确定了头,脸上各部位凭感觉也知道各自在哪个地方站岗。 “宝贝儿……”范长生俯下身,轻轻地唤了一声。 鼾声依旧。 “宝贝儿?” 连着喊了几声后,范长生很自然地开始了下一步行动。 轻柔地把嘴唇落了下来,眼睛、鼻子、脸蛋儿…… 打呼声停止了。 这位宝贝翻了个身,哼了一句:“滚,老娘没心情。” 这声音怎么还变粗了呢? 范长生马上明白了,人睡着和站着时说话,声音肯定是不一样的,睡着的时候,声道受到压迫,发出的声音自然就变粗了嘛。 凡事都要讲科学啊! 不对,科学地讲,声道受压迫声音不是应该变细才对吗? 细一想刚才的声音,太熟悉了。 浑身的汗毛马上就竖了起来,这这这……这不是钱生莲的声音吗? 正发愣间,从熟睡被范长生一通乱亲给转入半睡半醒的钱生莲骂了一句翻个身准备接着再睡时,也意识到不对了,瞬间清醒。 双手一托,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脑门磕到了范长生下巴上。 她顾不上疼痛,颤抖着声音问了声:“谁?!” 050 有种的一跳 通常情况下,有人问谁,本能的答案只有一个:我! 要是想告知对方自己是谁,一般也会这样答:我,小强! 即便是说名字,那前面也要加一个我。 这是说通常,有个性的人别论。 此时的范长生,魂都快被吓没了,连本能反应都变了味,没有回答,而是拔腿便往门外跑。 太黑了,第一下没摸到门,撞到了墙上。 还好,不疼。 所幸一伸手就摸到了门,在把门打开那一刹,后面的钱生莲彻底醒悟了,用她那响彻云霄的撕裂嗓音甩出一道强声波来:“来人啊,抓流氓——” …… 按说,打呼能打到被人形容美军轰炸巴格达的程度,一楼熟睡中的韩栋梁是轻易不会被吵醒的。 也不知算不算范长生的命中有此一劫,尽管秦妈为了防这个韩栋梁半夜起来小便而没给他喝水,可他偏偏就有尿。 卫生间就在自己房屋间内,迷迷糊糊中对着马桶一阵扫射过后,清醒了。 要论工作,他确实是尽责的,他得出去看看。 也没什么可看的,就是看看屋门锁是不是正常,然后在一楼客厅里来个向后转,再回屋中接着睡。 他走到客厅中,还没到门前呢,就听见了楼上钱生莲的惨叫。 一转身,大踏步就往楼上冲,有点猛了,刚上楼梯就跄了一跤,鼻子刚好磕到上几阶的楼梯沿上,一股热乎乎的液体流了下来。 出鼻血了。 哪里还能顾得上这些,伸手一抹,爬起来就接着往上冲。 哈哈,上了楼梯刚进到走廊,就把从门里出来打了几个转转没想好往哪儿跑的范长生堵了个正着。 范长生出了门,被钱生莲这一嗓子喊懵了。 为什么在走廊里打了几个转转呢? 是因为他一时没了主意,是换个屋进去找田丽丽呢,还是往楼下跑。 就在这一犹豫间,像座黑铁塔般的韩栋梁便出现在了他面前。 用黑铁塔来形容此时的韩栋梁一点也不夸张,本身就身强体壮,在瘦弱的范长生面前,那就是一个碾压般的存在。 再加上,屋里本来暗,此时的他在范长生眼中,就是一个大黑影。 无处可逃。 这时再想进屋也不行了,别管进的屋是不是田丽丽的,这个傻家伙肯定会跟着把自己拎出来。 只好双眼紧紧盯着韩栋梁,慢慢地往后退去。 这时的韩栋梁如果不废话的话,只需一跨步、一伸手就能把范长生抓住。 电影看得多了,动手前总要来几句。 “你……是流氓?” 范长生想骂,你特么有病吧?有这么问的吗? 可能是韩栋梁也意识到他问得不合适吧,又换了种问法:“说,是谁派你来的?” 好想回他一句,老子是组织上派来的。 没敢,他的声音只要一发出,钱生莲肯定能听得出来。 范长生此时的脑子还算清醒,虽然自己刚才说不少肉麻的话,但钱生莲没醒,应该不知道。 她是被自己亲醒的,那会儿刚好没说话。 眼前这个傻子,范长生甚至怀疑这家伙下一句要说代表人民代表……判自己死刑了。 还真没说,病得不是很严重。 不觉间,范长生已经退到了窗边,半落地的大窗,窗台不过三十公分高,小腿一碰着,立刻就跌坐到了窗台上。 窗台低,屁股高,疼啊。 范长生一回头,发现窗户是开着的。 幸亏刚才自己不是在走廊的正中,跌坐下来时后背被窗框挡住了,要是再往中间二十公分,直接就从窗户下楼了。 田家是谁这么缺德,大半夜把落地窗就这样大开着? 韩栋梁越来越近了。 这家伙好像故意想折磨自己一样,一步,一步,走得很慢。 真没招了啊。 只剩以死相逼了。 范长生酝酿了一下,这次着实把自己的声道挤扁说了一句:“你再过来,我就跳!” 这么做当然还是怕被钱生莲听出来。 如果是普通人,在这种时候通常不会想到这么多,但范长生不是普通人。 虽然体质和体能上差点,但这么多年来,跟着田根宝那是经历过不少危急时刻的,有经验,还很丰富呢。 如果和之前的经历比,今天这点事根本不算什么事情。 但不同的是,他实在不能让钱生莲把自己认出来,这可切实会影响到自己一生幸福的。 险境虽小,问题重大。 哪知对面这个傻子更绝:“跳啊?要不要我扶你一把?” 说实话,这黑乎乎的,范长生不太敢跳。 偏偏在这时,钱生莲出来了。 “小韩,抓住他!” 一切都来不及了。 跳吧,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一咬牙,心一横,站起身来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英勇地跳了下去…… 二楼窗户到地面,李冬是大致算计过的,至少3.5米。 外面新挖的这条污水管线沟,沟深三米,加起来就是6.5米,至少。 沟口离楼房只有两米,除非你是先爬出窗户,然后自然落下,那也不能保证失去平衡后摔进沟里。 像范长生这样,从窗户里往外跳的,那一点点向前冲的惯性,让他很顺利地就直接进了沟中。 人生四大不顺之前二:拉屎遇了个桩,跳墙遇了个坑。 就这么幸运,让范长生赶上了。 如果这坑底是平的也还好,偏偏不是。 我勤劳高效的市政工人为了抢进度、缩工期,早日完成利民工程,今天把直径一米左右的钢筋混凝土管子也提前预吊进了沟里。 一落地,准确地说是落到圆形的管子顶上后顺势一滑,一条腿就进了管子和沟壁之间的缝隙里,范长生连到底是怎么回事都没搞清,更来不及想为啥从二楼下来要飞这么长时间的问题。 一声都没来得及发出,腿被卡住,头撞到沟壁上,直接失去了知觉。 “嘿!”屋里的韩栋梁也不由地叫了一声:“现在的流氓都这么有种吗?我非把你抓回来不可!” 他倒是没直接跳下去,而是转身准备出屋再追。 “别追了。”钱生莲阻止了他。 要想追,出了田家院后,便得一直向东跑,跑到东风新村的边上跳墙出去,才有那么一点点可能。 如果从东风新村的南门出去兜一个大圈再跑到北面…… 恐怕流氓早已回了家,为了庆祝自己逃脱的一顿小酒已经喝上头了。 051 鼻子里没插葱 田家并没有因为此事而乱。 除了钱生莲和韩栋梁外,其他人仍在屋中,没有出来。 一个人在真睡,两个人在装睡。 真睡的人是田丽丽,虽然隐约听到了一声怪叫,可正好做着一个好梦的她还准备梦出一个连续剧呢,自己那个妈动不动一惊一咋,早习惯了。 干脆把被子往头上一蒙,任尔东西南北风,老娘依旧在梦中。 秦妈在装睡,也像许丽丽一样,把故意开了个小缝听动静,知道韩栋梁冲上楼后,她还走出门在楼下听了听上面的动静。 不过很快又回到自己屋中。 至于许丽丽嘛,本来就没睡,也没打算睡。 外面的动静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也猜到是范长生这个蠢货误闯了钱生莲的房间,然后听到了他跳楼的消息。 自己给李冬留的撤退路线,被这家伙给无偿使用了。 许丽丽看了一下时间,12点55分。 外面一点动静也没有了。 按时间推算,极有可能出现了一个乐观的结果。 那就是,李冬趁乱从正门安全离开了。 许丽丽相信李冬的专业水平和经验,12点40分收工,此时范长生还在钱生莲屋中,并没有发出那声惨叫,从三楼下到二楼,再经过二楼平台、楼梯至一楼,不过一两分钟时间,李冬完全有可能做到。 再静静地等一会儿,如果到1点10分外面还是静悄悄的,李冬也没来找自己的话,说明李冬已经在12点40分左右抓住了那个几分钟的空档,全身而退了。 李冬没有带手机,接下来许丽丽等到1点半左右,李冬回到家就会给自己报喜讯了。 真正的喜讯取决于今天是否有收获,但李冬能平安回家也算是一个喜讯吧。 …… 许丽丽算计错了。 表面平静下来的田家此时并不平静。 李冬顺利进入三楼后,把三楼的门和卧室的门都故意敞着,为的就是能听到楼下随时可能发出的声响。 他只用了不到10分钟就打开了保险柜,结果……空空如也。 然后开始在卧室的东墙上用他那个极其聚光的小手电开始寻找暗室的门。 很快,他就找到了这个门的疑似位置。 位于东墙这一排六个书柜中,从南往北数的第二个书柜后面。 这六个书柜是固定在后面墙上的,这堵墙体上贴的都是大瓷砖,一个书柜刚好两个瓷砖的宽度。 瓷砖间的缝隙并不是很紧密,大约有一点五到两毫米宽。 所有的砖缝都如此,看上去并没什么差别。 加上墙前有一人多高、四五十公分厚的书柜,这缝隙中的机关就更难被人发现了。 但李冬可不是吃素的,他在尝试搬动第一个柜子发现和柜后的瓷砖一起被固定在墙上后,其它五个柜子没有再做同样的尝试。 这也是常识,不用试也知道其它五个柜子一定也是固定在墙上的。 李冬把随身带的一小卷细铁丝捋直了,直接插入书柜与书柜之间的缝隙。 从北往南,挨个插。 插到第二个与第三个书柜间的缝隙时,一米左右的铁丝伸进去竟然没探到底。 再插第一个与第二个书柜之间,也如此。 李冬立刻明白,门就在此。 而且,这个门应该是垂直于墙、以向里或向外这种移动方式来打开的。 没有门轴,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门,说直白一点,就是这个书柜和它后面的墙可以移动。 像这样的装置都不是靠人力来打开的,肯定有一个机关。 但机关在哪儿,就是一个难题了。 李冬用飞快的速度把这六个书柜打开仔细检查了一遍,一无所获。 偏偏这个时候,他听见到楼下有人进来了。 此时,12点33分。 他并没有像许丽丽所期望的那样,趁着范长生进了钱生莲的屋子这几分钟里下楼。 一直在等一个更安全的机会。 但却越来越不安全了。 最后,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大块头在一楼的沙发上,身体笔直地坐着。 把自己从门上走这一最理想的撤退路线给堵死了。 那就只能走第二种方案,从二楼的窗户跳下去。 …… 眼睁睁地看着流氓跳楼而逃后,钱生莲和韩栋梁一起来到窗前,连警都不准备报,还会在意流氓跑得有多快? 直接把窗户关上,把一个小时前许丽丽拉上去的百叶窗又拉了下来。 然后拉着韩栋梁进了旁边田龙龙的房间,打开灯一看,韩栋梁满脸是血,鼻孔还在往出渗血。 钱生莲不由地“啊”了一声。 不满脸是血才怪,情况紧急,也没有止血措施,韩栋梁倒是泼辣,每每到血快流过嘴唇时便伸手抹一把,左一把、右一把,自己就满脸花了。 不知从啥时起,老实人也喜欢吹点小牛了,机会把握得刚刚好。 “没事,”韩栋梁又抹了一把,看得钱生莲直打激灵。 “刚才那个贼……怪我大意了,没想到他会武术!” “会武术?”钱生莲本能地惊了一声。 “我也会,当时太急,想直接抓住他,被他偷袭。” “血还没完全止住呢,秦妈那里有创可贴……”钱生莲很关心着急的样子。 估计连韩栋梁都有可能这么想,这位田夫人脑子也不怎么够用,鼻孔里出血,贴创可贴? 不会是想让自己卷成小卷往鼻子里捅吧? 在钱生莲的劝说下,韩栋梁下到一楼敲开了装睡的秦妈房间。 秦妈一边听他吹自己的英雄事迹一边替他止了血,把脸擦干净。 还真给他鼻孔里插了根……是纸卷,不是葱。 秦妈不知道许丽丽有帮手,若真有帮手也不会跑到钱生莲屋里去。 马上认定这人是范长生,但很快又糊涂了,范长生跑到钱生莲屋里耍流氓? 这说不通啊。 伤口处理好了,韩栋梁的精神头来了,表示今晚不睡了,就在客厅里坐着。 秦妈没能把他劝阻住,想起来屋门和院门应该都虚掩着,便跟着他出了客厅,让他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去检查一下屋门和院门。 像模像样地在本来就没锁的门上拧了几圈钥匙,又到外面把院门锁住。 这么做不是为了田丽丽,而是怕这家伙发现门没锁后大喊大叫。 尽管这事是许丽丽干的,但钱生莲必然会怀疑到是自己所为,自己在田家还一事无成呢,不能因为这个被轰出田家。 躲在二楼到三楼那部小楼梯里的李冬,把这一切看了个清清楚楚。 052 怎么不叫我芙蓉? 李冬的撤退路只剩两条了,返回身去从二楼楼顶的平台跳下去,把田家的报警系统唤醒。 这原本就是最不得已情况下的选择。 另一条就是快速通过二楼平台,进入南北的小走廊,从许丽丽给自己提前打开的窗户中跳出去。 保安就坐在下面的客厅里,虽然是背对着二楼的方向,但只需稍稍一回头,便能轻易看到从二楼小平台通过的李冬。 而且,这小子刚从屋里出来,精神头和注意力正是集中的时候,李冬打算等一等再走。 大约半小时以后,借着楼下微弱的灯光,李冬判断保安这时半躺在了沙发上,便把三楼各道门关好,蹑手蹑脚地从田家最西边的三楼窄梯上下来,通过二楼小平台,拐进了走廊…… …… 钱生莲表扬完韩栋梁催他下楼找秦妈处理伤口后,但回到了自己屋中。 由于亲眼看见流氓已跳楼,心里便踏实了下来,再加上自己本来就比一般人心大,很快就睡着了。 至于要不要报警,连想都没想。 咱田家就没这个习惯。 …… 田丽丽这一边原本是不想理会外面发生的事情,接着梦自己的连续剧的,为了防吵把被子都蒙到了头上。 可效果却不理想,相当不理想。 外面已经安静了下来,田丽丽不光是这梦没连上,觉也睡不踏实了。 睡不着的主要原因还是脑子里有了事,当她把被子往头上一蒙,双腿一屈,将身体全部藏进被中时,却想起了范长生。 刚才那声惨叫分明是喊着抓流氓啊? 这家里哪来的流氓? 除了范长生还有谁? 如果真是他,这头猪也太笨了吧,自己明明白白告诉过他是哪间房,怎么会跑到对面去呢? 是老田他老婆刚上出门撞上了? 不可能,老田他老婆没有睡到半中间跑到走廊溜达一圈的习惯。 再说,这时回忆起来,那声惨叫明明就是从母亲屋里传出来的,不在走廊。 范长生啊范长生,你怎么就笨到这种程度呢? 这是跑到哪去了?是上了三楼还是在一楼藏了起来? 要不然就是直接滚回家了? 田丽丽又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又好气又好笑。 睡意全消。 可自己一个人在屋里这么想着也没用,管他的呢,明天再说。 田丽丽这么一想,又有了些睡意,重新躺好,把姿势调整得正正规规,开睡。 说来也怪,小折腾这么一下,反倒不像平时那么容易睡着了。 …… 许丽丽这边,等到了1点半,还是没等到李冬的电话,心里开始焦急起来。 忽听外面的窗户发出一声响,可能是李冬? 心里在想,李冬这业务是不是退步了,怎么会弄出这么大动静来? 马上,她又听到了一个人的声音,是好几声。 很明显是韩栋梁的,前两声的声音不算大:“谁,谁谁?” 这声音就像是在睡梦中被窗户的声音吵醒一样。 后面这声就大了,像驴嚎似的:“谁?谁在楼上?!” 坏了,许丽丽这时才想起来,刚才他们在走廊里抓完流氓肯定会把窗户关上啊! 这手脚够轻的,自己居然没听到。 不过也正常,韩栋梁一直在大声音说话,如果是钱生莲亲自关窗户的话,女人家手脚轻,就算有声音也被韩栋梁的叫声淹没了。 导致自己刚才没听见。 不能再在屋里呆着了。 如果是李冬,可以把他拉进屋里先藏着,自己站到窗户前,韩栋梁上来后告诉他自己有点气闷憋气,想打开窗户透透风。 这事就过去了,然后再找机会让李冬走。 如果不是李冬,那也好办,就说自己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了,出来看看。 许丽丽想到做到,立刻拉开了屋门冲了出来。 却看见一个黑影进了旁边田丽丽的房间。 什么情况这是? 连许丽丽也懵了。 按道理应该是李冬,可李冬怎么会跑进田丽丽的房间呢? 他知道自己的房间在最北面啊? 莫非是范长生? 跳楼跑了,又回来了? 他的偷腥精神如此大无畏? 没时间多想了,说得玄乎点,就在那道黑影闪进田丽丽的房间后不到半秒钟,一个黑影就从楼下跑了上来,肯定是韩栋梁。 不管是李冬,还是范长生,自己此时都应该帮着打一下掩护。 如果俩人都不是的话,那就是另一股贼了。 田丽丽就会有危险。 管她呢,她这种人是死是活不影响人类进步。 韩栋梁肯定是看见自己了,这时也就没必要再和他解释什么,许丽丽实在是不愿意和他说话。 看了还没奔过来的大黑影,转身回了屋。 哪知这个货居然跟了进来:“凤姐,刚才是你弄出的声音啊?” 许丽丽把床灯打开,冷冷地问了一句:“这家里还有别人吗?” “噢,噢,是你我就放心了。” “怎么了?”戏得演足,如果这时不问韩栋梁一句两句的就让他出去,好像有点不合适。 韩栋梁又开始给许丽丽讲他的英雄事迹了。 “流氓呢?直接说流氓抓住没?”结果许丽丽是知道的,但她必须问,直接问流氓就是为了打断韩栋梁的事迹报告会,看他的样子,不给自己讲半个小时不可能停下来。 “跳楼逃跑了。” “行啦,知道啦,你快下楼休息吧,刚才我有点胸闷,想出去透透气,发现窗户关上了,去吧,我要接着睡觉了。” “噢,那凤姐你睡……”韩栋梁退了出去,下楼了。 叫我凤姐? 怎么不叫我芙蓉姐姐呢? 许丽丽躺回床上,当然不能睡,她还得听隔壁和外面下一步的动静。 …… 刚才那个黑影就是李冬。 李冬蹲在三楼的入口处候了二十分钟后,顺利进入走廊来到窗前,却发现窗户关上了。 黑暗中看不到拉绳或卡子的位置,便试着往上扶了一下,没想到发出的声响把楼下沙发上没睡着、但有点迷糊的韩栋梁惊醒了。 李冬知道旁边就是许丽丽的房间。 但他不能进去。 他不能让保安看见自己进了许丽丽的房,那样会连累许丽丽。 情急之下,心一横。 来个狠的吧。 只要不是许丽丽的房间,随便闯一个,如果被保安看见追进来,那只好以屋里人的安全相迫,放自己离开。 身随心动,几个箭步就冲进了田丽丽的房间。 053 见面分一半 此时的田丽丽刚刚有了一点睡意,虽然没听清走廊里的那声窗响,但韩栋梁的嚎叫却听清了。 好烦人啊,这半夜三更的,折腾啥? 没鬼可闹,闹人? 田家真是没救了。 这个傻子保安,大惊小怪的,这么喊也不怕把声道和食道喊粘连了? 田丽丽翻身从床上下为,准备出门骂骂这个货。 哪知还没走到门口呢,一个黑影就冲了进来。 范长生? 可以啊,这么快又杀回来了? 还没等这人站定,田丽丽就上前勾住了他的脖子。 …… 这时的李冬懵了。 计划冲进屋就直扑床上,把人先控制住,没想到刚进屋连床在哪儿还没辨别清呢,一个黑影就扑了上来。 不光勾住了自己的脖子,还轻声来了一个“嘘——” 这位,衣服可穿得不怎么多。 一向守身如玉的李冬长这么大还没和女人这么亲密过,有点不知所措了。 “丽丽?”李冬问完又觉得自己这是废话,不是丽丽,别人疯了扑上来抱自己? 可她怎么跑到这屋里来了? 原本想着看清目标后先把对方的嘴捂上,现在不用了。 拥抱是不用学习的,伸手就会。 李冬把对方的腰很自然地抱住了。 “你和保安玩捉迷藏呢?挺贪玩嘛!”田丽丽说着便踮起脚来亲,算是奖赏吧,这家伙,半夜三更为了偷个情,弄出多大动静啊? 这行动力……也没谁了。 就在这一刻,双方都发现搞错了。 范长生个子不高,田丽丽想奖励他一下根本不用踮着脚尖。 李冬这边,对方发出的一声“嘘”没听出来,可后面这句说话声,完全和许丽丽不一样。 “你!”俩人同时叫出了声。 田丽丽没有机会发出第二声了,李冬直接把她嘴捂上了。 让李冬奇怪的是,这个女人居然一点反抗的意思也没有。 通常人被捂上嘴,一定会使劲用鼻子哼出声来,这位,根本就没这个意思! 但李冬还是不敢松懈,把嘴捂得更紧了。 压低声音说:“只要你别出声,我绝对不会伤害你。” 对方使劲点了点头。 田丽丽是聪明人,反应也够快,知道这人一定是图财,只要不逼他,自己就平安无事,于是未做任何徒劳的抵抗动作。 李冬非常小心地、慢慢地放开了田丽丽。 田丽丽小声说了一句:“妈呀,憋死我啦,对女士温柔一点不好吗?” 说着便转过身向里走去。 李冬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别动!” 田丽丽停下身:“你跟我来。” 李冬也不知怎么地,身子不听使唤,竟乖乖被她拉着往里走了几步。 俩人来到衣柜前,田丽丽对李冬说:“这宅里,没有人敢不敲门进我屋,如果有人敲门,你就躲进这个柜子里,我把他糊弄走你再出来。” 李冬傻了,连答应声都没发出来,只是点了点头,黑暗中,也不知人家看清了没。 这……简直和自己的队友一样嘛。 “来,你就站到柜门口。”田丽丽又拉了一下李冬,李冬挪了两小步。 这是谁劫持谁? 分不清了。 适应了屋里的环境,至少人形是能看见了。 “说吧,想让我帮什么?”田丽丽大大方方地往床上一坐,小声说:“别提钱,我可没钱,想要钱的话你直接把我杀了吧。” “让我平安离开这里。” “不行,”田丽丽立刻否决了:“我们家新来一个保安,六亲不认,我没把握。” 这位小姐,太平易近人了,李冬的警惕立刻放下了不少。 不过,必要的一点小防备还是要留的。 许丽丽给自己介绍过田家的大致情况,这位一定是那个奇葩女儿田丽丽了。 好巧啊,假若不是两个人都叫丽丽,自己刚才叫许丽丽那声搞不好就把她暴露了。 “一会儿你帮我把二楼的窗户打开,我走窗户。” “哇,你这么能啊?” 怎么还有点惊喜的味道呢? 好像还有一点点钦佩在里面吧,田家大小姐……不是凡人啊。 这时不吹啥时吹? “四楼我都跳过。”李冬算是吹了半个牛吧,他确实从四楼跳过,不是直跳,是从绳子上滑跳下来的。 当时情况紧急,不由他把下滑的速度控制在可掌握范围内,楼上那位啥东西也没丢的失主喊着要割绳子。 那人也就是喊喊,哪来那么现成的刀呢? 李冬当真了,结果,摔到地上后,多处受伤,一个多月才好利落。 “你是不是练过啊,真厉害!” 这是要聊天的节奏? “嗯。”李冬只好这么应了。 外面许丽丽和韩栋梁的短暂谈话俩人都听见了,可这个田丽丽好像根本就没在意一样,不停地问长问短。 “我姐让保安下楼去了,你听到没?”保安下楼估计已经超过五分钟了,田丽丽才提起这茬。 “你姐?”李冬当然听到了,但此时又不知和好说些什么,只好随口问了一句。 “我姐,叫凤凤,可漂亮呢,就是……有点土,改天给你们介绍认识一下?” 李冬真想骂她一句,你特么有病吧? 可眼前如此祥和的气氛是李冬这么多年头一次碰到,想变个脸也不好意思啊。 田丽丽终于说到正题了,再等一会儿,等那个保安睡着了她就去给李冬开窗户。 “我就喜欢和你这样有本事的人打交道,交个朋友怎么样?” 李冬感觉自己的嘴张开后就没合上过,这个田丽丽一次又一次地刷新自己的认知。 “我不用你给我留电话号码,看把你吓得,”田丽丽一边说一边打开床头灯,从床头柜里扯出便签,用口红把她自己的电话号码写在上面,然后递给一脸傻愣的李冬。 李冬的傻愣除了因田丽丽的行为大方外,还因为她穿得……真不多。 这也是大方吧,是更大方。 “三天以后再给我打电话,这几天不方便。”田丽丽倒没把自己的手机被母亲扣了这事告诉李冬。 李冬接过便签后,田丽丽把床头灯关了。 “说说吧,偷着啥了,见面分一半啊!”黑暗中,李冬辨得出她翘起了二郎腿。 我滴妈,李冬腿肚子一软,差点蹲到地上,田家小姐这么个性,要分赃? 真没见过。 别说见过,听都没听说过。 054 有偿救人 “啥也没弄到。”李冬这是实话,但田丽丽却不信。 “三一三剩一,总可以了吧?” 这倒让李冬小惊了一回,三个人分脏才这么说,莫非她知道自己还有同伙? 太神经质了,刚才还要给自己介绍她姐呢,想多了。 反正她也知道自己是干啥的,告诉她也无妨。 李冬把自己上了三楼打开保险柜一无所获的事告诉了她。 还双后一摊,开了一句玩笑:“不信你搜一下?” 俩人好像老相识一样,大火快熟式。 “搜啥?我信。”田丽丽告诉李冬,想从她爸那个铁公鸡身上薅毛下来,连她这个女儿都做不到,保险柜里没钱是正常的,老田鬼着呢。 就在李冬不知和她如何交流时,又来了一句:“想弄钱就听我的,以后跟着我干,少不了你的好处费,不过你听好了,你只拿好处费,大头是我的,明白不?” 明白个鬼,这是人话吗? 听许丽丽说过,这个田丽丽想着法子坑她爸的钱,没想到,和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入室行窃者也敢这么说。 也许是在诓自己吧,不必太认真。 田丽丽站起身来:“差不多了,我去开窗户,要是信不过,怕我喊人的话,就跟着我。” 说实话,李冬心里这时已经相信她了。 相信她,即使让她一个人出去开窗,也不会喊人。 防人之心不可无,他还是跟到了门前,从门缝往外看。 田丽丽很快就把那个百叶窗整体扯了上去,把外面的窗户打开。 她发出的声音比刚才李冬还大。 楼下的韩栋梁居然又听到了,还没睡。 “凤姐,是你吗?” 田丽丽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是你丽姨!” “你在干啥,要不要帮忙?”这家伙倒是很热心,问完话后便从沙发上爬了起来。 听动静就知道这家伙又要上楼,李冬从屋里冲了出来,几个箭步跨到了窗前,田丽丽一把拉住他:“别没良心,记得给我打电话。” “好。”李冬敷衍了她一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让保安看见总不是什么好事,虽然田丽丽有为自己包庇掩护的可能,但如果一开灯,自己现在这个形象…… 一身夜行服,脸上也遮着,只露眼鼻口的形象,再傻也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弯下腰,伸手托住下窗框,以尽可能帅的姿势纵身一跃…… 男人喜欢在女人面前显摆,也许是天性吧。 特别是漂亮女人。 就连李冬这个自认为从不好色的苟言男也是一样。 “真帅!” 在李冬跃出窗口的那一刹,脑后传来了田丽丽的赞许声。 …… 确实挺帅。 但结果不一定美好。 李冬这一跃和范长生的力度不一样,他是仓皇中冲出去的,李冬则是有技术含量的。 向前冲的惯性没有范长生跳时那么大,没有直接跳进深沟里,而是落在了沟边。 虽然没范长生的惯性大,但不是没有,双脚只是着了一下地,便也飞进了沟里。 同一个窗户跳下来,掉入同一个沟里,连位置都不差半分。 不同的只是有个先来后到罢了。 这样,本来一条腿被卡在了大水泥管子和沟底之间陷入昏迷的范长生被失去平衡摔进沟的李冬结结实实地砸在了身上……醒了。 “哎哟!”范长生微弱地呻吟了一声。 “什么东西?”李冬顾不上疼痛,连忙爬起来,可马上又摔倒了。 什么地形这是? 外面虽然黑,但比刚才不开灯的田家可亮得多,再加上这大水泥管子是灰白色,李冬很快就搞明白了,这次可真是掉进沟里了。 昨天来看地形还好好的,啥时候挖开的? 抬头往上一看,二楼的窗子很快就关上了。 应该是那个保安上了二楼,这个家伙的呻吟声虽不大,站在窗口的田丽丽也能听到,估计她是怕被保安发现而迅速关了窗户吧? “哎哟哟,哼哼哼……”下面这位还哼哼呢。 这个沟大致是v字形的,李冬脚踩在水泥管顶上,背部斜靠在沟壁上,怎么出这个地方呢? 虽然自己有钩子,但刚开挖的沟,沟边上的土和地面都松,恐怕钩子抓不住。 往两头走吧,应该有可以上下的地方。 这种工程李冬见过,管子吊下来后,还要拼接,做防水。 之后还要试水,所有这一切都得人进到沟里来完成。 总不能用起重机一个个地吊进吊出吧? “大,大哥,救我……”范长生哼唧了一声。 哈哈,李冬想起来了,这家伙也是从窗户上跳下来的吧? 原来他就是来找田丽丽偷情的那个主! 怪不得田丽丽见自己一进屋就把自己抱住了呢? 李冬又抬头看了看楼上,窗户关得紧紧的,应该是安全了,至少暂时是这样的。 这个家伙救不救? 当然不救。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自己的紧张就是这个家伙造成的,如果不是他,也许自己可以顺顺当当从门上出去呢。 可现在…… 腿、腰、胳膊……身上就没有不疼的地方。 受了多重的伤这要回去才知道,不过有这家伙给自己当垫子,作用巨大,要不然自己现在和他一样惨。 不如逗他玩会儿。 “你怎么跑到沟里来了,偷水泥管子?” “我……去,你听说过有人偷这东西的吗?”范长生一边哼哼一边说。 “那你进来干什么?” “那你又进来干什么,工作人员?” 李冬基本可以确定,这家伙不知道自己是从田家跳下来的。 便告诉他,自己骑着自行车,天黑没看清掉进沟的。 骑得有点快,车子留在上面了,人进来了。 这时,沟里的情况看得更清了。 靠近田家那一边不是斜坡,是直上直下的,而且,在管子的那一边是有一条可以行人的通道的。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既然这家伙不知道自己的底细,救他一下也无妨。 那也不能白救。 “身上装钱没?” “啥,啥意思?” “打120你还得交车费呢!” 范长生立刻明白了:“有,有,有一千多!” “太少,就这样吧。”李冬说着便架起范长生的胳膊往起拉他。 “啊!”范长生一声惨叫。 055 包裹前的破绽 看范长生的腿卡在坑壁和管子之间的位置,李冬的第一判断就是这家伙骨折了。 准确地说,应该是别了一下,坑壁和管子之间还是有一点点距离的,并没有卡死。 连自己都浑身疼,这家伙肯定疼得厉害。 看在一千多块的份上,李冬让范长生搂住自己,弯下腰来,准备抱着这家伙的腿把他举到肩上扛出去。 刚一碰他的右腿,范长生便嚎叫起来,李冬能感觉到他俯在自己身上不住的颤抖。 “忍着!” 范长生的裤腿是湿的,应该是血,抑或吓尿了裤子? 故意吓他,告诉他可能是骨头断了从里面扎出来了。 范长生一听,一阵哆嗦,差点又昏过去,害得李冬还使劲给他掐了半分钟人中。 掐人中管不管用不知道,反正范长生没丧失意识。 在范长生的吱吱呀呀下,李冬半背半架起他来到管子另一侧,这里地方宽敞了不少,让他靠着管子坐在地上,自己向不远处团结路与兰溪大道的交叉口走去。 按理说,除非特殊情况,通常是不会把十字路口挖断的,李冬觉得走到头可以有上下人的地方。 “大哥,你不能丢下我啊!” “别嚎,等着!” 从田家房后到东边的兰溪大道不过几十米远,李冬很快就回来了,那里确实可以上去。 不过背着范长生还是有点困难。 在回来接范长生的路上,李冬把头套摘了,从随身的工具包里摸出一个口罩带上。 沟底黑,范长生可能没注意到自己,等一会儿把他扛到路面上,一眼就看出自己是干什么的了,路口这边还有路灯,连相貌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范长生真是一路哼哼到路口。 李冬费了好大劲才把范长生扛上路面。 范长生的体重并不大,但这个出入口的坡度很陡,一不小心再滚回沟底,李冬倒问题不大,范长生可就惨了。 “钱!”李冬把范长生放到地上后,把手伸向他。 “送,送我去医院不行吗?” “想得美,我还得找我的自行车呢!”李冬把手又往范长生方向伸了伸。 “自行车……”范长生有气无力地:“值多少钱啊,别找啦,我赔你还不行?” “我那是劳斯莱斯!” 范长生没听说过自行车还有劳斯莱斯,听出来对方不想送自己去医院,便又求了一句:“好人做到底,可以吗?” 好人? 咱俩全特么不是好人。 范长生一边央求,一边慢慢腾腾地从身上往出摸钱,受伤的缘故吧,很吃力。 李冬蹲下身来,亲自动手,转眼就把范长生身上的兜翻了个底儿朝天。 一数,两千多块。 这小子,大夏天装这么多现金跑来偷情,也是个人才。 见李冬把钱全装进了腰包,范长生本能地伸出手来阻拦,被李冬一巴掌就打开了。 又是一声嚎叫:“你……总得留点,我得去医院啊!” 李冬把刚才掏出来放在地下的手机递给他:“手机没摔坏。” 无奈,范长生又提了个要求,最后一个要求。 要李冬把他扶离这个路口。 知道自己是干见不得人的事,不想在这个路口停留? 李冬答应了。 …… 一直没睡的许丽丽终于在凌晨3点钟左右接到了李冬的电话。 两个内容,多处摔伤,但不要紧,应该没伤到骨头。 保险柜中虽一无所获,但他已经确定了暗室门的位置所在。 当李冬问及下一步如何打算时,许丽丽犹豫了。 银河小区那对母子,如果从小座套将她们骗入宾馆算起,到现在有七八天了吧,她们还能像目前这样安安生生地配合多长时间,谁也说不准。 本来打算马上就撤的计划看来要重新认真地考虑一下。 贼不空过,这也算行规了。 下了这么大辛苦,费了半瓶脑汁,居然一无所获,许丽丽自然不甘心。 特别是李冬已经确定了暗室门的位置,应该算不小的收获了,也给进一步行动留下了希望和可想像的空间。 不能就这么放弃。 至少要试试看。 人怎么能随便放弃追求呢? 再说,田根宝答应的改口钱还没拿到手呢。 许丽丽决定,搞个分期行动,见机行事。 第一期自然是要看银河小区那母子俩了,在她们有所察觉或完全不愿意再等下去那一刻到来之前,也是最安全的一期。 昨夜的行动虽然没成功,但至少田家没有怀疑到自己头上,唯一知道有贼来过的田丽丽很可能不会将实情告诉家里人。 她把电话留给李冬,恐怕又在想鬼点子敲她爸一笔。 这个安全期能维持几天,除了取决于那对母子外,自己去走动一下也是必要的,得让她们看到一些进展,让她们觉得等下去是有意义的。 因此,许丽丽决定马上去银河小区见那母子俩一趟,顺便看看李冬的伤势如何。 …… 8月4日,晨。 尽管临近4点钟才睡着,许丽丽还是早早来到了餐厅。 刚进餐厅,秦妈就从厨房闪了过来。 没等她问,许丽丽便摇摇头小声说了几个字:“啥也没有。” 专业人士不需要细说,一点即到。 秦妈只说了一句:“这田家……水深着呢。” 便返回了厨房。 英雄所见略同,许丽丽也有同样的感觉。 钱生莲下来后,许丽丽告诉她自己今天想出去转转,马上得到了钱生莲的支持。 “去吧去吧,年轻人,哪有整天窝在家里的,有钱没?” “有。”许丽丽不是不想要,是觉得她就算给点钱,也不过是个零花而已,还是等自己那个假爸爸回来拿大头吧。 而且,她要给钱,十有八九会通过微信转账,尽管自己现在这个号码和微信是用别人身份登记的,但最好还是不要留下任何痕迹才好。 田根宝这个不用电子支付的习惯,真好。 …… 生为女人是有好处的,当下,怕风吹躲日晒的女人有的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上街,是极为正常的事。 吃完早点,许丽丽回二楼先休息了一会儿,把今天的行程稍做计划后便出了田家。 这时,已经是上午10点多了。 许丽丽从田家出来,走过了几栋房的距离后,开始拿出纱巾、口罩和墨镜武装自己。 不能在田家武装好了再出门,一个从农村来的女孩子短期内有这种行为不太正常,许丽丽很注意这些细节。 没想到,刚把口罩戴上,还没来得及裹纱巾、戴墨镜呢,就被迎头而来的几位便衣警察碰上了。 其中一人,杨俊伟。 他认得许丽丽! 056 调查田家 这位杨俊伟是市局刑警支队的干警,工作已有六个年头,也算半个老刑警了。 三年前,许丽丽被判监那一次,虽然杨俊伟当时不负责这个案子,但许丽丽算名人嘛,又是惯犯,和同事也曾不止一次地聊过这个案子。 后来在刑警队组织的案例分析培训交流上,张小凡也曾把这个案子当做范例来讲。 因此,许丽丽可能不认识杨俊伟,但杨俊伟对她的印象很深。 由于许丽丽此时已经戴上了口罩,杨俊伟也只是觉得眼熟,并没能立刻认出来。 “杨组,”同行一位刑警拉了一下他:“见着美女也想多看一眼啊?” 杨俊伟笑笑:“别鬼扯,我只是觉得这个人有点面熟。” 盯着许丽丽离去的背影又看了半分钟后,才带着随行的一男一女两位刑警向最后一排别墅走去。 他们就是来田家的。 …… 一大早,刑警队就接到了市政公司的报案,说在昨天刚开挖的排污沟底和预埋混土管子上发现了血迹。 这个工程刚施工一天,并没有工人受伤的报告。 团结路这一段完全封闭,连北面可以通向这里的植物园的两个口也做了封闭,再加上这条路上没有居民可出入,因此,市政公司的人觉得可能有案子发生,便第一时间报了警。 人民群众的觉悟与时俱进啊,刑警赶到时,连现场都保护得好好的。 除了几名一早进到沟里发现血迹的工人外,其他人一律不得出入。 杨俊伟等人到了现场以后,确实觉得可疑。 按现场的脚印来看,大致可以判断昨夜有两人以上到过事发现场。 之所以说大致,是因为昨天白天时也曾有工人下到过沟里,还不好做出准确排除。 两人以上有血迹,莫非跑到这里来约架决斗? 沟底这地形也无法施展,显然说不过去。 正常情况下,路封得这么死,没人会翻过封锁标栏到这里来,除非有人为了抄近道,偏要走这条路。 半夜酒醉后相伴发疯,做出这种举动倒不是不可能,但毕竟这种几率也是非常小的。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从沟边二楼的窗户上跳下来摔进了沟里。 如果是这样,那就是贼了。 贼在行动前通常要先行把周围情况摸清,行话叫踩盘子。 施工只进行了一天,贼恰巧在施工前踩盘没料到自己会跌入沟中,这一点倒是站得住脚。 仔细一想也不合理,两个以上的贼相伴而跳? 现在的贼比过去的贼除了在新科技方面多了些手段外,论功夫可是一茬不如一茬了。 就算没这条排污沟,除非到了紧急情况,敢从二楼直接跳下来的贼也不多,更何况是群跳? 杨俊伟又看了看上面那扇窗,窗的面积不小,但能打开的部份并不算大,容不下两个人同时跳下来。 就算是跳,也是跳完一个再跳一个。 矛盾又来了,能有时间让他们一个一个地按顺序跳,说明这情况并不算很紧急,不紧急为啥要跳呢? 杨俊伟决定到这家去调查一下,看昨夜是不是有贼来过。 在确定了这家是从东往西第三户后,驱车来到了东风新村南门。 刚好碰上一个卖菜的小推车把路占住,把几辆车堵在了门口,便下车步行往里走来。 …… 进了家说明来意后,女主人热情地接待了几位刑警。 得知户主田根宝,做电脑城生意。 家里一儿一女、一个外甥女、一个家政、一个保安。 当问及昨晚屋里发生过什么异常没,女主人一口否认。 细心的杨俊伟发现,在自己刚进这个屋时,那个家政就将保安拉回了屋里。 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杨俊伟也没多问。 既然女主人非常确定昨晚家里没发生过任何事,杨俊伟便起身告辞了。 这个世界,怪事越来越多。 想不通的事情就不用去想,瞎费劲。 但对于刑警来说,不一样。 很多觉着奇怪的事情虽然达不到立案条件,但也会在心里留下印象,一旦某天和某个案子扯上了干系,也许就成了线索。 …… 回到刑警队,杨俊伟把此次现场的情况给张小凡讲了,张小凡也觉得不太正常,但除了沟底的血迹外,没什么切实的证据。 只能等下一步看看是不是还有人来报新的案情了。 此时的杨俊伟已经想起了那位美女为什么看着眼熟了,因为她有点像许丽丽。 一听到这个名字,张小凡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你确定?” 真是许丽丽的话,这后面的问题恐怕就不简单了。 “净天”行动当晚,小座套可是亲口说过他见到了许丽丽,她已经回到东川快一年了。 要不是小座套说,连刑警队都不知道许丽丽悄悄回到了东川。 按小座套的说法,许丽丽回到东川后和社会人就断了联系,本本分分地在做保健品生意。 当时张小凡还替她祝福过,以她的聪明,做什么都错不了,但愿她是真心改过吧。 张小凡把之前的案件材料调了出来,里面有许丽丽照片和影像资料,杨俊伟看过后也只是点了点头,像,但还是没把握。 如果是许丽丽,可以联想的线索就多了。 马四和许丽丽很熟,许丽丽从东风新村出来,马四的服务社也在东风新村外面,是巧合吗? 可惜的是,只是个如果,还不能确定就是许丽丽。 张小凡又想到了小座套,得把他叫来再问问,看看他倒底知道多少许丽丽的情况,那天之后再见过她没有,有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不过小座套不一定会说真话。 多数的假话是有漏洞的,只要小座套说起许丽丽时稍有破绽,至少可以断定一件事,这个女人仍不老实。 张小凡没打算直接把小座套叫到刑警队来,而是主动上门,制造一个凑巧,免得他起疑。 “把这个叫田根宝的过往查一下。”张小凡有了新指示。 “张队也觉得田家可疑?” 张小凡笑笑:“还没到可疑那个地步,既然今天去过了,算是顺便了解一下情况吧。” 在张小凡准备动身去见小座套时,田家的情况就调查清楚了。 057 吓不死你不罢休 田根宝不是本地人,出生于一个非常偏远的小山村,年轻时离家创业,先是在广东打工,后来开始接触电子元件,做一些小生意。 不久,出国去了东南亚,前些年一直在国外做电子元件的生意。 四年前来到东川,接手了当时东川唯一的电脑城——泓意数码中心。 之后又陆续开设了两家经营相同业务的电脑城。 目前,东川全部三家有规模的电脑城都在田根宝名下。 “没了?”张小凡问。 “田家夫妇膝下一儿一女,田龙龙和田丽丽,还有一个田夫人妹妹的女孩姓杨……”杨俊伟把今天到田家时了解的情况又给张小凡说详细了一些。 “等等,”张小凡插嘴问:“田丽丽?” 眼前立刻浮现出前些天在东川中心医院碰到的那位有点玩世不恭的漂亮女人来。 “怎么了,张队认识?” “见过一面,不算认识,还有呢?” “没了,目前掌握的情况就这些了。”杨俊伟又问:“张队如果想知道得更详细一点,我就再去查查。” “不用了,你把精力放在案子上,这件事让白静去办。” “张队——”一旁的白静的嘴立刻噘起来了:“重男轻女,性别歧视,你也是女的,不服!” “不服可以,但命令得执行。” 另一名刑警劝白静:“你有啥不服的,你才来刑警队几天,就一心想往大案上扑,张队在到刑警队之前干了十几年基层,片儿警还干过半年呢。” 杨俊伟推了他一把:“胡说什么,张队才多大年龄,就干了十几年基层了?” 这位刑警不好意思地做了个鬼脸:“我的意思是很多年……” 白静是刑警队支队中仅有的三名女性之一,今年刚毕业,加上毕业前的实习期,到刑警队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 和张小凡刚参加工作时一样,热情高、干劲足,就想着能在办案中一展所学和身手。 哪知队里根本就不给她机会,总让她去办一些在她看来任何人都能办的事情,不重视自己这个警大的高材生。 张小凡既没有不重视白静,更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 新手需要锤炼和积淀,白静参加工作以来,已经先后参加过两个专案工作,张小凡也刻意让她对刑警队负责的多起小案进行过接触和了解,就是为了她能尽快地真正了解刑警工作所包含的方方面面,得到迅速提高。 要让她知道,刑警可不光是无所畏惧地冲上前去抓坏人,在那之前要做大量工作,侦查、分析、研究、痕迹、物证、提取、检验…… 其实张小凡知道,做为一个警大的优秀毕业生,白静当然懂得这些,上学时所有这些工作的内容都学习过。 她现在的心态和自己刚上班时差不多,受小时候形成的对警察工作那种固有概念和形象所影响有点深。 虽然明白职责包括的一切工作都是必要的,但相比之下,认为只有抽丝剥茧地判断出谁是罪犯、找到藏身地,然后亲手抓住罪犯才是最重要的,其它工作嘛,都是辅助。 白静不情愿地接受了任务。 张小凡又提醒她:“有一点我可得和你说明白,田家不是犯罪嫌疑人,不能让人家知道有刑警在调查他们,更不能打扰人家的日常生活!” “这……”白静有点为难了:“这还怎么调查?” “你有办法。”张小凡拍拍她的肩膀,予以肯定,又对刚才的话更正了一下,叫调查也不合适,应该说是了解。 理由也有,既然大伙有人认为沟底的血迹有可能与田家有关,那么,为了保证人民群众的财产安全,对拟保护对象的情况有个摸底也是必要的。 “师姐……”白静和张小凡都毕业于中国人民警察大学,常常拿师姐来套近乎,虽然张小凡大学毕业时,白静还在上高中,那也算师姐妹。 “叫师姐也没用,去准备吧,想好了再做,不急。” “不急你还让我去做,又不是犯罪嫌疑人,有啥可查的?一点同门之谊也不讲,消遣我!” “去不去?”张小凡的脸色变严肃了:“不去也行,这几个月的泡面都由你来负责!” 刑警队的工作没早没晚,连加班这个词都不存在,误了饭点是常事,吃泡面次数远甩普通人几条街。 要换成常人整天吃泡面不吃吐才怪。 不是有句玩笑话嘛,吐着吐着就习惯了。 刑警队员倒没吐过,但不习惯也得习惯。 好在现在方便食品的种类比过去多了很多,一定程度上也算一种条件改善吧。 “去就去,”白静一脸不服气地说:“我给你把他们家亲戚也查个底儿掉出来!” “不能违反纪律!”张小凡又嘱咐了一遍后,在白静带着些许怨气的注视下离开了刑警队。 其实白静说师姐是在消遣她,也不算完全冤枉张小凡。 白静这个姑娘聪明、工作有激情,但缺点也明显,一遇到出现场和分析案情时,她无比活跃,要是让她做一些基础性的工作,摸排、调查、查档或协调相关单位之类的事便立刻愁眉苦脸了起来。 借了解田家的情况来磨练一下她确实是张小凡有意为之。 不过,在听完杨俊伟的汇报后,虽然没有怀疑田根宝一家,但张小凡确实对了解一下这家的情况有些兴趣。 或许是第六感告诉她,应该对这家的情况有些适当了解吧。 此时的她并没有想到,憋着劲要干出点成绩来的白静在接下来的调查中还真查出一些意想不到的情况,这是后话。 张小凡开着自己的私车到了东风新村南,一路之隔的松石小区门口把车停下,给小座套打通了电话。 “张,张队啊。”怎么听小座套这声音有点紧张呢? 张小凡给他放松了一下:“小座套,最近搬家没?” “没啊。” “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家啊,什么事,张队?” “下楼,我在你家楼下!” “啊?”小座套刚刚恢复正常一点,又被惊了一下。 “啊什么,中午请你吃个饭,给不给面子?”张小凡看了一下表,11点半,到饭点了。 “请我吃饭?”小座套笑了一声:“张队,你这是……一天不把我吓死,就一天不放过我吗?” “赶快下来,我在小区门口呢!” 058 远亲不如近邻 不一会儿,小座套就从小区里出来了,一路小跑,一颠一颠的。 张小凡每次见到小座套都有一件事想不通,都说坏人二字不写在脸上,可小座套是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人。 永远是那一种风格,感觉像是把裤腰系到胸部一样,高吊着裤脚,比七分裤长,比九分裤短。 鞋显得特别大。 碰着警察点头哈腰,碰着百姓摇头晃脑。 实在看不下去,还说过他一次。 下次见还是这副德性。 说实话,还不如他男扮女装时看着顺眼。 “刘师傅!”张小凡向小座套招手。 只有在刑警队或旁边没人时,张小凡才叫他小座套,在公共场合通常叫小刘或者刘师傅。 小区门口停着几辆出租车,都认得小座套。 小座套在人前也得装得像个样子,颠得更欢了:“刘师傅来喽!” 转眼间便来到了张小凡面前,小声问:“张队,有什么事咱们上你的车谈,要不换个地方?” “请你吃饭,上什么车?”张小凡指着小区门口的几家饭馆:“就近吧?” “您,别逗我,给我留点面子,这左右全是熟人。” “真请你,没开玩笑,”张小凡看了看这几家饭馆:“这家淮南牛肉汤怎么样,我还没吃过呢。” “可,可以,张队如果真要吃饭,还是我请您吧。” “说我请就我请,走!” 张小凡说着,挎起了小座套的胳膊就走。 如此亲密,小座套绝对没有受宠若惊的感觉,估计快吓尿了。 虽然没穿警服,但张小凡这一身休闲打扮和小座套的反差也足够大,引众人注目。 进了淮南牛肉汤店,老板都不会说话了。 这家伙,和一个美女挎着胳膊就进来了。 这位美女,怎么看也像正经人家的孩子,怎么和小座套这类货色这么熟? 唯一的一个服务员也傻了。 小座套其实没想挎张小凡的胳膊,他不敢,怎奈张小凡把他挎得紧紧的,也不敢往开甩。 “嗨,嗨嗨!”小座套本能地想怼老板一拳,手抬起来又收回了。 “噢,噢,”老板醒过神来,满脸堆笑:“大哥,本店今天……” 老板本来想说今天厨师请假了,店里只有牛肉汤和葱花饼。 这是骗小座套,这家伙一来,全店五个人都紧张,心情好了给你个七八折,心情不好直接半价,更不用说还动不动来声:“先欠着!” 这么说就是想让小座套吃碗牛肉汤吃个饼赶快滚蛋,吃得少点就算打个折也赔不了多少钱,吃得越多他折得越狠。 小座套打断了他:“我们是来喝牛肉汤的,顺便谈点事,就到你那个小包房里吧!” “小包房……” 小座套一瞪眼,老板立刻把小包房已经订出去了的话说半截收了回来,今天带着一个美女过来吃饭,更不能惹,这要是让他失了面子,他明天不带着死苍蝇或各种虫子来糟蹋自己好一阵子才怪。 俩人进了包间,张小凡松开小座套坐到椅子上:“这个老板有点怕你啊,你是不是平常总欺负人家?” “没,没,他怕我干啥,没听见刚才叫我大哥吗?”小座套连忙否认。 “他快五十岁了,叫你大哥,你说他不怕你?” “不,不是,我俩都爱开玩笑,我还管他叫过大爷呢。” 张小凡笑了一下:“我知道你是怎么叫的。” “怎么……” “你肯定指着人家鼻子说,大爷的!” 小座套有点囧了,这个张小凡……太难对付了。 啥她都知道,好像亲历过一样。 说话专往你心窝子上戳。 “我去……嘱咐一下老板,让他弄点好肉,别太肥了。” 张小凡又给了他一句:“去吧,好好安顿一下,别让老板给你说漏了嘴!” 小座套的脸都扭曲了。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做了个什么表情才逃离了包房。 抓着老板肩膀上的衣服就把他拖进了厨房,指着厨师说:“厨师没请假,你特么总拿这个理由骗我,有意思吗?” “不是……” “不是个屁!”小座套指着老板说:“告诉你,远亲不如近邻,我看在咱们多年的关系上才来照顾你的买卖,别不知好歹!” 老板此时估计连掐死他的心都有。 “今天,听着,”小座套又把那根指头端了起来:“吃多少结多少,一分钱也不少你的,别叫我大哥二哥的,你要是敢把咱们以前的事……” “我知道,我知道。” 生意人难,做小生意的更难,要不是想平平安安地挣两个钱,谁会这么怕这些无赖? 这小座套每次来的消费并不高,少则十几块,多则三四十块,能给多少给多少,也不是个大数目,老板为这点事也不值得报警,忍了完事。 小座套回到包房里,服务员也跟着进来了,这也是老板安排的,今天把他当着美女的面伺候高兴了,也许能少来两次。 每人要了一碗牛肉汤,张小凡给小座套还另加了一份牛肉,三个饼子,两个凉菜。 “两瓶啤酒。”张小凡对服务员说。 “别,”小座套有点难为情地:“不喝了吧?” “今天我请你,怎么能不请你喝酒呢?我开车不能喝,就用茶水陪你吧。” 本来还一脸愁容的服务员一听是这位美女请客,脸上的笑容立刻绽放开来。 小座套心里七上八下的,张小凡越对他热情,他心里越怕。 直到张小凡说出来意后,小座套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了地。 张小凡先兜了个圈子,有件案子和松石小区的一位居民有关,她来这里就是了解点情况,想起来小座套就在这个小区,请他吃顿饭顺便看他认不认识这人,知道点啥。 松石小区不算小,认得小座套的人不少,但小座套能认得的人少,叫得出名字的人就更少了。 更何况这位居民的名字是张小凡随口编的,小座套就更不认识了。 “要不,我给您打听打听?” “不用了,案子基本定性了,你要是知道就提供一些情况做辅证,要是不知道就算了。” 小座套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俩人一边吃一边聊,尽聊些日常生活中无关紧要的事。 快吃完时,张小凡才冷不丁地问了一句:“许丽丽在哪儿?” 059 开除你 果然打了小座套一个冷不防。 “啊?许,许丽丽?”小座套的经验那也是十分丰富了,故意又重复了一遍以给自己赢得一点脑子转弯的机会:“张队,你问的是,许丽丽?” 张小凡是这样认为的,如果小座套和许丽丽有联系,且许丽丽确实在正二八经地做保健品生意,小座套会对自己说实话。 否则就有两种可能。 许丽丽没有给小座套留下联系方式; 有联系方式但小座套不愿意告诉自己。 如是是前一种,那小座套的表现应该很自然,如果是后一种的话,就不好说了,虽然有不愿意和警察打交道这种可能,但可能更大的是她还不怎么老实。 按说这种事应该是派出所和治安支队平时应该注意的事,可张小凡对许丽丽从第一次接触与她有关的案子起,就没放心过。 她可不像小座套,十块八块也能看在眼里,一块不嫌少,一万不嫌多。 虽然她不碰重案,但手笔和胃口却不小。 小座套稍一结巴,尽管很快恢复了正常,也被张小凡在第一时间识破了,他在说假话。 张小凡在意许丽丽的原因除了她的大量前科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她和崔向天的关系。 崔向天和许丽丽谈过恋爱后来虽被证实并无此事,是崔向天单方追求许丽丽而已,但俩人至少是朋友关系。 当年,在一件涉及许丽丽的案子时,崔向天还曾替她做过证,虽然张小凡一直怀疑是伪证,但一直没有找到合理的证据来推翻,以至那一次让许丽丽逃脱了刑罚。 这次崔向天的逃脱,张小凡把所掌握的所有和崔向天关系密切的人都调查和监控了,只漏了个许丽丽。 还有马四和崔向天的情人娜娜,公安局并不掌握相关情况。 马四和崔向天的哥哥崔问天可算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虽然感情不错,但长大后各忙各的,明面上的来往并不多,因而没有引起公安局的注意。 至于娜娜的事,知道的人就更少了。 既然所有人包藏崔向天的可能都排除了,至少也应该把许丽丽排除一下。 此时的张小凡倒是希望小座套说假话,如此一来,这个许丽丽要么还在干见不得人的事,要么……也许就有崔向天的线索? 小座套要说什么猜都不用猜,他只见过许丽丽一次,口风和上次一样,是偶遇,没留联系方式。 “要我帮您查查吗?”小座套又来拿这句话糊弄张小凡了。 公安人员和犯罪分子之间很多情况下都在斗智斗勇,在整个案件的侦破过程中,涉及到每个回合的较量,用互有胜负来形容这个过程是客观的。 犯罪分子胜一回合,可以获得一时的苟延残喘。 如果被公安人员胜一回合,就离他们失败近一步,甚至是直接宣告游戏结束。 “算啦,你不知道就不用啦。”张小凡带着笑容,想让小座套轻松点。 “她……是不是又犯事了?”小座套试探着问。 “没有——”张小凡故意把腔调拖长了一些,告诉小座套,最近局里准备慰问一下退休的老干警,她想到了许丽丽。 “给老干部买些保健品不是很合适吗?还能照顾一下她的生意。” “噢——”小座套做出一副听懂了的表情:“关心刑满释放人员的再就业和创业对吧?” 张小凡马上意识到,自己这个借口找得不太好,有些牵强,小座套可能没信。 这一回合,平手。 小座套真没信。 但他也没想出公安局拿住了许丽丽什么把柄,或者说就是因为她的前科而产生的不放心? 张小凡这一边的收获还是有的,尽管杨俊伟不能确定碰到的那个人是许丽丽,那也可以假定这个人是许丽丽。 她上午从东风新村出来,极有可能就住在东风新村。 如果再将马四把服务社开在东风新村外边,还有自己前些天在东风新村内遇到田丽丽车祸旁看热闹的沈老福…… 虽然各条线目前看不出有什么关系,但东风新村这么热闹,看来应该注意一下了。 这顿饭的最后时间里,张小凡又把话题转移到了崔向天的消息上,还嘱咐小座套上点心,一有消息马上通知她。 让小座套稍稍绷起来的神经又放松了一些。 …… 目送走张小凡,小座套在小区外站了半个多小时,反复琢磨张小凡这顿饭的目的在哪儿,但始终没能最终确定。 不过张小凡的用意他也只识破了一点,买保健品是假,想知许丽丽下落是真。 至于张小凡是来松石小区办案顺便和他聊聊,信了一多半。 想不明白,就找领导汇报吧。 直接打通许丽丽的电话,把事情的前后告诉了她。 …… 许丽丽此时刚刚从东川房价最高的小区富春家园见了一个朋友出来,正在去银河小区看望那对母子的路上。 她琢磨了一下后让小座套放心,不要自己把自己搞紧张让张小凡看出马脚来,至少到目前为此是安全的,由于田家的不报警,和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许丽丽也确实没太在意这件事,公安局关心这些有前科的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没理由怀疑自己,因为确实什么也没干。 到了银河小区,许丽丽就又成了田根宝的秘书马静。 马秘书一进门,钱生蓉第一件事就是问她有没有姐姐一家的消息。 马秘书对老板的消息肯定比刘警官知道得及时。 “有消息啦!”许丽丽把钱生蓉摁到沙发上,一屁股就挨着她坐了下来。 钱生蓉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躲,自从听儿子说秘书这个角色不算什么好人后,打心里对这位马秘书就有了看法。 但眼下还得对她热情些,必竟只有她才是最知道田根宝行踪的。 “啥时回来?” “日子还没定,那边的业务洽谈出了点新情况,”见钱生蓉面露失望之色,许丽丽又告诉她,由于走得急没办通国际长途,田老板只能用人家外国公司的电话往回打,所以很不方便。 但他已经知道了钱生蓉母子到了东川的消息,还对她的妥善安排大加赞扬。 “田老板说了,让我把你们照顾好,回来给我发奖金呢!” 钱生蓉看着许丽丽却在想,发奖金? 谁知道他暗地给了你多少钱呢。 等姐姐回来,非得把这事和她说一说,不开除你算你命好! 060 心慌 许丽丽不知道钱生蓉在想什么,她不知道秘书一词被杨来宝给解释成了旧社会叫外室,现在叫x三一般的存在。 拿出两千块钱来交给钱生蓉:“这是从公司财务支的钱,是田老板让我交给你的。” 这钱还真是田根宝给的,不过是给他假女儿的。 对于许丽丽来说,这两千也算投资吧,就是为稳住这俩人。 杨来宝倒不用担心,自打她来也只是刚进门时打了个招呼,一直在电脑上和僵尸血拼呢。 钱生蓉一点也没客气,直接把钱就装到了自己兜里。 许丽丽这次当然不是空手来,又是肉菜蛋油的一堆,分两次才提到了楼上。 香汗淋漓却遭到了钱生蓉的埋怨,怪她太浪费,刘警官买来的东西还没吃完,又买这么多东西,这不是糟蹋钱吗? 很明显,在自己这个秘书面前,钱生蓉是彻底进入田家嫡亲这个角色了。 然而,许丽丽更担心的事也有了苗头。 钱生蓉快呆不住了。 她告诉许丽丽,这一天到晚就在家里,除了看电视剧就是吃,然后就是睡,就这么几天,明显胖了不少。 要这么下去,将来回到村里连地里的活儿都干不动了。 多亏这时杨来宝回头教训了母亲一句:“你还想着到地里干活呢?大姨夫这次肯定不让咱们回二道沟啦!” 许丽丽马上接过话:“对啊,田老板上次打来电话时还特意嘱咐我们多留意一下东川各新开发出来的小区,看看哪的房子质量好呢,连房都准备给你们买了,怎么可能让你们回去呢?” “那,家里……” “这儿买好房,让我杨叔也过来啊,他要是在家里呆不住的话,就在我们公司找点事干,怎么说也是自家人,田老板肯定会重用他的!” “家里东西……” 许丽丽马上就把她打断了:“家里没啥值钱的东西就送人,要不然就扔了!” “扔?”钱生蓉的眼睛立刻就瞪起来了:“好好的东西就扔?” “啊呀,钱姨,你知道田老板一天挣多少钱吗?最少十万!” “一,一天?”钱生蓉这次可是有点傻了,二道沟的村长和书记加起来一年也挣不了十万,田根宝居然一天就挣这么多,还是最少,那最多呢? 钱生蓉接下来的要求让许丽丽更觉得时间紧迫了。 她提出来是不是可以下楼转一转,不出小区? 许丽丽犹豫一下,把这事推到了小座套身上。 这件事她觉得完全可以,但刘警官也说的有道理,田老板做为东川最有钱的人之一,整天盯着他的歹徒大有人在。 不是盯着他本人,而是盯着他的家人,去年田老板的儿子田龙龙就被绑架过一回,让人家敲诈了五十万,把人还打了个半死。 “五,五十万?”钱生蓉张开五指,不知来回翻几次才对。 “所以这事吧,我觉得还是问问刘警官最好,他觉得安全才行,我也觉得你们一直呆在屋子里有点憋屈,前几天我和刘警官提出想带你们在东川逛一逛,结果被他训了一顿。” 这一通胡诌有了奇效,钱生蓉立刻表示:“不出去了,就在家里呆着!” 又对许丽丽说了一句:“刘警官可是个好人。” 许丽丽心想,你眼真瞎啊。 自打你到了东川,还没见过一个好人呢。 还能糊弄这对母子几天呢? 鬼才知道。 这时许丽丽又想,如果田根宝回来给了自己改口钱的话,也许就是该撤离的时候了。 …… 虽然李冬说伤得不重,可在许丽丽看来,也不算轻。 头上有包,脸上有伤,腿还一拐一拐的。 这次来纯粹是慰问,下一步怎么行动连许丽丽也没想好。 不过,对田家暗室的情况还是做了比较详细的分析。 李冬认为,这种整块墙体可以移动的机关,肯定不是人力所能为的,一定有机关,只有找到这个机关,才能把暗室门打开。 而这个机关的开关极有可能藏在卧室的某个地方。 李冬让许丽丽把注意力集中在每个可移动柜子后面的墙上。 如果这个开关是靠机械装置打开的话,那这个开关就一定在门上,或是离门最近的地方,但这种可能并不大。 如果是电动的,在什么位置都有可能,不要止望找到电线,按田家这种连防盗报警系统都能设置的风格,就算有线也一定是埋线,不可能露在外面。 “如果你发现了任何不寻常的东西,别动手去试,找机会我去看看,或者先给我拍个照片发过来。” “你还行吗?”许丽丽指了指李冬的腿。 李冬拍了拍自己的腿,给许丽丽走了几步:“没问题,在需要的时候不误事,昨夜我还把那个先跳窗的扛出了沟。” 许丽丽这才知道,范长生伤得很重。 至于李冬提到田丽丽和他要做朋友的事,许丽丽觉得也是一条可走的路。 如果田丽丽真的利用李冬坑她爸钱的话,干脆连她一起坑了。 许丽丽又给李冬做了一顿饭后便回到了田家。 一进门就得知了上午她刚走不久警察就来了的消息。 钱生莲还得意呢,说昨天那个流氓活该,看来是摔惨了,要不然警察也不会来。 这一情况让许丽丽心慌了起来。 仔细把每一个细节全回忆了一遍,并没发现有什么漏洞,公安也只是根据沟里的血迹进行的一般调查。 自己出门也捂得严严实实,不会被人认出来。 可不知怎么地,心里总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上楼问田丽丽,她什么情况也不知道。 还埋怨呢,要不是许丽丽出了门,她还可以给范长生打个电话问问情况,看他摔死没。 “摔死了还能接电话?” 许丽丽把手机递给了田丽丽。 田丽丽拨通范长生的电话,居然没人接。 “不会真的死了吧?” 田丽丽告诉许丽丽,上午警察走了以后,她还特意从窗户上往下看了看,想看看范长生倒底留了多少血,啥也没看到,施工人员早把现场破坏了。 许丽丽以为田丽丽下一步会告诉自己昨晚家里还来过一个人呢,结果没有。 她隐瞒了李冬的事,准备坑爹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门开了,进来的是秦妈,她告诉两姐妹,田根宝回来了。 061 你四爷我四哥 “回来就回来呗,怎么,让我俩敲锣打鼓迎一下?”田丽丽牢骚了一句。 秦妈告诉姐妹俩,田根宝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带了个客人,让她俩下去打个照面。 许丽丽拉着一脸不情愿的田丽丽下了楼,一个与田根宝年龄相仿的男人正坐在沙发上,一款背头油光黑亮,足有多半个脸盆大的饼子脸上架了一副厚重的黑边眼镜。 一见俩姐妹下得楼来,连忙起身问好。 田根宝给二人介绍,这是从香港来的胡叔。 胡叔从皮包里拿出两个红包一人一个递给姐妹二人:“时间匆忙,没来得及准备,笑纳,笑纳。” “谢谢胡叔!”田丽丽笑吟吟地接过红包,还鞠了个躬,许丽丽也忙跟着她弯了弯腰。 “你们胡叔本来是定了酒店的,但这不是咱们田家的待客之道,所以啊,今晚就住在咱们家里!”田根宝说。 “是啊,正好晚上尝尝我做的家乡菜!”钱生莲也跟着说。 她做的家乡菜……不是一般的难吃,许丽丽到田家后吃过一次。 这位胡叔尽管是普通话,仔细品的话确实还有那么一点鸟语的味道,以他自己的话来说,几十年一直在大陆做生意,普通话说得比粤语还要好,搞的回了香港说粤语反倒有点别扭了。 把俩人叫下来的正题来了。 田根宝告诉俩人,实则是告诉全家,因为秦妈和韩栋梁也在一旁站着。胡叔这人多年来一直有神经衰弱的毛病,睡不着觉,睡着以后也很轻,所以家里人到了晚上不要像平时那么吵。 “说你呢丽丽,这家里最能吵的就是你!”田根宝指着田丽丽说。 “才不是呢,我妈的声音才大,昨晚……” 钱生莲冲田丽丽眨了一下眼,田丽丽马上闭嘴了。 “你们俩先上去吧,你爸和胡叔要去三楼谈事,我和秦妈张落晚饭。”钱生莲这就把姐妹二人往楼上撵了。 刚一转身,钱生莲又说了一句:“手机在我床头柜里,你去拿一下!” 这是要解田丽丽的禁了? 把姐妹俩叫下来,就是为了见个面,拿个红包? 许丽丽不这么认为,说胡叔的神经衰弱才是重点吧? 指着田丽丽说她最吵,其实田丽丽这个人,要是没人惹她的话,一点都不吵。 这番话是说给秦妈和韩栋梁听的。 神经衰弱的人许丽丽也不是没见过,根本就不是什么大毛病,哪有田根宝说这么玄乎。 这个很牵强的借口让许丽丽意识到,这俩老头不知晚上要搞什么把戏,意思再明白不过,到了晚上让家里人都呆在屋里,老老实实的呗。 到晚饭的时候,钱生莲肯定还会嘱咐一次的。 要干什么? 这时已经和田丽丽上了楼,许丽丽的思绪也被她打断了。 她拉着许丽丽进了钱生莲的屋子,拿到手机后立刻就把红包拆开了。 薄薄的一沓红票子,崭新。 是100元面值的港币,10张。 “1000港币?八九百块吧?”田丽丽叫了起来:“看着打扮得油头粉面的,这么小气?” 许丽丽连忙过来捂她的嘴:“小声点,别让人家听见!” 田丽丽吐了下舌头:“我觉得这个香港人是假的,最多也就是个香港郊区的!” “别乱说,爸能把人留到家里住,那关系肯定不一般啊。” 田丽丽把那10张钱又数了一遍:“这人也有毛病,港币在咱们这儿能花吗?没见过的人还以为是冥币呢!” 这个田丽丽怪话可真不少。 许丽丽一边应付着她,一边想着这俩老头能干什么不愿意让人打扰的事。 暗室! 许丽丽突然想起了这两个字。 范长生昨晚用电脑批量给客户发照片,八成是样品的照片,但这位胡叔是前些天就联系好了的,照片肯定是发给另一个人的,这位胡叔能从香港到省城和田根宝会面,肯定是看过样品照片的。 昨天一晚,田根宝就和胡叔谈妥了,今天是来看货的? 这么解释有合理性。 货就放在暗室里? 越来越有意思了。 被好奇心害死的人不在少数,原因就在于吸引力太强,让人难忍一窥为快。 自己能做什么? 连一向认为没有困难可以难得到的许丽丽也没了主意。 他俩如果进暗室的话,自己悄悄过去看个究竟? 和找死差不多,显然不行。 把李冬叫来,再找两个帮手,干脆趁这俩老头进暗室时把他们控制了,明抢? 这就不是抢劫了,是洗劫。 这案子要是犯了,不判个死刑无期也得至少十五年到二十年吧? 更何况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猜测而已,要是暗室里啥也没有呢? 真心烦,眼看着谜底就在眼前,却无力揭开。 …… 小座套送走张小凡,给许丽丽打了报告后在小区门口站了好半天。 站着干什么? 思考。 张小凡问起许丽丽一事,许丽丽自己都说没事,那就应该没事。 在和张小凡的交谈中小座套也得出一个判断,刑警队根本就没把自己当盘菜,没盯着自己。 对于一天不串个门都难受的小座套来说,这两天小心翼翼的生活实在是有点不适应。 既然这样,就可以去肥娜那里取钱了。 给肥娜打通电话后,肥娜告诉他,准备了三万块,是东拼西凑来的,实在拿不出更多了。 不过肥娜提出个要求,让崔向天给她打一个收条。 “你这不是给二哥找麻烦吗?他的字写完连他自己都不认识,你认得?” “我认得。”肥娜十分肯定地说。 三万块,这么大的买卖小座套混了这么多年也没经手过几次。 要个字条也可以理解,那自己去找趟崔向天,告诉他,替他从肥娜那里逼出钱了,让他打个条子。 为了追求真实,顺便和他提个要求,这个大金戒指就当成自己的好处费了。 当然,拿到条子取了钱,给不给他就自己说了算了。 拿定主意后,便大摇大摆地跨过马路,来到了马四的暖心服务社。 满大为像条看门狗似的,又把小座套拦下了。 “干什么?” “你四爷我四哥在吗?” 062 一个味 满大为怔了一下:“你四……” 小座套扬手就往他屁股上拍,由于是面对面,只拍到了侧面:“在不在,崩个响屁!” “不,不在。” “别骗我,我看看倒底在不在!”小座套想一闪身就上楼,被满大为一把就拉住了:“你又想见崔向天吧?” 咦? 这小子变聪明了? “小座套,你又来给我惹麻烦是不是?”阴阳怪气的一声,那个尖脑袋马四回来了。 “哟,四哥回来了?” 马四满脸带笑:“别说你是给我送消息来了,算四哥求你了行不?” “嘿嘿……”小座套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露出一脸坏笑。 “你不就是想见崔向天吗?走,我带你去。”马四说着,过来拉着小座套的胳膊就往楼上走。 有点朦逼。 这家伙啥时候这么大方了? 只好编了个借口,想见崔向天不假,那天发现他根本不会武功打不过自己后,回到家想起来,白让他欺负了这么多年,总想再来气气他,所以……就来了。 “你有这么无聊吗?”马四才不信他这个蹩脚的借口:“见就见,不用跟我解释,我提供一切方便。” 马四这么一说,小座套倒有点害怕了,这个王八蛋不是把自己弄上楼要摩擦一会儿吧? 太不正常了。 到了三楼,小座套才发现,崔向天不见了! 为了让小座套放心,马四故意和王金宝一起,陪着小座套把三楼每个房间都看了个遍。 剩最后两个房时,小座套表示不看了。 不看哪行,必须看。 就这样,算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小座套,以后别来找崔向天了,他已经走了。 “走了?”小座套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 他有理了。 张小凡把他叫到刑警队,他可是对她说得明明白白,没有崔向天的消息,还假意答应帮她打听呢。 崔向天这么一走,马四不等于把自己出卖了吗? “我怎么就出卖你了,这事和你有蛋关系?” “你因为秦妈那件事八成被刑警队盯上了,崔向天从你这儿一出去,不就露馅了吗?我对张小凡说了谎,这不就十分清爽了吗?”小座套这可不是诈唬马四,是有这种可能的。 谁知马四“嘿嘿”笑了两声,完全没当回事。 他的理由比小座套还充足: 因为一个不知道在哪儿的秦妈,刑警队就把这里盯上了?刑警队不是防疫站,啥苗头都没有就上监控? 不可能。 退一万步说,就算这里被刑警队注意上了,那也没关系,崔向天是怎么走的,怎么可能让刑警队发现呢? “怎,怎么走的?”小座套问。 “山人自有妙计——”马四摸着自己的下巴答道。 小座套一脸不屑,嘴一撇:“快拉倒吧,就你,山人?没胡子可捋你摸下巴?不知道的人以为你打飞机呢!” “你敢骂四爷?”做为忠实的狗腿子,满大为立刻不干了。 连王金宝也出来用他的声音坑人了:“你,你……你……” 谁知马四并没生气,而是笑着把小座套往楼下拉:“来来来,多年的老兄弟了,谁还没喷过粪啊,哥有事求你。” 马四还真是有事用到小座套了。 一进二楼的办公室,便从墙角那几个箱子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打开给小座套,满脸堆笑地问了一句:“二后生,你很熟吧?” 小座套和二后生还真不熟,只是知道他是沈老福最小的徒弟,听二棍子说,沈老福因为田丽丽车祸的事这小子死活不听话正要对他施家法呢。 瞧瞧沈老福这些徒弟吧,二棍子,二后生,一人带个二,不二才怪。 但在马四面前不能实话实说,得让他知道自己在这个圈子里是什么人缘。 “二后生?熟啊,沈老福的关门弟子嘛,飞檐走壁草上飞,胆大心细力不亏,那武艺……十分了得!” “你就别替别人吹了吧?”马四当然知道小座套又说兴奋了,满嘴开跑:“哥和你说正事呢,少不了你的好处。” “什么事?”小座套见马四一本正经的样子,还有好处,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小座套曾撒过谎,说知道秦妈是从二后生这里,那他就一定知道秦妈在田根宝家中。 所以马四也不瞒小座套,二后生和田家的千金关系不错,这个关系是大有可利用之处的,让小座套帮着联系一下沈老福,两人合作,把田家这件事办了。 “田家什么事?”小座套正想知道马四手上掌握了田家什么情况,好向许丽丽汇报呢。 “这个田家神秘得很,具体有什么我也不知道,但肯定油水不少,现在盯着他家的可不止我和沈老福,还有一帮人呢,我和沈老福联手,就是不能让那一帮人抢了先。” “那你自己为啥不联系啊?”小座套明知故问,这些年来,马四明着追许丽丽,沈老福暗中抄他的后路,俩人一直不和,不来往、不过话。 为了一个女人,尽管都是瞎忙乎,还结了怨。 而马四判断沈老福也在图田家,那可冤枉人家了。 就是二后生好色,迷上田丽丽,成了人家的狗,别说图田家,恨不得给田丽丽贴点呢。 沈老福不也因为这事气得够呛吗? 小座套此时的脑子可没闲着,把这一切想了个清清楚楚。 狗贼马四,还说联合沈老福要抢在另一帮人前面,还不直说另一帮人就是许丽丽。 你知道我们是一帮的吗?哈哈,傻雕! “你笑什么?”小座套微微一得意,被马四看出来了。 “你也别说什么好处不好处的,我不参与你们的事,沈老福嘛,我可以帮你说合一下,把他叫到这儿来还是我先和他说好了以后你去他那儿?” “好,不亏是小座套,痛快,我想请沈老福吃顿饭,你帮我约他就行!” 小座套手心向上,往前一伸,脸一歪看着别处。 马四会意,立刻把钞票拍在了小座套张开的手上。 小座套拧回头来一看:“二百?你……还是那么有出息啊?” “事成以后必有重谢!” 小座套把钱一揣,马四这个抠门鬼,二百块也算他大方的时候了。 不过嘴上还得损他:“事成以后有重谢,和安慰人说你死吧,死了以后我好好给你修个坟,不是一个屌味?” 063 互斗 马四之所以想联合沈老福抢在许丽丽前面下手,并没有像小座套想像的那样,把许丽丽当成了敌人。 虽然国内当下阴盛阳衰的例子数不胜数,大到女运动员成绩比男运动员好,足球更不必提,小到家中女性当家的比例远高于男性,再到吃软饭事业的……茁壮成长与蓬勃发展。 但重男轻女的封建陋习一直深耕于一部份人的心中。 江湖中尤为突出,特别是马四,许丽丽虽说在他嘴上早成了他老婆,但他心里也不是没数,谈把握的话,实在是和没有差不多。 也曾和许丽丽透露过合作的事情,但这个女人似乎没兴趣。 抢在许丽丽前面,那就是要向他展示自己的能力。 只是抢业务,绝不伤及许丽丽的安全,必要的时候要对许丽丽加以保护,这一点马四在之前就嘱咐过秦妈。 拿秦妈和许丽丽比,一个佣人、一个女儿,在田家的实力完全不对称,所以他要拉上沈老福。 …… 小座套拿着得来的两百块离开马四处,首先给许丽丽汇报这一情况,没想到她根本不以为然,想联合就帮他们联合,如果可能的话,让小座套也加入他们队伍中。 许丽丽的自信源于对情况的了解,这个二后生根本就不是田丽丽的菜,只是被利用了一次而已,就算以后还有来往,那还是个被利用的命。 加上田丽丽的行事作风让田根宝对她很不放心,他的事基本都瞒着她,就算沈老福出面真的能把田丽丽利用到,也发挥不了多大作用。 田丽丽再怎么说也是田家的人,坑他爹几个小钱不疼不痒的没问题,啥事也能做出来,但要是被她发现这些人的图谋时,肯定不能帮着别人把自己的老爸搞垮。 小座套得了许丽丽的指示后,放心大胆地联系了沈老福。 沈老福对小座套还算客气,立刻让小座套到他家中见他。 沈老福和他的另一个徒弟周小军正在家中。 说明来意后,沈老福倒是没瞒小座套,说这个二后生最近色迷心窍,不听话。 其实小座套也明白,沈老福之所以对自己这么坦白,八成是知道自己从二棍子那里了解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否则,这些能做鬼坚决不做人的家伙才没这么老实呢。 “队伍越来越不好带了啊!”小座套调侃沈老福:“思想工作要常抓不懈啊,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沈老福那双死鱼眼紧紧盯着小座套,挤出一句来:“咱们今天说话还是放屁?” 小座套脑袋一晃:“说话放屁一念之差嘛,某种意义上是相通的,上下通气……还不咳嗽呢。” “你要是闲得蛋疼,就在这儿扯吧。”沈老福身子往后一仰。 沈老福这一伙人和马四相比,规矩得多,像周小军之类的人如果没有沈老福的命令是绝对不敢对小座套动手动口的,很尊重辈分。 不像马四那个满大为,整个一个脑子发育没完善的主。 小座套不准备逗沈老福了,把这里的事办完还得想办法怎么对付那个肥娜呢。 关于崔向天的事,出于私利的原因,小座套虽然没敢和许丽丽说,但可以和沈老福说。 按说这种信息小座套通常是窝在自己手里不与人分享的,可马四今天那番话他一直没想明白。 即便公安局盯上了他,他也能把崔向天安全转移出去而不被发现。 小座套是真不相信马四有这本事。 “老福子,不白拿你的面子,送你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反正现在崔向天已经不在马四的服务社了,告诉他也无妨。 “爆炸?你又想诈我吧?” 小座套给沈老福使了个眼色,人虽老了点,但这智商绝对够用,马上把周小军支出了屋。 “诈吧。” “崔向天在马四那儿!” 沈老福立刻坐直了身子:“真的?” 小座套把这件事的前后给沈老福讲了,沈老福多少有点失望。 小座套相信,这老小子,要是知道崔向天还在服务社的话,马上派人举报也是有可能的,情敌之仇深似海。 “你说,马四把崔向天这一转移是不是太蠢了点,真不怕被公安局盯上了?” “马四?”沈老福笑了笑:“他有那么傻?不会的,他既然敢这么做,就有把握不被公安发现。” 沈老福接下来的分析让小座套好生佩服了一番。 双天俱乐部出事到现在没几天,公安局方面肯定是外松内紧,想把崔向天送出东川难度太大,基本没可能。 至于崔向天对小座套说,通过进山出山而绕过检查站口,更是愚蠢,连他都能想到这条路,公安会想不到? 所以,马四不敢这么做。 他只是把崔向天换了个地方藏着。 而这个地方就是:东风新村。 东风新村里基本没监控,外来人口多而杂,马四一定是先在东风新村内找好了房子,然后从他服务社的后窗把崔向天送出去。 一出窗就是东风新村,公安局能发现得了? 沈老福说着还给小座套炫耀了一下:“我可没去过马四的服务社,有没有后窗你总知道吧?” 上到二楼折转处时就有一扇窗户,很显眼,一进门就能看到。 “姜还是老的辣啊!”小座套表示服这个推断,至少这一次他觉得沈老福比自己高了一手。 东风新村太乱,有时一个院子里就住着七八家租户,因为大多是外地人,互相间认识的并不多,如果崔向天藏于其中,想找他出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关于马四和沈老福要共同对付的是许丽丽一事,小座套没说,这件事自己目前只能装不知道,马四会告诉沈老福的,将来自己也装做从他们口中得知。 帮沈老福和马四约好第二天见面后,小座套接下来得办肥娜的事了。 这一天,真忙啊。 又一次体会到了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的重要性,各条线都得靠自己来盘活,纽带啊! 既然拿到崔向天字条的事算是告吹了,对付肥娜就只剩一个办法了。 恐吓。 064 又一个不眠夜 能不能吓得住肥娜小座套也没把握,只能试一试了。 “娜娜?”小座套拨通了电话:“我把你提的要求告诉二哥了,二哥说,既然你连他的戒指都不信,那这钱他不要了。” “不要了?”娜娜显然有点吃惊。 小座套把声音压低:“是这么说的,听我一句劝,你赶快搬家吧,东川不行,搬到外地去。” 这么一说马上有了效果,娜娜忙问:“二哥还说什么了?” “也没说啥,就是对我说不用找你了,这钱就让你花吧,但愿你能花完。” “这……”娜娜犹豫了一下,马上改了口:“要不,你还是来一趟吧?” “二哥都不准备要了,我去干啥,你那有小白脸,不少我这一个,你就算对我……那也不行啊,我是劝不了二哥的。” 娜娜没理会小座套的胡言胡语,口气变坚决了:“你来拿钱,你给我写个条总行吧?” 这女人真傻,要是不傻能跟了崔向天? 写个条就写个条,娜娜应该不知道自己的真实姓名,这条和白写不一样吗? 还是那俩字:真傻。 有些事情真讨厌,很多有物业入驻的小区是不允许出租车进入的。 小座套来到九龙官邸,在门口下了车,然后走进了小区深处。 路过吴云芳那栋楼时停下想了想要不要进去撩会闲,很快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男人,以事业为重,现在自己的正事这么多还没办明白呢,以后有空再说吧。 进了娜娜的屋门,发现那个小白脸还在,这次居然不躲着自己了,像个人似的跟在娜娜身后迎接。 “你!”小座套伸手一指:“滚回里屋去!小心老子忍不住!” 那小子乖乖地回了卧室。 妈了个蛋的,吃软饭的小白脸总是这么性格温柔? 小座套得意的同时也有了几分嫉妒,自己要是有个好脸蛋用得着这么辛苦? 没办法,相貌是父母给的,也算自然灾害的一种吧。 小座套歪歪扭扭地给娜娜打了一个字条,签了新想出来的假名,刘宝柱。 娜娜自然是不知道小座套真名的,别说她了,就算在这些和小座套很熟的社会人中,能准确叫出小座套真名的也没几个,知道他姓刘的人也就半数左右。 小座套用了真姓,还是斟酌过的,万一娜娜从什么地方得知自己姓刘呢? 这三万瞬间泡汤。 没想到这位娜娜也没傻到一马平川的程度,居然要求小座套在刘宝柱名字的后面加个括号,里面写上小座套三个字。 看着娜娜往出拿钱时那种割肉般的痛苦表情,小座套又有点不忍了。 自己这个人心地总是这么善良,女人不易,虽然她也是活该。 从里面抽出五千块交给了娜娜:“这是二哥答应给我的五千跑腿费,我不要了。” “谢谢刘哥,谢谢刘哥!”娜娜激动地捧着钱直给小座套鞠躬:“要不,你还是多少拿一点吧?” 妈的,个子真高,弯了半截腰也不比自己低。 “算啦,我也不在乎这仨瓜俩枣的,看你现在也挺可怜的,这钱我拿着心不安。” 娜娜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小座套临别时一句话,把她又说傻了。 “小白脸都中看不中用,把这个断了!等二哥这事过去以后,咱俩好好处一处?” “这……” “哈哈哈……”小座套得意地离开了娜娜家。 出了楼没走几步就醒过神来,装什么逼,自己就是个大傻x! 人家当初拿了崔向天八万,现在才吐出三万来,自己就看人家可怜了? 可怜还养小白脸? 想想平时自己穷的时候,为了吃碗面不给钱赖着脸坑饭馆老板,全然不顾其他顾客鄙视的目光,谁可怜过自己? 傻x,大傻x! 小座套一边不轻不重地抽着自己的耳光一边离开了九龙官邸。 …… 人为财死,小座套没想到,他这一贪,本来已经对他接近放弃的刑警队又把他当个人物了。 仍没放弃对吴云芳监控的刑警马上就发现小座套又来了。 上次发现他找吴云芳被他用俩人是朋友这个理由搪过去了,虽然不完全相信但也没太当回事。 然后从吴云芳家里出来往南走出了监控范围,问到他时,说自己去尿尿了。 这次倒好,进了九龙官邸后没去找吴云芳,而是直接到南面尿了一泡尿后就出来了? 当然不可能,他一定是去见了什么人。 马四那里是一直安排有人盯着的,张小凡再一查,小座套今天先去了马四那里,三个小时后到了九龙官邸。 头绪越来越多了。 “张队,你是不是觉得小座套有可能知道崔向天的消息?”杨俊伟很自然联想到了崔向天身上,虽说吴云芳称他和崔向天的夫妻关系已名存实亡,但可信度又有多少呢? 说要离婚,毕竟还没离。 家就住在这里,小区里有熟人再正常不过,如果小座套去的地方正是崔向天藏身之地的话…… 张小凡摇了摇头,现在下这个结论还有点早,小座套和崔向天有没有关系也不好说,但他肯定有鬼。 …… 丰盛而难吃的二道沟家乡菜摆了一桌,欢迎港商胡叔的宴会在田家隆重举行。 如此隆重,却没把学校就在不远处的田龙龙叫回来。 果然,钱生莲在吃饭时对大家提了要求,为了保证胡叔在咱家睡个安稳踏实觉,吃了晚饭收拾完后,把门锁了大伙就早点休息吧。 在许丽丽看来,完全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不过转念一想,也正常。 钱生莲哪知道自己家里有两个卧底呢? 许丽丽回到屋中后直接睡觉,给自己上了个振动闹钟,十点。 就算田根宝和胡叔搞什么诡秘,也应该在大家都睡了以后进行,十点之后,或者更晚。 趁着这个时间赶快睡一觉,搞不好今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都说女人的美是睡出来的,保证充足的睡眠皮肤才会饱满而富弹性。 到了田家后,许丽丽发现自己没之前那么水灵了。 唉,谁让自己就是个操心的命呢? 明明可以靠颜值,却偏要靠能力。 …… 十点不到,许丽丽就醒了。 像昨天一样,把门拉开了一个指头宽的缝。 还是头朝门的方向,没躺,而是爬着,这样对外面的动静听得更清楚。 田家很静,静得连自己呼吸声都显得比平时大很多。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声闷响传来,许丽丽立刻坐了起来。 065 夜半飞贼 声音是从对面传过来的,持续时间还不短,大约有七八秒钟。 和自己正对面是田龙龙的房简,斜对面是钱生莲的房间。 暗室就在钱生莲房间的上方。 很显然,俩个老头进了暗室,刚才这声持续的闷想就是暗室机关将李冬说的第二个书柜连同背后的墙一起移动的声音。 许丽丽慢慢地打开屋门,把头伸出去看了看,虽然田家上下一片漆黑,连平时睡觉时一直保持开着的那盏地灯也关了,但她还是看到一个黑影从自己所处的走廊中走出向右拐走了。 动作轻而快。 谁? 此时的田根宝一定在三楼这不用说,田龙龙又不在家,二楼只有自己、钱生莲和田丽丽三个女人。 隐约的打鼾声从钱生莲屋里传来,她居然睡得很香。 这个人是田丽丽? 不太可能吧? 从这个走廊出去的,不是她的话,也没有别人了。 没想到田丽丽还做这种事,偷窥老爸的秘密? 田家的情况远比自己想像的要复杂。 她一定是听到那声闷想后立刻拔脚往三楼跑,刚好被自己看到个背影。 田丽丽倒是满聪明,如果那俩个老家伙进了暗室,她上了三楼后至少在书房和卧室里转转是安全的,不会被发现。 可书房和卧室里,除了那个没被发现的暗室开关外,到了那里有什么意义呢? 许丽丽控制住了自己也想上三楼看一看冲动,半爬在地上,探出半个头静静地望着走廊外。 她看了看时间,刚过12点。 几分钟后,又一声闷响传来,许丽丽可以清楚地辨别出声音是从田龙龙房间,而不是钱生莲屋中传出来的。 正当她准备起身犹豫着要不要冒险进田龙龙房间看一下情况时,三楼传来一声:“谁?” 许丽丽赶紧缩回头,一阵急促的脚步从三楼楼梯方向传来,然后便是“咚!”的一声,没走楼梯,从二楼平台上直接跳到了一楼? 接着,又一阵脚步声还伴杂着一两声金属撞击二楼栏杆的声音传来,许丽丽知道,可能是田根宝和胡叔追下来了。 听这声音,是带着刀或什么其它钝器下来的 但他们的脚步明显比先前那位慢了很多。 肯定是追不上的,更不用说那位连二楼平台到楼梯这段距离都没跑,直接跳下了一楼。 田家的灯亮了。 许丽丽马上把门关好,迅速扑回到自己的床上。 如果是田丽丽,怎么不往自己的屋里跑,怕被老爸抓住? 被抓住又能怎样,毕竟是亲生女儿? 田丽丽还敢这么黑的情况下跳楼? 怎么不敢相信呢? 果然是田根宝和老胡下来了,不一会儿,外面的声音就乱了起来。 由于这次把门关紧了,听得不是很清楚,好像听到了韩栋梁的声音。 约二三十分钟后,自己的门把手轻轻响了一声,有人探进头来看了看又把门关上走了。 声音转到了一楼,许丽丽再次起身把门开了一个小缝,一道光线挤了进来,田家这时连走廊的灯都打开了。 听见了田根宝训斥韩栋梁的声音:“今晚你就在这儿给我守着!” 许丽丽再次把门关好,今晚是不能再出去了。 不过她马上就有了一个新判断,刚才那个跳楼的黑影一定不是田丽丽。 睡吧,这样呆着也是干熬,应该不会有什么新情况了,大亮着灯,那个韩栋梁又守在客厅里,即便想做点什么也不行了。 …… 8月5日,晨。 第二天吃早点时,田根宝对许丽丽和田丽丽说了昨晚的情况。 “你们姐妹俩倒好,睡得真沉,咱们家昨天进贼了都不知道。” “偷着什么了?”田丽丽赶忙问。 “偷?”田根宝笑了笑:“咱家有什么东西可偷的,连我自己还找不到呢,贼能找到?” 这个笑话有点冷,让许丽丽感觉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一样。 不过不可能,昨天他们已经来自己屋里看过,自己好好地睡在床上,不应起疑,再说自己确实什么也没做。 听田根宝的口气,田丽丽的房间也一样,探进头看了看。 更说明不是田丽丽了。 那又是谁呢? 许丽丽看了看秦妈,莫非是她? 她表现得倒是满自然的,端饭、收拾盘碗,一切如常。 “贼是从哪儿进来的?”许丽丽问了一句。 田根宝说了详细过程,昨晚他和胡叔在三楼卧室里聊生意到深夜,正准备下楼睡觉时,发现书房里有人,等追出来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下楼后发现,家门和院门都开着,应该是一个会开锁的高手,而且对田家的情况比较了解,接连开了三道门上到三楼。 然后又从门上跑出去了。 田根宝把秦妈和韩栋梁喊了起来,怕两个女儿不安全,让钱生莲挨个看了一下。 不是秦妈? 又有新人加入了? 李冬?! 许丽丽迅速闪过一个念头,熟悉田家又有这种身手的恐怕只有李冬了。 但又觉得不太可能,凭自己阅人多年的经验和对李冬的了解,他不会背着自己干这事的。 如此一来,还真有新的竞争对手出现了。 不大可能,新人没这么熟门熟路。 而且这人是从二楼走廊里冲上三楼的。 稍稍一想,马上就明白了。 还是马四这个王八蛋搞得鬼。 而且是和秦妈合伙。 秦妈知道暗室的位置,把这人提前安排进了田龙龙的房间,上面暗室有什么动静的话,比自己那间房都听得清楚。 听到暗室打开的声音后,便从田龙龙房间出来,以最快的速度冲上了三楼。 正好被自己看到一个背影。 这么解释的话,一切就合理了。 这时再看秦妈,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的笑,自己的判断得到了证明。 胡叔蓬头垢面地下来了,连早点也不吃,只是和大伙打了个招呼便说生意上有要紧事先走了。 昨天的生意谈没谈成,许丽丽也不好问。 许丽丽让秦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故意消磨时间。 等田家三口上了楼后,许丽丽立刻把秦妈叫了过来。 “说说吧,秦大侠,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许丽丽压低声音问。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我知道个屁,昨晚你把谁弄到三楼了?” 秦妈俯到餐桌上:“你真的想知道?” 066 白静抢饭 秦妈居然给自己卖起了关子。 许丽丽压根就不吃她这一套:“不想说别说,我问马四去。” “嘿嘿,没别人,就是我。”秦妈冲许丽丽笑了。 之前没注意,这一次才发现她左面的门牙比右面那颗短了一小截,八成是之前跳房跳墙摔的。 秦妈没瞒许丽丽,昨晚她确定大家都睡了以后,便藏到了田龙龙的房间,之后的事情许丽丽都知道了。 院门和屋门是她提前打开的,就是为了万一被发现后,制造从门上逃走的假象。 跳楼是不得已的事,因为田根宝一旦从三楼的楼梯上下来,一眼就能看到二楼通往一楼的楼梯,怕时间来不及,所以直接跳了。 “脚后跟现在还疼呢。” “你上三楼发现什么了?” “什么也没发现,三楼的灯是开着的,我刚进书房,那俩人就发现我了。”秦妈一脸遗憾:“唉,你说这俩个人,刚进暗室怎么就又出来了呢?” 田根宝和胡叔并没有看见秦妈,按秦妈的说法,他们打开了暗室的门,要么就是进去后马上又出来了,要么就是干脆没进去。 书房通向卧室的门是开着的,自己走得有点急了,被他们听见了声响。 如此,许丽丽判断,如果秦妈说的是真话,她连暗室的门在哪个位置也没看到,因为卧室的门刚好对着第一个书柜,看不到第二个。 和秦妈说再多也没用,是该和马四聊一聊了。 一想到前天被他没完没了地摸手那个恶心场景,许丽丽决定还是先打个电话给他。 这样下去不行,各干各的总会搞出乱子来。 许丽丽准备假意和马四谈合作,实则是为了利用他。 说实话,除了发生紧急情况秦妈也许可以为自己打一下掩护外,马四没什么可利用之处。 主要目的是别让他给自己添乱。 没想到马四的想法是他负责行动,让许丽丽利用假女儿的身份进行配合。 理由也很简单,他手上有专业人士,要几个有几个,只要许丽丽把田家暗室的情况摸清,最好能找到机关,其它事情完全不用许丽丽操心。 这么做也是为了许丽丽的安全着想。 至于如何分钱,马四那个不要脸劲又来了,反正许丽丽是要嫁给他的,结了婚以后别说这次的收获了,全家的财产都归许丽丽管。 看来和这个马四跟本就谈不成事,许丽丽并没露他准备和沈老福联手对付自己一事,那样会把小座套出卖。 自己还止着小座套在他们中间当卧底呢。 半上午的时候,田根宝又出家门了,到午饭时也没回来。 午饭过后,小座套就打来了电话。 这方面许丽丽也很小心,她嘱咐过小座套和李冬,每次打电话前,都要先发个信息,不回信说明不方便接电话。 小座套告诉许丽丽,沈老福和马四吃了一顿饭便达成了合作意向,吃饭时他也在场,但之后俩人支走众人密谋了些什么就不清楚了。 “他们带你玩了?”许丽丽问。 “马四肯定不带我,但老福子让我跟着他。” “行,那你就跟着老福子!” 沈老福的情况许丽丽听小座套说过,二后生这个徒弟不听话,会不会帮着他一起图田家还是两说的事,可以说至少在做通二后生工作前,这个沈老福根本就没有和马四合作的本钱。 有小座套跟着沈老福,一旦二后生遵师命,并且田丽丽还搭理他,能发挥一定作用时,许丽丽就准备和沈老福见一面了。 自己在前面和马四周旋,沈老福暗中抄他的后路,让马四到头来一场空。 …… 根据小座套在九龙官邸的不正常行踪,张小凡在请小座套吃完牛肉汤后立刻就进行了步署,于昨天下午就找到了九龙官邸所在的居委会和物业公司,请他们协助,一起对九龙官邸吴云芳那栋南边的十多栋楼的用户进行了暗访和排查。 到今天下午,这一工作就结束了,但并没有找到和崔向天有关的证据。 物业和居委会以检查相关设施为名,挨家挨户地进家走了一遍,也没发现崔向天。 也许是自己怀疑错了,小座套来这里和崔向天没有关系? 这一切都得让小座套来说了。 要想让小座套说实话,得把他逮个正着才行。 加增了几个临时的监控,只要小座套再来,就能确定他到了哪一家。 接下来,静等。 静等时间是难熬且漫长的,但眼前的一切线索多停留在猜想阶段,连怀疑这个档次都够不上。 只能不放松地对既有目标加强监视,对走访过的几家再重新走一遍,一边找一边等新线索的出现。 最近这些天,张小凡一直住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暂时不惊动马四弟弟的前跟班王金宝是她自己的决定,主要目的是想拔萝卜带出泥地把马四正在进行的勾当搞清。 这一做法有点不合常规,虽然得到了宗宁的默许,但老领导也提醒过她,要抓紧,文东公安局那边还等这边的消息呢,除非有了切实的证据或怀疑对象,否则没理由这样一直拖下去。 晚饭给自己改善了一次生活,没吃泡面,打开一个前俩天邮寄回来的自热火锅。 刚要吃,白静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了。 张小凡把筷子一搁:“白静,有点女孩子样,是不是踢门进来的?” “吃啥呢师姐?”白静立刻跑过了来,一看二闻三动手,接着连嘴也忙上了。 “土匪啊你,我还没吃呢!” “你不是买了一件嘛,你再泡一个,我从早上到现在,为了给你交差,到现在水米没打牙呢,饿死我啦!” 张小凡无奈地站起身又拿了一盒放到桌上:“告诉你这个事不急,还至于不吃饭?” 昨天上午给白静布置的任务,到今天不过一天半的时间。 “张队的事无小事,告诉你吧,我昨天找人暗访到晚上十点才回家!” 张小凡叹了一口气,这白静也是绝了,要么对这种调查的事情一百个不愿意,要么就玩起命来了。 “重大发现!”白静咽了一口饭后,连嘴角的油都没擦一下,一脸神秘地说:“田根宝……相当可疑!” 067 琐事一大堆 听白静一讲,她的所作所为让张小凡着实吃了一惊。 本来,是张小凡想故意磨练一下白静一个很普通的任务,没想到被她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来。 张小凡嘱咐过她,不能打扰到田家,因为人家既不是嫌疑人,也不是任何案件的相关人。 白静调查时认真地贯彻了这一精神,连自己的刑警身份也只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小露过那么两三次而已。 调查对象从田根宝旗下三个电脑城里的从业人员到工商行政等管理部门、相邻店铺、同行,再到东风新村位置相对靠后、离田家较近的一些居民…… 还有,在居委会和派出所的协助下入户对后排别墅中两家进行了情况了解。 “谁让你找派出所和居委会的?”张小凡一听就知道,不亮明身份居委会是不会轻易配合她入户做调查的。 违反纪律。 “反正他们平时也不定期地摸个底什么的吧,算他们的日常工作啊!”白静又说:“你先别急着训我,听我往下讲。” 即便是入户,也没有暴露出是要调查田家的意图,只是向两户人家了解这一排房各家的基本情况。 张小凡确实不怎么高兴,白静这种做法有点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味道,既不合情理,也不符程序。 个人英雄主义观念下的逞能行为。 多多少少还有点可笑,甚至有点蠢。 “你听我说嘛,”白静把手探过来抓住张小凡的手摇了摇:“猛料在后面呢。” 张小凡把又手往胸前一交叉,身子往椅背上一靠:“行,你说,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白静可不是一个人去的,除了队里的一名小伙子小曹外,还有她的一个朋友。 这个朋友可不是一般人,是《东川你我他》报社的一名记者。 这位记者又纠结了报社的另外几名同行,一起来帮白静这个忙。 张小凡不由地笑了一声:“以记者的名义采访,亏你想得出来,报社允许这么做吗?” “你也知道,当今世上最无法无天的就是记者了,想去哪儿去哪儿,想问谁问谁,不像咱们,还得先立了案才能调查,这一点还不如人家派出所呢……” “胡说八道,什么叫无法无天,别诋毁人家这个职业!” “都是朋友,私下说说,又没见报?”白静给张小凡贫起来了。 “说正事!” 人多力量大,再加上几位记者的身份,问你问题答不答是你的事,但我向你了解点事又不犯什么错误。 兵分几路,效率自然也是极高的。 “你这工作量,快赶上咱们那天晚上排查洪阳小区啦。”张小凡略带讥讽地说。 一件小事让她搞出这么大动静来,让人有点哭笑不得,不过张小凡还是喜欢白静身上这股不服输和认真劲头的。 自己刚工作时,也犯过傻,虽然没她这么夸张。 各路人马的信息汇总后,调查结果出来了。 田根宝几年前来到东川后,创立泓意数码中心,先后在东川开了泓瑞、泓文和泓秦三家电脑城,有人称他是“东川电脑王”。 说到这里,白静看了看张小凡。 “看我干什么?这就是你兴师动众之后得到的结果?老实往下说!”这信息不用调查也知道,张小凡知道白静这是在卖关子。 白静认为的干货来了。 在东川,大多知道田根宝这号人物的人都认为,田根宝是这三家电脑城的房东,靠收租金挣钱,就连和他同一排别墅里调查的那两家有钱人也这么认为。 “实际呢?”张小凡问。 “实际……”白静有点故弄玄虚的感觉:“没有一家是他的,三处电脑城的房全是他租来后办了营业执照,然后分租出去的。” 张小凡真想拍她一巴掌了,谁说做生意一定要自己先买了产权再做呢,洋鬼子那几个世界著名的快餐店不都是租房吗? “不奇怪吗?”白静问。 “不奇怪。”张小凡打开已经热好的火锅,吃了起来。 “这还不奇怪?他自己没有任何产业啊,这种二倒手的租金差价,我给他大致算了一下,一年下来,一百万都不一定能挣到啊,我说的是三个电脑城加起来!” 张小凡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指了指她的火锅:“再不吃凉了,吃完赶快回去吧。” “回去,我这才开了个头啊!” “好,那你说,直接说结果,麻烦你不要一边说一边做讲解和分析,好吗?” “刚愎自用,独断专行!”仗着和张小凡师姐师妹的关系,这话也就白静敢说,不过也只是在俩人独处时。 “说,还是滚?” “我说,我说,师姐你再给我热一个吧,你看看,”白静在餐盒里用筷子捞了捞:“没啥东西了。” “一个人吃俩,不怕增肥啊?” “不瞒你说,不光是今天到现在为止啥也没吃,昨天晚上也没吃啊!” 真拿她没办法,这是什么道理,如果一个星期不吃饭的话,一顿能吃半袋米? 张小凡又给她开了一盒。 这次,白静开始顺顺当当地往下讲她的战果了。 田家一家四口,一儿一女,还有一个外甥女住在家里,田家的儿子田龙龙在东职上学,女儿和外甥女都很漂亮。 这个女儿很不省心,离了三次婚,前几天还出了一次车祸。 这些都是从邻居家调来的。 “这我都知道,杨俊伟也知道。” “你们都知道啊……”白静有点尴尬了。 “还有吗?” 听邻居说,前几天田夫人钱生莲的妹妹要来东川,田丽丽就是带着钱生莲去接站途中出了车祸,没接到站。 不久,这个外甥女就来到了田家,但钱生莲的妹妹却始终没见到。 “有什么问题吗?”张小凡抬起了头。 一看张队有兴趣,白静的分析又开始了。 田家平日里和邻居的来往不多,邻居知道的消息也大多是在外面碰到钱生莲后搭讪得来。 钱生莲接站是去接母子俩人的,至少她是这么对邻居说的,可母子二人没见着,来了个女儿? 田根宝的老家离东川可有近千公里,而且是山区,既然来了,就这么轻易又回去了? “这合理吗?”白静问。 张小凡夹着菜的筷子停顿了一下:“合理。” 确实不怎么合理,但张小凡是这样想的,田家不喜欢和邻居来往,自然对邻居这种没事爱打听的毛病就不喜欢,所以,邻居听到的话未必是真话,也许就是敷衍他们两句,不可信。 如果这些家长里短的事都要过问的话,刑警队就该脱离公安局,归社区管更合适了。 白静一看张小凡还不在乎,有点急了:“那……田家房后沟里的血是怎么来的,想知道不?” 张小凡立刻把头抬了起来,手中的筷子也放下了。 068 先褒后讽 见张小凡终于肯认真听自己说了,白静一笑:“一听见血就感兴趣对吧?嗜血狂魔!” 这次,张小凡可没留情面,结结实实地给了她一巴掌:“好好说话!” “那你可得有点耐心,我得从田根宝的公司讲起……”白静又卖起了关子。 “讲吧,只要别讲废话,讲到明天早上我都陪着你。” 田根宝的公司办公地址就在泓瑞电脑城中,说是公司,只有两个人,与相关证照上的人数不符这倒不是什么稀罕事。 田根宝很长时间才会来一次,很多电脑城里的租户连田根宝的人都没见过,替他守着办公室的是一个叫范长生的人。 办公室也非常简陋,一台电脑、两张桌子、几把椅子,连沙发都没有。 而这个范长生也不是天天在,十天中能来五天就不错了。 好在办公室门上留了他的电话,有事时给他打电话就行。 除这两人外,没见过任何其它职工。 电脑城里,别管是电路、网络,还是上下水等配套设施出了问题,全部外包,请外面的人来干。 这一点也让很多业主不理解,三个电脑城加起来,这一天到晚的琐事不少,公司聘用电工之类的几个技术工人岗位比外面临时请人要合算得多,不知这田老板是怎么想的。 说到这里,白静忍不住又做了小总结: 田家四年前从东南亚回国没有去大城市,而是直接来到了东川。 既没占地也没项目,而是做了这么个类似包租婆的生意,也没多少赚头,经营上也并不上心,这不合理。 是不是有别的生意,目前还没有这方面的消息。 从东南亚回来,很多商人都这么干过,之前是香港,现在改东南亚,至少对于一部份人来说,以这样一个理由回来,过去就不用说得那么清了。 所以,田根宝的过往……不清楚。 四年来田家一直是一家四口在别墅里生活,除了换过几个女佣外,没有别人。 几天前,外甥女来到田家住下,据邻居说,这个外甥女和田丽丽一样,无业。 也就在这几天,田家从保安公司请了一位保安到家中,恰好是白静入户的一家人为田家介绍的保安公司,这家人当时就问过田根宝是不是有贼进来过,但田根宝否认了。 “怎么从公司又跑回家里了?你这思路……” “来啦来啦,看把你急的!” 接下来谈到污水管沟中的血迹,昨天出现场时,白静是跟着杨俊伟一起去的,对现场情况比较了解。 沟里这位伤者流了不少血,血迹最多的地方就是在田根宝家楼下的位置。 然后沿着沟一直到外面的马路边上,这一路的血迹呈滴状,稀稀拉拉的,很少,不认真看有时还注意不到。 到了马路边多了一点,应该是这个人或两个三个人从沟里出来后在此停留过。 根据昨天的血迹的追踪,接下来又过了兰溪大道的十字路口,沿着团结路一直向东走了一百多米后,应该在这个地方被车接走了。 判断被车接走地方的血迹比刚从沟里出来那个地方的要略多一些,应该呆得时间更长一些。 “你怎么不问了?” 张小凡白了她一眼:“小妹妹,你现在是一名刑警队员,不是段子手,别玩这些没用的梗,这些情况昨天杨俊伟和我说过,往下说!” 白静用了最简单,也是常用的办法,到市区各医院去排查。 说到这里,白静还伸过手来按了一张小凡的手:“真的不是没事找事,因为我真的找到事了。” 张小凡笑了笑,这小丫头料到自己也许会这么想了,这事没人报案,本来是不准备查下去的。 “接着说。”既然有了发现,那就给点鼓励。 虽然没经专家检验,这件事是具体什么时间发生的,但肯定是在半夜到凌晨这一段时间里。 这就使得排查简单了许多,数量众多的社区医院和诊所在这段时间都不营业,目标范围缩小到了市内的几家大医院。 再加上限制条件,半夜、外伤,又排除了一多半。 结果,符合此条件的只有三家医院的四个人。 有深夜喝醉打架的、交通肇事的…… 排除掉以后,只剩下东川中心医院的一个人了。 此人是早上将近四点多,独自一人打网约车送进来的。 由于只过了一天的时间,当时值班的护士对他的印象很深,浑身是土,虽然经过拍打也看得出来,连头发上都是土。 白静看到张小凡微微地点了点头。 酝酿了一脸神秘感后压低嗓门吐出几个字来:“这人名叫……范长生。” 眼见得张小凡眼睛一亮,身子迅速离开椅背直了起来,白静得意了。 “此处,我是亮了身份后请医院协助的……” “往下说!” 问过医生,当时范长生称自己遭遇了肇事逃逸。 由于替他操刀做手术的医生休息,没进一步验证。 但已经基本可以确定了,他在撒谎。 既然他是打网约车过来的,很容易就能从网约车公司查到他在哪里上的车,但调取数据一事,恐怕单单给对方亮一个公安证是不够的。 于是,白静灵机一动,冒充某康复中心的推销员进了病房,以推销康复服务为由向范长生所在病房的四个病人了解了情况。 但范长生很不耐烦,态度也不好。 不过他和同屋的病友之间有过少量交流,说他是在东川商贸中心附近和朋友唱完歌出来被碰的。 东川商贸中心附近那来的土? 除非撞进树坑里又揉了揉吧,有没事干揉自己的吗? “要不要给他查实了?”白静问话的意思很明白,队里或局里出一个函,去网约车公司把数据调出来。 “不用了,我觉得基本可以确定了。”张小凡用肯定的目光看着张小凡:“把团结路到中心医院这一路的监控调出来,不用去调网约车数据吧?” “那我明天就去调!” “等等,”张小凡阻止了她:“虽然你有一些不合规矩的行为,但单论这一项调查的话,你做得很好了。” “谢谢师姐鼓励。”白静立刻笑吟吟的了。 “在不接触田家的情况下,你这个调查很详尽,结果也很让人意外,很有意思,”张小凡话锋一转:“不过,有个问题想请教你一下,这个结果对于我们现在手上的案子来说,有关系吗?” 069 怎么没摔死你? 这一问,瞬间让白静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好,好像……是没啥关系,对吧?” 马上就反应过来了,迅速反击:“没关系怪我吗?不是你下的命令让我调查的吗?” “吃你的吧,凉啦!”张小凡没理了,只好移开话题,这不就是自己给人家找的活吗? 等白静吃完表扬了几句将她轰走后,张小凡陷入了沉思。 一个意外的调查结果。 虽说,仍谈不上什么疑点,但发生在田家的事还是有点古怪。 住了四年也没请保安,最近请了一个。 这件事如果说还可以理解的话,那另外两件事就不太对劲了。 就算自己站在钱生莲的角度强行替她理解了接站接母子却来了一个女儿的事,是她为了敷衍邻居而随口说的一句假话,但…… 这个女儿可是车祸发生后几天才进田家的,时间上有古怪。 再有就是范长生的事了。 做为田根宝的手下,为啥半夜要从田家的后窗中跳出呢? 是去偷东西?或是…… 怎么想也不正常。 至少有一部份生意人的过往有些不干不净,但这归经侦队管,轮不着自己操心,如果有了切实线索也应该移交给人家才对。 可不知怎么地,张小凡对这个田家还真有点放心不下。 …… 从进医院那一刻起,范长生就将手机关了机。 他怕田根宝打进来,不知该怎么说才是最合适的。 直到下午白静冒充的康复服务推销员出现后,范长生才下定了决心,就按自己进医院时的说辞,被撞了,司机跑了。 还有意把时间变动了一下,是前天上午,而不是田家事发的前天凌晨。 反正自己在田家既没人认出自己,也没让人听出自己的声音来。 想好后,给田根宝拨通了电话。 …… 田根宝出去办事一直没回来,到快晚饭的时候打回来一个电话,长生出车祸了,刚给他打过电话,他在外面回不来,让田丽丽去医院看望一下。 看伤得怎么样,需要什么照顾。 田丽丽立刻有了要钱的理由,把手向钱生莲一伸。 钱生莲拿出一张卡,没给田丽丽,递到了许丽丽手上:“凤,你跟着她去,花多少钱就刷这张卡,密码我一会儿给你发到手机上。” 这是对田丽丽多大的不信任啊。 “我去……不合适吧?” “合适,长生将来也是咱家里人,你又是咱家的老大,你是代表我和你爸去的!” “亲爱的莲儿,”田丽丽绷着脸:“你想怎么做是你的权利,拜托你今后给我留点面子,中不中?” “你啥时候和长生成了家,活得像个正常人了,面子就有啦!” 田丽丽不情愿地带着许丽丽上了那辆修好以后还没开过的玛莎拉蒂。 “这车挺贵吧,是爸给你买的?” 田丽丽没作回答,把车开出了田家小院。 “慢点!”许丽丽马上就体会到,田丽丽无愧于马路杀手这个称号。 不说还好,这一说更快了。 简直是把心提到嗓子眼出了东风新村,许丽丽心里抱怨起交警来,上次车祸怎么没顺便把田丽丽驾照吊销了呢,长久以往下去,得害多少人? 出了东风新村,田丽丽的车速放缓了些,也和许丽丽解释了一下,不是生她的气,而是生钱生莲的气。 “这破车买了四年,出了多少次事了,我早就想换一辆车,可老田一分钱也不给我拿,让我卖了这辆买个便宜车!” 听这意思,出事次数多是车的原因? 这一论调实属独特。 许丽丽只好以姐姐的口吻装好人,讲一些没人爱听的、像这样做是为了你好啦、生活要节俭之类的屁话。 自然也遭到了田丽丽的嗤鼻。 田丽丽又说起了田龙龙,她嘴里的龙孙也想换车。 没想到她居然是支持的,田龙龙现在开一辆宝马1系,做为男孩子来说太小了,不过,不满情绪马上就来了:“一个学生,换个宝马x3就可以了,你知道他想换什么车?” “什么车?” “宝马x7,100多万!”田丽丽又补了一句:“小b崽子!” “爸答应没?” “老田那个老抠能答应?”田丽丽嘴一撇:“他说了,龙孙结婚前就这一辆,想换车自己挣去!” 在许丽丽看来,田丽丽这番牢骚反倒是正常的。 常说富不过三代就是这个原因吧,挣钱的人不舍得花,可花钱的人却不计数。 转眼到了医院。 范长生,一个字形容:惨。 右腿粉碎性骨折,做完手术后包裹的严严实实,床尾上方还吊着一根带子,把这条腿悬在半空。 右手小拇指也骨折,脸上还有淤青。 “丽丽——”范长生一见田丽丽进来便叫了起来。 我去,要哭是怎么地? “姐也来了?”范长生这么称呼把许丽丽吓了一跳,这个不要脸的,这就进入角色了?真把自己当大姨子啦。 按岁数他比自己大至少五六岁吧,这一声姐真叫得出口。 同屋的病人立刻投来了羡慕的目光,没想到这黑小子艳福这么大,有这么漂亮的老婆和大姨子,一对天仙啊。 疼不,哪疼……这一类的话被田丽丽密集型地问了好几个来回,许丽丽也插不上什么话,便以去卫生间为借口出了病房。 范长生现在住的是六人病房,乱哄哄的,许丽丽觉得做为田家的女婿后选人,就算不住单间也应该给换个双人间吧。 但这事她直接做了主不合适,于是出来给钱生莲打了个电话。 钱生莲相当支持,还嘱咐许丽丽,给长生花什么钱都是值的,应该的,别省着,让她全权做主。 房住好的,药用好的。 大夫也要用最好的,别让那些实习医生上来乱摸乱碰。 许丽丽来到了护台,双人房和三人间都满,但是单间还是有的。 那也得明天才能换了,现在前台都下班了。 “医院还下班,半夜来的病人都不收钱,先治?” 护士给她解释了一下,新进来的病人当然还是有值班的收款窗口的,但这个老病人换房和办出院手续之类的只能在上班时间办理。 不知道这是什么规定和操作流程,既然人家说不行,那就等明天吧。 许丽丽再次做主,给范长生请了医院的金牌护工,明日随着换房一起到岗。 回到病房一看,范长生正搂着扑在他怀里的田丽丽,掉眼泪呢。 这个怂人,还真哭。 怎么没把你摔死呢? 070 贼民内部矛盾 见许丽丽回来,范长生把抱着田丽丽的手松开了,但田丽丽却没起身。 田丽丽还在呜咽中,许丽丽严重怀疑这是装出来的,此时绝对不能起身,因为她根本没眼泪。 “没事,抱着吧。”许丽丽笑着说了一句。 没想到这个不要脸的一听这话,顺顺当当把手又放到了田丽丽背上。 “我把病房换成了单间,护工也换成了最好的,但要明天才能搬家。” 此言一出,又遭来同病房病友一轮羡慕。 有钱人的感觉真好……除了总被人惦记有点危险以外。 “谢谢姐,谢谢姐……” 许丽丽拨开他要伸过来和自己握手的爪子:“你这伤不要紧吧,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医生说不要紧,只要把术后的康复和锻炼做好,不会有后遗症的。” “那还行,钱的方面你不用担心,咱家出得起,你自己可得加把劲,好好听医生的话,我可不想我妹嫁一个瘸子!” 连许丽丽自己都觉得,这句话不能更装逼了。 全病房仰视,范长生感动。 “大男人家的,别动不动玩热泪盈眶行不行?”许丽丽又训了再次流出眼泪的范长生。 田丽丽终于从范长生怀里起来了,是用手使劲揉着眼睛的同时起来的 哈哈,果然没泪。 “姐,我一定努力,请您放心!” 你怎么不说请组织放心呢? 许丽丽低声训了他一句:“都是一家人,就算抓住了还能把你五马分尸啊?至于跳窗户吗?没本事就省点事!” “啊?!”范长生傻了。 “啊什么啊,姐全知道,那天的门还是姐给你留的呢。”田丽丽娇滴滴地推了范长生一下 范长生难为情了,转哭为羞。 要不是皮肤太黑,估计能看到他脸红的形象。 范长生突然睁大了眼睛,本来眼睛就大,这一睁,让那两大坨白眼仁在黑脸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刺眼。 这形象,要是半夜出去,把手电筒打开放在下巴位置往上一照,不吓死几个才怪。 “怎么了你这是?”许丽丽问。 “嫂子是不是也知道了?” “嫂子?”哪来的嫂子? “不,不是,是钱姨……”范长生连忙更正。 什么乱七八遭的,管未来的丈母娘叫嫂子? 也对,之前没谈及和田丽丽婚事的时候,范长生算是田根宝的跟班小弟,叫了不少年的哥,叫钱生莲嫂子倒也不奇怪。 “知道了怎么样?”许丽丽这是故意的。 “那,那天……”范长生把声音压到只有两个丽丽能听到的程度:“我把她……” “什么?”田丽丽这两字一出,几乎是同一时间,“啪!”的一声就给范长生来了个耳贴子。 病房的人不知怎么回事,全愣了,目光齐刷刷地射向了这边。 “没没没,”范长生一边用左手捂住被抽的脸,右手抬起放到嘴上亲了一下:“只是脸,没找到嘴……” “没找到是不是挺遗憾?”田丽丽这次直接在他吊起的腿上捣了一拳。 “噢哟——”范长生嚎了一声。 “丽丽!”许丽丽阻止了她可能的下一步动作。 “还不是弄错方向了嘛……”范长生哭丧着脸说。 “你个蠢猪!”田丽丽扬起手,只是吓唬,没动手。 许丽丽这才明白范长生是怎么走错方向的,他体会的右边和田丽丽的右边恰恰相反。 按说这个错误的发生,应该是田丽丽的责任,换了谁也会像范长生一样理解,右边,不就是指从门上进来以后的右边吗? 哪知这范长生一再认错,怪自己没能站在田丽丽的角度辨方向。 让许丽丽哭笑不得。 田家……三个字:真好玩。 真有点舍不得离开田家了,这一天天的,多热闹啊。 除了荒唐事不断以外,还有探秘寻宝的乐趣。 一定得把那个暗室打开。 这事,公安要是不管该多好啊,如果自己有个当公安的发小或贴心朋友,一定会和他交流一下。 这事真不用管,我们又不会对社会造成什么危害,田根宝肯定不是什么好人,我们这是内斗,不会影响到治安啦、社会影响之类的东西,这属于贼民内部矛盾。 我们斗来斗去,互相伤害,是一件好事啊。 可惜,公安不会听自己这一套的。 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 “这可……让我怎么见人啊!”范长生又嚎了起来,打断了许丽丽的短暂走思。 “别嚎了,除我和丽丽没人知道。” “真的?”范长生又变脸了,想笑还是怎么地? “姐,你对长生说话,开始不客气了啊!”田丽丽抬头看着许丽丽说。 没等许丽丽回应,范长生就接了过去:“应该的,应该的,姐是当大的,对妹夫不能客气!” 田丽丽立刻又扑到了范长生身上:“我就喜欢你这个……”马上变小声了:“贱样。” 艾玛,稀碎一地。 许丽丽对这两滩狗血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准备回家了。 这六个病房有医院派的一位统一护工,没人陪床也不会有大问题。 “姐,我不回了,我要在这儿陪长生。” 许丽丽以为自己听错了呢:“你说什么?” “我在这儿陪床啊。” “这哪有睡的地方?” 一位病友发声了:“医院可以租折叠床的,挺窄的,刚好放在两个病床中间,我们每天就是这样。” 许丽丽心想,这种苦,你田大小姐能受? 八成有什么目的吧? 田丽丽又把许丽丽给吓了一跳:“租床干什么,我和长生挤一挤就行啦!”说着还拍了拍床:“长生人瘦,不占地方!” “他的腿……”许丽丽还没说完呢,范长生就表态了:“不碍事,不碍事。” 我滴天,好色不要命啊这是。 你都这个惨样了,就算田丽丽睡你旁边你能干得了啥,更不用说这屋还有五个病友加陪床一共十个人呢。 陪床和病人挤一起,闻所未闻。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管他呢。 田丽丽这是有意的,肯定给范长生点甜头把他拉下水准备合伙坑爹换车呢。 田丽丽留下来陪床,钱生莲肯定是支持的。 懂得疼人了,这是巨大进步,没准还给她点奖金呢。 她不回去更好,自己正好路过银行去看看钱生莲给的这张卡上到底有多少钱。 如果有惊喜的话…… 071 爱情的力量 天下哪有那么多便宜事,许丽丽在医院里的atm机里一查,卡里只有2万元。 一生气取了这两万走人,省得在田家操碎了心。 但这不是许丽丽的风格,人不可以像行尸走肉般无所追求。 田家的情况虽然错综复杂,但这也是许丽丽自踏上道到目前为止,最有意思的一单活了。 极具挑战和魅力。 田家背后见不得阳光的生意、暗室。 觊觎田家的马四、沈老福。 时刻梦想着与自己百年好合的马四、沈老福、李冬和小座套四个男人。 想起了那句话:与人斗,其乐无穷。 这四个男人中,唯一让许丽丽有些愧疚的是李冬,李冬这个人不花心,对自己的感情是真心实意的。 这时的许丽丽有点后悔,当初叫李冬来帮忙不应该给他那些明表暗示,简简单单让他帮个忙就可以,也不致于让他春情泛滥,将来落得一场空。 说来还是受了小座套的影响,小座套这小子如果不给他点甜头和希望是注定不会给自己卖命的。 结果,把给小座套刚用完的招数惯性到了李冬身上,坑了一个痴情人。 许丽丽一边往医院外走,一边给钱生莲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范长生的大致情况、单间和护工以及田丽丽决定留下陪床的事情。 钱生莲果然高兴,说人总得长大,田丽丽总算办了一件让父母满意的事情。 “大姨,今天外面很挺凉快的,空气也好,我想步行回家,可能要晚一会儿。” “步行?那要一个多小时吧?”钱生莲叫了起来。 “没事,小时候走几十里山路都没觉得啥,我想走走,顺便看看夜景。” 钱生莲笑了:“好,好,要是路过有那种卖烧烤之类的摊就买点,一边走一边吃,特别夹意!” 夹意? 是惬意吧? 许丽丽笑了一下,钱生莲这人错词不少,还挺爱用,前几天因为感恩一词和儿女还杠了几句,杠不过干脆耍横,别人叫感恩,在她这里就叫感谢! 亏了你没什么文化啊,要是有的话,不得把人酸死? 许丽丽才没想走着回家呢,而是想趁这个空去看一个人。 前文中曾提到一次,东川房价最高的小区之一富春家园就在出了中心医院的马路对面。 这里住着对许丽丽来说比那四位围着她转或准备围着她转的四个男人重要得多的一个男人,郑景浩。 昨天下午在去银河小区之前,许丽丽就来见过他,今天既已到了附近,就想再去看看他,顺便通知他一声,最近这些日子可能没有时间来看他了。 一出医院大楼,差点和一个冒失鬼撞个满怀。 短发圆脸,红色t恤牛仔裤的一位姑娘。 人长得不错,这风格有点像个假小子。 如果是在几年前,许丽丽直接就一句骂话扔过去了,可现在的她成熟了许多,再加上现在手上有事,一切乱子都不要出为最好。 各退一步,正准备绕开这位时,发现姑娘正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 还是不由地甩给她一句:“头一次见美女,要膜拜吗?” “嘻嘻,”小姑娘不好意思地笑了:“姐你真美。” “还有比我更美的呢!”许丽丽一见这位姑娘有点人畜无害的感觉,便准备再调侃她一下。 “谁,谁呀?” “还没出生呢。” 小姑娘又笑了。 许丽丽挥挥手便离开了医院。 …… 几分钟后,许丽丽来到了富春家园3栋5号门前,轻按门铃。 “稍等一下!”里面传出了郑景浩那熟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 门一开,许丽丽便像只小鸟般扑进了郑景浩怀里。 一番温柔过后,许丽丽告诉他,最近十天八天内可能不会来见他了,手头上有些事需要了一下。 郑景浩扶起许丽丽的肩膀:“丽丽,你不会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许丽丽再次扑进他怀里:“有些事……还是不对你说好,你也知道的,道上的人和关系比较复杂,需要时间来了断,我保证,这一次过后,我和他们就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要我帮什么忙吗?” “不需要,就是谈一谈,花点钱而已。”许丽丽告诉郑景浩,之前有些案子虽然自己没被追究,但也是靠着有人担了责而侥幸逃脱,这些人对自己也算有恩,这些年该出来的都出来了,不能不表示一下。 当然,也都不是什么大案,即便他们有朝一日把案翻了去公安局告自己也没什么严重后果,自己拿些钱给他们,一是表达一下感谢,二是从此各过各的生活,不再往来。 郑景浩不是社会人,半年多前与许丽丽一见钟情后两人就走在了一起,对于自己的过往,许丽丽一点也没瞒他。 迷恋上许丽丽的郑景浩接受了一切。 许丽丽也确实喜欢他,也确实想踏踏实实地金盆洗手,从此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 谁知偏偏碰上了小座套,发现了田根宝家的有机可趁。 富春家园这套两百多平的房子就是郑景浩买来做为二人结婚用的,郑景浩对许丽丽说,为了她和将来的孩子着想,他先住进来,把甲醛吸干净。 郑景浩的收入不低,但为了这套精装修的大房子还是背了一些债。 虽然是精装修,但俩人决定在正式结婚前还是要做一些改动性的装修,也要用钱。 在这种情况下,利益驱使许丽丽决定再干最后一票,替郑景浩分担一些。 也许这只是个借口吧,连许丽丽自己也不敢肯定,最后一票这种誓言她已经不是发过一次两次了。 习惯成瘾才可能是更重要的原因和动机。 曾经有一段说警察在公交车上抓掏腰包小偷的相声,交待时,小偷哭着说他身不由己,看见别人的腰包就想伸手,习惯了。 许丽丽大概也是这个成份更多些吧。 听说要花钱,郑景浩还要给许丽丽拿钱。 许丽丽没要。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和他们做完了断后,一分钟也不离开你,好吗?” 郑景浩十分矛盾地点了点头。 爱情的力量太伟大,郑景浩对许丽丽的包容是全方位的,他知道想让许丽丽彻底告别过去需要时间,也知道许丽丽必定有一些难言之隐。 所以,除非许丽丽自己说,他是轻易不会去触碰这些敏感问题的。 过分地宠惯自己喜欢的女人,是对是错? 一百个人有两百个答案…… 事实上,许丽丽对郑景浩并没有刻意隐瞒过什么,自己过往的被拘留、被判刑等事情在喜欢上他之后,说得明明白白。 唯独这一次,她没说真话。 …… 告别郑景浩,许丽丽从3栋5号走出来,刚出单元门没走几步,发现前面一辆车后面有个人影一闪。 072 小姑娘运气旺 许丽丽走到这辆车前时,没看到人。 不是幻觉,刚才绝对有一个人藏在这里。 许丽丽四下看了看,这人要藏也只能藏在楼下停着的这一排车的某个车后。 身手够快的,一转眼就没人了? 不会是警察吧? 没理由,自己啥也没干,警察专门跟踪自己? 他们又不是闲的没事干。 想到这里,许丽丽笑了一下,管他是谁呢,不找了,万一真是警察呢? 自己把他抓住,那不成了小偷抓警察了吗? 这么想着,许丽丽加快了步伐向小区大门口走去。 但她的警惕性却一点也没放松。 一边走一边把手伸进包里,捏住包里的小镜子。 出了大门,以最快的速度往门垛后一闪一蹲,同时将包里的手抽出来,把小镜子镜面向后探出门垛往后一看—— 小区门口一带的灯光很亮,清清楚楚地看见一个人正疾步向门口走来。 这不是在医院门口差点撞上的那个小姑娘吗? 警察! 许丽丽第一意识立刻认定这位小姑娘是警察。 若不是警察,谁会从医院跟到这里,然后再外面蹲了将近一个小时? 除非这人是精神病。 或者是那种……同性花痴,迷上自己了。 但这两种可能都不大,光是看这位姑娘走路的姿势,轻盈有力,就是训练过的。 看她的年龄应该刚参加工作不久,她为什么要跟踪自己呢? 想不通。 想不通也来不及多想,女孩已经越来越近了。 许丽丽大大方方地收回镜子从门垛后站出来,走几步到路边准备打车。 不用回头,那位小姑娘肯定又闪到一个自己看不到的位置了。 小警察还想和我老江湖斗? 看我怎么甩了你。 一辆出租车过来,许丽丽招手上车。 许丽丽坐上了后座。 “美女你好,去哪儿?”司机师傅问。 “往前走,右转,然后左转,再右转、再左转……” “这……倒底去哪儿啊?” “快点,有人骚扰我!” “好勒!”司机马上听懂了,真特么专业:“我保证给你把他绕晕了!” 许丽丽拿出小镜子又往后看了一眼,那位小姑娘站在马路边正拦车呢。 可惜,过来一辆车是有客人的。 还真是个菜鸟,公安追人亮出证件是可以用车的吧? 这个不太确定,反正有电影是怎么演的。 总之,到许丽丽的车拐第一个弯时,那个姑娘还没拦到车。 肯定是甩掉了。 这时的许丽丽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判断错了,这个姑娘也许不是公安呢? 管她呢。 许丽丽没有吩咐立刻直奔东风新村,而是由着司机绕了几个弯。 司机这么专业,总得让人家发挥几个路口吧? “美女,”司机先说话了:“我一直在看后视镜,肯定没人跟上来,咱们去哪儿?” “去东百。”许丽丽还是比较小心的,她要去东川百货大楼下车,再换个车回东风新村。 第二辆出租车开进东风新村,照例,在离田家还有三四栋房的地方下了车。 想给郑景浩打个电话,拿出电话又装回包里。 这里人多耳杂,还是回了家再打吧。 在与钱生莲的一阵唠叨后,又放弃了。 打电话说什么? 交待一些警察去调查时应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还不如由着他实话实说呢。 不觉中发现,自己的阵脚有些乱。 …… 跟踪许丽丽这位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刑警队的白静。 在张小凡办公室超常发挥,干掉两个自热火锅被轰出来后,白静就回家了。 到了家门口停了下来,又回想起在办公室和张小凡汇报时的情景。 很明显,张小凡对这件事情是感兴趣的。 可有什么想法她总是憋在心里,不到有定论时很少与人交流,让白静觉得这是这位师姐一个很烦人的毛病。 白静觉得范长生从田家跳楼出来这件事不仅不合理,而且有重大疑点。 一旦心里有事,总放不下。 这是白静的优点,也是缺点。 冲动之下,她决定再去一趟医院。 想办法诈范长生一下,看能诈出些什么来。 至于怎么诈,还没想好,大不了再让张小凡训一顿,把公安证亮出来…… 不想,在医院楼门口遇到一个人。 由于张小凡对许丽丽感兴趣,加上昨天在东风新村碰上一个有点像许丽丽的人,白静跟着杨俊伟一起把之前许丽丽的案底翻出来看了一遍,对许丽丽有了印象。 和许丽丽一撞怀,本想说声道歉的她立刻就怔住了。 虽然不能肯定,但是……太像了。 于是,她便一路跟踪许丽丽到了富春花园,并一直跟到了3栋5号。 许丽丽进了屋后,白静就下了楼。 既然她摁了门铃,说明这就不是她的家,按理说她就会下来。 除非她在这儿过夜。 于是,白静便决定在楼下等一会儿看,没想到还真被她等到了。 这事也巧,许丽丽是有这个屋钥匙的,但郑景浩在家的时候,她从来都是按门铃,等着郑景浩来开门,然后玩个小鸟扑。 也算俩人的一种习惯了。 如果看见许丽丽用钥匙开门的话,白静就不会等了。 许丽丽从单元门一出来,藏在汽车后的白静就举起手机来了几个连拍,然后就被发现了。 接下来,没跟住。 白静本来是开车来的,可车停在了医院的院内,如果跑回去开上车,许丽丽的出租车恐怕已经几公里以外了。 情急之下,便在小区门打车,但运气不好。 眼见着许丽丽的车拐了弯,自己想打的车还不知道在哪儿呢,白静只得放弃,回到医院开了车回到刑警队。 几乎又是撞门而入。 “滚出去,重新进来!”张小凡怒吼道。 办公室里没人,白静才不怕她呢。 打开一张许丽丽的背影照片,这是许丽丽往医院外面走的时候她拍的,把手机举到了张小凡面前。 “这谁呀?身材不错!” 白静收回手机,又翻出一张略带一点侧脸的照片,这是许丽丽在按门铃前后,白静在楼梯拐角处,猫着身子伸出手机偷拍的。 照片拍得很歪,但楼道里的感应灯很亮,许丽丽的侧脸还是清楚的。 张小凡的脸色马上就不一样了。 白静得意地收回手机,翻到自己在车后面,许丽丽刚出单元门时的连拍,虽然光线不是很好,但相貌依稀可辨。 手机举到张小凡面前时,张小凡脱口而出:“许丽丽!” 073 从小就懂事 认真听完白静的过程叙述后,张小凡不但没训她,还伸手摸了摸她的发梢:“干得不错。” “嘻嘻,”白静也笑了:“你不会说我是瞎猫碰了个死耗子吧?” “这可是你说的,我没说,不然又要怪我打击你的积极性了。” “接下来咱们怎么办?”白静的精神头又来了。 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派出所、居委会和物业去摸摸基本情况。 “噢,”白静多多少少有点失望:“也对哈,人家又没犯什么案子……” “所以,范长生那里,你不要去了。” “噢,”白静不太情愿地应了一声,眼睛突然又睁大了:“师姐,你说,许丽丽去医院会不会是去看范长生啊?” 张上凡看了她一眼,没做声。 这个想法其实在她脑子里也闪过几秒钟,但很快又否定了。 许丽丽去医院看范长生……这要多大的巧合度才会发生这种事啊。 张小凡心里倒希望是这样,真如此,这后面的事可就有点琢磨头了。 白静说了一句:“应该不会这么巧的,对吧?” 按道理说,真没有多大的可能,田根宝和范长生不是本地人,四年前来了东川,那时许丽丽刚被判刑。 出狱后,许丽丽在东川吃了几顿接风宴和送别宴后就离开了。 和田家人完全没有认识的机会。 这次许丽丽回来才不到一年,就和范长生这么熟了?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是几乎没有。 破案讲客观、讲证据,但在思考和分析案情时谁都会多多少少有一些主观性。 有了这种不太可能的可能,日后再有许丽丽和范长生的什么不正常举动,都会本能地往两个人是否有关系这个方向上靠一靠,再看看这种可能性有多大。 “这件事仍由你负责,明天我给富春路派出所打个电话请求他们帮助联系一下居委会和物业,这件事最好让他们找个借口进行,包括派出所也最好别露面。” “好,我知道啦!” …… 就在许丽丽和田丽丽往医院赶的时候,与东风新村三条南北路之隔的保利花园里,马四俩口子,准确地说应该是他第一个前妻,正在家中忙得四脚朝天,招待女儿马燕请到家中的同学们。 马四离过的几次婚中,唯一保持联系的就是第一任前妻蒋彤了,因为他们有个共同的女儿。 为了孩子嘛,蒋彤多次向他表达过想复婚的意思,可马四这个混蛋一点也不避讳地告诉她,除了许丽丽谁都不娶,趁早死心。 涉及到女儿的事情,俩人一起办,你不想办就拉倒,我自己办。 搞得蒋彤一点脾气也没有。 马四这家伙日子过得很仔细,能自己做就尽量自己做,比去饭馆省钱。 别看马四在东川混了这么些年,并没有多少钱。 为了显示自己是道中势力最显赫的,养活的人也多。 不像沈老福,人家带徒弟是靠徒弟给自己挣钱的,徒弟在外挣了钱沈老福通常要拿一半的。 马四则不然,他手下的人都由他供吃供喝,在外挣了钱他得拿绝对的大头,但……这些年来,他一共也没干成几件像样的事,他那些手下除了秦妈外,一个比一个蠢,隔三差五地去公安局喝茶。 收支基本平衡,偶有盈余而已。 “嗳,你发现没,咱家燕子好像喜欢那个大眼睛男孩。”蒋彤扯了扯马四的围裙说。 “是吗?这么小就找对象,看我不打断她腿的!”马四说着往外看了看,连马燕算上,一共是四女两男,大伙正聊得热乎,没看出什么异样来。 “你还有脸说?”蒋彤怼了马四一下:“我十九岁就生了燕子,你比我还小两岁呢!” “那是,我妈说我从小就懂事!”马四有点得意地一扬脖子。 “臭不要脸!” 马四一脸坏笑:“今晚别走了。” “和你复婚你不干,这事你倒不耽误,不行,我现在刚处了个男朋友,不能和你这样说不清道不明的了。” “啧啧啧啧啧……你多大岁数了,还男朋友,真有脸说!” “那叫什么,老公?” “等着,哪天我不高兴了就把他腿打断!” 蒋彤把嘴一撇:“吹牛吧,别人不知道我还不清楚?你打断过几个?” 马四对答不上来,就来了一句:“你今天要是敢走,以后休想见燕子!” “吹吧你,燕子都20多岁了,你以为还能由着你?” 两人斗嘴间,马四终于看见了自己的女儿正把一块切成牙的苹果喂给那个大眼睛男孩。 “妈x的,还真是!”马四忿忿地。 “给你女儿留点面子啊,要不然我和你拚命!” “一会儿我得问一下,他们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不许问,蠢驴!” “爸,妈,你们声音小一点行不行?”那边的马燕喊上了,虽然没太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但她太了解这个父亲了,急了眼什么粗话都能说出来。 尽管不知道父母正在说她的事,但这对前俩口子吵起架来,嘴里扔出来的脏话全是下三路的,让同学听见可就里子面子全丢光了。 凉菜上桌,马四开始炒菜了。 炒菜的味道很扯,但马四会颠勺,还会大翻勺,这一点看起来还满专业的,有同学已经看见,并喝上了彩。 最后一道菜炒完,这对前夫妻一起坐到了桌了,热情地给各位同学斟酒倒饮料。 马四趁机偷瞄了这位大眼睛男孩好几眼。 马燕不停地给他夹着菜。 蒋彤在桌下一直拉着马四,以防他犯驴。 马四倒完酒坐下,扯出一脸笑容来,这笑容,太特么吓人,除了嘴在使劲往开咧外,脸上各部位都没动。 “介绍一下呗,燕子?” 虽然不是什么正牌大学,但同学们还是很有礼貌的,不等马燕介绍,便一一站起来做自我介绍了。 最后一位站起来的是这位大眼睛男孩:“叔,我叫田龙龙,我们都是一个班的。” 这个名字好熟啊。 马燕说话了:“龙龙家就在东风新村住,他爸叫……” 田龙龙接了过来:“田根宝。” “啊?”马四差点跳将起来。 074 收藏个……屁 “叔你认识我爸?”田龙龙问。 “噢,不,不认识,只是听说过。”马四连忙举起杯掩饰自己的失态。 这一刻起,话也少了,小眼珠子就开始不停地乱转,各种方案和憧憬在脑子里闪来晃去。 连蒋彤都有点傻了,马四这个驴今天怎么像个人似的? 废话一句也没有,隔一会儿和大家举举杯,再招呼大伙动动筷子,连今天的主食饺子也是他一个人跑到厨房煮的。 马四炒的菜……真不算多,很快,这个桌子上的场面就有点惨不忍睹了。 多亏有饺子,一盘接一盘地上,才算把场面的难堪缓解了。 饺子可是马四的惯用神器,只要请人到家里来,必有饺子。 东川的社会人都知道马四的一个典故,有一年冬天他请人到家里吃饭,先给每人端了一碗饺子汤,汤里泡着五个饺子。 “来来来,天太冷了,大伙先喝碗饺子汤暖暖身子,你嫂子今天准备的菜可是不少,一会儿咱们好好喝一顿!” 结果,一碗饺子汤加五个饺子进肚,大伙还能吃多少? 后续还有呢,先把凉菜端上来,开喝。 感情深,先来三杯,三杯之内不许动筷子。 第一道热菜上来时,大伙已经喝到半高了。 “别炒了别炒了,吃不了!”大伙吩吩出声阻止。 马四深表遗憾地说一句:“还有好多菜呢,没想到你们……唉,白准备啦!” 在大伙的再三劝阻下,后面的菜真的不用炒了。 这都是沈老福满世界给他嚷嚷出来的,搞得人尽皆知。 今天也一样,同学们刚告别出了门,马四就来了一句:“这帮崽子真特么能吃!” “都是大小伙子,当然能吃啦,你以为你呢?土都埋到半截了。”蒋彤接过来说。 马四没理她,直接把女儿拉到沙发上坐下,很客气地问起了她和田龙龙的关系。 哪知,马燕说自己和田龙龙只是同学关系,好同学。 “同学?”马四跳了起来:“同学你给人家喂这喂那的,不给别人夹菜,只给他夹?” 马燕倒是挺大方,直接承认了自己喜欢田龙龙,不过俩人还没明确关系。 “多大把握?” “爸,你这叫什么话啊?” 蒋彤也过来数落他,哪有父亲这样问女儿的? 马四心里有自己的盘算,如果女儿和田龙龙真能成了一对,那自己还瞎忙乎个啥劲? 但他并没抱多大希望,总觉得这个田龙龙说话谈吐不怎么踏实,和自己一样靠不住。 …… 田龙龙不胜酒力,从马家出来时已经有点晃悠了。 本来胆子就大,喝了酒胆儿更大。 居然开着车回了东风新村,所幸没遇到交警夜查酒驾,否则就开启了人生的首次牢饭生涯了。 相比于姐姐田丽丽,田龙龙倒是有个好处,开车不快。 晃晃悠悠地回到了家,一推门,看见母亲和许丽丽正坐在沙发上聊天,秦妈站在沙发后面。 一侧脸,一个大个子正以标准的立正姿势站在门内侧,把田龙龙吓了一跳:“你,你谁呀?” “你是谁?”韩栋梁一把拦住了他。 “我是谁?”田龙龙喊了起来。 钱生莲说了话,给二人做了介绍,将田龙龙叫到沙发上坐下。 “从哪找这么一个傻大黑粗来?”田龙龙仗着酒劲,也不怕被几米远的韩栋梁听见。 不仗酒劲他也这样。 “有点礼貌,小韩可是咱们家的功臣,家里来流氓多亏有他在,他还会武功呢!” “是吗?”田龙龙往后一靠,吐出一口酒气来:“是会杀蝇掌呢还是会踩蚁功?” “枪崩货,闭嘴!” “你那个抠门老公呢?”田龙龙这是问他妈呢。 钱生莲早已习惯了这双儿女的各种称呼,告诉儿子田根宝还没回来呢。 同时反问了一句:“在哪儿喝酒了,这么大酒气?” “在一个同学家。” “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田龙龙又朝天吐出一口酒气:“当然是女同学啦,男同学想请我,我会去吗?” 这下把许丽丽惹笑了。 许丽丽也是刚甩掉白静的跟踪回到家不久。 没回自己屋的原因主要有两个,一是钱生莲让自己陪她聊天,二是想等田根宝回来,对他有话说。 “是不是那个姓曲的女孩子家?”钱生莲问儿子。 田龙龙一脸无奈:“姓曲的,那都是哪一年的黄历了,早分手啦!” 许丽丽看着田龙龙,原来和他姐姐一样花心,一窝狐狸一般骚。 “这个姓啥?” “姓马,”田龙龙不耐烦了:“啊呀,别问了,这个不是我女朋友,我不喜欢她这种型的,再说她爸是社会人,挺有名的,我可不想给自己找不自在!” 话音一落,许丽丽就看见站在钱生莲沙发后的秦妈脸色有变。 姓马……不会是马四吧? 便问了一句:“社会人?” “对啊,真名我不知道叫啥,外号叫马四,也是个抠门鬼,一共六个凉菜,萝卜就上了三盘,水萝卜、白萝卜、心里美!” 许丽丽差点没憋住笑。 “社会人,也没啥吧?”许丽丽故意问,想多了解一点情况,这也太巧了,他和马四的女儿居然是同学。 田龙龙口齿含混地告诉许丽丽,其实社会人这件事倒也不重要,主要是他对马燕没感觉,关系是不错,永远跳不出朋友和同学的关系,他喜欢的女孩有的是,马燕连队都排不上。 “对,咱们离那些人远一点!”钱生莲支持儿子。 许丽丽知道,自己这段话问出的结果对秦妈来说更重要,她一定会马上汇报给马四,马燕和田龙龙没戏。 钱生莲睡觉比较早,准备上楼了。 “大姨,我再等一会大姨夫,想和他说点事。”许丽丽没准备藏着掖着,自己在田家的优势不发挥白瞎了,她要光明正大地去三楼。 “什么事?”钱生莲问了一句。 “在家里呆着闷得慌,我想上三楼看书,因为我爸的书是收藏用的,我也不知哪些能动,哪些不能动。”这时,秦妈正好回屋去了,许丽丽也就无所避讳了。 “都能动,想看哪本看哪本,收藏个屁,这事我做主啦!”钱生莲又十分豪横地拉起了儿子:“你个枪崩货,都喝成这样了还不早点死到床上去?” 075 一地狗粮 8月6日。 几天来,许丽丽总是第一个坐到餐厅,顺便和秦妈聊上几句。 “你把龙龙没把马四女儿当女友的事报告了吧?” 秦妈笑笑,默认。 “你们还真是挺适应这个信息时代的啊,即时通报。怎么样,马四怎么说?” “啥也没说。” “你们最近又动什么脑瓜了,肯不肯透露一点?”这句话问的没有实际意义,根本不会告诉自己,只把它当一个话题。 秦妈从厨房走过来:“四哥让我配合你把暗室打开。” “现在连暗室的门在哪儿还不知道呢。”李冬已经找到了门的位置,许丽丽这样问是想试探一下秦妈在这方面的进展。 秦妈给许丽丽出了个主意,三楼的面积那么大,一直都是田根宝自己打扫,她让许丽丽劝田根宝,让她去打扫,三天之内,她保证能把暗室门找到。 单拿这一步来论的话,许丽丽领先了那个想着和沈老福联手对付自己的马四一步,马四现在正得意呢,尽管他女儿和田龙龙成不了恋人,但也是好朋友,又多了一个有利条件。 这个马四自嗨了多年,也没嗨出过什么大动静来,徒有名声,一事无成。 总是盲目乐观,在许丽丽看来,除了把秦妈打入田家做家佣靠谱以外,靠二后生和他女儿与田家这对子女的关系想做点什么事,又是马四在那儿自己想当然。 许丽丽坚信,随着自己下一步进入三楼的常态化,马四的进度会被进一步甩开。 这时,田根宝和钱生莲一起进了餐厅,昨天晚上一直等到将近12点也没等到他,许丽丽只好睡了。 “凤啊,”田根宝一进餐厅就说话了:“刚才下楼的时候你大姨和我说了,说你昨天等到我很晚。” 许丽丽笑了笑:“也不太晚。” “你这孩子,”田根宝挨着许丽丽坐下后埋怨起来:“钥匙给你是什么意思?就是希望你能帮我照料一下,没事的时候多看看书,这还用和我商量?” “我是想问……做为收藏,您哪些书……” 没等许丽丽说完就被田根宝打断:“有啥可收藏的,没有值钱的,你想看哪本看哪本!” 也许就像钱生莲昨晚所说,收藏个屁。 田根宝搞这么多书就是摆摆样子,为了掩饰那个暗室门的存在? 那也不用搞这么多啊,光把卧室那堵墙摆满不就行了吗? 许丽丽只是觉得有点不理解,并没往深处想。 “对啦,秦姨刚才对我说,三楼需要打扫的时候就告诉她一声,她觉得您之前一个人打扫太辛苦了。”许丽丽说着看了秦妈一眼,别说我不给你办事,话我是说了,根本不可能让你上去。 “不用啦,三楼全是书,不像一二楼,厨房的油烟飘不上去,不脏,我自己一个人打扫也不累,现在不又有你了吗?” “其实……我主要是从宿舍搬回家里实在是无聊,从来没这么闲过,所以才想起来看看书打发时间的,咱们家的公司要是需要人的话……” 前几天田根宝问过许丽丽,想不想知道他做什么生意,但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那一对子女靠不住,他想让这个相当靠谱的假女儿来帮他,毕竟是血缘,怎么说也比范长生更可靠吧? 可惜那时许丽丽还没体会到田家背后有这么深的秘密,没表现出太大兴趣。 现在把这个话题拿出来,如果田根宝让自己帮忙的话,不就可以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勾当了吗? 这样的话,下一步在田家行动的目标将更加明确,甚至可以对接下来的行动进行一个风险评估,值得不值得继续,有多大回报。 “这件事……”田根宝在许丽丽的手上拍了拍:“还不成熟,这个家总有一天要你们来接班的,等爸把一切都料理好,给你们把路铺平理顺就交给你们三个来打理,到时候,你可得把这俩个不听话的弟弟妹妹看好!” 完了,没戏,这不得猴年马月吗? 谁知田根宝又来了一句:“不过,爸希望你尽早参与进来,我也多一个帮手。” “行啊,您说,随时都行!” “再过些日子吧,现在手头上有些事爸还不想让你插手,也快,少则半个月,多则两三个月。” 还是没戏,自己哪能等得了那么长时间? 许丽丽听懂了田根宝的意思,他要把手头上的货出完再说。 是黑货,毋庸置疑。 做为父亲,不想让儿女参与到这种非法买卖中来,是常情。 所以,许丽丽想从明面上了解田根宝的勾当,在有限的时间里,没可能了。 田根宝又要出去了。 那位胡叔还在东川,在田家住了一夜后,说什么也要去宾馆了。 说是被那晚上吓着了。 许丽丽判断这肯定是瞎话,这帮家伙胆子大着呢,是因为看过货了,没必要再在田家住了。 到底是什么货呢? “行,那正好,我一会儿先去医院,回来后刚好您出了门,我上三楼看会书。” 田根宝做出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又说胡话,看书还非要等我出了门啊?” “这……” “告诉你,就算爸在,也不耽误你看书,两个屋子,咱们一人一个,互不干扰,你想在哪个屋看就在哪个屋看,看累了就在床上睡一会儿,躺到床上看都行!” “……”许丽丽不知该说啥了,这意思是明白了,为自己上三楼提供了一切方便。 钱生莲出来点醒了:“你爸,愿意有孩子呆在他身边,以前对丽丽和龙龙也是这样,可这两个崽子,就嫌离他爸近呢!” 许丽丽笑了:“行,我不嫌。” 田根宝脸上现出了幸福的笑容。 …… 吃完早点,许丽丽就打车到了医院,有了昨天被跟踪的经历,今天她变得小心了,一直到进医院大楼前,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一边走一边四下观察,生怕再碰见昨天那个短发姑娘。 昨天的事没办完,不得已。 除非钱生莲再交给自己新任务,否则今天是最后一次来医院了。 先到护士站,开了单,到大厅办完手续交了钱后,来到病房。 我天,一地狗粮…… 076 开始检查 田丽丽居然和范长生挤坐在床上,正给范长生一口口地喂粥呢。 给病人喂饭本来是件正常的事,可田丽丽不一样,她可不光屁股坐在床上,整个身子都在床上,光着双脚向前伸着,她占的地方比范长生还大! 许丽丽见识到田丽丽对付男人的厉害了,这水平,绝对在自己之上。 一口粥喂完,马上放下盛粥的小盆,用湿巾纸给范长生擦一下嘴,同时附送一个媚眼。 然后再端起盆,再喂,再放下,再擦、媚…… 这一小盆粥得喂多长时间啊? 这个范长生也够可以,明明自己双手能动,偏要等着田丽丽来喂,真恶心。 “粥早凉了吧?”直至许丽丽走到床边,这俩人才看见。 “不凉,不凉。”范长生忙说:“姐你这么早就来了?” 一听见他叫姐,许丽丽身上就起鸡皮疙瘩。 “行啦,别喂了,一会到了单间你们买一箱八宝粥,全天都可以喂!” “姐——”田丽丽怪怨地瞅了许丽丽一眼:“你怎么也损上人啦?” 这时,护士也跟了进来,带着昨天定好的金牌护工。 单间很近,上一层楼就到。 这位护工别看个子小,力气还蛮大,很轻松地就把范长生倒腾在推床上。 单间的条件还不错,独立卫生间,两张单人床,空间也算宽敞。 “姐,这两天我就不回家住了。” 许丽丽明白,田丽丽这是想借此机会彻底把范长生拿下,成为她的附庸。 实际上,就眼前范长生看田丽丽的那个眼神,按许丽丽的判断,足够火候了。 “你可别乱跑,我告诉你,龙龙昨晚喝多了,我走的时候还没起床,一会儿他醒后,大姨要坐他的车来医院看长生,别她来了你不在。” 许丽丽才不相信田丽丽会从早到晚一直呆在病房呢,这也算给她提个醒。 “谢谢姐!”从田丽丽的表情来看,这家伙还真可能一会儿就要出去呢,这个提醒及时。 “我告诉你,一两天之内爸也肯定会来医院一次,在他们没来之前,我劝你还是老实在这儿呆着。” 范长生说话了:“没关系,他们来了后我就说丽丽帮我出去买东西了,我悄悄给她发个信息让她尽快回来就行。” 尼玛…… 许丽丽真想骂一句。 回家的路上,许丽丽想起了田丽丽给李冬留电话号码的事情。 田丽丽不是那种会疼人的人,对于这个范长生,她只要愿意,随时都是她的。 这般的热情对于极度务实的田丽丽来说,显然有些不正常。 如果把两件事联到一起的话…… 会不会是从范长生口中套得老田的一点秘密和把柄,再利用李冬来合伙敲老田一笔呢? 虽然有点荒唐,但田丽丽的荒唐事可一点也不少。 李冬闲着也是闲着,就让他和她联系一下,看看她下一步要怎么做再说。 许丽丽告诉李冬,明天给田丽丽打个电话。 …… 回到家中,田根宝已经走了,钱生莲正和田龙龙准备去医院看范长生。 说了几句话,把医院的情况和钱生莲简单说了一下后,许丽丽便昂首挺胸地上了三楼。 如此便利的条件,如果在一两天内找不到暗室机关,自己就太笨了。 按照李冬的叮嘱,许丽丽开始逐个检查卧室里的所有靠墙摆放的柜子和书架。 尽管李冬说过,所有靠东墙的书柜都是固定在墙上的,但许丽丽可不想漏过一点可能遗漏的地方,重新验证了一遍。 没错,这几个书柜确实是固定死的。 许丽丽不觉得自己在白费力气,排除一处再查下一处,绝对必要。 8月初的东川,天气本来就热,尽管没耗费多少体力,许丽丽的额头已渗出了汗珠。 疏忽了一件事。 应该拿下一本书打开放在眼前,有人进来时,可以看到自己正在看书。 随意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来一看,要笑崩的感觉。 《赛罗奥特曼英雄传》! 老田啊老田,这也太假了吧,收藏书有收藏这个的吗? 就算有,但那也得收个原版吧? 书名后面还有几个字呢:口袋故事书! 再一看,书的一角已经微微卷起,旧书。 八成是从旧书摊上收回来的吧? 也对,装样子嘛,买点旧书就好,全买新书摆两个屋子也是要不少钱的。 正准备换一本时,有人进来了。 是秦妈。 笑嘻嘻的。 “你进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你需要帮什么忙。” 有什么样的老板就有什么样的部下,一样的没脸,我需要你帮忙吗? 许丽丽很严肃地告诉她,赶紧下去,如果有人回来看见她在三楼的话,什么后果不用说了吧? “没事,田根宝俩口子都是刚出门,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脸皮很厚嘛。 “还有那个傻保安呢?” “我给他弄了一个肘子,正躲在屋里啃呢。”秦妈还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又一个肘子?”许丽丽记得上次秦妈就和她说过,私下贿赂过韩栋梁一个肘子。 “这是第四个啦!” 妈的,敢情你这是把那个傻子当猪喂呢,一次一个肘子,也就是这家伙,还要捎带两馒头,换了别人,不撑死几个才怪。 一看秦妈这副架式,完全没有走的意思。 许丽丽绷起了脸:“告诉你,这地方你不能来,就一个原因,会连累我,这你不是不懂吧?” “没事……” “你不走我走。”许丽丽说走就走。 “我走,我走还不行吗?”秦妈这才转身向外走去,临出门时又回过头来提醒许丽丽:“别光盯着墙上的柜子,写字台,包括写字台下面也要移开看看。” 这倒是提醒了许丽丽。 李冬说过,如果这个开关是电启动的话,一定是埋线。 所以让许丽丽仔细检查每个靠墙摆放的柜子,重点在柜子后面。 既然能往墙里埋线,就能往地下埋线,写字台下面也得查。 秦妈,不愧是专业选手。 换了一本《红楼梦》打开放到写字台上后,许丽丽开始接着干了。 她决定先把柜子检查完,最后移动写字台。 所有的柜子检查完后,许丽丽已经浑身是汗了。 一无所获。 这样干也不是个办法,如果有人进来看见自己这么多汗也说不清楚。 不能太急,一点点来吧。 歇了一会儿后,许丽丽站起身,准备移动写字台。 077 年代货 “凤姑娘,吃饭啦!”这是秦妈的声音。 这倒不是她故意捣乱,确实到饭点了。 下了楼才发现,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在。 “夫人打加电话来,田总也赶到了医院,他们准备就在医院随便吃一口,不回来了。”秦妈又解释说:“夫人给你打过电话,没接,所以才打给我的。” 许丽丽拿起手机一看,确实有个未接电话。 自己的手机提示是振动的,刚才干活太专注了,居然没听到? “夫人11点才打电话进来,今天的菜又要剩了。”秦妈接着唠叨。 “今天没别人,你们俩也一块坐着吃吧。”许丽丽招呼秦妈和韩栋梁。 平日里吃饭,秦妈和韩栋梁都是在厨房的灶台上。 “那咱们一块吃吧,就这么两个人,摆两摊不好!”韩栋梁一屁股就坐到了许丽丽对面。 这家伙是真傻,连个客气话也不会说。 “合适吗?”秦妈这一句问得反而有点装。 “坐下!”许丽丽没空和她揪扯这些没用的,心还在三楼的写字台下面呢。 这时的韩栋梁已经大肆开吃了。 这吃相,简直……用凶猛形容都有所不及。 桌上一共五个菜,三荤两素。 许丽丽把还没被韩栋梁践踏过的一盘素菜拉向自己这边:“咱们今天各吃各的,承包,不许剩饭,这个菜是我的,那四个你俩分!” 秦妈把另一盘素菜包了,将三盘荤菜全推给了韩栋梁。 “凤姐真好,”韩栋梁乐颠儿了:“心肠好,说话也好听,这家里除了田老板,我最佩服的就是你啦!” 秦妈来了一句许丽丽没想到的:“凤姑娘是这个家里对你最好的人,你不知道吧?你吃的那几个肘子都是她用自己的零花钱让我给你悄悄买的,说你人长得壮,怕你吃不饱!” “啊?”韩栋梁顿时睁大了小眼睛,嘴半张着,铺满舌头的饭菜一览无余。 “吃你的饭,这没啥。”许丽丽也只好顺水推舟,伸出手,手心对着韩栋梁。 这个手势还有另外一个目的,怕那一舌头的五颜六色飞将出来。 韩栋梁带着满脸的感动恢复了正常吞嚼,许丽丽的手也收了回来。 许丽丽明白,秦妈把这功劳转让给了自己,也算是一种示好。 这也进一步证实,关于暗室门的位置她没说假话,她确实不知道。 一步赶不上,步步赶不上。 目前自己算是领先了一步,马上就会领先两步、三步…… 到了领先四五步的时候,适当地和她分享受一点点。 马四,还想抢在我前面? 哈哈,让你闻屁都闻不着热乎的! 虽然只有一个素菜,许丽丽和秦妈各怀心腹事,吃得相对慢一些。 还没吃到一半,这位韩栋梁已经开始擦嘴了,不是用餐巾纸,而是用手背。 真环保,省材料。 转身起来进厨房咕咚了半瓢凉水后,又回来坐下了。 “凤姐,前天我才知道你是田老板的闺女,搞了半天田老板年轻时还挺风流的啊!” 你特么傻得有点过劲儿了吧? 许丽丽真想踹他一脚。 “吃饱了?”冷冷地问了他一句。 韩栋梁一拍肚皮:“吃饱啦!” “回屋休息去!” “我不困!” 还是秦妈把他给劝走了。 又一轮谈判开始。 “找到没有?”秦妈低着声问。 “写字台下面没有,其它地方我只看了一少半。”许丽丽故意反着说。 “其实……”秦妈一边用试探的眼神看着许丽丽,一边慢吞吞地说:“我觉得办公桌下的可能性更大。” “我看过了,没有。” 秦妈笑了笑,觉得许丽丽这种先找开关也是个捷径,找到开关一操作,那个暗室门自然就打开了,不用先确定暗室门的位置。 秦妈这么一说,许丽丽发现自己犯了个错误,不经意间可能被秦妈给忽悠了。 她可能已经猜到自己知道了暗室门所在。 “要不……你给老田夫妇先打个电话,如果他们暂时不回来的话,我上去帮你弄,保证半个小时就能把暗室门的位置确定了。” 许丽丽无法判断秦妈这句话是接着试探自己还是她真想这么做,立刻回绝了。 不能干有风险的事,自己呆在三楼挺好的,慢慢找,不急。 “等你找到了打开暗室的方法,我再告诉你田家另一个秘密,你绝对不知道的秘密。” 秦妈开条件了。 “好!”许丽丽马上答应。 田家还有秘密? 看秦妈那个表情,应该是她还发现了什么。 也难怪,她来田家比自己的时间可长得多,虽然没有自己这个便利条件,但她更专业,这么长时间不可能一点发现也没有。 但许丽丽更相信,就算有,也不可能比暗室的秘密更大了。 自己是绝不会和她做交换的。 …… 再次回到三楼,许丽丽开始费力地移动起了写字台。 足足十几分钟,才将写字台的位置整体平移开,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样的举动太冒险了,如果田根宝此时回来,自己是根本不可能在最短时间内将写字台复位的。 不光傻,还蠢。 即便暗室的开关很重要,田根宝也不可能每次都把写字台费这么大劲儿移开吧? 妈的,上了秦妈的当。 精疲力尽。 索性上床歇一会儿吧,想想下一步怎么办。 许丽丽把那本装样子的《红楼梦》放在床头,脱鞋上床。 居然睡着了。 ……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许丽丽醒了。 天已经黑了,卧室里黑漆漆的。 身上还盖着一件衣服。 是有人给自己盖上的。 田根宝回来了? 这么热的天这家伙好像从来不怕热似的,身上永远是长衣长裤,永远在衬衫外面穿个夹克。 自己身上盖着这件应该是他的夹克。 与外面书房相通的门紧紧关着,门缝下透出的光证实了自己的判断。 许丽丽坐了起来,正晃着两只脚丫子满地摸鞋时,外面书房传来了田根宝的大喊声: “老胡,你们老板识不识货,他不知道我那些玩意儿是哪个年代的吗?”显然是和那位胡叔正在通电话。 胡叔还有老板,敢情是个马仔,老马仔。 “年代?玩意儿?”怎么听起来像古董呢? 没摸到鞋,许丽丽赶忙又躺到了床上,现在不是出去的时候,等外面安静一会儿再说。 绝不能让田根宝发现自己听到了他打电话的声音。 078 夜半正忙时 田根宝的声音小了下来,又说了几句什么,已经听不清了。 许丽丽接着装睡,正当她吃不准自己应该再装多长时间起身合适的时候,闭着的眼皮微微透出红色,田根宝进来了。 手脚很轻,拿走了许丽丽身上的夹克,把床上的被子给许丽丽拉过一角来盖上。 这个时机太好了。 许丽丽哼哼一声,翻了个身,立刻把眼睛睁开了:“爸?” “睡吧,睡吧。”田根宝拍了拍许丽丽。 “我一直睡到这会儿?”许丽丽想起身,又被田根宝摁了回去:“今天就在这儿睡吧,爸有事要出去,今晚不回来了。” “怎么晚了您还去哪儿啊?” “那个老胡,说话不算话,已经说好的价格他今天又变了,我去找他面谈一次,不买就算了,有的是人要!” “爸是要把电脑城卖了吗?”许丽丽故意问。 田根宝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许丽丽:“爸手上有一件宝物,很值钱的。” “什么宝物,是玉吗?”许丽丽故意装得傻傻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不是,是一个瓶子,青花瓷的花瓶。” “我听过一首歌曲叫青花瓷,很值钱吗?” “很值钱,” “那肯定是古代的吧?清朝的?” 田根宝摇摇头:“不,是晋朝的。” “晋朝比清朝还早吧?这么值钱为啥要卖呢,咱们留当传家宝不好吗?” 可以了,装傻装到这个程度就行,不能再夸张了。 田根宝笑了笑:“你不懂,将来我会讲给你听,接着睡吧,爸走了。” 说着,田根宝便穿上夹克离开了。 听到外屋的锁门声后,许丽丽立刻把手机打开,晋朝离现在有多少年,这东西值多少钱? 得上网查一下。 不查不要紧,一查才知道青花瓷始于唐代,晋朝根本就没有! 要么就是田根宝没说真话。 要么,他手里的宝贝就是个假货。 不,不可能是假货。 如果是假货,那个胡叔来看过货后就不可能一直呆在东川和田根宝讨价还价。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绝对不是晋朝的。 也许田根宝在收这个货的时候被人骗了,拿一个唐朝以后的瓶子骗他是晋朝货。 又有些不合理,田根宝是有点文化的,至少年轻时是村里最有文化的,这么值钱的东西,就算当时被骗,后来也会慢慢搞清的。 又回到了起点,田根宝说的是假话。 为什么要说假话呢? 除了怕拖累子女这个很合理的理由外,还有一种可能,他手里的宝物也许根本就不是他说的花瓶,也许是别的什么违法东西。 田家的保密做得这么严格,八成是件赃物,来历不正。 时间得抓紧了。 别管你是瓶子还是罐子,哪怕是个痰盂,也要在你出手前把它找出来! 一看时间,九点多了。 从下午两点一直睡到现在,把前些天缺的觉一次性补回来了。 晚饭都没叫醒自己,说明田根宝晚饭前就回来了,看自己睡得香,没打扰。 许丽丽终于探到了鞋,下了地,走到门旁把灯打开。 这才发现床头也有一个灯开关。 第一次睡这张床,居然没注意到。 写字台上放着一盘切好的水果,一盘凉菜和一个小馒头。 都用保鲜膜覆着。 心头一暖,没有父母不疼儿女的,可惜自己没有,从小就没有。 许丽丽学着韩栋梁的样子,风卷残云地把饭菜吃完。 这才发现,原来不注意吃相可以吃得很香。 吃饱喝足,出去把外屋的门检查了一下后,回到卧室,已经十点了。 这个点,钱生莲也睡了。 许丽丽又开始了紧张忙碌的工作。 这次的她没有像白天那么盲目,挨个把柜子搬开看,虽然秦妈提醒自己写字台有可能是忽悠自己,按她的思路,这张床下面也有可能。 但这张床,许丽丽是不打算搬了,搬不动是一个原因,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她白天分析过的,田根宝不可能为了进暗室而把床搬开吧? 吃饭的时候,许丽丽看着书架上的书感觉意识到了些什么。 这个问题之前是想过的,不过当时并没在意。 就算是为了掩盖暗室和机关,田根宝完全没必要摆满两个屋子的书。 答案也许是……这个机关不在卧室,而是在外面的书房! 卧室里确实也没有什么可查的了,除了这张床没有搬动以外。 确定了田根宝不可能太费力气打开暗室这个假定,许丽丽查找的重点变了,不再搬动柜子和书架,把手能触到的地方,挨个仔仔细细地摸一遍。 写字台的抽屉、书架下面的柜子里,也要一寸一寸地摸一遍。 虽然不搬柜子和书架了,但书架上的书得整个倒腾一遍。 这个工作量也不小。 许丽丽是从靠近卧室门这一处开始,一个挨一个地往过摸。 刚摸了两节柜子不到,就听到门上的钥匙孔有声音。 王八蛋秦妈,肯定是她在捅锁呢。 虽然许丽丽不会这门技术,但见过的多了。 用一根钢丝加一个钩子,少则几秒钟,多不过几分钟就能把锁打开,还不破坏锁。 想阻止她是不可能了。 这一行道的人,许丽丽太了解了,利益当前,别说脸,连命都不要。 心生一计,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卧室躺了下来。 秦妈很快就进来了。 “丽丽,丽丽?”这货居然来摇自己。 “干什么啊?”许丽丽装出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 “你怎么不找了?” “你想找你找,天亮前离开啊,找到了告诉我一声!”许丽丽说完便翻了个身,背对着秦妈接着装睡。 秦妈的口气马上就变了:“田根宝已经告诉你了,对吧?” “让不让人睡了?”许丽丽喊了一声:“有事我和马四谈,你不配,懂吗,你想找我让你找还不行?找就找,不找就滚出去!” 这一招真灵,秦妈只说了一句:“那你睡吧。”便离开了三楼。 她相信许丽丽已经知道了机关所在,而且从许丽丽的口气判断,就算让她找,恐怕也找不到。 …… 秦妈一走,许丽丽立刻起床,开干。 好长时间,好累。 不觉中,已经把外面这个大书房的柜子快摸完,只剩离门口最近的这一个柜子了。 许丽丽有点绝望了。 感觉浑身没了力气。 看来是没希望了。 天杀的田根宝,自己家里,有必要搞得这么诡异吗? 一边在心里骂着,一边伸手在最后一个书架后摸着。 这一次,她连书架上的书都没往开挪,只是来回移动着了几次。 突然,许丽丽浑身一振。 就在这节书架的一个隔板后面,许丽丽摸到了一个东西! 079 突破性进展 许丽丽的心“噗噗”地跳了起来。 凭手感判断,是一个圆形的突起物,应该是按纽。 她没敢冒然行动,谁知这田家还有什么诡秘。 在这个突起物周边又仔细摸了摸,确定只有这一处后,把这节书柜吃力地往外移了一点,然后把手机伸进去拍了一个照。 就是一个像门铃一样的红色按钮。 可能是由于在本已近乎绝望的情况下取得了突破有些难以置信吧,许丽丽发现,手都有点颤抖了。 她没有立刻去尝试这个按纽,而是给李冬打了个电话,并通过微信将照片发给了他。 “试试吧,”李冬突然又想起来:“要不,我去吧,万一打开还有机关呢?” 许丽丽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凌晨四点多了。 用不了多久天就亮了。 “算啦,还是我来吧,我就不信田根宝这么变态,机关还一个接一个?故宫里面也没他这么悬吧?” 放下李冬的电话,许丽丽又有点嘲笑自己,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发现了开关居然连手都不敢伸一下? 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确实和之前不可同日而语了。 因为有了牵挂。 她伸手摸了摸小腹,脑海中浮现出郑景浩的笑容。 定了定神后,许丽丽将手伸向了按纽…… 背后卧室里传来一阵轰隆声。 许丽丽跑过来一看,确实是第二个书柜,不过李冬的判断也有小误,书柜连同背后的墙体不是向外移,而是向内移了一截。 书柜和墙体移动后,下方露出了一对浅槽的轨道。 也对,如果向外移的话,肯定有一段轨道露在外面,早被发现了。 移动后,墙体错出了一个入口,说是入口,充其量也不过三四十公分宽,得侧着身才能进去。 如果是韩栋梁这种体格的话,恐怕还得挤一挤才能进去。 许丽丽又想起了秦妈,这个讨厌鬼千万别听见响声又爬上来。 可能倒也不大,她住在一楼,应该听不清声音,那天她是提前潜伏到二楼田龙龙的屋里才听见的。 至于二楼的钱生莲,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睡得那么死是不可能起来的。 许丽丽身子一侧便进了暗室。 暗室不大,应该不到十平米的样子。 狭长的空间里,只有一张能睡人的沙发床和一个……硕大的保险柜。 这就是自己的终极目标了。 如果李冬在…… 许丽丽不后悔没把李冬叫来,因为时间来不及了。 她只是怪自己运气不好,为什么要从靠近卧室门的柜子摸起,而不从书房的门那边开始呢? 如果那样的话,也许刚过12点自己就把暗室打开了。 保险柜很大很高,许丽丽站到保检柜前比量了一下,柜顶比自己胸部位置还要高。 稍稍猫一下腰,装一个人都没问题。 田根宝所说的那只瓶子应该在这里面了。 许丽丽不由得又骂起田根宝来,至于搞得这么繁琐吗?不知道你如果一旦被盯上,迟早跑不掉吗? 自己不会开保险柜,在这里呆下去也没什么用,还是先出去吧。 走到门口,才发现自己情急之下又疏忽了一个问题,钻进来后暗室门是一直开着的,多亏秦妈没上来。 在暗室门旁边的墙上也有一个同样的按纽,许丽丽试了一下,暗室门关上。 再按,门开。 将暗室里的布置拍了张照片后,许丽丽出到书房,将门口第一节书柜那个按纽一按,暗室门便关上了。 这个操作倒是满简单的。 再一看时间,已经五点多,天已经开始透亮了。 许丽丽给李冬把照片发过去,将外面那个机关书柜上的书重新摆好后,回到了床上,兴奋的缘故吧,一点也不困。 …… 同一天的早上,秦妈在做早点前就将昨晚田龙龙关于他和马燕关系的定性论调汇报给了马四。 马四虽然有点失望,不过也能接受,本来嘛,这种富家子弟怎么可能看得上咱家的女儿? 昨晚被马四强行留下的蒋彤立刻不愿意了:“我女儿怎么了,不缺胳膊不缺腿,人又聪明?长得也不错啊,至少不差吧?” “停!”马四阻止了她:“要不是当初年轻,上了你的当,和谁生燕子也比现在强!” 蒋彤推了他一把:“和别人生下的还是燕子吗?别看许丽丽漂亮,你俩要是生孩子,一定是个怪相!” 马四又开始骂人了。 蒋彤不和他纠缠,昨晚女儿和同学们一起回了学校,她得去劝劝女儿,趁现在还只是个苗头,让她把念头打消。 没有母亲愿意看着自己的女儿在感情上受挫。 谁知,在学校找到马燕,把这一情况告诉她后,她居然不信。 “你们怎么知道就没可能呢?” 蒋彤虽不知道给马四打电话那个人是谁,但她明白,多半不是好人。 只好撒了个谎,虽说是替马四说瞎话,实际是怕女儿受影响。 毕竟马四在外面干那些事女儿不知道,还以为她爸就是个脾气不好的称职父亲呢。 “你爸看人最准啦,他一眼就看出来你俩没缘分。” “我爸?”马燕笑了起来:“他除了吹胡子瞪眼睛以外,还会这个?” 见女儿完全不信,蒋彤又说:“你说,田龙龙现在是不是有女朋友?” “有啊!” “那你还瞎惦记啥?” “只要没结婚,谁都有权利参与竞争!”这句原本无耻至极的话,不知从何时起,成了当代年青人奉行至上的爱情箴言了。 “你……”蒋彤气得没说出话来。 “我爸不是社会人,很有名吗?让他派几个人去把田龙龙的女朋友吓唬一下,我不就有机会了?” 遗传啊,和他爸一样不要脸。 “哈哈哈哈,”马燕大笑了起来:“逗你呢,我才不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呢,我要公平竞争!” 马燕这么一说,蒋彤的心里舒服了一些,千万别学她那个贼爸啊。 “等等,”蒋彤止住女儿的笑:“你爸是社会人?你听谁说的?” “地球人全知道啊!”马燕把头伸到母亲眼前:“我爸是不是坏人?” “这……”这让蒋彤不好回答了,此处不可说实话,也不能太假,只好说了句:“你爸毛病是有,人无完人嘛,那也不算是……坏人吧。” “我知道了,反正不怎么地对吧?” “哪有这样说爸爸的?”蒋彤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080 马四要升级 蒋彤带着无奈离开了东川职业学院。 田龙龙中午陪父母在医院吃了顿饭后,一直呆到晚饭时才回家,吃完晚饭回到学校后,马燕约他喝咖啡。 马燕追田龙龙的方法也很简单,没事就约田龙龙,或吃饭、或玩游戏,从不避讳田龙龙的女朋友。 甚至很多情况下,就是有意让她知道的。 马燕这个孩子并没学来她父亲那些毛病,除了遗传了她爸的胆子大外,算是个本份的女孩,人也很简单,直来直去。 因此,田龙龙虽然对马燕没想法,但这个女孩相对比较透明,不像其它女孩子那样虚头巴脑的,大多数情况下,都会应约而来。 有些心里话,不和女朋友说,倒是愿意向马燕吐露。 真把她当成好朋友了。 而马燕呢,在学校里平时是没人敢惹的,马燕自己都不是很清楚,这完全是她爸的缘故。 同学中有的是听说过马四的人,一传十、十传百,经过无数次的放大后,马燕的父亲是混社会的名人,很多同学都知道了。 其实马燕也是从一个女同学问她这方面的事情时才知道的。 尽管女朋友曾提醒过田龙龙多次,让他和马燕保持点距离,但田龙龙从来不以为然。 俩人进了咖啡厅,在有点像火车座位那样的高靠背上坐下来。 俩人并不是面对面,而是侧对。 田龙龙脱了鞋,把双脚伸到马燕这边的座上,马燕的左边。 随后,马燕也把鞋脱了,双脚向前一伸,搁到田龙龙左边的座位上。 俩人之间的举止就是这么随意。 尽管咖啡厅里别的人会不时投来鄙夷的目光,可这俩人完全不理会。 该吃吃,该喝喝。 有时还会故意互嘲对方的脚有味儿。 即便不算恶心,至少也不雅。 田龙龙和田根宝可不一样,花钱非常大方,就算是马燕主动约了田龙龙,结帐的时候也多是田龙龙出手。 这间咖啡厅的主要顾客群体就是这些东职的学生,一块多钱一袋的三合一速溶咖啡,到了他这里一冲、一端,卖五块。 当然,田龙龙是不喝这种咖啡的,他喝这里最贵的,一壶88元。 店家宣称这是现磨咖啡,其实就是买成罐的咖啡粉稍煮一下,过滤完后连同方糖和奶油球一起端上来,显得有档次一些。 这也招致了不少同学羡慕的目光。 今天还是这一套。 “这个月不行了,钱快花完了,下个月我请你们宿舍全体人员去喝真正的蓝山!”田龙龙尝了口咖啡后对马燕说。 “不用,这就挺好的,我是喝不出好坏的。” “我这个老爸啊,是真抠门,和他要钱就像挤牙膏似的,真费劲!” “你的钱一半都让女朋友替你花了,要是我做你的女朋友,你的钱肯定够花!” “唉,你不懂啊,我的费用有多大,这辆破车又该保养了,花钱的地方多啊!”田龙龙叹道。 “也倒是。”马燕赞同。 田龙龙把脚往回一收,身子向前一倾:“燕子,问你个问题,你爸是不是手下有不少马仔?” “这……”马燕有点为难了:“这我哪知道。” “你说……”田龙龙向四处看了一眼后低声问马燕:“请你爸帮个忙,叫两个小弟假装把咱俩绑了,和我爸要点钱怎么样?” 马燕立刻就有点犯傻了,这想法……太奇特了吧? “开玩笑呢,哈哈。”田龙龙笑了起来,给马燕解释说他想换个宝马x7,可父亲死活不点头。 “他自己不开车,给我范叔,也就是我们家的长工买了一辆破车,整天拉着他到处瞎跑,也不想想,给儿子买一辆好车,驮着他出去办事多有面子?” “你们家还有长工啊?”马燕问了一句,旧社会的名词,现在也有? 田龙龙笑了笑:“是我编的,是跟了我爸多年的一个跟班,我一直叫范叔,不过可能马上要改叫姐夫了。” 听田龙龙解释完后,马燕笑着说了一句:你们家真乱。 “唉,我的宝马x7,不知得等到何年何月啊!” 哪知,田龙龙的这番话当晚就到了马四耳朵里。 …… 蒋彤和女儿分别后,又回到了马四那里。 她本想劝马四收敛点,连女儿都知道他不是什么正经人了,不要给女儿在学校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哪知马四不仅不在乎,还把蒋彤带到他的暖心服务社看了看,让她看看自己现在的生意是什么规模,三屋小楼,全被自己租了下来。 挣的可是正经钱,不给女儿丢人。 蒋彤早就知道他这个服务社,本来是不想过来的,可谁能拗过马四的边拉带扯? 连许丽丽还不得已被他摸了半天手呢。 虽然知道,但从来没进来看过,这进来一看,还确实让蒋彤有点刮目相看了。 晚上,又被马四死皮赖脸地拽回了家中。 俩人看了一会儿电视后,蒋彤就打电话给女儿,为她父亲正名。 尽管她明白马四不可能像他自己说那样老实本份,但她觉得还是要给女儿一点信心,尽管早上也说过类似的话,晚上还想结合着服务社重新组织语言说一遍。 当妈的都唠叨。 不想,这番唠叨对女儿没有用。 马燕告诉母亲,同学们对马四的事都有耳闻,影响已经无法挽回了。 她还告诉母亲,今天田龙龙就和她开了个玩笑,让她爸帮忙搞个自绑行为,和他爸要点钱换一部好车。 “你看看我爸在我同学中是什么印象?不过你告诉他,我不在乎,只要他别干坏事就行。” 蒋彤拿女儿这番话来数落马四。 马四听得很认真。 听得认真,想得更认真:对啊,我为啥不把田龙龙绑一下,让田根宝出点血呢? 秦妈到了田家这么长时间虽说一直有点小进展,但却完全发挥不出作用来。 自己在田家这门生意,到目前为止一直处于亏损状态度,得及时止损啊。 田家一定有好货,马四坚信这一点,将来一定能挖出条大鱼来。 但也不能这样只出不进地往里贴。 东方不亮西方亮,换个思路先弄点钱,维持一下日常费用是相当必要的。 能成就成,如果败露也没关系,可以这么解释:听了田龙龙这番话后,就想着帮他这个忙。 想起了沈老福的宗旨,一切为了真实嘛。 所以,提前不告诉田龙龙,只要不败露,钱就全是自己的了。 081 两只老贼 田龙龙和马燕一句开玩笑的话,启发了马四,很快便开始策划绑架田龙龙的事了。 可自己虽然有些手下,但真正在自己心里堪当一用的也就是满大为和王金宝两人。 当然,还有秦妈。 其它人都是些跟班角色。 再说,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尽管拿定了主意,还是对这件事有点怵。 毕竟,自己只是个贼,绑人这事……虽然也干过,之前都是绑同行,问个事情或者是惩罚报复为目的,这勒索……是不是玩得有点大了? 虽然有帮田龙龙办事这个借口,但心里还是不怎么踏实。 他想起了沈老福,不如把这个老小子拉来一起干。 有福同享,有难……到时候再说。 …… 8月7日,星期二。 马四起了个大早,约沈老福吃早点。 肉包子羊杂碎,绝对的硬早点。 这和油条豆浆可不是一个档次,贵好多倍。 沈老福欣然受邀,不吃白不吃。 马四放了电话心里直骂,这个老王八蛋,几天之内吃我两顿,早晚让你吐出来。 早餐店人多眼杂,自然是不能说事情的,可恶的沈老福吃了一碗羊杂碎外加三个大肉包子后,随马四一同进了东风新村,找了个墙根蹲下。 选这么个地方是沈老福的主意,这家伙贼得很,一向不怎么能看得上马四,抠门小气不仗义还不算,这人做事不够沉稳,行事前胆大,出了事胆小,信不过他。 他这么张扬,业务肯定不是最大,但经营面积却是东川最大的中介,再加上他就没老实过,说不定早就被公安盯上了。 沈老福才不想出现在公安的监控镜头下呢。 马四把想法说给沈老福后,沈老福没表态度,而是问马四准备怎么做。 沈老福这个毛病十分令人讨厌,就连两人干杯他也要你先干完他才干。 马四把自己昨晚就想好的计划给沈老福说了一遍。 找个合适的机会,把田龙龙绑了,和田根宝要20万。 沈老福不同意,怎么也得30万。 争来争去,还是马四嘴更硬,金额定在了20万。 马四有他的盘算,秦妈早就给他汇报过,田根宝这人很抠门。 万一把他逼得太狠报了警的话怎么办? 自己敢撕票吗? 恐怕是没那个胆子。 连沈老福也算上,不过是两只老贼而已,干绑票纯粹是灵感突发,连个兼职都算不上,哪有人家专业绑匪那股子狠劲? 再说,咱们准备在田家挖条大鱼的计划还在进行中,所以这件事不宜太贪。 如果田根宝这次痛痛快快地给了钱,那咱们还能绑啊。 没事就绑他儿子玩,小刀割肉慢慢锯,来日方长嘛。 终于把沈老福劝通了,没想到沈老福又出了一个缺德点子,连马四的女儿马燕一起绑。 “放你妈的屁!”马四立刻就喊了起来。 沈老福这人有一个优点,那就是无论你怎么急,他都不急。 他慢吞吞地问马四:“你刚才不是说你闺女相中了田家这个小子了吗?” “你是……”马四好像有点明白了,沈老福这算是给马燕创造与田龙龙共患难的机会啊! 这家伙有这么好心? 沈老福才不是这个目的呢,再说就算创造了这种机会,人家田根宝能看得上马四这家人? 总以社会人自居,实际上不过是个混混,比小座套混得大一些罢了。 要是论起人品,他比小座套可差得多了。 尽管,小座套也不怎么样。 “好,就这么办!”如果和田家能结成亲家,马四还是愿意的。 “那我把燕子叫回来嘱咐她一下。” “你脑子里全是猪油?”沈老福把马四教训了一通,绝对不能让马燕知道,否则就可能全盘露馅。 人员问题,马四在沈老福面前贼了一回,他想让沈老福出人。 “你不怕我把钱全拿走?” “那……咱们一人出一个!” 于是,两人的合作达成,沈老福准备派徒弟周小军参加,相对于二棍子,周小军办事更稳妥些。 至于二后生,现在被沈老福给强行架了回来,正在家里感化教育呢。 “你派谁去?” “我有的是人,到时选一个就行!”马四又开始吹牛逼了。 “让崔向天办这件事。”沈老福还是慢慢腾腾地一句,把马四吓了一跳。 由于靠墙蹲着与墙贴得太紧,这猛地一起身,在墙的作用力下向前就扑了去,差点来个狗吃屎。 马四翻起身来:“你怎么知道崔向天在我这儿,是小座套告诉你的?” “小座套才不会告诉我呢,我不光知道崔向天在你手上,还知道你把崔向天藏在了东风新村!” 马四张着嘴,有点傻了。 这样看来还真不是小座套告诉他的,因为小座套不知道崔向天就在东风新村。 “要我说出崔向天在哪栋哪户吗?”沈老福也会吹,他知道个屁。 只不过上次听了小座套叙述后,他判断出了崔向天就在东风新村而已。 马四说话的声音都有点颤抖了:“老福子,你可别开玩笑,这崔向天能随便露面吗?不是给咱们自己找麻烦吗?” 沈老福笑了笑:“兵者,诡道也。” “什么鬼,什么兵,咱说人话行不?”马四有点急了。 沈老福有他的理由,绑人的时候崔向天当然不能出面,让周小军和马四派的人蒙面把这件事办了就行。 但拿赎金的时候,让崔向天出面。 “那也不行啊!” “就在东风新村里干,这里乱,还没探头,把两个人质套了头带进东风新村,就交给崔向天。” 沈老福告诉马四,咱们就在东风新村里拿钱。 他已经想好了,让田根宝把钱准备回家,然后第二天让他拿着钱按咱们的路线往出走,不告诉他在哪儿交接,让崔向天藏在一个胡同里,把他突然拉进来,完成交接,然后过几小时放人。 “这,能行?”马四第一次干绑票,有限的知识全是从电影里学来的,没主意了。 “放心吧,听我的,没错。”沈老福拍拍胸脯:“万一有闪失,让崔向天担着。” 马四哪知道,沈老福也不会玩绑票这种营生,沈老福这个计划绑票不是主要目的,而是想坑他一道。 082 老福是真爱 沈老福和马四都追求许丽丽,但在沈老福的眼中,马四根本就不是对手。 马四会什么? 除了玩赖不要脸,他对许丽丽也没别的招数,也就是占点小便宜而已,让他动真格的把许丽丽怎么怎么样,他未必有那个胆子。 但尽管如此,沈老福还是怕这家伙万一哪天胆子开了光,对许丽丽做出点什么事来。 那样,就算自己把许丽丽追到手,这也无疑是一道阴影。 这个马四嘴又烂,啥都敢到处嚷嚷。 所以,绑田龙龙这事,表面上沈老福是答应了和马四合作,实际上就是想让他这事泡汤。 崔向天出面拿赎金就是这个想法,让许丽丽把马四的把柄拿在手中,他就不敢对许丽丽轻举妄动了。 但要实现他这个计划,必须要先联系到许丽丽。 沈老福知道许丽丽在田家,这不是小座套告诉他的,而是上次和马四谈合作时从他口中得知的。 马四这家伙自信得很,不能让许丽丽抢先得了手,要是那样的话,他和沈老福追许丽丽就没戏了。 公开宣称等事成以后和沈老福公平竞争。 沈老福那天回到家后,前半夜笑话了马四半夜,后半夜在梦里骂了他半夜。 但问题是,许丽丽自几年前离开东川后,电话号码就换了,这次回来虽然告诉了马四一个,却总也不开机。 怎么才能联系上许丽丽呢? 让马四通过他那个秦妈肯定是不行的。 这是个问题。 沈老福始终不相信许丽丽这次进田家是单枪匹马,总得有人接应才合理,可东川这些老江湖们,最近这些年被公安局割得割、拔得拔,剩下没几根葱了。 实在是想不出来她和谁还能有联系。 和马四分手后,沈老福又约了小座套去他家见面。 “我让周小军骑电动车去接你?我炒几个菜,咱们聊聊,有些事还得向你请教呢。”沈老福很客气地在电话上对小座套发出了邀请。 “炒几个菜?哈哈哈……”小座套听完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别,别误会,你一说炒几个菜我就想起了马四!” 小座套告诉沈老福,前几年一次马四有求于他,对小座套说的话和今天沈老福的差不多,说他家里还有七八颗鸡蛋,咱哥俩把它炒了好好喝一顿。 沈老福也笑了,这确实是马四的风格。 “不用小军接,我自己过去,昨天一天没出门快憋死我啦!” 半小时后,小座套就来到了沈老福家。 沈老福可不像马四,这方面很大方的。 不光准备了炒菜,还让周小军出去买了熟肉回来切了做凉盘。 沈老福这个人是比较细心的,几句话后便问小座套憋在家里干什么,关于小座套黑崔向天的事,虽然没说金额,但大致情况告诉了沈老福,当时也是想让沈老福帮着分析崔向天的事才说的。 按小座套所说,很幸运地没被张小凡盯上。 既然没被盯上,小座套憋在家里做什么? 沈老福立刻猜到小座套还有别的事。 是有事,但都没暴露,小座套不过是听许丽丽的安排,除了马四那里和银河小区以外,不让他乱跑而已。 因为小座套太不老实,上了街碰着能占的便宜就会忍不住动心思,许丽丽怕他因小失大。 “真没什么事,这不是准备入你的伙和马四合作嘛,还是安生点好。” 沈老福不太相信,但他既不说,再套他也没用。 几杯酒下肚,沈老福开门见山,将马四想要绑田龙龙的事告诉了小座套。 小座套不以为然:“这个马四,只嫌自己死得晚,这事他也敢干?” “他干不成。”沈老福知道小座套一向对马四没好感,再加上他现在是自己一伙的,便把自己准备破坏马四计划的想法告诉了小座套。 “你这么做……不太合适吧?你想把马四直接弄死啊?”连小座套也不赞同沈老福的做法。 沈老福盯着小座套看了几秒钟,突然问了小座套一句:“许丽丽在田家,这事你知道吧?” “知……啊,不知道,”小座套立刻把话锋一转:“原来马四找你合伙要对付的人是许丽丽?你怎么不早和我说?” 小座套短暂的结巴,让沈老福不由地往一个方向猜,那就是,许丽丽在外面帮着照应的人也许就是他? 想不通,许丽丽怎么看上小座套了呢? 索性,沈老福给小座套说得更详细了点,他就是想通知到许丽丽,让她来送赎金,一起黑了马四,然后再抓住马四的命脉,让他以后对许丽丽老实点。 小座套感动地握住沈老福的手:“老福子,你对丽丽……才是真爱啊!” 又让沈老福起了疑心,小座套称许丽丽为丽丽,有这么亲切吗? “帮老哥个忙。”沈老福举起酒杯。 “你说,只要我能办到!”小座套也跟着举起了酒杯。 “帮我联系到许丽丽。” 小座套稍愣了一下,马上推掉了。 他没有许丽丽的电话,要不是沈老福刚才说许丽丽在田家,他还以为她一直在外地呢。 “唉,这可怎么办,这件事真要做起来,不能说没有危险,必须得和许丽丽保持联系,才能把事情办妥当。” 沈老福又看了小座套一眼:“算啦,一会儿吃完饭后我就去田家外面蹲着去,但愿能等到她出门吧。” “你确定许丽丽在田家?”小座套问。 “确定。” “你这个办法太笨,这样,我假装物业人员进一趟田家,替你走这一遭。” 小座套这一自告奋勇,沈老福马上明白了,这小子和许丽丽有联系。 沈老福感动地给小座套敬了一杯酒:“这事老哥就拜托你啦!” 小座套有自己的盘算,这事必须得告诉许丽丽。 如果许丽丽根本就不打算接沈老福的茬,自己回来告诉沈老福没见到许丽丽就完事。 至于理由嘛,田家不让物业进去,你总不能让我冒充公安吧? 没想到,给许丽丽电话一打通,稍稍想了想后便让小座套把沈老福的电话给了她。 她要和沈老福合伙坑马四,把这事做成。 083 田家新怪象 许丽丽目标变了,变成了暗室保险柜里那只不知什么年代的花瓶。 但也不反对在此之前捞些现金先滋润一下。 光从田根宝家里的安保设施来判断,这只瓶子就算达不到价值连城,往少了说也得买半个村子吧? 现在的村子多值钱,谁都知道。 当然,许丽丽也不全信田根宝的话,也许不是瓶子。 管它是罐子还是痰盂呢,反正很值钱。 而且,从暗室门开启的幅度来判断,这个物件不算大,总得能拿出来吧? 昨日凌晨睡下的许丽丽,为了不让钱生莲对自己昨晚没睡好而起疑,只睡了一个多小时就到楼下餐厅吃早点了。 早饭后,拿着扫帚装做打扫屋子的秦妈就找上来了。 许丽丽知道她来是问暗室开关之事,明知道自己不会告诉她,她却偏要来问,夸她就叫执著,骂她就是没脸。 正要轰她出去,又想起她说要和自己交换秘密的事,便灵机一动,准备诳她一回。 “暗室门就在卧室东墙,从南数第二个书柜后面。”不等她问,许丽丽就告诉了她。 “怎么打开?”秦妈又问。 许丽丽看着她,不做声了。 秦妈马上就领会了许丽丽的意思,等她说呢。 便小声告诉许丽丽,田龙龙的房间比钱生莲的小。 “没了?” “没了。”秦妈摇摇头。 “这就是你发现的秘密?那要不要我告诉你,我的房间比楼下客厅小多了,这也算秘密?” 秦妈笑笑:“我会给你讲清这为什么是秘密的,说说暗室门怎么开吧?” 许丽丽感觉自己像被傻子耍了一般,恼羞……但没怒。 “门还能怎么开,不是推就是拉呗,我还没试呢。” 秦妈对许丽丽的回答显然很失望,也许还有些愤怒,关于田龙龙的房比钱生莲的小为什么是秘密也就不打算说了,准备转身离去。 许丽丽又气了她一句:“田根宝走得很急,只告诉我暗室门的位置,怎么,这打开门还要方法吗?不就是钥匙吗,我估计很快就能拿到手。” 秦妈这一局也不算输,至少许丽丽还是给了她一步解,知道位置了,只不过与她的期望有些落差而已。 她灵机一动将自己掌握的秘密拆分成两步来告诉许丽丽,意在拿到许丽丽的下一步,没想到许丽丽对她所谓这个秘密的第一反应觉得没什么用。 从秦妈的临时小计策完成情况来看,是败了,因为从她所说的第一步不难推断出她的第二步,只不过当时许丽丽没反应过来而已。 秦妈郁闷地走了。 许丽丽准备躺下小歇一会儿,把昨夜的缺觉再补补,下午还要出田家办事。 刚躺下,许丽丽就把秦妈那句话的意思悟出了门道。 走廊西边,自己和田丽丽的房间是一样大的。 走廊东边,是田龙龙和钱生莲的房间。 当时没以为然的一个主要原因是觉得钱生莲的房间本就应该大一些,毕竟田根宝和钱生莲不是完全分居,有时候也会下到二楼来睡。 夫妻二人的房间比单身小伙子房间大一些是正常的,更何况田龙龙住在学校,如果不是缺钱,或是家里叫他回来的话,他连周六日都会在学校不回来。 这时,许丽丽觉得不是这么简单了。 她好像明白了秦妈的意思。 睡意立消,许丽丽起身出屋,两步半就跨入了对面田龙龙的房间。 三分钟后,许丽丽又敲响了钱生莲的房门。 “是凤吧?进来!”钱生莲不用看也猜到了。 钱生莲不是特别爱干净的一个人,不让秦妈天天来打扫屋子,昨天刚打扫过,今天不可能再来。 田丽丽从来不敲门,只能是外甥女了。 许丽丽进来后,对钱生莲说下午准备出去一趟的事。 钱生莲连许丽丽出去干什么都没问,非常支持,还说这种事吃饭时说一声就好了,不用专门来一趟。 许丽丽陪钱生莲坐下聊了几分钟,也把钱生莲的屋子打量了个够。 两个屋子一对比,结果就出来了。 许丽丽明白了秦妈所指的尺寸不一样,是指房间入深。 门向西开,这入深就是房屋东西向的尺寸。 只要留意,不用拿尺子量,一眼就能看出来差别,因为有地砖做参照。 田龙龙的房屋从进门到里面的墙这段距离是十一块地砖。 而钱生莲屋内是十三块! 田家客厅的地砖很大,应该是一米或一米二的。 二楼的地砖应该是六零砖,如此,田龙龙房屋的入深比钱生莲的少一米多! 这一米多哪去了? 就算做为各种管道和预埋线被封在里面,也用不了封整堵墙这么大吧? 不由想到了一个有点年代感的词:夹壁墙。 许丽丽不由地佩服起了秦妈,不亏是专业,这种差别如果她不说,也许自己一年也不会发现。 真想不通田根宝了,真把家里当皇宫内库了? 又是暗室又是夹壁墙的? 真他娘的变态。 从钱生莲屋里出来不到一分钟,许丽丽又推开门把头探进来:“大姨,我去三楼看会书,你有事让秦妈叫我。” “去吧去吧。”钱生莲笑着扬手道。 又有活干了。 田根宝真不是玩意,拿你们家点东西搞得就像玩密室逃脱似的。 许丽丽来到三楼卧室,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特意是量着步子走的,虽然步幅做不到均匀一致,但做为参考足够了。 暗室位于钱生莲房屋的正上方,可能还有一小部份跨到田龙龙屋子的上方。 田龙龙上方的大部份都是二楼楼顶的平台。 许丽丽没敢开暗室进去看,田根宝随时都可能回来。 进入夹壁墙只有两条途径,一是从暗室进入,二是从楼顶平台进入。 还有一种最有可能的途径被许丽丽排除了,那就是从田龙龙的房间里进入,这是最合理最正常的,之所以排除是因为秦妈,如果在那里的话,她早就进去了。 凭着昨晚进暗室的记忆和拍过的照片看,没什么破绽,就算从暗室有进入夹壁墙的另一道机关,由于一个在三楼,一个在二楼,应该说不大可能,楼梯也是要占地方的。 可楼顶平台也不像,只是一个平台而已,除了三张石桌外,什么都没有。 不会把地砖撬起来吧? 那样的话,光凭肉眼找是不可能了。 如果真是,田根宝就不是变态了,连人性都没了。 许丽丽拿起那本做掩饰的《红楼梦》来到了楼顶平台,在中间那个圆桌旁边的环形沙发上坐下。 这也是田根宝和自己第一次单独谈话的地方。 许丽丽四下打量着,注意力移到了最东边那个方形石桌上…… 084 夹壁墙入口 许丽丽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到这张紧贴着东边平台栏杆、带底座的方形石桌旁,蹲下身子抵近观察。 正方形的底座上,两道不易察觉的细缝引起了许丽丽的注意。 这一点不太正常。 桌面是与底座一般大小,是一个整体,底座需要拼接吗? 这两条细缝位于距南北两边各约五六公分的位置上,十分对称、工整,显然是有意为之。 如果说这是为了美观,完全说不通,别说美观了,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许丽丽突然想起了什么,起身跑到最西边,这里有和东边一模一样的一个石桌。 答案马上得出,不一样。 这个底座是完整无缝的! 突然之间,一切都明白了。 也许……石桌就是夹壁墙的入口处! 上次来楼顶平台就觉得奇怪,石桌为什么贴着栏杆,现在明白了。 石头下面正是夹壁墙的位置,就算这里不是入口,那也一定是又一个开关。 许丽丽像找暗室门纽一样把平台上的三个石桌挨个摸了一遍,一无所获。 只好拍了一些照片,发给李冬来分析一下。 心里又骂起田根宝来,你们家祖传八十八代的夜壶也不用搞这么多机关吧? 刚骂完,就听见三楼有人上来了。 许丽丽虽人在平台上,但将平台到卧室、卧室到书房的门全部敞开着,为的就是能听到三楼开门时的响动。 许丽丽连忙跑到中间的环形沙发上坐下,面向外面的团结路,捧起《红楼梦》,翘起二郎腿微微地晃将起来,做出一副优闲自得的样子。 两只黑干瘦皱的胳膊杵到了半腰高的沙发靠背上,一股温热的气流直抵许丽丽的后颈。 一回头,田根宝正笑眯眯地站在后边看着他的假女儿呢。 坏蛋的目光也是慈祥的。 “是不是爸爸打扰你的清静了?” “没,我也是今天发现坐在这儿看书空气好,视线也好,不用全天盯着书眼酸。 田根宝坐下,首先从包里拿出两沓钱来:“拿去存到你的卡里,这算是爸答应你的改口钱,没去银行,身上就这么多,有点少,你不怪爸吧?” 这家伙倒是讲信用,虽然和他那天兴奋之下的夸口有点差距,许丽丽也知足。 要是这样今天一沓、明天两沓的下去,就算找不到他那只瓶子,也不错。 可惜,银河小区那对母子恐怕不能无限期地老实呆下去。 人生啊,有太多的缺憾…… 许丽丽把钱推回去:“不缺吃不缺喝的,我不用钱……” “听话!”田根宝故作生气地喝了一声。 许丽丽只好慢吞吞地把钱收好。 “爸,你和胡叔的生意谈得怎么样?” “骗子!”田根宝虽这么骂,但脸上好像并没表现出生气的样子来,之所以说胡叔是骗子,因为他没那么多钱,吃不下自家的货。 所幸,范长生在出车祸前帮着联系的另一个买家已经说妥了。 这家的实力不俗,在收藏界很有名,绝对信得过,缺点嘛,就是压价压得比较狠。 “那,不卖给胡叔了?” “卖,他的价还是高一些的,先仅着他卖,剩下的再卖给这位大买家。” “不是一个瓶子吗?”许丽丽问。 “噢,”田根宝马上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压低声音告诉许丽丽,不是一个,是三个。 彻头彻尾的鬼话。 但许丽丽相信,田根宝这样瞒着自己是出于好心,不想让女儿牵扯进来。 接着,田根宝就把话题岔开了。 父女俩聊了些车的问题,田根宝让许丽丽有事没事地多留意一下车,看看自己喜欢什么,国庆期间省城有个大型车展,他要亲自带着许丽丽去买车。 这特么,和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了,怎么可能呆到国庆呢? “丽丽不是早想换车吗?您就让她把旧车卖了,再给她贴点钱买一个新的吧,我不是特别喜欢车。” “不给她买!”田根宝语气非常坚决:“她和长生结了婚以后再说!” 田根宝对许丽丽说,田丽丽必须得将不把钱当回事这个毛病改了才行,总说自己缺钱,不缺才怪,有一万花一万,有五万花五万,她的包不知买了多少个了,有的干脆一次也没用过,只要给了她钱,她还会去买。 俩人一直聊到午饭才一起下了楼。 吃过午饭后,许丽丽离开了田家。 首先,上次出来时就给李冬把田家院门、家门及三楼的钥匙各配了一把,但怕有个别配得不合适,关键时候掉链子,回到田家挨个试过后,今天送给李冬。 至少比他用钢丝捅能省一些时间。 和李冬在一起时间并不长,主要分析了一下新出现的情况。 如果说那个瓶子,现在又成了三个,在暗室保险柜里的话,那夹壁墙里又有什么? 李冬的意思是,现在分析这些没用,都打开就全知道了。 时机,就是等下次田根宝不在家的时候。 有了钥匙,李冬也知道了拉上二楼那扇百叶窗的办法,这次就不用许丽丽了,他一个人干。 “到时你睡你的觉,等我电话。” 许丽丽摸着李冬的脸,又被感动了。 这完全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 “田丽丽的电话打了没?” “还没,”李冬虽然接到了许丽丽让他打电话的命令,但田丽丽还有一个限制呢,当时让他三天后再打,今天刚好三天,他准备明天打。 这个人,优点很多,缺点也明显……死心眼儿。 在绵台时,他这个毛病几乎是人尽皆知,十分的轴。 道上的人请他帮忙,从来都是一手钱一手活,不用和他扯闲淡,也没人愿意招惹他,一旦把他惹怒了,整天不吃饭不睡觉也得和你分出个一二三来。 自从许丽丽到了绵台,这家伙就变了,性格没变,而是中心点变了,变成了许丽丽。 为了许丽丽,以前不吃的亏他能吃,不受的气也能忍忍。 尽管许丽丽那时和他的关系并不算密切,但他这份心思许丽丽一直都是懂的。 这一次,捧着李冬的脸,在他的脑门上赏了几个吻。 足以让他激动不已了。 …… 从李冬家里出来,就该去见见自己的超级老粉丝——沈老福了。 085 情至深则无私 许丽丽给沈老福留的电话可是她平时一直开机的号码。 沈老福和马四就像不属于同一物种似的,沉稳得多,绝不诈诈唬唬、四处张扬。 除了他对专业的精益求精以及对许丽丽的妄想式单相思外,还有就是他总以理想主义者自诩让人觉得有点好笑。 但总的来说,算是个靠谱的人。 沈老福同时也是这个圈子中最有文化的人,重点高中毕业,据说当年高考离分数线只差了不到100分而已。 哈哈,别笑,这比起马四小学、小座套初中、许丽丽的少半拉高中……显然是学霸般的存在。 况且,沈老福肯钻研、爱学习,把“活到老、学到老”的宗旨贯彻至今,那自然是道中学富五车式的人物。 沈老还特别谦虚,总说自己不够五车,只有三车半而已。 许丽丽的电话让沈老福知道,完全不用嘱咐,他根本就不可能告诉马四。 马四把沈老福当情敌,可在沈老福看来,能和马四做情敌是对他此生最大的侮辱。 今天会面的地方也是沈老福选的,一家很僻静的小茶馆。 再有素质的人一旦好了色,别的地方还可以装得住,这眼睛可不由不得自己管了。 沈老福见了许丽丽开始,眼珠子的运转就加速了。 不过除此以外,沈老福的表现那是相当有高度的,连脚后跟都自带三分绅士的风度。 沈老福把手一引,给许丽丽看座:“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许丽丽“噗嗤”笑了一声,几年没见,沈老福更酸了,之前诵些驴头不对马尾的诗词,至少大多还是听过的,如今,这又不知从哪淘腾的,完全听不懂。 “福哥,你这个太雅,听不懂,咱用人话好交流,你说呢?” “嘿嘿,”沈老福有点不好意思了:“就是说多年没见,真想你了,这次见面还以为是做梦呢!” 许丽丽伸手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疼不?” “不疼。”沈老福咪着小眼笑答。 “恩,说明就是在做梦,那咱们说梦话?” “君子随美人之便……” “好好说话!”许丽丽看着沈老福心想,你呀,就得马四对付你。记得当年给自己办送行宴会时,沈老福又念起了诗:飞流直下三千尺…… 直接被马四给打断了:你在下面吃狗屎! 把老福子气得一顿饭下来都没怎么说话。 “好好说,好好说……”沈老福把双眼闭上,开始和许丽丽谈起正事来。 为什么闭眼呢,因为他在享受这美妙的时光与温润甜蜜的感觉,许丽丽把他的左手捧在了双手之中。 沈老福是从来不主动碰许丽丽的,哪怕是手。 每次许丽丽主动来拉握他的手时,也不做什么反应,乖乖地一动不动,心里只盼着一件事,再多一分钟吧。 沈老福讲完计划全过程,许丽丽又笑了。 “你这叫什么计划啊,像你们这样绑票如果被专业绑匪听见了非气死不可,漏洞太多,程序还复杂,有点荒唐啊!” “我本来就不是想绑票,是想……”沈老福把自己的用意一说,许丽丽没有再提反对意见。 其实之前小座套也说过大致意思,想让许丽丽拿马四一把,顺便黑他一下。 只不过没有今天沈老福说得这么情真意切罢。 许丽丽感动地把沈老福的手来回搓了几下:“行,那就听你的!” “放心,万无一失。” “不过……如果马四坚持让田根宝本人送赎金呢?”许丽丽担心,虽没绑过票,这也是从影视里学到的。 “你管他那些呢,你拿了赎金先存银行,然后见到崔向天以后这把柄就算到手,管他什么人质的事呢,直接去找马四让他放人。” “这……还算绑架吗?” “隔行如隔山,本来咱就不是干这个的,马四偏要干,咱们这么做也算是救了他,你要从这方面去想,就他那些人马,一个浆糊脑子领着一群二百五,绑票,不是作死吗?” 有道理,许丽丽赞同。 按沈老福的说法,马四曾经对他说过,第一次绑不能把田根宝扎疼了,得考虑他的承受能力,把这个量掌握好了以后,再接着绑。 “你听听,这是要把这事当成毕生事业来做啊,这样下去,不得连咱们也害了?”沈老福又说。 太对了,马四这只尖脑袋猪,公安局怎么还不把他收了呢,留着他对本行道的不良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不光会使整个行业形象受损,还会对产业链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 许丽丽出面把他的钱一黑,他肯定是不会再接着干了,明告诉他,干一次黑他一次,他自然就乖了。 “田家里面除了钱以外,还有什么可图,你不用告诉我,我只想让你知道,用得着我的时候我一定会全力以赴,义务的,收入全归你!” 在心爱之人面前,沈老福展现出了一个男子汉所有气魄与包容。 谁说外观猥琐不男人呢? 相反,那些油光水滑的……骨子里没几个是男人的。 为了奖励沈老福,许丽丽是以拥抱的方式和他告别的。 至于有了自己的电话也不能随便打这事,也完全不用嘱咐,沈老福没白活五十年,太懂事。 …… 富春路派出所的办事效率奇高,很快就联系了居委会、社区和物业相关人员,只用一天多一点的时间就把富春家园3栋5号的基本情况摸了个大概。 户主郑景浩,35岁未婚。 东川电力公司某维修班组组长,技术员。 虽是工薪族,但收入不菲,据猜应该在月入万元以上甚至更多。 为人正派,无劣迹。 父母都在省城,有一个交往了几个月的女朋友。 女朋友很漂亮,小区的很多人都见过,俩人虽没正式结婚,但这个女朋友也常在这里住,基本上算同居了。 不过最近这几天,大多数人没见到这位女朋友。 有人见过,但可以确定很快就走了,没有住下。 所有这些信息都未惊动本人,如果需要更详细一点,可能就要找本人谈,并到电力公司去了解。 动用单位和公司,张小凡暂时还没打算这么做,现在基本可以确定,郑景浩的女朋友就是许丽丽。 监控里传来的另一个讯息,引起了张小凡的注意。 086 马四要单干 沈老福办事是够仔细,想的也多,昨天和马四吃完早点后谈事情刻意躲进东风新村这个监控空白区。 他有一点猜对了,马四被公安注意到了。 但他没想到,包括马四更没想到的是,公安对暖心服务社监控的第一重点是王金宝,要确保王金宝不能离开视线,对马四的不正常举动进行观察只是顺便的事。 是观察,还没到把各种手段全上的地步。 因此,并没有特意在暖心服务社加增监控,而是仍靠两边十字路口的原有监控进行。 两人在东风新村干了什么,公安不知道。 但两人进东风新村时,却出现在了监控镜头里。 沈老福的东张西望立刻引起了注意。 由于距离有点远,没能辨清沈老福的相貌,加上张小凡昨天不在局里,视频是今天才看到的。 不光是张小凡,还有杨俊伟,一眼就认出是沈老福。 这就不得不坐下来好好研究一下了。 郑景浩的女朋友是许丽丽,两人常住在一起,但最近这些天没有; 杨俊伟在东风新村北部碰到一个很像许丽丽的女人; 马四的服务社就开在东风新村外; 马四和沈老福一起鬼鬼崇崇地进了东风新村; 范长生明明是田家的熟人,却在半夜从二楼跳下,跳下后又谎称自己是车祸; 如非紧急情况,范长生不可能跳楼,可田家却一口否认,说当夜平安无事…… 这些看起来不相关的事,怎么会如此巧合地在这几天密集发生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 虽然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表时东风新村发生了什么,但……是该适当地多关照一下了。 “如果……”张小凡虽然思绪很飞跃,但在发表结论时还是很慎重的:“我是说如果……这些不正常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的话,咱们下一步就有得忙了。” “咱们要不要在东风新村里增设一些临时设施?”一位民警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但被张小凡否决了。 杨俊伟替张小凡做了解释。 几年来,东风新村一直是市里脏乱差的重点区域,始终处于喊拆喊迁的状态中。 因此,这些年新村内除了不得已必须要做的一些维护外,很多设施都没有上,连从南门一直通到东风新村最北端这条主干道上都没设监控。 犯罪分子太清楚这一点了。 加上现在各种可以探测到监控的设备,如果临时增加设施的话,很可能被他们马上就发现,反而打草惊蛇。 “况且,”杨俊伟看了看张小凡和特意请来的老领导宗宁:“我们对这一切仍处在疑问阶段,为了一个还没立案的怀疑大动干戈,上级也不会同意。” 宗宁发表了自己的意见,这些有前科的人以不光明正大的方式聚在一起,有事情是大概率的,至于是治安事件还是刑事案件还需进一步的证据和发现来判断。 凭着自己多年刑警的直觉,他赞同张小凡的意见,要适当对这个东风新村多注意一些了。 防患于未然,不要搞出什么大事来。 当然,没事最好。 “如果这些所有不正常现象之间真有联系的话……” 宗宁话音没落,张小凡的拳头就在桌上轻轻砸了一下:“那就把他们一窝端在东风新村!” 这时,表现得最兴奋的就是白静了,马上就问:“那咱们下一步怎么做,派我去吧?” 被张小凡冷了一眼后,白静把嘴噘了起来:“一点也不温柔……” …… 昨天刚和沈老福谈完合作,今天就有了机会。 马四为了自己的事业,连复婚这个条件都答应了蒋彤,要认真考虑一下。 他给自己找的理由也很牵强,说是为了女儿将来的幸福。 田家可是难得的好亲家,能傍上这么一位,以后别说女儿,老俩口也跟着享福啊,他让蒋彤留下来,二人一起把女儿和田龙龙这事促成。 “不是有人帮你打听了,说田龙龙根本没这个意思吗?” “唉,你懂啥?女人不经泡,男人不经磨呀,以咱燕子这股绝不放手的架势,可能还是非常大的,只要咱俩在合适的时候帮一把,没准就成啦!” 蒋彤这个傻女人,居然就信了马四的鬼话。 不仅如此,马四还让蒋彤断了和现任男友的关系,这个理由倒是充分,既然准备复婚,这个男友肯定是不能交的。 缺了八辈子大德,让人家断了,过几天他又不和人家复婚。 坑死人不给钱,中年妇女哪有那么多合适的可选择对象? 多亏……蒋彤觉得向交往得还算不错的男友提出绝交有点突然,不好张口,准备拖一阵子再说,要不然就被马四坑得死死的。 马四留下蒋彤其实只为一件事,没事就给女儿打电话,了解一下她和田龙龙的动向、关系进展得如何。 这事他不能做,平日里很少打电话的他突然多了起来,会被起疑的。 蒋彤不一样,一直都和女儿很墨迹,一天打几个电话都是正常的,不易引起怀疑。 机会很快就来了。 下午,蒋彤应马四的要求给女儿打电话,得知女儿和同学晚上在学校吃完饭后要去看艺术体操表演。 “田龙龙也一起去吗?”这也是应马四的要求这样问的,不过蒋彤也想知道。 “当然去啦,我坐他的车去!”马燕有点不耐烦了:“行了,别啰嗦啦,我们学校的放假日期终于定下来啦,再过半个月我回家好好听你唠叨!” 东川职业学院是由原来的教育学院和三个中专学校合并而成,由于去年学校新址的建筑物地基出现了意外沉降而采取紧急施工补救,学校的寒假放了两个多月假,开学晚,导致今年的暑假也晚。 所以,此时别的学校都放假了,只有东川职业学院还在赶教学进度。 不过,有一部份学生并不喜欢放假,原因嘛,回家不如学校自由,而且没生活费。 马四立刻联系沈老福,却遇关机。 他哪知道,沈老福正和许丽丽在茶馆密谋坑他呢,手机故意没开机。 老混蛋,没你更好,老子一个人干! 还不用给你分钱呢。 087 我不像? 马四抬起胳膊一看自己那块50块钱的劳力士,已经将近五点了。 人员在昨天两人商量完就有了想法,沈老福出周小军,马四用满大为的弟弟满大天。 满大天就是替马四守着小康中介的负责人。 别看满大天是跟着马四混的,这小子生活过得仔细,有空的时候还做点小生意,前几年买了一辆不知跑了多少年的金杯面包车。 虽然这车的动静听起来比较凌乱,但那也是车,很快就被马四当成了专车,属于半征用状态,他加油,他修车,日常费用全包。 这辆车就是马四准备用的作案工具了。 没联系上沈老福就不等了,马四决定让满大为和满大天兄弟俩去办这事。 打虎亲兄弟嘛,合适。 大致的行动方案是沈老福的主意,打出租车绑人,然后到郊外再换车将人质拉回来。 在东川职业学院附近寻找机会,学校就在西郊,到郊外也方便。 马四将兄弟二人嘱咐了一通,让哥哥听弟弟指挥。 因为这个哥哥的脑子实在是不怎么好用,弟弟比他还强一些。 细节交代完,兄弟二人上路。 这两人是真争气,七点半左右,就把人给绑回来了。 绑了三个,一女两男,女的自然是马四的闺女马燕了。 金杯车直接将人拉到了东风新村41栋2号,崔向天的藏身地。 满为天向马四报告,一切顺利。 “马燕认出你没?”马燕没见过满大天,但见过满为天。 “没有,四爷放心,他们三个都蒙着头呢,我们在街上转了好些圈,差点把我们自己都转晕了!”满为天告诉马四,就连他们兄弟俩也套着头,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和两个男同学一起出来,按说田龙龙肯定在其中,但马四还是不放心,让他们审一下。 要不,就拍个照片发给他。 满大为兄弟俩得了令,开审。 除了满大为怕被马燕认出戴着全头套外,满大天和崔向天二人只带着口罩和墨镜。 从来都是被人审,第一次审别人,逆袭的感觉岂是一个爽字可形容? 必须得好好享受一下。 满大为是没份了,因为怕被马燕认出来,只好戴着头套立正姿势站在一旁。 负责看管崔向天的王金宝对这事没兴趣,躲在另一个屋子。 王金宝最近可是劳苦功高,右手肿了好几天刚消,想歇几天,可不想因为自己暴脾气再让自己的手受伤。 之前的手肿都是暴打崔向天所致。 从暖心服务社把崔向天转移到这里后,在最短的时间里王金宝让崔向天感受到了什么叫世态炎凉,被打得满地爬时连求个饶都不容易,因为要等这世界第一结巴答复这个过程,又得挨十几下。 马四让崔向天干绑架这件事,崔向天当然不愿意,可他不敢,彻底被王金宝折磨怂了。 王金宝的折磨是相当有特色的,一边打一边骂,打是肉体的折磨,而他的骂则是心灵的摧残,因为……等好长时间也不知道他要骂啥。 到后来,崔向天发现,被人痛痛快快、语言流畅地骂一通也成了一种奢望。 此时,仍有半边脸肿胀的崔向天俨然成了主审官,半拉屁股坐在椅子上。 椅子的另外半个位置是给满大天留的。 满大天把一只脚踩在椅子上,一手叉腰,另一只手腾出来用以拍桌子和指人用。 好不威风。 “坦白从严、抗拒更严!”一拍桌子:“老实交代,你们都姓啥!” “我姓马,我爸是……”马燕率先抢答,遇到坏人了,第一时间想起了自己的爹,说出名字来如果他们认识呢? 坏人一家亲嘛。 “你闭嘴,我知道你姓马,没问你!”满大天这句一出,立刻被旁边的满大为掐了一下屁股。 崔向天也抬头看了一眼满大天,轻声说了句:“傻b!” 满大天也发现自己露馅,赶忙以更大的声音来掩饰:“问你俩呢,老实交代还是宁死不屈?” 两个学生哪见过这阵势,说话声音都发抖了。 “我,我也姓马……”挨着马燕的这位男生刚说完,就被满大天把桌上的一只一次性纸杯连杯带水地砸了过来:“人家姓马你也姓马?” “他真姓马!”马燕做证,这三人中目前没被吓抖的也只有她了。 据说很多关键时候男人都比女人怂,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至少现在这个场景是这样的。 “姓马?那你来这儿干什么?”满大天这次不是被掐,而是被满大为踹了一脚。 是啊,不是咱把人家绑来的吗,怎么能这样问呢? 满大天也发现自己兴奋有点过了头。 谁让自己是第一次居高临下地审人呢,这感觉太美妙,没控制住啊。 崔向天的鄙夷都快撑破口罩爆出来了,但他不敢用言语或动作表达出来,被那个大结巴整成孙子了。 恢复了些许理智的满大天把语调平和了一些,指着另一个男孩问:“你呢?” “我,我姓田……” “哈哈……”满大天笑了一声便意识到自己又失态了,立刻收回笑容:“好了,你们在这里老老实实地呆着,只要你们听话,我们绝不会伤害你们。” “那……大哥,你们啥时候让我们走啊?”姓马的男孩问。 “咦?这个问题问得好,你问我,我问谁去啊?” 男孩直接懵了。 马燕又发声了:“大哥,我爸叫马建军,外号马四,你肯定认识吧?” 一旁的另外两个男孩子立刻投出期望的目光,同学们都知道马燕的父亲不是好人,背底里也没说过多少好话,但此时发现,这也许是一根救命稻草。 看来,将来步入社会后这交际面还是得广啊! “我有权保持沉默,嘿嘿。”满大天很牛逼地甩了一下他那三七分发型便出了屋。 刚出屋就被他哥狠踹了两腿:“你特么的疯了是不是?脑子有病吧?刚才你怎么没让他们重新做人呢?” “别踢别踢,正事要紧。”满大天一边躲着一边给马四拨通了电话。 “好好,这事办得不错,你们哥俩先回来吧,那边让金宝和崔向天盯着。”马四对哥俩的成绩给予了充分的肯定。 马四这边也很激动,头一次干这事,居然这么顺利,看来以后可以考虑向这方面拓展一下业务……发展是硬道理嘛。 该给田家打电话了。 田根宝的电话很诡秘,除了家人外是不告诉别人的,秦妈只知道钱生莲的电话。 一样的,效果相同。 马四拨通了钱生莲的电话,用自己年轻时出外闯荡学会的半拉河南话加半拉山西话的口音问:“是田夫人吗?” “是啊,你是……” “你儿子在我手里。” “噢,怎么啦,又喝醉了吗?在哪儿,我们去接他,要不就麻烦你再照顾他一晚……”钱生莲一口气说出一堆话来。 “照顾个毛,你儿子被我绑架啦!” “别闹,好好说……” 这……特么是啥人家啊,居然不信? 我长得不像绑匪吗? 088 姐弟都是好名字 马四有点急了,田根宝这个老婆脑子有点问题吧? 冲着手机大喊一声:“我再说一遍,你儿子在我手上!他被我绑架啦!” “你到底是谁啊?”对方还是不紧不慢地。 “我半个小时以后再给你打电话,否则,我撕票!”马四压了电话:“气死爷啦!” “人在咱们手上,四爷不用生气。”满大天安慰道。 “对啊,这事应该他们急,咱们不急。”满大为也跟着说。 “我不急?”马四踢了满大为一脚:“我闺女现在肯定吓坏了,要是吓出个好歹怎么办?” 满大天立刻告诉马四,马燕刚才被审的时候那简直就是大义凛然,还拿出马四的名号来吓唬他呢。 “我妹子要是放到解放前,那一定是一位各种大刑伺候也宁死不屈的女烈士!” 马四快气晕了,这个满大为脑子就是缺点东西,有这么夸人的吗? 让自己的女儿挨各种大刑,最后还死了? 他抬起腿,恨恨地在满大为的脚上跺了一下。 “哎哟,指甲盖——”满大为抱着一条腿,单腿蹦着跳到了一边。 这时,沈老福的电话打进来了,他正在对面松石小区门口,让马四出去见他。 马四正在气头上,骂了沈老福一句:“你来我这儿能死啊?爷才不跟你出去蹲墙根呢,有事你就进来,没事早早回家抱你老婆睡觉去!” 沈老福是个老光棍,哪有老婆? 不一会儿,沈老福来了。 看来这人啊,不逼不行。 在马四看来,沈老福是相当可笑了。 口罩墨镜就不说了,这也是咱道上人的常备工具,这老小子居然脑袋上扎了块毛巾! 你特么是陕北农民大爷啊? 现在的陕北农民扎不扎毛巾了,马四不知道,反正没在现实中见过。 满大为还调侃沈老福呢:“你这就是传说中的羊肚肚手巾?还有青线线和蓝线线呢?” 沈老福没理会他,直接问:“马四,脸色不好啊,死了人啦?” “四爷气着呢,田家的人不接招!”满大为不小心就说漏嘴了。 沈老福的小眼睛瞬间睁大了一下,马上恢复了正常。 马四背着自己干这件事不算稀奇,沈老福并没生气。 他只是有点吃惊,没想到这家伙的行动这么快。 但此时真不生气的话,还有点假。 “已经把人弄回来啦?”沈老福故意背起了手,做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下午给你打电话不开机,你怪谁?” “我怪你了吗?我应该谢你才对啊!”沈老福还带出了一丝笑容。 “感谢我个屁,这次没你的份!” 为了真实嘛,沈老福立刻沉下脸来和马四开干,讨价还价后,马四答应给沈老福一成。 马四那是相当占理,人都是我的,车也是我的,你昨天只是出了点小主意而已,能给你一成相当不错了。 其实马四给这一成心里还是愿意的,他怕沈老福一点也拿不到的话,会去告发。 即便他不主动去告发,咱们这些人不一定哪天因为哪件事就被公安传了去,他只要顺口一提,自己就舒服不了。 沈老福装出一脸的不乐意,把马四堆在墙角的矿泉水拿起来打开一瓶。 “四爷,该打电话了,半小时到了。”满大天提醒马四。 马四把电话再次打给钱生莲,没想到是个男人接的。 “你是……田老板吧?” “我是啊,你就是那个绑架我儿子的吧?” “对对对,田老板你好。” 沈老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小声骂:“猪心猪肺,你怎么不说请多关照?” “啊?啊,”马四明白过来了,哪有绑匪这么客气的? 咳了一声后把脸绷起来:“姓田的,你儿子在我手上,你说怎么办吧?” 沈老福跺了一下脚:“怎么办个屁,要钱啊?” 不想,田根宝先扔过一句话来,把马四给说愣了。 “谢谢你啊,我这儿子太不省心了,早就不想要他啦,麻烦你直接撕票吧,日后必有重谢!” “这,这……”马四连话也不会说了。 沈老福马上意识到了:“你妈个蛋的,是不是绑错人了?” “没有啊,刚才还特意审问了一次呢。” “那田根宝会这么说?” “田根宝这家伙抠门得很,这是故意在撑咱们吧?” “对对,肯定是!”满家兄弟忙跟着马四说。 就在这时,马四手机的信息提示音响了,不是手里拿这一部,是桌上放的那一部。 满大为把手机拿起来,递过来给马四一看,信息中说田龙龙在家里吃晚饭呢。 “啊?”马四暴跳如雷,把手机往桌上一扔,就开始跳着脚对兄弟二人连捶带打起来:“你们是怎么给我审的?又是怎么绑的?” 满大天一脸冤枉,三个人里确实有一个姓田啊,这还能有错? “有你妈了个错,我不是让你们给我拍照片吗?” “我以为审出姓田的就不用拍了……” “他肯定忘啦!”满大为有点大义灭亲的感觉,直接揭发弟弟。 话音刚落,马四的拳头就砸到了他脑门子上:“他忘了,你记得吗?” 这事其实马四也有责任,兄弟俩把这情况给他汇报后,是他让人家回来的,他也忘了照片的事。 但他是老板,老板不讲理,天经地义。 “满大为、满大天,”马四气得手指都发抖了:“你爸妈白给你们起这么好的名字了,为,天,你们能为个蛋啊!” 沈老福在一旁插嘴了:“为天,民以食为天,食为天的意思。” “食为天?”马四问兄弟二人:“你俩还有个哥?” “没,有个姐。” “她叫满大食?” “不不,不是,她叫……” 马四根本就没打算问他姐叫什么:“那就是叫满大屎吧?你们这姐弟真不错啊,姐姐叫满大屎,两个弟弟满脑屎!” 沈老福在一旁笑了起来:“既然已经这样了,你骂他们也没用,要不…… 马四一听沈老福这是有主意啊,忙转过身来问:“怎么办?” “问问这个绑错了的姓田的,家里有多少钱?”沈老福这是故意的。 没想到马四还没那么笨,听出来沈老福这是在刺他:“要问你去问!” “来,把过程给我说一遍。”沈老福对满家兄弟说。 “快说给他听!”马四这个时候需要沈老福给他出主意了。 沈老福听完详细过程,缓缓地说了两个字:“放人。” 089 被反抢 沈老福的意思是,趁现在除了绑人以外什么都没发生,也没过夜,赔礼道歉,把人放了。 “沈老福,你耍我?你听说过绑匪给人质道歉的吗?”马四立刻不干了,因为他觉得这是件可笑的事。 “你要点脸不行吗?绑匪?你也配?” “绑了人就算,有啥配不配的?”满大天不服。 “谁穿衩衩裤踢飞脚,露出你这么个东西来,这有你说话的份吗?”沈老福摆出一副前辈的架式:“你们要是不想听我的意见,自己想怎么干怎么干吧。” 说着,一转身就要走。 马四连忙把沈老福拉住:“火气这么大?咱们是一伙的,忘了?” 满家兄弟也过来把沈老福扶着坐下。 沈老福的意思说来也简单,既然马燕的同学都知道马四是个干什么的,不如从这里找借口。 得和这几个学生说明这是江湖恩怨,两派争斗,咱们也有人被对方扣了,绑人是为了换人。 结果,绑错人了。 更没想到的是,把马四的女儿给绑了。 要让他们知道,咱们不愿意得罪马四,所以才给赔礼道歉。 是给马燕赔礼,实际上是让她回去在父亲面前说几句好话。 这是做给另外两位同学看的,当然也包括不知情的马燕。 这样一来,让马燕在同学面前也有了面子。 马四听着,笑容浮现,不停地点着头。 “再给他们一千块钱,表示对你马四爷道歉的诚意,同时给马燕压压惊,让他们拿着钱去乐呵一下。” 马四直接就蹦了起来:“一千块?我这是被反抢了?” “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出去以后不报警,同学之间比咱们讲义气,马燕放出来肯定马上给你打电话的,只要马燕对这两个同学嘱咐一声,肯定不会说出去的!” 马四听懂了,沈老福说得对,要是这次就被报了警,那还有下次呢,还敢干吗? “行,一千就一千,你出二百!” 沈老福要起身,被满大为摁住:“别生气,二百不多。” “不多个蛋!刚才砍了半天价,不是只给我一成吗?那我最多出一百!”说完又改口:“一分钱也不应该我出!” 又是一通吵……沈老福让步了,出二百。 躺着中枪。 沈老福心里有盘算,下次绑田龙龙时,让你百倍奉还。 这件绑错人的事情,按常理说来到此就应该结束了。 就算想绑田龙龙,也应该过一阵子再说。 可由于两人不正常的心态,使得这件事扔按原计划执行,而且还要求快,有点作死的倾向。 马四是出于费了半天劲啥也没干成,还赔了八百块,不甘心。 一向比较理智的沈老福则是急于想坑马四这个猪头兼情敌,也放弃了平日做事求稳的风格。 这件事到目前为止,沈老福是知道这里还有漏洞的,就算学生不报警,但出租车司机呢? 马四则不一样,他认为没毛病,暗中还佩服了沈老福几分钟,这个善后的主意不错。 不过还是自己的功劳大,多亏了秦妈的信息及时,要不然把人就这样扣下去,虽说撕票这种事自己是不敢干的,但事情不好收拾了。 马四从秦妈那里得知钱生莲电话号码时,秦妈是知道他要绑田龙龙的,但马四第一次给钱生莲打电话时,钱生莲在楼上,秦妈在楼下做饭,并不知马四已经动手了,当时田龙龙还没回来。 第二次和田根宝通话时,田龙龙刚到家,田家已开饭,秦妈这才知道,赶紧在厨房给马四发了个信息。 …… 满大天回到东风新村41栋2号,满脸堆笑地赔礼道歉,说明了事情的原委。 “还请马小姐回去在四爷面前多多美言,这件事确实是搞错了,改天我们老大会找四爷当面谢罪。” 马燕虽然算个好孩子,此时在同学面前也突然有了些自豪感。 看来对方是真不敢惹自己那个坏蛋爹啊。 很自然地理直气壮了起来:“谢罪就完了?白绑我们了?耽误了我们的事怎么算?” 满大天立刻将一千块钱递到马燕手中:“你们兄弟姐妹们拿着去玩,算是一点补偿,得罪啦!” 就这样,马燕等三人又被套上头套,拉回了学校附近。 那辆金杯面包离开视线后,把三人的头套摘下来。 “这事就不要张扬了,马小姐懂得,不要逼我们……” 满大天的话音刚落,那位姓田的男生就表示:“我们懂,肯定不说,对同学也不说。” 一切圆满。 很快,马四的电话就打到了女儿手机上。 马燕正带着同学们去吃烧烤的路上。 这行动,真快啊,刚拿上钱还没捂热乎呢。 马四这才知道,今天马燕没和田龙龙一起出校门是因为田龙龙的女朋友也要一起去,马燕本来是坚持要和田龙龙在一起的,给他的女朋友添堵的,后来被同学劝住了。 说好了看完表演一起吃饭,因为要喝酒,大家就劝田龙龙没开车。 一共六个人,打两个车走,马燕和这两个男同学先出了校门,结果就被绑了。 六个人消失了三个,电话也打不通,虽然表演是看完了,吃饭就没心情了,田龙龙回家和老爸要钱去了。 这就是整个事情的经过。 “爸,倒底是谁干的啊?”听得出来,马燕这是在同学面前显摆呢。 “这事你别管了,告诉你们同学别惹麻烦,不能往外说,至于这几个王八蛋,我饶不了他们!”马四做出一副咬牙切齿的姿态。 “他们能认错,我看就算了吧?”马燕还在电话那头显呢。 “哪有这么便宜,忘了问,你和同学们没受伤吧?” “没有,他们没敢动我们。” “那就行,要不然这事永远不算完!” 得意忘形之下,父女俩尽情地嘚瑟了一通。 忘了一点,先死的都是那些嘚瑟得欢的。 马四放下电话,蒋彤过来问:“给女儿打电话也不说文明点,刚才又骂谁王八蛋呢?” “骂我自己!”这是实话啊,可不就是骂自己吗? “你总算有自知之明啦!” 马四一把抓住蒋彤就往卧室里拖。 “干什么你?”蒋彤捶着马四问:“这才几点啊?” “和母王八……下蛋!” 090 监控东风 沈老福想到了,马四没想到。 那辆被满家兄弟用来绑票的出租车,将他们放到郊外的高粱地后,用最快的速度逃离了现场。 一进城区,司机就打电话报了警。 绑架可不是治安案件了,刑警队和当地派出所一起出了警。 从司机指认的绑匪下车地点寻踪,来到了高粱地的另一头,发现了车轮的痕迹,结合司机的描述,得出了初步判断。 绑匪两名以上,可能还会有一名司机,负责行动的两个绑匪身高力壮,被绑者是三个学生,两男一女。 根据轮胎在掉头转弯时留下的轮距痕迹来判断,是一辆中型面包车或相似规格的客货车。 绑匪把车先开到高粱地的这一头,然后到东职校门口绑了人到高粱地的另一头下车,步行至此上车。 因此,司机并没看到绑匪这辆车。 遗憾的是,发生绑架的第一时间司机正目视前方,并没看清三个被绑者的相貌,绑匪以极快的速度往三个人头上套了头套,并塞入车内,两个动作几乎是同时进行的。 行动的突然性极高,被绑者连做出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关于绑匪的相貌情况,司机提供的也非常有限,这两人上车时就戴着墨镜,很大的墨镜。 再说司机也没意识到这俩人要干什么,所以当时并没留意,只记得坐在副驾这位嘴很大,皮肤不黑不白,正常黄。 开始绑票后,这两人先戴了口罩,后又套上那种能露出眼睛的头套。 勘察完现场后,张小凡便带着几位干警来到了学校。 调出了校门的监控来,案件过程很清楚,司机所言属实。 学校的安保工作是值得肯定的,校门口的监控不光有向外的,还有向内的。 根据三位学生的衣著,很轻易便调到了他们从校园里往外走的这段视频,相貌清晰可辨。 为了不扩大影响,张小凡请学校保卫处的同志们协助,把每个宿舍楼的管理员请来,让他们来辨认有没有见过这三位同学。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女同学是三号楼的,两位男同学是七号楼的。 再把两栋楼所住学生班级有交集的各位辅导员老师叫来辨认,三位同学的身份确定了,是市场营销一年级的学生。 女生叫马燕,两位男生,一位姓马,一位姓田。 “姓田,叫什么?”张小凡出于本能地就想起了田家。 当老师说出这个男生叫田有田后,张小凡还暗中笑了笑自己,相隔十万八千里的两件事被自己联到一起了,怎么能和田家有关系呢? 可老师接下来一段半带玩笑的介绍,让张小凡从心中到脸上,一点也笑不起来了。 老师说,全校一共三个姓田的,五个姓马的,加起来八个,有六个就在他这个班,三田三马。 而且这三田三马在班里还是活跃分子,强势、有无法忽视的存在感,所以这个班还得了个绰号:田马支队。 三个姓田的男生家庭条件都很好,有两家都是大款。 “这个马燕,听说也不简单,家里好像有社会背景。”老师又跟着补充了一下:“我说的不是那个正常社会背景,是指那种……” 张小凡点点头,表示明白。 “这俩个大款姓田的学生叫什么?”多年的配合早已形成了一种难以形容的默契,没等张小凡问,杨俊伟先张口了。 “田龙龙和田有田。”老师补充了一下:“田有田就是这三个同学之一。” 刚说过的,当然记得。 同行的三位干警发现了张小凡脸色的变化,把目光投向了她,看她怎么说。 “把这三田三马的家庭资料调出来看一下吧。” 也就在这时,保卫处的一位干事在一旁挠着头,满脸的不解:“我怎么觉得我刚才在门口见过这三个人一样,不会是幻觉吧?” 张小凡立刻把头转向了他:“你好好回忆一下?真的见过吗?” “估计是幻觉吧,这都被绑走了怎么可能看见呢,也许是下午时见过?”这位干事自己也懵圈了。 “把出事以后到刚才半小时前的监控调出来看一下。” “对对对,还是警察同志反应快,我怎么就没想到调监控证实一下呢?”这位干事不好意思了。 调出来的结果自然让各位大跌眼镜,就是这三个熊孩子! 这三位没进校门,在校门口有说有笑地打了好几个电话后,叫了一辆出租车离开。 保卫处的处长马上得出了结论,可能是同学们之间恶作剧,不是真绑架。 他这么说是有先例的,活生生的例子。 上个学期就发生过这样一件事,几个男生在校园内蒙面把一位女生给绑了,然后通知他男朋友,是他们同班同学。 条件是请大家出去唱一次歌。 虽然这件事是个玩笑,前后不过十分钟,但这位女生却因一时惊吓过度进医院住了几天,男女朋友也因此分手。 学校为此给了这几位恶作剧的同学每人一个记过处分。 处长一边说一边摇头:“现在这些孩子啊,疯起来真是毫无底线,看不懂啊。” 如果这事在别人看来,处长的理解是正确的,下午绑走,天还没黑就回来了,还有说有笑,肯定是孩子们又在闹。 但在警察眼里不一样。 因为,下午那段监控中看得出,实施绑架这两人肯定不是学生,下手极重、极快。 就以他们动作的凶猛度来说,搞不好会伤人的,同学之间下不了这种手,就算想,也没有这般身手。 几位同学的电子资料很快就调出来发到了保卫处处长的手机上。 张小凡一眼就看到了马燕这张表家庭成员栏里那个熟悉的名字:马建军。 田根宝和马四的女儿是同班同学,联系上之前看上去各不相关的种种不正常情况,再加上今天的速绑速放…… 有些事,想不把它们联到一起想都有点难了。 “我们要不要找这几位同学调查一下今天的实际情况?”一位民警在从学校返回的路上问。 “不用了,不一定能问出真话来。” “张队,你觉得这次绑架有没有可能是针对田龙龙的?”民警又问。 “可能。” “田有田的家庭也富裕,绑他也合理,这种可能也有吧?”另一位民警问。 “有一点可能。” “那咱们接下来做什么?” 张小凡一回头:“监控东风新村。” 091 坑爹计划出炉 张小凡的决定得到了队长宗宁的支持,并与她一起向分管局长做了汇报。 为了不引起马四等人的注意,并没有增设摄像头,而是把东风新村对面松石小区门口原有的两个摄像头中的一个转了个方向,正对着东风新村南门和里面贯穿南北的主干道。 缺点是明显的,由于距离太远,只能保证东风新村门口及附近的清晰度。 再往里一些,只能做参考了。 宗宁认同,这是目前能采取的最合适办法。 毕竟到目前为止,一切线索仍处于怀疑阶段,调整监控的意图还是以防范为主。 张小凡知道宗宁所说基本上算是官话,做为领导,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只能从行动的方向来支持部下,不能凭主观判断来点明每一个细节。 他心里也许和自己一样,嗅到了这其中的不寻常味道。 …… 晚饭时,许丽丽在田根宝与马四的通话中再一次体会到了马四的愚蠢,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 她也信了小座套对马四的评价:一窝傻子。 冒了这么大的风险,还能把人绑错了,真是可以让人醉到断篇。 虽说马四的所作所为基本上和自己没关系,但你知我知的这些事情,把自己拉扯出来的可能性很大。 吃完晚饭,田家夫妇和田龙龙坐到沙发上去接着笑话这个绑匪,许丽丽以今天有个菜非常好吃,想找秦妈问问是怎么做的为由进了厨房。 “告诉马四,让他别再干蠢事了,看见了吧,田家人笑话了他整整一顿饭还没笑够!”许丽丽站到秦妈身边,背对着客厅。 “我哪能劝得动他啊,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 “有时间我会给他打的,你还是劝劝他吧,他出了事,你能跑得了?” 此时许丽丽已经没有和沈老福一起坑马四的心思了,安全要紧。 “还是你来吧,你的话没准他能听呢,他这个人……”秦妈稍停了一下后告诉许丽丽,马四早就让她打听许丽丽正在使用的电话号码,但她一直没告诉他。 这倒让许丽丽对这个秦妈有点刮目相看了,这么一想,对啊,如果秦妈帮马四搞自己的电话号码,那不是轻而易举吗? 看来秦妈对马四的蠢猪脑袋还是了解的,他要是一天到晚没皮没脸地打电话,自己早就该撤出田家了。 哪想,秦妈的下一句话让许丽丽差点吐了。 “四爷是个用情很专的人,他对你那么稀罕,我怕他忍不住……” 许丽丽和秦妈的声音小,外面那几位可一点也不小。 田龙龙接到一个电话,能听出来是同学打进来约他出去吃喝鬼混的。 挨了田根宝一句骂后便离开了家。 “这个信息……”许丽丽用下巴向田龙龙离去的方向扬了扬。 “我知道,我不说,他这件事和我没关系。” 许丽丽这一次相信了秦妈。 如果秦妈现在给马四打电话,这家伙别管有没有准备,在田龙龙出东风新村之前就有可能动手再绑人。 许丽丽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是李冬发来的信息,没内容, “我看,你以后还是跟着我干吧。”许丽丽给秦妈扔下这么一句后便走出了厨房。 “学会了没?”钱生莲问。 “听是听懂了,恐怕要亲手做一次才行。” 夫妇俩自然又把许丽丽夸了几句。 “大姨,你们要是在这还聊一会儿的话,我想上三楼看会儿书。”虽然该找的都找到了,许丽丽觉得这三楼还得有意有意地上去呆着才对。 不过她还有个想法,这要一会等田根宝上了三楼再和他说。 “去吧去吧。”二人笑着向她扬手道。 许丽丽上了三楼便给李冬打通了电话。 李冬告诉她,他已经给田丽丽打通了电话,她约他见面。 “见就见吧,她不会告诉发你的,找你肯定是有事,答应她,看她怎么说。” “什么事都答应?” “对,先答应,不想办可以不办嘛。” 几分钟后,李冬又发来个短信,田丽丽请他吃夜市。 …… 田丽丽在医院呆这几天,把范长生迷得连魂都不知道在哪儿了。 虽然只是些小甜头,对于范长生来说已经相当满足了。 就在普通病房和范长生挤了一晚后,从住入单间的那天起,田丽丽就向范长生直言自己想换车,田根宝又不给钱的事。 范长生当即表示自己有十万元存款,让田丽丽拿去用。 田丽丽一句“这钱留着咱们结婚以后用”就把范长生彻底融化得连渣都不剩了。 田丽丽把自己准备逆天而行,和范长生合伙从田根宝手上想办法坑点钱的想法告诉他的时候,范长生还是拒绝了。 他不是一时脑子清醒才拒绝的,而是他认为没什么好办法。 苦思冥想后,他终于有了一个主意。 “这件事……太危险了,你一个人也办不了啊。” “你说嘛……” 范长生又犹豫了一会儿才告诉田丽丽,田根宝早年有一个假名,叫宝力更。 知道这个名字的人极少,如果提起这个名字,田根宝就会拿钱出来,但数目不要太大。 “为什么,为什么一提这个名字他就会拿钱?” 范长生此时有点后悔了,求田丽丽不要问了,反正找个人对田根宝叫出这个名字,不用废话直接要钱,他应该是会给的。 “你可得考虑清楚了,你要找人帮忙做这件事的话,一定要找最最最最最可靠的人来干,否则会把你爸害了的!” “老田以前究竟做过啥事啊?” “这个你就别问了,之前做生意的时候,结下不少仇家……” “不是杀过人吧?” “别乱说,怎么会杀人呢?做生意竞争嘛,肯定得用些手段,大家都是这么干的,得罪了不少人。” 田丽丽眼珠子转了转,心里已经有了合适人选,那就是——二后生。 这个小子,自己还是有把握拿得住他的。 但缺点就是这个二后生好像干不成啥事,关键时候容易掉链子。 正愁没人呢,李冬的电话打进来了。 既然范长生说宝力更这个假名字让别人听到后田根宝就可能有危险,再不孝的女儿也不会让父亲置于危险中。 如果老田头出了事,谁的毛还能让自己薅呢? 田丽丽有自己的主意,既要把钱拿到手,也不能害了老爸。 老田啊,你就破点财吧。 092 接头暗号 “刚才那个人是谁?”范长生问。 “一个朋友。” “哪个朋友,叫啥?” 田丽丽揪了一下范长生的耳朵:“告诉你也不认识。” 心想,我还不知道这个人叫啥呢。 “你不会是让他帮你吧?”范长生突然露出了一种哀求的表情:“丽丽,这件事咱们还是别干了……” “不是咱们,是我自己干,不连累你!” “放心吧,我有办法,没问题。”田丽丽又说。 这时护工端着一个水盆走了进来,田丽丽附到范长生耳朵上把她的计划悄悄告诉了他。 范长生没再反对。 “你就在屋里吧,我出去一趟。”田丽丽对护工说。 其实田丽丽除了一早一晚在病房的时候多外,白天在的时候并不多,一多半时间都在街上,要么乱逛、要么做个美甲头发之类的。 她总有事可干。 在和李冬第二次通话后,俩人决定在前几天马四和许丽丽见面的玉龙公园门外会合,然后田丽丽请李冬吃饭。 由于两人上次是在深夜家中无灯状况下见面的,和没见过面一样。 许丽丽替李冬做了准备,发了一张田丽丽的照片给李冬。 田丽丽觉得这次会面很刺激,要和李冬两人各拿一个什么显眼的物件来辨认,还要定接头暗号。 “要不……你手里举着两根雪糕在那儿等我?不行不行,万一我迟到,雪糕化啦。”许丽丽又换了一个:“你买两棒玉米吧,捧在怀里,我一眼就能认出你!” 有钱人的大小姐,把这也当成玩儿了? 李冬在电话里都能感受到她的兴奋。 “这月份,玉米还没熟吧?” “都是去年的玉米啊,小贩们从冷库提出来的,我上午还买了一个呢,早熟的小玉米现在也有啦!” “不行。”李冬不同意。 “为啥不行?” “不行!”李冬才不和她玩这个呢,虽然许丽丽说田丽丽不会报警,但出于职业的本能也不能这么干。 凡事怕万一。 万一她报了警呢,自己捧着两个玉米棒子站在公园门口中,警察来了直接抓走,你以为警察会等你吃完玉米再动手? 田丽丽一听李冬这么倔,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只好放弃。 手拿一个识别物的事还是定下了,但不是李冬拿,让田丽丽到了公园门口后,拿一张面巾纸随意地提在右手就行。 李冬这么做也是怕照片和本人有点差别,多一张面巾纸认人更快些。 “那接头暗号也不用了吧?” “用吧,”李冬还是随了她的意,简单点就行,别太长记不住。 …… 李冬比田丽丽早半小时到了玉龙公园。 他没在公园门口站着,而是在对面的一家饺子馆里找了个靠窗户的桌子坐了下来。 要了一个凉菜,坐着等田丽丽。 服务员过来问:“请问先生,您喜欢吃什么馅的饺子,我们这有三鲜、猪肉芹菜、羊肉西葫芦……” 李冬指着桌上的凉菜:“这个多少钱?” “这个六块。” 李冬掏出六块给他:“我吃完这个就走。” “这……你可真省。” 李冬没理他,这家饺子馆的买卖很火,现在已经是过了饭点的时候,人还基本满的,估计是服务员嫌自己六块钱占一个桌子影响他做生意吧。 李冬的凉菜刚吃了两筷子,就看见田丽丽右手拎着一张面巾纸站到了公园门的左侧。 李冬走出饭馆,四下张望了一下,确定没有情况后,才走到田丽丽的面前。 该说田丽丽定的接头暗号了,连不爱笑的李冬也憋了一下才张口:“我是黄河,请问你是?” 田丽丽的脸上马上就绽放了:“我是长江,你好,黄河同志!” 说着便扑了上来和李冬拥抱。 李冬不知道,这是田丽丽的招牌打招呼或告别动作,人家这是追求洋味道。 任何一个男人如果多想的话,那你活该。 二后生就是被田丽丽给抱晕的。 这快30的人了,怎么还和个小孩子似的? 此情此景,李冬也不由地做了个完美的配合,他伸出手抱住田丽丽的背拍了两下:“终于找到组织啦!” “哈哈哈哈……”田丽丽松开李冬,笑得花枝乱颤:“你真有意思!” 李冬这次没憋住,笑了起来,久违的儿时感觉,虽然有点傻,真好。 “走吧,”田丽丽大方地过来挎上李冬的胳膊:“想吃啥?我请你好好吃一顿!” 田丽丽倒是有个优点,只要她想和你交往,自来熟,绝对不会让你有生疏感。 “随便,我不偏食,什么都能吃。” “那咱们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吧?” 李冬同意。 很快,李冬见识到了土豪女儿的豪横,进了一家看上去还算有点档次的饭馆,两个人偏要占人家一个包间。 “美女,我们没有小包间,您两个人占一个,太浪费了吧?” “消费第一,浪费第二,懂不懂啊?” 服务员没太听明白。 “你们包间是不是有最低消费,我们俩人占,消费够了不就行了?” “没,那倒是没有……”最低消费早被明令禁止了,服务员当然不敢提这个茬,但道理是差不多的。 许丽丽一指池子里的大龙虾:“这只我要了,做成三吃,其它的我们坐下再点吧,我们去几号包间?” “六号,六号!”服务员的态度马上就不一样了,还冲里面喊呢:“六号,两位!” 又让李冬长见识了,浪迹江湖多年,还没这么嘚瑟过呢。 一边吃,一边就把事情谈成了。 首先,田丽丽先问李冬有几张电话卡,她要借一张。 搞得李冬假意去厕所还给许丽丽打了个电话请示,许丽丽马上就明白了田丽丽的意思,她自己就一个号,肯定不能拿自己的电话勒索老爸吧? 给她。 得令后,李冬把一张备用的电话卡给了她。 田丽丽只需要李冬去帮他接一下钱,不能和送钱人说任何话,拿上就走,就这么简单。 “等我和人约好了再通知你。” “好。” “说吧,你想要多少好处?”谈到实质性问题,田丽丽变得严肃了起来。 “你看着给吧。” “百分之十,怎么样?” “行。”李冬答应。 “咱们这可是一笔长期买卖,你不会拿了钱就跑了吧?” 李冬看着她,这位美女……有点傻吧? 093 主动请缨 “你还没介绍自己,叫什么啊?” 李冬笑笑:“我姓王,叫王南,东南西北的南。” “真名还是假名?”田丽丽的大眼眼盯着李冬问。 “要看身份证吗?” 他没骗田丽丽,自己就是一张叫王南的假身份证。 “不用啦,我信。”田丽丽看见李冬真要从兜里往出掏东西,信了。 但李冬还是把身份证放到桌上,然后推到她面前:“请组织审查。” “嘻嘻,你真可爱,好想亲你一口。” 天,这就要亲? 田丽丽还很认真地把身份证正反面看了一下,然后推回给李冬:“通过!” 她要能辨别出真假才怪。 田丽丽相信李冬吗? 当然不信。 可此时李冬却是她最好的选择。 首先,李冬是个贼,办起这事来绝对不含糊,不容易出事。 其次,虽然自己更信得过二后生,这小子能力不怎么地不说,钱生莲是认得他的,万一田根宝送钱来的时候钱生莲悄悄跟着呢? 结果倒没啥大不了的,坑自己爹的钱,公安局应该不管吧? 但之后……恐怕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自己就被打回旧社会,过上暗无天日的生活了。 那样的话,就只有一条路,尽快和范长生结婚。 可范长生现在这个样子,出了院也得拄几天双拐,不可能马上结婚。 据大夫说,完全恢复要几个月时间。 没钱花的日子,自己一天都过不下去。 田丽丽有自己的办法,至少第一次不会和田根宝要太大数量,一是试试效果,二就是考验这个叫王南的人能不能靠得住。 如果他拿钱跑了,也是没办法的事,但损失不大。 如果他守信将钱给了自己,他拿到他应有的那份报酬,这个业务就可以继续下去,互惠互利。 款待完李冬,田丽丽回到医院,还没进住院部,在院里就实施了她的行动。 用李冬的电话卡给田根宝发了一条信息:宝力更你好啊。 也不知田根宝为啥起了这么个假名,听起来像少数民族。 不到三分钟,田根宝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果然灵验,这电话当然不能接,压了。 又打,又压…… 几次不接后,田根宝终于不打了。 田丽丽给田根宝开始发信息,内容不少,中心意思就几点:别问我是谁,也别打电话,信息交流就可。 日子不好过,就想和你拿点生活费,不会多,大家都痛快点,相安无事。 田根宝的信息马上回过来了,问要多少钱,顺便也哭了下穷,说自己现在真没多少钱。 3万。 这是田丽丽刚想好的,要这么少的主要原因就是防李冬把钱卷跑。 如果这次李冬顺顺利利地把钱交给她的话,下次就适当多一点。 从田根宝发来的信息看,他太想知道这位给他发信息的人是谁了,但田丽丽怎么可能让他知道呢? 关于钱的数额上,田根宝没有讨价还价,只是担心有没有下一次。 田丽丽不予回答。 两人很快就约定好,明天在玉龙公园假山前面的石椅交接。 接头方式也是田丽丽定的,自然也少不了她设计的接头暗号。 …… 虽然田丽丽的接头方式依然可笑,但换到田根宝这里一点也笑不起来。 许丽丽在三楼以假装看书为名和李冬通完电话后,又用另一张卡给马四发了信息,劝他放弃绑架田龙龙的行动。 之后嘛,就开始从假看书变成真看了。 累了就大大方方地躺到里面卧室的床上看,反正是自己的爹,没那么多讲究,越随意越像女儿。 田根宝上到三楼时,已近将近十点,钱生莲每天这时该睡觉了。 许丽丽刻意等到这时是为了和田根宝说一件事,不过得用话引着他说出来。 许丽丽想把书拿回二楼自己的卧室看。 这么做没有实际用处,但却可以让自己在时间的掌握上更有自由度。 在李冬下一步行动之前,自己在三楼没意义,平时假装爱看书的人突然不看了,显得有点突兀。。 可以拿回自己屋子看的话,那自己无论在三楼或是二楼,理由随时且充分。 听见田根宝进来,许丽丽先打了个哈欠,然后拿着书从床上下来到了书房里。 “看得有点放不下啦,真好看。” “是什么书啊?”田根宝问了一句。 “《红楼梦》,您休息吧,我明天再接着看。” “你接着看吧,爸暂时还不睡,再说,爸睡了也不耽误你,你该看就看。”田根宝此时正在翻写字台的抽屉。 “还是……算了吧,明天再看吧。”许丽丽做出有点不舍得样子。 “你这孩子,那就拿回你屋里看,别看太晚,注意眼睛!”田根宝果然按许丽丽设计的来了。 “真的可以吗?”许丽丽惊喜状。 “有啥不可以的,只要你能搬得动,把这里的书全拿到你屋里看也行!” 田根宝从抽屉里翻出一张照片来,放到桌上,许丽丽探头看了看,是一张六个人的合照。 “爸,你怎么了?”许丽丽发现了田根宝脸色的异常,阴沉而凝重。 田根宝把那张照片翻了一下后,正面向下放到桌子上,还把手在上面按了按,对许丽丽一笑:“没事的,你要是不想在这儿看,就回自己屋看吧。” 这笑,明显是做出来的。 “爸……您到底怎么了,您这脸色……好吓人。” “没什么,你去吧。”田根宝身子往后一仰,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许丽丽把手中的书放下,伸过手来摸他的额头:“你不会是身体不舒服吧?” “不是,”田根宝有气无力地:“爸遇到了点小麻烦……” “我能帮得上忙吗?” 田根宝微闭的又眼立刻就睁开了,好像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一样盯着许丽丽看。 “爸,现在长生哥在住院,您身边没有合适的人,要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您就尽管说!” “你……”田根宝的眼中现出了些许感动。 “我行的。” 田根福用一只手轻轻搂住站在身边的女儿:“唉,爸有些事还真不想让你们插手……” “看您说的,为您分担一些不是应该的吗?” 田根宝迟疑了一下,下了决心:“好。” 他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信息。 许丽丽看到,他把第一条信息给删了。 速度还挺快,没看清。 然后就将手机伸到了许丽丽面前。 094 与女神接头 许丽丽一看信息,就猜到了八九。 这是田丽丽这个妖孽搞的吧? 才要3万,这是拉出一副长期坑爹的架势啊。 她也理解,这是在防李冬,怕黑她的钱。 没想到行动这么迅速。 李冬到目前还没来电话,说明田丽丽还没给他行动指令呢。 “这……”许丽丽装出一副不解的样子。 田根宝把桌上那张照片递给许丽丽:“这是十几年我和师傅的合影。” 许丽丽拿过一看,六个人中,确实有一位老头。 这位师傅可够亲民的,穿着简单朴素,个小人瘦,营养不良的典型症状。 田根宝站在最左边,没错,就算十几年前不算太年轻,那也绝对算得上帅哥。 除了师傅以外的五个人中,从相貌上来看,田根宝是年龄最大的,有两个就像刚成年不久一样,十七八岁的样子,最多也就是二十出头。 “爸,你真帅。”此时不需要刻意问什么,田根宝会说。 “我们几个师兄弟一直不团结,互相之间积怨比较深,因为我年龄比较大,和师傅更能说得来一些,因此,他们对我的意见更大。” 十有八九是鬼话,许丽丽听得出来。 这都什么年代了,莫非还要夺掌门的位子? “后来,本来也不和的他们几个就合起伙来对付我,看在师傅的面子上我一直忍着,直到后来……” 田根宝再次抬头看了一眼许丽丽:“师傅死了后,他们就更肆无忌惮了,我一时没忍住,报复了他们一下,很惨。” 像听天书似的。 “死,死人了吗?” “没有,是生意上的报复吧,害得他们损失惨重,有一个自杀,不过没死。” 许丽丽眼珠子盯着田根宝张合的嘴唇和面部表情,想判断一下他所说的真实性。 “为了防止他们报复,咱们才搬到东川来,也是咱们父女有缘啊,没想到三年后,你就来东川打工了。” “是啊,香港东南亚那边听说道上人可狠呢,还是回国安全。” 田根宝笑了笑,告诉许丽丽,自己从来就没去过香港,更别说什么东南亚。 那只是掩人耳目的一个借口,想把过去的经历一风而吹。 他告诉许丽丽,自己之前做的生意不怎么正规,虽然不算是严格意义上的犯法,但也是打了法律的擦边球。 如果有关方面追究的话,还是逃不脱惩罚的。 游走在法律的边缘,利润自然是可观的,但生存环境也就相对脆弱一些,师傅就是这方面的高人,将徒弟们一一带入行。 田根宝对几位师弟的报复也很简单,就是把他们认认真真地举报了一回。 现在,他们找上门来了。 “您,当时到底做什么生意啊?”许丽丽试探着问。 “什么都做,这个你还是别知道了,对你不好,爸也不想再回忆啦。” 许丽丽确认,除了他没去过香港和东南亚这一句是真的,其它八成都是假的。 田根宝不知道,论撒谎和面前这位假女儿比起来,他即便不算小儿科也是个未成年。 因为他这个假女儿是撒谎界的祖师奶。 “那这钱,我去替您送吧?” 田根宝的眼睛又睁大了。 许丽丽大致明白田根宝的心境,这钱不得不送,但他自己又不想露面,范长生也用不上。 他没想到女儿可以替他来送这笔钱。 若不考虑风险的话,自己这个假女儿当然比范长生还靠得住。 “这……不行!”田根宝想了一下便否决了。 “有危险?” “危险……应该不大,但爸不想让你们掺和进来。” “有危险也不怕,我能应付得了,这事儿您就交给我吧,前两次您给我的钱我没花,我取了直接给他送去!” 如此大义,怎能让田根宝不感动呢? 他抓住女儿的手,声音都有些哽咽了:“你的心意爸知道了……” “这事不听你的,就让我去!” 巾帼不让须眉…… “这……” “您岁数大了,之前的事不想让我们掺和我能理解,这件事不算掺和吧,不过是跑趟腿嘛!” 田根宝终于同意了。 当然,钱怎么能让女儿掏呢? 他明天早上会去银行取的。 信息上说的明明白白,明天上午十点,玉龙公园假山前石凳,连接头暗号和方式都清清楚楚。 看到这儿就让人想笑。 田根宝把那张照片又递到了田丽丽手中,让她把这上面人的长相大致记一下。 “您现在还不确定是谁?” 能确定也是假的,他怎么可能想到这是他宝贝亲女儿的手笔呢? 也不知这丫从范长生那里得到了老爸的什么把柄,直接打到老爸的七寸上。 如此看来,田家夫妇竭力主张把田丽丽嫁给范长生,还确实是想把秘密死死地锁定在自己家中。 许丽丽很认真地把照片中除了师傅和田根宝之外的其他人看了一遍,样子得做足。 不知怎么地,那两个最年轻徒弟中的一位,让许丽丽看得直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抑或是长得和谁有点像……想不起来了。 巧合吧,长得像的人多得是,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特型演员演名人呢? “算啦,”田根宝从许丽丽手中拿回了照片:“我真是老糊涂了,认也白认,他们不大可能本人出现的。” 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打火机,直接就把照片点着了。 “这东西早就该烧,留着始终是个祸害。” 见许丽丽看着他,忙又解释了一句,早就下决心和过去告别,却留了这么一张照片,自己还是太念旧了。 放屁! 许丽丽心里骂道。 …… 许丽丽拿着《红楼梦》上卷回到了自己屋中。 3万元肯定不是田丽丽的目标,这次成功的话还会搞第二次,甚至是第三次,而且数量一次比一次大。 若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自己是不是就可以和李冬一起把钱卷了走人? 想起了那田根宝说的从一只变成三只的花瓶,也许是八只也不一定呢,就放弃了收手的想法。 怎么也得想办法搞他一只吧? 李冬是11点半左右打来电话的,告诉许丽丽,他已经接到了田丽丽的正式指令。 让李冬没想到的是,明天和他接头的人居然是许丽丽。 上架感言 本来不想写的,很多话在《关于本书的一些说明》中说过了,感觉没什么可写的。 临到上架,还是说两句吧。 首先要感谢各位亲们发书以来的给力支持,本人小作者一枚,没什么历史成绩可言,这本书无论从收藏、票票还是打赏等各方面,到目前为止均超过预期,鞠躬! 书从投稿到签约,一直到上架,受到了编辑大大的鼎立支持和关照,就连书名也是反复修改,拿出过多个方案,主编大大还亲自过问过,可惜,到目前为止,我也没拿出一个最理想的书名来。 开书前想得有点简单了,认为不着重感情会很好写,可以充分发挥我一日万更胡吹乱侃的潜力,但写了几万字后觉得不是这么回事。 一个涉及多方的组合型案件,预埋的坑多,必须一个个地填上,适当夸张是有的,但不能过于不合理,很难写。(对于本人的水平而言)。 加上案件周期短,故事发生的时间前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书中时间),线索和场所景多,其中的内在和外在联系也很多,虽然表面风格轻松,但需要考虑的横向和纵向关系一点也不少。 因此,加更对于本书来说,难上加难。 对不住有些看书神速的亲们了。 有位书友留言,肯定了我这种乱七八糟场景乱跳的写法,但他担心这样下去到后期会崩,感谢您的关心! 开书前,我就有完整的大纲和较为细致的梗概、人物和主线设定,开书后,每一章埋下的坑和线索我都有详细的摘要和记录,包括时间、地点以及某一句话中内藏的隐性含义将来用什么方式来圆,如何引出……等等。 所以,不会崩。 各们亲们请依次放心入坑,至于坑里凉快不凉快,各位亲们说了算。 一二三四,12点34上架第一章,有能力的亲们帮着扶持一下首订,谢谢! 本书再不好它也是正版,希望大家支持正版,谢谢! 如果……此处不能说……只要您愿意看我的书,就是最大的支持! 感谢亲们,别人跪谢,本人膝盖不好,但不耽误来个更狠的……爬谢! 海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