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制药》 第001章 九死无生 “苏一一,保重。”虽然人到中年,但依然英俊的队长,拍了拍苏一一穿着军装的肩膀。 “是,长官。”苏一一的回答铿锵有力,脚跟并拢,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转身走进了r-95战略轰机的驾驶机舱。透过透明的玻璃外罩,她看到战友们都对她回了一个军礼。 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纹。 作为核试验飞行中队唯一的女性飞行员,苏一一一直受到额外的照顾,还是第一次有机会投掷原子弹。 所有的程序,早就在脑袋里熟悉得像是自己的呼吸一般自然。她稳稳地驾驶着飞机,却想起了自己投军的原因。 如今,苏家还是新安市最大的房地产龙头企业,父亲留下的庞大家业,已经被二叔一手遮天地接了手。作为父亲唯一的女儿,年幼的苏一一,被二叔苏震海秘密送往特训小组,自生自灭。 苏一一付出了比别人更多的努力,却阴差阳错地进了核试验飞行中队。谁不知道,这个中队的主要任务,就是在核试验中,投掷原子弹和氢弹!别说一不小心,就会机毁人亡。就算是顺利完成任务,飞行员的健康,也很成问题。 病逝的几十个前辈中,死亡的原因只有两个——癌症;白血病! 二叔做事,果然滴水不漏。不仅要抢家业,还要斩草除根!可是,即使她有一天被医生宣判死刑,也要先把苏氏,从二叔的手里夺过来! 苏一一恨得咬牙切齿,如果不是因为这些恨意,也许她无法熬过那些非人的训练,而成为这个中队的佼佼者。 秋声如潮,从最远的天穹涌来。青翠的叶子,在秋天明朗的光线里枯萎。远处的山楂林,已经结出了殷红的果实。耳膜里充斥着轰炸机的隆隆声,反倒衬得四周一片寂静。 机翼下的道路,如蛇一般逶迤向前,潜入了半黄的秋草。野菊在不远处盛放,在夕阳的光辉里开得灼灼其华。 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苏一一回过神来,以为是地面部队的信号。可是看到自己的通信仪表盘上,却忽然吃了一惊。 通讯信号已经中断,在出发前经过了千万次检测的雷达仪表盘,居然已经——失灵了!在十多次的核试验飞行中,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突发状况。 是二叔让人做的手脚?但是机舱里的核弹,如果失去了准头,保不准会有第二个日本长岛! 苏一一觉得心脏处明显供血不足,浑身的血液,像是凝固成了冰块。 怎么办? 把这枚核弹丢进前方无人居住的群山里,还是让飞机带着核弹飞回地面?无论哪一个决策,都需要地面指挥官的决策。然而,通讯的信号灯,一直处于灰暗的状态。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为了确保自己在投下一有时间飞离爆炸的现场,中队特别要求技术专家,为这枚核弹设计了一个展开面积超过一千平方米的超大降落伞。 所以,苏一一绝对不相信,自己的队长和队友们会存心害死自己。而二叔……恐怕见不得自己在中队的地位,日益突出。真到了自己位高权重的那一天,大概他做梦都睁大了双眼吧? 如果今天执行任务的时候,不幸遇难,恐怕谁也查不到他的身上去吧?苏一一的怒火装了满腔,长年的训练,却又让她迅速地镇定了下来。 现在不能自乱阵脚,如果把核弹投到前面的深山,自己还是有机会,安全返回地面的。但是……自己的任务,就算是失败了。 苏一一的右手,紧紧地握着飞机的操纵杆,指节发白。一个念头强烈而疯狂,她可以飞到苏家的上方,把整个城市都夷为平地! 暝色,已经渐渐地洇上了前方的道路。倦游的孤鸿,引吭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盘旋着俯冲回了自己的老巢。山脚下偶尔有一处草尖,会因为某种小动物的蹿逃,而扬起一条长长的波浪线。遥远处的农舍,袅袅的炊烟在空中随着微风转变着上行的形状。 所有这一切,她熟悉的景色,都沐浴在秋天落暮的夕阳里,显得格外宁静。她的手指,渐渐地松开,她不能为了一己之私,把无数无辜的百姓,也送入水深火热之中。 她的目光,幽幽地穿梭过无边的苍穹,忽然露出了一个苦涩的微笑。 罢了,有仇有怨,都只能等来生。要她用整个城市来为苏震海殉葬,她还做不到。 留恋地看了看地表那些鲜活的景象,苏一一的目光渐渐地坚定了起来。轰炸机朝着连绵的群山飞了过去…… 雷达瞄准镜已经失灵,苏一一只能凭着经验和直觉,在山脉的深处,投下了核弹。彤红的蘑菇云,阻拦在她的面前。 飞机颤抖得太厉害,苏一一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地握住操纵杆。有几次,操纵杆像是有了生命的意志一般,从她的掌心里挣脱出来。 满机舱都是灼热的空气,视线所及,只有一朵越来越大的蘑菇云,彤红得像鲜血的颜色。热浪滚滚,地平线早已经看不到,苏一一只能凭借着天生出众的方向感,控制着轰炸机的行进方向。 难怪前辈们一致公认,穿越蘑菇云才是一种最可怕的经验。稍不小心,就无法避免机毁人亡的结果。尽管在飞行技术上每次都拿第一的苏一一,也不敢掉以轻心。 机翼剧烈地震荡了一下,苏一一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能控制住飞机的平稳飞行。冲出浓云的那一刻,她几乎不敢置信,自己居然死里逃生! 蘑菇云从红转黄,渐渐地化成了无数个小朵蘑菇。 这时候,苏一一才发现自己裸露在外的手臂上,布满了红色的小疹子。她吃了一惊,就见眼前一道强光,比太阳还要明亮一百倍!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松开了控制杆,耳边听到“轰”的一声响,脑袋里还在想着:“飞机撞到山脊了……” 紧接着,一阵热浪把她紧紧地围裹住,很快,苏一一就失去了意识。 第002章 “依依……依依……”嘤嘤的哭声,让苏一一心里发酸。除了早逝的母亲,谁都不会称她的小名。可是,妈妈不是已经去世了吗?苏一一有些糊涂。 “妈妈!”她张开嘴叫,以为自己的声音大得像铜锣,却原来只是近呼耳语,听起来不过像是一声呻-吟。 “依依,你醒了!”一个柔和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惊喜,“娘在这里,以后娘不会让别人来欺负你了。” 娘?这是哪里的称呼? 苏一一蹙着眉尖,挣扎着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一看之下,立刻就呆住了。 眼前的女人,珠泪垂腮,却有着掩饰不住的惊喜。大约二十七八的年纪,朱唇不点,眉宇微黛,秋波盈盈,端的是好相貌。只是憔悴满面,挽着一个简单的髻子,发鬓上斜斜地插了两朵芙蓉花。 她的衣服…… 一袭蜜合色的缎袄,豆绿色的绫绸裙子。这分明是古装戏里的打扮! “在拍电影?”这是她闪过脑海的第一个念头,虽然不明白自己驾着轰炸机撞上了山脊,怎么会没有机毁人亡,但心里总算舒了口气。 她还有一大笔账,要跟二叔去好好算呢! “依依,还疼么?”女人柔声问,那眼睛里闪烁的泪花,分明是真情流露。因为她的苏醒,而惊喜万分。两颗泪从腮边落下,她倾身抱住苏一一,“总算老天保佑,你醒过来了,要不然……娘还有什么指望!” 自从母亲去世以后,苏一一就顶讨厌与人这样的亲近。当下想也不想,就伸出手想要推开这个陌生的女人。 忽然,她的目光一凝,骇然地几乎惊叫出声。 她的手……不敢置信地闭上眼睛,又努力地瞪大。没错,眼前的这双手,根本不该属于她。这分明是一双小女孩的手,五指细长,光洁晶莹,细腻润白,每一个指甲片,都有着淡淡的粉色。 “我是谁?”她脱口而出。 “依依,你……摔伤了脑子么?你是娘的乖女儿苏依依啊,怎么糊涂了呀!”女人嗔怪地叹了口气,她的怀抱,有一种桂子的香气,很是好闻。 苏一一从她的瞳仁里,勉强看到了自己的形象,竟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孩童。穿一身绫缎的绸裙,头上是两个髻子。如果不是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可以称得上是十分可爱的。 “是,我叫苏一一。”苏一一下意识地应了一句,自称为“娘”的女人,立刻破涕为笑。 “依依醒了么?”又一个惊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进来的,是一个高大的汉子,天庭饱满,五官端正,发上只是一柄木簪,身上的袍子,也是半旧的。 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苏一一只觉得颊上有点酥痒,就知道他的掌心里,有着非止一日操劳磨出来的茧子。因为她从前舞刀弄枪,也有那样薄薄的几个。 两个人忙着对她嘘寒问暖,苏一一在一大堆有用没用的话里,终于理出了一个简单的头绪。 第002章 新的身份 毫无疑问,她在机毁人亡的刹那,遭遇了穿越。至于原因,苏一一只能归结于那片山脉的磁场了。这个小姑娘名叫苏依依,和自己前世的名字,居然是音同字不同。 眼前的一男一女,正是她的生身父母。父亲名叫苏庆正,早年考取了秀才,在科举上头便再无寸进。母亲田含玉出身小康,家里是行商的,人口简单,下面只有一个弟弟。 苏家是当地的望族,除了老二早夭,老大中了举人,在京城为官。老三则文不成武不就,只是在家里游手好闲。不过,两兄弟都是嫡出,老太太自有体己给他花用。 唯有苏庆正,在老太爷死后,便被大娘和两个兄弟赶到了这座院落。好在妻子田含玉的兄弟田含剑,对这个姐夫倒还多有帮衬,盘了一间店面给夫妻俩,卖些日杂用品,也不过勉强将就度日而已。 又因士、农、工、商,生意人排在最末等。虽然本朝风气开放,但士族也大多看不起商人。苏家更觉这个庶弟丢了大家世族的面子,除了除夕夜的团年饭,竟是对这一家三口不管不问。 夫妻俩结缡三载,方始有了苏依依,虽然也想要个儿子,但对掌上明珠,也是珍爱异常。苏依依虽然淘气,却极是聪明伶俐,夫妻俩便想着让女儿也念些书、识些字。 正巧苏家的学堂新请了一位端方的老先生,听说学问很是不错,便准备一束修,把苏依依打扮得漂漂亮亮,送进了学堂。 谁知还不及小店打烊,便有邻居家的孩子梁炳乾慌慌张张地跑回来,说是苏家的那几个孩子在欺负苏依依,把她从土坡上推下去了。 田含玉急忙去抱了她家来,苏依依已是昏迷不醒。那些半大的孩子见闯了祸,一窝蜂似地便散了。 “早就说不送去,苏家那几个孩子,除了老三还忠厚些,个个都是惯会踩人的主儿,依依还不是被欺负的份?你的学问在家里教女儿,也尽够了。”田含玉唠叨完了以后,还是忍不住责备丈夫。 “听说那老先生的学问是尽好的,门下出了两个状元郎……” 苏庆正话音未落,已被田含玉截了话头:“依依是个女孩子,谁指望她日后中个状元探花的么?也不过能识字断文,就罢了。” “这不是想替依依找个有学问的老先生么?”苏庆正也急了,“要不然,这十两银子的束修钱,你当我赚得容易!” “再好的先生,也要依依有命去受着呀!”田含玉抹开了眼泪。 苏一一听他两人声音渐大,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分明都是因为爱护自己。心里一暖,冲得眼眶便有点湿润。 “爹爹,娘……”她拖长了尾音,如预料中的娇娇软软,一下子把剑拔弩张的父母,给安抚了下来。 苏一一有一种被拉回时光隧道的感觉,仿佛回到了童年时光,俊朗的父亲和温雅的母亲,总是含着笑,纵容着自己的撒娇。 夫妻俩互视了一眼,终于叹了口气,不再争执。 “罢了,就当是白费了那几两银子罢!”苏庆正发了一会呆,才咬了咬牙说。 田含玉虽然心疼女儿,这时候倒踌躇了起来。 苏一一猜测,这十两银子,对于自己的这个家庭来说,大约是很“巨大”的一笔财富了。 “不知这银子,还能不能拿回来……这可是咱们的全部积蓄了呀!”田含玉犹豫的,倒不是把女儿送去,而是把束修的钱,收一点回来。 苏庆正苦笑着摇头:“明儿我便豁出了这张脸,去试试!” 田含玉摇头:“不用你去,好歹有个秀才的功名在身上,去讨要这束修,岂不是斯文扫地?我去!反正一个妇道人家,便是丢人现眼,也不怕甚么!” “那怎么行?你受了气,回来又要心口疼,岂不是让你受罪?秀才也不算是甚么大不了的功名,又不想再去应试,还要这脸面作甚!” 苏一一看两人抢着要去“丢人”,恩爱之情,于细节处便在在体现了出来。当年,父亲和母亲,也是这样的恩爱呢! 她愣愣地从苏庆正的脸上,看到了田含玉脸上。有心想揽下这件“倒霉”差事,无奈如今这个身体只有六岁,无论如何出不了这个头。 田含玉却偏是要护着丈夫这点功名,板下脸来:“你总不许去,给那边瞧见了,更要踩着咱们了。” 苏庆正苦笑:“还能怎么着?已是到了这步田地,父亲去时,但凡稍稍看顾一下咱们,又何至于此!” 第二日,田含玉果然打扮得齐整,便出了门。苏一一跟着苏庆正到了自家的小店,果然是小得可怜。不过是盘着一间门面,卖些日常用度的东西。本是店小利薄,生意也不甚好,半天也不过做了几笔。 苏一一心里计算,大多是几个铜子的买卖,加总也不过做成了一两多的专卖,若是扣除了成本,能挣几个钱? 由此,她可以想像得出来,十两银子,对于这个家庭来说,已经是倾囊所有。想到这对夫妻为了自己识字断文,竟下了这么大的本钱,纵然明知是对着以前的那个身体,苏一一仍觉得感动莫名。 到了中午时分,田含玉灰头土脸地回家,身上的绸衣,一看便知被扯过的。苏庆正立时变了脸色,赶上去把她扶住。 “若见事不对,走便是了,何苦和他们拉扯?你势单力孤,总是吃亏的。” 田含玉惨然:“相公,那银子……怕是要不回来了。” 尾音里,便带上了一丝哭腔。不说与她恩爱数年的苏庆正,便是苏一一,也听得心生凄惶不忍。 难怪人家说,贫贱夫妻百事哀。苏庆正虽是想着法子逗妻子宽心,只是他自己的眉眼里,也染着一点愁容。 夫妻俩愁眉对苦脸,让苏依依觉得气压低到让她胸口发闷。十两银子,岂能便宜了那个老家伙! 既要在这个时代立足,总是艺多不压身,多学些东西,不拘什么,也是好的,万万不能让父母这些血汗钱抛进了水里。 她眼睛微亮:“爹爹,娘,既然银子要不回来,女儿便要进学堂去念书!” 第003章 女子未必不如男 苏庆正沉吟道:“若是那先生对你娘口出恶言,纵然学问深些,这人品上头……” 田含玉已是接口:“我并不曾见得先生,只是见了大宅那边的管家!” “哦,那……”苏庆正话音未落,一直舍不得那十两银钱的田含玉便急了:“不行,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昨儿已是差点……再不许去的!银子没了便没了,往后总能攒起来。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却叫爹爹和娘……” 苏一一腻在她的怀里,搂着她的脖子:“娘,总不能让那束修钱就这么白白地被诓了去,凭他是什么先生,总要去学些本事,日后替娘算算账,也是好的嘛!” 田含玉一把搂住她:“咱们虽然苦些,幸好女儿倒是懂事的。依依,你莫要急,要学这些,娘能教你。再大一些,便是你爹爹,你足够做你的先生了!” “在家能跟着爹娘学,在学堂便跟着先生学,三人行必有吾师嘛!”苏一一可不想从早到晚都被关在屋内,只执了田含玉的手臂轻晃。 一边自己也暗暗好笑,哪怕自己幼年时,也不曾这样对父母撒过娇,到了这个时代,反倒是越长越小了。 田含玉显然很吃这一套,虽然为难,但拒绝的态度,却已经不再坚决。 苏一一见有戏,又再接再厉,努力发扬小萝莉的可爱本质,把尾音托得长长的,连苏庆正都不由动容。 “依依,你那句三人行必有吾师,是从哪里听来的?”苏庆正却不急着点头,而是转头问女儿。 这句话,在现代早就妇孺皆知了,但这时代……难道不曾经历过春秋战国? 她昨天已经打听得清楚,这个时空与她所熟知的历史,并不完全相同。 天下三分之局,并不是魏吴蜀,却是周刘陈。他们所处的周国,便是大陆上占地最广,兵力最强的国家。刘在西北,陈在东南,大周却是占据着大陆上最肥沃的一块土地。刘国和陈国一直对大周虎视眈眈,却被大周五十万大军,每每阻在国境之外,往往还要割地赔款,偷鸡不成蚀把米。如今,倒也是五六年无战事了。 苏一一记起父母的话里,曾说大宅那边的三哥,对她是极好的。眼珠微微一转,便已经有了主意。 “自然是听三哥说的,他真是好学问!”女孩一脸的崇慕,苏庆正夫妇并不怀疑她作假,也就信了。 “明琨这孩子,倒是他们这一代最出息的,只可惜……”田含玉叹了一半,便幽然住口,把苏一一打听八卦的心思,扼杀在了摇篮里。 难道他也是庶出的?苏一一展开有限的想象力。 嫡庶素来被士族看得极严,若有嫡子在,庶子要出头,更是难上加难。若于国家,非有分疆裂土之奇功。若于家族,则有中流砥柱之伟业。 苏一一抬头看向苏庆正,明明不过三十而立的年纪,却已是容颜微憔,比现代那些朝九晚五外带频繁加班的精英们都不如。 她只是奇怪,既然庶子的地位如此尴尬,为什么这些男子们,却偏要一个个把妾纳回家,孩子一个个往家里生? “所以说,这个先生的学问,是极好的。三人行,必有吾师,此语大然!”苏庆正击掌而叹,看向苏依依的目光里,又多了两分赞许。 苏一一大喜,知道父亲已是允了的。只是田含玉心疼女儿,始终不肯松口。 “娘,女儿羡慕三哥!” “你究竟是个女孩儿家啊,要那么高的学问做什么!”田含玉嗔道,“除了明琨,苏家的那几个,谁不逮着机会作弄你呀,往日里哭哭啼啼的,现下儿倒不怕了!” “谁说女儿不如男!”苏一一不服气。 “不错,北刘那边的琉璃将军,可不就是一个女子?若不是她守着北边的门户,北刘早被咱们打到龙城了!”苏庆正抚掌而笑。 田含玉恼了:“整天喊着打打杀杀,那像个女孩儿家么?也只有北刘那些蛮人,还把这琉璃将军,当成仙女似的膜拜!” 苏一一立刻悠然神往,北刘像是中国古时的蒙古、女真那些游牧民族,民风开放得紧。 “要说做学问,咱们大周的这些状元郎,可也未必及得上南陈的君如玉。” “君如玉也是一个女子么?”苏一一好奇地问。 “她十六岁以一篇《上君王十一疏》,名震三国。如今的学问,更是精深啦!”苏庆正显然对那君如玉,十分的佩服。 田含玉却啐了丈夫一口:“啐,好好一个女子,到了三十岁上还不曾嫁人,我要不要依依日后像她似的!纵有满腹学问,独个儿的有甚意思!” 苏一一暗暗好笑,原来田含玉虽是商户人家出身,却最是恪守女训女诫。她倒是对那个横马跨刀的琉璃和三十不嫁的君如玉,大起艳羡之感。 苏庆正赔笑道:“娘子,我的意思,不就是说女子未必不如男嘛!” 田含玉却把苏一一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咱们女儿生得这样好,日后嫁得好人家,便是一辈子的福气了。” 苏一一满脸黑线,这要求也太低了吧? 她游目四顾,看着萧然的四壁,心里已是有了一个主意。总要先想法子,让家里的经济状况先转好了起来。自己在现代可是锦衣玉食惯了的,这些没油没水的窝头,才不过吃了两顿,肠胃便抗议了起来。 只是她这个身体,实际年龄才只六岁。纵然满腹装着现代经营理论,由一个六岁女孩儿提出来,恐怕壮志未酬,先被当作妖给烧死了。当初哥白尼等先驱者的下场,她可是记得的。 总之,要先去学堂,听说苏学的私塾在附近一带十分有名,周围有些富家的少年,也都以入苏学为荣。不拘学到些什么,至少交游的圈子,要比守在这杂货店里,要大得多。而且,层次高呀! 生意生意,不就是要人脉广么! 所以,学堂是一定要去的! “可是,依依先天不足,一向体弱多病,要是那群小霸王们……”田含玉总归是舍不得女儿再度受伤。 “经此一事,大约他们也不敢对依依下狠手了罢?”苏庆正此话,纯粹是为了安慰田含玉的,“要不,我今晚上就去看看炳乾,让他照应着些依依。虽是药商之子,倒也孔武有力。前次,梁家也说要让炳乾去入熟,只是苦于苏家向来只收书香门第的孩子,不如我豁出张老脸,去求那先生罢。” 苏一一知道有戏,立刻眉开眼笑。 第004章 第一只美男 翌日一早,田含玉便替苏一一细细地打扮了。虽是薄棉葛布,做工却十分精细,针脚平实细致。颜色又是鲜艳的湖兰,越发衬得苏一一肌肤莹白,如羊脂白玉一般,更是惹人怜爱。两个髻子,扎得十分对称,用新摘的木芙蓉花簪了。 苏一一看着模糊的铜镜里,也觉得自己这个身子,倒真是美人胎子。前世的自己,眉毛过浓,唇线过硬,未免美中不足。 而现在这张脸,虽然还一团稚气,却已经可以看得出来,是天生的远山眉,斜斜地上扬,尾梢却略略低垂。唇线柔和,把一张樱桃小嘴,更衬得有说不出的可爱。 她轻轻地抚着自己的脸颊,若是长大了,虽然未必是倾国倾城的貌,却也定是美人一个。 “总是体弱了些,又没有闲钱替你买那贵重的东西将养。便是荤腥,也要几日才能见着一丁点,还是苦了你……”田含玉柔软的声音,吹得苏一一的心,也隐隐觉得酸涩。 镜中的女孩,虽说已经六岁,可怎么看,也像个四五岁的孩子。身量比一般女孩子要小,更兼瘦弱,倒真有点林黛玉的遗风呢! 她回过头,田含玉眼里含着薄薄的一层泪意,让她心里一跳,急忙一下搂住了她的脖子:“娘,女儿不苦,一点都不苦!” “戴一对明月珰罢,免得叫人小瞧了去!”苏一一出门的时候,田含玉想起了什么,又打开箱笼,拿出件东西。 苏庆正一见便皱了眉头:“这是你陪嫁来的东西,怎能让小孩子家家的随便戴着!” 苏一一看时,却见那对明月耳珰,分明是上好的和田羊脂玉。色白半透明,凝成了羊脂状,质地细腻,刚中见柔,柔中隐刚,一见之下,便令人爱不释手。 她记得这种玉,全世界也仅产于新疆。如果换照这个时代的地理来算,应该在北刘境内。刘周两国,敌对多年,可见即使在大富之家,这种玉也是十分珍贵的。 “人家的孩子个个都穿金戴银,依依若只戴着一朵花,不免让人小看了去。”田含玉却坚持替苏一一戴在耳上。虽然尚是孩童,也早有了耳洞,只是因为耳洞略小些,戴的时候倒还费了一番手脚。 “若是弄丢了,可怎办才好?”苏庆正不免嗔怪妻子的溺爱。 “丢了便是丢了,早晚是给她的!”田含玉横了丈夫一眼,在晨曦里,自有一番妩媚的味道。 门外早站了一个少年,约莫有八九岁的样子,长得浓眉大眼。看到苏庆正牵着苏一一的手出来,立刻咧嘴一笑:“可出来了,我和我爹可等了半柱香的功夫了!” “哪有这么久!”旁边那个富富态态的药商梁辰景,一手便向他的后脑勺拍了过去。转过头,便又露出了一副倨傲里带着两分讨好的神情,“四老爷,我家炳乾就托你带去学堂了。” 苏庆正自是一口答应,一手牵了一个孩子,便往苏家的学堂里走去。一路上,又细细叮咛了一些话给梁炳乾,再四交代不许惹事生非。 “是,四老爷的吩咐,爹爹都叫我记下了。”梁炳乾笑嘻嘻地说,“还有依依妹妹,我也会保护她的,不叫她让那几个苏家霸王给欺了去。” 苏庆正心下大安,含了笑摸了摸他的头:“依依自小体弱,你和她又常玩在一起,到了学堂多多照看,苏叔叔和婶娘总要多谢你的。” 虽是已经落魄,但毕竟出身世家,便连梁炳乾的父亲也不敢过份托大。如今却为了自己,而对一个小孩子郑重道谢,让苏依依的心里更觉得酸溜溜的感动。 她展颜一笑:“炳乾哥哥待我自然是极好的,我们是朋友,该当互相扶持,互相帮助的嘛,对不对?” 一声“炳乾哥哥”,立刻把男孩的英雄气概给叫了出来,顿时豪气地挺了挺胸:“那是自然!” 苏庆正颔首微笑:“如此甚好。” 待见到那个所谓学问甚好的先生时,苏一一又吃一大惊。 哪里是什么“老家伙”,分明是年华正好的年轻男子。二十七八岁的年纪,一袭月白色的长衫,裁剪简单,却看得出是上好的料子。只是袖口处打了两个补丁,针脚也不甚好。 他脸色温和,神态从容。 “这是你们的塾师,姓魏,名字上尔下瞻,以后切切记着了。”苏庆正肃容与他见过,又拉过了两个孩子。 魏尔瞻只是一笑:“怎么今日又送女公子过来?那天我不曾来学堂,听说令媛被人欺负了去?我还当你舍不得了呢!” 苏庆正愕然:“原来你那日竟是不在!” 看来,他们之间,并不陌生。 “前几日我回了甘南,因此让人代了几天课。”魏尔瞻解释道,“回来听说令媛吃那几个霸王不少的苦头。” 苏庆正松了口气:“正是!我还以为你约束不力所致……” 魏尔瞻却打断了他的话:“便是我在,也无法约束苏家那个人混世魔王,只能在学堂上稍加看顾罢了。毕竟只是塾师,那几个却是家里称王称霸惯了的,令媛总免不得要吃亏的。” 苏一一愤然,这魏尔瞻分明是推卸责任,往后自己再有什么,与他无干而已!她正在想着尔瞻两字十分耳熟,这时候想起来,便脱口而出:“先生的名字,出自《诗经?小雅》:赫赫师尹,民具尔瞻。可是先生这番话,却说得好没道理!” 梁炳乾还不怎地,苏庆正和魏尔瞻却齐齐一惊,异口同声地问:“你怎的知道诗经?” 苏一一觉得袖子被微微扯动,侧头看到梁炳乾正一脸紧张地对她打眼风,只是把袖子略略一夺,昂着头朗朗道:“听三哥说的!” 如今便一发把这个名头,朝那个还未曾谋面的“三哥”推过去。反正,父母都极赞他的聪颖好学,年纪又比自己略大,《诗经》大约是学过的。 “为甚我说的话,好没道理?” 苏一一朗声而笑:“谦谦君子,那是对君子的态度。若是对那等顽童,也拘泥不化,未免腐得可笑!” 第005章 学堂里的争执 清晨明朗的阳光,落在她的脸上,仿佛替她镀了一层光芒似的,说不出的玉雪可爱。 魏尔瞻忽然大笑了起来,倒把苏一一吓了一跳。 他看来明明是温文君子的模样,她以为他永远只会这样微笑,像一块上好的玉似的。谁知道,他居然笑得这么张扬和痛快! 窗外正是一天中最宁静的时候,吱吱嗡嗡的鸟叫和蜂鸣,和着魏尔瞻这样清朗的大笑声,竟然让苏一一觉得意外的和谐。 “苏四爷,你家女公子,果然聪颖过人。”魏尔瞻收住笑声,正肃容对苏庆正道,“只可惜她的外貌过于出众,若不然,异日的成就,怕是可以赶上南陈君如玉!” 苏庆正又惊又疑:“小女虽是伶俐些,但要说比君如玉,倒是……尔瞻兄未免太瞧得起小女了。” “可惜是长得太……”魏尔瞻轻轻叹息了一声。 “先生,女子的容貌只是外在,学问好与不好,与容貌并没有大关碍,为何先生却总是斤斤计较于学生的容貌呢?”苏一一不满地反诘。 魏尔瞻错愕,在苏庆正喝斥了一声苏一一之后,才忽尔微笑:“你这女公子,倒真是有些意思。” 虽然被苏一一再三地落面子,但是他仿佛一点都不觉得恼怒,看向她的目光,反倒透着温和。 苏一一自觉不好意思,忙行礼如仪:“学生冒犯了先生。” “不,并不。”魏尔瞻扶起了她,看着她柔美的面部轮廓,惊异于她眸底的那抹坚定,顿时心有所感地颔了颔首。 他牵住了女孩温软的小手,竟觉得心脏处有着奇异的柔情。女孩微微扬着头,那样自信从容的神态,与她柔美的外形,形成一种强烈的对比。 虽是小小年纪,竟也觉得容光照人,让人不敢逼视。 “苏一一年纪尚小,身量不足,坐第一排。梁炳乾身量已成,坐到后二排罢。”魏尔瞻安排了两个孩子的座次,须臾便开始授课。 “今日咱们继续学《诗经》……” 他的声音,徐缓轻扬,很是动听。尤其是读诗的时候,更是带着长短不一的节奏,把诗歌读出了非同寻常的韵味。 下了课,依例有一段时间自由活动。苏一一才有余瑕打量了一下教室,可以称为她“同学”的,有二十一人,年纪从五六岁至十二三岁不等。其实多是男孩,只有三两个女学生,比自己稍稍年长。 “喂,小病鬼,怎么又来上学了?到底你娘舍不得这束修的银子罢!”一个声音,忽然从身前响了起来。 苏一一其实早就发现了他,穿着绸衣,袖口还绣着花鸟鱼虫的图案。五官生得还好,只是眉目之间,略有一种轻浮气。 他的五官,细看起来,和苏庆正略有三分相似。苏一一猜想,应该是苏家的几个“霸王”之一了。”恐怕自己的这个身体被推得后脑出血,和他脱不了干系!联想到自己的几个堂兄妹,这些德行,简直如出一辙。心下便十分厌恼,脸上却不露声色,只装出一副天真的神态。 “原来你是大病鬼!” 对方愀然变色:“你骂谁?” 苏一一抿唇一笑,十足的大家闺秀模样:“你不是苏家的人么?按排行,你在我之上,那岂不是该这样称呼么?” “嗤!”身后的人忍俊不禁,然后又收了笑,一本正经道,“四弟,按排行,你该称依依为九妹才是。若这么算来,她若是小病鬼,你倒还真称得上大病鬼了。” 苏一一心中恍然,原来这人是苏家三房的嫡子苏明鹏。那替她解围的,必然就是唯一待她和善的三哥苏明琨了。 回过头,立刻就撞进了一双温和的眸子。他的容貌和苏明鹏很像,眉宇间却自有一种堂堂正正的气象。衣服是白色细棉布的,最普通不过的款式,也是最普通不过的针脚。可是穿在他的身上,却偏偏让人觉得十分熨贴和顺眼。 苏明鹏抽出手掌就朝着她书案上擂下去,让苏一一小吃一惊。看来,这位名义上的四哥,年纪虽然不过十岁出头,手上的力气,竟高出同侪。 “谁和她是兄妹?不过是同姓了一个苏,合着有同一个老太爷罢了。她可住在咱们大宅里?还敢说我大病鬼?” 梁炳乾虽然也是第一次来学堂,可是看到苏一一被人欺负,急急地从后两排挤上来,护在苏一一的身前。 “你……别打依依,她上回被你打了,病了好几天呢!” 苏一一镇静地微微仰头:“我虽然病,不过是在身体。而你的病,却在精神。身体上的病再大,也不过害一脏一腑,而精神上的病,却由脑及心,是谓大病。若不及时医治,必入膏肓。” “你胡说八道什么!”苏明鹏只以为自己擂了一拳,举座便无人再改与自己对视。谁知道梁炳乾先来插了一杠子,紧接着,素来软弱无能的苏依依,竟对着他侃侃而谈,好似塾师一般。愣了一愣之后,更觉恼羞成怒。 苏一一朝苏明琨瞥了一眼,看到他目含微笑,脸色惊异,又略有赞同之色,便又朝着苏明鹏哂笑:“若你听不懂,真不知费了这些束修银子来这里做什么的了!可怜先生学富五车,却也无法把朽木雕成一朵花来!” “你、你……”苏明鹏显然准备不足,没有料到一向软弱可欺的堂妹,忽然间变得伶牙利齿,而且还得理不饶人。 他喜武厌文,每日来学堂不过应个卯,虚应故事而已。苏一一随口撷来,却真正是揭到了他的短处,一时之间,支支吾吾,竟不能回击。 苏一一却不理他,只是回头对着苏明琨笑称了一声:“三哥。” 苏明琨也含笑答应:“九妹。” 苏明鹏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忍不住就抡起了胳膊,朝着苏一一劈头甩了过来。梁炳乾不及细想,已是挡在苏一一的身前:“不许打依依!” “啪!”一巴掌落在梁炳乾的下颌上,顿时红肿了一片。 ps:新书上传,望各位亲们多多投票,多多收藏,谢谢!^_^ 第006章 谦谦君子 苏一一目瞪口呆,没有想到自己小小年纪,居然就拥有了护花使者。 看来,还是柔弱型美女比较占便宜啊! “你算是什么东西,敢挡我苏少爷的道!”苏明鹏一掌击偏,反倒更加暴跳如雷,抡起了另一只胳膊,又要甩下来。 “住手!”苏一一轻喝一声,扯着梁炳乾的袖子站到了他的身侧,“炳乾哥哥,你现今年纪还小,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只是有些人天生怕强凌弱,咱们虽然只第一日上课,也要记得‘情深不寿,强极则辱;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不必跟人去学那市井小人的作派。若是跟他多多计较,那也未免把咱们的档次也给降低了,殊为不值。” 她说得极是温婉,眼角连一点余光都没有分给苏明鹏,分明是当他不存在一般,只是笑意吟吟,一脸诚恳地劝说梁炳乾。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说得好!” 魏尔瞻抚掌而笑,从门口走了进来。一时间,围在四人周围的学子们,便都作鸟兽一轰而散,各自归位。 苏一一拉了拉梁炳乾,用嘴朝他的位子呶了呶,便施施然落了座。正襟危坐,大方得体处,仿佛并不是一个六岁的小女孩。 魏尔瞻看得啧啧称奇,越发觉得此女非同寻常。 这一堂是习字课,虽然苏庆正替女儿把砚台毛笔都准备得十分齐全。只是苏一一却对这些“古物”一筹莫展,还未开写,便已经在袖口染上了点点墨汁。 “令尊没有在家里替你开蒙么?”魏尔瞻听得她身畔有人发出一声嗤笑,侧头看到她唇角也被抹了一道墨汁,倒似花猫的胡子,也忍不住莞尔。 苏一一从小受的是现代教育,虽然大学时候去旁听过国学大课,对于写毛笔字,却是视作畏途。 “学生自幼体弱,父亲并不曾……”她低低地回了一句,也不知道苏庆正有没有教女儿写过字,只能含糊推脱。 “唔,你年纪尚小,腕力不足,慢慢来。”魏尔瞻只觉得这小女孩低眉处,别有一种婉转风情,忍不住低声宽慰。 “是。”苏一一恭顺地答应,好在握笔的姿势,倒是在小学的时候随众学过,不至于贻笑大方。 只不过,写出来的字,连苏一一自己,都觉得掩面不忍细看。及至下课时苏明鹏走来瞧见,更是得意地抢过她的宣纸扬起来:“瞧瞧这是写的字,还是画的符?” 魏尔瞻刚想为苏一一解围,却见她并不窘迫,只是悠然安坐。眼观鼻,鼻观心,竟似老僧入定的模样,顿时心里一动,便收住了脚。 苏明鹏看她不像日间伶牙俐齿,更是得意非凡:“往后我们宅子里也不要去请什么道士,只要请你去习字便是。” “四弟,九妹尚是刚刚开蒙,自然写不好字,谁不是这样过来的?”苏明琨伸手抢下宣纸,办明鹏却后跃了一步,“嘶啦”一声,宣纸一分为二。 苏明鹏立刻幸灾乐祸:“今日的习作已是毁了,再画一张符交差吧!” 苏一一从容抬头:“多谢四哥教诲。小妹写得不好,本就要重临几张。”这番话说得毫无火气,倒把苏明鹏准备了好半天的话,都噎在了喉咙口。 “下学了。”魏尔瞻适时开口。 苏明鹏看着手里的半幅宣纸,恨恨地团作一团,随手扔在学堂的门口,才扬长而去。他的东西,自有小厮替他收起。 苏明琨拿着手里剩下的一半宣纸,有些尴尬:“九妹,是我不好,不该去与四弟争抢,我去替你捡来粘上,你不必重新临贴。” 苏一一看了看天色,春天日头渐长,虽是下学时间,光线却并不晦暗,只是摇头:“多谢三哥,依依临得不好,原该重临。说来倒要多谢三哥,让依依下定决心重临两张。” “那……我替你临一张罢。”苏明琨过意不去。 “三哥替我临了,难道我的字便可以和三哥写得一般好了么?”苏一一顽皮地眨了眨眼睛,“若如此,三哥替了我,倒也罢了。若不能……这些功夫,还需依依来下的。” 苏明琨目光灼灼,忽然道:“九妹,你似乎变了。” “变了?”苏一一吃了一惊,难道自己穿越女的身份,这么快就败露了吗? 梁炳乾走至苏一一的身前:“依依妹妹,我们也走罢。” 苏一一却摇头:“炳乾哥哥,你先家去。我今天的习字太差,总要临够几张,多少有些进益才好。” 她本是极坚毅的性子,往常在飞行中队,也是什么都要做到尽善尽美。所以虽然是女性,却是整个中队里,飞行技术最好的三位皇牌飞行员之一。 越是做得不好,便越要发了狠地练。因此低颈提腕,认认真真地临着帖子,何止临了两大张! “歇一歇罢,明日再练。”覆下来的大手,十指修长。如果换作现代,绝对是钢琴家的手! 苏一一回过神,因为练得太用力,鼻尖已是沁了薄薄的汗。抬起头,看到魏尔瞻正站在暮色里含笑而立。 “先生还不曾走么?”苏一一有些赧然。 “你心性要强是好的,但不可一味逞强,反倒违了天和。你再写下去,明日便习不得字,反倒拖累了你的进度。”魏尔瞻的声音,十分温和,“你刚才说的那四句话,是从哪里出来的?” “四句话?”苏一一顿时暗暗叫苦,那“谦谦君子”之语,她还是看的金庸先生的大作《书剑恩仇录》,因为记忆深刻,刚才便随口说了。偏眼前这位博览群书,要问出处,又叫她往哪里去杜撰? “这‘情深不寿,强极则辱’是随意听来的,去岁家里的一位亲戚红颜薄命,有饱学之士吟过,学生因觉得琅琅上口,便记住了,其实并不懂其中的意思,只是拿来唬一唬我家四哥,免得他总拿我当软柿子来捏。”她一边说,一边噘着嘴,一副十分爱娇的样子。 “你一个小孩子,自然是不懂这八字的意思……”魏尔瞻听她说得有趣,忍不住也跟着笑了,“那‘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两句,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ps:这两天,看到好多亲们还送了好多红包给《重生之珠光宝妻》,小猪真的是非常的开心,谢谢大家一路陪伴,才让小猪能够坚持完成全本,谢谢!《一一制药》,也需要亲们的大力支持,急需票票啊票票!^_^ 第007章 宠物香猪 做学问的人,果然有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倔脾气……偏是人家的学问,连苏庆正都十分佩服,想来随便糊弄,那也是不行的。 心里一急,连额上也冒出了一点薄汗。 忽然想起那年浏览网页,偶然看到的一段文字,不得已只能拿来应急。 于是侧头想了一想,才转颜一笑:“《诗经》里有‘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又见人说起过一部什么书里有‘谦谦君子,用涉大川’之语,便随口套用。其实学生也不过生吞活剥,并不能解其中三味,拿来混一混我家四哥罢了。” 魏尔瞻忽然双掌互击,眉色略飞:“套得好啊!” 苏一一看到被自己蒙混过关,也忍不住笑靥如花。 “你小小年纪,怎么会去看《易经》?” “原来那本书是《易经》么?我只是偶尔在父亲大人的案头偶然看到这一句而已,其余的文字一概不知。” “嗯,你有这样的领悟力,的确难得。这八个字,改得很好。”魏尔瞻想了想,忽然拿出一本字帖,“你是女孩子,年纪又小,不如先学君体。” 只听过王体、赵体、欧体、柳体……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一个姓君的书法大家?君这个姓,可少见得很啊! “君体?”苏一一立刻想到了那位极负盛名的君如玉,“是君如玉写的吗?” “正是,十数年前,她重临王羲之的曹娥碑,在藏锋和回锋上有一点变化,更适合女孩子学。” 十数年前的旧帖,居然被魏尔瞻珍而重之地珍藏,想必老师对这位君如玉,也是十分推崇的。 苏一一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多谢老师。” “等你临完了这本帖子,字也可以马马虎虎过得去了。”魏尔瞻笑道,目光中还留着因为“谦谦君子”而来的嘉许。 “是。”苏一一规规矩矩地答了一个字,又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但是,老师的意思难道是说,君如玉的字不过尔尔吗?” 魏尔瞻愣了愣:“我何时这样说过?” “老师刚才说的,依依临完这本字帖就可以马马虎虎过得过了。”插嘴的,居然是在一边打盹的梁炳乾。 咦,看来这小子也不像外表那样单蠢…… “哦,那是指临完一遍帖,可以换临其他的帖子。君如玉并不擅长小楷,她的行草才是一绝。” 苏一一郑重点头,决定回家挑灯夜战。她就不信,自己学不成毛笔字! 到时候,可不能让君如玉专美于前。 她和梁炳乾告别了魏尔瞻,才踏着暮色回去。刚到巷子口,就看到苏庆正一脸焦急地翘首以盼。 她心里一暖,除了执行任务的时候,还没有人这样等待过她呢! “爹爹!”她连蹦带跳地跑过去,后面跟着梁炳乾的声音。 “小心摔跤!” “依依,怎么回来得这样晚?”苏庆正松了口气,可是脸还板着,“是不是被先生留下了?我看苏家那几个早就出来了!” “苏伯父,是依依的作业被苏家老四给扯破了,所以留下来重新临了两张纸,才耽搁了时间。”梁炳乾怕苏一一挨骂,连忙替她解释。 “哦。”苏庆正的脸松了下来,换上了心疼的神色,“还欺负你旁的吗?” 苏一一嫣然一笑:“没有了。其实这也不算欺负,女儿本就临得很不好,他就算不扯破,女儿也要重新临的。而且,先生额外给我讲解了写字要注意的技巧,且借了一本君如玉的帖子给我呢!” “君如玉?”苏庆正对这位才女也是慕名已久,“拿来给爹爹看看!” 一回头,看到梁炳乾还站在身边,忙道:“炳乾,你快回去吧,你娘已经等了好一晌了!” 梁炳乾点头,如飞地跑回去了。 苏庆正一手牵着苏一一,一手翻开了字帖,忍不住自言自语:“这是君如玉早年写的,近年早已弃了楷书,专攻行草。魏先生从哪里得来的字帖?” 苏一一很诚实地摇头:“先生不曾讲。” 如果不是君如玉的年岁大过魏尔瞻,苏一一甚至要把****的红线,系在两人的手上了。 “你自小体弱,爹爹不曾让你习过字,君如玉这手小楷,倒真适合你的。”苏庆正把帖子还给了她。 “是。”苏一一乖乖地点头。 “走吧,你娘买了一只小香猪,正等着你回去吃呢!你看红烧,还是烤来吃?” 小香猪?那不是曾经一度十分流行的宠猪吗?那是现代白领买回去玩的呀,怎么到这里就成了盘中物? 苏一一在现代的时候没有养过宠,所以对小香猪抱有好奇之心,跟着苏庆正就急急地跑回了家。 田含玉正抚门倚望,看到父女俩相携归来,才松了口气。又急急地把女儿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忽然问:“早上给你的明月珰怎的不见了?又被苏家那几个抢了么?” 苏庆正刚才贪看字帖,倒没注意到女儿耳上的耳环不见了,这时候也急了:“是被谁拿走的?爹爹去拿回来!” “莫吓坏了依依,丢了……也就丢了。”田含玉阻止了丈夫的急躁。虽然说得大度,可是声音里的难受却显而易见。 “没丢呢!”苏一一从怀里拿出了那对明月珰,“早晨听爹爹说十分名贵,女儿就悄悄地收了起来。苏家虽是不稀罕这个,但看那老四行事,十分霸道,未始不会让女儿摘下由得他随手扔进池塘去!” 田含玉展颜嗔道:“偏你人小,鬼点子倒多。” “娘,这明月珰还是还了吧,免得爹爹不放心。”苏一一笑着把耳环塞回了田含玉的掌心。 “你身上没个戴的挂的,下回又要被人小觑。” “腹有诗书气自华,被人小觑与否,也不在这上头!”苏一一不以为然,却看到苏庆正目光一亮。 她又随意卖弄了!苏一一懊恼地想着,眼珠一转,立刻转换了话题:“啊,我饿了,那只小香猪呢?先不忙烧,让我瞧瞧。” 田含玉把耳环仔细地收起:“正在厨下捆着呢,正要叫你爹爹杀了。仔细慢点儿跑,又该摔了!” ps:感谢书友19885054的三张评价票,感谢gdczxmn的两张评价票,感谢苍穹海蓝的一张评价票!么么……^_^小猪还要多多的推荐票……伸手要票票啦! 第008章 救下宠物 小香猪被绑在厨房里,四肢都被绳子勒着。看到苏一一进来,居然发出了呜呜的声音,听起来很像是哭泣。 虽然没有见过活猪,但是苏一一至少也知道,小时候学象声词的时候,猪绝不是这样叫的。 “呜呜……”小猪看着她,居然眼泪汪汪。 苏一一好奇地蹲下来,小猪把头伸了过来,抵着她的膝盖。 春日的衫子很薄,苏一一只觉得被它的热气喷得有点痒痒,忍不住就咯咯地笑起来:“呀,好可爱的小猪啊!” 眉心有一颗明显的白色斑点,眼睛的周围则是黑色的眼圈,倒像是跟国宝大熊猫攀了亲戚似的。其他的部位是粉红色,毛皮相当的柔软光滑。颈部短而细,从头部到颈部再到背部,线条流畅美丽。尾巴是黑色的,只有最末端有一小撮呈深粉红色。 “这是什么品种的猪啊……”苏一一喃喃自语,用手捏了捏小猪的耳朵。 “呜呜……”小猪摇了摇脑袋,尾巴摇了一摇。 “喂,你又不是小狗,也会向主人摇尾讨好吗?”苏一一又好气又好笑,“你也知道要被杀掉,做我们盘中的食物么?” 小猪居然把头点了点,又眼巴巴地看着苏一一。 “啊?你知道?”苏一一张口结舌。 “呜呜呜……”小猪继续点头。 妈呀,这简直是只妖猪了! “依依,让爹爹把猪杀了,让你娘做烤乳猪吃吧!”苏庆正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进了厨房。 “这只小猪好可爱啊,爹爹,我们把它养大了再吃,好不好?”苏一一的膝盖处又感觉到了小猪的磨蹭,心里更加不忍。 小猪那对薄荷型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尾巴又摇了两摇。真是只善解人意的小猪,还学到了小狗的谄媚呢! “可是……我们大人倒不妨事,你一个小孩子家,已经多日不见荤腥了。”苏庆正有点为难。 “没关系,依依一点儿都不馋呢!”苏一一努力用最端庄的态度表示。 “养猪也要吃东西的,咱们一家三口的用度,已经很俭省,哪里有多余的来喂它!”苏庆正还是摇头。 小猪趴伏在苏一一的鞋面上,表现得十分乖巧。也许它也知道,自己唯一的救星,就是苏一一了。 “我分一半给它!”苏一一听到苏庆正语气松动,立刻大喜过望。 “你知不知道一只猪,每天要吃多少东西?你那点份儿,给它塞牙缝都不够!”苏庆正好笑地点了一下女儿的鼻尖。 “那我全省给它吃……”苏一一用手摸了摸小猪竖起来的耳朵,感觉这时候又像兔子了。前世的她从来没有养过宠呢,每次见到别人抱着只卷毛狮子狗在公园里散步,就恨不能上去摸两摸。 现在不是上天送了她一只现成的宠吗? “傻瓜!”苏庆正摇头,“你全给它也不顶用啊!不过,这只猪也实在没有多少肉,你要养的话……就先养两天罢!” “爹爹,你真好!”苏一一赶紧大拍马屁,把父亲奉承得好似天上少有,地上无双的慈父! 谁知道田含玉一口反对:“咱们不过统共这一个院子,前面还做了店面,哪里还有地方养猪?再说,要是味道大起来,怎么受得了!” “它没有味道的!”苏一一已经解开了绳结,把小猪放了出来,“不信,娘你闻闻!” “不要!”田含玉嫌恶地退后了两步。 “在外面搭一个篱笆屋就行!” “会被偷走的吧?”苏一一可不觉得这个时代,是路不拾遗的时代。 “那养在哪里?统共只这么一点地方。”田含玉虽然勉强接受了父女俩“养两天”的建议,脸上还是犯难。 苏一一把小猪抱在手里,只不过一斤来重的模样,也不知道它能长到多大。如果真能长到一两百斤的话,恐怕真要给吃了。 不过,听说作为宠的小香猪,天生是长不大的,最大的也不过三四十斤。 “连宠小香猪,也没有这么漂亮吧?”苏一一研究了半天,忽然叫了起来,“娘,小猪的身上很香的,像是……嗯,像是檀香的味道!” 田含玉被她兴奋的声音吓了一跳,忍不住回头嗔怪:“一惊一乍的做什么!今儿的荤腥可又没了,只剩下两个蔬菜!” 苏一一抱着小猪,早已经心满意足,只是对着田含玉傻笑:“没关系,天天吃也没有关系。” 苏庆正板着脸:“往后看你的课业,如果完成得好便罢了,若是不好,小猪隔天就会上桌!” “放心吧,依依会很用心地学,不会让爹爹丢脸的!十两银子的束修呢,要不学好,岂不是太亏了?爹娘舍得,依依也不舍得啊!”苏一一调皮地做了一个鬼脸。 田含玉挟了一筷子菜,才缓缓地勾出了一点笑容:“罢了,这孩子难得有这么活泼开心的时候。那只小猪,养着也就养着吧,左不过费一点菜。明儿我再赶着种两畸地,兴许能应付得过来。” 苏庆正怜惜地替她勾起一缕落下的头发:“你已经够忙了,哪还有功夫再种两畸地!何况,那边还是一片杂草,要清除又颇费功夫。” “也该狠狠心辟块菜地出来了,免得总有时候青黄不接。”田含玉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明儿一早,就开始收拾。” 苏一一这才知道,自己留下小猪的行为,给父母造成了多大的困扰。她连忙讨好地蹭到了田含玉的身边:“娘,我帮你。” “你哪里能做什么!”田含笑失笑,又转向苏庆正,“依依今儿的一帖药,抓回来了没有?” “哪里会忘!”苏庆正含笑,“一会儿我去替她煮上,你早些歇歇吧,也累了一天!” “药?”苏一一的寒毛立刻竖了起来。 如果她被普及的知识没有错的话,这个时代的药,应该没有做成胶囊,而是一大锅黑乎乎的药汁?对于穿越者来说,这种药喝起来,还真令人…… “娘腌了蜜饯呢,喝完了允许你吃两颗!” 苏一一没精打采地点了点头,掩饰心里的懊恼。她又不是以前的苏依依,对于甜食可没有特别的嗜好。 ps:跟各位亲们通报一个好消息,刚查到分数,小猪九月份的考试通过了!哇哈哈……好开心啊!而且,《一一制药》冲上了新书榜哦,双喜临门,嘻嘻,今天晚上加更一章,祝贺祝贺! 第009章 小猪香香 果然是又稠又黑的药汁,亮得可以照见人影。 苏一一愁眉苦脸:“娘,我一会儿就喝,现在烫得很。” 田含玉倒不疑有他,看来,以前的苏依依一定是对父母千依百顺。所以,她留下了两颗蜜饯就出去了。 杂货店还要再归整一下,有些货需要补的,得开张清单出来。如果自己兄弟要去进货,就可以替他们带回来,也省了一趟车费。 苏一一自觉这个身体虽然长得比同龄人要矮小一点,但也没有什么毛病吧?这些药,看起来也是一笔相当大的开支。 中药味一阵浓似一阵,别说喝了,就算是隔了一张桌子的距离,都快把苏一一给薰翻了! “小猪啊,你说这药……真有必要喝吗?如果浇花,不知道行不行……”她朝窗台外伸了伸头,只一丛修竹,明天不会蔫了吧? 小猪却挤到了她的身边,头一低,就“呼噜呼噜”地把药喝得涓滴不剩。 “呃……难道猪没有味蕾?”苏一一挠了挠头皮,纳闷地看着刚刚沦为自己宠的小香猪。 小香猪似乎吃得饱了,眼睛慢慢地闭了起来,把头趴在苏一一的鞋面上,半侧着身,居然——睡着了! “难怪人们常说吃吃睡睡的就像猪,你果然是为猪们做了榜样啊!”苏一一哭笑不得地把蜜饯丢进了嘴里。 哇,好甜! 虽然说先苦后甜,可这也甜得太过份了吧?不知道放了多少糖,敢情自家开着杂货小店,糖不用钱买呀! “吃完了?”田含玉进女儿的房间收去了碗,看到苏一一还紧皱着眉头,连忙笑道,“再吃一颗,就不觉得苦了。” 苏一一含糊地点头答应,她哪里是被苦的呀,分明是被甜的! 这药固然难吃,这蜜饯对她来说,也实在有点难以下咽。 看着田含玉走出房门,苏一一急忙把小猪叫了起来:“喂,小猪,你把我这颗蜜饯也吃了吧,反正药也是你吃的,这也应该犒劳你嘛!” 小猪却只是用鼻子嗅了嗅,立刻不屑一顾地又低头睡去。 “难道你还有味蕾吗?”苏一一瞪着它,有点想把它一脚逼往墙角去。可是它睡觉的时候,露出了软软的肚皮,是很娇嫩的粉红色,比背上的皮还要光亮诱人。 “要不,以后就叫你粉粉吧,谁让你有这么一身漂亮的毛皮呢?”苏一一把小猪抱起来,在地上铺了一个软垫,作为它临时的窝。 小猪吸了吸鼻子,晃了晃脑袋,也许是不满意这个名字。然后,在垫子上打了个滚,又睡到了苏一一的鞋子上。还伸开四肢,标准的懒腰动作啊! 苏一一赤足下了地,把小猪抱到了垫子上。谁知道还没有等她踮着脚尖回到床-上,小猪竟又占据了她的鞋子。 看来,这小猪是喜欢上了她的鞋子! 苏一一也不管它,只顾替它起名字:“粉粉不喜欢啊,那就叫欢欢、乐乐、点点、白白……” 连说了好几个,都不满意。苏一一渐渐有了睡意,鼻尖隐约嗅到了一阵淡淡的檀香味,这小猪可真香,难怪在后世被称作小香猪! “要不,就叫香香吧!”苏一一打了一个呵欠。 “唔唔……”小猪忽然有了反应,支起了前蹄,仿佛想要讨好苏一一。无奈苏一一的床沿太高,而它……也实在太矮了一些。 “你喜欢香香这个名字?”苏一一猜测。 “唔唔……”小猪点头,又摇了两下尾巴。 “你还果然是只很臭美的猪呢……这么脂粉气的名字也喜欢!好吧,那以后就叫你香香了,香香猪,还真契合呢!” 名字搞定,苏一一和她的香香,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起床,又是神清气爽。苏一一从窗口看出去,田含玉已经在院前的那块角落里忙活。 “呀,都是为了你,娘要多种两畸地呢!”苏一一跳起来,对着还酣睡不醒的小猪咕哝了一句,不及洗漱,就跑出去脆生生地叫了一声,“娘,我来帮你!” 田含玉已经清理出一小块地方,此刻正挥汗如雨:“别来添乱了,快去洗漱吧,玉米饼子在桌上,吃了赶紧让你爹送去学堂。” “那也忒早了吧?”苏一一看了看天空,算算时间,不过是现代的六点来钟。 “早些去,背背书也是使得的,这些活儿,割了你的手怎办?或者多临两篇字,免得让人笑话。”田含玉伸袖擦了擦额上的汗,白皙的脸庞,已经微微潮红。 看来,她已经干了好一会儿。 苏一一不好意思地笑:“娘,你知道昨儿……” “你爹去问了炳乾,你这孩子,回来也不说!”田含玉自然舍不得责备女儿的,只是嗔了她一眼。 “只是苏明鹏笑话我罢了,先生可没笑话!我现今腕力小,又没习过字,初学起来,自然不如他!等着瞧罢,日后我一总超过了他,到时候只有我笑话他的份!” “是是是,不过你爹一向说,笨鸟先飞……” 苏一一顿时不乐意地嚷:“呀,娘,你好讨厌啊,说我是笨鸟!” 田含玉连忙安抚:“不是的,是娘说错了话,我家依依自然是顶顶聪明的。不过,再聪明也要用下功夫才能出息。” “那当然,这道理我知道的!”苏一一顺势接口,“成功等于一分天才加上九十九分的勤奋!” “说得好!”不知道什么时候,苏庆正从室外走了进来,披着一身阳光,背上还背着一捆柴禾。 原来他们的生活,这样的清苦! 苏一一觉得有点惭愧,自己还以为起了一个大早,谁知道居然是起得最晚的那一个! 不对,还有一个起得更晚,就是昨天才收来的宠小猪——香香。 一早上还霸占着她的鞋子,幸好它睡得熟,被搬到垫子上还能继续呼呼大睡。 “爹爹早。”她乖巧地奔到苏庆正的面前,忽然眼珠一转,“爹爹往后去打柴,让依依也一起跟去吧!” 虽然未必真能打柴,但出去爬爬山,也能锻炼身体。 第010章 嫡庶之分 “胡说,你去做什么!”田含玉一把就拦下了女儿,“赶紧地吃了早点就去学堂罢,虽然不承望你成君如玉,好歹以后找个婆家,门楣也好一些。” “娘!”苏一一大汗。尽管是从二十一世纪过来的,可是她才六岁,这个话题是不是太早了点儿? “虽说早了点儿,你自己在学堂里留意着,四邻五舍好人家的孩子,多是送到这里启蒙后,再去的白鹿书院。” 苏一一真是啼笑皆非,她才六岁好吧? 就算古人结婚早,那也还得十年以后才谈婚论嫁吧?后来,她才知道,多数人家从女儿说话起,就开始准备嫁妆了。 “依依妹妹!”梁炳乾的声音,清清朗朗地从门外传来。 “哎!”苏一一急忙答应,很高兴逃避了田含玉热衷的话题。想当年,她可是已届二十三岁的“高龄”,却还没有结婚的打算呢! 她要创业! 苏庆正笑问:“你吃过了么?” “吃了。”梁炳乾规规矩矩地垂着手。 “且等依依吃完了玉米饼子,再同你一起去。”苏庆正招呼他坐了下来,“要不你也尝一个?你婶子的手艺,是不错的。” 梁炳乾也不客气,吃了一个玉米饼子,对田含玉的手艺大加赞赏。继而又从怀里拿出个纸包:“这是娘塞给我的蒸饺,你尝尝。” “唔,好吃,是肉馅儿的。”苏一一吃得眉开眼笑。虽然为了拯救可爱的小猪,她很豪气地表示,再吃一个月的蔬菜也不打紧。但是……她虽然在现代被排挤得厉害,在吃穿用度上,却素来是拔尖儿的。 她一口气干掉了两个,却不舍得再吃:“爹爹和娘也吃。” “你们吃吧,娘又不去读书。”田含玉笑着替她梳好了髻子,还不忘插了一支早起就摘下的蔷薇,让苏一一越发显得人比花娇。 梁炳乾只觉得她比画片上的仙女还漂亮,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会儿,到底还是觉得难为情,讪讪地微红了脸。 好在他肤色偏黑,又没有人注意,倒被他掩饰了过去。 他们到得很早,只有一两个学生正在安静地看书。魏尔瞻的讲台上空空如也,苏一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上课,只把《诗经》拿出来看。 她的外祖父是某大学著名的国学教授,虽然并不强迫她学什么,但一部《诗经》却读得极熟。这时候回忆起来,发现幼年时读过的诗,竟然还清晰如晤。 “哟,四叔家里的今天又来了,昨儿不知道补了多久?”苏明鹏刚看到苏一一,就冷嘲热讽。 苏一一眼观鼻,鼻观心,只当他不存在。却在苏明琨经过的时候,莞尔一笑。 苏明琨愣了一愣,也回以一个微笑:“九妹,你来得早。” “是,娘说笨鸟要先飞,依依虽然不是笨鸟,但先飞起来,总不至于落在后面。”苏一一笑着回答,连眼尾都不瞧向苏明鹏。 “你怎么单跟三哥说话?我可是你四哥!”苏明鹏不乐意,冲着她嚷了起来。 苏一一挑起了眉:“咦,你不是称我是四叔家里的吗?既不认我为九妹,我又何必认你为四哥?” “你……”苏明鹏举起手臂,身边的苏明琨已是先一步托住了他的腕子。 “四弟,先生进来了。” 苏明鹏看到魏尔瞻施施然地坐到讲台上,这才悻悻地收了拳,却还是对着苏一一横眉怒目。 苏一一鼻子微皱,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就立刻正襟危坐。 苏明鹏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回了自己的座位。好在他离得远,苏一一不用担心他在自己的身后使坏。 苏明琨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何苦去惹四弟?他是嫡出的儿子,便是我也不敢得罪了他的。” “我不是你。”苏一一静静地垂首。 在前世,为了翻身报仇,她要用针戳自己的手臂,才能够把那些恨意压下来,装作若无其事。如今重获一世的生命,怎么肯再忍气吞声? 苏一一想得很开,这条命反正是捡来的,好好地活着固然是好,但就算是丢了,也不为冤枉。 第一堂课,是检查昨日布置下的作业,不过是背《诗经》的三首诗篇。 背书依例是按位置来的,年龄大些的,魏尔瞻的要求更严一些。年龄小些的,便错上几个字,间或有一个句子背不出来,也并不苛求。 轮到苏一一的时候,魏尔瞻却直接点名:“苏明琨,你先来背。” “是。”苏明琨背得很流利。 “先生,苏一一还不曾背呢,怎么就轮下去了?”苏明鹏却挑起了刺,“要轮,大家伙儿自然都要轮到才算。” 魏尔瞻皱了皱眉:“她年纪小,又初来,先听旁人背罢。” “她要是不背,我也不背!”苏明鹏耍起了无赖。 苏一一站了起来,朗声道:“既轮到我,便背罢!” 魏尔瞻看着她虽然瘦削,但朝气蓬勃的脸,正要挑一首简单的让她背,苏一一却已经自顾自地琅琅背了起来,把昨天布置下的三首诗,背得只字不错。 这一下,苏明鹏的脸便有些难看。他向来厌文,对四书五经真是说不出的厌烦,回去就舞刀弄枪,早把布置的作业忘了个干净。 原想着有苏一一垫底,他也可逃脱了魏尔瞻的戒尺。谁知这小丫头,居然背得比苏明琨还熟稔! 魏尔瞻目光微闪,笑问道:“《诗经》背到了哪一篇?” 苏一一坦然相告:“诗三百,都已经背了。” 魏尔瞻又挑了一篇《雅》,苏一一依然背得只字不错。 “好!”魏尔瞻赞了一个字,便直接让苏明鹏背。 “哼哧”了半天,苏明鹏也只背出来十之二三,魏尔瞻的脸色立时就沉了下来。 “苏一一才只六岁,你足足长了她四年,背书却连她的一个零头都及不上!同是苏家人,怎么就差了这么多!” 苏明鹏的脸胀得赤紫:“她算哪门子苏家人,她父亲是庶子,平常连大宅都不能进的!我娘房里的通房丫头,也比她地位高些!” 第011章 金贵的药 苏一一咬了咬唇,很想讲一通“人生而平等”的耶酥教义给他听。又觉得自己年纪太小,这么多道理说出来未免惊世骇俗。话到嘴边,又生生地咽了下去。 她的脸色微显苍白,头侧粉色的蔷薇花映了一点霞光在她的侧脸上,那一抹颜色便显得格外妖娆。如同一朵纯洁明丽的花,洗尽了尘世的模样,让整个学堂都亮了起来。 魏尔瞻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她的脸上,好半天才发现自己的呼吸,又轻又缓,仿佛是下意识里,怕惊拢了她似的。他吐出一口长气,暗想此女长成,必是倾国妖娆的佳人。一时心下微微不安,本想替她辩解一二的话,竟然卡在喉咙口,发不出任何声音。 苏明琨满脸阴沉,双手捏着拳一语不发。他与苏一一的处境十分相似,替她辩解,也等同于替自己辩解,和苏明鹏在这里打口舌官司,不免遗人笑柄。 梁炳乾却不管,他只是看不得苏一一受辱,涨红了脸挣出了一句:“当今的皇上,可也是庶出的呢!” 当今大周皇帝的生母,本是张婕妤之子,因皇后无出,才立为太子,这是大家都知道的。然而,没有谁敢非议皇帝的出身,梁炳乾冒然的话,顿时让胆大如苏明鹏者,也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吱声。 魏尔瞻淡淡地看了一眼梁炳乾:“继续往下背。” 苏一一抬起头,看到先生目光清透,神态温和,仿佛一泓温泉注入了她的心房,让她周身温暖如春。她知道,魏尔瞻并不以嫡庶而小瞧了她。 而梁炳乾不顾冒天下之大不韪而仗义执言的行为,更让她觉得他虽然天资未必上佳,三篇诗也背得嗑嗑巴巴,但难得是个实心人,往后有事,倒值得托付。 而在她不经意间看到苏明琨的目光时,更知道他与自己的境遇,不过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差别。日后如果有事,也可引为襄助。 一时间,她倒有点暗暗感激苏明鹏,只是倏忽之间,就让她看清了三个人。 尽管对于自己的未来,还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框架,当务之急的,是改善一家三口的经济状况。 什么士农工商,在苏一一这个现代人看来,根本是最最迂腐的观念。一旦掌握了一国的经济命脉,即使是皇帝,也不敢随意处分。若是掌握了这块大陆上所有国家的经济呢?大可不必拘于一国一地,恐怕日子会过得比现代还逍遥。 至于嫡庶……梁炳乾不是一语道破天机了吗?当今的大周天子也是庶出,提拔起人才来,内心里是不会太囿于嫡庶之分的。 苏明琨课业学得不错,将来可以走中举一途。梁炳乾少机变,恐怕当不得官…… 苏一一没有再听学子们的背书,在心里把自己周围的人都盘算了一遍。只是凭着家里那一间小小的杂货店,发家致富的梦有点遥远…… 但至少有了一点薄薄的基础,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一样可以打响知名度的产品。参照穿越前辈们的经验,玻璃制品位列首位。 做玻璃?苏一一怦然心动。 但是,以一个小小的杂货铺子,能卖出这样的奢侈品吗?何况,如今他们面对的客户群,是周围的平头百姓。这条路,还是留待以后慢慢走吧。 耳边是琅琅的背书声,苏一一坐得端端正正。其实,她的想法,已经和读书差了十万八千里,满脑子都是亮锃锃的银子。 二十一世纪的畅销品很多,但是要找一样量大本小的产品,且要在平民区一炮打响,还真让苏一一大费脑筋。如果能有人投资入股,发挥的余地就大了。 可是……问题在于,自己的这个身体只有六岁,肯定是上不得谈判桌的。那些点子一个个抛出来,不是被当成天才,而是被当成妖女! 苏一一看过自家那间小小的杂货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什么都卖,却只能勉强维持一家三口最基本的生活。 要做大做强,首先要做出自己的特色!这是第一条原则…… 但是说起来简单,作起来可就难了。 “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把苏一一从冥想中拉了回来。她下意识地把腰挺得更直,才发现发出咳嗽的并不是魏尔瞻,而是正站着背书的一位“同学”。 “……咳咳……野有蔓草,零露瀼瀼。咳咳……有美一人,婉如清扬。咳咳咳……邂逅相遇,与子偕臧。咳咳……” “好了,黎子熙,你都背出来了。”魏尔瞻阻止了他背下一首,“今儿放你一天假,请大夫好好看看罢!” “不妨事的,先生。咳咳。”黎子熙低声回答,落了座之后,又咳了两声。 看来,感冒得很严重啊!还死鸭子嘴硬,说什么“不妨事”!就算你自己不妨事,估计过两天整个班级就有一半人咳嗽了。 苏一一虽然腹诽着,看到他两颊潮红,更显得弱不胜衣,有女子之态。如果不是这个时代并不禁止女子上学堂,她真要以为黎子熙是女扮男装了。 目光落在他干净整洁,却打了两个补丁的长衫上,立刻就明白他所谓的“不妨事”,是什么意思了。 他的家境,看来比自己家更加不如。这个时代的医者,地位甚高,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延医请诊,是一笔不小的支出。有个头疼发热,不过是让药店的小伙计帮着看看,随意弄两帖药回去吃。 “炳乾哥哥,你家不是开药店的吗?不如拿两帖药给他吃去,看来他烧得厉害,再烧下去人都要糊涂了。”下课的时候,苏一一溜到了梁炳乾的身边,和他咬起了耳朵。 梁炳乾犯了难:“这怎么成?那一帖药,要五百文呢!我爹要知道……非打死我不可!” 一两银子等于一千文,五百文就是半两银子!自家的小杂货店,一天下来能做到一两银子的生意,利润却只有一百文。要连做五天,才能买得起一帖药?妈妈咪啊,这药……怎么金贵成这样! 而且,这还是伤风感冒的药,居然……也贵得这么离谱? 第012章 菘蓝 苏一一在心里打了一会儿小九九,才眨巴了一下眼睛:“难怪你家这么有钱,原来把药卖得这么贵!” 梁炳乾红了脸,期期艾艾:“这个价钱是公道的……当然,如果是你……我肯定去拿……” “啐,我又没伤风咳嗽,难道这黑糊糊的药汁,十分好吃么?”苏一一好笑地嗔了他一句,“我是瞧他……身形单薄,畏寒咳嗽,才让你随便拿两帖药来……难怪他硬是撑着,平常人家哪里吃得起你们那药啊!” “你若是要……我偷偷拿来给你。”梁炳乾迟疑了半晌,才咬牙下定了决心,“到时你愿给他,便悄悄儿的,千万莫让我爹知道。” 苏一一忽然眼睛一亮:“不用你去偷,吃过饭以后,咱们去那边山上,找几味草药给他试试。若是有效,免得你回去找骂。咱们与他非亲非故,举手之劳倒也罢了,若是特特地去挨你爹一顿骂,倒有点得不偿失了。” 梁炳乾听她说着“咱们”,又把黎子熙说成“非亲非故”,亲疏之别显而易见,心里真比吃了一颗雪片糖还甜。 殊不知苏一一的意思,一样欠下梁炳乾的人情,总要偷些山参灵芝的才划算。两帖感冒药……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些。 “你识得草药吗?”梁炳乾提醒,“若是不小心找了什么剧毒的药,那……小心黎家找上门来!虽说黎子熙只是黎家的旁支,但若黎家真肯出头,你们苏家未必肯为了你得罪他们。” 看来,黎家也是当地望族?嗯,那现在施点小恩小惠,也许日后会有丰厚的回报呢!古人不是总是说什么“受人点滴恩,当以涌泉相报”吗?这种一本万利的小事,苏一一是绝对愿意投资的。 “有一种草,叶片是长椭圆形,下部的叶比较大,渐上渐小,有不明显的细锯齿。如果开了花更好认,黄色倒卵形……” 她连说带划,一抬头,却见梁炳乾听得一脸迷茫。她的表达能力,有这么糟糕吗? 苏一一想了想,拿起了毛笔,又觉得不合用,干脆用手指醮了墨汁画在宣纸上:“你瞧见过这种草吗?” 她以前学过素描,画起来自然形神毕肖。 “见过啊,这不是菘蓝吗?”梁炳乾惊讶地反问。 苏一一大喜,几乎跳将起来:“对对,就叫菘蓝!” “这种草我见过,听叔叔教我辨认的。前山那边有,我们吃过饭去也来得及采回来。不过,这菘蓝,有什么用么?” “省你回去偷药,咱们自己动手就成了。”苏一一笑嘻嘻地说着,一溜烟地回了座位。 菘蓝是什么?那可是板蓝根的主要材料啊!在现代,板蓝根可算得上是预防和治疗感冒的畅销药了,成本低廉,制作方便。若是能制作成颗粒,用纸袋按量分好,那不就是一件极富特色的商品了吗? 苏一一越想越觉得兴奋,要不是就坐在魏尔瞻的眼皮底下,她甚至想动手写一份简单的计划书,为自己“发明”的第一件“商品”好好做一份可行性报告。 这可是自己穿越后有望掘到的第一桶金,得好好策划一下,争取一炮打响! 因此,苏尔瞻讲了些什么,她便有些心不在焉。 “苏依依,你来解这一首《齐风?鸡鸣》。”苏尔瞻看她的书,还翻在《溱洧》那一页上,忍不住开口点了名。 “呃……鸡鸣……”苏一一低头看到自己的课本,顿时脸色胀红,悄悄地翻过了一页,“鸡既鸣矣,朝既盈矣。是说公鸡已叫,官员上朝。匪鸡则鸣,苍蝇之声。是说此非公鸡打鸣,而是苍蝇嗡嗡地叫。东方明矣,朝既昌矣。是说东方已亮,官员坐满朝堂。匪东方则明……” 她琅琅而解,苏尔瞻频频点头。 解完后,才温言让她复归座位:“认真听讲。” 苏一一自知理亏,脸色微霞,赧然落座。 魏尔瞻只当她年纪尚小,玩心尤重。又见她聪明伶俐,一首《鸡鸣》解得丝毫不错,便不忍多加苛责。 学堂提供一顿午餐,有两道菜和一碗汤。虽然菜色尚可,但苏一一心里记挂着前山的菘蓝,哪里有耐心细尝!用汤泡了一碗饭,便拉着梁炳乾出了学堂。 一路急奔,梁炳乾已是气息微喘。而苏一一,喘得一跤跌坐在草地上,只想摊开了手脚这样躺着好好睡一觉。 再一次沉痛地认识到,这个身体的运动能力,实在是……太差了!看来,她要做的事情很多,赚钱养家,强身健体,缺一不可。幸好这个身体只有六岁,想怎么塑造都行。 所谓前山,是指山的南面。树木葱茏,山花灿烂,正是一副春日好风光。苏一一干脆仰躺下来,天蓝云白,澄静得似乎透明了一般。到底是没有经过工业污染的古代,比现代那些所谓的香格里拉,还要原生态得多。 “真美。”她喃喃低语。 她一身白衣,唇角微翘,泉水般纯净的大眼睛里,映上了湖光山色。波光流转处,仿佛阳光都敛到了她的眸子里,璀璨得让人不敢直视。 “就是这里。”梁炳乾调转目光,伸出了手,却不敢拉她,只是讪讪地走到一边,指着一丛开着黄花的植物道。 “果然!”苏一一这才记起了自己一路狂奔的初衷,四足并用地爬了过去,“就是这个菘蓝,咱们连根挖一些回去,煎了汤给黎子熙服下!” “有用么?”梁炳乾听她话音刚落,便已动手拔了好几棵。 “呆子,自然是有用的,你别把根拔断了,连泥挖出来,我回去种在院子里!”苏一一做了个鬼脸,“放心吧,这东西能清热解毒,提高人体免疫力。” “解毒?没毒就好。”梁炳乾被那句“呆子”,说得骨子都快酥了,动手继续挖了几株。 苏一一想了想,挑了几株断了根的出来,剩下的却仔细地用收在一起,连泥都没有抖掉。 “这个一会儿给黎子熙,这些收起来我另外有用的。” “哦。”梁炳乾没有再问,只是把菘蓝细细收好。 苏一一却并不急着走,而是在周围又转了一圈,看到还散生着大量的马蓝,心里更是欣喜。 马蓝,也是板蓝根的主要原材料呢!看来,这里的资源十分丰富,足以应付她第一期板蓝根的材料所需。 春天是伤风咳嗽的高发期,若是销量好,便可说服父母在院里子种上菘蓝和马蓝。只是院子里的地太少…… 第013章 路要一步步走 她一拍前额,有了第一期的收入,还怕买不起地么!自己真是傻了,竟然只顾着眼在院子里那几畸地上! “依依妹妹,你怎么打起自己来了?”梁炳乾傻傻地问。 “啊……额头有只蚊子!”苏一一干笑着搪塞,忽然心里又是一动。眼看着夏天就要到了,江南之地,蚊蝇甚多,若是做些驱蚊蝇的药水出来…… 商机无限啊! 不过,饭要一口口地吃,路也只能一步步地走。当务之急,还是先赚些银子。有了本钱,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规划。苏一一知道,为了替她交这束修,父母可是咬紧了牙关,把积蓄全都用掉了。 谁知下学以后,苏一一拿了两把菘蓝给黎子熙的时候,对方却像看着毒药似的不敢接。 “你傻了呀,快回去连根带叶煎着服下,你看看自己,烧得都昏头昏脑了,再烧下去脑子都被烧坏了,再用功也光不了门楣!” “可是这个……路边的野草,也能治病?”黎子熙虽然年少,却并非无知。 “这哪叫野草?我可是拉着梁炳乾去山那边好容易找来的,梁家是干什么的,你难道还不知道?” 梁家世代开着药店,黎子熙想了一想,也就信了。 他朝着梁炳乾施了一礼:“多谢梁兄。” 苏一一很郁闷地想,明明是自己贡献了人力和物力,为什么最后做好事的名头,却落到了梁炳乾的头上?说白了,就是因为自己人小言轻,人家根本不信! “这个……不是我想出来的。”梁炳乾是个老实人,不敢居功,微红着脸避开了他的多礼。 “梁兄大恩,不敢言谢。” 苏一一翻了个白眼,这称呼听起来有些像是祝英台的台词啊! “不是我……”梁炳乾还待再次声明,苏一一心急包在衣襟里的菘蓝,拉了拉他的袖子。 “炳乾哥哥,咱们该回去啦,免得爹娘牵挂。” “哦,好。”梁炳乾一点反对意见都没有,像影子似地跟在苏依依的身后,返身便走。 他本就比苏依依年长,又兼身量初成,苏依依只及他的胸。偏偏小小的女孩儿在前面昂首挺胸,高大的男孩在后面亦步亦趋。这样的组合,让黎子熙看得暗暗称奇。手里的菘蓝还是苍翠欲滴,黎子熙的心里有点暖。 这个小女孩,是关心自己的吧?刚才她一脸凶巴巴的样子,只是想要让自己接受这把草药。不管怎么说,先煎一帖服下再说。梁炳乾虽然年幼,不过自幼在药店里长大,多少应该认得这种草药吧? “苏依依。”那一头,魏尔瞻却叫住了苏一一,“你已经能把《诗经》学完,难怪你不乐意听讲。” 苏一一脸红耳赤:“先生,今次是学生的错,往后不敢了。” “倒也不怪你,孔丘有言,因材而施教,这几堂课对于你来说实在是过浅了,难怪你听着就走神儿。从今天开始,你习字之余,不妨开始读《礼记》。若有看不懂的,随时可以问我。” “是。”苏一一恭顺地应了下来,心里却不以为意。 她的理想,可不是成为女才子,而是做一个大商人啊!现在满脑门子的都是生意经,哪里读得进《礼记》! 不过,看魏尔瞻一脸的拳拳之意,又不忍拒绝。好歹她二十来岁的智商,读这些书还不是小菜一碟?这时代没有小说书可供消遣,就当啦! “你的髻子……”魏尔瞻看着她的脑袋,笑了笑,“散了。” “啊,是。”苏一一知道是自己中午一路急跑,又在草地上打了两个滚,头发要是不散才怪呢! 可是,她又不会梳这种髻子!前世的她自然有佣人替她梳头,后来入了军队,又是清一色的短发,根本没有头发方面的烦恼! “坐这里来,我替你绾上。不然,回头又得让你娘数落。”魏尔瞻温和地指着一张小凳。 “啊?”苏一一大跌眼镜,“先生,你……你会绾发?” “虽绾得不如你娘好,总比这样披头散发的好。”魏尔瞻笑道。 她只是髻子松脱,哪里至于披头散发啊!苏一一半信半疑地坐下来,只觉得他的动作轻柔得几乎不触及头皮。在他的指下,她仿佛成了一块薄胎细瓷,稍不经心,便会粉身碎骨。 “好了。”他轻轻地放下牛角梳。 苏一一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髻子,只觉得光滑如新,顿时大喜:“多谢先生。” “回去吧,免得你爹娘担心。” “是。”苏一一不知怎么的,竟是红了脸。她不敢抬头,拉着梁炳乾,如飞一般地就跑了出去。 “依依妹妹,你走岔道了!”梁炳乾又好笑又好气地拉住了她的胳膊,“咱们该往这里走才对。” “啊,对了。”苏一一的脸更红了。 这天还没有大热呢,怎么吹上来的风,也带着熏人的暖意?脸似乎更烫了,而且蔓延到了耳后…… 她不断地对自己做着心理建设:我才六岁,不是十六!都是田含玉早上的那番话,害她也跟着“早熟”了一回…… 好容易挨到了家门口,苏一一头也不敢抬,就对着梁炳乾挥了挥手:“炳乾哥哥再见。”一溜烟地就跑进了自家的大门。 想是今日回得早了,苏庆正并没有在巷子口等候。他们的房子,前面是一排店,后面才住着人,中间则是一片院子。 苏一一走进门的时候,田含玉正在招呼着客人。虽是几个铜子儿的买卖,她依然笑脸迎人。哪怕对方挑三拣四,也丝毫没有不耐烦的表情。 换到现代,那简直就是个服务明星啊!苏一一看着田含玉那张含笑迎人的脸,对于自己的商业大计,就更有信心了。 咱的软件,那绝对是首屈一指。如今,就只剩下硬件了。而这个硬件么……正在兜里揣着呢! “依依?要是饿了,先吃个饼子,一会儿娘再给你做饭。”田含玉好容易做完了一笔生意,赶紧招呼自己的宝贝女儿。 “嗯,知道啦,娘你忙吧。”苏一一看到有客人进门,乖巧地跑进了后屋。 “呜呜……”她还没有放下手里的书袋,就被一个热烘烘的身子,撞了满怀。呀,她居然把自己刚收的宠给忘了。 第014章 以身试病 “香香,想不想我啊?”她眉开眼笑地抱住了小猪,“哇,真香,你还一点都不浪费这个名字哪!噫,以后常抱着你,连香水都可以省下了。” 小猪在她的怀里拱了又拱,小尾巴摇了又摇,十足一副讨好主人的模样,惹得苏一一又咯咯地笑了起来。 和宠小香猪“耳鬓厮磨”了好一会儿,苏一一才想起了正事:“呀,光顾着跟你玩儿了,还要要紧事没做呢!” 她兜着自己的宝贝菘蓝,看到田含玉一早起来的成果,已经历历在目。两畸地的杂草被清除干净,黑色的泥土在夕阳下仿佛会反光似的。 真是肥沃的土地啊! 苏一一赞叹了一声,找了一把铲子。刚把菘蓝拿出来,小香猪已经把鼻子凑了上来。 “这可不是你的食物,主人我就指望着它发家呢!”苏一一笑着把小香猪抱了起来,把那株菘蓝从它的嘴边救下,“要知道,为了搞垄断产业,我可是把那里的菘蓝全给挖回来了!你要是全给吃了,我上哪里去弄种子?” 小猪似乎听懂了,哼哼唧唧地趴在她的脚边。苏一一犹豫了一会儿,怕被田含玉责备,不敢侵占早上才开垦出来的两畸地。只在最边缘的地方,种了一溜儿的菘蓝。 “依依,你在做什么?”苏庆正穿着一袭长衫走了进来,“怪道没接着你呢,原来你已经先到了家。” 苏一一早就想好了说辞:“爹爹,今日在学堂里,有位同窗拿着这东西煎成汤药,那伤风发热就好了。女儿想着,若是真有效,咱们不如制成药散或丸子,放在店堂里出售。” “这个植物有用么?” “女儿亲眼所见,怎会有错?爹爹若是不信,赶明儿问魏先生便知道了。”苏一一不怕苏庆正去求证。 板蓝根的功效,在二十一世纪随便拉个路人就知道了。 何况,她还特意混了两株黄岑在里面,对高热头痛,可是有相当好的疗效呢! “咱们卖药,怕是没有人肯信吧?”苏庆正也有顾虑,“咱们可不是药店。” “这东西不费什么,只是费些人工。炳乾哥哥说了,一帖伤风的药,要费五百文。若是咱们制成了丸药,只用五十文,总是有人肯买回去试的。开先的时候,不如白白赠出几帖,大不了就白费了一些功夫罢了。一旦见了效,还怕没有生意么?” “这草药……果真有效么?”苏庆正看着蔫头蔫脑站成一溜儿的菘蓝,还是有些怀疑,“若是没用,那可是要被街坊邻居指着脊梁骨骂的。” 左邻右舍,可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医书上没记载这种药草么?”苏一一有点怀疑。难道苏庆正读八股读得入了魔,竟想不到去翻一翻《本草纲目》、《神农本草经》之类的医书么? “除了太医院,哪里还有医书可读?”苏庆正苦笑。 难怪这年代的医者,地位这么高!原来要读医书,还得进太医院…… “那……明儿看看那位同窗好了没有,就知道有没有效了。”苏一一无法列举二十一世纪的病例,只能举出黎子熙的例子。 你小子可得给我争口气了! “正是,若真是有效……倒是造福百姓的大好事啊!”苏庆正点着头,若有所思。 苏一一暗暗乍舌,还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呢,瞧瞧人家的境界,明显比她高出了几个档次不止!她可光顾着数银子,买房子,圈土地…… 不过,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又觉得这病生在别人的身上,总不如生在自己的身上更具有说服力。再者,她也不是医生,万一梁子熙那病,不是单纯的伤风感冒,见效可就慢得跟蜗牛似的了。 当下赤足跳起来,穿着里衣站到了风口。直吹到鼻子微塞,才钻进了被子。黑暗里,小香猪的眼睛,似乎亮得像宝石。 “香香,要是你能像鲛人一下,一滴泪就是一颗珍珠,那该多好。我也不用绞尽脑汁地想发财大计了,只要让你天天悲惨地哭个天昏地暗,我就是天下第一大富婆啦!哎……不对,只能是最富的小孩儿。你说我有多惨,好容易长到如花的少女,****回到解放前,又要从小时候长起,白吃了十几年的干饭。” 她一边咕哝着抱怨,一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翌日一早,果然如她料想得一样,鼻塞咳嗽,所有的感冒症状,似乎一下子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这场戏,似乎做得太逼真了点儿…… 早知道这小身子这么不经折腾,昨夜也不用吹这么久,害她站得腿都酸了。想当初,她在大冬天穿着**衣站在窗口,都没病得这么厉害! 这回演戏,可真演得有点过头了。 待看到苏庆正和田含玉一脸的担忧,苏一一的心里,除了后悔,更加了两分内疚。 “怎么烧得这样厉害?赶紧去请郎中过来瞧瞧罢!”田含玉心急,一迭连声地催着丈夫。 “娘,不用的。”苏一一连忙扯住田含玉的袖子,“昨儿我带回来好多草药,用它的根和叶煎汤就能治,不要再费那钱去请郎中了。” “什么草药?”田含玉一脸的愕然。 “就是在地上种了两溜儿的,叶子长长,边缘有锯齿的……”苏一一对自己的描述水平,还真有点气馁。好在那两畸地是空着的,没有第二种植物长出来。 “我还当那是杂草呢,一早上起来,就给我拔了。” “啊?”苏一一大惊失色,“不是吧?昨儿一下学,我才赶忙着种下的……” 这田含玉在娘家的时候,肯定是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主儿!她虽然没下过地,但好歹受了这么多年的军队教育,那菘蓝种得横平竖直,怎么可以是“杂”草嘛! “我还想着,昨天好容易清理干净,怎么一下子又冒头了呢……”田含玉讪讪地咕哝。 “赶紧再种下去,要不然太阳出来,可就晒死了。”苏一一惊得一骨碌就想爬起来,田含玉急忙把她按住。 “行,一会儿娘就去种。” “把那根断了的,煎下给我喝就成了。”苏一一再度要求。但愿这新鲜出炉的板蓝根,效果能和她想像中的一样。 ps:啊啊啊,亲们给小猪砸点儿推荐票吧,小猪还以为今天才是星期一呢……原来昨天新书榜就换榜了……好晕啊,是小猪的错……各位给力一点啊,您的票票,就是小猪更新的动力啊! 第015章 药又空了 “这……这是什么草?咱们家又没有医生,什么都可以浑吃的么?万一要是吃坏了,那可怎么办?”田含玉哪里肯听苏一一的话,只管一迭连声地让苏庆正去叫医生。 “娘,那草药真是有用的,何必去花这冤枉的银钱!只煎了一把试试,即使没用也不妨事啊!”苏一一简直要疯了,真要让田含玉找了医生来,她这大半夜的风,岂不是白吹了吗? “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听人说风,就能是雨了吗?”田含玉根本不听。 “魏先生也是知道的。”苏一一只能拉上魏尔瞻当垫背,还眼巴巴地看着苏庆正,想从他那里寻求支持。 田含玉却连丈夫的账也不卖:“他就算再学富五车,也不过是个教书匠。依依又一向体弱多病,要是有个好歹……我也不活了!” 苏一一大汗。她这不是一个小小的感冒发烧吗?怎么到了田含玉的嘴里,一下子变得这么严重!好歹……她能有什么好歹啊!两帖草药下去,发身汗又生龙活虎。 “娘,你就信女儿这一次吧,绝不会错的!”苏一一无可奈何之下,只能使出第一百零一招——撒娇。 苏庆正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候方才插了一句:“我去煎药吧。且看这一剂下去,到了晚间能不能退下烧,那时再请医生不迟。” 呀,不会被老爹看出自己这病,得的蹊跷吧?自己的表现,似乎有点急躁了。苏一一心里发虚,及至草药煎来,才真觉得作茧自缚。 早知道,把小香猪拿到外面吹上半夜当试验品好了,反正它喜欢喝这种药汁儿。 她光想着现代的板蓝根,甜甜的一点不难喝。这古代的草药,不知道还加了些什么,光闻着味儿,就感受到了苦味……为了赚钱大业,只能捏着鼻子——灌了! 看着足可照见人影的药汁,苏一一做了一个深呼吸,脚边却蹭来了一个温软的小身子。 “哎,香香,你别来惹我呀……我脑袋晕沉着呢,小心压着了你!”苏一一端着药碗继续发愁。 小香猪却拼命地朝着她身边拱,肉嘟嘟的身子,像颗小小的圆球。 苏一一把碗凑到嘴边,药草的味道直冲鼻孔。她这里还在犹犹豫豫地天人交战,那里小香猪已经把大大的脑袋凑了过来。 还没等苏一一反应过来,手里当鸡肋拿着的一碗药,已经被小猪喝得只剩下浅浅的一薄层药汁。 这动作,也太流畅了吧…… 而且,她可是货真假实地生了病,在这个医疗设备极其落后的时代,要转成了肺炎肺痨什么的,那她不就……不可避免地英年早逝了吗? 她还想在这个时代有一番作为呢!也许,她还能找到回去的路,虽然根据穿越法则,女主大多是留在这个时代的。 现在怎么办?再去煎一碗草药,还是假装自己已经喝完?苏一一还没有纠结完,田含玉已经走来收碗。 好吧,她多喝开水,蒙头睡一觉,也许一样会退烧。但愿这个身体,不像田含玉以为的那样糟糕吧…… 梁炳乾独自去学堂的时候,有点心事重重的样子。苏一一把脑袋探出房门:“炳乾哥哥,你去看看今儿黎子熙好些了没有。” “你是被他过的病气!”梁炳乾瓮声瓮气地抱怨,“早叫你不要离他太近,这下子病气可过给了你!我……今儿要看到,非得狠狠地……” 苏一一看他急得脖子也有些微红,知道他是真正关心自己的。他虽然长了几岁,也不过是个孩子,这番情状,绝非作伪,一时心里感动,语气便不由自主地放柔了:“炳乾哥哥,书上说,非其时而有其气,才是染病的原因,怎么怪到别人头上呢?” “你明知道我刚刚启蒙,偏还要跟我掉文!”梁炳乾胀红了脸。 苏一一莞尔一笑:“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气候突然变化,会使人的抵抗力降低,风邪才能乘虚侵入人体而发病。全因我自己体虚不禁,才不干黎子熙的事呢!” “真的么?”梁炳乾自小也耳濡目染,多少知道一些药理。听她说得头头是道,也半信不疑。 “自然是真的,书上说的,不会有错啦!”苏一一柔声安慰,“炳乾哥哥,你可要用心听先生的课,回头下了学,再一五一十地讲给我听!” “嗯。”梁炳乾看她喝了药,脸容微露倦意,只能怏怏地应了,独自去了学堂。 苏一一昨夜折腾了半宿,又花了无数心力说服田含玉,这时候早就倦了。合了被子蒙头大睡,微微出了些汗,到得中午时分,便觉得发热的症状有所减轻。 苏庆正端了药碗进来,看她睁着一双大眼睛,忍不住苦笑:“你呀……从前也不见有恁大的主意,年岁渐大,倒越发恣意妄为起来!爹爹即便不信,也自会去找人询问,偏要让自己病得七荤八素!” 苏一一见自己的小伎俩被拆穿,只得讪讪笑着撒娇:“谁让爹爹不信嘛!女儿没了法子,只得用自己来说法。如今爹爹可信了?制成丸子或汤散,可不是让平民也能买得起?” 苏庆正叹了口气:“你年纪还小,用心读书就成。家里的事,不合该你操心。” “知道啦……”苏一一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烧果然退了,看来这草药还是有效的。你再喝两天,兴许就能尽好了。” “呃……已经好了,还要喝啊!”苏一一觉得体温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心里暗暗觉得奇怪。 难道这具身体并不是想像中那么体弱吗? 药汁自然又到了小猪的肚子里,苏一一这才发现,角落的食盆里,食物还原封未动。敢情在小香猪的眼里,这药比剩饭好吃多了? 苏一一又好笑又好气:“真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怪胎,竟然喜食药汁!” 下学以后,梁炳乾居然偷偷摸摸拿了一个盒子过来:“快收着,没力气的时候嚼两口就好了,我听爹爹说,这东西可以吊命。” “什么东西这么神奇……”苏一一好奇地打开盒子,赫然发现里面竟然躺着一枝人形的山参。 这东西绝对是有价无市啊! 她正想问此物的来历,梁炳乾却慌慌张张地跑了。 ps:话说最近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作者中心硬是要下午才能进,所以最近小猪很无奈地放弃了上午更新的奢望。如果哪天网络好了,小猪再恢复上午更新吧……亲们抱抱安慰下吧。还有……票票千万不要忘了投,就差您那几票,小猪就会从榜上掉下来啦!关于加更的问题,小猪尽量吧(晚上好像也很成问题,能更上的话,小猪就加更一章。亲们以后千万别用移动网,不稳定啊……亲们的支持力度,再加大那么一米米哦!) 第016章 绝代少年 自己已经好了八成,苏一一当然不会暴殄天物地把人参吞下去。这玩意儿又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吃的,自己小小年纪,到时候鼻子出血就麻烦了。 她小心地把人参收好,回头看到小香猪闪闪的目光,顿时把柜门锁得紧紧的。 小香猪蹭到了她的脚背,又拱了两拱,讨好的意味十足。 “不行,这东西可值钱了,把你卖了都不值这个价!”苏一一很坚定地“保护”刚刚到手的人参。 又检查了一遍箱柜,确信小香猪不可能偷吃到,苏一一才放心地直起身子。 至于晚上的那一顿草药,因为自觉身强体健,那高热连丝影子也没了,苏一一自然不会再虐待自己的味觉,随手就把它赏给了味蕾出了问题的小香猪。 看着小香猪满足地把身体在她的鞋面上蜷起来,苏一一纳闷地想,明明药汁是小香猪喝掉的,为什么她的伤风会好得这么快? 白天睡得太多,晚上便没了睡意。两只眼睛越睁越大,夜空如墨,月色却分外的明亮。她干脆披了衣服起来,看小香猪睡得极香,苏一一不忍把它叫醒,只得赤了足下地。 窗前一排修竹,在月光下如同妖娆多姿的美人。风吹云过,便是万种风情。苏一一干脆摊开君如玉的字帖,拿着毛笔醮了水在桌上临。 一来磨墨太过麻烦,二来这时代的宣纸,价格很昂贵。苏一一的清水临帖法,可以省下好多功夫和铜子。 写习惯了水笔铅笔圆珠笔,苏一一始终没有找到握毛笔的感觉,总觉得别扭万分。 好容易写得渐渐入港,耳边忽然听到一声闷哼。虽然声音轻微,可是在这样的万籁俱寂里,这个声音却让苏一一吓得毛笔落到了桌上,发出同样轻微的声响。 伸手推开窗户,一道黑影正从院墙下爬起来。刚走了两步,就踉跄跌倒。作为无神论者的苏一一,虽然遭遇了令人匪夷所思的穿越,仍然不会发出“是人是鬼”的疑问。 黑影挣扎着爬起来,又走了两步,却体力不支地再度仆跌下去。 院墙外,隐约听到杂乱的脚步声。苏一一把耳朵贴到地上,很快判断出来人不会少于十个。这个人不会是江洋大盗吧? 黑影这时候却已经扑到了窗口,月光下,清颜俊貌,脸色虽然苍白,可是秀洁的眉目,却如同一块温润的古玉,在苏一一的面前伸展开来。那张脸,仿佛不染一丝尘埃,洗尽了尘世的污垢。 他的眼睛如空山灵雨般清澈,世间最耀眼的光芒,也不过如此了吧?苏一一觉得自己这间逼仄的小屋,忽然变得亮亮堂堂。 月色星光,修竹高桐,在他的身后,也黯然地失去了光芒。 帅哥! 而且是帅哥中的帅哥! 苏一一并不是花痴型女人,但是面对着眼前的这个男孩,却和俗世女子没有什么两样,目瞪口呆又贪婪地盯住了眼前的少年,看得如痴如梦,浑然地忘了自己。 看样子,他最多也不过八九岁的样子,就已经美得可以让苏一一闪神。长大以后,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容颜绝代啊! 对方显然也没有想到,深更半夜,居然还有个人不睡觉,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看。 吃了一惊的同时,他的头猛地后仰。毫无悬念地再度仰首跌倒,这回连爬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 “分头去搜。”院墙外脚步忽然顿住,一个声音低低地吩咐。 少年的脸上,露出了绝望的神色。苏一一不及细想,翻了窗把他扶起来,用尽全身的力量把他往窗口托。 少年很快反应过来,努力地攀住窗棂。古代的窗户,比现代要高。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给弄进屋里。苏一一身形瘦小,但好歹在现代受过攀爬训练,这点高度的窗,自然不在话下。 少年脸上血色全无,正仰卧在地上像濒死的鱼儿一样喘气。苏一一不及查看他的状况,已听得院墙里有人落地的声音。 “没人。”三四个声音同时低声说道。 无声无息间,又都翻上了院墙消失不见。 苏一一松了口气,回头看到那少年,早就已经昏了过去。这才觉得脚底锐痛,原来在窗外不知道踩中了什么,被扎了一道小口子。 “喂,不会到了我房里才死了吧……”苏一一自言自语地推了推他的胳膊,却觉得一手粘腻。 借着月光,才发现自己的手掌心里,全是鲜血! 可是在这里,她没有自备的医药箱。要不然,撒一把云南白药上去,血就止住了。虽然是暮春天气,夜晚的地上,还是觉得凉彻入骨。 苏一一把少年弄到床-上,已经累得像一头老牛。古代的衣服,不管男式还是女式,解的时候都复杂得要命。 “呀!”苏一一好容易满头大汗地替少年解开衣服,才发现他的胸膛上还有一道长长的伤口。看起来,像是剑伤,从左肩划到右下腹。不知道他自己洒了什么药粉,血倒是已经止住了。 胳膊上的伤口,想来是新伤,他还不及处理,血不断地渗出来,早已经浸得半条袖子都湿了。 苏一一替他压住伤口,又犯了难。她这里可没有药,怎么替他止血?目光落在他胸膛的伤口上,立刻有了主意,把刚才被随手丢在一旁的东西一样样捡起来,拿了几瓶药,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他伤口上洒。 连着试了四五次,终于找到了一味对头的药,血很快就止住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成份,比云南白药的效果还要好。苏一一又撕了一件旧衣,替他严严密密地包扎好,这才抹了抹额上的汗,看着少年依然无知无觉地躺着,犯了愁。 接下去该干什么呢?受了这么重的伤,要是伤口感染发烧,那可就糟糕了。想来明天又要跑一趟后山,去找几味消炎的草药了! 只是她现在也是个小“病人”,要出家门的话,恐怕也只能用少年的办法,——爬墙。 但是这小子怎么办? 少年忽然轻轻地“呻-吟”了一下,嘴里含糊地发出了几个音节。苏一一隐约听得他是在叫“娘”,心里恻然。 不知道小小年纪,怎么会受到一群人的追杀。这些人,可真是下手不留情啊,对一个小孩子也下得了手! 第017章 救命的人参 小香猪还在鞋面上睡得正酣,连房间里多了一个大活人,都没有让它睡觉的姿势,有一点点改变,让苏一一又好气又好笑。 “这么大的动静都闹不醒你啊……香香,你可真不愧是猪一族的佼佼者。”她喃喃地对着侧头睡得正甜的小香猪明嘲暗讽了一句,动手替少年把衣服穿上。 幸好自己的身体还只是一个六岁女童,要不然的话,可真要让他无以为报,以身相许了。哼哼,败坏本姑娘的名节呀!虽然苏一一并不觉得女人的贞节有多么重要,但是拐个极品美男在家里,也不失为了一个好主意嘛! 少年的衣服虽然是黑色的,但织了金线暗纹。衣服的针脚,细密平整,绣的图案是祥云,用的是本色的丝线。衣服的料子捏在手里,很舒服,不知道是哪里产的绸。苏一一最想做的,就是把衣服里的金丝都抽出来,也许可以收集出两钱金子来,至少可以换成二两银子呢! “难怪有人要追杀你,谁让你这么有钱啊……”她抱怨了一句,打了个呵欠,又犯了愁。 她出让了自己的床铺,结果是自己没地方睡了。她现在太小,所以床也很窄,全不像她在现代那张一米八的大-床,并排睡上五六个人都没有问题。 雷锋做到她这份上,换到现代,怎么也弄个什么见义勇为奖之类的…… “娘……娘……”少年又低低地呻-吟了起来,刚刚有了一点睡意的苏一一,只能和眼皮打了一场拉锯战,挣扎着爬上了床,凑到他的身边。 “喂,你不舒服啊?”她推搡了一下他,可是少年却只是勉强睁开了眼睛,又无力地合上。 苏一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承认自己问了一句废话。受了这样重的伤,肯定不会觉得舒服。而且,他的两颊有点潮红,看来是伤口受到感染发炎了。 “体质这么差,还出来混?”苏一一鄙夷了少年一句,却看到小猪伸开四肢,仰面躺在地上伸了一个懒腰。然而,慢吞吞地蹭到了柜门前,鼻子还不住地翕翕合合。 “呀,我怎么忘了,还有一支上好的山参呢!他伤得这么重,少用一点参真是再好不过了。香香,你可真是一只聪明的小香猪!” 苏一一跳下了床,三步两步跨到柜子前,打开柜门,把包得严严实实的参拿出来。小香猪立刻把脑袋凑了过来,对着人参垂涎欲滴。 “这可是用来救命的,不是给你当零食的!”苏一一笑瞪着小香猪,丝毫不理会他哀求的眼神。 “我从来没有觉得人参的味道有什么好呀……”苏一一把人参咬下来一块,把小脸皱成了一团。 “喂,给你吃点儿好东西,这玩意儿能大补元气、生筋活血、延年益寿……总之好处多多,不胜枚举。你看,我连香香都没舍得给,今儿就给你用了。你要活过来,可一定要记得好好报答好。” 不然的话,这投资可就亏了。 反正这参也没有花本钱,就给他救命吧! 可是少年的牙关太紧,苏一一把掰碎的一小块人参塞进去,又从嘴角溢了出来。 苏一一怒了:“你知不知道这是多么珍贵的东西,暴殄天物!香香看得口水都流出来了,我都没舍得给。要不是看在你就快要死掉的份上,我才舍不得拿出来呢!居然……还一点都不领情!” 只不过,她再怎么发怒,少年还是紧闭着双眼。有时候会左右地摇晃脑袋,发出一两声模糊的呓语。苏一一仔细听去,总是听到他叫着“娘”。 看来,他母亲一定很疼他吧?就像田含玉对自己,那种爱是出自本能。可是,他小小年纪,又怎么会离开他的母亲呢? 心又软了下来,苏一一很努力地思考了半天,终于决定牺牲自己的“初吻”。看在这张脸很养眼的份上,姑奶奶我就吃一回亏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等哪天我攒够了浮屠,不知道老天会不会开恩,把我送回现代去…… 苏一一叹了口气,用嘴把人参嚼碎了,再好的人参,味道也是苦苦涩涩的,让苏一一愁苦了脸。屏住了呼吸,把人参又马马虎虎地嚼了两嚼,才嘴对着嘴送过去。 他的唇,真软啊! 用舌尖轻轻地把人参舔进他的齿缝里,牙关终于松开,第一口人参被送了进去。紧接着第二口和第三口,也顺利地滑进了他的喉管。 “这下应该够了吧?要不,再喂两口……”苏一一犹豫着,回身去拿人参,却摸了一个空。四周一打量,发现那根极品的人形参,居然已经到了小猪的嘴里。 “香香!”苏一一扑过去,因为太猛,一下子跌到地。小香猪飞速地后退了两步,还没有落下人参。 “你你你……香香,你太过份,这可是给人家救命的!”苏一一气急,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小香猪,把剩下的半支人参从猪嘴里抢了下来。 现在怎么办?虽然香香很可爱,但是要她和小香猪共吃一根人参,好像还是有点觉得……怪怪的。 算了吧……苏一一可提不起勇气在猪嘴里抢食,只能闷闷地把剩下的人参再度收好。小香猪大概知道自己做了坏事,缩在房间的一角,不言不动,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她……呃,不是,它看着那支被收起来的人参。 “哼,以后再找你算账!”苏一一朝着扮无辜的小香猪瞪了一眼,刚在床头趴下,又觉得万一少年半夜没了气,自己那不是和尸体睡在一起了吗? 想想就觉得汗毛直竖。 还是在书桌上趴一晚上吧,天边都出现了鱼肚白,也不过一两个时辰天就大亮了。 苏一一睡得迷迷糊糊,耳边啾啾的鸟叫声,把她从睡梦里叫醒过来。有一刹那,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这是来到这个时代以后得的后遗症,总要看到自己小小的手臂,才明白如今的处境。 ps:今天的网络居然莫名其妙地好了,加更一章! 第018章 以身相许 “你……醒了。”低哑的声音,带着金属的质感,很好听。 “嗯,嗯?”苏一一睁开眼睛,发现少年的脸色虽然还是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但眼睛很明亮。他的身边,是睡得毫无知觉的小香猪。 苏一一敢打赌,这小猪大概是嗅到了少年身上的人参味道!真不知道这只小猪从哪里惹来的怪习性,田含玉给它准备的新鲜菜蔬,它正眼也不瞧一眼,反倒对苏一一的药汁大啖特啖,当成美味佳肴。 “谢谢你昨天救我。”少年可能不太习惯说感谢的话,几个字说得一停一顿,让苏一一听得分外别扭。 “举手之劳,不用客气。”苏一一抬手阻止了他吞吞吐吐的道谢,“如果你决定以身相许,也许我会考虑接受。” 少年愣愣地看着她:“以身相许?” 不会吧,这么漂亮的少年,智力难道有毛病?她不过是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他那副认真的样子,倒像是当了真!也许,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口没遮拦的女孩子吧?反正她顶着一张六岁女孩的面孔,童言无忌! “随口开个玩笑而已。”她有点郁闷。 “好。”少年却言简意赅地回答了一个字。 苏一一点头,不当真就好。 “在下姓姬名流玥,请问小姐芳名?”他却小大人似地行了个礼,说话的口气老气横秋。 “我啊,苏一一,朋友们都叫我一一。”苏一一随口说完,才想到在这个时代,女子的芳名不是陌生男子可以随便叫的。 不过,他顶多算个男孩,还算不上男子。 姬流玥肃容道:“等我行过冠礼,再来下聘。” “啊?”苏一一瞪大了眼睛,急忙摆手,“我刚刚只是开玩笑的,千万别当真!” 就算是花样美男,她也不想把自己的终身,随随便便就这样许出去啊?她可不以为在这个时代,真有值得她托付终身的对象。谈点小恋爱倒是无妨,把一辈子搭进去,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眼前这个男孩,才不过八九岁的模样,就算早熟,也还不到和她谈情说爱的年龄吧? “日后,流玥会着人来下聘书。”姬流玥却执着地要“以身相许”。 苏一一大感头痛:“你喜欢我?” 姬流夜看着她粉妆玉琢的脸蛋,还有灵动的双眼,鬼神差使地点了点头。 “我们不过是一面之缘,你对我是感激,不是喜欢!”苏一一教训,“如果你以后真的遇上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那该怎么办?” 姬流夜迷惑地看着她:“自然是娶回家了!” “哦。”苏一一这才想到,这个时代和自己的那个,根本是不同的。男人三妻四妾,才有了嫡庶之分。原来,他只是把自己当成了他众多妻妾中的一个。而且,看他气度穿着,家里大概非富即贵。以自己的身份,自然只能屈居为妾。 “苏小姐……” “叫我一一。”苏一一连忙举手。 如果她是二八妙龄,被称一声“苏小姐”还能坦然受之。如今不过是髻龄女童,“小姐”这种称呼,听得浑身冒汗。 “不知道是否能够收留我几日?”姬流玥沉吟着问。 “几日?” “总不过三五日,便会有人来接我。”姬流玥虽然是求人,可是那倨傲的态度,仿佛求人的是苏一一。 “哦,那你留下吧,我跟爹爹和娘说一声,做饭的时候,多做你那一份就行了。” “别告诉他们!”姬流玥的面上忽然涌上了急切之色。 苏一一有点犯难:“我知道你的身份一定特殊,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我也不问你就是。但你既要留下,总要吃喝吧?我白天要上学堂,你准备饿肚子么?” “你可以留一点干粮……” “我们家哪有余粮留给你啊!”苏一一翻了个白眼,“每天都是清粥玉米饼,就算我省下一块来,也不能让你填饱肚子!” “无妨。”姬流玥却坚持己见。 “随你啦,你爱饿肚子也由得你!”苏一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只能偷偷给你留两块玉米饼,你自己看着办吧!” “多谢。” “不用客气。”苏一一觉得有点郁闷,虽说礼多人不怪,但礼太多了,也觉得浑身别扭。明明长得一张极好的皮囊,可是行动作派,还不如魏尔瞻潇洒自如。小小年纪,就一身学究气。 “依依,醒了么?”田含玉的声音,把房间里“相敬如冰”的两个少年男女吓了一大跳。 “嗯,刚醒来。”苏一一连忙装出一副慵懒惺忪的口气,一边打手势让姬流玥藏起来。可是房间只这么大,看来看去也没个地方可以躲。眼珠一转,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还没反应过来的姬流玥推到了床底下。 “依依,今天觉得怎么样?” “嗯,好多啦。”苏一一露出灿烂的笑容,“娘,我说那草药是极有用的吧?你看,现在可精神着哪!” 田含玉以手覆在她的额上,满意地点了点头:“果然有用,幸好娘又把它们全都种回去了,往后再有伤风感冒,也不必再费银子去请医生。” “对啊!”苏一一急于把田含玉打发走,“昨天和爹爹说了个赚钱的法子,正着落在这药草上呢,爹爹不曾跟娘说么?” “你这一病,哪有什么心思赚钱?烧倒是退了,只是脸还青白,歇两天再上学去吧。” 苏一一扮了个鬼脸:“那可是十两银子的学费呢,少学一天,就是冤枉了一天的银钱!” “女孩子家,原本不靠学问出头!”田含玉嗔了女儿一眼,“养好了身子才是正经,娘又不指望你做第二个君如玉!” 苏一一悄悄地扁了扁嘴,她还不稀罕做君如玉呢! 吃早饭的时候,苏一一果然偷偷藏起了两个玉米饼子,田含玉只当她病后初愈,胃口大开,自然十分高兴。 姬流玥咬了一口饼子,就皱紧了眉头。迟疑了一会儿,才大口大口地咽下去。看来,他也饿得狠了,粗粮淡茶也一般狼吞虎咽了下去。 “你在房中莫出去,有人来就钻到床下,没人会注意的。”苏一一刚交代完,就听得门外传来梁炳乾的声音。 第019章 吃什么不能吃亏 苏一一走出门外,果然看到梁炳乾拘谨地站在门口。 “依依,你……好了么?”他打量着她的脸,雪玉一般的白嫩。眉间那颗临出门前,才被田含玉点上的红痣,更把她衬得沉静中带上了两分俏皮。 “早就好啦!”苏一一看他关切之色,溢于言表,心里一温,想也不想就握住了他的手,“炳乾哥哥,谢谢你给我的人参,现下觉得比生病前还神清气爽呢!” 她穿着一身轻薄的水绿色衫子,虽然是旧衣,却浆洗得十分干净。许是旧年的衣服,穿在身上,裙摆微短,露出了那双半旧的绣鞋。鞋头上绣着一只黄莺儿,并一丛新柳,倒是很衬小女孩的娇憨活泼。 “这个你再拿回去吃。”梁炳乾忽然从袖中又拿出一个绢包,鬼鬼祟祟地塞到她的掌心里。 “是什么?” “反正是好东西,你每日吃上一点儿,身子就不会这么老是生病啦!”梁炳乾的神色有些紧张,让苏一一大感好奇。 只是眼看将到学校,苏一一既然认定了他给的是好东西,秉承着财不露白的原则,自然不肯打开来看。 遥遥地看到苏家兄弟结伴而行,苏一一皱着眉头,拉住梁炳乾的手拔腿就忙。谁知苏明鹏眼尖得很,一溜小跑,就拦到了他们的面前。 “上不了两天课,就躲家里赖学了?赶明儿还是让你娘来讨回了束修,乖乖地在家里等着嫁人吧!舍不得那十两银子,还跑来丢人现眼,哈哈!” 他嚣张地仰头大笑,还伸出手来,朝苏一一的脸上摸去。 苏一一想也不想,伸出手就朝他的爪子拍了过去。虽然人小力轻,但是“啪”的一声,倒还响亮痛快,苏明鹏一脸的得意,立刻就涨成了酱肝。 “别用你的狗爪子随意撩拨人,真碰上了,还得用香胰子打上十来遍,我可嫌味儿重着呢!”苏一一拍了拍手,一脸的嫌恶。 苏明琨惊奇地看着她,淡金色的太阳光芒,透过院前的一丛竹叶斜斜地洒在她的肩头,再苍翠的颜色,在他的面前,也变得黯淡无光。 仍是年下来大宅吃饭时,那张细眉细眼的脸。可是,分明有什么又不同了。那种见人就畏畏缩缩的神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大家闺秀般的沉静从容,偶尔又爽快明丽,竟让人忍不住受到她的吸引,不忍心移开双目。 “你……”苏明鹏被她的动作惊了一下,好半天才回过味来,“你骂人!” 仗着自己年龄小,苏一一故做无辜地反问:“我骂谁了吗?炳乾哥哥,今天天气真好。先生说过,一日之计在于晨,咱们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苏明鹏胀红了脸:“你……你刚刚骂我了,你骂我……是狗!” “那么,你是么?”苏一一平静地反问。 “当然不是!” 苏一一窃笑:“既然不是,你一跳三尺高做什么?三哥,我们先去了。” 她不等苏明鹏再度发飙,拉着梁炳乾就一溜烟地走了。 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苏明琨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不管怎么说,这个幼妹,和以前一样可爱。 学堂的位置选得极好,并不在苏家的大宅内,而是另辟了一块地方。一边是垂柳拂面,一边是屋舍俨然。在清晨的阳光下,更显得安谧,真有点仿佛是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了。 “别走,你这个臭丫头!”苏明鹏气急败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一一回转头对他做了一个鬼脸,拉着梁炳乾继续往前跑。 裙子鼓起了一阵风,在春阳里暖暖地飞扬,竟让人觉得,那是一个偶然从天庭落下的小仙子。连路旁的扶柳,也仿佛感受到了她欢乐的气息,摇曳得更是婀娜多姿。 “哎哟!”苏一一摸着鼻子,抬头看到魏尔瞻一脸的严肃,急忙垂手站立。 自己的行为,大概与这个时代的淑女格格不入吧?不知道魏尔瞻又会罚她做什么……如果是习字临帖倒无所谓,反正他不罚,她也是要临的。 “先生……”她软软地叫了一声,含着讨好的意味。 “嗯,一早上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魏尔瞻虽然责备,可是语气里却听不出多少严肃的味道。 苏一一绽开笑颜:“先生,依依知道错了,这就去临两篇帖子,请先生指正。” 魏尔瞻愣了愣,笑骂:“人小鬼大!去罢,临好了便作罢,临得不好,再加临两帖。” 苏一一听到他语气里对自己的宠溺,顿时又笑靥如花,脆声声地答应:“是!” 魏尔瞻看她走得急,又忙加了一句:“莫急,你生病才好,今天完不成的,以后再补也是一样。” 这哪里还是罚啊…… 结果,苏明鹏也被罚临两张帖子。这位可不像苏一一那么痛快地领罚,犟着脑袋恨恨地瞪视着苏一一。 “小心四弟一会儿再找你麻烦。”苏明琨的位置在她的身后,低低地提醒了一声。 苏一一甜甜地回了他一个笑容:“那三哥帮不帮我呢?” 苏明琨无奈地苦笑:“你明明知道的,只要有可能,三哥总是帮你。只是……三哥在家里的地位,可也不比你高出多少,四弟是正出,你万事小心。” 庶出又怎么啦?她就不信,自己闯不出一个名堂来!到时候,要让天底下所有正出的子弟们都刮目相看,再也没有嫡庶之分! 苏一一扁了扁嘴,脸上还是一副虚心受教,天底下第一乖宝宝的模样:“是,多谢三哥教诲。只是四哥他真的好过份,虽然小妹脾气好,可也有忍不下去的时候嘛!” “其实,四弟心地并不坏,只是被娇宠太过,是以受不得一点气,吃不得一点亏。你但凡避让一些儿,过些时日,他更丢开了。” 难道别人打了我的左脸,我还把右脸凑上去?苏一一愤愤地想,我又不是耶酥,还没伟大到那种程度呢! 她的信条是:吃什么都行,唯独不能吃亏! 在现代,她已经不得已吃了那么大的亏,穿越到这见鬼的时代还吃? 第020章 有仇有仇 苏明鹏确实如苏明琨说的,被家里宠坏了,吃不得一点亏。在苏一一的身上,每次都讨不了好,早就恨得牙齿痒痒。 魏尔瞻上课的时候,他还在想着怎么给苏一一没脸子,总要让她当众丢脸求饶,心里的这根刺才算拔了下来。因此,课上讲了些什么,便没有听到耳朵里。及至魏尔瞻一个个挨次考问,自然签不上来,又丢了好大一个脸。 “苏明鹏,若是你不想学,不如回去告诉苏三爷,免得坐在这里混日子!”魏尔瞻毫不留情地话,简直就是早上苏明鹏对苏一一为难的翻版。 苏一一低着头忍笑,对魏尔瞻的印象分,又大大地加了十分。 苏明鹏胀红了脸,悻悻然坐下,自然把这笔账算到了苏一一的头上。苏一一浑然不知道自己头上的债又多了一笔,对魏尔瞻无意中替她扳回一城,自然心情大畅。 她知道苏明鹏有的是两斤蛮力,而自己的这个身体,年小体弱,远非他的对手,自然步步跟紧了梁炳乾。 “依依妹妹,你三哥刚才悄悄地过来嘱咐我,要小心你那四哥。”梁炳乾悄悄地告诉苏一一,“你……早上那些话,恐怕又得罪了你四哥。” 苏一一顿时直冒冷汗,这位“青梅竹马”的神经,也太大条了点儿吧……要苏明琨提醒过后,才能反应过来? “我知道了,反正见了他就绕道走,你当我喜欢跟他硬碰呢!”苏一一有点小郁闷。她其实是真想养精蓄锐,用鸡蛋去碰石头,那是智者所不为。 只不过……事到临头,她真的不想忍,也不能忍! 有一句广告词说得好啊,忍无可忍,则无需再忍。她已经在现代的那个世界,受够了! “你莫要担心……”梁炳乾忽然牵住了她的手,脸上绯色上涌,“我……会保护你的。” 如果这句话,说得再响亮一点,流利一点的话,那才显得更有英雄气势啊!苏一一有点遗憾。 “苏一一!”一个气沉丹田的声音,从校舍的另一头传来。 梁炳乾第一反应,就是把苏一一往自己的身后扯。 “哼,你还要帮着那小丫头?”苏明鹏根本不屑一顾,他原本带着两个小厮同来,年岁比他还要大上一两岁,手里的力气,自然比梁炳乾更大一些。 所以,梁炳乾虽然奋力地想要挣脱,却被两个小厮扯住了手臂,一步也跨不过来。 “苏依依,看不出你倒生了一张利嘴,大概是在店里混出来的吧?”苏明鹏朝着无遮无挡的苏一一走过来,脸上的笑容轻蔑而得意。 梁炳乾大叫:“苏四少,依依是你妹妹!” 苏明鹏哼了一声:“她也配做我妹妹么?你不瞧他们一家子,可不住在我们宅子里,早被打发了出去自立门户。又没个出息,只守着一片舅爷的小店子过活,可寒碜不寒碜?我自家也一般有妹子,可不也在学堂念着书呢!” 苏一一想到那学堂里“唯二”的两个女生,果然都是她的姐妹。只是上了好几天的学,可也没见她们招呼一声,想必也瞧不起自己的出身。 “依依姓苏,她可是你九妹!”梁炳乾左冲右突,憋红了脸,终究还是挣不脱那两个身强力壮的小厮,只急得跺脚嘶吼。 “哈,苏家可就大了,一个门子里的穷富可就天差地远着呢!”苏明鹏笑着很张扬,让苏一一有种一拳捧向他脸庞的冲动。 可惜自己太矮,气力又小,只能隐忍。 “少爷,一会儿学里的先生要瞧见,只怕动不得了!”一个小厮机灵地提醒。 苏明鹏立刻醒悟,再被这两人拖延下去,可就又动不得手了。于是抡起了胳膊就朝苏一一甩过去,只想把这张宜喜宜嗔的脸,打得梨花带雨才算解气。 苏一一早已经暗暗提防,这时候仗着灵活,头微微一偏,险而又险地避了开去。他的掌风,只过到她鬓边的发丝。 “啐,以大欺小,以强凌弱,以男压女,算得什么出息!”苏一一啐了他一口,急退了两步。 “我……我又不是故意要欺负你,谁让你老是招惹了我!”苏明鹏小脸一红,却仍是犟着脖子狡辩。 “谁爱招惹了你?把我打得半死不活,养了好几天才活转过来,你还敢说是我招惹了你?把这道理说给先生和大伙儿听听,到底是个什么理!”苏一一口齿灵便,声音如珠玉击盘,清脆爽耳,竟让苏明鹏一时反驳不得。 “少爷,你莫听这丫头乱嚷,她是想让旁人听到赶来呢!”那小厮又一次提醒自己的主子。 苏一一恨恨地剜了他一眼,好啊,这仇,她可记下了!有些事可以不记,这仇是非要记在心上的,而且要时时拿出来温习…… 她步子迈开,也还及不上苏明鹏,只得绕了颗大树打转转,终于脚上乏力,被苏明鹏从背后推倒,直直地撞向树桩子。 “依依!”梁炳乾目眦尽裂,大叫了一声,不顾性命似地朝着苏一一冲过去。 苏一一只觉得额头锐痛,温热的****从额上流下来。到底还是受了伤,不知道会不会破相啊…… 两个小厮一回头,看到苏一一额头见血,也不敢再狠拦,让梁炳乾冲了出去。 “这个……”苏明乾不知道这一堆,会造成这样严重的后果,小丫头看起来脸色又玉雪似的白,不会又七死八活了吧? 他其实只想抡她两记出出恶气而已,可不想害她性命…… “苏明鹏!”魏尔瞻一声大喝,如飞似地奔了过来,全不顾及他往日的从容风度。 梁炳乾正摇着苏一一:“依依,你没事吧?你……你别吓我啊,我答应了你爹爹要护你周全的!” 啊,她本来脑袋不昏,被他这么一摇,可就昏得像有无数蜜蜂在眼前乱飞了…… 魏尔瞻及时从梁炳乾的手里,把苏一一抢救了下来:“你这样摇,她的骨头怕也要被你摇散了!”他嘴里说着,另一只手直接从袍子的下摆撕了一幅布来,压在苏一一的额头上。 ps:感谢我是mt赠送了礼物588起点币和评价票,感谢cynthiadc赠送了礼物100起点币,感谢爱吃甜食的锅锅的评价票!明天两更奉上^_^ 第021章 善后 苏明琨这时也追了过来,站在苏一一的面前:“先生,九妹她……没事吧?” “伤在额头,伤口有点深,怕是日后要留下一道疤。”魏尔瞻皱着眉,严厉地朝苏明鹏瞪了一眼,“回头临五大张小楷,明日一早要交!若是临得不好,再加倍地罚。” 苏明鹏自知闯下大祸,不敢强辩,只得默然地低头。眼尾还不忘扫向苏一一,看她小小的脑袋无力地躺在魏尔瞻的怀里,心里倒有点后怕了起来。 苏一一在前世执行任务的时候,受的伤不知道比这个严重多少倍,本也不放在心上。但看到苏明鹏脸上的懊恼和紧张,顿时计上心来,故意做出无比虚弱的模样。反正她的体弱多病,在周围的人中间,是众所周知的。 “先去我房里躺着,下午你们各自临帖。若是临得不好,狠狠地罚。”魏尔瞻也不知怎么的,看到苏一一那张皱成一团的小脸,心就有点乱了。 后来围上来的学生看到这里出了大事,虽说是有些不是苏家的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好歹也在仰苏家的鼻息读书,也不敢吭声,自去教室研墨临帖。 苏明鹏站在原地,看着魏尔瞻抱着苏一一,身后跟着梁炳乾扬长而去,心里惶然:“三哥,她……不会死了罢?” 苏明琨脸色阴沉:“死了不是趁你的心么?今儿早上的事,也是你自去堵住了她,并不是她故意要驳你的面子。反正四叔也是庶出的,本不放在你的心上!” 说着,便明了点怨气。他一样也是庶出,虽说苏家讲究长幼有序,偏他这个大了两个月的哥哥,在苏家的地位比弟弟天差地远。他狠狠地在袖子里捏住了拳头,总有一天,他非出人头地,让苏家大小都刮目相看! “三哥,我……又不是真想让她死的,只是看她那副样子,觉得分外可恶,才想教训她一顿。谁知道一推之下,就会撞上那个树桩子呢!” “九妹本来年纪就小,又加上先天不足,怎经得起你全力的一推?”苏明琨没好气地抢白了一句,“虽说四叔搬出大宅已有多年,好歹也是祖父的亲生儿子,总归是我们苏家的人,要真告到族长那里,也未见得就任由爹爹纵容了你。” 苏氏的族长,是他们父亲的堂叔。家里虽只薄有田产,但因是尚书任上退仕的,官声又一向不错,在族中威信颇高。 苏明鹏也不知道是怕惩罚,还是真怕苏一一小小年纪就在他手里“香消玉殒”,连脸上的神气,也心虚了起来。 “三哥,我真不是故意的,只想甩她一个耳括子罢了。她若是让我乖乖地甩过去,也就罢了……” 苏明琨看着两个人影相继隐在竹篱后面,默默不语地也跟了上去。苏明鹏心里不安,紧紧地跟了两步,又觉不妥,重又站住。 看着周围孤零零的没有一个人,小小年纪,竟也觉得寂寞了起来。 魏尔瞻把苏一一轻轻地放在床-上,仿佛捧着的是一件稀世的珍宝,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似的。 “先生,不大痛了。”苏一一离了苏明鹏的视线,才绽出了笑容,“幸好先生及时赶了过来,要不然,学生今日可就惨了。” “还是明琨见他四弟跟了你们去,才来告诉了我。好好儿的,你去惹那霸王做什么!”魏尔瞻看着她笑靥如花,忍不住摇头叹息,“你额上的那个伤口,这几日千万不能下水。” “嗯。”苏一一当然知道这个常识,乖乖地点了头,忽而又愁眉苦脸,“只是天气渐热,不能洗头却让人难忍受。” “熬过几天也就是了!”魏尔瞻安慰,把梁炳乾赶去了学堂,才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箱笼,用细藤编得极为精致,四角已经磨得起了毛,看来也有些年头了。 里面一个个的盒子,放得极是整齐。他打开其中的一个,却是一把晒干的药草。他也不说话,只管碾碎了,替她洒在伤口上,这才重新拿了干净的白布条,替她包了起来。 苏一一摸了摸绷带,很平整。 “先生,你替我洒了些什么草药?” “是刺儿草,可以止血的。”魏尔瞻淡淡地敛眉,“在这里睡一会儿,我让梁炳乾送你早些回去。” “可是,我要临帖呀!”苏一一很想把这手字练好,自己看着也不忍卒睹,太丢人了。 “临帖子也不急在一时,你先把伤养好了。” 苏一一摸了摸额头,这样的小伤,那也能叫伤吗? “明琨,进来罢。”魏尔瞻转头唤了一声,苏明琨迈着从容的步子走了进来。 “九妹,怪我不好,只打量着梁炳乾在你身边,万不会让你吃了亏。倒不曾想到四弟把那两个小厮也带在身边,绊了他的手脚。” 苏一一灿然一笑:“多谢三哥向先生报信,不然的话,今天可就真要交代在那霸王手里了。” “咱们……生分多了。”苏明琨趁魏尔瞻走出房门的时候,忽然低低地叹了口气。 “本就不常在一起,人与人之间,总会随着距离的变远,而越来越生分的。”苏一一泛泛地安慰,眼睛看向门口。 “这是我找三哥讨来的伤药,你凑合着用罢。”苏明琨把一个小小的药瓶,放到了苏一一的枕边。 “我才不要他的东西呢!”苏一一很有骨气地回绝。 “这药效果好,你生他的气,也连带着生了我的气么?” “依依怎么敢生三哥的气?咱们苏家,可也只有三哥才真待我好。不过,这伤真的不妨事的,先生替我包了,懒得再解开。” “你若是晚上还痛,就让你娘把药洒在伤口上,生肌活血,效果很好的。”苏明琨也不勉强,只是把药瓶塞到了她的手里。 苏一一迟疑着,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魏尔瞻。 “你们本是兄妹,既然他有意求和,你就收了罢。”后者对她报以鼓励的微笑。 “是,先生。”苏一一依言收进了袖中。幸好没念什么曹植的七步诗,听起来有点悚然。 ps:新的一周开始了,亲们的推荐票票用力地朝小猪砸来吧,伸手接着呢……中午还有一章奉上,期待亲们的支持! 第022章 父慈母爱 回到家里,田含玉自然又把她抱在怀里,心肝宝贝地疼着。苏一一正觉得啼笑皆非,忽然觉得手背上湿漉漉的,抬头看去,才发现田含玉已经满脸的心疼,眸中盈泪。 她心里软软的,伸出胳膊抱住田含玉的颈子:“娘,现在一点都不疼啦,真的,要不信,你打一拳试试?” “胡说八道,还打一拳?你……就不能让着那小霸王一点么!如今你大哥和二哥被大伯父带去了学里,家里嫡出的唯有你三哥,哪能不被老太太捧在手心儿里?便是他自家的嫡亲姐姐,还不是处处忍让?” 原来苏家老大的几个孩子并不在乡里,学堂里那两个苏家的小姐,大概是老三家的女儿了。可是看起来却似乎和苏明鹏并不是太亲近,虽然眼里含着对她的不屑,却并不主动寻衅挑事,十分低调。 田含玉的这番话,苏一一虽然听不大进,但也知道田含玉心疼自己,只是唯唯应了。这天,田含玉特意问乡亲买了只鸡,自己却一口都不舍得吃,只管把鸡腿留给苏一一,那骨多肉少的部位都挟给了丈夫。 “娘,鸡腿这么大,我哪里吃得掉嘛!”苏一一撒娇,把鸡腿又挟了一只给田含玉。 “那你明儿再吃。”田含玉把鸡腿又放回小钵。 苏庆正含笑看着母女俩,把鸡骨上的肉拆下来,挟到田含玉的碗里。夫妻俩相视一笑,都默然无言。 苏一一只觉得心里的幸福,像春天的野草一样,蔓延疯长。仿佛是初春时节的和风,吹过心湖,顿时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 这个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却温馨甜蜜。她决定了,只要在这个时代一天,就孝顺这对便宜父母一天。 生命的长度,或者不可修改,但人生的严寒,却可以通过努力降到最低。看着田含玉脸上浅浅的疲惫,苏一一有点心酸。这样的好人,不该受生活这种零碎的痛。如果人生会在漫长的道路上盛开无数个故事,那么,为什么不能让这些故事,开得鲜艳夺目? 默默地吃着碗里的鸡腿,那是父母爱心的传递。尽管在现代,鸡腿根本不算什么美味佳肴,但是现在,她却觉得这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一只鸡腿。 吃完了晚饭,苏一一倒想替操劳了一天的田含玉,帮衬着做一点什么。哪怕洗两个碗,抹一下桌子,也多少能省了她一点手脚。可田含玉却不许她动一根手指头,把她赶回了房间。 心里漾着满满的感动,苏一一慢吞吞地走回房间。小香猪圆滚滚的身子,以平常不多见的速度蹭了过来,偎在她的鞋面上拱着。 苏一一好笑地弯腰,檀香味似乎越来越浓。 “你回来了……”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把苏一一吓了一跳,才想到她昨天晚上收留了一个花样美男在屋里。 “呃……你吃东西了么?”苏一一有点心虚地问。 “嗯,你给的那个饼子,已经吃完了。”姬流夜从床底下一点点地蹭出来,大概是拉扯到了伤口,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苏一一连忙跑过去扶他:“你白天就呆在床底下么?地上凉着呢,你又受了伤,别发了烧才好!”说没说完,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手掌握住的地方,温度异于寻常。 忍不住又惊呼了一声:“呀,你发烧了!” “听到你娘回来的动静,才躲下去的……”姬流夜一边说,一边觉得浑身发冷,忍不住朝她身上靠过去。苏一一想也不想,就把他推了出去。想吃本姑娘的豆腐,哼,没门! “唔……”姬流夜摔倒在床-上,苏一一才反应过来,这小子是个病人,她也还只是个孩子,哪里会有吃豆腐的心思! 小脸有点绯红,苏一一偷偷地瞄了瞄他的脸色,帮他把腿也搬了上去,然后拿薄被把他严严实实地盖住,担忧地问:“现在觉得怎么样?我替你去找点药吧,这样烧下去,恐怕就被烧成白痴了。” 姬流夜看着女孩若飞若扬的脸庞,离自己的眼睛只有一寸的距离,几乎可以看清每一根睫毛上翘的轨迹。淡淡的香味,从鼻端若有若无地钻进五脏六腑。也不知怎么的,伤口忽然就觉得不痛了。 “你的额……”他的瞳孔忽然收缩了一下,早上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下学回来就已经身上带了伤? 尽管他足不出户,但从苏一一房里的陈设也看得出来,这一户人家的经济状况并不好。恐怕在学里,苏一一的日子,也并不好过。可他也没有想到,有谁能对这个可爱到了极点的女孩下手。 薄暮的余光斜斜地透过半掩的窗户洒进来,落在苏一一的身上,更显得粉妆玉琢。一身细布的平常衫子,竟也给她穿出衣袂乍飘的意味来。 院里的青竹,正在暮色里颤动,逸进一阵淡淡的竹香。姬流夜忽然觉得,哪怕一辈子都回不去,留在这里和苏一一为伴,倒还真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是,那些人……肯放过他吗? “哦,只是摔了一跤,没什么的。”苏一一满不在乎地轻按了一下额间被包扎好的地方。 其实真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魏尔瞻包扎得有点夸张,在她的伤口上足足垫了好几层白色的细布。 这时候,才想到先生那个藤筐里一个个的药罐子,心想田含玉可说错了,这位先生绝不是什么书呆子,兴许是什么国手呢! 如果能央魏尔瞻……苏一一心里微动,看向姬流夜,精致的五官,找不出一点瑕疵。这时,他有点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起来颇有几分呆气。目光再落到他的双手,十指修长。书上形容女子的纤手,总是用指如葱尖。在苏一一看来,用来形容姬流夜,那才真是妥帖。 她摇了摇头,这姬流夜的身份不简单,还是别给魏尔瞻惹祸了。 小猪拼命地朝她身上挤来,两条胖乎乎的前腿,还搭在她的小腿上,拼了命似地要往她身上爬。 ps:啊啊啊,小猪今天才参加pk,亲们有票的就砸一点儿下来吧,人家已经有那么多票票了……呜呜,起步太晚了呀,亲们给一点意思下吧! 第023章 现代营销学 苏一一看小香猪挣扎得辛苦,只能把它抱了起来。小香猪的鼻子,朝她的怀里拱去。难不成这小香猪,也喜欢吃美女的豆腐?虽然这个身体年岁尚小,但苏一一自认是不折不扣的美人。 “啊!”她忽然想了起来,怒瞪了小香猪一眼,“好你个香香,又想来抢我的东西!” 怀里还放着梁炳乾一早就塞给她的东西呢,想必又是什么珍贵的药草吧?苏一一把小猪放下,从怀里摸出了那个被层层包住的纸包。打开来看时,却是一株伞形的灵芝。 “这是血芝……”姬流夜也看到了,忍不住露出了惊奇的神色。别说一般人家,就算是他们家里,也难得一见这样完整个大的灵芝。 血芝,又叫赤芝。广义的灵芝泛指所有灵芝科的菌类植物,古代以颜色分赤、紫、青、黄、白、黑六种,而以赤色为贵。而相传有“生死人,肉白骨”这种神奇功效的,指的就是这种赤芝。 苏一一顿时眉开眼笑:“你小子的运气真是好,正想着替你去找药,就有这样的灵芝送上门来,真正是天不亡你了!” 虽然民间的口口相传中,对灵芝的功效夸张到了没谱没边儿,生死人是差了点儿,但肉白骨应该多少还有点效用的吧? 手里的这株灵芝个头大,颜色深赤,绝对是灵芝中的上品。连姬流夜看惯了好东西的人,也不由流露出了诧异的颜色。 苏家的境况虽然比一般农人要好上一些,但也不过勉强图个温饱而已,哪来这样的好东西?苏一一可不管这东西有多么金贵,对她来说,能派上用场的东西,才是有用的! 看她像不要钱似的,把灵芝掰碎了往自己嘴时塞,姬流夜急得用眼神阻止她。可惜最终能阻止苏一一的,却是在一边急得跳脚的小香猪。眼看着自己的上好佳肴都没有影子,小香猪终于爆发了巨大的潜力,一蹿而起,竟然学起兔子,一下子跳起来扑到苏一一的身上。 苏一一不想有这样的变故,一惊之下,灵芝没有拿稳,落到地上。还不等她眼明手快地捡起来,一向懒得可以的小香猪,却用猎豹般的速度,抢在苏一一的手指触到灵芝之前,就吞到了嘴里。 “香香!”苏一一怒吼。 “依依,怎么了?”苏庆正听到动静,推门进来。苏一一急忙用被子把姬流夜连头带脚盖住,才跳着迎了上去。 “爹爹,是小香猪不听话啦!” 苏庆正看着她唇红齿白的样子,虽说额上有伤,但看起来倒比前一阵子的血色更好些,于是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那还不简单,明儿就给你烤来吃!” 苏一一吓了一跳,急忙摇头:“啊,那不行,只是有一点点不听话啦,其他时候还是很可爱的。” 小香猪大概知道自己的命运,全在苏一一的转念之间,趴在苏一一的脚面上呜咽作声,一副极度乖巧的模样。 “依依,爹爹听了你的法子,用院子里的菘蓝煮了药汁,果然用五十文卖出了一帖。”苏庆正笑着说,“只是菘蓝有限,若是都卖了,明年可就没材料了。咱们不能做杀鸡取卵的事,是不是?” 苏一一笑了起来:“院子时的菘蓝,是种来掩人耳目的。其实,治伤风的草药并不仅止于菘蓝而已。还有一种草药,唤做马蓝的,漫山遍野都是。爹爹不妨在砍柴的时候多多留意,夹带在柴禾里挖回来,要多少药都成。” 苏庆正并不迂腐,很快就明白了苏一一的意思:“你是怕别人知道……” “那当然,到时候别说五十文一帖,就算五文钱一帖,大概都没有人买了吧?”苏一一狡黠地笑。在现代社会,技术秘密一旦外泄,价值就大幅度跳水。苏一一的感触太深了,当初就是被二叔把最重要的配方泄露给了竞争对手,以至于苏氏的年利润率大幅降低,引起了股东的不满。若非如此,父亲也不用亲自赴美,力争要拿下关键的谈判。 飞机……就在那一次的商务旅行中,失了事。被二叔送进飞行中队以后,苏一一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勇气,才克服了对飞机的恐惧啊! “既是漫山都是,咱们倒不必卖得这么贵。十文钱一帖,也就是了。”苏庆正到底还是厚道人,又习惯了薄利,自动降下价来。 苏一一不知道该怎么跟苏庆正解释,现代市场营销学上的撇脂定价策略,正是利用一部分消费者的求新心理,像撇取牛奶中的脂肪层那样,先从这部分人那里,取得一部分的高额利润。 但这种在现代运用得十分成功和普遍的定价策略,在古人看来或许难以理解。她有点伤脑筋,想了想,还是换了一个角度。 “爹爹,若是卖得太贱,恐怕没有人相信我们的草药会有效用,反倒乏人问津。爹爹要这样想,比起药店里那五百文一帖的药,我们的价格已经定得很便宜了。” “对乡亲们来说,五十文也不是个小数目啊!”苏庆正似乎仍觉得自己暴利,是一件有违天和的事。 苏一一在心里对着苏庆正翻了一个白眼,她可是来赚钱的,不是来做慈善事业的。退一步说了,做慈善事业,那也要有实力有能力啊! 她把小手放到了苏庆正的掌心里,抬起头:“爹爹若念着造福于民,便更需敛财。如今自求降价,售一帖药也不过能替三五人省上几十文。若是手里有了巨资,便可救千万人于水火,孰轻孰重,孰大孰小?” 苏庆正惊奇的目光,扫视着苏一一:“依依,你……怎会懂这些大道理?” 苏一一故作赧然地低下螓首:“有先生讲的,也有娘那里听来的。” “难为你小小年纪,考虑得竟比爹爹还深远……”苏庆正目光复杂,“难怪魏先生说你天资聪慧……” “爹爹过奖了。”苏一一俏皮地一笑。 所谓天资,也不过是她虚活了二十几岁,又有中华文明几千年的积淀罢了。 ps:感谢cynthiadc的pk票,小猪太感动了,抓起小爪子啃啃……(亲号里没钱还投了三票,真的好感动ing。其实本来没准备pk的,所以才会仓猝上阵……呜呜……)小猪和《一一制药》,需要亲们的鼎力支持,收藏、推荐、pk票、粉红票都是小猪大爱。您的支持,是小猪更新的动力。今天晚上还有一更奉上,感谢亲们的支持! 第024章 教学相长 “咳咳!”姬流夜被憋得满脸通红。 “你没事吧?”苏一一虽然问得殷勤,但心里可没有多少担忧。看他咳得中气十足,就知道正在迅速地康复之中嘛! “你再和你爹讲几句,估计只能替我收尸了。”姬流夜抱怨着,“一帖不过五十文,有什么好考虑的。” 苏一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当谁都能穿得起这种缠金线的衣服么?五十文,可以应付家里半个月的开支了!” “你把那灵芝卖了,怕不止三五百两银子,够你置地买房的了!” “哇,这么值钱,早知道不给你吃了。”苏一一虽是这样说着,却并不懊恼。这镇上能买这种极品灵芝的,无非是梁家。她总不能把从他家a来的灵芝,再卖回他家去吧? “五十文一帖,不知要多少时候才能攒得起钱来呢!”姬流夜很看不起这种五十文的小生意。 “聚少成多,积沙成塔,希望的高塔总是始建于沙砾中,高瞻远瞩的壮丽画卷,哪一笔不是从小处着手?”苏一一却深具信心。 “咕……” 声音并不大,只不过苏一一耳朵尖,立刻转头看向姬流夜,把一脸拽拽的美男,看得俊面通红,偏又发作不得。 “既然饿了,怎不早说?死要面子活受罪,你等着啊,我去替你找几张玉米饼子。” “又是……”姬流夜想要抱怨,苏一一却已经悄悄地溜了出去。 好吧,他咂了咂嘴,看在那半支灵芝的份上,他就不计较玉米饼过于粗糙了。 “你爹娘不觉得你最近胃口好得出奇么?”姬流夜一边咬着饼子,一边无聊地找话说。 “他们只当我用功,所以饭量大增。”苏一一耸了耸肩,这个在前世做习惯了的动作,由一个小女孩做起来,总是有几分滑稽。 “你用功?” “对,所以你不要再烦我,吃完了就乖乖地睡罢。救你救出个大**烦,不知浪费了我多少时间。”苏一一咕哝了一句,醮了清水在桌面上临帖。 “怎不研墨?”姬流夜蹭到了她的身边。 “太麻烦,宣纸又贵,哪经得起我这么练字!”苏一一回答完,不再看他,只是凝神揣摩着字帖,和下笔的力度。 “你的力气掌握得不好。”姬流夜家学渊博,启蒙甚早,一手字已是被人交口称赞。 “是啊……”苏一一苦恼,“这个笔好难写的,软软的不着力。” 姬流夜“嗤”一声笑了出来:“那你还想用什么笔?” 当然是铅笔钢笔圆珠笔!苏一一在肚子里想了一遍,又认命地看了看手里的毛笔。没办法啊,入境随俗! 看着女孩微显挫败的容颜,姬流夜竟觉得心里微疼,不由自主地就握住了她的手腕:“来,我教你写。” 只觉得掌心里的柔荑,细腻得像是巧手织娘织出的细腻丝绸。定了定神,才能够收束了心猿意马,认真地教她运笔。 临了一面帖子,胸口便觉得闷,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呀,你还受着伤呢,快回床-上躺着。我知道怎么运笔了!”苏一一急忙挣开了自己的手。 姬流夜只觉得眼前发黑,知道是自己逞强的后果,撑住了桌案不敢动弹。 “怎么了?”苏一一觉出了他的不对劲,扶住他慢慢挪回了床沿,“你别使力,我扶着你便是。” 姬流夜慢慢躺倒,看到她的脸离自己极近,满脸都是担忧,勉强挣扎着说出一句话来:“不妨事,缓过气来便好。” 苏一一替他盖上了薄被,才又回去临帖。 因了姬流夜的指点,苏一一只觉得越写越有感觉,提了腕子竟不肯放手。她心性原本最是坚毅不过,当年在一群男人中间,也硬是样样都要争先拔头筹。这临帖的事又不比她以前的摔打,腰不酸,腿不疼,更不觉得辛苦。 姬流夜一觉醒来,已是月上中天。他睁开眼睛,看到书桌前,苏一一仍然在凝神地临着帖子。 “你还不睡么?已经是子时了。” 苏一一到现在还不习惯古代的时间称呼,要在脑袋里转一个弯,才明白现在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了。 “我再把这一页临完就睡。”苏一一眼睛发亮,在前世的时候,她就是个夜猫子。有时候会在两三点钟才睡,第二天一早还要出操,照样精神百倍。 “明天起不来,小心被先生罚站!”姬流夜警告。 “没关系,先生知道我昨天受了伤,就算去晚了也不会责骂的。”苏一一却不受激。其实,她早就看出来,魏尔瞻很喜欢自己,等闲是舍不得骂的,所以才有恃无恐。 这算不算恃宠生骄?苏一一好笑地想着,倒有点享受起在这个时代,被宠在手心里的感觉了。自从父母去世以后,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得到这样完全没有私心杂念的关爱。 想到得意处,脸上便现出了淡淡的笑意。今夜月色分明,透过疏朗的竹叶洒在她的脸上,恍惚里,让姬流夜觉得春梅绽雪,也比不过如此的美丽。 苏一一凝神继续临贴,姬流夜注意到,那一罐子的清水,居然被她临得见了底。难道她竟然一直手腕不停地在写吗? 头侧,两朵清晨摘下的蔷薇,已经半萎。可是苏一一明亮的眼神,却像是初升的旭日,美不胜收。 主动让出了一半的床位,苏一一抢过枕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扯出一个慵懒的笑容:“晚安,流夜。” 她背朝着他,很快就睡着了。 而姬流夜,却僵硬着身子,压抑着想要伸手去抱住她的冲动。 她叫他——流夜。 仿佛是从胸腔里涌上了一股暖流,全身的每一条血管,都充斥着暖暖的温度。这个名字,自从母亲离开后,就再也没有人叫起过。 苏一一大概是累坏了,睡得十分安稳。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留下两圈淡淡的剪影,像两排小小的羽毛扇子,让人忍不住想要凑近了去细细舔食。 目光移到她的额上,姬流夜的眼睛里,才流露出戾气。 竟有人敢伤害她! 第025章 和谐相处 半个月后,再也没有人说苏一一的字丑了。连魏尔瞻都惊异于她进步的神速,每每总投给她嘉许的目光。 伤口已经好结痂又脱落,却留下一个淡淡的疤。好在苏一一的刘海十分厚密,不注意的话,并看不出来。 苏一一自己无所谓,倒是魏尔瞻十分惋惜,拿了那些瓶瓶罐罐的药草出来,碾磨了不知什么,做成膏体,嘱咐她每晚敷在伤口上。 “先生,您的医术比请来的医生还要高明吧?”苏一一出入他房间的次数多了,早就和他熟不拘礼。 魏尔瞻抬眸看了她一眼,苏一一立刻举右手作发誓状:“先生放心,我一个字都没有对人说呢!” “嗯。”魏尔瞻就是喜欢她的聪颖,别人闻弦歌才能知雅意,可是她却从来没有问过,就是知道他不喜欢显山露水。 若是身为男子,日后出相入阁,都非难事。可惜了…… “先生,做什么要每日调,一次调好十天八日的份,不就行了吗?”苏一一像个好奇宝宝,总是缠着他问东问西,却多是医药上的知道。其实,她是想着自己那点医学常识,日后总是捉襟见肘,放着一位现成的国手级人物,哪有不趁机a一点有用的知识?往后虽不敢讲,现下却只能靠着这一点药剂才能起家。 “每天采来的草药更新鲜一些,也不知能不能让你的疤痕消了。”魏尔瞻看着她额上的那道疤,比新愈合时要淡,心里欣慰。 要是他知道每天给苏一一的药汁,她拿回去全数给姬流夜敷在了胸部那道伤口上,不知道又会作什么感想! 姬流夜原以为几天之内,自己的人会找来带他离开。谁知道一住半月,竟是半点动静都没有。尽管他喜欢与苏一一日常相处,到底也心急了起来。 “你的伤恢复得不错,这个药可是消疤的呢,细皮嫩肉的,这么一道剑伤,真正可惜了的。”苏一一半趴在他的身上,仔细地用尾指挑了药汁替他敷上。 魏尔瞻的用量,是给她敷那道小伤口的,被她用在剑伤上,即使涂得极薄,也只能涂上一半。 “你额上的伤口做什么不涂?女孩子家留道疤,多丑啊!”姬流夜抗拒地想要挪开,却被苏一一用大半个身子压住了不能动。 “就是因为我长得够美,留点缺憾更好。”苏一一笑得很自恋。其实,她是想让他当试验品罢了,如果能够把那条剑伤消掉,她以后非死缠烂打地把这个方子要过来,又是一笔横财。 若是江湖上的女人再多一些,这门生意绝对是暴利。不像板蓝根,会有别人抢走商业秘密之虞。 “我是男人……” “错!”苏一一不等姬流夜把话说全,就立刻截口打断了他,“你还只是个男孩,远远称不上男人呢!” “不管是男人还是男孩……”姬流夜一时也分不清这二者的界限,只是含混而过,“我的伤口在胸膛上,平常都被衣服遮了,根本瞧不见!” “谁说的?难道我是瞎子,这么一道伤口都瞧不见?”苏一一笑吟吟地压了一下他的伤口。 已经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觉得很痛,姬流夜只觉得一道电流,从她的指尖,传递到了他的肌肤,紧接着又传递到四肢百骸。 “你的恢复能力,也太强了吧?”苏一一看着迅速又弹起来的肌肤,纳闷地托起了腮帮子,“把你救起来的时候,病得七死八活,也没几天的功夫,居然就好得七七八八了?我原以为至少要养个一年半载的呢!” 其实,姬流夜自己也十分奇怪,以前不是没有受过伤,但像这次恢复得如此神速,倒真是出于他的意料之外。 不仅外伤的伤口恢复得很好,连内腑的伤害,都仿佛痊愈。就算是宫里的太医,也不会有这样的妙手吧? “大概……是那药商拿来的药材十分珍贵的原因吧?”姬流夜猜测,却并没有把握。 这期间,梁炳乾每每总能从家里带些珍贵的药材给她,结果全数喂到了姬流夜和小香猪的肚子里。 “他喜欢你。”姬流夜看着梁炳乾鬼鬼祟祟离开的背影,鬼神差使地说了一句。苏一一还没有什么反应,他自己倒闹了一个红脸。 “咦,你红什么脸?”苏一一奇道,“难道……你也喜欢我?” 姬流夜大恼:“谁会喜欢你这个小丫头!” 苏一一恶作剧地用手指轻轻抚过他平滑的胸膛,更让姬流夜恼羞成怒,却偏偏瞪视着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把脸胀得血红。 幸好……她还小呢!姬流夜只能这样庆幸,尽管他的年纪也不大,但是对于家里的事情看得多了,未免早熟过头。 “我竟然很讨人厌么?”苏一一做出哀怨的神色,如愿以偿地看到了姬流夜的一脸尴尬。逗他,成为了苏一一生活里最有意思的消遣。 “你……很可爱,真的。”姬流夜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又卡了壳。他从来不曾有劝慰女孩子的经验,素来只有别人奉承他的,哪里用得着他放下身段去哄别人! 苏一一转哀为喜,觉得他的皮肤用吹弹得破来形容,也一点不错。而且看他体态修长,骨肉匀称,一看就知道是习过武的,让被迫拖着一具小身体的苏一一格外羡慕。 “我去临字啦!”苏一一跳下了地,小香猪磨蹭着不肯离开她的鞋面。 “一一,你这么小,怎么能够每天临这么多的帖子?”姬流夜有时候会觉得迷惑,明明没有人逼好,可是苏一一却总是非常自觉地每天都要把君如玉的字帖,从头至尾临一遍。 他在这里养了这么多天的伤,从来没有看到她隔过一天。不说别的,只说这份坚持,就让人不得不佩服。 “因为我想把字练得像君如玉那么漂亮!”苏一一认真地说,“人只要有了目标,坚持就变得很容易。你的目标越坚定,你就越容易坚持。” ps:昨天居然是腊八节,早知道买两盒八宝粥回家喝,也算应个景……呜呜,昨天没喝到腊八粥……送上一份迟到的节日祝福,祝各位亲们腊八节快乐! 第026章 我做苏一一 “就算你的字能比上君如玉又如何?君如玉并非以字闻名,她的博学多才,方是被世人推崇的理由!” 苏一一眨巴了两下眼睛,忽然眯着眼睛笑了:“流夜,你对君如玉很崇拜哦……” 姬流夜脸色一僵,表情就凝固在他的脸上。好半天才讪讪地辩解:“谁说的,我只是……大陆上有两个女人,谁能不敬佩两分?” 苏一一“嗯”了一声,自去翻检帖子。 “你想当北刘的琉璃,还是想当南陈的君如玉?”姬流夜却像是被勾出了谈兴,开始八卦了起来。 “我想当——苏一一。”苏一一莞尔一笑,竟让姬流夜半天说不出话来。她说到自己名字的时候,那种骄傲和自信的神气,竟让姬流夜觉得倾国倾城。 是的,她只是想当苏一一,缔造一个前所未有的商业王国。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并没有太深的家国观念。超出一国一家,唯有巨大的经济实力才能办得到。 所以,她不想当琉璃,跃身马上保家卫国。也不想当君如玉,落得两袖清风半世清名。 更何况,她还想回到她自己的时代。哪怕不能够回去生活,只要让她能亲眼看到二叔被拉下苏氏总裁的宝座,就已经心满意足。 信奉不吃亏原则的苏一一,怎么能安心地看着二叔在原本应该由她继承的位置上,耀武扬威? 而要达到这个漂缈的目标,非有天文数字那么庞大的财力不可。所以,苏一一决定朝着这个目标****。做官做学问,都不是她想要追求的东西。 姬流夜怔怔地看着苏一一的侧脸,似乎被她自信乐观的情绪感染。消失了很久的笑容,忽然就勾上了唇角。 苏一一却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仍然就着黑夜里的一点点亮度,临着君如玉的帖子。 “你……能看得见帖子吗?”姬流夜从冥想中回过神,看到苏一一正把字帖翻过了一页,忍不住奇怪地问。 “嗯,能看见啊,只是不那么清晰,但不影响我临帖子。” 姬流夜看了看窗外,雨丝绵密,漆黑如墨。虽然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要说能看到字帖上的那些字,那也未免太骇人听闻。 一灯如豆,点在姬流夜的左手边。忍不住束了衣带起身,走到苏一一的旁边,运足目力看过去,也不过能隐约看到一个个的墨团。 “这一行……是什么字?”姬流夜不信任地问。 “公仪仲子之丧,檀弓免焉。”苏一一抬了抬眼皮,准确地认出了那一行节选自《礼记》的文字。 “不可能,你背出来的!”姬流夜摇了摇头。 苏一一好笑地看着他:“就算我能背出来,也不可能记得这一行字在哪个位置吧?” “但是这么黑,凑得再近也只能勉强认出一个大概,你离得这么远,怎么可能看到清楚?” 被姬流夜提醒,苏一一也觉得奇怪。可是字帖上的字,每一个都很清晰。哪怕是转笔顿笔,都清清楚楚。 “我看得很清楚……”苏一一喃喃地低语,有点失神。 “你看得清我的五官吗?”姬流夜后退了两步。 苏一一抿着唇点头。何止五官,连他的睫毛,都一根根看得很清楚。 这种情形,诡异得连苏一一都惊讶了起来。难道我有夜视这种特异功能?在前世当飞行员的时候,肯定是没有的。那么是这个小小的身子…… 也不对,她记得有一次晚上起夜,还因为看不清房间的布置而被绊得跌了一跤。那么是后来吃了什么吗?她并不记得自己吃过什么特殊的东西,倒是小香猪,不管什么珍贵的药材都往嘴里倒,要说异能,应该是小香猪有点儿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才对。 小香猪仿佛知道苏一一碎碎念到了它的名字,睡梦里也摇了两下尾巴。微微撅起的屁股,是浅浅的粉色,娇嫩得像是迎着春风盛开的第一朵花。 姬流夜欺近了一些,苏一一甚至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草药香味。抬起头,姬流夜瞪着她的眼睛,看得十分专注。 “我的眼睛……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苏一一的脑袋有点懵。在排除了最近所吃的食物以后,还是无法找到自己忽然能够黑夜礼物的原因。 “眼睛很亮,别的……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姬流夜失望地摇了摇头,视线却并没有移开。她的眼睛,是完美的杏眼。 “算了,反正我也没有什么别的不舒服,这种能力算不上是坏事吧!”苏一一唯一庆幸的,是这个时代不会有那种研究机构,把自己当成基因突变关进研究室。 “确实是好事,和别人在黑夜里对打,那不是占了天大的便宜吗?”姬流夜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一一,我教你学武功吧。” “好啊!”苏一一立刻兴奋地点头。他虽然还是个少年,但天性多疑,苏一一虽然早就发现了他会武的事实,却从来没有提起过。毕竟一个六岁的小女孩,不应该有这样精准的眼光。 “其实我自己也学得不好,要不然也不会……受伤了。”姬流夜的目光微微一黯。 “他们那么多人打你一个呢,你能逃到这里来,已经是非常厉害了!再说,你才多少岁啊!” 姬流夜只是默然地摇头,却慢慢地把自己练的内功心法,一个字一个字地背了出来。 苏一一凝神倾听,末了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才摇了摇头:“太深奥了,我记不全,你再念一遍。” 姬流夜又一次瞪大了眼睛:“你能记下来?” “应该能记下七成,你再念一遍我就可以记全了。”苏一一赧然地摇头。 严格来说,这篇内功心法并不太长,只是有的地方用语十分生涩。苏一一没有告诉姬流夜,她在前世受过强化记忆的训练,再加上本身的超强记忆能力,基本上能做到过目不忘。 姬流夜震惊地张大了嘴巴,以至于苏一一好半天也没有听到他重复一遍。 第027章 勉为其难 离开来得有点措手不及,姬流夜的人找来的时候,苏一一正在学堂里读着《礼记》。她的字虽然还没有练到让人惊艳,但以一个六岁小女孩的水准来说,已经足够让人刮目相看。 自从被苏明鹏摔倒了一下,两人再狭路相逢的时候,落荒而逃的那一个,就换成了苏明鹏。 “这是四弟找来的东西,据说是宫里流出来的,擦在额上,兴许能把那道疤消了。”苏明琨从怀里抱出一个盒子,总不过一寸来长的样子,十分的精致可爱。 “不就是一道浅浅的疤痕吗?这玩意儿,我用不着!”苏一一摇头拒绝。虽然她也很喜欢这个瓶子,但是出自苏明鹏之手,收下来也忒没骨气了吧? 哼,咱们的仇,还不算完呢! “九妹,你是个女孩子,日后长大了要嫁人,脸上哪能留道疤呢!”苏明琨笑着把瓶子塞给了他,“你要是气恨,那也该是气恨他这个人,可不能气恨这好东西……” 他撩起了她的刘海,那道疤果然只剩下了一点浅浅的白色。不注意看,倒还真不会在意,难怪苏一一自己也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嗯,只剩下一点点痕了,再擦了这个,包管一点伤痕都看不出来。”苏明琨吐出了一口气,他倒真是担心这位幼妹会破了相。 好好一个女孩子,若脸上有了疤,定亲的时候便会被人家嫌弃。 “好罢,看在三哥的面子上。”苏一一收了瓶子,还一副给他面子的不情不愿。 其实,她一点都不担心自己额上会留下疤,魏尔瞻的药才被姬流夜趁着她熟睡的时候用了几次,就已经效果明显,再用下去,总有一天会了无痕迹的。 所以,非是小女孩不爱美,实在是有恃无恐,自然有底气拿拿乔。 “嗯。”苏明琨摸了摸她的脑袋。 “不过,我倒是宁愿留道疤,让四哥见了,也好引以为戒,不再来欺负我。”苏一一吐了吐舌头。 苏明琨失笑:“那也不合拿自己的容貌开玩笑,往后可是一辈子的事呢!四弟如今也不敢再招惹你,你不见他跑得比兔子还快么?” 苏一一看着苏明鹏即将消失在教室门内的背影,也忍不住失笑。这么一招苦肉计,就能让苏明鹏这个大**烦彻底解决,倒也不算摔得冤枉。 她头侧簪着一枝粉色的山茶,映着明亮的朝阳,当真是人面山茶相映红,说不出的可爱娇俏。一身绛红色的细棉布,紧紧地裹着她纤瘦的身子。削肩细腰,虽是年岁尚小,却已隐约可见日后的风采。 脑后的那支木簪,虽是朴实无华,雕工却十分精致。许是早晨出来得匆忙,插得有些随意,露出几分隐约的挑逗,虽失之于庄重,却很衬她的年龄。 “九妹!”苏明琨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一股冲动,忽地伸掌握住了她的手。 苏一一倒不在意,前世握手是基本礼仪,更何况她长年生活在一堆男人中间,早就有了当哥儿们的自觉。 只是他握得有些小心翼翼,那架式仿佛是捧着一个琉璃盏,一个不小心就会让她粉身碎骨。 苏一一有些郁闷,她有这么娇贵么?不过,对于被珍而重之的对待,从私心里还是会开出朵朵心花来。 女人,不管年龄大小,虚荣心是一样的。 仰头看着蔚蓝清澈的天空,明丽的流云成缕成丝在飘在半空。如果在现代,这时候也该是暑假了。当她问起苏明琨的时候,看到对方一脸的茫然,就知道自己想找个地方避暑的打算落了空。 “十五那天咱们都要请假一天,大宅里要祭祖的。”苏明琨对她解释。 “我们也要去大宅么?”苏一一明嘲暗讽,丝毫不给苏家的同宗留面子,“我还当我们已经被扫出苏家的大门了呢!” 苏明琨嗔道:“九妹!” 苏一一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嘻嘻一笑,便把此话揭过,再也不提。反正苏家的那些祖宗,可不是她的祖宗,苏一一的心里,是半点敬畏都没有的。 “近日你家那小店生意不错么?”苏明琨也转换了话题,打量着她戴着的一只银镯。看成色,还是新的,大约是最近才打的。 “是啊,三哥怎么知道?” “瞧你吃穿用度,便明白了。”苏明琨含笑。 “其实……我也并不想裁新衣的,都是娘非要我换上!”苏一一有点不满地瞪着自己新上身的绛色衣衫,确实有点高调了。 “你年纪小,原该穿着艳丽一些。”苏明琨的目光带着欣赏,“九妹,下月起,我要去学院了。” 苏一一顿时喜道:“呀,三哥,可要恭喜了!” 按年岁,苏明琨去年便该与苏明鹏一同去学院,只因苏明鹏院考没能入学,是以连着苏明琨也只能再在学堂混一年。 “何喜之有?”苏明琨却摇了摇头,“虽说因我的庶出才耽搁了一年,但跟着魏先生做学问,倒觉得比在学院更深一些。” “魏先生的学问,果然有这么好么?” “怎么没有?上回大哥二哥回来的时候,说起太学里的风光,可是魏先生教的一些东西,他们都一样不懂。可见哪怕是太学里的先生,学问上头也未必能及得上魏先生的。” 苏一一失笑:“你又没见过什么世面,怎就知道魏先生的学问是首屈一指?” “四叔一向极是推崇的。”苏明琨用苏庆正的话,一下子堵住了苏一一的嘴。 好吧,其实她是很喜欢听别人说魏尔瞻好话的。 夸其师,其弟子与有荣焉。 “九妹,你若为男子,我们苏家谁也及不上你!”苏明琨大约是远行在即,出自肺腑的话一句接着一句,让苏一一有点惊愕。 “我?” “魏先生曾说,你的成就或者可以赶上君如玉呢!” 切,为什么人人都拿她和君如玉比?她只要做苏一一!总有一天,她会让这个名字,在整个大陆上都让人如雷贯耳。 第028章 不辞而别 下学回去的时候,姬流夜已经离开。 苏一一爬到床底下找了一圈,竟也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多少有点失望。 半月余的相处,她几乎已经把这个少年当成朋友。尤其是他手把手地教她习字,让她受益匪浅,进境直可以说是一日千里,别说苏明鹏,就是魏尔瞻,也不得不刮目相看。 小香猪蹭过来,很自然地就靠到了她的鞋面上,四肢朝天,仿佛这样就可以一觉睡到大天亮。 “他走了么?”苏一一叹了口气,“真是个没礼貌的小孩子,招待了他这么久,连句告别的话都不说!” 小香猪含糊地呜咽了两声,苏一一更郁闷:“他跟你道别?救他的那个人是我啊!算了,对小屁孩不能要求太高。至少,我不是农夫,没有救起一条毒蛇!” 闷闷地放下书袋,看到矮桌上摊开的字帖,心里没来由的便灰扑扑了起来。 小香猪忽然移开了胖乎乎的身子,对着苏一一拱了拱,然后往床边走。摇头晃头了一阵子,苏一一迷惑地看着它。搞什么鬼?小香猪忽然对着枕头的方向跳了两跳,很可惜,没有食物的****,潜力没能爆发得出来。 “枕头?”苏一一醒悟过来,掀开硬梆梆的瓷枕,下面赫然有一张纸。 她的房间里没纸张呀?苏一一忽然跳起来,把字帖拿起来翻找,果然最末的一页,被撕了下来。 随口骂了一句三字经,跟那群大老粗们混得久了,苏一一张口闭口的三字经,那个叫丰富啊……足可以骂上半个时辰不重样。 纸被折得平平整整,角对角,边对边。如果有手工课的话,这位姬流夜同学一定能拿个满分。 “一一卿卿如唔……” “他以为在对****说话呢?还卿卿!”苏一一看了几个字,就觉得浑身恶寒。就算是早恋,她也太小了一点儿吧?摧残祖国的幼苗啊! 姬流夜明明也不过比自己大了几岁,这一手字,简直漂亮得想让苏一一带回现代,去做书法课的教材。 而且,姬流夜的用字遣词,极度深奥,苏一一看了两遍才明白,原来是对不辞而别的抱歉,以及对救命之恩的感激。 两句话的事,他却用四六骈文写了整整一张纸。如果她备有宣纸,苏一一估计他可以写成几十页的论文。有些典故,苏一一有的并不知道,因此端摩了半天。 “其实你只要留个字,说明离开就行了。如果能够涌泉相报的话,说明报答的方式,那我就更满意了。” 小香猪似乎看不起主人的势利,用嘴又拱了拱她的鞋面,接着又跳了两跳。 “咦,香香,要不以后咱们就练习跳高吧,兴许能报个吉尼斯记录啥的……啊,不对,这个时代还没有诞生这个记录呢!不过,也算是一种求生的手段吧,没钱花的时候,可以带上你去闹市去表演两招,收几个铜板也是好的。” “扑”,小香猪顿时软倒在她的鞋面上,一动不动地装死。 苏一一目光微抬,这才看到枕下还有一块玉佩,呈半透明的白色,虽然只有铜钱般的大小,但质系未凝的羊脂,比田含玉给她的那对明月珰的质地,还要更好一些。 “难怪穿得起金线的衣服,这玉要是拿到现代去拍卖的话,怕不值个上百万?”苏一一拿在手里把玩良久,才心满意足地收了起来。 好吧,算这小子有点良心。 小香猪还在地上装死,大概是对苏一一见钱眼开的模样,实在看不过眼。苏一一刚把玉佩收好,田含玉已扬了声音唤她吃饭。 “咦,爹爹呢?”苏一一看到餐桌上,少了苏庆正的身影,忍不住奇怪地问。 田含玉忙着布菜:“这两天那药草的生意极好,你爹爹挖的药草已经用完了,趁着天还没擦黑,再去山上挖一点儿。” “爹爹不是在院里晒了不少吗?” “那是准备冬天用的,到时候马蓝都枯了,还上哪挖去!” 看来,自己的父母考虑得很周到,根本用不着提醒。 苏一一俏皮地做了个鬼脸:“难怪这两天,咱们的伙食标准提高了呢,见天儿地见荤腥!” 田含玉笑着点头:“是啊,这门生意要能一直做下去倒也不错,雇个人帮着熬药,旁的什么都不用卖了。” 看来,她老娘还很懂经营之道呢!这不,看到销售势头良好,已经动开了扩大经营的脑筋。 “这帖药没有什么技术含量,早晚被别人知道了。”苏一一嘴里含着一块肉,口齿不点不清。 “那可怎么办?要是别家只卖十文,咱们也只得跟着降价了。”田含玉有点忧愁,还没有等苏一一开口安慰,已是又爽朗地笑了起来,“咱们这些钱也是白赚的,总不能一辈子巴着这个生意!” “娘,你的心态可真好。”苏一一这句话,可绝对出自真心。 “啥叫心态?” 苏一一知道:“就是乐观向上,不怨天尤人啊!” “怨天尤人有用的话,娘也不用守着店子了,只管天天怨去!”田含玉心情甚好,不忘替苏一一挟菜。 其实苏一一顶讨厌旁人把菜挟来挟去,总觉得不卫生。但是田含玉的这个举动,却让她觉得温馨。她注意到,挟到她碗上的肉,每一块都四四方方,没骨没皮。 “娘也吃啊!”苏一一把菜又挟了一筷回去,“替爹爹也留着些啊,那些体力活儿不好干呢!” “还用你说,早在灶下留着了。”田含玉嗔了她一眼,“这是给你的,快吃。” “嗯!”苏一一吃得很香甜,“娘的手艺真好!” “那当然,娘当年可是远近闻名的巧手媳妇呢!” “娘可以开饭庄啊,就凭这手厨艺,想不财源滚滚都难。”苏一一又指了条生财之道。 “是啊,娘和你爹合计着了,只待这回赚了些钱,到时候就能盘下个饭庄,那利可又比这小店强了。” 看来,田含玉的生意经,不比自己的少呢!苏一一放心地笑了。 直到收拾了碗筷,苏庆正才背着捆柴回来,中间果然夹满了马蓝。 第029章 莫名的受伤 除了那块玉佩,姬流夜就从她的生命里消失了。有时候,苏一一会遗憾地想,自己怎么就没有趁着他在的机会,多揩一点油呢? 每次临帖,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看到那张被撕下的页面,眼前就会浮起姬流夜那张明明落魄,却又透着倨傲的脸。 “这小子,不会是故意的吧?”苏一一瞪着字帖,“虽然我没有给你留张宣纸,但你可以找幅没用的布头吧?以后先生问起的时候,我可怎么回答?” “依依!” 苏一一抬头推窗:“炳乾哥哥,你今天怎么现在才来?” “嗯,有点事……”梁炳乾含糊地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这是给你的,记得每天吃,能改善体质的!” “我现在不生病了。”苏一一无奈看着他,忽然脸色一变,“炳乾哥哥,你的脸上是怎么回事?” 梁炳乾的声音有点慌张:“脸上什么……啊,没有什么的,是被家里的树枝勾了一下,又不痛的。” 尽管是个月黑风高夜,但苏一一的视线,丝毫不受影响,准确地把手抚上了他的左颊,怒道:“这明明是鞭子的痕迹,你还骗我!” “不是不是。”梁炳乾拼命地摇头,“我得回去了。” “梁炳乾!”苏一一杏眼圆睁,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啊!”梁炳乾闷哼。 苏一一的眼睛瞪得更圆了,不待梁炳乾反应过来,就伸手挽起他的衣袖。 胳膊上,青紫交错,分明是新伤。执鞭的人,想来下手极重,鞭痕一直延至上臂。苏一一可不管什么男女大防,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扒下他胸口的衣服。果然也有一道鞭痕,从左肩,一直划至右胸。 “一一!”梁炳乾慌得要用手拉上衣襟,却被苏一一以单手挡住。 “炳乾哥哥,这是怎么回事?”苏一一沉下了脸。 “这个……没有什么的,又不痛……”梁炳乾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似的,脸蓦然地红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把你打这样?”苏一一怒瞪着他,“这些药如此珍贵,你怎么轻轻易易地就从家里偷偷拿了来?” 虽然问得凶狠,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她暗恨自己神经大条,早就该想到,这些药连姬流夜都觉得珍贵,梁炳乾不知冒了什么风险,才给她送来。 “我……那个……这个……是爹爹他……真不痛的。”梁炳乾支支吾吾,眼视躲躲闪闪。 “进来!”苏一一不由分说,揪住他的前襟,把窗户推至最大,“快点,你跳进来!” “做什么?”梁炳乾一头雾水。 “给你上药!”苏一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别扭扭捏捏的了,耽误了你回去的功夫,怕是又要一顿打骂!” 梁炳乾只觉得心里像是吃了雪片糖,甜得让人留恋。身上的那些伤,相较而言,竟真不觉得疼痛了。 “没事的……” “我这里有好药,反正是苏明鹏拿来的,不用白不用。”苏一一看不得他磨蹭的性子,直接把他往窗口拖,“你倒是进不进来?” 两人离得近了,梁炳乾看她的神色,又恼又悔,又恨又痛,说不出的复杂,一颗心,竟也觉得复杂了起来,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滋味。他只是知道,因替她偷药而挨打,一点都不后悔。 夏日的风,微有懊热。掠过青翠的竹林,满目的夏色,竟然尽情地泼洒过来,整个人都仿佛被熨得热了。 苏一一脸沉如水,心里却早就像一壶烧开了的沸水,正在滚滚地冒着泡泡。 这个笨蛋,她明明没有什么病,这些珍贵的药,大半到了小香猪的肚子里! “一一,别……”梁炳乾垂死挣扎地想掩住自己的前襟。 “你又不是女人,怕被我看了毁去名节!”苏一一用手轻轻一拍,把他的手拍了下去。 梁炳乾的脸胀得更红:“我……是怕毁了你的名节……” 苏一一“嗤”地笑了出来,这位梁炳乾同学,可实在是真够可爱的。 轻蔑地哼了一声:“那玩意儿值多少钱一斤?你出个价让我考虑考虑,若是价格不错的话,我打包卖出。不零售,只批发!” “依依妹妹,你现下还小,不懂……” “嘁,我懂得比你多得多了。”苏一一说话毫不客气,手里也毫不客气,药膏像是不要钱似地往他的皮肤上倒,“你再这样躲躲闪闪,药膏可全要浪费了!据说,这还是从宫里流出来的呢,用完了这瓶,你再想要还不得呢!” 梁炳乾吓了一跳,抢下了瓶子:“宫里传出来的东西,你就这样……” “比起你给的那些药材,这玩意儿压根不值钱。”苏一一瞪了他一眼,也不去抢回瓶子,低头用手指替他轻轻地把药膏抹开。 梁炳乾只觉得一阵酥麻感,从她的指尖处迅速地沿着经络,传递到了五经六脉。 “依依……”他喃喃出声。 苏一一随口应了一声,仍然专注着手头的“工作”。这些鞭伤,其实在她看来,并算不得什么。只不过想到梁炳乾是为了自己,才受了这样的苦,手底下的动作,便忍不住轻柔起来。 “其实……不疼的。”梁炳乾的声音有点微颤。 苏一一微微地怔了一下,看到他脸色红得似乎可以滴出血来,才猛地醒悟,自己半趴在他胸口的姿势,有多么****。 哼,其实是他自己的思想不纯! 这年代的男孩子,真是早熟啊…… 苏一一把药膏全都抹开,抬眼看到梁炳乾羞得半闭上了眼睛,忍不住恶作剧的因子又开始扩张,指尖若有似无地在他的下腹部打了两个圈圈。 “依依!”梁炳乾捉住了她的手,黑暗里,她的眼睛像两颗星子。 夜窗深沉,夜雾初起。她的眸子里含着浅浅的笑意,分明带着恶作剧得逞的小小得意。 “别胡闹了,要是被你爹娘知道了,怕是……” 苏一一吃吃地笑:“我又没做什么坏事,有什么怕被人知道的?” 梁炳乾张口结舌,“嗯”“啊”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让苏一一更是乐不可支。 ps:感谢我是mt打赏588起点币,感谢时光走过打赏100起点币。晚上还有一更奉上,谢谢亲们的支持。祝大家周末愉快。 第030章 挨打是荣誉 送走了梁炳乾,苏一一撑着腮,看向黑暗的夜空:“香香,你看看,炳乾哥哥被打成这样,为的就是偷药给你吃。” 小香猪不满地压住了她的裤腿。 “噜噜呜呜”了几个音节,还不断地用嘴拱着苏一一的小腿。可惜……苏一一听不懂猪语呀。 不过,她想,小香猪的意思,大概是说梁炳乾偷药,是为了给她吃。 “哼,到最后进了谁的肚子?真是一只奇怪的猪,居然会拿着药当宝贝,简直是一只妖猪了。” 竹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仿佛无数的传说,都化作了叶片间的呜咽,倾诉着一段段的传奇。 “炳乾哥哥——他不会是爱上我了吧?”苏一一自言自语完毕,又觉得不可思议,“就算早恋,也至少要到十三四岁么……” 小香猪的眼睛看着她,苏一一恍惚觉得它的眼睛里,似乎带着鄙夷。 “是有点自我感觉太良好了,脸皮厚有好处啊,不管在哪个世界,脸皮厚的人,总能得到最大的好处。更何况,在商场上,这脸皮厚是必须的。” 苏一一教授着独家“生意经”,一边把自己的思路理清:“看来,我不能再等着慢慢长大了,总不能一直仰人的鼻息吧?炳乾哥哥待我虽我,但那份家业可不是他的。他爹可真是心狠得紧,把个独子都能打成这样!我年纪,但可以在幕后出谋划策嘛!只是……炳乾哥哥虽然比我更在些,但他太过刻板,只能替我管管家,不能走到前台的。” 小香猪仿佛也能听明白似的,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要是姬流夜那小子没走就好了,别看他人模人样,准是一肚子坏子,做这档子事是最合适不过的了。”苏一一的目光下垂,一眼就看到字帖,立刻就迁怒到了姬流夜的身上。 小香猪这一次,大概不同意她的观点,懒洋洋地趴在她的鞋面上一动不动。 “不过,这人恐怕不耐烦做那些小生意,看他的穿着,万贯家财那是逃不掉的。看他的谈吐吧,又分明是高官之后。不妥不妥,就算他在,交给他也不成。” 可怜的苏一一同学,只有这两个人比较亲近。 其实最省事的办法,莫过于交给苏庆正,有现成的店铺。但到底年纪尚幼,虽说父母宠如掌上的明珠,但说话还是没有什么份量的。 一帖板蓝根,差点把她的命给送了。再要弄出些阵仗来,恐怕自己送了命也不顶事。 苏一一忧愁地入了睡,梦里全是白花花的银子,一锭锭的码得十分整齐,像是《让子弹飞》里面,黄四郎“咣”拿出来的那一箱。 梁炳乾不知道,苏一一以髫龄涉足商业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自己被打受伤。当苏一一庞大的商业王国在这块大陆上遍地开花的时候,梁炳乾已经是一一集团的大管家,是哪个国家都不能轻视的人物。 而这个时候,我们雄才大略的苏一一,还困惑于没有合适的人选,替她当跑腿。 第二天,再看到梁炳乾的时候,他挨的那记老拳的痕迹,还没有褪尽。走进学堂的时候,难免瑟缩。 “怕甚么,为了女人而挨打,是男人的荣誉!”苏一一替他打气,把他的行为,说得无比勇敢和高尚。 问题在于,她好像离女人的范畴,还有至少十年的时间吧? “哇,梁家的小子挨打了,这种贱民,准是做了什么坏事!”魏尔瞻一堂课刚结束,围绕着梁炳乾的议论,就漫天飞舞了起来。 苏明鹏不敢再惹苏一一,可他那惹事生非的性子,哪一刻能有消停?早就冲在头里,一手指着梁炳乾,笑得“花枝乱颤”。 苏一一跳下了座位,三步并作两步就挡在梁炳乾的面前:“四哥,有本事就去战场上?***思龈呦拢苁瞧廴跖虑浚雠佣疾蝗纭!?br /> “九妹,你干嘛总是偏帮着他!”苏明鹏不满地咕哝,“论亲疏,咱们才是苏家的,他家只是开药店的,一股子的铜臭味儿,你同他日日搅和在一起,难不成想要做他的新娘子?” 梁炳乾胀红了脸:“不是……我只是……” 苏一一按下他无措的手:“嫁他,也比嫁你好一千一万倍。你嫌银子的味儿不好,怎地天天在使?总有一天,炳乾哥哥的成就,在你之上,保不准有什么事情,你要求到炳乾哥哥头上呢!” 苏明鹏哈哈大笑:“你这话说得谁信哪?我求他?下辈子吧!不不不,下辈子都不可能的,几辈子都不可能!” 苏一一冷笑:“别把大话说在前头,谁知道日后的事儿怎么着呢!” “你……别蹬鼻子上脸,我就怕你再被我拍得死了,要不然的话……哼哼!”苏明鹏恨恨地瞪了她一眼,连同被她护在身后的梁炳乾。 “呀,要一个小姑娘护着,还算个男人吗?”苏明鹏身后的子弟起了哄,声音也怪腔怪调。 “有小姑娘愿意护着,那叫本事!你们有小姑娘乐意护着你们么?”苏一一把按捺不住的梁炳乾又按了回去,柳眉倒竖地瞪着眼前的一帮苏家旁支。 他们自然是要捧着苏明鹏的,毕竟是三房的正支儿。 苏明琨去了学院,苏家在学堂里,自然就成了苏明鹏一人独大。莫说是苏氏的旁支,连同其他大族,也都看了他的眼色行事。 “九妹倒真有点须眉气……”说话的,是站在圈外的苏湄。她是苏明鹏的姐姐,面容端庄,举止沉稳。 站在一旁的妹妹苏沪却不屑地撇了撇唇:“须眉气?你瞧瞧她,那点子气概,可是为了护着谁?若是为了护着咱们苏家人,倒也罢了,她竟是护着个商人的儿子!” 虽然梁家也称得上富甲一方,但世家子弟,没有人会瞧得上眼。尚不如一个教书的穷书生,只要有真才学,还能赢得两分尊敬。 “到底是……”苏湄也觉得苏一一这番出头,有失考虑,只能轻叹着摇了摇头。 ps:小猪大吼一声,各位亲们有什么票,都替小猪砸下来啊……推荐票、pk票、粉红票、收藏、评论……有什么要什么……^_^ 第031章 合适的人选 “你帮着外人,成何体统!”苏明鹏看她撩了撩刘海,到底还是有点心虚,只是瞪了她一眼,便气呼呼地落了座。 苏一一却得意地对着梁炳乾竖了两根手指头,遇着他一脸莫名的神色,才哑然失笑。胜利的“v”字,这时代可还没有人了解呢! 穿越寂寞啊! 苏明鹏却忽然想起了什么,忽然又站了起来,脸上满是得意:“九妹,后儿就是祭祖的正日子了,要让人知道你日日和药商的儿子混一起,恐怕……” 苏一一嗤笑一声:“在我的眼里,人只分对我好的人和对不坏的人,有用的人和没用的人。像炳乾哥哥,就是对我极好的,而你……四哥,虽然一笔写不出两个苏字,可小妹倒宁可不姓这苏呢!” “啊?”这一回,连苏湄都忍不住叫了起来,声音陡然严厉,“九妹!” “人家也不稀罕姓咱们这苏呢,姐姐倒还称她九妹……”苏沪冷笑,“既是她自甘****,也难怪大伯和爹爹不肯和她爹爹混在一起。” “商人的儿子,可比咱们苏家某些不成器的……要高尚得多。”苏一一见矛头一下子从梁炳乾的身上,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也不为此着急,只施施然地回了座位坐下。 下学的时候,苏一一还临着帖子,一侧头,正见梁炳乾独自往学堂门口走去。 “炳乾哥哥!”她叫了一声,不及收拾书袋,把东西往里倒去,三步两步便追了上去。 她人小腿短,好在前世自幼习武,今世又习了姬流夜所谓的内功心法,脚步自然比旁人更灵活些。 谁知道梁炳乾听了她的喊声,竟像是逃难似地走得更快。 苏一一傻了眼,眼珠一转,便“啊”一声惨叫起来。 梁炳乾果然上当,看她一跤仆跌下去,急忙回转身来,伸出手却不敢扶,只站在一旁焦急:“依依妹……呃,你摔着了么?” 苏一一一骨碌爬将起来,双手早攀了他的衣袖:“炳乾哥哥,什么依依妹?你倒是真会贪懒,多叫一个妹字都不肯!” 梁炳乾躲开了她的目光:“别……我可不敢称你做妹妹……往后,你也不必称为做炳乾哥哥,直叫我炳乾就成了。” 苏一一怒从心起:“可是因我护在你身前,你觉得丢了男子汉的面子,因而迁怒起我来?可当时……我只是想要帮你而已!你要不喜欢,下次我改了便是,也不用给我甩脸子吧!” “不是,我……我哪里会对你甩脸子,我是怕连累了你啊!”梁炳乾看她气得双眼泛红,早已经心软得跟豆腐似的,心里话一下子就被苏一一给套了出来。 “连累?”苏一一茫然,“我有什么可被你连累的?倒是你,被我连累得挨了打……下回别再去拿药,我好好儿的,真不要用药。” “你没听下课的时候,苏四少爷和苏小姐他们说的吗?” 苏一一这才恍然:“你听他们的呢!什么士农工商,往后啊,指不定这商之一途,远远凌驾于士农工之先呢!” 梁炳乾自然不信:“怎么可能呢?” 看来,她肩上的担子,还任重道远啊!连商人本身,都没有这样的觉悟,怎么怪得了这个群体被人家踩在脚底下呢! 看她苏一一帮他们翻身做主人吧! “等着瞧吧!”她自信地微笑。 夕阳西下,落在她的眼睛里,更是熠熠生辉,流光溢彩,让梁炳乾刹那之间,便看得呆了。 “依依……”梁炳乾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 “嗯,叫依依妹妹,与其做苏家少爷的九妹,我还是情愿当炳乾哥哥的依依妹妹呢!”苏一一努力仰起头,认真道。 “做我的妹妹……你会被他们瞧不起。” “哈!”苏一一不屑地啐道,“你当我能瞧得起他们呢!固步自封、狂妄自大……” 她一连串地冒出一大堆的贬义词,全是四字成语,把梁炳乾听得眼珠子都发了直,一脸羡慕道:“依依妹妹,难怪魏先生总说你天资绝佳,若是男子,便可出相入阁。” “那可不是我的理想。”苏一一笑靥如花。 “哦,我知道,你想做君如玉!” 苏一一郁闷:怎么人人都把君如玉当成她的偶像?她苏一一看上去,就是这么个喜欢拾人牙穗的东西么? “我是苏一一。”她咕哝了一句,“独一无二的苏一一。” “你不想做君如玉?那……那是想入宫,当贵妃!” “咳!”苏一一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口。 这算什么理想啊!一入宫门深似海,谁乐意往那种见不得人的地方去!除非——她当真是脑袋秀逗了。 “那……你的理想是什么呢?”梁炳乾见自己的两个提议,都遭到了否决,忍不住胀红了脸。 “我要当这个大陆上,最大的商人!” “啊?”苏一一的宣言,没有得到梁炳乾的响应。 夕阳下,木讷的少年,木讷地站着。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仿佛下一刻,就能把眼珠子给瞪了出来。 苏一一得意地笑:“怎么样?这个理想,前无古人吧?” “依依妹妹,自古以来,商人为轻啊!你们苏家……” “呸,那算是哪门子的苏家啊!”提到这个,苏一一就来气。她穿越来前,父母已经被赶出了苏家。而她也受够了苏明鹏的欺负,要不是她这个身子是穿越来的,就凭之前那个苏依依娇娇怯怯的模样,估计不用多久就能香消玉殒。 “毕竟,你占着苏姓,日后也能嫁个士子,有份去选秀的……”梁炳乾不知道她为什么又发起了怒,只得讷讷地劝解。 夏虫不可语冰啊! 苏一一以手覆额,她的炳乾哥哥被这个时代洗了脑,看来一时半会醒不过来。倒还是她那三哥,跟她有着相似的境遇,指不定还能对她的看法有点认同感。 “咦,三哥!”她忽然眼前一亮,“呀,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呢!” 苏明琨头脑灵敏,又极是机变,能忍气吞声,年岁又长,让他出面替自己跑跑当铺、应付客人什么的,真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第032章 受辱 不过,苏明琨如今不去学堂,苏一一就算想找他,也不那么容易。学院处有宿舍,虽然也可每日回家,但苏明琨在苏家本就过得不甚得意,自然宁可住在学院里。 好在没过多久,就是祭祖的日子。想到可以趁机见到苏明琨,苏一一自然兴奋得起了个大早,乖乖地让田含玉替她细细打扮了。 她在心里盘算着蓝图,把姬流夜留给她的玉佩拿在怀里。如今她身上最值钱的,自然就是它了,想必能当得出一点银子吧? 只是姬流夜的身份……倒让苏一一颇费踌躇,只怕当得了银子,也一样当到了麻烦,可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她在这里颇费思量,神情便有些成年人的样子。苏庆正只当她紧张,只是携了她的手安慰:“依依莫怕,爹爹会护着你的。” 田含玉看着女儿姣好的容颜,替她在眉心点了一颗观音痣。 “若是那霸王再欺负依依,我可不管他是你三哥的心尖宝贝,非要……”田含玉发了狠,却对如何惩治这位霸王,一筹莫展。 苏一一嗔道:“娘,四哥在学堂不再欺负我啦,难不成在老祖宗面前,倒越发顽劣么?” 苏家外由苏家老大作主,大宅可全都捏在苏老太太的手里呢! “也是。”苏庆正的心,到底比女人更宽些,“有老太太看着,总不至于真让依依吃了多大的亏去!” 苏庆正去雇了两顶轿子,不过是青盖儿的单人小轿,门帘都半褪了色。 田含玉不满:“怎不雇顶新的?这样半旧不新的样子,怕是那边大宅里,连小厮都要瞧不起你了!” “何尝不想?不过今儿十五,世家大宅都在这天举行祭祖仪式,哪有这么多的轿子尽着你挑啊!罢了,便是簇新的上门,那些狗眼瞧着人低的奴才们,就看得起咱们了么?何苦多花几文冤枉钱?” “只是面上到底也要好看些儿……”田含玉使气儿。 “娘,其实大宅离得又不远,咱们便是走去也使得。”苏一一适时地握住田含玉的手。 “走罢,再耽搁可就误了时辰,又让那边有话说。”苏庆正叹了口气,先抱苏一一上了轿子,又扶妻子坐进去。自己却独坐后面那一顶小轿,这才起了轿往苏宅行去。 苏家的祖宅,选址极有讲究。据说是当时极负盛名的风水师看了地儿,费了好些的手段才夺了这块田,兴土动工的。 相比较苏一一住的那独门小院,这座苏宅规模宏大,倒有些像山西那些晋商的宅第,光是看着外面的围墙,抹红着金的,便可知内里的奢华了。 这样的人家,指缝里便随意漏出一点来,养上三两个闲人,也尽够了,何至于把父母从宅子里赶出去呢?可见这家人的天性,必是凉薄的。 苏一一先入为主,对苏家并无好感,只是迫切想见苏明琨,和他商量发迹大计,才按捺住性子,随在父母身后,迤逦进了上房。 “爹爹,女儿想找三哥去玩。”苏一一软语央求。 “先去拜见了老太太和你三伯父,祭祖的时候,你三哥也是要出来的。”苏庆正轻声回答,通报的丫环已懒洋洋地传人进去。 田含玉的眼里,漾着屈辱的神色。似乎想要发作,又勉强按下。苏一一倒是无所谓,对于她来说,人本就生而平等,丫头也是人,踩高逢低本是人之常情。 不过看到人家丫环的服饰,比田含玉还要光鲜亮丽,倒是为父母的处境心酸起来。更是下定了决心,非要把苏明琨拉下水,一同赚了钱,翻身作主人。苏明琨的心里,怕是也憋着一口气呢,真难为他一直忍到了现在。 苏老太太的卧室,建在整座大宅的中轴线上。建筑虽是富丽堂皇,但以苏一一游过故宫博物院的现代人来说,还不够看的。 “这是依依么?倒是出落得好模样。”老太太正歪在榻上,两个丫头跪着在替她敲腿。 “老太太谬赞了,脸盘子还不曾完全长开,哪里看得出什么?”田含玉谦虚了两句,仍是束了手站在下首。 “三岁看老,自然还是有道理的。”老太太眯着眼睛打量了一阵儿,忽然对苏一一招了招手,“过来吧,孩子。” 苏一一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想她执行任务的时候,见过多少次国家的领导人,自然不会为见这么一个老人家而怯了场。 老太太打量了一遍她的模样,倒欢喜地赏了她两个金锞子。 苏一一自然在第一时间,就把它换算成了银子,可以采买多少药材。刨去材料成本及人工以后,又能赚出多少利来。 出了老太太的房,又去了三房,却没见着苏明琨。苏一一不由得暗自着急,若今天碰不上他,怕是要直杀进学院里去逮人了。她的计划可经不得搁,这种被人瞧低的日子,越早结束越好。 三房只有正房的太太和两个姨娘在,其中一个眉眼和苏明琨有几分相像,大约便是苏明琨的母亲了。虽说是姨娘,衣着也还光鲜,却只担当了倒茶洒水的角色。 三太太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叫过了丫环,随手赏了几角碎银子。田含玉不及反应,接到了手中,脸却胀得微红。苏一一也涌了怒气,这苏家也忒小瞧人,把他们当成叫花子打发呢! 想当年,《红楼梦》里的刘姥姥厚着脸皮,攀着拐弯抹角的关系找上王熙凤,可还得了成封的银子呢! 苏庆正也皱了眉,只是田含玉懵懵懂懂地接到了手里,一时也不能去拿了银角子还回去。 苏一一眼珠骨碌碌微微一转,装出一派天真的模样,拿过了田含玉正捧在掌心里的银角子。 “娘,这东西是让咱们赏给轿夫的么?可也太小了点儿罢,叫爹爹怎拿得出手?真要拿出去,可不被人耻笑?” 她轻轻地把银角子放在了三太太身侧的几案上,才拍了拍手,一下又蹦跳着回了田含玉的身边。 这一回,胀红脸子的,成了三太太。 ps:感谢清风已过慷慨的pk票,也感谢qiuning的pk票和时光走过的礼物,谢谢! 第033章 合伙 以前还不曾觉得,真到了祭祖开始,苏家的祠堂里,居然跪了黑压压的一片人,才知道苏家果然不愧是当地的望族。 “九妹,你怎的在这里!”苏明鹏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手抓过苏一一的手,差点把她拉了一个趔趄。 “哎,四哥,你这是要拉我去哪里?”苏一一急急地煞住脚问。 “自然是带你去吃好东西,一会儿祭祖又要好半天,不找些东西垫着点儿,等会儿准要饿得头晕眼花。” “依依?”田含玉回头不见了苏一一,有些焦急。 苏一一急忙伸出小胳膊,朝着田含玉挥了挥手:“娘,我去找三哥。”她可不敢说拉着她的这位是苏明鹏,尽管她琢磨着他不像有恶意,问题在于田含玉可是把苏霸王防得跟头狼似的。 田含玉知道苏明琨一向对苏依依甚是关照,虽是庶出,却因每每在功课上得着先生和学院的嘉奖,在大宅倒还得老太太的欢心,也不怕女儿跟着他吃亏,当下便放了心。 “来,我藏了好些东西在这里,你看看爱吃什么?”苏明鹏很得意地从榻下拖出一个大大的食盒,打开来居然琳琅满目。 苏一一哭笑不得:“怎么拿了这么许多?回头人家一查,还不就知道短了东西么!要告到老太太那里,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祖母舍不得打我,了不起就是罚我替她抄佛经罢了。”苏明鹏满不在意,“何况,你当我真是傻子么?我是每一盘子里拿出几个来,不知道你喜欢吃哪样。” 苏一一拿眼看他,苏明鹏被她看得脸红,别转脑袋,仿佛想把这些点心瞪出朵花儿来才罢休。 “四哥,怎地忽然待我这么我?”苏一一也不忙吃,只转到他的面前,笑嘻嘻地问。 “这就算好么?只是怕你待会儿跪在太阳底下晕了过去,又打量是我闯的祸罢了!”苏明鹏故意说得凶巴巴,“怎的废话恁多,莫不是你瞧不上这些点心么?” 苏一一看他有点恼羞成怒,急忙息事宁人:“怎会?不过是怕四哥因了我而受罚,心里有些担忧罢了。” 点心品种甚多,鸡油卷儿、桂花糖糕、栗子松饼、藤萝枫糕、米枫团子……更兼做得颜色鲜嫩,早让苏一一看得食指大动。只是存了心逗弄苏明鹏,才故意视这些点心如无物罢了。 她拈起一块,立刻眉眼俱欢:“味道真好。” “那是自然,这可是特特请了一品居的糕团大师傅回来做的呢,等闲平常还吃不着!”苏明鹏得了表扬,顿时又笑意盎然起来。 “一品居是什么地方?饭店么?”苏一一吃得胃口大开,嘴里塞满了食物,说话也含含糊糊。 “也不算饭店,只做糕团点心和各色蜜饯的。”苏明鹏看她吃得眉飞色舞,便也咧开了嘴笑,“不过,听说京城里也有分店,宫里头常有旨令送进去的呢!” “哦。”苏一一生活了好个月,对这个时代的民心所向,也多少有了点了解。但凡宫里人说好的,老百姓们便以为是绝好的东西。在现代,朝流是由明星们领衔,在这个时代,却由宫里的皇帝后妃,引领了大周的时尚。 苏一一吃得肚儿滚圆,才意犹未尽地停了手:“走罢!” 果然如苏明鹏说的,祭祖的仪式冗长而乏味,且不得走开。田含玉从袖筒里悄悄摸出两块糕:“饿了就先垫着,小心莫让人瞧见。” “娘,我不饿呢!”苏一一只觉得喉咙口干得要冒火,刚才只顾贪吃那些甜的咸的糕饼团子,可忘了再灌一杯水下肚。 “九妹!”熟悉的声音,让苏一一大喜回头。身后贴墙站着的,果然是三哥苏明琨。 她还不曾开腔,苏明琨已是在她的手里塞了一包东西:“一会儿靠着墙吃,莫让苏沪瞧见,仔细她找你的错处。” “是什么?”这句话问得完全是出于下意识,其实哪怕拿着凤肝龙胆,她也再吃不下的了。 “你爱吃的山楂糕呀,特意起了早去一品居买来的。”苏明琨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软软的,摸在掌心里,分外舒服。 袖子里还藏着田含玉夹带给她的糕点,这会儿手里又有一包,自父母去世后,苏一一还从没有受到过这样的珍爱,顿时有点感慨万千,差点忘了正事。 “三哥……”她的眼睛有点湿润,急忙仰头眨了眨眼睛,“你待我真好。” “傻丫头,咱们不是从小就如此的么?”苏明琨对她眨了眨眼睛,“往后要吃什么,就托人来找我。现今我在学院里,按规矩,每月都有固定零用的。” “零用?”苏一一瞪大了眼睛,上学还给发工资?这种好事,就算现代社会,也没地儿找去啊! “是苏家历来的规矩,考入了学院,便按月发些零用。像四弟他们要是进了学,父母还会再贴帮一些。不过,我用度小,也尽够了。” 虽是说得温和,言下却仍是多少有些不忿。 苏一一眼珠一转,趴到他的肩上,眼睛在阳光下亮得像两颗宝石。 “三哥,你可想赚些钱自己花?” “自然是想的,只是我一没本钱,二没人脉,即使想要像四叔那样做些小生意,怕也不得。何况……”他摇了摇头,“我爹爹虽有心给我娘存些体己钱,奈何三房的银钱,全在三太太手里,他手里也没几个钱。我娘那点私房,藏得可不知有多么吃力,我也不忍去向她讨要。做生意,也没个十平八稳,总要担着心风险,到时血本无归,可让我怎么向娘交代去!” 苏一一原以为自己要费尽唇舌,才能说服苏明琨放下那种以商为轻的迂腐思想,没成想原来他早已偷偷筹划过,只不过没有机会实行罢了。 真是天助我也! 她大喜过望,眉飞眼动:“三哥,本钱的事你莫急,我自有打算,只要你肯干,咱们就合伙儿。” “合伙?”苏明琨愣了一愣。 “难道你想甩了我单干?”苏一一朝他瞪了一眼。 她久在军中,虽然这时候还是个小女孩,可是瞪起眼来,还是颇有威严的。苏明琨怔了一怔,下意识便道了一个“不”字。 第034章 三人帮 苏明琨年纪既长,又在学院读书,自然比苏一一自由得多,有许多世家子弟,每日下学后仍旧回家,就如同现代的走读生。因此学院的出入,倒比在大宅时更方便。 “这副明月珰,可是四婶的陪嫁物,你就这么地把它给当了?”苏明琨踌躇地托着手里的耳饰,“或是四婶问起,你可怎么应付?” “不妨的,便说我年纪小弄丢了,娘最多不过数落几句,又不会吊起来毒打!”苏一一笑嘻嘻地又回身找出一支山参,“还有这个,直接卖了就成。” “你怎的有这么个好东西?”苏明琨看着山参惊奇地问。 苏一一眨了眨眼睛:“只一样,不能卖给梁家。” 苏明琨恍然,嘴角抽搐:“你……居然让梁炳乾偷自家的……” “不叫偷,叫拿!”苏一一打断了他的指责,“再者,也不是我让他拿的,只是他瞧我病恹恹的模样,才替我拿来的。” 如今梁炳乾的打也挨过了,难不成再还回去么?苏一一觉得既然梁炳乾已经为此付出代价,倒不妨干脆黑下来,做她的启动资金。 如今她最缺的,便是银子和人才啊!说到人才,归根结底,怕也是要银子去买回来的。 “嗯。”苏明琨瞧了她一眼,分明还想说什么,最终却仍是忍了下去,只管把盒子放进怀里。 “当了银子,先选个铺子。你和我都不能日常呆在铺子里,只能请人看着店。这掌柜的人选是个难题,既要实诚,又不能失了机灵,你自己看着办罢。就算开初让他黑一点咱们的银子也不妨,生意总是越做越大,规矩才能越来越大,到得后来,只要他有能力,自然会拿到店里的干股,不怕他瞧中了这一点小钱。” “咱们……能做大么?” “勿庸置疑的。”苏一一自信地绽开了一个笑容,“三哥,就凭咱们强强联手,还怕生意比不过别人?” 苏明琨苦笑,他们两个人加起来,也比不上人家掌柜一个人的岁数。要说一个半大不小的男孩,和一个尚在稚龄的女孩,能整出什么动静来,倒让他自己先就不自信起来。 “好吧!”苏明琨咬了咬牙,“这副明月珰咱们先不当,卖了这山参,也可支持两三个月了。” “你先当了罢,手里有了银子才好办事。别租那些一间门面,看起来就小气巴拉的店面,要租,就租上一溜儿的三间。咱们不要进深,只要在门脸儿上能铺开来。” “若要租上三间,就算有了手里这么一些银子,怕也只能支持两个月。”苏明琨脸色严肃下来。 “只要能支持上一个月就成,咱们不是源源不断地还卖些汤散的么?” “你当生意这么容易做么?头两个月,少有能得了利钱的,怕还要亏了房租呢!” “咱们把店面租了,再招了掌柜和伙计,也要一个月时间了。天气渐冷,七病八灾的人自然就多,到时候咱们卖的汤散,比药店低了至少七八成,还怕没有人上来瞧瞧?有了我爹弄出来的那帖板蓝根,咱们打开局面不用费那么多时间!” 苏明琨骇然:“你连你爹娘的小杂货铺都算计在里头了!” 苏一一耐心地解释:“倒不是我算计他们,只不过如今板蓝根降到了十文钱一帖。要不是我先一步把山上那点儿菘蓝都挖尽了,还有人相信我家的材料用的是菘蓝,就十文钱也卖不出去几帖!” “那……咱们就从卖板蓝根开始?” “板蓝根只是一个引子罢了,借着它来替咱们创造良好的口碑。开业一个月,板蓝根只卖一文钱一帖。”苏一一诡笑。 “那怎么行?咱们不是赔了本儿么?虽说草药不值钱,可还要雇了伙计去挖呢,这也要算工钱。” “就是要赔了本儿卖,才能见效果啊!否则人家一窝蜂地抢来,咱们还能卖得开么?”苏一一眨了眨眼睛。 苏明琨不解:“这又是哪一说?” “你也知道,只有我家的板蓝根还维持在十文钱一帖,其他店铺里,低的只卖到五文啦!咱们跟着卖五文,也拉不来多少客人。倒不如直降到底,以此为吸引顾客的噱头。顾客们都有一种潜在的心理,想着这一样东西顶顶便宜,其他东西自然也是便宜的。事实上,咱们也不会卖得比别家贵呀?” 只不过别家没有,她自然可以仰天叫价而已。没有比较,自然只要比药店里的直降上那么七八成的,不怕人不上钩。 “你……手里有药方子么?你能卖出多少种药?”苏明琨还是担心货源的问题,总觉得苏一一小小年纪,考虑的问题自然简单化。 “有几样方子的。板蓝根重在预防,要真得了风寒发热,疗效可不明显。咱们就分阴虚者、阳盛者、脾胃虚者、风寒型、发热型、挟湿型几种,又有实症、虚症,外加咳嗽、鼻塞这几样,这么着对症下药,效果自然是好的。” 苏明琨越听越奇:“你从哪里学来的?是梁炳乾教的你么?……莫非是魏先生教的?” 苏一一“咦”了一声:“莫非你也知道,魏先生可称得上国手?” 她虽没承认,但由苏明琨听起来,却等于已经得到了答案。魏尔瞻在他心目中,博学多才,迹近于神。既是老师拿出来的方子,万无质疑之理,顿时放下了心。 苏明琨本就较同龄的男孩要看着沉稳一些,又进了学院,举止言谈,越发有了少年的风采。虽然仍嫌年轻了些,但少东们也就差不多大个一两岁的年纪就开始出来历练,是以也不怕被人小瞧了去。 苏一一凭着记忆开了几张方子,暗想这些药材要收购起来,倒也颇费周折。待上山去挖吧,其实自己也认不周全。若是能得到梁家那里源源不断的原料“供应”,可就…… “你倒是把人人都利用个彻底!”苏明琨笑骂,可语气里却只满满的宠溺,并不真的生气。 她利用的,又不是他! ps:下雪啦下雪听,估计小猪的网线也被冻了,生生地上不来啊!还好下午有复苏现象,才能给亲们上传一章。前两天,小猪都预发了的,看看没啥问题,才偷下懒,结果网络就立刻出毛病了,简直是岂有此理!天寒地冻,亲们出行小心,注意保暖。最后还是要叫一下票票的,不管什么票,手里有的,就朝着《一一制药》砸过来吧,小猪的手都伸得酸了呢,半天不见掉一张下来……谢谢所有支持小猪的亲们! 第035章 起名 梁炳乾听了苏一一的构想,只是吃惊地张大了嘴巴。苏明琨眨了眨眼睛,笑道:“若是炳乾为难,就罢了!” 苏一一看出他这一招,使的是以退为进。她有点不以为然,梁炳乾是个老实人,论起手段来,自然不是苏明琨的对手。但是,他为她挨过打,所以苏一一不自觉地,就是想要维护他。 她不想激得梁炳乾答应,只是柔声道:“炳乾哥哥,你要是不做,也是人之常情。你比不得我与三哥,家里的万贯家财,原本便是你的,犯不着跟着我们来踩这趟浑水。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我仍拿你当哥哥看待,咱们的情份,绝不会因此薄了一分,你放心。” 梁炳乾却只关心一样:“依依妹妹,你一定要开铺子么?” 苏一一郑重地点头,梁炳乾再无犹豫:“那行,我帮你!” 于是,拷贝自二十一世纪的股份公司,在苏一一的手里初具雏形。 “咱们把铺子的股份,分作十份。银钱全由我来出,日后分的红利,我便占其中的六股,成么?”苏一一虽然有心想把股份多分一点给两人,但想要保证自己的绝对控制权,却非要占百分之五十以上不可。是以,明知对两人并不大公平,这时候却也厚着脸皮倚小卖小。 “九妹,开店的银钱都是你出的,日后要是亏了银子,也全是你的,按理你便是东家,我们都不该占股子的。”苏明琨倒很光棍。 “日后出面的事儿,全要仰仗三哥,自然也要占得两成股子。炳乾哥哥……要出药材,便也占得两成,行不?” “依依妹妹……我不需要股子,我是为了帮你。”梁炳乾也摇头。 “三哥我也不能占了九妹的便宜,这股子不能要。”苏明琨也跟着摇头。 古人到底心眼儿少,她这么一说,还以为是占了她绝大的便宜。 “咱们既要拧成一股绳,这吃亏占便宜之说,也就再不提了。就这么定下,这铺子就算是咱们共同的产业,往后吃喝拉撒,可都指望着它呢!嗯,要起个好名字,叫起来要响亮,往后大江南北,全知道咱们这个店呢!” “九妹的心,可也忒大了。”苏明琨笑道。 苏一一认真道:“心大,方能作得更大。” “只要能赚得钱养得家,不必每次拿月例钱的时候看大娘的脸色,我就知足了。就如同九妹,这回可让大娘气得在老太太面前很是告了一状。” “是吗?那……老太太是怎么说的?”苏一一忙问。苏家内宅,作主的可是老太太,至于三太太么……直接被苏一一无视了。 “老太太倒是一笑,说:这丫头倒有些心气,可惜托生成了个女孩子。言下,颇多遗憾。” 既然苏老太太不曾责怪,苏一一也就不把三太太的气怒放在心上。虽说她也暗怪老太太默许三房把自己爹娘赶出大宅,但这也未尝不好,至少她还过得自在些。 “那就不管了,咱们还是先商量开铺子的事儿罢。三哥负责找店面和伙计,组织人手上山去多多地挖马蓝,一文钱一帖的药,就算是再穷的人,也会来光顾的。到时候,怕是咱们的汤药来不及煮出来呢!炳乾哥哥知道行情,多多帮着三哥办成这事儿。还有,负责把我开出来的药材,分次地弄一点儿出来。咱们开业之初,原也用不了许多,赚了第一笔钱,就可以大大方方地去药商那里采购了。” “那你呢?” “我当然负责方子的事儿啦!其实我自己也不大懂,总要向先生多多讨教,先制些伤风咳嗽、风寒风湿之类的丸子。咱们先不卖那等贵重的东西,一来自己还不曾入行,买来些次品,总是吃亏。二来这些东西市场并不大,要有钱人家里才买得起,怕是不会来咱们这小铺子里买。” 这个既定方针,两人都二话不说地点头同意。 “好,现在就剩下起名儿的事了!”苏一一十分高兴,最烦琐的事儿,都被她分派了出去。 “苏氏药铺?”梁炳乾根据他家里的“梁氏药铺”,a了一个名字出来。 “不成!”兄妹俩不约而同地摇头。 “毕竟要顾着苏家的脸面,万万不能把苏字当成了招牌。否则,老太太的面上,也不好看。” “再者,家里有一支经商已经够了,三哥日后还要求取功名的。”苏一一也笑睨了苏明琨一眼。 “我倒不是为这个……”苏明琨尴尬地挠头。 “总是要顾虑的,换个别的名字吧,要瞧不出与苏家的关联。” “居安堂?” “君来堂?” “清荷堂?” ………… 接连取了不下十来个名字,都被毫不犹豫地否决了。 “随便取一个就是了,何必为了个店名,在这里绞尽脑汁?”苏明琨有点不耐烦。 “那可怎么成?要取个响亮的名字,让客人来过一次就能记得咱们的店名,千万不能跟旁人重了样儿。没来过的客人,听人提起,也对咱们的药店有印象,那才能达到取个名儿的目的。” “那你说取个什么名儿?”这一次,是苏明琨和梁炳乾站到了同一条阵线上。 苏一一撑着脑袋,手指头在几案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划拉着。忽然,眼睛一亮,得意地晃了晃脑袋,“有了!就叫一一制药!” “依依制药?” “不是依依,是这两个字!”苏一一在桌上划了两条横线,“这个名字,够响亮吧?日后成立了集团什么的,叫一一集团,多见气势!” “集团?”对于这个新名词,苏明琨和梁炳乾都听不大懂。 “就是好多公司联合在一起的那种……”苏一一少不得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下。 “为什么叫一一?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奇怪。”苏明琨不大赞同地摇头。 “就是要奇怪才行,让人耳目一新啊。你想吧,一是什么?在数字里,总是被最先提到的一个,又表示纯和满的意思。两字叠用,又琅琅上口。要不信,你不如多读两遍?”苏一一振振有辞。 其实,说了半天的理由,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这可是她的名字啊!苏一一在心里小小得意了一把。 两人把“一一制药”四字,放在嘴里多读了几遍,都缓缓点头。 苏一一窃笑,不论什么样的名字,多读了两遍,总会觉得很顺口的。 于是,三人一致同意,三人合股的药铺,就命名为“一一制药”。除了苏一一,苏明琨和梁炳乾都不曾料到,这个名字真的会有一天,响彻整个大陆。 第036章 左道偏门 三个人各司其职,平常倒也不用碰面。苏一一相信苏明琨的能力,也相信梁炳乾答应的事必能做到,是以干脆袖了手,一头扎进了魏尔瞻的书斋里,磨着他学医。 “你把学问做好了便是,怎地对这些缠个没完……”魏尔瞻有点恨铁不成钢地敲了一记她的脑袋。 他的力度把握得很好,苏一一根本不觉得头皮疼痛,却故意皱着眉苦着脸:“依依把先生交代的作业都完成了的!” 魏尔瞻板着脸道:“要不是看在你功课作得好,先生怎会教你这些旁门偏道?” 苏一一大汗,医学,怎么变成了旁门左道?后世的医学院,收的可全是社会精英。医生的职业,也被人称作金领的。 好在魏尔瞻看她好学,也乐意言传身教。 “风寒之症,发热恶寒、疼痛、肢体酸痛、鼻塞流涕、口不渴。若是无汗,脉浮紧者,乃风寒表实证;若有汗,脉浮缓者,便是风寒表虚证。” “表虚与表实的用药,便是不同的罢?表虚证主要桂枝,表实证……”苏一一冥思苦想,然后摇了摇小脑袋,“虽用桂枝,但需佐以麻黄或葛根。” 魏尔瞻赞许地看着她,抚着短短的下胡髭笑道:“你小小年纪,能举一反三,也算得上不容易了。只是医为旁道,还是以四书五经为要。” 苏一一恭敬地点头,心里却不以为然。四书五经还没让她看出商机,倒是这医学一道,为她掘到了第一桶金。 “先生,若是普通风寒表实证,便用麻黄、桂枝、杏仁、炙草,凡四种足矣。”苏一一仍旧把话题引向中医。 “不错,温服,覆被出微汗。” 苏一一点头,细心记下各种草药的份量。 魏尔瞻继续考问:“若是肢体酸痛,又该如何?” “加葛根……”苏一一沉吟着又伸出一根手指,“再加少许芍药和生姜,并大枣。杏仁可弃之不用。” 魏尔瞻更嘉许地颔首:“若是表虚证则主用桂枝,背痛加葛根。若有咳喘,则加厚朴与杏仁可也。桂枝与麻黄的鉴别,主要在哪里?” “表实或表虚,主要看有汗还是无汗,用药便有不同。”苏一一恍悟,“先生,这法子简单,便是依依不懂把脉,也懂得分辨。” 她把魏尔瞻草写的方子记下,才放心地露齿而笑:“先生……”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给予魏尔瞻一定程度的信任。 毕竟方子来源,主要还是魏尔瞻这里,若是日后由他人处知道她学医的用途,怕是会得恚怒。不知为甚,苏一一就是不想看到魏尔瞻大发雷霆的模样。 “依依,近日你的功课,不甚着紧。可是家里有事?” 苏一一眨了眨眼睛,软软地依到他的膝前:“先生,若是依依用这些方子来赚钱,先生可会暴怒?” 魏尔瞻怔了一怔:“你想用方子卖钱?” 苏一一摇头:“怎么可能?方子卖了一次便没了,依依是想依方抓药,卖的是药!” 杀鸡取卵的事,她可不会笨到去做! “卖药?”魏尔瞻怔了一怔,“你想跟着你爹娘学做生意?你想替家里分忧,是你的孝心。只是沦入商道,却不免……可惜了你的好资质。” “我是天生的商人!”苏一一看出魏尔瞻的不赞同,却只是笑嘻嘻地回答。若是经济实力强到跨出国界,哪怕至高无上的王权,也无奈我何。她要的,不过是这样的效果。可惜,纵然睿智如魏尔瞻,也无法跳出她的历史局限性,明了经济在国家之中、国家之间,所起到的作用。 “若是你家中有甚变故,我这里还有些家底……” “先生,依依其实是瞒着爹娘做的,怕先生责骂,本不敢告诉先生。只是依依却不想欺骗先生,只得求恳先生的谅解。”苏一一仰着小脸,刻意做出委曲求全的模样。 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上微微翕动,仿佛是蝶翅初歇,仍因长途的飞行,而颤颤微微,说不出的可怜可爱。 “你糊涂啊!小小年纪,竟是误入歧途……”魏尔瞻一脸的可惜,“依依,你资质奇佳,君如玉便是见了你,也必十分乐意收你为弟子。若是你有意,待长得两岁,我便修书让她收下你……” “先生!”苏一一轻柔地截住了他的话头,“纵然才比君如玉,那又如何呢?不过是空有文名,孤寂一生罢了。” 魏尔瞻眉心微跳,苏一一以为他将要发怒的时候,他却似是痴了,脸上露出似喜似悲、若痛若悲的神情。 呀,魏尔瞻和君如玉之间,一定有故事! 苏一一立刻发挥她无限广阔地想像,把两个人的年纪悄悄地对上了号。不是情侣,大约也差不离了! “先生,你和君如玉……一定很熟悉吧?”苏一一敲敲边鼓,打探八卦。 “嗯,曾经……很熟。”他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又笑了起来,“你说得不对,若不是她所遇非人,也不至于会孤寂一生,定能相夫教子……” 最后一句话,说得极其苦涩,分明是极不情愿那君如玉,真去相夫教子。 “先生有多年不曾见君如玉了罢?”苏一一看他又闭了口,继续套话。 “总有八九年了。这些年,总听得她的文名,她……诗工词丽,琴书两绝,本是不世出的奇才。” “君如玉、君如玉……怎样的君子如玉,才能配得上她呀!”她眼珠骨碌碌一转,却娇俏地笑起来,“先生便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呀……” “胡闹!”魏尔瞻沉下脸来,“回头把《礼纪·缁衣第三十三》默写一遍!” “不是吧,先生!”苏一一惨叫一声,看到他面沉如水,倒有占惴惴,难不成她拔到了老虎嘴边的那撮毛? “明日下学前交来。”魏尔瞻丝毫不肯通融。 苏一一其实不过故意撒娇,并非真的怕默写礼记。权当练字了,一举两得。 只是写着一个个方块字的时候,满脑子想的,仍是魏尔瞻和君如玉若隐若现的关系。虽说因为君如玉,转移了魏尔瞻训诫的初衷。只是看到他因此而失魂落魄,苏一一又觉得心里小小的不舒服。 第037章 错有错着 苏明琨是个急性子,店铺很快就租下了,苏一一去看了,虽然不甚满意,但急切之间要租上连着的三间门面,还真不能要求太高。 “就是地段不是太理想,如果再往东一百米……不是,三百尺就好了。”苏一一目测着与市场的距离。 往东一是米,正是最繁华的东市。 “这时租金便宜,咱们初开,凡事还是俭省着些。”苏明琨解释,“况且,那边要找合你意的铺子,一时半会也不得。” 苏一一也和他说得在理,展颜笑道:“酒香不怕巷子深,咱们的东西好,就不怕没生意上门。租金低,正好在价钱上更实惠些,打出名气来,这一点路程,也不怕走!” “正是如此。”苏明琨携着她的手入内,“只是这店堂却实在有些大了,依你的主意,不过是几种汤药,依着我,便是一间也尽够了。” “这几种是用来打开局面的,往后这点子地方还不够呢!”苏一一不以为然,看着三间几乎完全按照她心目中设定的店铺,很满意地点头。 她果然没有看错,这苏明琨还真是干事的料儿!要不是他课业上出色,又一心想要光耀门楣,替自己的身世出口气,苏一一倒想游说他从此一门心思地投入她的伟大事业中。 不过转念一想,又旋即释然。 都说朝中无人难做官,这时代的商人也一样。即使是横跨南六省的大商号,也少不得年年要孝敬镇守一方的大员。 若是苏明琨入了朝廷中枢,日后她做起生意来,不仅可以少交“买路钱”,还能获得最大限度的便利。从长远来看,倒是苏明琨的官,做得越大越得力。 “只是掌柜的人选有点难,别人瞧我还是半大的孩子,便先存了三分轻蔑之心。我瞧着泰半是欺主的货色,便不敢应承了下来。” “人品是顶紧要的,哪怕能力不是顶好,也暂时先聘了再说。”苏一一皱着眉,若是自己再长得几岁就好了。 “是啊,我日常会来店里照应。”苏明琨也同意她的观点。 “那可不成,三哥的功课不该落下,明年开春就有乡试,到时取个秀才身份回来,也替妹妹争争光呀!” 苏明琨自信地点头:“九妹放心,这秀才三哥是要定了的。” 想到连魏尔瞻都对苏明琨的功课赞多于毁,苏一一自然相信老师的眼光。 “炳乾哥哥也拿了不少药材过来,支持一个月的量也尽够了。紧要的是马蓝……” “九妹放心,这两日伙计们天天混在山上呢,我按斤称两地付他们铜子儿,人人天不擦黑都不肯回来交货呢!” 苏一一惊奇地挑了挑眉,这不是现代计件工资的翻版吗?在现代,这种计薪方式,几乎和计时工资一样让人耳熟能详。但是在这个时代……能想出这个点子的,苏一一认定绝对是经商的天才。 想把苏明琨从官场拉回商场的念,又一发地强烈了起来,忍不住脱口问道:“三哥可曾想过不做官,改而经商?” 苏明琨愕然地看着她,想也不想就摇头:“怎么会呢?经商终是小道,只为生计尔。若非大娘在银钱上卡得我娘死紧,我又何至于出此下策?若是被家里知道了,少不得又是好一顿冷嘲热讽。总要混个好样的,让他们瞧瞧!” 苏一一有点失望,却不能再劝,只是点头:“嗯,三哥说得也是。回头我同先生开了方子,叫上炳乾哥哥,把药都按分量称好了放在纸包里。这些方子可不能流出去,咱们熬了汤药才能卖。” “那是自然!”苏明琨点头应允,“九妹,你和炳乾家里都管得紧,称药的事不如交给我便是。” 苏一一本来就打的这个主意,她来不过应个景。但苏明琨主动这样一说,她倒讪讪地不好意思:“那怎么行?这店子本来是咱们三个人的,怎能让你一个人干苦力活儿?” “你和炳乾都出了银钱的,只我是光身子入股,不让我多干些活,心里怎过意得去?” 苏一一看他说得真诚,乐得自己能撒手。嘴上却还要假模假样地谦虚两句,才笑着应下了。 魏尔瞻那里有一部手抄的医书,虽说不如《黄帝内经》之类的专门著述,但胜在方子都是常用的,苏一一大略翻了一翻,觉得日后都用得上,学得便更是用心。 “依依,莫在小道上费时过多,先生对你,可是寄予厚望呢!”魏尔瞻见她查方验方,忙得几乎废寝忘食,不由得苦笑相劝。 “先生怎地以为医术是小道?如今民间便是医生过少,才让平头百姓们闻病色变,每每为了一场小病,便要倾家荡产。若是民间多医,累年下来,不知可以多救几条人命!” 魏尔瞻目光炯炯,盯着她一眨不眨。 苏一一以手覆颊,惊疑不定。 “依依,不想你虽身为女子,这副悲天悯人的胸怀,却不亚于古今名士!”魏尔瞻感慨良深的话,让苏一一吃一大惊。 她不过是随感而发,哪里到得这魏尔瞻说的这种高度?眼看后者的脸上深为动容,饶是她脸皮不薄,也不由得羞惭。 “先生谬赞,依依只是随口一说,并非……”她有点赧然。 “正是由心而发,才更见难能可贵啊!”魏尔瞻感动地抚了抚她的头顶,“依依,你这想法是不错的,只是靠你一己之力,若背后没有大势力,要想达到这个目的,却绝无可能。” “那先生的意思是……” “便是君如玉那等名声,也不能让南陈的国手流入民间。此事若欲成功,非得上位者认可……”他摇头叹息,“便万万行之不通。” 苏一一心里苦笑,她不过是随口用大道理来堵魏尔瞻的口,哪怕会想到他竟然把她想得如此高尚。她满心眼里,只不过是想着要那白花花的银子,把“一一制药”的分号,开到这块大陆的每一个角落而已。 不过,这样的“误会”也有好处,魏尔瞻再教她学医时,便不再随意敷衍,转而教得十分尽心。 ps:……要票票啊……什么票票都行啊!^_^ 第038章 私奔掌柜 于是,苏一一便带着“悲天悯人”的情怀,一面跟着魏尔瞻学习医术,一面按方配药,等着赚银子。 苏明琨急得嘴角冒泡,才好不容易选定了掌柜。此人名叫尤七,看上去其貌不扬,身上的长衫,也半旧不新,敝败异常。胜在袍衫干净,修补处针脚平整。 苏一一在门帘后瞧了半天,也没有瞧出此人有甚过人之处。若放进人堆,大约难以从中把他分辨出来。 她忍不住奇怪地问苏明琨:“三哥,此人真是干过掌柜么?” “怎么不真?只是人品实在不怎样,拐了离城太守的姨太太私奔,结果被追得如丧家之犬,不得已才逃来大周。”苏明琨早已把他的底细打听得一清二楚。 “这人胆子好大!”苏一一瞠目。 一个掌柜,居然敢和当地土皇帝般的太守大人叫板,只这份胆色,便不是普通好**之徒能具备的。 “那你还敢用他!”梁炳乾怫然色变,“这样的人,谁知道会……” “如若不然,你倒是请个掌柜来呀!”苏明琨无奈地苦笑,“你我三人,俱不及弱冠,前阵儿来的,都是客大欺主的货色。若非这位走投无路,你当他肯屈就咱们这间小铺子当掌柜么?人家从前可是大陈魁离城分店的大掌柜!” 大陈魁是南陈最大的商行,几乎在南陈各地都有分店,垄断了南陈境内大部分的生丝、盐茶、瓷器生意。只这三样,大陈魁的大掌柜,便稳稳地在南陈与一般的官绅平起平坐。 若说生意,倒还是在南陈的地位更高些。但见着太守,仍要点头哈腰陪小心。平日的孝敬,更是要打点到位。 饶是如此,苏一一仍听得十分心动。要知道,这盐茶、丝绸及瓷器,再加上当铺和钱庄,那可是后来徽商和晋商发家致富的基础行业啊!这尤七既见过大陈魁的大场面,便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至于带人私奔……在她眼里,还觉得浪漫呢! 况且南陈近海,日后再加上海运,绝对可以富可敌国。 “好,就用他了!”苏一一当机立断。 这样的人才,哪怕心术再不正,只要有合法的协议,条条框框给他规定死了,不怕他翻出手心儿。 商不压官,苏家有人在朝为官,有人下海经商,百年世家大族在当地的影响力,实在可称是影响深远。真要到了苏家人被外姓人欺负的当口,那位多年不问事的老祖宗,可就能使出雷霆手段了。她老人家可是响当当的一品国公夫人,连进宫给皇后请安,也不需要下跪的。这份尊崇,一般人可是望尘莫及的。 “可他……带人私奔……”梁炳乾吃吃地反对。 “那只是私人小节,殊不知他与那知府那小妾是情投意合?若真是如此,我倒要说他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了!”苏一一慨然地挥了挥手,“便是他了,行大事者不拘小节,人家的私事便由得他,咱们去管他做甚么!” 苏明琨神情微动:“九妹既这样说,便这么定了。明儿便拿了文书填妥,咱们过两日开张!” “如此甚好。”苏一一喜道。 他两人一吹一唱,根本不顾梁炳乾几番欲言又止。偏是在他初初开口,便默契地抢了他的话头。 耳边听得茶盏盖子碰撞的声音,苏明琨才与苏一一相视一笑。梁炳乾还待再劝,苏一一却已凑到他的耳边:“炳乾哥哥,二对一哦。” 果然苏明琨也是只小狐狸,和她配合得天衣无缝。古人最重情谊,这一番知遇之恩,哼哼……不怕这尤七不肝脑图地以报! 梁炳乾只觉得一阵轻风吹来,脑子里只想了一个词:吹气如兰。哪里还来得及反对,袖子微紧,已是被苏一一拉着朝门口走去。 三人出了里屋,与尤七正式相见。观那尤七虽是其貌不扬,一双眼睛却极是锐利,便知是个角色,手底下怕有些功夫傍身的。要不然,他们在里间好些话,他便不会听得入神。 尤七却是一脸惊奇,万想不到一锤定音的小东家,竟然是如此之“小”。 “尤掌柜的,一一制药从今儿起,就全拜托您了。平日无事,我三哥会常来瞧瞧,却不会干涉店铺里的日常事务。销售及利润一月一报,额外有事也可随时找我三哥。”苏一一的脸上,却十分严肃,全不像这个年龄的孩子。 尤七有种错觉,仿佛眼前站着的,并不是衣饰无奇的小孩子,而是大陈魁的大掌柜。一时间,他有些恍惚,下意识里便已答了话:“是,请小姐放心,蒙小姐倾诚相待,尤某定当竭诚以报。” 直到一番话说完,才觉得自己要效忠的对象,只是一个六岁的女娃,不觉有点尴尬。 苏一一却仿佛不曾瞧见,只从自己的书袋里取出了“合同”。她读的虽不是法律,但在现代也见过了无数的经济合同,穷两天时间挥就的这份契约,自然条理清晰,债权债务关系明确。 “原来九妹已备下了,我还去央人抄录了一份呢!”苏明琨看着那张用蝇头小楷密密写成的契约,忍不住诧异地挑眉。 “三哥瞧瞧,还有什么遗漏的?尤掌柜若有相异的意见,不如也一并提出来,另行抄录一份便是。” 苏明琨粗略看了一遍,深觉惊奇:“九妹的字,进境神速。” 苏一一扮了个鬼脸:“被四哥笑话了一场,再不拼了命地练字,又不知该被他怎么羞辱了!” “竟是小姐的字!”尤七惊奇更甚,他以为这是苏家长辈备下的,谁知道这小女孩看似年纪不大,一手字竟极是老练,“这字,倒有君体的神韵。” 苏一一展颜:“我习的,便是君体。” “君大家是我南陈书法大家,不想大周也有人习君体!”尤七欣然的神色,让苏一一更觉君如玉在南陈地位的超然。 难怪人人都拿君如玉来鞭策自己呢! 条文拟得十分完备,尤七和苏明琨都没有什么意见。况且见她已备了一式三份,想来胸中早有成竹,便爽快地签了字画上押。 “这个中人……”苏明琨颇费踌躇。 第039章 题字 “双方签字画押,中人不要也罢。”苏一一十分干脆,“尤掌柜若是做得好,往后在店里也分股子,便同一家人似的了。” 尤七看着她柔和的五官上,突然显出来的坚毅神色,忍不住动容:“不瞒小姐,如今尤某落魄,为大陈魁驱逐,想找份营生,也是处处碰壁。虽不至绝望,却也心灰意冷。小姐既然看重,尤七这一生,便悉听小姐差遣,再无二话!” 苏一一有点回不过神来,她在现代只懂用利益联结,可不知道自己别有用心的话,却让尤七表现出了死忠的神色。 苏明琨招来这位貌不惊人的中年掌柜,实在是走投无路之后的下策,因此听到他的“献忠”,倒并不惊异,只是扯了扯苏一一的袖子。 若是他能预知一一制药日后的规模,恐怕不会让苏一一答应尤七入股。 但这时候…… 一一制药只有三间空荡荡的门面,一些药屉虽然初具规模,可是里面多数是空的。再加上平均年龄不到十岁的三个小东家,除了能弄点银钱糊口,苏明琨还真没有想到它的发展。 所以,尤七很轻易地走进了“一一制药”的高管行列。 “尤掌柜言重了。”苏一一收束心神,笑脸相向,“我信得过尤掌柜的为人,能带走知府大人小妾的男人,可不是没胆色的哦。” 苏明琨哭笑不得,这又不是值得人夸耀的事,她居然还真拿出来当一回事…… 谁知那尤七却脸现得色:“如今他是尤某的正房太太,可不是谁的小妾了。” 苏一一展颜道:“恭喜尤掌柜。” 尤七正容道:“小姐既是尤某东家,往后便直接称一声尤七便是。” “尤掌柜的年龄,与家父相仿佛,不如就称一声七叔罢。”苏一一乖巧地改了口,这个含着亲昵意味的称呼,却让尤七愣了一愣。 眼前的小女孩,有一双清澈灵动的眼睛。盈盈的笑意,透着亲切。一声“七叔”,让半生无后的尤七,忽然生出了暖意。 “那……尤某……就生受了。”尤七颤微微的答话,可见其人心中的激动。 苏明琨不以为然,尤七虽然履历辉煌,但毕竟如今落魄。便在全盛时期,他也远没有资格承受苏家九小姐的一声“七叔”。 苏一一却不觉得自己的身份有多骄人,所以这声“七叔”叫得顺口之至,更显诚挚本色,也进一步收买了尤七的心。 伙计是早就招来的,苏明琨找了中人担保,都还手脚伶俐。尤七那双眼,看过的小伙计可不成千上万?一眼相看下来,倒也认可了苏明琨的眼力。苏一一对尤七的能力,评价颇高。她知道在商场上,天赋固然可遇不可求,经验的老到,也是一宝。 见他也认可了这批小伙计,当下也放下了心。 “咱们这店铺的匾额,可找人写了么?”尤七指着空空的门楣。 “还不曾呢,三哥的书法不错,不如让三哥写了,再找人镌上罢。”苏一一倒并不是疏漏,只不过实在找不到书法名家,倒不如自个儿写几个字。要不是好近来刚把小楷习入门,倒是想亲自动手的。 “这怎行?我那字,能拿得出来?少丢人现眼了!”苏明琨可没苏一一这么自恋,“同龄人中算是还将就,怎能拿出来献宝,没得惹人笑话罢。” “要不,我写几个字,你替我放大?”苏一一没有什么诚意地“建议”。 苏明琨苦着脸:“别胡闹了,这一层倒是我疏忽了,赶紧的请人写去!” 苏一一撇了撇嘴,现在看不上她的字,待几十年以后,这“一一制药”董事长的墨宝,可不知有多值钱呢! “这个倒是紧要事,若有本地名人,不如请过来一幅,哪怕多付润笔银子,这个场面也是要顾的。”尤七听着兄妹俩的对话,有些好笑,也赶紧提出自己的建议。 “我可一个都不识!”苏一一干干脆脆地摊开了手,“况且,若是论广告效应……啧,我倒觉得不如把这润笔银子省下来,免费供应板蓝根呢!” “当地的书法名家倒是有,只怕咱们求上门去,人家未必肯应。”苏明琨沉吟道。 “既不应便罢了,谁耐烦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别人的冷……”苏一一可干不来求爷爷告奶奶的事,只不过那最后“屁股”两字,在大伙儿面前没好意思说出来。 最重要的,她手里的银子都已经打算好了用场,哪有多余地去“送”给人家啊! 若是有钱啊…… 苏一一更盼望自己能点石成金,坐拥金山。 “不管请谁写,这四个字总要赶紧了镌出来!”苏明琨也知道自家的财政状况,也不执意要请名家书写。 “那还不简单?我请先生两几个字就是了。”苏一一不以为然道,“先生的字,可是我见过的字里面,顶顶好的。风骨清雅,遒劲有力!” “先生肯替你写么?”苏明琨怀疑地问,“别仗着先生宠你,便无法无天起来。要是先生怒了,你连学都没得上。” “怕什么,我便缠住三哥当我先生了。”苏一一做了个鬼脸,只这时候,她才像个十足的小女孩。 “若是没有名人写的,字好的也成。”尤七也不再相劝,“既定了下月初一开业,这字赶紧要写出来了。” “我这就去找先生,炳乾哥哥,时候不早,咱们快回学堂吧,被先生打了板子,我可不好意思求字儿了。” “呀,果真要误了时辰!”梁炳乾看了看天色,急站而起。 “七叔,我可把这片店子,交给您啦。日后这店能走多远,可要七叔您竭尽全力!大陈魁不是惧了那官府的势力,把您驱逐了出来么?有朝一日,咱们弄个比大陈魁还大的商铺,才真叫扬眉吐气!” 苏明琨眉心微跳:她——还真敢说啊! 尤七却是看着小女孩明朗的眉目,灿烂的笑容,忍不住心中微动。胜过大陈魁,这个提议,实在是诱人得紧啊! 第040章 膺品 “你要我题字?”魏尔瞻有点愕然,“老师可不是什么名人!” 苏一一翘了翘唇:“反正我也不认识名人啊,我认识的人里面,就属先生的字顶顶好的呢!先生,你就给我写几个吧,只四个字,不费先生什么功夫嘛!” 魏尔瞻沉吟片刻,忽地肃了容问:“你真要开这个药铺?” “自然比九九纯金还真。”苏一一现出了灿烂的笑容,偷偷瞧了瞧他的面色,才怏怏道,“难道,先生还是不赞同吗?” “其实,日后我可以介绍你去南陈,师从君如玉。”魏尔瞻把先前的提议,说得更加明确。 这是一个让人怦然心动的提议,然而却不是苏一一想要的。纵然君如玉这样惊才绝艳的才女,在南陈也不过享有一身空名。而对于名气这玩意儿,绝非苏一一想要的。她倒还巴不得低调些,再低调些,闷声发大财。 “我不想从文。” “你想习武?”魏尔瞻意外地问。 苏一一干笑:“先生瞧我,像是喜欢舞刀弄枪的人么?” 其实她也不反对提高个人的武艺修为,所以对姬流夜传授的那套内功心法,和练字一样每日勤练不辍。她深知万事开头难,以前世的经验放在那儿,对于筑基阶段难有寸进的现象倒并不着急。 不过,她知道魏尔瞻的意思,大概又想让她以琉璃将军为榜样,横刀跃马,保家卫国。说句实在话,她对于在战场上厮杀,可一点兴趣也没有。 “你还是想从商?”魏尔瞻有点惊异,“你可知商人的地位,哪怕在最重商业的南陈,地位都相当低下?” “那是因为这些商人,不过局限于一国一家。”苏一一无法和魏尔瞻细说,经济学上的课题,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所能理解的,尽管她觉得魏尔瞻不乏睿智。 “你的心气倒是大!”魏尔瞻无奈地苦笑,“你说不做君如玉,也不做琉璃,我倒是极赞成的。这两个女人,虽然取得了非凡的成就,但……终究是寂寞的。” 苏一一暗暗称奇,听魏尔瞻的意思,他竟然还认识那位不让须眉的琉璃将军?而且口气里,还透着和他们的熟稔。 “先生的意思……”苏一一眼睛微亮,“我倒是寻个人嫁了的好?” 她说得大大方方,毫不扭怩作态,倒让魏尔瞻有些惊奇。虽说她年岁尚小,但这年头,女孩子们心智早开,提及自己的终身大事,总会多少觉得难为情。 “女孩子,还是嫁人的好。相夫教子,好过孤苦一人啊!”魏尔瞻仿佛有感而发,目光游离于苏一一之外,浅浅叹息。 苏一一沉默了,如花岁月、寂寞年华,她也镜中花、水中月地渴望爱情,如同在沙漠中行走的旅人,对于绿洲的渴望。 然而,飞行中队的铁血男儿,却没有一个能掀起她心中的涟漪。苏一一抿着唇想,爱情她想要,可是事业她更想要。 爱情是靠别人的给予,而事业却是握在手心里,最最实在的一件东西。所以,如果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她当然取事业而舍爱情。 “先生,我想要打造一个……”苏一一说着,停留了好一会儿,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笑容重又变得坚定而灿烂,“前所未有的商业王国,凌驾于皇权之上。” 她说得很轻,可是每个字,都吐得十分清晰。 魏尔瞻吃惊地把目光瞪向她,焕发的容光,是坚持住了自己的理想之后,才会现出的那份坚持。 “你确定?”尽管他认为一个小小的孩童,过早地规划了自己的人生道路,未必能够坚持下去。但是,苏一一的神情,一点都不像个孩子,而像一个经过沧桑的成年人。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而且会为此付出不懈的努力。 “当然。”苏一一回答得干脆利落,铿锵有力。 “既然如此,题字的事……” “我就知道先生对一一最好了!”苏一一兴奋得小脸微红,赶紧跳了起来,殷勤地替他准备笔墨纸砚。 “既然你决定做大,这题字可要用名人的墨宝啊!”魏尔瞻含笑道。 “我知道啊,不过我可不认为自己有能耐请动名人。从成本和回报的角度考虑,我现在还不具备这样的实力。再者说,先生的字,比那些名人的还要好呢!” “请不动么……咱们可以生造啊!”魏尔瞻笑得莫测高深。 “啊?这个这个……有点不好吧?万一被人家打上门来,虽说可以赢得一时之利,从长远发展来看,却是得不偿失。”苏一一对魏尔瞻的提议大感惊愕。 谁说魏尔瞻是个谦谦君子的? “不会。”魏尔瞻神情笃定。 难道他要制作膺品?虽说苏一一也见识过以假乱真的书画,但那是人家正主儿没了以后才造出来的。若是人家在世,只说声不曾写过,那岂不是…… 她还待反对,却见魏尔瞻已是从柜子里取出一个装帧精美的盒子。 他用手轻轻地抚过盒身,沉香木的纹路,已经被光可鉴人。看来,这盒子是日常被这样抚摩着的。他的神情,更是带着一抹温柔。仿佛他捧着的,并不是一件死物,而是活色生香的****。 盒子打开,竟只是盛着一支上好的狼毫。 “这支笔,我已有十年不曾用过了。”魏尔瞻轻轻叹息,目光更是温柔得随时可以滴出水来。 苏一一抿住唇,没有开腔。她猜测,这支笔一定有个美丽的故事。然而,现在却不是发问的时候。 魏尔瞻凝神提气,悬腕握笔。 “一一制药”四个字,竟毫无滞涩,便跃然纸上。 “好字!”苏一一忍不住大声赞叹,其实却是拍马屁的成分居多。 魏尔瞻微笑:“她的字,自然是好的。” “谁的字?这不是先生的字么?”苏一一愕然。 “待我盖个章,镌刻的时候一并镌上去,能替你赚上不少人气。” 魏尔瞻说着,从盒子里再掏出一枚小章,用朱砂刻在字的左下角。 苏一一努力辨认了半天,才勉强认出那几个篆体小字,愕然抬头:“君如玉!” 魏尔瞻仿冒的,竟然是君如玉的字! 第041章 名人墨宝 苏一一的眼睛瞪得像两只铜铃,乌溜溜的眸子里,盛着满满的惊诧。 他、他、他……胆子也太大了吧? 就算要仿,也仿个名气不怎么样的,可以让人混水摸鱼的。他居然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利落地直接找了个人气女王? “不会有人看出来的。”魏尔瞻泛泛地安慰了一句,拿起宣纸,凑到嘴边轻轻地吹了吹。 看他从容自若的模样,倒是不愧苏一一送与他的“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八个字。然而,行的事……这种事虽然说带着墨香,可也归于鸡鸣狗盗一流吧? 苏一一哭笑不得:“先生这一手,可真让学生大开眼界。” “不鸣则已,一鸣便要惊人。既然你有心做大,自然这些……也要尽量做到最好。” “可是……虽说咱们是在大周,但若是君如玉知道……”苏一一觉得自己的胆子虽然能包天,却一定比魏尔瞻的要小一点点。 魏尔瞻脸色平静,把宣纸递到了她的手里:“她不会说的。” 苏一一所有的表情都冻结在脸上,什么意思?君如玉难道会坐视别人盗用她的名号?替一家商铺题字,而且还是一间小商铺,这可对她的名声,没有什么帮助! 飞快地闪过这样的念头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魏尔瞻说这五个字的时候,神情柔和到了极处。 果然有奸-情啊! 她小心翼翼地瞥向魏尔瞻:“先生,君如玉她……知道您在这里?” “嗯。” “那个……这不大像是君如玉的字罢?”苏一一在习她的小楷,倒实在看不出这一手飘逸的行草,与那些端正小楷之间的联系。 “怎么会不像?”魏尔瞻笑笑,神色间不知道是自豪还是怅然,“你习的那本字帖,是她早年的字体。从八岁起,她已改写这种行草。就算让她本人来看,恐怕也看不出是不是她写的。” 苏一一听他说得笃定,更觉古怪万分。这两人,关系匪浅是一定的。可是,近到连字体都能仿得难辨真假,可非止几年之功。 “先生这字,练了几年?”苏一一好奇地问。若非爱入骨髓,怎会下这样的功夫? “六岁习行草,你说有多少年了?”魏尔瞻随口答道。 咦,不对啊!难道六岁的时候,君如玉就写得这样一手好字?苏一一精密的脑子,把两个人的年龄加减乘除,拆开了再揉和,怎么都觉得这中间透着古里古怪。 “先生六岁时就识得那君如玉了么?” “我遇见她时已是十岁……”魏尔瞻说了半句,猛地回神,看着苏一一脸上的无辜表情,一双灵动的眼珠子,分明闪着算计的光芒。 这丫头…… 他苦笑一声,摇头不语。 苏一一紧追不舍:“先生,你可千万莫要告诉我,君如玉习的,是你的字!” 魏尔瞻沉默。 苏一一尽管在分析之后,认定了这一点,可是看到他的默认,还是觉得震惊。以诗书两绝闻名天下的君如玉,居然是跟着魏尔瞻习的字! 这个新闻要是卖给报社,那可绝对是独家啊!可惜这年头,新闻业连芽苞都没有冒出来呢!所以,这个爆炸性的新闻,无法为苏一一带来经济上的回报。 “那……那君如玉比先生小?” “小着两岁。” “哦……” 这样的年龄差距,正是培养感情的温床啊!惊才绝艳的君如玉,居然是和她一样师从魏尔瞻?太震撼了! “为让你安心,便告诉了你。此事,万不可对人言。”魏尔瞻温和地警告了她一句。 “先生放心,头可断,血可流,先生的秘密一定会保守好。”苏一一夸张地回答。 魏尔瞻笑睇了她一眼:“还不快快去找人镌匾?” 难怪魏尔瞻常言她若用心,日后成就不在君如玉之下。搞了半天,君如玉是她的同门师姐啊!既然能培养出一个君如玉,那培养出个君如玉第二,也应该不是难事。学生既如此了得,那魏尔瞻的学问…… 可是他不求取功名,却隐居在这大陈的一隅,开馆授徒,不知所为何来?要说教书育人,当然是功在千秋,但古代人会有这么高的觉悟?这年头,蒙师的地位,可未必有多高! 魏尔瞻眼里那股深到骨子里的萧瑟,让苏一一大胆揣测,恐怕他的身世,是一个绝大的秘密! 苏一一浑浑噩噩地回了铺子,把宣纸交于尤七。 “啊?这是君如玉的墨宝!”尤七倒是识货,连篆字的印章都没看,就脱口而出。 “正是。”苏一一干干脆脆地承认。 老师剽窃学生的名头,可是天经地义,没有什么好心虚的。况且,君如玉又不会出言反对! “小姐……”尤七仿佛不敢置信,拿着宣纸看了又看,瞧了又瞧。 “是我家先生的珍藏。”苏一一摸了摸鼻子,这珍藏两字,在墨香犹散的宣纸面前,似乎少有说服力。 好在尤七光顾着激动,没有再细究下去,小心翼翼地找匠人去了。苏一一在他身后急忙喊了一句:“呀,七叔,这张纸可不能丢了,拿回来还我啊!” 这可是魏尔瞻送给她的第一幅字……虽然落款是别人的名字,但字可是从他的笔杆里出来的! 她也不急着回去,坐在店堂里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真是个意外之喜,君如玉的墨宝……嘿嘿,可真是替她开了一个好头啊! 苏明琨看到匾额时,脸上那神情,才真叫精彩。像雕像似的站立了半天,眼睛眨也不眨,无数的表情在脸上轮流过了一遍以后,方才僵硬地转过脖子:“这个是……” “如假包换,童叟无欺。”苏一一笑眯眯地回答。 “但君如玉在南陈!” 苏一一眨了延眼睛:“谁说君如玉现在在南陈?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难道她不能在大陆各地游历么?” 苏明琨一下子跳了起来:“难道她到了大周?你怎地不告诉我?在哪里,在哪里?” 又是一个君如玉的粉丝啊! ps:没有别的票,推荐票也是好的呀,嘻嘻!^_^感谢所有投票、收藏的亲们! 第042章 开业 苏一一摊了摊手:“这字也是别人替我弄到手的,你觉得我会认识那位君如玉大才女么?先生自有人脉,他找人替我弄来的!” 苏明琨回过神来,一向沉稳的举止,居然也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哎呀,这真是……君如玉啊!” 看来,这君如玉还真拥有一批少男粉丝啊! 三十岁的女人,正是成熟得像水蜜桃一样的年龄……苏一一看着苏明琨一脸的激动,想得有些邪恶。 不管怎么说,君如玉的这幅字,替苏一一解决了开业前的最大难题。而到了正式开业的那一日,魏尔瞻破天荒地放了苏一一和梁炳乾一天假。 看来,他对于苏一一的“雄心壮志”已经有了认同。这对于苏一一来说,可比她取得了虽假胜真的那幅字,还来得兴奋。不知道为什么,在她的潜意识里,魏尔瞻对她的认同,相当的重要。 尤七这种经营型的人才,替他们省下了不少事。三个东家,几乎清一色当起了甩手掌柜,任由尤七换得一身光鲜,在外支撑门面。 “看来,这个掌柜没选错啊……”梁炳乾虽然功课上没甚天分,但久居商家,对于尤七的长袖善舞,自然比苏一一兄妹多了一层认同。 “那当然,能以年富力强之身而跻身大陈魁三大掌柜之列,怎可能没有实力?幸好他虎落平阳,被咱们捡了个大便宜。”苏一一撑着腮帮子道。 “似乎没有出现你预料中的疯抢局面?”苏明琨从门洞里看着外面的情况。他们所处的内室,与外界隔着一道回廊。 “才第一天而已……”苏一一倒不急。 门外,忽然造出了前所未有的动静:“咦,快来看,这是……君如玉的字!” “果然!” “假的吧?这一间小店铺,怎么可能请动君如玉?” “你看这字,除了君如玉,还有谁能写出这般的风骨?” “嗯,年兄说得是,这是君如玉的墨宝。” “竟能请动君如玉……这店铺的东家,可不简单啊!” ………… 苏一一探出头去,看到门口聚集了不少人,俱仰着头,对着门楣上的那块匾额争论不休。 “真是君如玉的字吧?”苏明琨心里还是没底,便是苏家的老太太,恐怕也只能请动君如玉写个“寿”字吧?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比真的还要真!”苏一一“咻”地缩回了脑袋。这话可真有点玄机了,君如玉的“老师”,师代徒写,可不是比真的还真? 结果,原本只在门口张望的人们,呼啦啦一声,都涌进了店堂。 别说板兰根,就是柜台上的那几种药,也被你争我夺。 “这是什么状况……”仗着人小,苏一一掀开门帘朝外探望,开业第一天的火爆销售让她有点回不过神来。 尽管前期的宣传做得不错,板兰根的价格又压得极低,但也没有料到,甫一开业,就能日进斗金吧? “这药虽说比别家便宜七成,可谁知道效果怎的?”有个短衣打扮的男子,站在一旁踌躇。 “君如玉都题了字的,这药绝对没有问题!”书生模样的青年毫不犹豫地抛下了一串铜板。 如果不是苏一一深知自己跟对方素不相识,简直有点怀疑此人是自己请来的托儿了。 “就是就是,君如玉是什么身份?除了大陈魁有她留着的两幅墨宝,即使是大陈境内的商铺,等闲也求不得呢!” “对!君如玉都留了字儿的,能不好么?这家店铺的东家,后台可大得很哪!” “果然是这道理!”另一个拍了拍大腿,也挤进了争抢的人流。 苏一一瞧得目瞪口呆,魏尔瞻说这块匾额能替她赚些人气,说得可真够谦虚的。转眼之间,莫说板兰根,就是存下预计销售一个月的药,也差不多售出了一半。 “君如玉……嘿,这女人的魅力,可真够大的……”苏一一喃喃低语。 “那当然,若是九妹能成为第二个君如玉,那咱们苏家可谁也不敢小觑你和四叔了。”苏明琨看着店铺内的热闹场面,也不由得感慨。 在这个偶像溃乏的年代,君如玉仿佛一颗横空出世的流星,在青年文人的心目中,便如同是女神一样的存在。 “我成就了第一个苏一一,苏家也未必就敢小瞧我!”苏一一嗤声回答,心里却免不了一动。 若是在魏尔瞻门下,把她培养成第二个君如玉,倒也并非难事……若是真能成就这样大的名声,对于一一制药日后的发展,可是大有助力啊。 “经商虽是不虞生活困苦,到底落了下乘啊!”苏明琨苦口婆心。 魏尔瞻对苏一一的赞赏有加,让他不忍看着这位幼妹放弃学业。君如玉,这可是大陆上所有大家闺秀的偶像啊! “我一边念书,一边经商不可以吗?”苏一一横了他一眼,目光里跳跃着兴奋。 若是她能成就文名,可比单求得君如玉的一幅字强得多了。虽说往后想要君如玉的字,还可去磨魏尔瞻。反正先生近在咫尺,想要炮制多少君如玉的字都行。但苏一一的心中,自有一份骄傲。她的商业王国要取得前无古人的成就,单靠这样的小手段,终非长久之计。 “你当君如玉的成就容易得的么?若非一心一意治学,能有这样的名声?”苏明琨在她的额头弹了一下,有些没好气。 “不容易……可我也没说非成君如玉吧?我仍是当我的苏一一,不管从文,还是从商,甚或从武!我就是我,独一无二的苏一一。” 她声音颇低,又兼外面吵闹不休,苏明琨并没有听得十分明白。但是女孩脸上那层熠熠的光辉,却让他心中一动。 尤七脸色兴奋,指挥着小伙计们麻利地把分好的药,一包包地售出去。苏一一看着不减反多的人流,忍不住暗暗皱眉,对着他招了招小手。 “小姐?”尤七的嗓子有点微哑,看来今天的工作量,实在是强度有些大了。 “按时关门打烊。” “但是生意……” 第043章 新的烦恼 苏一一摇头:“子曰:过犹不及,知止不败。生意永远都没有做完的时候,第一天达到这样的效果已经足够。咱们白手起家,只有这点儿的家底,怎么样从小到中,从中到在,要寻找到恰当的支点。过度的圹张,我们的资金跟不上,那点儿存货,更是很快就能见了底儿。” “孔子说过了啊……”尤七虽然识字,却并未曾系统学过四书五经,因此并不知道苏一一断章截取的八个字。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对一代大儒的敬仰。 苏明琨却是眼有一亮:“这八字,合在一起竟还有这样的意思!真难为你,从孔圣的话里,也能提炼出你的生意经。恐怕在这个大陆上,你是独一份儿的了。” 苏一一俏皮地笑了笔:“所以说,我是天生的商人嘛!” 尤七早领了命,去吩咐伙计卸下门板。这个时代可没有卷帘门之类的装置,打烊还需要要伙计一块块地把门板拼上去。 店堂里的人还十分拥挤:“哎,再卖一会儿罢,有钱赚还急着打烊做什么!” 因为临近休业,原本还存着观望心态的人,竟也加入了争抢的行列。 “敝东说了,每日的药虽无定额,却也不能让伙计们没日没夜守在店子里。抱歉了,各位客人,明天要买的,还请趁早。咱们这药,比别家可便宜了七成不止,本就没有什么利润,存货备得虽多……” 他的话没有说完,剩下了许多令人想像的空间。 几个人看到伙计已经收拾了药品,锁入屉柜。紧接着插了门板,只留了两扇供人出入,知道强求不得,只能暗恼自己出手不及时,暗下决心第二日一早便来抢购。 果然,翌日还不等开门,“一一制药”的匾额下面,已经聚了不少人。一面对着那四个字评头品足,一面讨论着昨天的盛况。 尤七自然喜得合不拢嘴,每天干劲十足,关门打烊以后,还要再细细算好了一天的盈利才肯回去。 唯有苏一一有些烦恼,以现在的需求来看,仅有的那几种药方,还远远不够。而他们准备应付一个月的存货,又赶紧地添了几种,却仍然不够。在几天之内,就销售了大半。这些存货的补充,已让几个人焦头烂额。 “看来,人心不足蛇吞象的结果,就是把自己弄到累死!”苏一一毫无形象地趴在桌面上,气息哀哀。 “你还想要扩大了呢!”苏明琨嗤笑。 “主要是我们的人才太少了,若多几个七叔这样的人,我还用管这些!”苏一一看了看苏明琨和梁炳乾,决定让尤七多带带梁炳乾。 苏明琨虽然说天资聪慧,可他对经商有一种本能的排斥。苏一一一直认为,若是一个人不能热爱自己所从事的职业,穷己一生都无法达到巅峰。而梁炳乾则不同,他本来就是商人出身,除了不够圆滑,倒是个最合适不过的人。 三间门面,其实开业之初,利用率并不高。有一半地方是隔出来卖板兰根的,一文钱便能买一小包,生意自然跟预料中一样火爆。幸好苏一一早就存了用板兰根充门面,存货准备得极是充足。 “炳乾哥哥,恐怕我们要出去采购药材了。你们家就是做这个的,想必这里面有点儿门路吧?” 梁炳乾愕了一愕,才赧然摇头:“我爹一心让我修学,日后考个功名,是以这些家里的事务,从来不曾告诉过我。” 又是一个望子成龙的家长!苏一一撇了撇嘴:“三百六十行,行行都能出状元,又不是非得写写八股吟吟诗,才算是正途的。往后走着瞧罢……” “我回去问问,自然会知道的。”梁炳乾看她失落的神色,忍不住又自告奋勇。 “许是七叔也有点门道……不过,大陈魁是在南陈,咱们大周的路子,还要好好地摸一摸才行。我们剩下的药,可不够支持几天了,总要先采购一批药材回来。” 苏明琨迟疑地建议:“若是不行,咱们可以在附近的药店搜购,只是价钱贵一些。” 苏一一坚决摇头:“不成!一来药店的药材价格贵,咱们这样的方式根本赚不到什么利润。二来,同行相争,那些药店不会卖给咱们的。叫人偷偷摸摸去采购,被外人知道了,反倒损了咱们一一制药的名头。” “我先从家里再拿些药材来充数……” “炳乾哥哥,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咱们还是要开辟自己的进货渠道才行。况且,总不能老让你做这种……事。还有就是马蓝,虽然无主之物,可到底禁不住咱们的滥砍乱采,总有枯竭的一日,也要从外地去大量地进货。”苏一一却摇头,“让七叔替咱们参详,或许他有点经验。” 大陈魁垄断了南陈好几种重要的物资,药材虽然不在其中,但也是经营物品的一种。尤七从小伙计升到掌柜,哪一个行业没有摸熟? 尤七脸露为难:“若在南陈,这些进货的渠道我倒能如数家珍。但在大周,恐怕还是力有未殆。况且店子初开,也不得走开。新招的伙计,也未必就敢压这些担子。” 苏一一烦恼地叹了口气,这就是人才的问题啊!当初没想到生意会好成这样,总以为那些药足够支持一个月的。 生意太好,也是一种烦恼啊!难怪古人说,饭得一口一口地吃! “我去罢!”苏明琨淡淡地接口。 “你怎么走得开?”苏一一不想他会出头,“学院虽说管理松懈,可你连告那么几天的假,你爹还能不知道?” 苏明琨咬了咬唇:“便是知道又如何?大不了爹爹只以为我胡闹,捆起来打一顿也就完了!” “不成,你走不得!”苏一一想也不想就摇头拒绝,“倒不如由七叔去,你看着咱们这店子。三个人分派了时间,每人来顶上一会儿。” 尤七沉吟:“这也是道理,若是小姐信得过我,明日我便出发。” 苏明琨有些犹豫,对着苏一一使了使眼色。采购药材非同小可,等于把这几日的盈利银子,全都交予尤七之手。若是有个坏心,那岂不是…… 第044章 用人不疑 苏一一略一转眸,便明白了他的担忧。不过,她却肃容道:“我信得过七叔。” 尤七在商场浸淫多年,怎会不明白其中的关窍?若非得已,他也不会提出由自己去做采购的营生。历来采购,总是油水最多。东家若非精明人,很容易被蒙骗。 苏明琨年纪最长,心性也最是细密,这点考虑,尤七倒并不觉得意外。却是苏一一铿锵有力的话,让他不由得心神一振。 “小姐放心,尤七定会让一一制药,维持下去。日后……虽不敢说能达到大陈魁的规模,也能在本地的商家里首屈一指。” “大陈魁?我要的还不仅是那个呢!”苏一一在心里嘀咕了两句。不过,尤七的这番话,无异于表明了他的忠心,日后会与一一制药同进退。 “那就全拜托七叔了,这几日柜上的银钱,七叔便悉数带走,能采购多少,就采购多少回来!” “九妹……”苏明琨十分着急,饶是他城府在同龄人中称得上深的,这时候也难免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苏一一却对他轻轻摇头:“三哥,听我这一次。” 苏明琨有些悻悻:“既然你坚持,那便凭了你罢!” 梁炳乾虽然也有些意见,但只是嘴唇略动,却没有开腔。 “七叔,既如此,您还是去收拾收拾罢。七婶那里,我日常会让人去照看。” 尤七老脸微红:“她那里……倒不用过多关注……再者,咱们这次采购的量也不是太大,不过走太远的路线,大约五六日就能回来。” 看他撩起长衫出去,苏明琨才恨恨道:“九妹,你也忒大胆了!把咱们的身家一齐交给尤七,若是他中途卷了银钱走人,咱们这半月辛苦,可就打了水漂!” “三哥,七叔带走的并非咱们的身家,就算全都卷了,也并没有什么。” “并没有什么?你若是不想赚钱,何必辛苦开了这个店铺?”苏明琨口气不善,“你占的股子最多,自然由你说了算。只是三哥给你提个醒儿,用人不能这样掏着心窝子的。他又不是你的真七叔!” 苏一一却冷笑道:“便是我嫡亲的七叔,我可也不敢这么信任他呢!当年若非大伯和三伯落井下石,我们何至于身无余财?我就不信,祖父过世前,会没有给我爹爹留下些什么!” 苏明琨吃吃地问:“你是怀疑我爹爹他们侵占了四叔的……” 苏一一摊开手:“你也说过,祖父在世的时候,对我爹爹还是相当喜爱的。虽是庶出,待他倒无甚不同。” 既然能遇见过世后幼子遭遇的不平待遇,苏一一才不信老太爷会不留着一手呢! “那也比一个外人强!再者说了,他算是哪门子七叔,你也不嫌跌了自己的身份,一口一个七叔,叫得恁是亲热。若是日后被人知道,可不让人笑话!” “七叔年纪比我长,论年龄当得起我这一声七叔。况且,咱们三个半大孩子一开业就捣鼓出这样大的动静,若无七叔主持,还不定乱成什么样子呢!” 苏明琨仍是沉着脸:“那可是银钱的事儿!” 苏一一摇头:“三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信得过七叔的。以他在大陈魁的地位,也瞧不上咱们这一点子的采购银子。” “以前自然是瞧不上,可你明知道如今他落着魄呢!”苏明琨气急败坏,又瞪着坐于一侧闷声不响的梁炳乾问,“炳乾,你说是也不是?” “这个……若是采购药材,倒非要自己信任的人不可。”梁炳乾说了一句公道话。 “对呀,我信任七叔,所以交给他喽!”苏一一笑嘻嘻地做了一个鬼脸。 “九妹!” 苏一一急忙安抚:“好啦好啦,七叔所图,岂会是这一点银钱?再者说了,这也不是什么大数目。” “这还不是大数目?”苏明琨无力地反驳。 “往后成千上万的雪花银,都会源源不断地涌来,这一点散碎银子,值得什么?”苏一一虽然还没有财,却照气粗得很。 “你……罢了,本钱是你出的,你说了算罢!”苏明琨气咻咻地站起来。 “三哥,一一和七叔所图,绝非这一时的利润。”苏一一看他气得想要拂袖,才柔声劝慰,“不说七叔的心性,肯为了那位太太抛弃了他的地位。若是当时顾惜银钱,怎会落魄至此?以他二掌柜的身家,也足比得过一般的土财主了。他既能抛得下,便不会瞧咱们那点银子上眼。” 苏明琨无奈苦笑:“说也说不过你……” 明明拐人私奔,于私德有亏。到了她的嘴里,却反倒因此对尤七十分看重,这算是哪门子的道理啊! “况且,他又不带了妻子走,你还怕他会不回来么?”苏一一无奈地又提醒了一句。 “好罢……”苏明琨终于放弃了自己的劝说,“那就让他去罢,原本我想自己去,拼着也不过被爹爹打一顿罢了。” “何必落个打?三哥既热衷功名,便不该随意逃学。日后有个晋身,三伯自然会对你另眼相看。如今,老太太待你,不是格外和气么?若是你真那般胡闹,便是老太太,也不肯护着你,在大宅里的日子,可就更不好过了。” 苏明琨敛了怒气,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你也是为了我着想……” 苏一一却摇了摇头,让苏明琨这个不懂行的人去采购药材,等于把银子白白砸进水里去嘛!她苏一一可不会做这种傻事…… 尤七临行前,却把他那位娘子给带了过来:“小姐,这是尤某的娘子,闺名称芍娘,这些日子要多承小姐看顾了。” 苏一一看去,只见来人那张精心修饰的面庞,皎如明月。一对不笑也带着三分笑意的狭长凤眼,透着两分媚意。一袭芍药争芳图案的织锦裙衫,虽是富贵人家寻常衣物,但与尤七身上那件半旧灰袍相较,却显得贵重多了。 鬓间垂下的一支金丝步摇,虽然用金不多,但做工极是精致。垂下的珍珠,也是浑圆莹润,更衬得那一头乌发如云一般。发侧,还簪着两支时令腊梅花。 第045章 出身风尘 这芍娘虽然五官不见得怎样的精致,眉毛略略浓了,嘴唇又稍稍大了,但组合在一起,却偏有一种妩媚的风情。 “是那种地方出来的……”苏明琨在苏一一的耳侧嘀咕。 哪种地方? 苏一一侧头,看到苏明琨似笑非笑的神情,恍然大悟。那种地方——就是男人最爱去的销金窟,现代人俗称的****。她不怀好意地盯着苏明琨瞧了两眼,笑得弯了眼睛:“三哥,你去过啊?” 苏明琨恼了:“你瞧我年纪……” 古代人开化得早,这点年纪要说开蒙,也不算惊世骇俗吧?苏一一笑得不怀好意,苏明琨则直接红了耳朵,让一边的梁炳乾只是莫名其妙地看着两人。 经苏明琨提醒,苏一一再看时,便觉得她举手投足间,总会有种淡淡的风尘气。但是,却恰到好处,并不会惹人厌。 她还很年轻,最多不过双十年华。雪肤花容,正是女人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候。站在她一侧的尤七,已至中年,至少比她大出一倍。且由于多年的打熬,眼尾的皱纹,已经很深。只有眼眸,仍然锐利。但目光只要涉及芍娘,便变得如水一般的温柔。 无论生活将人锤炼得多么刚毅,再坚硬的心碰到了似水的柔情,便能让人丢盔弃甲。 若不是为了芍娘,尤七还是大陈魁的二掌柜。照这样的势头,日后晋级为大掌柜,也是很有可能的。 “为了她……尤七有些亏了。”苏明琨的声音很低,连在苏一一另侧的梁炳乾都没有听明白。 但是,芍娘却仿佛明白了苏明琨的意思,手指卷住了帕子,脸色氤得有些微微的霞色。 看得出来,苏明琨大概猜出了自己的来历。风尘女子,无论在哪朝哪代,都是被人看不上眼的。 “原来七婶长得这么漂亮!”苏一一却轻轻地笑了起来。 七婶! 苏明琨几乎一头从椅子上栽倒下来。 她还真敢喊,这样的女人,居然毫不含糊地当成了长辈! 连芍娘也愕然木立,饶是她曾经长袖善舞,也对这样的称呼,傻了眼。跟着尤七来拜见所谓的东家,其实她有着被难堪的准备。 苏明琨脸上的表情,让阅人无数的她,一目了然地看到他对自己的鄙夷。然而,除了自伤,她甚至无法替尤七辩解。因为她的身份,确实是这样——让人唾弃。 “小姐……奴家……”芍娘无措地看了一眼尤七。 “什么奴家不奴家的,你又不是我们苏家的奴才!”苏一一看出她娇艳明媚下面,藏在骨子里的自卑,很爽快地截住了她不伦不类的自称,“待往后一一制药成了规模,分了股子给七叔,咱们就是一家人啦!” 苏明琨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堂堂苏家的少爷,和落魄的商人混在一起,已是极限。如今苏一一居然还攀了一个风尘女子做什么“七婶”! “九妹!”他沉下脸来,“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苏一一对着芍娘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这是我三哥,最是道学气不过。啊,三哥,炳乾哥哥,你们陪七叔去开药材的单子。那几味是紧要的,非采购回来不可。其他的但凭七叔的眼光,我相信是错不了的。” 苏明琨皱着眉头:“你呢?” “我和七婶聊天呀!”苏一一笑道,“七婶可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呢,嗯……虽然比我娘差一些。但要知道,每个人的心中,自己的娘总是最美丽的。” 苏明琨欲待不理,又觉得正事要紧,只得凑近了苏一一的耳朵警告:“莫和她离得太近,什么七婶的话,要让老太太知道了,你就等着家法伺候吧!” 有这么严重吗?苏一一抖了抖小肩膀,才委委屈屈地点头答应:“好罢,往后出了门就不唤七婶还不成么?” 苏明琨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明知道这不过是她笼络尤七的一种手段,但也未免太降尊迂贵了吧? 他可不知道,在苏一一这个现代人的眼里,人哪有等级之分?虽然有富人,有穷人,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知道什么时候会换个个儿来?像《红楼梦》里的王熙凤,是怎样厉害的人儿,到头来还不是和平儿掉了个儿? 看着一大两小三个男人走出里间,苏一一立刻跳下来,从茶壶里倒了杯茶递给芍娘:“七婶用茶。” 芍娘急忙屈了膝双手接过:“不敢当小姐这样的称呼,唤我芍娘即可。” 苏一一瞧了她半晌,才忽然“扑嗤”一声笑了出来:“也对,叫你七婶可真把你叫得老了,你的年纪,也就只能当我姐姐。” “小姐……芍娘的出身,是那个……” “我知道啊,不就是****吗?”苏一一说完,就看到芍娘的眼睛里露了一抹屈辱,觉得自己说得有点粗鲁,急忙又接了一句,“好吧,叫文雅一点,是**楼。” 芍娘看着她仿若天真的笑脸,沉重地回答了一声“是”。 “芍娘,你是不是为自己的出身而觉得见不得人?”苏一一直截了当地问。 芍娘的眼圈有些发红,看向苏一一的时候,却发现她的眸子里,并无一点鄙薄,而只是认真地问了她一个最平常不过的问题。 “是。”她低低地答,“我实配不上七哥。” “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两个人之间,看得对眼了,那便是了。那就错了,人人生而平等,从事什么职业,都无高低贵贱之分。看你这个模样,想必去那地方也非是自愿吧?” “小时候就被卖了进去……” “那就是了,又不是你自愿过那种一张朱唇万人点,一双玉臂万人枕的生活。在那种地方,你要不肯相从,怕是被打死了也没有说句值。好死不如赖活着,你活得多有价值,不是等到了有情郎了吗?我瞧七叔那双眼睛啊,除了你不会瞧向别处!” 芍娘愕然地瞪着苏一一,这些话真是闻所未闻。怎么听,都像是在为她开脱似的。 第046章 多拐一个 “其实你的本性,该是长袖善舞之人呀,怎地跟了七叔,就如此木讷起来?”苏一一笑着拍了拍掌,“呀,七叔要出去采购药材,正愁没个人替我看着店铺呢!你若有空,帮我多照应着些可好?” “啊?我看着店子?”芍娘又吃了一骇,吃吃地用食指指向自己的鼻子。 苏一一点头道:“你瞧我三哥来店铺,便绕着点儿走。若是他离开,你相帮着看顾些,我和炳乾哥哥也能少来几趟!我知道七叔带你来是做甚么,无非是把你当人质似地押在这里,免得我疑心他卷了银钱跑了。其实他却是多了心,我压根就不信,敢带着知府小妾私奔的男人,会鼠目寸光得看得上这一点儿小钱!” 这话可要趁机和芍娘说清楚,让尤七别多了心。她如今只有他一个可以倚重的人,自然敞开了心扉才更好办事。 这番话,却说得芍娘彻底呆愣,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回去的路上,苏一一十分得意。不仅拐了一个商业奇才尤七,还把他老婆也给拐了过来。看他两口子眼睛里的激动,简直恨不得把她当再造恩人来顶礼膜拜。 其实,苏一一觉得自己这次是赚翻了,凭芍娘应付那些男人的手段,替她打理店铺的一应事务,还大材小用了呢!若是日后脱了那一点风尘气,保不准就是她苏一一麾下第一员女将! “啊,香香,你……又把我的药偷吃了!”苏一一刚推开房门,就怒瞪双眼,一声大吼,把小香猪骇得趴伏在地上,两眼黑色的眼珠子,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苏一一打开柜门,果然,仅存的半棵灵芝,又到了小香猪的肚子里。 “你你你……”苏一一愤怒地瞪向小香猪。虽然只有半枝,但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还可换些银钱来支应着店铺的用度呢!何况,就这半棵灵芝,还是她从小香猪的嘴边抢下来的呢! 小香猪仿佛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似的,把身子蹭过来,摇着尾巴装小可怜。 苏一一气鼓鼓地后退一步,小香猪磨蹭着又前进了一步,依旧伏在她的鞋面,嘴巴还讨好似地拱了拱她的脚踝子。 这可是梁炳乾冒着被暴打一顿的危险,给她弄来的东西啊!如今梁家看得紧了,梁炳乾这个少东家,就算想做家贼,也没有了下手的机会! 苏一一恨恨地抬了抬脚,小香猪“呜呜”地伏地叫了两声,眼珠子转呀转的,仿佛水润润地要掉眼泪。 “哎……算了算了,反正上次已经被你吃掉半枝了,这半枝……真要出手,也卖不了几个钱,除非有人正要觅这玩意儿急用。”苏一一抬起的脚,到底不忍心朝着那一身油光水润的粉色毛皮上踢。 咦?这几天忙着店铺的事,竟然没有发现小香猪的一身粉色皮毛,竟然柔顺得像貂皮?骤眼看去,竟像是会泛着光似的。苏一一弯腰把它抱起来,小香猪立刻张嘴打了一个呵欠,把头靠在她的手臂上,居然——轻轻地打起了呼噜。 “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苏一一啐了一口,恨恨地瞪了它两眼,到底还是把它放到了一边替它做好的窝里。 说也奇怪,她刚放下去,小香猪就醒了。晃了晃脑袋,摇了摇身子,然后趴到她闲下的一双鞋子上,脑袋一歪,继续打呼噜。 檀香味淡淡地包裹了她的全身,即使小香猪离手,香味也留在她的衣服上,经久不散,倒省下了一笔香料的银子。 “要是这个时代有冰箱,压根不用买什么除臭剂,直接把你抱进去关两天好了。”苏一一自言自语,依例在书桌前站定。刚拿起笔,看到君如玉的字帖,便又闪了神。 那个神秘的锦衣少年姬流夜,不知道现在又去了哪里?他既然主动离开,想必是回了家罢?其实这家伙懂得不少,四书五经比她还要熟。而且还会武功,身手应该还不错。这样的人才,估计也是世家大族,或者高官厚禄的人家,才能培养得出来吧? 真可惜,没有打听得他的身份。她对他可是有救命之恩的,就等着涌泉相报呢!居然敢不声不响地一走了之,丢下块玉佩就算恩怨两清了吗? 愤愤地想着,心里却不由得怅然了起来。 思想虽然开了小差,可手指还是机械地挥洒着。耳边听得田含玉叫开饭的声音,才发现自己临的帖子,早就变了模样,满纸都是“魏尔瞻amp;amp;amp;君如玉,尤七amp;amp;amp;芍娘”。 看来,这个时代的八卦太少了,让她一见到八卦的影子,就在脑袋里反复回放。她把宣纸揉成一团,刚要扔了,又连忙平平地展开。这才写了一面,反过来还可以临一面呢。什么时候大发了,宣纸成堆成堆地往家里运,她才不用这么斤斤计较! 餐桌上已经不再见不得一点荤腥,每日虽非大鱼大肉,田含玉总会整治一碗咸肉片,切得极薄。或者在汤里放上几根肉丝,挑出来也一并先到苏一一的碗里。 “娘,我在学堂吃得好着呢,这个你和爹爹吃就成了。” “傻孩子!”田含玉含笑道,“你有这份心儿,也就够了。你如今还在长个儿呢,爹爹和娘吃得再好,可也不会再长啦!” “依依,你身子骨弱,总要时不时地补一补才成。”苏庆正也笑着把一根肉丝,挑到了她的碗上。 尽管生活俭朴,可这样的父母,却让苏一一心生感动。油然生出一种,就这样过一辈子的想法。 有位女性作家曾经说过,好女人一定要给男人带来明快、生动和诗意的渴望。可是苏一一却觉得,柴米油盐之间,也能见彼此情深,这才是风景深处最美丽的风景。 就像自己的这对便宜父母,虽然生活清苦了些,可是夫妻之间却几乎没有红过脸。现代的那些模范夫妇,怕也不过如此罢? 苏一一纵然想替田含玉洗两只碗,却被后者二话不说地赶回了房。 ps:厚着脸皮要票票啦…… 第047章 以文养商 “依依,你若有心,便多读读书,把功课学好,以后虽说未必做得成君如玉,好歹也是个才女!”田含玉的理由,总是千篇一律。难怪天下的女儿,总会嫌母亲唠叨…… 苏一一几次三番想要告诉父母自己开了铺子的事,到底还是忍了下去。苏庆正和田含玉都对自己抱有极大的期望,虽说前者想让她做君如玉第二,后者则更现实得多,只望占个才女的名声,日后找个好人家。二者殊途同归,都想让她在学堂里出类拔萃,也让大宅高看一头。 若是他们知道自己偷偷和苏梁二人合开了个店铺,恐怕会像失望到极点吧?还是日后学出了点名堂再慢慢告诉他们吧? 虽然不打算成为第二个君如玉,但博一点文名,替自己的一一制药打打免费的广告,也是苏一一十分乐意做的事。 现成放着一个那么强悍的老师,她还能不善加利用?总得让那二十两银子的束修值回票价吧? 如果说在以前,她还只把学四书五经当作是一项应付性的工作,但知道了魏尔瞻一手炮制出了君如玉之后,她的心立刻就活动了。 商人也是有高下之分的嘛!如果是个才女商人,大概能得到一点额外的好处吧?像君如玉在南陈的地位,有什么东西卖不动,来个签名售物之类的,少男少女粉丝们的购买力,那可是很恐怖的! 于是,苏一一在学堂上的表现,进境完全可用一日千里来形容。有天份的学生本就不多,像苏一一这种有着超强记忆的小“天才”,更是罕见。天才一般都极是惫懒,苏一一却能吃得苦中苦。是以,在学堂的年终考核时,苏一一居然以最年幼的年龄,勇猛无比地闯与了第三甲。 当魏尔瞻为苏一一突然的开窍而欣慰不已的时候,却没有想到她只是在为自己的商业王国打基础而已。 苏一一偷偷地瞄了瞄替自己开小灶的魏尔瞻,小心肝忍不住有点颤颤的。她看得出来,魏尔瞻是把她当成得意门生在培养。 若是日后他知道自己的努力,并不是弃商从文,而只是以文养商,不知道会不会被气得翘胡子瞪眼睛…… “这部《礼记》,我历年读的时候写了不少注释。虽说你的年纪尚小了点,大部分还是能看懂的。”魏尔瞻从箱子里拿出了一部书递给苏一一。 “是,多谢先生。” 苏一一恭恭敬敬地接了过来,心中感动之余,还带着两分心虚。一般来说,若不是被视为心腹弟子,做老师的是不可能把这类自己常读并写下注解的书,借出去的。 况且,看魏尔瞻的样子,分明是“送”给她了。 可惜她要做的,不是君如玉第二,而是苏一一第一呀! “快回去吧,要不你娘又要等得急了。”魏尔瞻看她郑重地收了书,才微笑着催促。 “是。”苏一一答应了一声,却又俏皮地一笑,“我娘知道先生正式收我为徒,连做梦都快被笑醒了呢,哪怕还会怕我晚归?爹爹就更希望先生把压箱底的学问全教给我,披星戴月地回去才欢喜呢!” 年前的时候,苏一一行了拜师礼,苏庆正另封了二十两的束修。魏尔瞻却让苏一一还了回去,虽说如今苏家的生意好了许多,但这二十两银子,还是个大数目。 其实,田含玉的那间小杂货店,比起如今的“一一制药”来,每日所赚不过是个零头。只是苏一一不敢告知详情,也只得出一点小主意,倒也渐有兴旺之势。 “老师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的天资不错,甚至更胜君如玉。勤奋也是同年龄中少见的,日后的成就,恐怕还在君如玉之上!”魏尔瞻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温言鼓励。 “我还以为君如玉在先生的心里,是独一无二的呢!”苏一一笑道。 魏尔瞻愣了一愣,才浮上一个苦笑:“她……独一无二的地方,并非是做学问……” 苏一一眼珠微转,笑道:“先生想念那君如玉的话,为甚么不去南陈看她呢?我想,那君如玉大约也在盼着先生罢?” “不成!”魏尔瞻回答得十分严厉,倒让苏一一吃了一惊。 “为什么?” “这里面是有缘故的,我若去找她,只能给她带来麻烦。”魏尔瞻神情微惨,眸子里的伤痛让目光敏锐的苏一一,看得十分清晰。 “先生……” “此事万勿提起!” 苏一一对君如玉不满了起来:“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那君如玉趋利怕害,可不是什么……” “傻孩子,你不懂。”魏尔瞻叹息了一声,那张温文尔雅的脸上,露出的神色,复杂得让苏一一看不懂。 苏一一撇了撇嘴,这两人明明交情匪浅,偏偏又讳莫如深。 好吧,她在魏尔瞻的眼里,还是个小孩子。其实要论真实的年龄,她可比魏尔瞻也小不了几岁呢!不过,她没有什么说服力,只得怏怏地告辞离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再度回首,却见魏尔瞻仍然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在黄昏的夕晖里,坐成了一尊雕像。忍不住恨恨地跺了跺脚,心里首次有了要超过君如玉的愿望。 她看了看天色,今日果然耽搁得久了,暮色已经涌了上来。再不回去,怕是苏庆正又要被田含玉赶来接人了。想到母亲对着父亲瞪眼的样子,苏一一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其实,田含玉虽说里里外外俱是一把好手,但对苏庆正却大多言听计从。唯一的争执,大约就是为了这个独养的女儿了。 一念至此,便觉得心里暖洋洋的。老天待她也不算薄了吧?把久违的亲情,用这样的方式还了回来。 “九妹,慢走!”苏一一刚走出学堂的大门,忽然一道声音把她叫回了头。 “是四哥?”她含笑顿住了脚,等待苏明鹏走过来。 自从家祭以后,苏明鹏和她的关系,不知不觉间已经相当亲昵。 ps:最近亲们投推荐票很踊跃呢,小猪真的好开心。所以今天会继续二更哦! 第048章 四哥 “我送你回去。”苏明鹏二话不说,就抢过了她的书袋。 有人当苦力,苏一一当然没意见。 但是,她还想去“一一制药”看看呢! “四哥,你怎么还没有回去?”苏一一有点头疼,想个什么法子打发了他去才行。 苏明鹏却一反常态的沉默,踢着脚下的小石子,脸色阴沉沉的。苏一一反躬自省,自己没惹上这个霸王吧?再者,两人最近的关系挺不错,有点正常人家兄妹的意思了,他倒是甩脸子给自己看作什么? “你和三哥,最近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呢?尽是瞒我一个!”苏明鹏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在你的眼里,只把他当你哥哥罢?” “什么叫鬼鬼祟祟!”苏一一吃了一惊,她和苏明琨都瞒得紧,怎么会被这个神经一向大条的霸王给看出不对劲来了? “你还瞒我!”苏明鹏怒道,“年下祭祖的时候,你和三哥挤一起说悄悄话呢。见我过去,就住了口,不是瞒着着我做什么?我就知道,你心里只当三哥是哥哥!” 苏一一愣了愣,才哑然失笑:“胡说什么呢!你当然也是我哥哥啊,你是我四哥嘛!” “你从小就只待见三哥,见着我就像老鼠见着猫似的逃出三尺远。我就知道,你心里把我当成……” 苏一一翻了个白眼:“喂,不是吧?可别告诉我,你在吃三哥的醋!” 苏明鹏悻悻:“我跟他一样是你哥,你待我和待他的情份就是两样儿!” 看着苏明鹏气鼓鼓的神气,苏一一简直想要爆笑出声。这模样,怎么像是现代那些八点档连续剧里,争风吃醋的戏码? “你和三哥待我也一向两样儿,从小你就会欺负我,刚进学堂还差点把我给打死了呢!”苏一一嗤笑,“能怪我待你和三哥两样吗?” 苏明鹏顿时哑了声,他过去倒确实对这位幼妹…… “可我现在也对你很好啊,你看看,每次有好东西我都留给你的。还有,对了,这里有你爱吃的糕点……”苏明鹏胀红了脸辩解,忽然想起来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像献宝似地捧到苏一一的面前。 她倒是觉得,小香猪每次讨好她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表情。 打开纸包,两个人顿时傻了眼。精美的糕点,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形状,粘在一起像一块做失败了的饼。 苏明鹏的脸,顿时更红得厉害。想也不想,一把抢过纸包:“我……刚才忘了,走路的时候撞到了树,结果就撞成这样……” 苏一一看着他窘迫的样子,虽然很想爆笑出声,但还是很理智地提醒自己,这种情况下千万不能笑场,否则这个苏霸王一准要暴走。好不容易修复得极其亲密的关系,也许一下子又回到了过去。 “别扔啊!”她一把握住苏明鹏的手臂,“你带来的糕点,总是很好吃的。” 尽管糕点变成这样以后,让苏一一完全丧失了食欲。但她还是作秀地拿起了一块,小小地咬了一口,然后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四哥,真的很好吃!” 苏明鹏因为被苏一一眼明手快地抢走了点心,正觉得愕然,苏一一的速度,怎么会这么快?这时候看到她的笑容,再大的疑惑也没了,不好意思地咧嘴一笑:“我……明天再带给你,一定装得很好。” 苏一一却扬了扬手里的纸包:“四哥,这个就很好。到家了,我进去啦,你快回吧,免得老太太挂念!” 苏明鹏脸上的感动,让苏一一多少觉得有点心虚。这个时代的人,真是好骗。这一招果然好使,那些无聊时候翻看的小说还是有一点点小用场的…… “哦。”苏明鹏傻愣愣地点了点头,直到苏一一瘦小的背影在院门前消失,才如梦方醒似地拍了拍脑袋,“我不是要问她和三哥搞什么鬼的吗?怎么一下子就忘了!” 不过,想到苏一一把那盒压扁的点心,当成人间美味的样子,又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苏家的晚餐桌上,总是热闹的。 “依依,尝尝这个。”田含玉在本来已经被装满的饭碗上,又加了一块红烧肉。 苏一一无奈地想,餐桌上所有的好菜,大概都到了自己的腕里。她分了一块给田含玉,又挟了一筷给苏庆正,看到父母脸上的满足,虽然觉得这样的行为多少有点幼稚,但还是很由衷地笑了。 “听说那间新开的一一制药,生意很好呢!”田含玉忽然道。 “咳咳!”苏一一猝不及防,一口饭还没有咽下去,就被呛得连咳了好几声。 “这孩子,怎么吃饭也像是抢似的!”田含玉嗔怪地替她拍了拍背,“功课又不急在一时,慢慢吃了再去不迟,啊?” “嗯。”苏一一急忙受教地点头,一边装作好奇的样子问,“什么一一制药?好奇怪的店铺名字!” “起这个店名的人,可非一般之人。一一两字,看似简单,其实蕴含深意。万物之始,便是一。况且,这家店的后台硬得很,那匾额可是君如玉的手笔啊!” 苏一一暗暗好笑,家族里替她起名字的时候,可不知道有什么大学问。至少这一一制药,是她灵机想出来的,不过是套用她的名字而已,还真谈不上什么学问。 “依依,明日要去大宅吃饭,跟先生请个假,和你四哥一同回去。”苏庆正忽然想起了什么,交代了一句。 “怎么去大宅?”苏一一不满地嘀咕,每回去都要应付上上下下一圈人,从老太太到三房那些势利的小丫头,虽不伤筋动骨,也着实令人觉得麻烦。 尤其是苏明鹏那两个姐妹,看着她活似跟她有夺夫之仇似的。不就是在年考的时候,她稳稳地压了她们一头么? 哼,下回拿个第二,气死她们!苏一一坏心地想,以自己的程度,拿第二不成问题。第一么……不跟那个书呆子抢了。 如今老太太待她和颜悦色,想必苏沪早恨得牙齿痒痒了罢? 第049章 大伯 只要苏一一愿意,她完全可以扮演成淑女。事实上,在现代的前十五年里,她一直是淑女的典范。直到父母去世,她被二叔送到了那个炼狱。 苏庆正一家被叫到大宅的原因,是因为苏家最引以为傲的工部侍郎——不,现在应该称为工部尚书回来了。新年里的第一道任命里,就有着苏庆华的升迁。 他如今正坐在顾太太的左首第一个位置。 和苏一一想像中的不同,他没有一张胖乎乎的脸,相反的,显得瘦削而清矍。五官的轮廓极深,如同被雕刻过一般。一双眼睛,仿佛鹰隼,只略略往他们一家三口的脸上一扫,便低着头陪顾太太说话。几个小辈因为这一眼,而多少显得有些拘谨。唯有苏一一丝毫不受影响,仍悠闲自得地吃着自己前面的菜。 苏一一极不喜欢这样的场合,首席的位置,自然是由衣锦还乡的苏庆华占据。而他们一家,永远都只能比丫环侍女们的地位稍高一些。当然,私下里,连那些有点头面的丫环们也不大瞧得起他们。 这次跟随返乡的,还有苏庆华的长女苏倩和幼子苏明澜。 苏倩挨着苏大夫人而坐,十六岁的年纪已经如花朵一样盛开。少女的双髻上,斜插着两根金步摇,头侧还绾着明珠。一身粉色的宫装,勾勒着金线。腰间则束着一条盘丝的腰带,雍容典雅得几让人不敢逼视。 在她的光芒下,苏湄虽然也过了十四,却只衬得像小家碧玉。幸喜她有自知之明,并不往贵气里打扮。一身湖蓝的裙装,倒让她显出另一种清华的气质。 她身侧是两个妹妹,苏湄大约是把压箱底的首饰全拿了出来,金项圈,金簪子,金稞子……苏一一觉得自己即将被耀花了眼。苏涓是三房的庶出,只比苏一一大一岁,神态却像是受了气的小媳妇,怯生生地一直埋着小脑袋。 “明鹏,看看你三哥,已是到了学院,你也该用点心思。你爹爹没了出息,总不成你也圈在这乡里吧!”苏庆华教训起人来,苏明鹏可不敢像对他老子似的嘻皮笑脸,只是唯唯诺诺。 毕竟,这苏家近年来声势渐大,靠的还是这位在京城做官的大伯。况且,他的官威压下来,苏明鹏也只得伏伏帖帖。 “大哥像这样的年纪,已经入了国子监啦!”苏明澜大约长在京城,颇有点瞧不起这两个在乡下长大的堂哥,语气里露也不屑。 国子监又称太学,等于是朝廷办的学堂,也年都有一场入学考试。取得国子监学生的身份,便等同于秀才,可直接参加举人的考试。 苏一一抬眸瞧了一眼只比她大了一岁的苏明澜,虽是小小孩童,却穿得一团贵气。一张脸生得十分好看,只是那团天真里,却还有掩藏不住的傲气。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落在他们脸上的时候,有一种骨子里的鄙夷。 她不由想起了现代流行的一句话,在上海人眼里,别省的人都成了乡巴佬。大概在苏明澜的心里,除了他本家的哥哥和姐姐,他们这些堂兄妹们,全都一色的成了没开眼的乡下人吧? 在她的眼里,苏明琨虽非惊才绝艳,但也在功课上下了不少苦功夫。苏一一不太相信天才,只相信一分汗水一分收获。更何况,苏明琨因是庶出,若非在课业上出类拔萃,早被打发出去管理苏家的商铺了。 “大哥天资聪慧,自然不是我兄弟能比的。”苏明琨脸色平静,可是苏一一却瞧见他的袖子无风自动,大约心里憋着一股气。 “便是大姐,也是京都有名的才女呢!”苏明澜又得意地扬起了小脸,下巴往上抬起四十五度角。大人做起来,是傲慢。他做起来,在苏一一眼里,就是讨厌。 “是么?倩丫头都成京都才女了?”苏老太太笑着问道。 苏倩淡笑:“奶奶,你听七弟瞎说呢!才女云云,不过是旁人瞎起哄,给我们几个脸上抹一层金罢了。” 脸上的笑容虽淡,却隐有得色。眼睛有意无意间朝着苏湄瞟过来,却只盈盈一笑,那种大家闺秀般的矜持,便把三房的三个女孩子都给比了下去。 “好,咱们家出些个才子才女才是正常!”苏老太太老怀大慰,一张脸更是笑得像是盛放了一朵菊花。 苏一一暗地里扁扁嘴,照她老人家这么一说,除了大房的那几个,他们全都不正常了? “但愿明澜日后的成就,能超过他大哥。”苏大夫人却抿着唇微笑,“娘还不知道罢?明澜在学堂里,可被称为小天才的呢!” 苏老太太更是欣喜:“好,看着孙儿辈出息,才是咱们世家大族的兴旺之本啊!” 虽说苏一一对苏家大宅这几个堂兄堂姐大多没有什么好感,但好歹相处了几年,混也混了个脸儿熟。这苏家大房跑回来便摆出一副天皇贵胄的模样,让苏一一看得十分不顺眼。 连满桌的菜,也吃得索然无味了起来。她偷眼看向苏明琨,发现他动筷的频率,比自己还要少得多。若苏明琨是嫡出,成就未必就及不上苏家大房嘴里的那几个“才子”。 此后的话语权,便倒向了苏老太太和大房那一桌。尤其是苏明澜,仗着老太太的宠爱,更是把京都说得天花乱坠。仿佛连那里的一根草,也比这里的鲜花漂亮。 苏明鹏本在家里是受尽了宠爱的,谁知道这大房一出现,他的地位就排到了他们的后面。心里自然不平衡,及至听到苏明澜眉飞色舞地吹嘘着长姐在斗诗会上如何的出彩,更是惹起了满腔心火。 “九妹若在京都,大约也是小才女了。”他脱口而出。 苏明澜嗤笑:“四哥可莫以为阿狗阿猫都能称得上才女,那可是要一柱香时间里,便能写出一首绝妙好诗来的。” 苏一一忍不住心中微怒,敢情在他们的眼里,她就成了阿猫阿狗? 第050章 抛砖 苏明鹏自从与苏一一化干戈为玉帛以来,待她当真不是一般的好。听到苏明澜出言不逊,早已挑了眉:“九妹年纪最小,在学堂的年考中,可是拿了个第三呢!” 苏明澜却夸张地大笑起来:“四哥,说你不曾见过世面罢!在这里拿个第一,到了京里怕也只能落在末尾呢!” 苏大夫人忍不住嗔了儿子一句:“你九妹能拿着第三,也算是不错啦!” 苏老太太“嗯”了一句:“要说京都,那自然不比咱们这小地方。若说第一就成了最末等的,可也说得太过了。” 苏明澜本说得兴高采烈,被祖母与母亲这样一打断,脸上的笑容便有些僵:“若是不信,不如就趁着今儿个晚饭,咱们都作首诗来,瞧瞧我和姐姐作得好些,还是他们作得好些。” 苏明琨脸色微青,若非自幼被冷嘲热讽大的,这时候便要一怒而起。苏湄虽然一向脾气好,这时候也不免脸色不虞。 苏一一游目四顾,看着苏倩的脸上脸露得色,苏明澜那一脸挑衅的笑容,更是十分可恶。而苏明鹏虽想一怒而起,偏生自己的课业实在拿不出手,一时只顾虎着脸生闷气。 “好啊,小妹自幼长在乡间,倒还真不知道大姐和七哥在京都里竟是这样的威风。”苏一一忽然露出了一个笑容,“三哥,二姐,咱们不如请七哥他们先抛砖引玉罢?” 苏明澜正喝着汤,这时候一下子就喷了出来:“九妹在这里也不知道学的什么,连个成语都用得不着调,啧啧……” 苏明琨却眼泛异彩,转目看向苏一一。看到后者双眼微眯,终于吐出一口长气,手里握着的拳,便缓缓地松开。 “正是,便请七弟抛砖。” 他这样一注解,苏明澜便觉得不对味了。这抛砖引玉,竟是苏一一故意用的成语?他苏明澜在这群乡下的堂兄妹眼里,居然成了砖头? 顿时,连大伯苏庆华也把目光调转了过来,落在苏一一的脸上。后者却只是笑盈盈地安然而坐,目光坦然。 “我……”苏明澜怒极,刚说了一个字,便被苏倩拦了下来。 “七弟,咱们便依了九妹的,先抛了砖出来,却不知能引出什么玉呢!”她语气淡然。 苏明澜哼了一声:“这里哪有什么玉……” 苏倩却伸出了皓腕,露出了左腕上那一只拇指粗的金镯子:“不如仍以一柱香为限,咱们各自赋诗一首罢。” “这倒是好玩!”苏一一抚掌轻笑,目光婉转处,看向苏明琨,见后者几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笑容便更深了,“也让妹妹见见世面,免得坐井观天,不知世界有多大。” 她这话说得十分平和,听起来倒似自谦,可目光流转处,在苏倩和苏明澜脸上,一触即走,仿佛连实力都懒得掂量一下似的。 苏老太太的目光,落在餐桌末座的苏一一身上。却见这个最小的孙女依然正襟危坐,脸上的笑容半分不敛。一双眼睛却明亮之极,流转处竟是熠熠生辉。 “难得今日孩子们高兴,倒不如就让他们玩玩罢!”苏大夫人含笑道。明面上看着是解围来着,实际上也不过是借着一子一女在苏家立威。 苏老太太笑着颔首:“行啊,便各自作者诗来罢,明澜和依依年纪尚小,也不必限韵了。” “不限韵也罢,只这体裁却是要定下的。九妹大约刚学做诗,便只作七律罢。”苏倩这话,虽然说得有些在理,可高高在上的口气,却让苏一一听得十分不爽。 苏庆正皱着眉头,嘴里发苦:“好好的,去惹大房做甚么!” 田含玉总是护着女儿,便朝他瞪了一眼:“明明是他们来惹着了咱们,依依反正还小,便是作得不好,也不丢脸。” 苏一一垂眉敛目,眼里却是寒芒微闪。 作得不好?她肚子里单是唐诗,便有几千首,遇上大儒都毫不怯场!她虽不喜张扬高调,但让这大房刚露了面,便把一干人打压下去,她可不服气。何况这苏明澜张口闭口,那种优越感听了就让人有捧人的冲动。还敢把她比作阿猫阿狗?苏一一再好的涵养,也被勾出了真怒。 老虎不发威,还真当她是病猫了不成? “海棠开得倒好,不如便以海棠为题,也能应个景,如何?”苏倩妙目微转,落在窗外的一株海棠树上。 阳春三月,正是海棠花期。属于早春的翠嫩色彩,已随着气温的上升,而被渲染成了一种浓郁的碧色。在一片浅绿深碧之中,雪白色的海棠乍一看,倒像是樱花。间中还杂有粉色和绯色的花朵,更像是少女白皙肌肤之上,泛出的那一点羞色,透出几分冶艳。 “便依大姐。”苏一一容色不动,神情浅淡。 苏倩果然不愧才女之名,香燃半柱,便已得了一首。虽不新奇,却胜在对仗工整,颇见功力。苏一一暗暗点头,这苏倩倒确实有三分真本事,难怪有“才女”之名。 苏明澜先喝了一声彩:“大姐才思敏捷,果然作得又快又好。” 苏倩嗔道:“你还不快快想来,倒来管我!若是一会儿被比了下去,看你脸往哪里搁!” 苏明澜不服气:“大姐也把我瞧得扁了罢?虽说比不上大姐,但要比那……还绰绰有余呢!” 苏一一嗤了一声,这家伙,倒还真敢说。她心里早把前人的海棠诗给捡了几首出来,是以一点都不着急,只管看着苏湄和苏沪姐妹。 两姐妹俱在沉思,蹙着眉一语不发。不过,苏一一可不把希望寄托在两人身上,可惜苏明琨虽说实力不俗,却是男子,与苏倩相比,倒显得有些掉价。 苏明澜忽然拍了拍手:“啊,我也有了。” 苏湄和苏沪都吃了一惊,脸上便微微沁出了汗。倒不曾想,这苏明澜虽说狂妄了些,倒还真有些资本。以他这样的年龄,能在柱香时间里完成一首七律,纵然平淡,倒也让人刮目相看。 第51章 斗诗 苏明澜念完了自己的诗,虽说平常,但他年纪尚小,自然得了苏老太太的夸奖。他更是得意非凡,转头看向苏一一:“如今我和姐姐都抛完了砖,不知道玉要什么时候出来呢?可别是连碎玉都不如,那可不是白夸了口?” 苏倩含笑道:“七弟,你可别瞧不起九妹她们了,兴许还真是一块上好的子玉呢!” 子玉,又称仔玉,是山料风化崩落,而经流水分选沉积下来的优质部分。因为质地好、水头足,再加上色泽洁净,可称得上是玉中上品。其中品质最好的,当属羊脂玉。 苏明澜连谦虚的机会都没有让给苏一一,很不给面子地大笑:“大姐你也别太抬举了吧?还子玉呢,我可怕她们连块砖头都拿不出来呢!” 苏明琨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缓缓地读了自己的诗。 苏一一刚想说话替他捧场,苏明澜却嗤笑了一声:“虽说对仗做得工整,可诗最要紧的是讲灵气!” 苏庆华瞟了幼子一眼道:“明琨素日并不在诗上花功夫,能做成这样,已是不错。这一首,和倩儿的不相伯仲。” 苏明澜显然不服,却又不敢顶撞父亲,只得一脸悻悻地闭上了嘴。可是挑衅的目光,却分明看着苏一一。 苏湄和苏沪也相继作了一首,不待旁人品评,便先自己红了脸。倒是苏老太太替两个孙女解了围:“女孩子家,做成这样已算不差了。” 按着座次,本该轮着苏涓的。但她虽比苏一一大得一岁,却并不曾上学堂,便由苏三夫人提议免了去。 苏庆华笑道:“涓儿和依依年纪尚幼,倒不强求。” 苏明澜立刻接了口:“那怎么行?八妹倒也罢了,九妹可还要拿出块玉来呢!” 田含玉想替女儿解围,刚要开口,却见苏倩已是把头转了过来:“七弟说得正是,也让姐姐看看小才女的底细呀!” 苏明澜更是笑得可恶:“莫不是这一柱香时间将过,九妹竟是一个字都不得?” 苏老太太皱了皱眉:“依依便随意作来,你年纪小,原不能和哥哥姐姐们比。不拘几句,应个景也就罢了。” 苏一一意外地看了祖母一眼,老人家明显的偏袒自己,可不像她素常的风格啊! 略想了想,便明白了过来。 这里虽离京城颇远,被称作乡间,却是祖宅基地。面对着苏倩姐弟的气焰,老人家心里大约也不大高兴。 苏一一抿唇一笑:“也不曾得了许多,只作了三首。” 哼,要比,就比个痛快!若不能让他们输得心服口服,今天她和苏明琨兄弟的气,可吐不出来!别的她还不敢说,要比诗么……有的是千古名句,想要多少都拿得出手。 “三首?”苏倩脸露异色。 苏明澜怔了一怔,忽地大笑:“九妹这牛也吹得够了,莫不是全如四哥那样的么?” 苏明鹏本不擅诗,勉强作得一首,当时就被苏明澜狠狠挖苦了一番。这时候听苏明澜旧事重提,更觉得脸色胀得通红,恨恨地瞪了苏明澜一眼。若非碍着座上的苏庆华,他早就跳起来送出一拳才解气了。 苏一一笑盈盈地看向苏明鹏:“四哥可不像有些人自居才子,好男儿志在四方,日后四哥是要从马上取功名的,怎会涉足诗词小道?” 苏明鹏朝她投来了感激的眼神,又替她担忧。 苏明澜“哼”了一声:“那九妹不妨把你得的那三首诗一一吟来,可别也学四哥去马上夺功名,怕不让人笑死!” 苏一一笑容不敛,脸色不变:“小妹么……自然是上不得马,提不得刀的。这诗道也才刚开蒙,若跟真才子去比,倒是不敢称玉夸砖。不过,比起有些假才子么……倒还能勉强称得上是块玉了。” 苏明澜气极反笑:“尽在这里耍嘴皮子,可不作来听听?” 苏一一看香即将燃尽,也不再拖延时间,缓缓地吟道:“秋容浅淡映重门,七节攒成雪满盆。出浴太真冰作影,捧心西子玉为魂。晓风不散愁千点,宿雨还添泪一痕。独倚画栏如有意,清砧怨笛送黄昏。” 苏明澜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却仍然嗤笑了一声:“便算勉强作了出来,可比大姐的差得远着呢!要说才女,怕是只能在这里关起门来自己封一个罢了。” 苏一一并不生气,她早就打算好了的,自然要一首压过一首,才能镇得住场子。因此不想开场就拿出压卷之作,只挑了《红楼梦》里贾宝玉的一首诗,先出来亮亮相而已。在大观园众姐妹里,这首诗可是衔尾之作,自然算不得有多好。 苏庆华却抚须点头:“你九妹年纪尚幼,能有这样的诗才,已算得上不错了。虽说诗意还缺了些,但也足可比得上你的那一首了。” 苏明澜很不服气:“我作得比她快!” 苏明鹏好不容易忍了半日,这时候终于脱口抢白:“你比九妹大着一年呢!又是在京里学的诗,也好意思说九妹!” 苏倩却回头展颜一笑:“九妹不是还有两首么?先听完了再作评判罢,指不定真能出块子玉了呢!” 苏明琨的目光朝着苏一一转过来,眼里隐隐带着担忧。苏一一却胸有成竹,琅琅吟道:“第二首来了。珍重芳姿昼掩门,自携手瓮灌苔盆。胭脂洗出秋阶影,冰雪招来露砌魂。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玉无痕。欲偿白帝凭清洁,不语婷婷日又昏。” 这是海棠结社时,被李纨评作压卷之作的一首,自然出手不凡。 她念一句,苏倩脸上的笑容,便凝一分。待到整首诗念完,她的脸上那副大家闺秀般雍容的笑,更是褪得干干净净。 苏明琨击掌而赞:“好一个淡极始知花更艳!” 连苏庆华也抚须点头:“此诗含蓄浑厚,用典精准,竟有大家风范。依依年纪虽小,这诗却颇见气度。尤其是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玉无痕一联,更是全诗点睛之笔。好!” 第52章 引玉 苏明澜待要狡辩,看得自家老子眸子里异彩连连,更兼那一个“好”字出口,竟是不敢反驳,只憋了气道:“还有一首呢!” 苏一一不急不躁,依然缓慢轻吟:“第三首么……自然是有的。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 她尚未念完,苏庆华已是失声赞道:“好句!这两句不单是对仗工整,且灵气逼人,便是君如玉幼时,也无这般伶俐的心肠!只这两句,这才女二字,便当之无愧!” 苏倩已是惊得满脸发白,哑口无言。连苏明澜,也忽然失了气势,怔怔地看着苏一一始终不变的笑脸。 苏一一丝毫不受影响,仍是语声平静无波:“月窟仙人缝缟袂,秋闺怨女拭啼痕。娇羞默默同谁诉,倦倚西风夜已昏。” 苏庆华看向苏一一,后者却敛眉低首,并无半分得意之色,更觉此女出奇。默然片刻,才抚掌叹道:“好诗!柱香时间,竟能得三首。尤其是末一首,已得了诗之三味,好啊!” 苏明澜脸色如土,嚣张的气焰,一下子收得干干净净。 苏明鹏笑得咧开了嘴,对着苏一一悄悄地竖起了大拇指,才转头看向苏明澜:“依依说得可一点不错,果然抛出来的砖,能引来玉啊!” 苏明琨虽不像他这般得意忘形,眼里也俱是笑意。苏一一悄悄地对他扮了个鬼脸,心里更觉畅快。 这一场,苏一一vs苏明澜,完胜! 就是看不惯这小子的嘴脸,把他们这些人当成下里巴人,就当自己是阳春白雪呢!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谁比谁高贵了不成? 苏老太太也脸现惊异:“依依这诗,不单是一首好似一首,更难的,还是压着同一个韵脚呢。这丫头,倒是跟着魏先生长进不少啊!” 苏一一暗暗好笑,这三首本是《红楼梦》里众姐妹斗诗时的作品,命题作文,自然限制多多。这时候她生照硬搬,更让人觉得惊骇。 “依依今年,还只七岁罢?能作这样的好诗,实是……”苏庆华对后两首诗赞不绝口,全不管自己一双儿女的脸色,已是阴得像是雷雨将降。 苏庆正也是惊异莫名,这时听大哥动问,急忙回答:“是,依依是腊月初三生的,刚过了七岁。” 苏一一这才想到自己在这个时代的年龄,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自己求胜心切,只顾拿了两首顶尖的好诗来镇场子,可忘了自己不是十七,而是七岁。这个年龄,还是该吟“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庆正,依依既有这样的才情,在这乡间倒是辱没了她。不如过了正月,便随我上京,到底京城里先生教得好些,日后怕能做第二个君如玉呢!” 苏一一满脸黑线,怎么人人都想要她作君如玉第二呢!别人当这是天大的荣誉,可她却以为是一种侮辱和束缚。 她侧头看向苏庆正,见他神色微动,忍不住大急。又不敢轻易打断长辈们的话,只得扯住田含玉的袖子,让母亲替她解围。 田含玉自然舍不得女儿离开身边,是以对苏庆正使了个眼色。 “大哥自然是为依依好,若能去京城,对依依的学业,倒是大有助益……”苏庆正左右为难,却仍觉得此路可行。 苏一一大感懊恼,早知有这么一出,杀了她也不敢在餐桌上争强。一一制药刚站稳了脚跟,还有大片的雄图等着她画呢!要是这时候往京城一跑,这片基业虽不至于毁了,却与自己的蓝图谬之毫厘,差之千里。 “大伯,母亲膝下只有孩儿一人,依依不想去京城。”到得最后,苏一一也只得求人不如求己,硬着头皮拒绝苏庆华的“好意”。 苏明琨和苏明鹏兄弟俩,竟是同时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依依,以你的诗才,若去了京城,便能名声大噪!”苏庆华温言劝慰,“虽说离了父母,我和你伯娘总当你是亲生女儿看待的。” 苏一一暗地里又扯了扯田含玉的袖子,一脸的惶急。 田含玉看女儿可怜,虽一向不敢在这样的场合发言,这时候也顾不得了。只是极力地放软了声音:“大伯,按理说,这是大伯好意。只是我夫妻膝下只这一个女儿,总是舍不得她远离。” 苏一一急忙点头:“是啊,我娘舍不得我呢!再者,我也舍不得奶奶和哥哥姐姐们啊!” 苏庆华有些不悦,当下就沉了脸:“弟妹,你好糊涂!京里人物丰华,不单是有大儒,更有三不五时的诗会。依依若去,便是如鱼得水。日后名扬京都,可不是比埋没在这乡里好得多了?若是能得贵人看中,一生的荣华,轻轻易易地,便取了来!几年分离之苦,换一生尊荣,你可好好想想!” 田含玉一时噎住,既不舍女儿年幼远离,又想着女儿若在京里,有苏庆华主持,倒果然比留在这乡间要好得多,竟左右维谷。 苏一一简直想要发表一通人权演说,苏庆正只管劝自己的父母,可就是没问自己的意思! 待看得坐在主位上的苏老太太神色松动,苏一一更觉不妙。偏是无法可想,难道学着电视里那等顽劣孩童,撒泼打滚不成? 这倒实在做不出来…… 毕竟,再怎么说,她的真实年龄,也是二十好几了。 “依依去了京城,让倩儿带着她去诗会上露个脸。以这样的诗才,保不准就能破格进了方院呢!” 方院是什么?听起来似乎像是书院一类,了不起就是在京城有点名气罢了。若是大商户,苏一一倒有些兴趣。摊着这么一个学院,想到此后便被关得死死的,便忍不住就毛骨悚然。她急病乱投医地看向苏庆正,却见后者的脸上泛出一点喜色,更觉得嘴里发苦。 做人,果然是要低调、低调,再低调啊。这出风头的事,往后千万不能抢,让给别人就是了! ps:小猪屈指一算,发现就要过年了啊!各位亲们,小猪在这里向大伙儿拜个早年啦……祝亲们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第53章 提心吊胆的晚上 “老大说得有理,依依这样的才情,留在这乡里,倒真是埋没了。”苏老太太依次扫过了三个儿子,才徐徐道。 苏一一大急,父亲大约是没指望的了,他老人家见女儿有了“出路”,正欢喜还来不及呢! 田含玉虽有心替女儿解围,只是老太太发了话,按着规矩,她根本没有说话的余地,只得无奈地看着苏一一,母女两个愁眉对苦脸。 “奶奶!”苏明鹏忽然开了口,苏一一的心里又涌出了无穷的希望。怎么把这小霸王给忘了呢?虽说祖母发了话,孙儿辈的原没这资格反驳。但苏明鹏素来在苏老太太面前得宠,由他开口,自然不会惹恼了老人家。 “小四,事关你九妹的前途!”苏老太太终究还是老大不高兴,口气便少了往日那份慈爱。 苏一一听得前途两字,急忙朝着苏明鹏使眼色。无奈这霸王平常和她太没默契,竟是半点没有领会她的意思。倒是一旁的苏明琨眼前一亮,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在他的掌心里写了几个字。 苏明鹏顿时咧嘴一笑:“奶奶,正是为了九妹的前途计,孙儿才会反对九妹入京啊!我倒不信了,京里哪位先生,能教得出九妹那两句‘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魏先生的学问,四叔可是极力赞赏的。” 这一回,苏氏兄弟两个倒都愣了,连苏老太太的脸皮子,也松动下来。谁敢保证,京里能教出苏一一这样的“鬼才”来? 苏庆华沉吟半晌,问道:“四弟,那魏先生的学问,果真很好么?” “要不是很好,小弟也舍不得那二十两束修银子,自己给依依开蒙也就是了。”苏庆正也不怕揭了家里的老底,“这魏先生的学问,说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也一点不假。” “既有这样的学问,怎么名不经传?若是参加科举,岂非探花榜眼之才?”苏庆华仍是不大相信。 “小弟与魏先生也有过会晤,虽未动问,倒也可猜出两三分。此人实是不以名利为念,甘于淡泊之人。” “哦?”苏庆华摇了摇头,“莫非他是欲等人举荐?” 大周一朝,晋身之途有两类。其一自然是正经科场,得了秀才功名,再考举人。其二便效法终南隐士,得朝中大员亲自举荐。若说苏庆华的身份,晋身六部,倒也能举荐贤良,故有此一问。 苏一一摇头笑道:“魏先生祖上,原是前朝遗民,虽说传了几代,只是家有祖训,魏氏子孙,不得入朝。是以先生倒并非惺惺作态,而是恪守祖训。” “可惜了这样的大才!既能教出依依这样的学生,怕是果然有些学问。”苏庆华抚须轻叹,“既如此,依依倒不如满了十二,再去考国子监罢了。” 苏一一瞪大了眼睛:“国子监也收女学生么?” 苏庆正因她那三首诗,这时候也额外地和颜悦色:“国子监另辟一个书院,专收天资上佳的女学生,泰半是有些背景的。” “哦。”苏一一眨了眨眼睛,觉得这大周虽说对女子有些歧视,倒也能给女子一个机会,比起宋元明清的这些封建时代,自己的运气倒还不算太差。 十二岁去京城,倒与她自个儿的打算差不离。那时候,一一制药也该粗具规矩,是该考虑向外扩张了。而在京都开个分店,自然是佳选择。有尚书伯父当靠山,虽不能明目张胆地举着他的旗号,有意无意地隐晦两句,也能得到不少好处。 这一顿晚饭,可不那么好吃,简直比临一篇字帖还要累。 苏一一刚松口气,便听苏老太太又投了一磅炸弹:“老四独门小院的,倒不如搬回大宅,相互也好有个照应。” 要是搬回了大宅,不说跟那两个堂姐之间小摩擦不断,便是去店铺,也多有不便。少不得被人揪住了小辫子,到时候对着苏老太太,可不怎么好说。 好在苏庆正也怕田含玉回了大宅与三夫人争气,一时犹豫不决。回头正看到苏一一噘着嘴满脸不情愿的样子,顿时主意已定:“我夫妇俩那个铺子还开着,回大宅来多有不便,不如照旧罢了。” 苏老太太虽说不大高兴,也不好再说。毕竟当初他们被赶出去的时候,她也不曾狠拦着,这时候也失去了立场。 苏一一松了口气,一波三澜的晚上,终于尘埃落定。 “九妹,你可真替咱们争气!”苏明鹏咧着嘴大笑,眼尾还得意地瞟着那对姐弟。 苏明琨虽说沉稳些,但眼里也满是笑意。就连和苏一一向来不对牌的苏沪,这时也不再露出敌意,只是怔怔地瞧着她。 果然实力决定一切。 苏庆正又好生勉励了几句,才放了他们一家三口离开。 ****染过料峭层林,田含玉牵着苏一一的手,掌心里俱是暖意。苏庆正也是一脸的喜气:“魏先生果然教得尽心。” 田含玉嗔道:“那也得咱们依依用功啊!” “那是,那是。”苏庆正笑眯眯地点头,“还是你生了一个好女儿啊!” 虽然有自吹自擂之嫌,不管怎么说,这个晚上还是完美收官。所以苏一一也就大大方方地把拣出来的药材,随手塞了一把给小香猪。 “唔唔唔!”小香猪蹭着她的脚踝,细细的尾巴摇来摇去。 “你到底是狗还是猪啊!莫非是杂交品种么?”苏一一撑着腮帮子纳闷。 小香猪的长嘴巴翘了起来,仿佛说它是狗,是一种污辱似的,气哼哼地跑到苏一一空闲着的鞋面上趴了下去。 苏一一忍笑:“好吧,你不是狗。” 小香猪这才摇了摇尾巴,晃了晃脑袋。 “香香?”苏一一临完了帖子,随口叫了一声。要依着往常,这只小香猪早就颠颠儿地跑来讨好了,可这次却依然呼呼大睡。 檀香味越来越浓,直冲鼻尖。苏一一疑惑地看过去,小香猪似乎睡得极香,身上仿佛有着一层浅浅的光晕,一身粉色的毛皮更衬得鲜艳欲滴。 第54章 小香猪的变化 “香香?”苏一一揪了揪小香猪的耳朵。 没有反应。 再加重了一点力道,小香猪还是一动不动,好像连痛感神经,都陷入了睡眠。 夜深人静时分,万籁俱寂,仿佛只有风的声音,打在纸糊的窗格上。广阔的天幕,就像是一片丰饶的大海,一眼望不到尽头。 “猪就是猪……”苏一一咕哝了一句,“这样也能深睡不醒,i服了you啦!” 小香猪依然酣睡如故,粉色的猪毛更显得油光水亮,像是刚刚洗过澡似的。脑袋点在鞋面上,一动不动。如果不是它轻轻的呼噜声,苏一一很想试一下它的呼吸还在不在。 忽然眼前一亮,像闪电划过黑暗的天幕。苏一一本能地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亮光已经消失不见。唯有小香猪还呼哧呼哧地继续大睡,身上的毛,似乎加深了色泽,渐渐地转至血红。 “香香?”苏一一担忧地又叫了一声,并且拍了拍它的脸,“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檀香味浓得呛鼻,苏一一本来觉得酸得发胀的胳膊,却奇异地感觉轻松了起来。浑身的毛孔,像是吃了人参果似的,说不出的舒坦。很长的一段时间,恍如隔世的迷梦一般。 苏一一眨巴了一下眼睛,确信自己并不是在做梦。小香猪身上的光亮,渐渐地黯淡下去,又恢复了原有的毛色,浅粉嫩红,十分可爱。 “喛?”苏一一挠了挠脑袋,“这是什么状况?” 低下头,目光微凝。小香猪的身子,似乎长了一点儿。如果不是它正好趴在拖鞋的鞋面上,苏一一骤然看去,也不会发现这样微弱的变化。再仔细地打量了半天,总算勉强又找出来一点不同。它的额上,似乎有一道更深的红痕,像一弯新月似的,让小香猪显得更加漂亮。 “香香?”苏一一小心地再拍了拍它的鼻子,小香猪不满地用嘴巴拱了拱她的手掌,把头侧转,又继续睡去。 苏一一哭笑不得,好在小香猪知道回应,这种状态应该不是什么坏事吧?她有点郁闷,看看月已上了中天,大约又是子时,只能脱了衣服睡下。 第二日起来,刚把脚伸到鞋子里,小香猪一如既往地跑过来讨好。依然是用毛茸茸的身子拱了一拱,小尾巴摇了两摇。 苏一一打量了它半天,除了昨天的发现以外,小香猪似乎没有什么改变,顿时放下了心。 “难道是我昨天给你吃的一把药草作怪吗?”苏一一纳闷地问。 小香猪的鼻子微微一皱,嘴巴往上翘起来,尾巴摇得更欢,明显是一副拼了小命讨好她的样子。 “难道你吃了药草才会长大?”苏一一猜度着它的意思,“是不是昨天的药草里,有你特别喜欢的成分?” 小香猪点了点脑袋,又紧接着摇了摇。 “这算什么意思啊!”苏一一满头雾水,“又点头又摇头,谁知道表示的是什么意思啊!你要是能说话,该有多好!” 小香猪委屈地哼了又哼,它说的猪的语言,她又听不懂! “难道是同意我前一句话,否定我后一句话?”苏一一继续猜测。 这一次,小香猪给了她一个毫无歧义的回答。头点得很欢,一点一点,几乎要磕到她的鞋尖。 “药是你的食物,所以说,不管什么药,只要吃到数了,你就能长大,对不对?”苏一一继续问。 小香猪既没有点头又没有摇头,只是哼哼了两句。当然,苏一一听不懂,所以只能继续满头雾水。没奈何,小香猪只能点了点脑袋,算是同意。 “可是,你已经吃了这么多的药草了,就长大了这么一点点而已!用尺量的话,最多不过一公分的样子!”苏一一不满地嘟哝,“你得吃多少草药,才能长大成人……不,长大成猪啊!” 都吃了快一年,才长大了这么一点儿。按这种速度,要长成她后世见过的那些猪的重量,恐怕得等到花儿也谢了。 小香猪忽然离开了她的裤腿,走到柜子那里,嘴巴很努力地朝着世门拱了拱。 “没门!”苏一一跳了起来,轻轻地朝着它的嘴巴捏了一捏,“那可是最后一支山参了,要留着急用的呢,别尽想着吃!照你这样的吃法,谁能养得起你啊!” 小香猪呜呜地又趴到了她的鞋面,耷拉着脑袋,看起来十分的可怜。 “好啦,以后等我的一一制药大发了,山参就不要钱地填到你肚子里!”苏一一总算发了善心,给了小香猪一个美好的远景。 “唔唔……”小香猪又摇起了尾巴,晃着脑袋往她的腰踝蹭。 “一一,吃早饭啦!”田含玉扬起的声线,在清晨的阳光里,凝成一条清脆的铃。这是每一个早晨的开篇,虽然平常,却很温馨。 “哎,来啦!”苏一一一边答应着,一边把小香猪搬到了空置的鞋面上,“好啦,我可要去学堂念书了。一会儿回来,说不定能替你带把药草回来呢!” 小香猪立刻乖乖地摇了摇尾巴,皱了皱鼻子,十足一副狗腿的样子。 苏一一咕哝了一句:“你应该当狗,而不是猪。” 小香猪立刻“嗤溜”一下,滑出了三米远,不屑地转过头。 “咦,你的行动,怎么变得这么快?”苏一一纳闷地自言自语,来不及再研究,就转头出了房门。 梁炳乾依然每天都会来等着她一起去学堂,顺便拿出盒家里做的点心。 “哇,今天做的是枫露糕呀?”苏一一用两根手指拈住糕点就往嘴里塞,一边含含糊糊地说,“甜而不腻,软糯可口,好吃。” 尽管她现在也勉强可以算得上是小有节余,但对于梁炳乾每日例行的早点心,还是很给面子地扫荡得一块不剩。 梁炳乾看着她满足的笑容,只觉得自己的胸腔里,也被填得满满的。走到学堂的门口,才想起了正事:“哦,对了,昨儿我去铺子里转了一圈,尤七说最近患鼻尖的人多了,问你有没有这类的方子。” 第55章 心有旁骛 “鼻炎?”苏一一皱起了眉头,“对了,现在是春天,对花粉过敏的人很多,过敏性鼻炎的高发季节。不过,这种病可不大好治……” 即使在现代,过敏性鼻炎的治疗,也是一件让人头痛的事。 “我下了学再请教先生罢。”苏一一快步走进学堂。 “九妹……”苏明鹏垂头丧气地站在学堂的门口,让苏一一吃了一惊。 “怎么了,四哥?” “我恐怕也要去书院了。” “那是好事啊,证明四哥已经有了基础。”苏一一喜道。 “那里有什么好……三哥这么用功,上次作的诗还不如你呢!要我说,还是魏先生的学问更好一些。”苏明鹏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但是……你在学堂里,年纪有些大……”苏一一实事求是。 苏明鹏脸色一黯:“我知道……其实也不是各凭本事,也是人家瞧在伯父的面子上……” “那也未必,你别多心。总要有三分真本事,你愁眉苦脸地干什么,我会自作多情地以为,你舍不得和我分开哦!”苏一一开了一句玩笑,正要迈腿走进门槛,却发现苏明鹏脸上的古怪,小心翼翼地问,“难道真的是这个原因?” 苏明鹏恼羞成怒:“谁是为了你!” 苏一一笑嘻嘻地车转身子:“果然是我自作多情了。” 苏明鹏看着她瘦削轻巧的背影,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 结果,上课的时候,苏一一还在琢磨着鼻炎的治疗配方。 魏尔瞻叹了口气,下课后把她单独叫到自己的休憩室。 “上课的时候,又走神儿了,想什么呢?” “在想鼻炎的方子,连换了好几张,总是觉得不妥。”苏一一老老实实地交代。 “又在想方子!”魏尔瞻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桌子,“你现在该用心在学业上,一一制药不是形势不错么?” “做生意啊,如逆水行舟,不进反退。若是只求温饱,终有一天会被别的药店吃掉。我还指望着治病救人,普渡众生呢,怎能不重视这个铺子?” “你如今年纪太小,总是玩心不减……”魏尔瞻又叹了口气,晃了晃脑袋。 “我这是玩……吗?”苏一一噘着嘴。 “商道非大道,还该以经史为重。”魏尔瞻沉着脸教训。 不过,苏一一可是一点都不怕他,仍然嘻皮笑脸:“我知道啊,所以也没有落下功课。” 魏尔瞻虎着脸,抽背了几篇课文。 苏一一最怕是写命题的作文,背诵可是她的强项。 当下行云流水一般,把魏尔瞻提的篇目都一字不落地背了一遍。一边偷眼看魏尔瞻的面色,果然渐渐地松动了下来。 “唔,倒是没有丢下功课……”魏尔瞻点了点头,“布置你一件作业,这几天交一篇策论给我。” “啊?”苏一一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写策论?” 她今天才七岁啊,这策论……对于她来说,是不是太难了点? “以你的资质,也该写了。”魏尔瞻面无表情。 苏一一苦着脸,看来君如玉这条路,也不好走啊!早知道,她应该先去打听打听,君如玉是怎样炼成的,再决定拜师。 “老师相信你能的。”魏尔瞻的鼓励,让苏一一更加舌尖发苦。 这跟写诗不同吧?策论可不是熟读三百篇,就可以洋洋洒洒地自己贡献一篇出来。 “那鼻炎的方子呢?我开出来,请先生指正。”苏一一当然不会放过现成的资源,提笔在宣纸上写了几味药,然后希冀地抬头,“先生?” 魏尔瞻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才刚让你专心致志,又分心到药方上去了!” 虽然嘴里责备,眼睛也没有闲着,一路看过去。只见纸上写了十来味药,用量从多至少依次排列,一目了然。 麻黄、桂枝、干姜、芍药、细辛、半夏、五味子、苍耳子、辛夷、川芎、蝉衣、白蒺藜、荆芥…… 看着魏尔瞻的眉头越皱越紧,苏一一有点泄气:“这个方子开得不对么?” “你且说说,为何要用这个方?”魏尔瞻不动声色。 “鼻为肺之窍,肺主司呼吸,外合皮毛。这种病虽说病在肺脏,却又与脾肾密切相关。任一脏腑亏虎,都可影响人体本身的抗病能力。气虚则化津功能失调,御邪功能不足。用苍耳以衬风除湿,通鼻开窍。蝉衣、荆介、白蒺藜等,又防风祛脱敏。川芎引药上行,气病治血。若是肾虚,还可加覆盆子、金樱子、肉苁蓉……” 她侃侃而谈,初时尚满怀信心,眼见魏尔瞻的脸色,愈见沉重,心底也没了底气。把方子再三回想,并不觉得自己开错,心中便惴惴不安。 “近来你研习药理,进步非小。”魏尔瞻终于沉声开口,苏一一刚觉自得,又觉得他面色不对,再度噤若寒蝉。 听起来,似乎有点不对味啊…… 果然,魏尔瞻再度叹了一口长气:“若是倾心医术小道,你的文道终难大成。需知人力有时尽,若专注一样,便易获成功,能为人所不能。若是心神分散,再好的天资,也不过泯然众人矣。” 苏一一不以为然,却只委婉劝说:“先生,如今我也不过学文学医,并不敢贪多。” “若你天资平常,我也不深劝。明明是……” “先生,指不定我也有学医的天赋啊!”苏一一笑嘻嘻道。 “是么?”魏尔瞻瞪了她一眼,“我看你是有赚钱的天赋!” “那是我最看重的天赋啦!”苏一一得意地扬眉,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偏偏那张脸在阳光下光彩夺目,让人恨厌不起来。 “苏庆正方正儒雅,怎地生了你这么一个惫懒的女儿?”魏尔瞻哭笑不得,“若依你开的这副方子,倒可一用。再加一味生石膏……便可治鼻炎了。” “啊,那我明儿就可以按方抓药了!”苏一一欢呼一声,喜动颜色。 魏尔瞻看着她的兴奋,却深以为忧。若是舍文求医,可就浪费了她的天赋。 若是他知道苏一一还在练姬流夜留下的那篇内功心法,更要责备了。 ps:今天是大年初一,小猪给亲们拜年啦!剪一对窗花,挂一双灯笼,贴一幅对联,启一坛老酒,吃一碗饺子,叫一声爸妈,合家团圆!发一条短信,送一个祝福,道一句问候,报一下平安,重一生情谊,喊一声朋友,新年快乐! 第56章 打仗啦 “这是什么?”苏一一第一次抱着小香猪溜到一一制药的时候,苏明琨的眼睛都瞪圆了。 “是我的宠,你可以叫它香香。”苏一一拍了拍小香猪的脑袋。 “别人养鸟养猫……没见过养只猪的!”苏明琨哭笑不得,“九妹,什么不能养?你的宠也太特别了些吧?” “对啊,什么不能养?所以,我就养它喽!”苏一一笑嘻嘻地说道。 “你养了它能干什么?会唱歌?会看家?会抓老鼠?”苏明琨皱着眉,“难怪魏先生说你不能专注学业,你瞧瞧你……” 小香猪竖起了耳朵——咦,它的耳朵,怎么跟兔子学的,会竖起来?苏一一疑惑地摸了一摸,两只耳朵又软软地垂了下去。 不过,苏一一还是从小香猪努力往上翘的长嘴巴,看出来它很生气。大概是觉得受到了侮辱吧?苏明琨的口气,就是很明显的不屑一顾!它好歹还是一只——猪嘛! “所谓宠,就是什么都不用干,只要在我高兴的时候,让我抱抱拍拍摸摸就好。如果能看家能抓老鼠,那就不叫宠,叫家狗家猫了。”苏一一安抚着难得不安分的小香猪,“三哥,你伤它的自尊了!” 苏明琨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猪还有自尊?你也太异想天开了吧!早知道,就该让大伯把你带去京城,也好过在这里无法无天。” 苏一一眨了眨眼睛:“那也成啊,一一制药就全交给你和炳乾哥哥好了,我乐得什么都不管,每年收大把的红利银子。” “哎,别!”苏明琨失了气势,虽说他从不认为自己笨,但一一制药能够发展到今天永乐镇三大药铺之一的规模,苏一一居功至伟。 那些药方不说,连经营的点子,也是一个个地层出不穷。连尤七这样的资深掌柜,有时候也拍案叫绝。如果说一开始,尤七只是为了苏一一的那份信任。现在则是因为信心,他相信一一制药,在苏一一的经营下,会有更广阔的前景。 其实,苏一一并不想把她的宝贝小香猪捧到人前,尽管她还不知道小香猪有什么特别的功能,但至少一只爱吃药的猪,绝对不应该平常吧? 而她把它抱到一一制药的理由,就是因为每天拿药回去实在太麻烦,倒不如让小香猪一次吃个够,也省了她一番手脚。 如今的一一制药,已经扩充成了五间门面。后堂还有一个小院子,苏一一他们有一间专属的休息室。 “它的皮倒很漂亮,不像平常的猪……”苏明琨总算说了一句良心话,小香猪立刻在苏一一的怀里挺胸凸肚。只可惜它的形象,实在是很不……怎么样,所以看不出雄纠纠气昂昂的模样。 “那是当然……”苏一一得意地接了口,随手从柜子里抱出一包药草,扔到了桌上。 小香猪立刻脱离了她的怀抱,一下子扑过去。四只蹄子也不知道怎么一拨拉,纸包就散了开来。吃性甚大的小香猪,也顾不得再展现自己的光辉形象,像饿狼扑羊似的,直接对着药材啃了起来。 苏明琨瞪圆了眼珠:“这只猪……它……” “它叫香香,口味有点独特……”苏一一嘿嘿干笑,“那个……这药反正是昨儿分多了下来的,就算便宜了它罢。” 一只爱吃药的猪…… 苏明琨觉得自己的认知,被颠覆了。 让苏一一郁闷的是,她穿越过来也有两年时间了,小香猪至少也该两岁了吧?可这一公分一公分长大的速度,实在有点像乌龟的生长速度,到现在还是小得可怜。 “大概是光吃药……营养****?”苏一一勉强找到了一个原因,可小香猪的口味还真是独特,除了药,再香喷喷的食物都不屑一顾。 “小姐!”尤七提着长衫的下摆一溜小跑着进来,“出事啦!” 苏一一和苏明琨相继从小香猪身上转移了目标,异口同声地问:“怎么了?” “南陈和大周打起来啦!”尤七跑得过急,这时候才有空擦了擦额上的汗。 “打仗?”苏一一眨巴了一下眼睛,“咱们离南陈还远着呢……” 她可没有什么悲天悯人的情怀,哪个朝代能少得了打仗?要不然,也成就不了北刘那位琉璃将军的赫赫威名啊! “哎呀,小姐,知府大人下了令,咱们铺子要出两千份伤药!”尤七喘着气,报告了最新消息。 苏明琨立时变了脸色:“什么?” 苏一一自穿越以来,还不曾碰到打仗,这时候茫然地问:“这是定例么?” “这哪是定例!”尤七气急败坏,“咱们的规模,原挨不上两千份的。顶多也就摊上五百份顶了天,是梁家往那府里塞了银子,才把两家的份例换了个儿。” “梁家?是炳乾哥哥家里?”苏一一疑惑地问。 “正是!”苏明琨怒容满面,“这小子吃里扒外……” 苏一一好笑地打断了他的话:“三哥,这怎么叫吃里扒外呢?炳乾哥哥在这里只占两成的股子,在梁家可是十足足的继承人,整个儿梁家全是他的呢!” 苏明琨顿时愣了,连尤七也眨巴着眼睛,一时说不出话来。 “放心,这不干炳乾哥哥的事!”苏一一悠悠地又接了一句。 “哼,不干他的事?”苏明琨冷哼,“要不然,今儿怎么还不过来?分明是心虚,是以缩在家里不敢过来!” “炳乾哥哥只是少东家,又作不得梁家的主!”苏一一摇头,她对梁炳乾的信心,可不比对苏明琨的信心少。 “依依……”说话间,梁炳乾胀红着一张脸踏了进来,苏明琨立刻沉下了脸。尤七虽是一向喜他忠厚老实,这时候也给不出一个笑脸。 “炳乾哥哥,你来啦?”唯有苏一一脸色不变,依然像没事人似地招呼,“来看看我的宠香香,这可是它的第一次亮相哦!” 这时,小香猪已是啃完了那包药材,正衔着苏一一的裤腿,可怜巴巴地还想再要。 梁炳乾匆匆扫了一眼,也不在意,急急地辩解:“依依,这回征药的事……” 第57章 品牌启蒙 苏明琨脸色不善地打断了他的话:“你们梁家家大业大,倒把包袱推到了咱们这个小药铺里,真正亏你们做得出来!” 梁炳乾尴尬地双手互握:“这件事,我也才知道的……” 他求救般地把目光转向尤七,这位掌柜的,一向对他很和善。可是现今,这张和气生财的面孔,却隐隐有着不满。毕竟,五百份和两千份,这两者的损失,可差了不知多少! “你们都错怪炳乾哥哥啦!”苏一一看着三人苦笑,“如今虽说炳乾哥哥是梁氏的少东家,毕竟不曾主事。又因着在学堂里求学,梁家哪会把这种事交代给他做呢?” 苏明琨哼了一声:“总是他们家的事儿!” “事前,我真是不知道!”梁炳乾徒劳地解释,“刚刚听到这个信儿,才跑来想要告诉你们的,谁知你们都知道了!” “摊就摊呗!既然躲不过,不如坦然接受。”苏一一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自然是因为咱们的孝敬不够,才会薄待了咱们一一制药。可不比梁家底子厚,随便塞一点儿,就能脱了这两千份的定例。” “那也不合落在咱们的头上!”苏明琨愤愤不平,“我看啊,梁家这回是存了心的罢?” “不是不是!”梁炳乾急忙摇头。 “炳乾哥哥不用急,这不干你的事。”苏一一笑道,“要我是梁家,也一般会把这宗事摊到一一制药的头上!” 苏明琨不满:“你总是偏帮着炳乾!” “你们想想,咱们一一制药自开业以来,经营的那些药,受冲击最大的是谁?莫忘了,咱们起家,可还靠着炳乾哥哥顺来的那些药草呢!虽说方子不一样,但配出来的丸子,效用可也差不离!梁家怕早把咱们看成了眼中的钉子,有这现成的替罪羊,不找咱们还找谁?七叔,您说是也不是?” 尤七沉吟着点头:“小姐说得是,倒是我心急了些,小姐莫怪。” 苏一一灿然而笑:“七叔之所以心急,是因为把一一制药当成了安身立命之所。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责怪呢?” 苏明琨仍是虎着脸:“这两千份的定例拿出去,咱们的利钱可又全打了水漂!不仅没了利,连本儿都保不住要丢!” “这一次的摊派,未必是坏事!”苏一一却微笑摇头,“有时候,放弃小利,会赢得更长远的高额利润。” 尤七眉心微动:“小姐的意思是……” 苏一一摊开手掌:“炳乾哥哥,我的点心呢!” 梁炳乾早就成了她的活动食柜,这时候也不及细想,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纸包。 苏明琨气道:“你还有心思吃点心!” 苏一一慢条斯理地打开,这次做的是米枫糕。她挑出三块,把其中两块分别拗下了大小不等的一块,然后抬头:“三哥,如果每一块米枫糕都代表一定重量的银子,你选哪一块?” “当然选最大的这块了!”苏明琨没好气地拿起了完整的那一块。 苏一一微笑着拿起最小的那块,两口就吃下了肚,然后又拿起了剩下的那一块:“看到了吧?如果我不放弃这一块大的,就无法得到更多的利润。” 尤七和梁炳乾都看得莫名其妙,苏明琨却看着手里的米枫糕若有所思:“九妹,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有时候想要得到,先要放弃。” “对!”苏一一抚掌而笑,“商人逐利,追逐的是总额利润,并非是一时的蝇头小利。虽说眼下看,咱们多出了这一千五百份的伤药,是咱们的损失。其实,换一个角度来看,又何尝不是咱们的机遇呢?” 尤七问:“此话怎讲?” “咱们从来没有一次售卖过这样多数量的药品,若是这次能打出咱们的知名度,便等于是替咱们做了一次规模不小的广告。” 苏明琨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这广告费,也未免太贵了些!” 苏一一撇了撇嘴,这时代的广告手段,无非就是用个伙计在店门前吆喝吆喝。若以这样的成本计,这两千份的药品,自然是极其昂贵的“广告费”了。但比之现代,中央台高金时段的广告费,这区区两千份的药品,又算得了什么? “若是能顺势推出了咱们的品牌,这笔费用,咱们就支得一点都不冤了!” “品牌?”这一次,是三个人异口同声。 “对,品牌!对一个企业……呃,一个铺子来说,品牌是它的灵魂和标志。若是咱们的品牌效应有朝一日能够深入人心,即使咱们的成本不比别人低,也能通过品牌来人为地提高产品附加的价值,从而获得价格和利润上的优势。” 苏明琨和梁炳乾一脸的呆滞,这些粗浅的道理,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有点深奥。比起之乎者也通篇用典的四六骈文,还难于理解。唯有尤七,在思考了一会儿之后,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就像是大陈魁……它的商品有时候比别的商铺贵上一成,却仍然卖得比别家好,就是因为产自大陈魁。” “对!”苏一一眉飞色舞,“正是如此,大陈魁就是一种品牌。同样的价格,人们一定更愿意相信大陈魁的品质。咱们一直小打小闹,若是能趁着这次机会把一一制药的品牌推出去,日后的利润足可以抵销今日的付出。” “这……还没瞧见利润呢,就把成本也给赔进去了,这种事……除了傻子,我瞧是无人肯做的。”苏明琨仍然大摇其头。 所以,你注定成不了大商人。苏一一遗憾地看着苏明琨,把目光转向梁炳乾:“炳乾哥哥,你觉得呢?” “依依,只要你觉得行,那就行。” 苏一一差点整个人都趴到小香猪的身上:他倒是会摞担子! 尤七缓缓点头:“小姐此计……可行!” 苏明琨跳了起来:“尤掌柜,你怎么也顺着九妹去胡闹!” 尤七笑道:“三少爷,既然那定例推不了,咱们这血本是注定要下的,何不听小姐说的,趁机把咱们的品牌打进去呢?” 第058章 以质为本 经过苏一一短暂的言传身教,品牌这个词,总算是深入了几个精英的人心。既然懂得了机遇与挑战并存的道理,苏明琨对梁炳乾的那一点莫须有的敌意,也就消弥于无形。 “这次的两千份伤药,咱们要保质保量,千万不能因为摊派而心存敌意。”苏一一告诫尤七,“咱们的伤药,不用那些一次性的纸包,而要用封口的纸袋。这纸袋上,要印上‘一一制药’的标志,我要‘一一制药’,在以后的几十年,甚至数百年间,都成为质量过硬的代名词。” 尤七愕然半晌,才小心地问:“小姐是想让一一制药,屹立数百年不倒?” 苏一一怅然,想了片刻才露出了坚毅的神色:“若是能够真正把‘以质为本’的理念,深入到企业……咱们铺子的文化中去,一一制药这个招牌,未必就不能比一个王国或者一个世家存续的时间更长久。” 苏明琨瞠目结舌:“怎么可能!” 对于从来没有接触过政治经济学的古人们来说,苏一一知道这个说法,可能会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毕竟,这是一个王权至上的时代。 是以,她摇了摇头,没有再说,只是一笑置之。 “九妹,这味血斛竹还能用。”苏明琨心疼地指着被苏一一剔除出来的草药道,“若是像这种程度的药草都要剔出来,至少有一成以上不能用的。” “那去进货的时候,就多进一两成。”苏一一头也不抬。 因为伤药里各种药材的比例,都是苏一一从魏尔瞻那里淘来,又在动物身上经过了多次试验才确定下来的,是以她不放心把这个方子公之于众。三个股东,外加尤七,便只能夜以继日地亲自称量药材,再用纸袋包装好。 想当初,云南白药的成份,就是国家级的保密配方。她这个一一制药出品的伤药,自然也要保密到底,成为一一制药的支柱药品之一。因此,所有的工序,都不假手下面的伙计。 尤七自然无所谓,天天都在店铺子里蹲点。苏明琨在学院也还算松懈,又能吃得苦。只苏一一和梁炳乾出来不便,装作入睡,后半夜再从家里翻了围墙出来。 这时候,苏一一便要感激姬流夜留下的内功心法了。练了大半年,虽说不能身轻如燕,但翻墙的熟练程度,几乎可以与她在现代经过训练以后的水准相类。 “小姐,其实别家药店拿去的,都是陈次品。像这种成色的药材,混进一两成,也不会差什么!”尤七纵然曾经手笔颇大,看着苏一一如丢垃圾似的,把药材扔到一边,也不由得心疼。 苏一一抬起头来,以手支颐:“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长夜漫漫,虽说苏明琨和梁炳乾不明白苏一一为什么对尤七的问题避而不谈,但有故事可听,倒也有志一同地点头。 “古时候……”苏一一刚说了一个开场白,就忍不住感到好笑。如果在现代,讲起这个时代的故事,大约也是用这三个字开头吧? “有个国王,和另一个国家开战,这场战争是这两个国家的国王,谁能统治那片共有国土的关键之战。出征的当天早晨,这个国王派了自己的马夫,给他最喜欢的一匹战马钉上铁蹄。在钉了三个马蹄之后,铁匠发现缺少了一颗钉子来钉第四个马蹄,他请马夫稍等片刻,自己打出一根钉子以后再把马蹄钉上。但是马夫听到了战争的号角,让铁匠少用一颗钉子。” 故事说到这里,屋子里的其他三个人都听出了一点名堂。 苏一一的目光,从三个人的脸上依次扫过,才继续说下去:“到了两军交锋的时候,国王很勇敢,身先士卒,冲锋陷阵,极大地鼓舞了士气。但是,当他挥鞭冲到敌军前面的时候,那个少了钉子的铁蹄掉了,战马顿时跌翻在地,国王当然也不可避免地被摔到了地上。这时候,敌军已经如蝗虫一样地冲了过来,国王很不幸地被俘虏,剩下的士兵们群龙无首,只得四散而逃。这场战争,国王因为一根铁钉,而失掉了对国家的控制权。” 尤七动容:“我明白了,小姐的意思是说,这株药材如果混进了这批伤药,就像那颗缺少了铁钉的马蹄,会给咱们一一制药的声誉,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 苏一一欣然点头:“正是!咱们创业之初,更要从每一件细节做起。有时候,一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瑕疵,会让咱们的努力付诸东流。因小失大,到时怕是懊恼也嫌晚了。” 梁炳乾没有表示意见,他一向唯苏一一马首是瞻。不管她说得有理没理,执行起来总是不遗余力。虽说有些木讷,但苏一一最看重的,却仍然是他。 苏明琨不以为然:“你说得也太夸张了,即使混进了这种成色的药材,咱们的伤药,在这些药商提供的药品里头,也是首屈一指的。” 苏一一摇头:“我要赢,就要赢得毫无悬念,全无花巧。成功的生意人,应该把卖的商品,当成嫁女儿那样看待。要让拿到一一制药的每一个士兵,都会觉得一一制药的伤药,比别家的伤药,要好得太多。如果根本没有可比性,即使日后咱们把利润看厚一分,也会有源源不断的客户。” 尤七心悦诚服地点头:“小姐说得是,‘以质为本’,正是百年老店屹立不倒的真谛。” 他唯一觉得疑惑的,便是苏一一的年纪。开了年才不过九岁的女童,竟然会有如此精僻的见解。除了用商界奇才来形容,他已经找不出更适合的原因了。 苏明琨想了想,也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只是他与苏一一和尤七两人的目标不同,自然不会致力于把一一制药,打造为百年老店。不过,少数服从多数,别说从股子来说,他不占优势。就是从人头来说,也是全倒向了苏一一那边,他也只得点头同意。 经过几个晚上的奋战,两千份的伤药,终于全都包装完成。看着摞得整整齐齐的纸袋,苏一一忍不住从心底涌出了自豪之感。 第059章 定亲 正如苏一一预计,两千份伤药送往军队,包装精美,药效显著,果然为一一制药赢得了巨大的声誉。永乐镇一一制药,几乎成为伤药第一家的代名词。 “小姐此计,果然效果卓著。”尤七喜孜孜地抱着账本进来,顺手摸了摸正蹲在苏一一膝上呼呼大睡的小香猪。 苏明琨喜道:“果然是计出九妹,无往不利。” 苏一一翻了个白眼:“三哥,不用往妹子脸上贴金,一一制药可不是我一个人的。要不是七叔上下打点,咱们的伤药也未必能到得了前线。” 尤七早已笑得合不拢嘴:“既是这么些药材下了血本,可不能打了水漂儿,自然要用在刀刃子上,才能见成效。” 小香猪仰起头,喉咙里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也不知道想要表达什么意思。苏一一摸了摸它油亮的毛,触手更觉润滑。顺手拿过一枝药材,如今既然要打造过硬品牌,这些挑剩下的,自然都进了小香猪的大嘴。 用两只前蹄扒拉了一下,小香猪懒洋洋地叼着一边去啃了。看它的模样,分明对这顿零食深为不满,那药材于它,不过如同鸡肋一般。 “如今已经跟那家谈妥了价钱,这三间加上旁边的那两间,要这个价钱才肯卖!”尤七举起了拇指和食指。 “要八百两?”苏明琨浓眉紧皱,“六百两也尽够了,眼瞧着咱们的铺子生意兴隆,便狮子大开口地抢银子来了?” 尤七苦笑:“还加上这院子的,就是人家瞧准了咱们非要不可,才平地生生涨了一百两。” “那还不简单,咱们另找地儿搬去,三哥说得对,六百两,再加这个大院子,也就七百两顶了天,再多咱们就换东市那里的铺子去。也就多花几百两银子,那地段儿,是黄金地段!” 苏一一说着,想到刚穿越来时,为着二十两束修银子,父母压低了声音吵了半宿,顿时觉得财大,果然气儿就粗。 “正是这话!七百两咱们就买了,若是非要讹咱们一笔,大不了就搬地儿。”苏明琨挥了挥手,冷下脸来。 铺天盖地的叶落如蝶,转眼间竟又到了年底。苏一一忽然侧首:“三哥,大伯上次不是来了信,让你去京城么?若是入了国子监,便有了秀才的身份!三伯可答应了?” 苏明琨的脸立刻阴沉了下来:“祖母倒是极赞成的,只是大娘要等齐了四弟同去,爹爹便回了大伯,缓两年再去。” “开了年,三哥便十五了!”苏一一侧着头,“你自个儿跟老祖宗说去,免得三伯尽听着大娘撺掇。” “哼!”苏明琨握着拳,“罢了,老太太耳根子软,又向来顶疼四弟。听着爹爹的话,竟是应了。这一条路总走不通,开了年我还是参加乡试,中个秀才罢了!” 苏一一想了想:“国子监里鱼龙混杂,若是没有大伯当靠山,你的日子还不如在永乐呢!毕竟大树底下好乘凉,好歹挂着个苏家呢!” 苏明琨勉强一笑:“经了乡试,先取了秀才的身份。过两年同四弟去京城,兴许可以去考举人了。只不知……” 苏一一握住了一个小拳头:“以三哥的功课,那是必中的。” 小香猪啃完了那根药材,正慢吞吞地蹭过来,似乎赞同苏一一的话似的,脑袋极有节奏了点了好几下。 苏明琨忍俊不禁:“这举人哪有这么容易考的?” “三哥可莫妄自菲薄,若是正正经经地用功,又比谁差了?开春既要参加乡试,往后铺子里的事便摞开了手罢。”苏一一沉吟着,“如今七婶也能帮上手,七叔家里那个本家的侄子,我看着也很好,可以让他管些事。往后七叔是要跟着咱们去京里的,这两年,让他慢慢儿地接上手。” “秀才易考……” “三哥中了秀才以后,才是真正要用功的。”苏一一正色道,“三哥不同我与炳乾哥哥,你是要中举做官的人,若在商道上费心过多,难免误了正事。” 苏明琨看着她严肃的小脸,忍不住叹息:“九妹,若是你用心跟着魏先生做学问,日后的成就,不可限量。” 苏一一撇嘴:“不就是君如玉第二么?我要的,可是苏一一第一,打造第一商业王国,比当别人的影子强多了。” 小香猪爬到苏一一的膝上,又趴下了身子,这时候又把脑袋点了两点,倒像真能听懂苏一一的话似的,惹得屋子里的三个人,都一齐地笑了起来。 出得铺子,苏明琨拉苏一一拉住:“九妹,你真放心把铺子全交给尤七和他那个侄子?这样任人唯亲,往后要出了大事……” 苏一一坦然点头:“这事儿我早就考虑过了,七叔我是信得过的,看那尤为德,也不像忘恩负义之徒……” “九妹,这世上的人,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就敢断定那尤为德日后不会做出什么事来?” “三哥放心,我可不同你躲懒,日常总会过来的。七叔要昧着良心黑了咱们的银子,早就黑下了。如今还是七叔掌着呢,万一那尤为德起了坏心思,也瞒不过七叔那双眼睛。” “你平常多个心眼儿……”苏明琨说到一半,自己也不由得笑将起来,“你的心眼可比比干还多着一窍呢,我也是白嘱咐你。” “三哥的提点,我放在心上。”苏一一答应着,又忽然皱了眉,“奇怪,今儿炳乾哥哥怎地没来铺子里?下学回家的时候,还说要来的呢!” “他家里有事,据说是定了一门亲事。” 苏一一吓了一大跳:“亲事?他才多大年纪啊!” “开了年,也有十三,这会儿定亲虽是早了些……但那家的小姐年纪不小,家世又好,梁家动这心思,也是常理。” “哦。”苏一一低头看着小香猪,“哪家的小姐?” “江南道容家的正出女儿,芳龄十五,说来还是梁家高攀了。” “也不过是做了些生丝生意发家,日后炳乾哥哥的成就,绝对不在容家之下。”苏一一冷哼了一声。 第060章 拒绝亲事的原因 第二日见到梁炳乾的时候,苏一一正要为他定亲的事,调侃两句。目光微瞥,却见他颈后部有一条隐约的红痕,忍不住吃了一惊,立刻吊到了他的身上,怒道:“你爹又抽你了?” 梁父似乎有点暴力因子,上次为了梁炳乾偷拿了一根山参,也是下手极重。 “嗯。”梁炳乾脸红耳赤,却一动不动地任由她翻开了自己的衣领。 背后的小衣很贴身,苏一一极尽目力,也只能看到那条鞭痕极长,又是心疼又是愤怒:“这回又是为了什么,你到底还是不是他儿子!要是我的话……哼,逃出家门也不给他挨着鞭子边儿的!你就不懂得夺门而逃啊……” 其实,永乐镇的镇民们,素来信奉棍棒之下出孝子的信条。连苏明鹏这样的嫡子,也吃过父亲的藤条。 “没什么。”梁炳乾尴尬地笑,“又不是很痛,咱们先去学堂。” “上药了没有?”苏一一看他似乎有难言之隐,只得不再细问。 “早就上了,咱们一一制药的那个伤药,效果很不错。”梁炳乾这一次回答得很流利。 “先去学堂吧,别误了先生的课。”苏一一没有再继续追问,只是皱着眉往前疾走。老子教训儿子,似乎轮不上她管。 “九妹!”刚踏进学堂,苏明鹏便一把拽住了她的手,直接把她拖到了外面的垂柳下。 “怎么?”苏一一差点本能地就运气推开,好在及时醒悟,苏明鹏如今对她,比自己的两个嫡亲妹子还要好,无论如何不会再故意欺负她的了。 “你可别动了糊涂心思!”苏明鹏颇有些气急败坏的模样。 “我……动了什么糊涂心思啊……”苏一一有点气虚,虽然她和苏明琨的动作十分小心,但这霸王又不是笨人,迟早会找出蛛丝马迹。 “四叔虽是庶出,好歹也是苏家的人。书香门第,绵延百年的大族,可不能真嫁去了商人之家!” 苏明鹏说得气急败坏,苏一一却好半天没能回过神来。他这是什么意思?她当然是商人,可也没考虑过嫁人问题吧…… 她的生理年龄,才十岁不到!满脸黑线地瞪视着苏明鹏,她有点恼了:“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啊!你自个儿还没定亲呢,我比你小着好几岁,要轮也要从长及幼!” “哼,还不是你和梁炳乾走得太近,以至于人家起了心思么?” “他和我本是邻居,自然一同上下学堂,这有什么可奇的!”苏一一鄙夷地瞟了他一眼,这些古人,都是什么心思啊!小小年纪,脑袋里就已经装了不少男盗女娼——不,是男婚女嫁的大事小事! 要换到现代,老师们口口声声强烈要杜绝的早恋,相较起来已经算是晚的了! “要不是对存着那份儿心思,梁炳乾至于抗着他父亲的意思,不肯定亲么?”苏明鹏依然脸色不善,仿佛苏一一欠了他八百两银子不曾还似的。 苏一一想了想,觉得她与梁炳乾应该还在青梅竹马的童年时期,再怎么早熟,也还到不了非卿不嫁,非卿不娶的地步。于是摇了摇头:“那个女孩子听说家里娇惯得很,又比炳乾哥哥大了两岁,他不中意也是有的,怎么非管到我头上来不可!” “你们同进同出,未必他心里就没这等想法。打量着你们不住在苏家,就当是一般的小门小永,也不想想,他一个商户之子……”苏明鹏的语气里,分明有着掩藏不住的轻蔑。 “四哥,我今年只有九岁,而不是十九岁,不觉得跟我说这个有点早了么?”苏一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有这闲功夫,不如去把功课作好……咦,你今天怎么来了学堂?” 苏明鹏在一年半以前,已经去了书院。 “还不是怕你起了什么糊涂心思,才偷偷溜出来的么!”苏明鹏咕哝了两句,“九妹,你和炳乾说个明白,别让他对你存了指望。” “是你自己想多了,人家不存这么个心思!”苏一一恼道,“我知道啦,你快去书院吧,免得回了家,又被你爹好一顿藤条,皮痒了不是?” 苏明鹏应了一声,眼角瞟见魏尔瞻的身影,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一溜烟地便去了。 “先生!”苏一一跑过去,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怎么不在里面习字?”魏尔瞻觉得奇怪,如今苏一一已经开始习行草,仍是习的君如玉的帖子,因为肯下苦功夫,自然一日千里。 “是四哥找我说了几句话。”苏一一无奈地苦笑。 “那就进去吧,要讲学了。”魏尔瞻只当他们苏家大宅有事,自然不方便细问。 “是。”苏一一依言跟在他的身后,进了学堂,在第一张位置上坐下。虽是近两年又进了不少稚龄的学生,但苏一一的年龄仍算小的。 魏尔瞻的功课虽不甚紧,但对苏一一的要求,素来更高出一等。是以在学堂的时间,过得十分紧张,也就没空去想苏明鹏那番不着边际的话。 直到吃饭的时候,才忽然记起,朝梁炳乾的方向看去,却正好撞进了一对乌黑的瞳仁。 她粲然一笑,梁炳乾也回以一笑,可是耳根,却微微有点淡粉,渐渐地洇了出来。 难不成梁炳乾十三岁就知道恋爱?那也太早了点吧?只能说是因为朝夕相处,而有了一些朦胧的好感罢了。随着年岁的增长,这种好感,自然而然地便能淡化。 再者,自己的这具身体,年龄也委实太小。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女孩,要能让人爱得死去活来,那才叫咄咄怪事呢!大概是那个容家的女儿,梁炳乾本不中意。何况,这个年岁的小孩子,正处在叛逆期。 觑了一个空子,苏一一偷偷地问:“炳乾哥哥,你不喜欢那个容家的……姐姐吗?” “自然不喜欢。”梁炳乾回答得毫无悬念。 “哦,那倒也罢了,不过你以后不同意的时候,能不能讲点策略?自己凑上去给你爹打一顿,简直就是自找苦吃!”苏一一很想点醒这个榆木脑袋瓜子,怎么像个楞头青似的,明知道挨打也不懂得阳奉阴违。 第061章 开疆拓土 “小姐,八百两银子,对方咬死了不肯放。”尤七抹着一额的汗走进来。 苏一一沉吟片刻,才莞尔一笑:“这个地儿本不是十分满意,咱们的租期还有一个多月,趁着这个机会找找更合适的房子。只要地段好,哪怕再贵些也不妨。这回,咱们要做的可是一一制药的总部。” “小姐是想要下血本了?”尤七目光微闪。 “正是!永乐镇虽是交通要塞,但到底不比江南道首府扬州更加富庶。咱们在这里东市找好门面,一边着手去扬州开个分店。”苏一一叹息道,“经营了四年,咱们积累的资本也足够了,是该扩张的时候了!” “那尤某便往扬州去,为德这孩子便留在这里帮小姐一把。”尤七也隐露兴奋之色,“只不知三少爷的打算……” “他如今正忙着乡试呢,不必告诉他!”苏一一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待炳乾哥哥来时,再跟他交代一声便是了。” 尤七会意地一笑,苏明琨虽然精明,却只想赚足日常开支。若是被他知道,存银全都投去开了新店,怕是要急疯了。至于梁炳乾,四年来,没有一次是违拗过苏一一的,因此,反倒是他最为可信。 “七叔,不是帮我,而是帮炳乾哥哥。两年之内,我就要去京城,永乐镇这一摊子,全要交给炳乾哥哥。他实诚有余而机变不足,为德正好弥补他这一缺憾。他们两个人,足可以守住咱们的这个大本营。” “小姐去京城……是为了文名,还是为了咱们这铺子?”尤七担忧地问。 “既是为了扬文名,也是为了宣扬咱们这铺子。苏一一才女名满天下之日,就是一一制药名满天下,有区别么?”苏一一傲然地站直了身子。 虽说因为家境好转,营养跟上去了,身量也跟着蹭蹭蹭地往上蹿。但到底还是个孩子,可这时,尤七却觉得隐隐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气魄,让他不由自主地点头应是。 “小姐之名,定能名扬海内。”这句话,他说得再由衷不过。四年来不断冒出的新点子,让一一制药以飞快的速度成长。靠着两支山参打下的底子,竟奇迹般地成为整个江南道最负盛名的药铺之一。 “那是自然的。”苏一一毫不谦虚,“在扬州的分店,店铺的装潢要和永乐镇的总店保持一致……以后京城的分店,甚至于咱们开到南陈和北刘的分店,也要保持住这样的特色,让人一看而知,这是一一制药的店面。” “小姐这个主意好。”尤七毫不吝啬自己的溢美之词。 “七叔……”苏一一忽然诚恳地看向面前的中年人,“咱们以永乐镇为中心,扬州的一一制药,算是第一间分店。那里的股子,是由总店投去的,仍是分十成的股子。炳乾哥哥和三哥仍各占两成,我占五成,另外的一成股子,便是七叔的。” 尤七愣了一愣,连忙摇头:“尤七能有今日,全靠小姐收留,怎能还拿这干股?” 苏一一笑道:“四年了,一一制药能有今天的规模,七叔居功至伟,这一成股子拿得心安理得。往后再有分店,我心里有数,不会亏待了七叔的。这只是我私下里先照会一声,炳乾哥哥不会有异议,三哥么……这股子是我这里让出来的,想必也不会有意见,七叔只管放心拿罢。往后,这一一制药,可不单是我们三个少东家的,也有您老人家一份儿呢!” “小姐!”尤七心情激荡。 “放心吧,往后咱们的好日子还有的是呢!”苏一一自信满满,“别的不敢说,七叔的身家,绝对比当年在大陈魁的时候还丰厚。不然的话,也对不起七叔费力的经营!” “好!”尤七拍了拍胸脯,“我尤七这一辈子,就交给小姐了。” 两人又细细商量了扬州分店的一应事宜,到夜半才散。 “小姐,我送你回去。”尤七不放心她一人走夜路,“炳乾少爷也不在……” “不用了,我一个人走,还能想事儿。”苏一一跳下凳子,这时候才真正像个孩子。不然的话,尤七总有一种错觉,以为她已经在商场里拼搏了好些年头,眼光才会这样的毒辣。 “那……” “又不是第一回,您老也早些儿睡罢,我喜欢一个人走夜路。”苏一一拔开了门闩,袖着手就走了出去。 她的背影,依然单薄。可是尤七看过去的时候,却充满了感激和尊敬。 秋夜的空气,砭人肌肤。但苏一一却只觉得热血沸腾,撞怀的长风,飘响了衣袂。有一种豪情,从胸口奔涌而出。仿佛听见了天与地的呼喊,涌动着的血液里,有着开疆拓土的冲动。 她沉住了气,脸色有点严肃。这个分店因为无法亲自去坐镇,只能放手让尤七去。虽说用人不疑,到底还是有些事鞭长莫及。 “谁让我还没长大呢?”苏一一叹了口气。 如果是现代的那副身子,哪里去不得?幸好尤七经验老到,想必不会出什么岔子!若是扬州可为,下一步就是以永乐镇为中心,四散向外辐射。 如今最缺的,反倒不是银子,而是人手。若是父母对自己的作为能够予以支持,那就多了两个信得过的人才! 只是父亲一心指望自己能成赶超君如玉的才女,而母亲么……要求就简单得多了,多读几年书,往后也能攀门好亲事。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愿望,大约就是男人和女人之间本质的不同了吧? 她犹豫了半晌,到底还是拿不定主意。只能再缩进了蜗牛壳里,走一步看一步了。 走到自家的小院前,她朝手心里呵了口气,提气一跃,以手勾墙,轻轻巧巧地便翻过了围墙,双脚便落到了实地。 月影下树木扶疏,本是极好的景致。可是苏一一刚把头探进窗户,却整个人呆成了一尊雕塑。 手指紧紧地攀着窗框,大脑里面是一阵嗡嗡的巨响。 苏庆正穿着一袭月白的绸衫,坐在她日常临帖子的桌前。小香猪则旁若无人地趴在苏一一的绣鞋上,打着呼噜。 第062章 小香猪的秘密 “爹爹……”苏一一硬着头皮,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很明显,她所谓的“小”秘密,被苏庆正发现了。而且,被捉奸……在房,无所遁形。 “还不进来?”苏庆正看也不看她一眼,仿佛也成了夜视眼,可以清楚地看到字帖上的字似的。 “哦。”苏一一垂头丧气,不敢提气施展轻身功法,只得故作笨拙地爬上了窗框。古代的窗,要比现在的窗高得多,所以她憋红了脸。 苏庆正站起来,把她抱了下去,才重又板起了脸:“一个女孩子家,半夜三更地跑出去做什么!如今你心气儿大了,什么事都瞒着爹娘?” 苏一一急忙讨好:“女儿怎么敢对爹娘隐瞒?实在是怕爹娘替女儿担忧,所以才……爹爹若是不喜欢,往后我不管就是了。” “早就知道你对从商没能死心,原以为替爹爹出些主意,也就罢了。谁知道,竟然捣鼓出了个一一制药!你小小年纪,哪有这么多的精力!” 苏一一本来还故意作出垂头丧气的模样,这时候听到苏庆正的语气,分明是心疼多于责备,立刻有了计较,撒娇般地搂住了苏庆正的脖子。 “爹爹既然心疼女儿,不如就替女儿打理了罢?如今女儿身边正缺个人,所以才不得已亲力亲为嘛!若有爹爹帮忙,女儿就可一心一意做学问了。” 苏庆正哭笑不得:“如今你也可专心做学问,爹爹可没指望着你这半大孩子来挣银子。再者,咱们家里近几年的日子过得甚好,连老太太那边也不少了年下的节礼,哪用得着你再费心劳力去置个铺子!” “爹爹,这可是一个用实力说话的时代。咱们的店子确实颇有起色,但也不过小打小闹,图个温饱罢了。若有了强劲的竞争对手,恐怕除了关门大吉,别无他途。” 苏庆正皱眉:“你的意思是说……” “若是成为大周数一数二的大商铺,那大宗的银两,便由得咱们予取予求,同样是算计,可不比算计这蝇头小利强得多?” “依依,你的资质,连魏先生都极口称赞,若是把心思花在这些地方,未免是太埋没了。” “我的天资,可就是做大生意。”苏一一笑嘻嘻地撒娇。她可早看出来了,作为父母的独生女儿,不管是苏庆正,还是田含玉,都是舍不得生自己气的。只是望女成凤,因而才会恨铁难成钢罢了。 “你呀……”苏庆正无奈地摇头,一脸的落寞,让苏一一看得十分心虚。她知道自从那年自己作了那三首海棠诗以来,苏庆正便对自己寄予了厚望。不管家里的别宗支出,但笔墨纸砚却总是准备充足。 “爹爹,你放心,女儿并不曾落下功课。魏先生布置的作业,女儿都认真作好的,万不敢马虎。银子自然是要挣的,但这学问也不敢脱下。日后不敢说能胜过君如玉,却绝对不会在她之下!” 她敢夸下海口,自然是因为自己有着五千年文明的积淀。何况,魏尔瞻能造就一个君如玉,自然可以造就第二个。再不济,那些千古名诗名文,随手a几篇过来,便足够名扬大周了。 “你这孩子,就是主意太多,还瞒着爹娘!”苏庆正看她认真的神气,再大的怒火,这时候也早就散了,只得笑骂,“还想超过君如玉呢,就你这惫懒的模样……” “女儿不敢躲懒,该做的功课可一样都没有落下。若是爹爹和娘肯相帮一把,女儿自然就更能专心做学问了。” “行了,你一个小小女孩儿,还谈什么做学问呢!”苏庆正无奈地叹了口气,“早些儿歇息罢,生意上的事,我和你娘去帮你。” “爹爹真好!”苏一一大喜过望,又是一通迷魂药灌下去,殷勤地把苏庆正送到房门口,还满脸谄媚。 “仔细你娘剥你的皮!”苏庆正无奈苦笑。 苏一一吐了吐舌头,做出个鬼脸。田含玉要不是怕化了,恨不能把她含在嘴里,连被轻轻拍一下都会觉得心疼,哪里舍得剥自己的皮! 苏庆正回过身来做了一个手势,苏一一才把脑袋缩回了房间。忽然脚边觉得一暖,不知道什么时候,小香猪已经蹭到了自己的身边。 一个头疼了一年半载的难题,终于顺利解决,她正是心情大好。从袖子里摸出两支参,虽不如千年山参的质量,但也有些年头。 小香猪立刻眼睛放光,一下子就把参吞进了嘴里。也没见他怎么咀嚼,就已经没了影子。 “没想到爹爹这么通情达理……早知道,我就不用这么辛苦,早两年把这摊子事儿扔给爹爹,可不舒服?”苏一一轻轻拍了拍它的脑袋,有点懊恼地自言自语。 小香猪吃得过瘾,此时也不吝一拱了拱她,表示亲密。两只眼珠子在黑夜里闪闪发亮,仿佛是天上的星辰,不小心落到了它的眼睛里。 苏一一眨了眨眼睛,小香猪也跟着眨了眨眼睛。 不是吧?难道这只小香猪,也和她一样,能够在黑夜里视物?苏一一眼珠一转,从袖子里又拿出一支药材,丢在了阴暗里。 小香猪把头转了过去,只看了一眼,又懒洋洋地转了回来,然后盯着苏一一的袖子,仿佛还想从那里刨出一支山参来似的。 “没有了……”苏一一把袖子挽起,“连次品的药材都没一棵了。” 小香猪这才离开了她的膝盖,准确地把那支药材吞进了嘴里。只是神情之间,似乎只是嚼着一根鸡肋,食之虽然无味,弃之又有点可惜的样子。 苏一一高兴地把它抱了起来:“香香,你果然不是一无是处。虽然黑夜里看东西,对你来说没有什么大用,但也聊胜于无吧!” 小香猪极度不满地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身子,然后很不屑地把脑袋别向了一边。 嘿,这丫还挺有个性。苏一一笑着把它抛了起来,又稳稳地接住。如今的她,可不再是刚穿越来时,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了。 第063章 良璞美玉 在苏明琨如愿考取秀才的同时,苏一一的第一间分店——一一制药扬州分店,也盛大开业。 “你……咱们的一一制药,已经颇具规模,又何必再去弄个分店?弄那么大一摊子,小心以后难以收手。”苏明琨瞪视着苏一一,“若是魏先生知道你这样胡闹,怕是要被你气个半死!” “谁说我要收手了?”苏一一撇了撇嘴。这可是她安身立命之所,既不能入阁为相,不如掌控一个商业王国。未必就不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苏明琨瞪视着她:“你的天资,在我们兄妹之中是最好的一个,竟然想把它浪费在卖药上?若是被大伯知道,恐怕又是雷霆之怒!” “你不说,我不说,大伯远在京城,又怎会知道?”苏一一不以为然,不过对这位事实上的苏家之主,倒还是有着三分忌惮。以一一制药如今的规模,即使是老太太想要动它,也已经力有未殆。但作为六部尚书之一的苏正华,真要被惹急了,以官逼商,恐怕一一制药还真是举步维艰。 “四弟已经起了疑心,好几回都偷偷地跟着我出了书院。要不是我多长一个心眼,早就被他瞧出蛛丝马迹来了。” “我看……他早瞧出来了,只不过无法证实而已。”苏一一咕哝着,“四弟见了大伯,如同老鼠见了猫似的,万不会对大伯告密的。” 苏明琨又气又恨:“九妹,你……跟我去京城!” “好啊!”苏一一笑盈盈地应允。 “你真肯?”苏明琨对她这样痛快的应允,却凝聚了不少的疑问。他其实不过是一时气愤才脱口而出,原以为苏一一又要百般狡辩地推脱。 “当然了,我如今也有十岁,早该去见识见识京城的繁华啦!”苏一一故作一片向往之色,其实心里是早有打算。 有苏庆正坐镇永乐,她就可以放手施为。下一步,是在湖州开出第一家分店,第三家分店的目标,自然是京城了。苏明琨就算不提,她也想去京城一趟。背靠大树好乘凉,有个尚书伯父在后面当靠山,只要他本人不知道,她就可以明里暗里拿着他的衔头,让一一制药得到无数隐约的便利。 “那咱们的一一制药……”苏明琨疑惑地问。 “有我爹爹打理,你还怕黑了你的份子钱不成?”苏一一斜睨了他一眼。 “四叔的为人,我自然是信得过的。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再经营下去,咱们分了银子,也足够在京城的花费。待我中了举人,授了实缺,还怕日子再清苦不成?” “三哥,若你真不想沾手生意上的事,我把你的份子钱提出来就是。” 苏明琨气急败坏:“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难道我就是看着这几百两银子不成?我是替你觉得可惜,明明量块良璞美玉,偏要蒙在那铜臭堆里……” 苏一一微眯双眼:“三哥,若没这铜臭银子,你这几年,可也别想过得这么滋润!” “我的意思是说,见放就收。既然赚得够了,便收了手一心做学问。若能像南陈君如玉,光宗耀祖,还怕四叔不能再回苏家么?” “哼,苏家?”苏一一不屑地哼了一声,“你当我稀罕进那个家门么?当年既然把我们一家三口赶出来,我也没想过还要回去!往后,我自然会打造一个比苏家更豪华的家……” “九妹,你这话可是大逆不道!”苏明琨沉下了脸。 苏一一吐了吐舌头:“知道啦,三哥,我这不是抱怨两句么……好啦好啦,我已经把一一制药交给爹爹了……” “背后的主意,还不是你在出?”苏明琨压根儿不相信,苏一一肯把所有的权力交给苏庆正。这丫头对生意上的事,可比谁都热衷。若是拿着这个劲头放在诗词歌赋上,不出两年,就能名扬大周。 偏是这丫头自从海棠诗一出,便只懒洋洋地应付功课。 “我跟你一起赴京还不成么?”苏一一噘着嘴,不打算和他再争执下去。苏明琨的死脑筋,还是把从商看得低人一等。总有一天,她苏一一会打造出一个前无古人的商业王国,让每个人都以从商为荣。 当然,要走到那一步,还有很遥远的距离。但是她有着极度的自信,只要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一定能够达到她的目标。 “两个月以后,我和四弟就要去京城。老祖宗让你和我们一起去,就算你想留下……” 苏一一吃了一惊:“不是明年才成行么?为什么这么快就去京城?” “大伯来了信,皇上有旨,今年在国子监,特招一批功勋之后。大伯既为六部尚书,自然也能有一个名额。我已取了秀才身份,只要再经考试就能进去。” “你是说,这个名额给了四哥?”苏一一不觉扼腕,这霸王的运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啊! “正是。” “但魏先生的学问,比京里的那些学究可要好得多。”苏一一虽然计划赴京,但两个月的时间,还是早了一点儿。何况,她怎么可能现放着君如玉的老师,却去那见鬼的国子监去随便找个糟老头子当老师? 资源不是用来这么浪费的! 只是苦于无法对众人说出魏尔瞻的身份,看魏尔瞻平时低调的行事风格,想必他的身份也有诸多难言之隐。苏一一自然能够把握分寸,绝不肯让魏尔瞻的身份公之于众。 “魏先生学问虽好,到底不如京城是天子脚下。你在这里被称作才女,到了京城仍然什么都不是。” “我又不想当才女……”苏一一翻了个白眼。其实这种虚名,对她来说,唯一的用处,就是借着这样的名头,在售卖一一制药的商品时,附赠一幅才女的字条而已…… 赠品? 苏一一忽然眼睛微亮,自己怎么没有想到这么一招呢? 扬州的分店已经顺利开业,若按苏明琨的行程,湖州的分店,也要紧锣密鼓地开业,自己才能真正放心。 第064章 新的分店 苏一一的内部会议,把苏明琨很人道主义地“排除”在外。一则他要准备功课,二则么……很简单,要是他在,估计会议还没开,自己就要饱受他白眼的摧残。 苏庆正和田含玉也是第一次见到苏一一手下两员大将:梁炳乾和尤为德。后者还算老道,见了苏庆正夫妇,便含笑行礼,态度虽然谦卑,却行止有度,很让苏一一暗中赞许。这样的人物,以后也可独当一面。而梁炳乾因为是素识,因此脸色微有讪讪。 “今天的会议,有两个目的。一个就是介绍我爹爹和娘入主一一制药,第二是湖州分店的开店事宜。”苏一一开会,总是言简意赅地就说出主题。 “湖州?”苏庆正狐疑,“不是扬州吗?” 苏一一展颜笑道:“爹爹,扬州那里是尤七叔去主持的,现在一切正常。三哥说再过两个月,我们就要去京城了。湖州分店,要在这两个月里顺利开张,我才能放心离开。” “依依,你要去京城?”梁炳乾吃了一惊。 “嗯。”苏一一微微点头,“炳乾哥哥,回头我再跟你细说。” 梁炳乾虽是想拉着她问个一清二楚,可也知道苏一一的脾气。说是回头说,这会儿再问也不会肯开口。据说,这叫“公私分明”,尽管梁炳乾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弄清她的真实意思。 “小姐,扬州的分店刚刚开张,是否能在短期内赢利还在未定之数。若是湖州的分店……咱们的后续资金,恐怕难以跟上。”尤为德看到其他人没有开口的意思,只能先表示意见。 “有尤七叔坐镇,我相信扬州分店不会让我们失望的。至于后续的资金问题,我爹娘那里还有一点积蓄。”苏一一笑着睇向苏庆正。 “你在算计我们的银子?”田含玉哭笑不得,又嗔道,“那不行,这些是要给你往后用的。” “我要花用什么?”苏一一诧异道。 “再过几年,你就有用了!” 苏一一有点摸不着头脑,及至看到苏庆正的脸上也含着笑意,才恍然大悟。敢情这位母亲大人,又在考虑她的终身大事啊! 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苏一一才道:“娘,你把银子来出来,便是股子,年年有红利可分,岂不是大钱生小钱?保不准湖州的铺子赢利大,小钱生大钱也是可能的。” “但……”田含玉举棋不定,“到时候要血本无归,那可怎办?” “童言无忌!”苏庆正急忙接了一句,让苏一一啼笑皆非。田含玉哪一点有童子模样? “娘,又不是全要您拿出来,只需一半,另一半由我来投呢。”苏一一把脸转向尤为德,“咱们的现银,可还剩下多少?” 尤为德低低说了一个数字,苏一一应了一声,在心里细细计算。 “依依妹妹,我的红利也全都给你。”梁炳乾毫不犹豫地表态。他对苏一一的支持,最为彻底,从来毫无保留。 苏一一露出喜色:“如此一来,便尽够了。爹爹的股子便算三成,我也是三成,炳乾哥哥算三成,另一成是尤七叔的。” 尤为德大喜:“小姐,叔叔要知道小姐的安排,大约又要心里不安了。” 苏一一摇头,笑盈盈道:“七叔为我一一制药立下汗马功劳,湖州分店的这一成股子,是给定了他的。往后,若你也为一一制药立下大功,分店的股子也不会少了你的份。” 尤为德肃然道:“是,多谢小姐。”打工和自己当老板,那种感觉,绝对是不一样的。 苏庆正和田含玉互看一眼,显然对苏一一把股子分给“外人”而心存不满。但看苏一一言语果断,到底还是把话吞了回去,却又提出了另一个疑虑:“湖州是大周药材的集散地之一,你把分店开过去,恐怕……” 苏一一胸有成竹:“进攻是最好的防御,湖州的药铺为大周之最,连京城都要逊色两分。正因为如此,所以湖州这个分店,是非开不可。进攻可能会暂时牺牲一点眼前的利益,但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可以在保住原有市场占有率的同时,拓展我们在新领域的竞争能力。湖州药材市场的广阔,为咱们提供了巨大的销售机会。事实上,湖州独特的优势,可以为我们提供另一种发展思路。” “什么思路?”尤为德听得入神,一下子忘了长幼尊卑之分。 苏庆正微微皱眉,苏一一却暗自嘉许。事实上,这些人里面,能跟上她思路的,便只有一个尤为德。连尤七这样的老掌柜,有时候还要慢上半拍。这小子,日后的发展前途,绝对是强爷胜祖啊。 “我们不必另行选址开新店,而是收购一间老店。一则可以借用它的人脉关系和长期客户,二则可以借此减少和当地势力的摩擦,虽说收购的时候花费的资金,比我们开新店要高上两三成,但有这些无形的好处,日后得回的利益,可就不止两三成了。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在短期内,在湖州站稳脚跟。”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沉默了。苏一一提出的观点,颠覆了他们的传统。 梁炳乾犹豫地问:“如此一来,咱们要沿用湖州原有的品牌吗?” 苏一一满意地点头,梁炳乾虽说木讷,但每一问出,总是直指问题的中心。再稍加磨砺,绝对可以成为一一制药的中流砥柱。 “咱们不可能替人家去做嫁衣裳,当然是要用一一制药这个品牌。” 苏庆正夫妇对品牌两字,还有点迷糊,尤为德口齿伶俐,稍加解说,两人便明白了。而一旦明白,看向苏一一的目光,又自不同。这个女儿……她说自己有经商的天才,还真不是自吹自擂…… “不过……若是收购旧店,恐怕咱们的品牌不大容易打开啊!”苏庆正沉吟着摇头。 “我有一个点子,可以让一一制药,在最快的时间内深入人心。”苏一一自信地扬眉。 “什么点子?”两道声音,异口同声,那是尤为德和梁炳乾。 第065章 会员制 “我们采取赠送产品的方式,来打开市场。”苏一一信心十足道,“具体的方式,咱们大家商量一下。我提几个方案,一种是可以赠送我们自己的药品,这样做的好处显而易见,可是让客人们了解我们药品的特点、性能、功效,扩大销售。” “小姐的这个主意虽然好,但是……在成本上,我们恐怕要付出更多。”尤为德迅速地跟上了苏一一的思路,“如果赠送一些我们新上市的药品的话,倒可以借此机会省下一笔广告费。但前提是,我们本身的销售量要大才行。” 苏一一满意地点头:“是的,如果是新药品的话,我们可以在永乐和扬州尝试这种买一赠一的销售方式。但我们可以通过赠送优惠券的方式,比如拿到券的顾客,在合理的期限内,可以在我们药店,享受八折的优惠。” “这个主意好。”梁炳乾也渐渐地跟上了苏一一的思路,“这样一来,拿到优惠券的人,哪怕怀着试一试的目的,也会到咱们药铺来购买药品。” “不错。”苏一一嘉许地对他点头。 看到梁炳乾不再是她云亦云,心里自然是极欣慰的。她对梁炳乾的信任,尤在苏明琨之上。他的成长,是她最乐于见到的事。 “这样一来,不就等于变相的降价吗?”苏庆正提出异议。 “是的,降价的幅度达到两成。”苏一一点头。 “也就是说,咱们的利润,也降低两成。” 苏一一笑道:“爹爹,您看到的只是一个相对的数字,如果从绝对数字来看,咱们会因为优惠券,把一些潜在的顾客也拉到一一制药的大船上来,这是长远的利益。从目前来说,短期内也会形成一个销售高峰。” 苏庆正一开口,尤为德和梁炳乾便识趣地沉默了下来。 “薄利多销?”田含玉插嘴问。 “是这样的意思。”苏一一含笑点头。 “但是这样一来,咱们不是要少赚了很多么?若是销量大的话,这一笔可是大数目啊!”田含玉在心里悄悄地算了一下,脸色顿时变了。 “娘,如果咱们不打折的话,销售一百件,可以赚十两银子。如果打折的话,销售一千件,可以赚五十两银子,你选择哪一样?” 田含玉张了张嘴,缓缓点头。 “而且,这样做的好处并不仅仅在销售药品本身,同时还可以对咱们一一制药起到宣传作用。这种优惠券的形式十分新奇,拿到的人自然会打听一一制药的地址。” 尤为德眼睛一亮:“小姐,这种优惠券不仅仅可以在湖州发,也可以在扬州发。不过,因为已经推广开来,咱们可以只打九折,也一样可以把那些还没有来一一制药买药的顾客,也吸引过来。” 苏一一喜道:“为德说得不错,尤其是对一些老顾客,我们可以采取会员制的形式。” “会员制?”对于这个新名词,又是几道异口同声的声音。 “凡是在一一制药购买产品满一定数额的顾客,我们可以称呼他们为咱们的会员。这样可以通过建立与他们的感情关系,不断地激发并且提高他们对一一制药的忠诚。只要是咱们的会员,在所有一一制药的分店,都可以享受购药九折的优惠。” 尤为德反应快,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小姐,这样一来,咱们药店的顾客,就不会再去别的药铺买药了!” 梁炳乾也连连点头,满脸喜色。苏庆正和田含玉对视一眼,第一次承认自己已经老了。对于苏一一层出不穷的新点子,他们竟然有应接不暇之感。 “爹爹,娘,你们觉得如何?”苏一一并不冷落两位长辈。 “听起来……倒是不错,只是这样的操作,会不会引起别家药铺的联手压制?”苏庆正迟疑地问。 “爹爹考虑的是。”苏一一沉吟着点头。 由于年龄的差异,梁炳乾和尤为德更多地是单纯考虑打开市场,而苏庆正却能够把打开市场以后的弊端也考虑进去。果然是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啊。 “会员的降价幅度,不能这么大!”田含玉蹙着眉,“若是降价半成的话,应该引不起太大的反应。” “那就慢慢来,只有那些资深的顾客,才能长期享受九折的优惠。”苏一一点头,“这个会员制的方式,咱们一定要推广,但可以在某个地方先试点。永乐店根基深,万一有什么事,还可以用苏家来压制,就从这里开始。同时,总店的会员卡,也可以在分店享受这样的优惠。另外,咱们还可以用更人性化的措施,来加强和会员之间的联系纽带。比如,逢年过节,送一些节礼,诸如此类。” 事实上,苏一一考虑的不仅仅如此。日后她的商业王国,可不仅仅是制药而已。若是集百货、餐饮、娱乐、客栈于一体,会员卡的强大功能,才能更完美地体现出来。 在现代市场营销中,会员只要在其中一家企业获得会员卡,就可以在不同行业的指定公司享受会员服务。一来可以方便会员,二来也可以减少企业的会员投资。更重要的是,会员资源可以合并,这样庞大的客户群,是这个时代的经营者,所无法想像的。 虽然这种会员制可以被模仿,但在这个时代作为一个新生事物,其他商铺更多地持观望态度。等他们反应过来,一一制药已经在相当大的范围内,抢占了客户资源。 苏一一回过神来:“话题有些远了,还提湖州分店的情况。开业前三天,咱们还可以分发赠品。只要在一一制药买哪怕一文钱的药品,都可以拿到赠品。这些赠品,可以是一些价格低廉的小玩意儿。为德,你去市场上看一看,采购一大批,质量不能太差。” 尤为德立刻站起来应下,脸上还有一层兴奋的神色。 这种全新的销售方式,将会让湖州的开业,成为商业营销的一个典范。当然,是指在这个时代。 ps:求收藏,求推荐,求阅读……总之一句话,求亲们的鼎力支持!^_^ 第066章 又是一块铁板 这买一赠一的赠品,倒是颇费思量。赠品销售是现代最有效的促销手段之一,既要注重方式,又要注重消费者的需求。若是赠送形式和赠品的选择不当,结果赠送就会成了白送。不仅打不开一一制药的知名度,还浪费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而这两样,虽然比白手起家的时候有所宽松,到底不比那些大商号底气十足。在这个时代,需要用什么样的赠品,来吸引顾客呢? 苏一一一边走,一边想。梁炳乾走在她的一侧,想要说话,却又怕打断她的思路,只能默默地陪在他的身边。 炊烟四起,正是晚餐时分。路边蔓蔓的青藤,焕发着勃勃的生机。就像是走在身边的女孩,脸上还有最后一抹稚气,但是她在商业方面的才华,却连老牌的大陈魁二掌柜,都啧啧赞叹。 如果能够一辈子陪在她的身边,梁炳乾觉得,这一生也算是不虚度了。 “九妹!”突如其来的声音,把两个沉浸在各自心事里的少年男女吓了一跳。 “三哥?”苏一一看到苏明琨脸色不善,立刻收敛了惘然的思绪,很狗腿地跑过去牵住他的手。 苏明琨只觉得入手一片腻滑,她的手柔软如绸。纵然有心想要甩开,表达一下内心无与伦比的愤怒,却偏又舍不得。 “你还当我是你三哥么?”苏明琨板着脸,气势汹汹。 梁炳乾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把苏一一挡在自己的身后:“三少爷,有什么话好好说,魏先生才夸依依妹妹作得好文章呢!” 他不说尤可,苏明琨一听之后,怒火更炽。 “上天赋予你惊天才华,可你……却尽作些什么?说了要跟我去京城的,又弄出个湖州的分店,你就这样沉迷于开铺子么?”苏明琨已满弱冠,这时候发起火来,倒还真有一种梁炳乾没有的气势。 “三哥,我又没说不去……湖州分店也不用我操什么心啊,自有爹爹和娘呢!”苏一一从梁炳乾身后探出头来,讨好地对他笑。 “还不是你的点子么?”苏明琨没好气道。 苏一一吐了吐舌头:“总是在这两月,我就随你去京城了,再想管也不成啊!就这一会儿的时间,也不差什么罢?湖州分店顺利开出来,我也就可以安心随你去了嘛!” 到时候,她的战场,可就在京城啦!不管哪个大商号,若是不能在京城有一席之地,终是不成王者之气。京城这一站,苏一一可一直放在心里掂着呢!虽然按她的计划,还要再厚积两年,才能薄发。 不过,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父母的加盟,让她去了后顾之忧,也许在京城正可以大显身手呢! “你呀……我只是可惜了你聪慧的天资,要知道,若是你一味在商道上用功夫,终究是舍本逐末。”苏明琨恼怒地瞪了她一眼,“还有,居然还偷偷摸摸的去做,三哥就被你踢出去了?” “不是的。”苏一一连忙双手连摇,“我知道三哥要一心考举人呢,现在可不该让三哥分心。再说,三哥志不在赚钱,那点银子我全替你投在永乐总店了。往后再有红利,还能投在京……扬州嘛!” 她差点说漏了嘴,直接把京城两个字说出来。好在她说得快,笑容比快落尽的夕阳还要晃眼,才把苏明琨轻易地混了过去。 “一一制药,你便都交给四叔和四婶打理吧!京城里可是藏龙卧虎,非永乐镇可比。纵然魏先生对你夸奖有加,到了京城,兴许什么都不是。”苏明琨素来拿苏一一没办法,火气来得虽快,去得也一样快。 “依依明白。”苏一一认真地点头,“三哥放心,我可不是井底之蛙,坐在井底看天,总以为天空就这么大。京城里的水深,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话到此处,心里却是微动。怎么样把魏尔瞻也骗去京城才好,她可不以为国子监的老师,真能及得上这位君如玉的蒙师。况且,听起来女子与男子分院而习,谁知道都教些什么东西呢!若是教《女诫》、《女训》之类的,她直接挺尸得了。 以文辅商,至少也要站到君如玉那样的高度才行。苏一一对魏尔瞻有着极度的信心,但对于国子监的那些所谓老师,可就有点心里没个底了。 苏明琨总算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脸:“魏先生夸了你什么文章作得好?先生可不轻易夸人啊!” “也不是甚么,只是一篇策论而已。” “策论?”苏明琨惊愕地瞪大了眸子,“你如今能做策论了?” 苏一一调皮地扮了一个鬼脸:“许你学,就不许我学了?其实先生素来对我优容,夸两句也不代表什么。” 因为刚才的一躲一藏,她的双髻有一个松了开来,垂在颊前。金风吹送,飘抚一斜阳风景之外,竟让那张脸,显得灵动异常。仿佛是跌落凡间的精灵,说不出的可爱活泼。 苏明琨又叮嘱了几句,苏一一唯唯应了。虽然对苏明琨的观点不以为然,但苏一一可不会傻到去和他理论。答应下来是一回事,是否照着做,那是另一回事。阴奉阳违,可是苏一一的拿手好戏。 “依依,你要去京城了……”梁炳乾觉得心里涩涩的,有些不是滋味。 “是啊,炳乾哥哥,一一制药的总店,可就靠你守着了。过两年,你也去京城吧,要真正让一一制药大放异彩,咱们还得在京城扎稳脚跟呢!” “我也能去么?”梁炳乾一脸的希冀。 “自然是能去的,咱们不单是要去大周的京城,还要去南陈和北刘的京城呢!等着瞧吧,咱们的一一制药,会在每一个繁华的城市站稳脚跟的。”苏一一虽然声音不高,但信心十足。 “可你才答应你三哥要用功……” “是啊,可我一直很用功的呀!”苏一一眨了眨眼睛,“我可没说,在哪个方面用功……我到家啦,炳乾哥哥明儿见。” 她快乐地推开院门,小香猪已经迫不及待地守在门口,两只前蹄搭到了她的膝关节上。 苏一一立刻眼前一亮:赠品! 困扰了整整一天的问题,一下子就解决了…… 第067章 游说失败 苏一一把手里的一叠宣纸交给苏庆正的时候,后者的眼睛都瞪得圆了:“这是什么?” “就是我们扬州分店的赠品,爹爹去叫裁缝们做出来,要用上好的贡缎,这样做出来的小香猪摸在手里,才显得档次。”苏一一指着一个个栩栩如生的小香猪形象,“往后,咱们可以把香香就当成一一制药的吉祥物。” “吉祥物?”苏庆正莫名其妙地问。 “简单来说,吉祥物就是古代文化趋利避凶的一种文化。我设计了六种式样,一卧一立一坐,分两个色系,白色和粉色,是不是很可爱?这一回,香香可是立了在功,可全都是照着它的样子设计的呢!” “有点不一样……”苏庆正看了看手里的设计图,又看了看正懒洋洋地趴在苏一一鞋面上的小香猪。 画上的小香猪灵动活泼,卧着侧首,立着翘臀,坐着顾盼神飞,每一种姿态,都极具喜剧的效果,说不出的可爱。以苏庆正将近三十的年龄,也不由得喜欢起了这几幅里的形象。 “以香香为原型,再加了一点改良。”苏一一解释着,“就要做出这几种神气来,才能老少通杀。暂时做一套六件,随机发放。其中有一种可以做得少些,这样一来,有些孩子为了集齐全套的小猪公仔,就会继续在一一制药消费。” “公仔?”苏庆正眨了眨眼睛,表明不理解。 又说漏嘴了……好在苏一一对这种状况的反应,已经快到极点,根本不会让苏庆正抓到漏洞。 “这是南陈一带,对动物或者人物玩**的一种叫法。比如咱们按这些形象做出来,就可以把它们叫做公仔。” “哦。”苏庆正不疑有他,听说南陈两字,自然以为是尤七叔侄说的,“这种叫法倒是稀奇,这公仔做出来,应该会有市场。” “可以做得小一点,成本要控制在一个合适的额度内。放大版的,则放在杂货店里销售。”苏一一喜欢废物利用,早已经有把父母的小杂货店,并入自己商业集团的想法。不过,饭要一口一口的吃,品牌延伸的策略,虽然好处多多,但现时的实力,还远远不够。 苏家老大苏庆会虽然是一个很不错的后台,但只能偷偷地借用他的名头。否则,这位老夫子绝对会气得七窍冒烟,别说引为一一制药的臂助,不来拖后腿就阿弥陀佛了。 而苏明琨有朝一日的上位,就能给苏一一最大的机会。毕竟兄妹俩的关系非同一般,就算苏明琨对苏一一执迷于商业的行为不满,也只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抱怨。若是有事求上他的门,绝对有一帮一,有二帮二,不会留手。更重要的一点,他在一一制药还有股子呢! “等你的这个迷你版深入人心,再进行放大版的销售。”苏庆正比苏一一更稳妥。 苏一一不禁莞尔,连苏庆正也时尚地跟上了她的语言习惯,“迷你版”也用得十分契合。 虽然苏庆正一副书生模样,但做起事来雷厉风行,不几天就已经拿回了几件样品。苏一一十分欣喜,没想到这时代的针线活,做得这么好,几乎完全秉承了她的意志! “爹爹,你多做一些大的,我带去京城送人也好。”苏一一心里一动,觉得这样的礼物即不贵重,又容易得那些深闺千金的喜爱,倒不怕拿不出手。 “好。”苏庆正见她考虑得十分周到,惊讶之余,十分欣慰。看来,这些年在一一制药的历练,也不是全无好处。 只是魏尔瞻却不肯前往京城:“我在永乐镇已经住得习惯了,京城么……暂时不想去。” 苏一一委屈地撇了撇嘴:“先生,你就忍心让我失了教导么?还说要让我赶上君如玉呢,都是吹牛!” 魏尔瞻苦笑:“你的天资,远胜君如玉。但有一样,你比不得她。” “哪一样?” “专注!” 苏一一垮下了脸:“我知道,先生又想劝我不去关注商业……但我的理想,和君如玉可不一样。虽然我也想当才女,但却不仅仅甘于当个只有清名的才女。” 说到天资,那可是苏一一大沾其光。毕竟有这么多古代的优秀作品在这里,存货多得让她一辈子都用不完。 “在京里,也一样有鸿儒可教。只要你在斗诗会上崭露锋芒,还怕无人招揽么?”魏尔瞻叹了口气,有点犹豫。 “那些人的学识,怎么能跟先生比?”苏一一大拍马屁。 魏尔瞻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傻孩子,京城里藏龙卧虎,有学识的大儒,多着呢!” 苏一一撇唇:“可也没有教出一个大周的君如玉!先生,我可是你正式收下的弟子,您难道就忍心让我荒废学业,最终寂寂无名吗?” “我会给你留些作业……” “没有先生在身边督促,我哪里知道完成得好与不好?便是心中有疑问,也不能随时请教呀……”苏一一眨了眨眼睛,“难道您就不怕我堕了先生的名头么……君如玉的师妹是个绣花枕头,她脸上可也没有什么光彩。” “胡说……”魏尔瞻哭笑不得,“尽是胡搅蛮缠,我是不会去京城的。” 苏一一鼓着腮帮子生闷气,娇也撒过了,哭也装过了,却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魏尔瞻。若是长得几岁,她还能再施一招美人计。 可如今……她泄气得看着自己还没有发育的身子,脸上的神采顿时黯淡了下去。 “去京城也好,有你大伯做靠山,你声名鹊起指日可待。再有名师指点,进境自然一日千里。便是没有我指导,也可赶上君如玉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才不拜别人做师父呢!”苏一一此言一出,觉得自己的脸皮真可以和永安镇的城墙媲美了。要知道,她的真实年龄可是二十好几,再加上穿越过来的几年,其实不比魏尔瞻小上几岁。 终身为父,这话说得……有点违心。 “你有这份心,倒不枉我教了你一场。虽说舍不得这么一个资质绝佳的弟子,但京城,我是绝不会去的。”魏尔瞻沉吟片刻,还是绝然摇头。 苏一一鼓起三寸不烂之舌,最终仍然是这样的结果,不免失望。没想到转机,竟然出现在远在南陈的君如玉身上。 第068章 转机 “先生!”苏一一满脸兴奋地闯进了魏尔瞻的书房。这里,对于她来说,等于不设防。 “怎么了?”魏尔瞻看她因跑得争,一张小脸微微发红,额上和鼻尖,都沁出了薄薄的汗珠,想也不想,就拿出了一方绢帕。却在触及她的面庞,才尴尬地收回手。 苏一一顺手把他手里的绢帕接过去,胡乱擦了一下,才喘着气开口:“先生,今儿刚接到大伯的来信,让我们早半个月启程,君如玉将于下月初前往大周国都。” “她要去京城?”果然,听到苏一一报告的消息,魏尔瞻就坐不住了。 “是啊,这消息可是大伯亲写的,绝不会错!是以才让我们提前起程,去京里早作准备,才能赶上看看君如玉的风采。据说,这回还要在国子监授两堂课呢!” 魏尔瞻仿佛失了方寸,竟站起来在书房里踱了三个圈。 “她竟然离开南陈了?” “先生,我们去京城吧,到时候我们想法子见上她一面啊!” “不行!”魏尔瞻的反应,出乎苏一一的意料之外。在她的假想中,这两人应该是一对情侣,就是后世所说的师生恋嘛!可是看魏尔瞻的反应,倒似乎真不想见君如玉。 难道她判断错了吗?虽然还没有来得及爱情实践,可好歹后世的电视连续剧,在极度无聊的时候,也看过几集。每次提到君如玉,魏尔瞻的那个表情,分明是绝对有着丰富的内容。 “她怎么会来大周?”魏尔瞻茫然地问。 “君如玉这回来京城,是因为南陈和咱们大周要缔结新的条约……她是跟着使团来的。”苏一一把情报和盘托出。她可不想隐瞒这位老师,虽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但只有苏一一才知道,魏尔瞻对她下了多少功夫。尤其是一一制药的成长,也有魏尔瞻的一份子啊!如果没有那些源源不断的药方,一一制药又凭什么能推陈出新,在永乐镇站稳脚跟? 所以,苏一一对魏尔瞻的感激,可不仅仅是在课业上。尽管看到魏尔瞻因为君如玉的失态,而隐隐有些不舒服。毕竟,她身边的****,全都只是半大的孩子。相对于她在前世的年龄,只有魏尔瞻和她提相近的。 可惜,在魏尔瞻的眼里,她也小得可怜。 “是了,南陈那边要抵御夷人,当然要先把陈周两国的国境线,先作个安排。”魏尔瞻从纷乱的心绪中走出来,很快恢复了常态。可是,苏一一敏锐地看到,他的指尖,分明在袍袖下微微颤抖。 君如玉对他的影响力,竟然这么大?只是听到她的消息,就激动成这个样子! “不管怎么说,先生,咱们在京城可以看到君如玉,届时我也可以见见师姐啊……跟我们去京城罢,错过了这一回,君如玉可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再来呢!” “相见争如不见,这一面……不见也罢。”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突破口,苏一一哪肯轻易放过?她仗着自己在这一世的年龄还小,干脆握着魏尔瞻的手撒娇:“先生,兴许君如玉会遇上什么难处呢!你想想,要是一般两国停战的协议,何至于请出她来?” 魏尔瞻沉默良久,才再度开口:“你先回去,让我想想。” 苏一一看他语气松动,也不敢再强逼,只能怏怏地去了。好在湖州分店开业,诸事繁杂。苏庆正带了尤为德亲赴湖州,同时带走了刚赶制出来的公仔。 “依依,若是我不及赶回来送你,记得多听你三哥的话。”临行前,苏庆正再三嘱咐。 “放心吧,爹爹。三哥待我,一向是很好的。便是四哥,如今待我也比六姐她们好呀!”苏一一满不在乎地笑,“再说,娘不是还在永乐么?她自会替我打点。” 想当初,在现代的时候,野营也住过,还怕她适应不了在外面的生活吗?那也太小瞧了自己。 新鲜出炉的公仔,还在赶制之中。虽说用料不如想像中的那么考究,针线却很平整细密。 “这针线活做得好!”苏一一爱不释手地把玩着好不容易从苏庆正打包的行李里面,抢下来的一件公仔,“看,香香,这可是你呢,不过形象有点卡通,更可爱了!” 小香猪不屑地别过脸,刚吃过一支药材,现在是它打盹的时间。 “真亏得你怎么想得出这个,连我这一把年纪的人看了,都忍不住想要买一个!我才带了一个去店里,竟然就被赵员外家的小子看中了,非央着我卖不可。”田含玉看着她把玩的公仔笑道。 “娘可还年轻着呢,正是鲜花开得正艳的时候。”苏一一笑嘻嘻道。 “你如今大了,连母亲也敢调侃!”田含玉故意板着脸,但苏一一怎么可能怕她?做了一个鬼脸,便抱着小香猪闪人。 如今虽是不再临君如玉的小楷,可苏一一看到桌上的行草字帖,便忍不住想起了那个神秘离开的少年姬流夜。 “听说姬是大周的国姓,看他气度,该不会是皇子世子之类的吧?”苏一一喃喃自语,“若是在京城里能看到,那就……” 不期而遇的结果,会怎么样,苏一一却连自己都说不上来。玉佩还贴身藏在随身的荷包里,虽说如今她的玉也不止一块,但怎么看玉质都不如姬流夜的那一块好。 非富即贵,兴许可以成为她在京城的臂助呢!不过,看他受到追杀的模样,又不大像是可以当靠山的样子…… “到底是谁啊!要是太子的话就好了,一一制药京城的分店,绝对又迎来新的辉煌啊!”苏一一想得很乐观,顺手拍了拍小香猪的脑袋,“香香,你说是不是?虽说走关系的活儿我一向不乐意干,但我对他,可是有救命之恩的,让他涌泉相报,也是应当的吧?” 小香猪打了一个哈欠,晃了晃脑袋,似乎不屑和她为伍,很干脆地就离开了她的怀抱,直接找到自己的专属“****”,闭上眼睛又呼呼地睡去了。 第069章 出发 在苏一一的水磨功夫下,魏尔瞻最终还是答应了京城一行。 “先生,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的!”苏一一扮了一个鬼脸,故意不提及魏尔瞻根本是因为君如玉的原因,才答应入京。 这个话题,实在有点敏感。 他们出发的时间,在五月的下旬。地处江南的永乐镇,已经显出了一点初夏时分的燠热。不过,这些都比不上苏明琨和苏明鹏兄弟的热情。少年们的脸上,露出了对繁华京城的向往。而苏湄姐妹,则是一脸的羡慕。 梁炳乾遥遥地看着马车缓缓起行,挺拔的身形,终于随着马车越来越远,而渐渐地委顿了下去。手里,还牢牢地拽着一只苏一一临行前才塞给他的香囊。 这只香囊的做工并不好,不过以一个十岁女孩的水平来衡量,也算勉强过得去了。梁炳乾把香囊移到唇边,一股深邃而不浓郁的檀香味,便直扑鼻孔。 他的眼睛里,渐渐地布满了红色的血丝,苏家的马车,已经在路的尽头,缩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我记得,两年后一定来京城找你。”他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郑而重之地把香囊贴肉收妥,才大踏步地往回走去。 路过苏家的杂货店时,隐约看到店里的客人不少,已不再是几年前门可罗雀的样子了。而田含玉一个人忙不过来,又请了邻家的两位大婶过来相帮。 “依依,我会替你看着一一制药的。”梁炳乾说得极其认真,仿佛真的看到了苏一一描摹的那个美好明天。他对苏一一的信心,比任何人都强。只要是她说的,就一定能够实现。 苏一一其实是看到躲在墙角的梁炳乾,但是苏人送行的人多,她也不敢丢了家人,跑过去再跟梁炳乾说话。反正,该说的,前两天也都说过了。有梁炳乾和尤为德坐镇,再加上她老爹有大半的时间留在永乐,她还有什么不放心呢? 他们走的是官道,毕竟除了下人,只有魏尔瞻一个成年的男人,哪怕绕点远路,还是稳妥为上。只是一路上,因为苏明鹏和人争执,耽误了半天功夫。紧接着苏明琨又染了风寒,耽搁了两天,算算行程,竟是赶不及了。 “晚两天不妨事。”魏尔瞻笑道,“难道你们也急着见君如玉不成?” “谁不急着见她啊,除了琉璃将军,谁还能压下她的风头?”苏明鹏兴致勃勃,“要不是为了见她,我们哪用得着这么急就进京。” 苏明琨虽然不说话,但也轻轻点了点头。 北刘尚武,因而出了一个琉璃将军。南陈崇文,君如玉方能崛起。而大周在两国之间,文武皆重。江南与南陈较近,相较之下,更崇尚文途,因而对君如玉的崇拜,几乎不比大陈境内的学子少。 “我们不如从那边翻山过去吧,虽说路有点窄,不过马车还是能走的。”苏一一早就在两天前就打听好了路程,这时候很自然地说了出来。 “不行,那里前几年有盗贼……”魏尔瞻摇头拒绝。 “怕什么?”苏明鹏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都说是前几年的事了,最近一向很安稳。” “先生,就从山道走啦!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从那里过去,可以节省三天的路程呢!再者,日日在这官道上,也走得腻了,正好一路看看山里的风景。” “不必……”魏尔瞻看着苏一一,眼里有两团火苗微微跳动。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和很,苏一一对君如玉并没有那么好奇。她的提议,大概是为了成全自己吧?看着少女灵动的双眸,心里忽然有了点暖意。这种感觉,自从他离开南陈以后,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咱们就从山道走啦,这官道我们都走得腻了!”苏明鹏本就好动,因为闹了事被强迫坐在车厢里不许出去,已经憋屈得够了。 尽管下人们宁可绕远路,但苏家的三个小主子异口同声,谁还能反对得了? 走上山道,几乎所有人都精神一振。绿意盎然的藤蔓,在狭窄的山道两侧郁郁葱葱,充盈着生命的气息。纠结的树根,覆满了道路的两旁。 “我下去走走!”苏明鹏迫不及待地跳下了马车,“天天坐在里面,憋也憋死了!” 苏一一虽没有下车,却撩起了帘子,伸出脑袋向外张望。这还是她穿越到这个时代,第一回出远门。看着满眼的绿意,忽然就想起了永乐镇开满了整个篱笆的蔷薇。一股淡淡的乡愁,便喷涌而来。 其实,她只是在永乐镇住了四年而已。苏一一甩了甩头,打起精神:“听人说,这座山叫云动山,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呢!” 魏尔瞻笑道:“大凡名山,都会牵强附会地生造一个传说。” 苏一一不以为然地摇头:“也许只是寄托人们的一种美好愿望,美丽的传说和景色,不是相得益彰吗?不管这传说有多么离奇,至少都是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是什么样的传说?说来听听!”苏明鹏在车厢旁听到,立刻把头伸出了车厢。 “从前,有一位仙女,爱上了一个凡间的男人……”苏一一的声音,虽然娓娓动听,却带着淡淡的伤感。不知道是被故事本身感动,还是触及了前世的记忆。 魏尔瞻含笑倾听,对自己的第二位弟子,他总是格外的宽容。哪怕他对苏一一经营一一制药并不赞同,但还是尊重了她的选择,并给予了帮助。 “后来……仙女云动,就化成了一座山,在这里守护着他爱人的灵魂。”苏一一委婉的声音,结束了故事的阐述。故事有点老套,至少苏一一在二十一世纪,就听过无数个版本的爱情故事。可是这一刻,她的感触,却特别的深。 不知道什么原因,自己的感情,似乎变得细腻了啊……苏一一正沉浸在伤春悲秋,却猛地听到一声大喝:“呔!” 这是……怕什么来什么? 第070章 流动强盗 迎面从山道上冲下了五骑,为首之人粗眉大眼,满脸胡腮,额宽发浓。坐于马上,简直就是一个水泥墩子,眼看着就像一尊山岳。腰比肩还要更宽一些,更别提两只膀子。袖子挽到肘间,比人家的大腿还要粗些。虽然是坐着,但据苏一一目测,大约有一米九以上的样子,绝对是她在这个时代,见到的最高大的人。若是到现代,可以去打篮球了。 只是——座下的那匹马,也委实瘦了些。苏一一严重怀疑,马的重量,大概还比不上把它压着的这个粗髯大汉吧? 身后四骑,也是一律的瘦马,一匹白的,一匹棕的,还有两匹是杂的,全都蔫头搭脑的,还不如他们苏家拉车的这两匹马呢! 虽非名品,至少在气势上也胜过了对面的五马组。 不过,人的气势上……似乎差了一点,除了几个粗使的下人,就是一个书生,外加三个半大孩子。苏一一有点叹气,到底年龄还小,筋骨不壮,若是再长两年,有内功心法为辅,再加上在现代受过的那些训练,未必就不能跟眼前的大汉对抗。但是现在么……低调啊低调! 粗髯大汉手里拎着两个铜锤,双眼瞪得跟铜铃似的:“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要从此过,留下买路钱!” 声音颇有气势,一气呵成。可是内容,就听得苏一一有点好笑了。这话……难道是劫匪们的行话么?她在现代看的电话和小说里,几乎所有拦路抢劫的强盗们,都用这四句话当成开场白,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创意啊! “不是说……这几年都没有劫匪的吗?”苏明琨虽然吃惊,但还算镇静。只是脸色,却苦得像只苦瓜似的。 “凡事都有例外,大概是我们的运气不好喽!”苏一一倒并不觉得害怕,探出去的脑袋,也忘了收回去。大不了就真刀明枪干上一架,未必就没还手之力啊。粗髯大汉的气势恐怖了些,但后面那几个么……也就跟他们半斤八两。 苏明鹏还没来得上马车,愣愣地站着,瞪大了眼睛,却只是发呆。魏尔瞻撩了一下袍子的下摆,掀着帘子便下了马车:“各位好汉,不知要留下多少银子才够?” 粗髯大汉愣了一愣,眼睛下意识地看了看身边一骑。 那人却是身子单薄,苏一一觉得如果一阵风吹过,那肯定是先刮走了他,才会刮到自己。虽然用蒙面巾蒙着脸,但宽阔的额头上,隐隐可以看出脸有菜色。身上的那件短靠衣衫,大得有点离谱。苏一一粗略估计,足可以装下两个他。 强盗的油水,不是应该很足么?怎么样,也要油光满面,才符合强盗的定义嘛!而且,明面上是这粗髯大汉为首,可是魏尔瞻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竟也让他呆了一呆,显见他并不是作主的人。 难道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武侠小说里,好像书生模样的人,功夫往往高得离谱,典型的扮猪吃老虎…… 那瘦个子凑过去说了一句什么,粗髯大汉立刻又神气了起来:“要一百两才够!” 这是什么话?强盗抢劫,还有数额规定?而且,什么叫“才够”……听起来,倒像是他们等着这笔钱急用似的。 魏尔瞻显然也是头一回遇上这样的情况,一时有点怔愣。苏一一眼珠一转,刚跳下马车,左手便被魏尔瞻牵住,隐隐把她护在身后。 “我们交出五十两可好?”苏一一探出了小脑袋,笑吟吟道。 粗髯大汉直愣愣地瞪着眼前粉妆玉琢的小女孩,两只眼睛忽闪忽闪得十分可爱。更奇的是,她的怀里,还抱着一只……那是什么动物?分明是猪嘛!虽然模样小了点儿,颜色也有点不一样,但那还是一只猪。 普通的女孩子,看了他这模样儿,早就吓得泪光盈盈了。可是她居然还像是在邻居家里串门似的,一点不见害怕的模样。 “五十两可不够……”大汉摇了摇头,“我们要一百两。” “哎呀,我知道不够嘛,你想想看啦,每次遇着人,就要一百两,人家还不给吓跑了吗?做生意,要懂得放长线钓大鱼,碰到一拨人要五十,再碰到一拨人还要五十,这一百两银子,可不凑够了么?” 苏明琨跟着下了马车,正好听到她在大放噘词,忍不住脚步微一踉跄,对着明晃晃的天空翻了一个白眼。这丫头,还当这拦路抢劫是做生意呢! 粗髯汉子想着被说服了,摸了摸脑袋,有点为难地说:“可是……我们守了这半日,也就遇了你们这一拨人啊……” “你不会是刚做强盗吧!”苏一一瞠目结舌。 “是啊,我们这是头一回。”粗髯汉子还未说完,身边那个瘦个子就拉了他一下,急忙噤口,甚至用手捂住了嘴。 苏一一无语,他们这是走的什么运啊!听这汉子的口气,分明是刚刚改行做强盗,才做了半天,他们就给撞枪口上了。 魏尔瞻轻轻摇了摇头:“便是一百两罢!明琨,你去我箱子里取出一两封银子,交给这位壮士,咱们还要赶路呢!” 苏明琨答应一声,正要走,却被苏明鹏扯住了袖子:“三哥,凭什么咱们要给银子!说给一百两就一百两啊,买东西还得讨价还价呢,哪有你们这么痛快的!” 苏一一瞪圆了眼睛,确定这苏明鹏,要比苏明琨有生意细胞。一时间有点后悔,怎么没把他给拉到自己阵营里来呢? “五十两不行,这路上可没有什么人经过,能遇上你们一拨人也是巧了。而且,我们也还要赶路呢……” 啊?这还是流动劫匪!苏一一更是瞪大了眼睛:“你们要去哪儿?不会是也要赶去京城,去见那位名满天下的才女君如玉吧?” 那粗髯大汉顿时变了脸色:“你……你怎的知道?”他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仿佛把苏一一当成了妖怪。能掐会算,这小姑娘可真不简单。 第071章 奸商本色 苏一一翻了一个白眼,也不给他好声气:“看你身边那位书生就知道了,一准又是君如玉的粉丝嘛!要不然,好好的官道不走,掐着这条山道做什么?还不是跟我们一样,时间来不及,所以才抄了近路么?” “粉丝……那是什么?”粗髯大汉怔怔地问道。 “就是一种食物,跟面条似的。”苏一一随口敷衍,又咕哝了一句,“好好的读书人,却非做些藏头露尾的事。还不如这位大哥,光明磊落呢!” 真是太让她的武侠梦失落了。 那书生被说得胀红了脸,一时也来不及君如玉和食物之间,有什么关第。只是吃吃地道:“谁……藏头露尾了!” “那你干么把脸遮着?”苏明鹏嗤笑,“分明是觉得没脸见人,才用块布遮遮羞而已。” 书生看起来年纪也不大,一点经不起激,立马把蒙面巾扯下来。原来是一张眉清目秀的脸,不过十五六岁刚至弱冠的模样。只是看他那模样,跟他座下的那匹马一样,饿得皮包骨头,有点影响审美。 魏尔瞻摇了摇头,声音温和:“既是赴京的,便给一百两盘缠你们罢!明琨,去车厢里拿银子来。” “可是……”苏明琨有点不愿,但是看魏尔瞻脸色严肃,那大汉手执大锤——至少他还是够威风的。想了想,还是去了。 “好大方啊……有这些银子,倒不如投到一一制药去,还能每年分红呢……”苏一一可没有这份古道热肠,只是替魏尔瞻那一百两银子叫屈。 哼!肯定是听了君如玉的名字,所以才会慷慨解囊! 魏尔瞻失笑,摸了摸她的头:“钱财身外之物,送与他们作盘缠,倒是物有所用。” “你给我,那也是物有所用啊!”苏一一不满地嘟着嘴。早知道这位老师身家丰厚,当初开业时,便该借来大把银子花用,何苦让自己左右支拙。 苏明琨把两封银子递到魏尔瞻手上,后者想也不想就要拔腿走过去。 “哎,先生,小心他们动手呀!”苏一一急忙一把扯住他的袖子,看上去人家也不是省油的灯。 “他们也只是急着想赶去京城,除了那为首的,剩下的四个都差不多的年纪,大约是去赶考的吧!便是那粗髯汉,也是个直肠子人。”魏尔瞻轻声解释,走过去把银子交到粗髯大汉的手上:“这里是一百两,可以放我们过去了罢?” “呃……那个……自然……”看来,人家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做这没本钱的买卖,拿了钱不是心安理得,倒有些讪讪地不好意思。一时间,刚刚冲下山道时的那种气势,顿时弱了十分。口唇嚅嚅,竟是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 瘦马上的瘦少年,却忽地露出了倔强的神色:“权当是我们先借的,日后发达了,定会加倍奉还。” “瞧你们这没出息的模样,还加倍呢……”苏明鹏撇了撇嘴,大有不屑之意。 “你……”少年涨红了脸,抿了抿唇,才扬起下巴,“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如今我年纪还轻,有谁能肯定,我没有飞黄腾达的一天?我们如今是去京城赶考,结拜兄弟四人,总有人能出人投地。总之,这笔银子,权当是借的,日后双倍返还,绝不相负。” 后一句话,说得铿锵有力。那张眉目清浅的脸上,露出了坚毅的神色。苏一一想,这少年单是这份执拗,便不似碌碌之辈。 眼珠一转,便笑盈盈道:“好啊,我们是永乐苏家的人,我叫苏依依,这是我的先生。往后你若要还银子,直接找我便是了。” 魏尔瞻瞠目:“依依!这笔银子只是资助,并不需要他们归还。” 这小奸商,还要心安理得地拿双份儿! “是他说要还双倍的嘛!”苏一一无辜地眨着眼睛。 魏尔瞻又好笑又好气,“咱们有余力,便出手相帮,并不是图他后报。” “先生高风亮节,可人家要还,为什么不成全他们的心愿?若是一辈子还不上银子,在他们的心里,便有一根刺,总会记得今天当劫匪的经历。若是还了,心里自然便没了负担。” 魏尔瞻愣了一愣,才缓缓点头:“此话有理。” 苏明琨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这丫头还不是舍不得钱么?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其实只是欺君子而已。 那少年在马上抱拳:“既知各位姓名,我等便告辞了。十年之内,奉还二百两白银。若违此誓,天打五雷轰,终身不堕轮回。” “哎……那你叫什么呀!”苏一一才想到问人家姓名,那五骑早就去得远了。 “好了,咱们也该上路了。”魏尔瞻笑着牵起苏一一的手,“明鹏,你也上马车罢,再耽搁下去,今天便来不及下山了。” “十年……才翻一倍的利,咱们可还是有点亏了。”苏一一咕哝,“那人一点都不上道,咱们救人于水火之中,归还的时候,起码也该是十倍归还啊!” 剩下的三个男人和男孩,无不对她瞠目结舌,无语凝噎。这丫头不去放高利贷,可真是浪费人才啊! “走罢,赶紧上路。”魏尔瞻苦笑地牵起她的小手。 “啊,香香!”苏一一只觉得手里一轻,只知吃吃睡睡的小香猪居然挣脱下地,朝着侧面的一丛树林奔去。 那速度……简直堪比猎豹啊! ps:总算把亲戚走完,2011的新年该是结束了吧!在这里感谢所有致送《一一制药》红包的亲们!我是mt,分别送了一一三个红包,588、588、999,隆重致谢!禾熙送了三个红包:588、99、99,隆重致谢!书友110112211021886、时光走过各送两个,隆重致谢!还有anna0626、凤舞风幻儿、拽啦、书友101213170256252、紫熏浅夏、cynthiadc、明晰如心、忘江怯、大头美人、卿卿秋虫……谢谢各位大大对《一一制药》的厚爱。你们的支持,就是小猪写文的动力。还有所有收藏、投推荐票和pk票、评价、留言、参与调查以及阅读的亲们,小猪都衷心感谢!期待以后的路,还有亲们一起陪着小猪走过。 第072章 火中莲 “香香,回来!”苏一一想也不想,提起裙摆便朝前奔去。 小香猪从来没有这么灵活,在树林的边缘探出了脑袋,长鼻子拱了拱身边的一棵树,苏一一骇然地发现,她居然在小香猪的脸上,发现了一种名叫“惊喜”的表情。 然后,“咻”一下,小香猪便不见了人影——呃,是猪影。 “臭小猪,在家里的时候天塌下来也懒得动一下,到这时候,变得比老鼠还灵活起来了!看我找着了你,不好好收拾一顿。出门在外,还尽给我惹麻烦!”苏一一恼道,脚下也不怠慢,早就拨开了树丛跟了过去。 “依依,别过去了,那边谁知道有些什么!”苏明琨奔过来拉住她的手,“咱们在这时等一会儿,你的宝贝香香自然会回来的。” 其实,他心里很有点不以为然,什么宠不好养,养只小猪!而且,还不听劝地非要带着小猪去京城,到时候还不是被笑话么? “不行,小香猪刚刚还朝我示意了呢,分明就是要我跟过去嘛!”苏一一的好奇心,可一点都不小。头一回看到小香猪的脸上,会露出那么生动的表情,哪里肯不跟过去瞧瞧! “我陪着过去,你们兄弟俩看着车子。”魏尔瞻吩咐了一声,衔尾追去。 苏明鹏跺了跺脚:“早知该抢在先生前面跟去,指不定有什么好玩的物事呢!” “四弟,都是你不跟着我一起劝九妹,要是有些什么猛兽之类的,可怎么好?”苏明琨瞪了他一眼,又叫了两个身强力壮的下人,赶紧跟去瞧瞧。 “那我也去吧,三哥。”苏明鹏笑嘻嘻地打了招呼,就想跟着两个下人,也钻进树丛里头,却被苏明琨一把抓着。 “有个九妹爱胡闹也够了,你再走失了,到时候怎么让我和爹爹交代!你给我看着车子,保不齐会有第二拨劫匪呢!” 苏明鹏虽说在家里无法无天惯了的,又是嫡子,深得老太太的喜爱。但出门在外,不知怎的,却对这位三哥有点怵。 眼看着众人都失了影子,只得怏怏地站到马车前面。 苏一一朝着小香猪追了过去,虽是林密草丰,好在小香猪时不时地,会露出个脑袋。苏一一深一脚浅一脚地追过去,幸好这两年来,习那篇什么内功心法有些用,倒并不觉得行路难。 魏尔瞻追上来,牵住了她的手:“小心一些。” “是。”苏一一甜甜地展露了一个笑靥,看到小香猪又在前面冒出了脑袋,“呜呜”地叫了两声,又“嗤溜”一下不见了影子。 攀上了一处山脊之后,苏一一更是纳闷:“这只香香,也不知道忽然间勤快了起来。往日里可是个好吃懒做的主儿,除了吃和睡,我还真没发现它有什么特别的功能呢!” 而且,这家伙吃的还跟别人——别的猪不一样,别说剩菜剩饭了,就连好菜好饭,也不屑一顾,只贪那各式的药材。尤其是人参和灵芝,简直像是见了心肝宝贝似的,哪怕握在苏一一的手里,都敢扑上来抢。 再拨开一片一人高的蒿草堆,眼前忽地一亮。满眼的绿意,倏然散去,竟是一个小小的山谷地。奇的是,山谷口的树林如此茂密,偏是山谷里却是寸草不生。 苏一一狐疑地看了看山谷,又回头看了看茂密的丛林。耳边传来潺潺的流水声,她的心里就更觉得古怪了。 “这里明明有溪流,怎么没有植被生长?就算沙漠里,偶尔也会有一两样地表植物的。”苏一一在谷口收住了脚。 “大凡这种地方,必有灵草灵兽。”魏尔瞻沉吟片刻,“你那只小香猪呢?” “香香?”苏一一有点急了,扯起了嗓子叫起来。若是碰到一只猛兽,可就白养了这只小香猪这么大! “呜呜……”小香猪又探出了脑袋,苏一一刚要奔过去,只觉得手里一紧,耳边听得魏尔瞻温和的声音:“小心一些,让我先过去瞧瞧,你在后面慢慢跟来。” 苏一一愣了愣,魏尔瞻已经越过了她朝小香猪走去。 原来山谷里,还别有一番天地。那潺潺的流水声,便是从这里传出来的。只是那小溪也真是怪得可以,连绿萍都没有一片,干净得彻彻底底。 小溪的中央,却有几片半圆形的绿叶,托着一朵火红色的莲花! 尽管在二十一世纪,苏一一也看过不少莲花,红黄粉白。但这朵莲花的红,却又与众不同。那红色,像是鲜血,又像是的火焰,在阳光下竟是流光溢彩,仿佛会流动似的,美得妖冶万分。 “陆地生花安足怪,而今更有火中莲?”苏一一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魏尔瞻却惊奇地问:“依依,你从哪里知道这火莲的名称?” 苏一一却比他还要惊奇:“它叫火莲么?我从没见过,只是觉它像火一般燃烧,就像是凤凰涅槃,在火中重生似的,便随口而出。” “此花名叫火莲,历经千年才能开花。此花之稀珍,更胜天山雪莲花。佛经《维摩诘经佛道品》里曾说:火中生莲花,是可谓稀有,在欲而行禅,稀有亦如是。说的便是这火莲之难得。” 这段话是这样理解的吗?苏一一挠了挠脑袋:“我一直以为是指火中生莲,比喻身处烦恼却能得到解脱,达到清凉境界。” “这只是因世人从未见过这种火莲。”魏尔瞻的眼睛亮得如同是天上的太阳,仿佛满世界的阳光,都落到了他的身上。温和的五官,一下子变得无比明媚和激动。身周的****山岩,全都沦为他的背景。 “这火莲的生性,可真够霸道的。方圆里许,竟只有它这一株植物!”苏一一啧啧赞叹,“连水里的浮萍,都不能生长。” 小香猪的嘴巴咬住苏一一的裤腿,那张和人完全不同的脸上,居然露出了又是激动,又是急切的神情。别看它小小的身躯,力气还真不小呢! 苏一一被它拉关,身不由己地往溪边走,看来,小香猪分明是要她去采火莲。 第073章 灵敏的猪鼻子 魏尔瞻端详了一会儿,忽然道:“依依,你小心些,去把火莲采下来。” “啊?”苏一一眨巴了一下眼睛,“天生天养的不好么?这么漂亮的花,采下来不到半天就枯萎了,那不可惜了么?” 魏尔瞻笑着解释:“这火莲千年开一回,每回只开两个时辰。看它已是开得足了,你不采它,也要自然枯萎。火莲可是药中珍品,虽不能起死回生,只要吊着一口气,再重的病也能给人医好了。” “这么神奇?”苏一一顿时精神一振,“好,那我去采。” “等一下,你身上可戴着玉器么?这火莲的茎,不能用力拗开,也不能用铁器,不然离枝即枯。” “没有……啊,有块玉佩!”苏一一拍了拍脑袋,“要用玉器去割么?那我还得把玉磨得锋利一些才行。” 魏尔瞻失笑:“你拿玉佩放在它的花萼上,自然就脱落了。” 苏一一啧啧称奇,急忙依言从绣囊里拿出了姬流夜留下的玉佩,小心地提着裙摆,跨过一块巨石,以手托枝。 果如魏尔瞻所言,玉佩才近花萼,这朵开得妖冶无比的火莲,便自动地落到了她的手里。与此同时,它半圆形的叶片,也渐渐地枯萎,竟沉入了溪底。 “那个……就这样死了?”苏一一目瞪口呆地指着莲叶。 “再过一个千年,自然会再次孕育另一朵火莲。” “哦……”苏一一觉得一千年,对她来说,实在是漫长得无法考虑。目光下垂,才发现这朵莲花果然像是一丛烧得如火如荼的火焰。由外及里,愈近花,愈是鲜艳。中间还有许多金色的********,明明是静止的,给苏一一的感觉,却仿佛这些********在下一刻,便能乘风而去。 苏一一盯着花朵,竟似着了迷似的,舍不得把目光移开。 “你拿个盒子先装着,把那块玉佩放在花萼处。若没有玉器温养,不多时便要谢了。”魏尔瞻看她木呆呆的样子,忍不住提醒。 “哦。”苏一一忙不迭地把玉佩搁在火莲底下,把随身携带的袋子拿出来,东西全都清空,把火莲小心翼翼地装了进去。 “回头我的行李里面,有只玉匣子,你往后就把这火莲放进去,可保常开不败。” “哇,这么神奇啊!”苏一一爱不释手地把袋子撑开,怕不小心弄折了花瓣,可不让人心痛死? 这可是一千年,才得一朵啊! 小香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蹭到了她的脚边,一副立了功的神气活现模样,让苏一一哑然失笑:“这可不能给你吃,多珍贵的东西啊!给你,那叫暴殄天物啊!往后,说不定还能救个人呢……” “唔唔……”小香猪却摇晃着脑袋,一副通情达理的模样。 “好啦,到了京城,咱们赚得大钱,给你多找两棵山参和灵芝给你吃!”苏一一眉开眼笑地诱哄。 小香猪这才皱起了鼻子,一副极度谄媚的模样。 魏尔瞻脸色凝重,微微倾腰:“依依,你这只宠,恐怕也非凡品。这火莲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它都能嗅得到……” “它是猪,不是狗,嗅觉怎么可能这么灵敏?”苏一一想也不想地反驳,却感到脚面微重。低下头,看到小香猪正蹲在她的鞋面上,晃着脑袋。 “而且,还能听懂你说的话。”魏尔瞻笑道。 “那当然啦,我天天躲房间里,又没人聊天,只能对着它碎碎念。不过……”她笑嘻嘻抱起小香猪,“刚才那句话我说错了,其实猪的鼻子,比狗鼻子还要灵敏。” 要不然,现代警察怎么会训练小猪,去搜索毒品么? 小香猪这才把脑袋点了两点,忽地一挣扎就落到地上,摇晃着大脑袋继续往前走去。 苏一一暗暗称奇,从来没见过小香猪这么勤快过。有人抱它,还愿意自己走?香猪的生活哲学,不是应该能睡就不醒,能躺就不坐,能坐就不站,能站就不走,能走就不跑……的吗? 而且,她还从没见过,猪跑起来能有这么快的! 按理说,魏尔瞻和她的速度也不算慢了吧?可是总也追不上小香猪,而且看起来,要不是为了等他们赶上去,恐怕早就连猪影子都不见了。 “哎,香香,你走错了!”苏一一气急败坏地吼。 再神奇的小香猪,本质上也只是一只猪。马车的方向应该在右,它却执迷不悟地非要往左边跑。 偏偏苏一一连蹦带跑,就是追不上它!有时候明明触手可及,可是伸出手去,却只摸到了小香猪的残影。就算是长跑训练,也不带这么消遣人的吧? 小香猪从前面的草丛里蹿出了脑袋,两只眼珠子骨碌碌地乱转,仿佛带着得意。 “恐怕又有什么发现了?”魏尔瞻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了起来。 “哼,要是没有什么好东西,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苏一一发狠地扔下了一句狠话,又紧跟着小香猪去了。 魏尔瞻一直跟在她的身后,这么长的山路走下来,脸不红、气不喘。苏一一抹了一下额头的薄汗,目光忽然有点呆滞。 不会又是一个武林高手吧?她习这内功虽说还不能身经如燕,好歹也算得上身手矫健。追出这么长的距离,也累得直喘气儿…… “先生不累?”她试探着问。 “还好,每天都去山上跑两圈,这点路倒还不算什么。”魏尔瞻脸色平静,“你年纪还小,自然走不得远路。” 好吧,也算……是一个理由。 苏一一决定,以后好好地观察观察,非把魏尔瞻的底子给挖出来不可。若真是文武双全,非要缠着他教自己一身好武功不可。 不求精忠报国,用来保护自己,总是不错的。不管在哪个时代,实力总是决定了腰杆子的弯和直。她可不想年纪轻轻,就驼了背。 “看,它似乎真发现了什么东西。”魏尔瞻的声音,惊醒了一脸梦幻的苏一一。 果然,小香猪已经停下了,正在一堆土上刨着些什么。 第074章 小香猪的慧眼 “看来,那土下一定埋着些什么。”魏尔瞻沉吟道,“看它一时半会挖不动的样子,想必是想让我们帮它吧!” “那还等什么呢?咱们这就动手!”苏一一笑容满面,再弄个火莲级的宝贝,那可就大发了!小香猪除了吃吃睡睡,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她从一边找来两根树枝,稍稍拗断了一截,做成了一个斜面。分了一支给魏尔瞻:“这样挖起来快一些。” 魏尔瞻眼芒微闪,随即笑道:“是啊,咱们快挖了就赶路罢。” “嗯!”苏一一兴奋地点头,用足了力气挖下去。因为存了心,所以她只是架势好看,其实打量着十岁女孩“羸弱”的气力,只是搔着土层的表皮儿。眼睛却看着魏尔瞻,别看人家一介书生的模样,挖起土来那个叫飞快呀…… 怎么说,也不是“文弱”一类的书生。 再转了一下眸子,又呆了一呆。小香猪刨土的速度,那也不慢啊!除了苏一一有意装装样子以外,这一人一猪的合作,果然愉快得很。 小香猪身上的檀香味,更加浓了。那张猪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兴奋”两个字。 渐渐的,土坑里的东西渐渐地现了出来,小香猪更是卯足了劲,魏尔瞻手下也不慢,不一会儿就把东西给刨了出来。 “啊,人参!”苏一一有点眩晕。 她当然不是没有见过人参,牺牲在小香猪嘴里的,至少就有五六支了!在现代,也见过了什么高丽参、吉林山参、东洋参、西洋参,还有养殖的园参……见识也不算浅了。但是看到这支被魏尔瞻小心翼翼捧出来的人参,还是傻眼了。 一般的人参,由露头、参体和参须组成,说是人形,一般都是出于人们的想象,大部分也就是长成“人”字型而已。 但是这株人参,却连五官都依然可以隐约分辨得出来,四肢的比例,也很谐调,个子也有婴儿那么大小,再加上身体上的某个部位,让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来,这是一个小男孩的模样。 “这人参……”苏一一有点结巴,“怎么看上去像要成精似的?” “要是再长千儿八百年的,大概就能跑就跳了。”魏尔瞻严肃地点头。 天底下,竟然真有这种可以化身为小孩的人参?苏一一有点直了眼,把参抱在手里,反复查看。果然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小香猪拱着她的裤腿,呜呜直叫。 “这个不能给你吃……”苏一一下意识地护紧了人参。 “呜呜……”小香猪愤怒地抗议,在她的脚边跳上跳下,差点直接扑到她的怀里去。 苏一一总算想起自己的手上,还有一朵同样无比珍贵的火莲,也是拜小香猪所赐,才能找到的。而且,它摇着头晃着脑袋的模样,又这么的可怜,心下早就软了。 “好吧,这山参……可以给你吃一点儿,但不能全吃掉啊。要是急切的时候,还能救人活命呢,岂不是比让你糟塌好吗?”苏一一肉痛地把参须全拗下来,一根根地喂。还不等落地,就被小香猪吞到了嘴里。 那种急切的样子,绝对是囫囵吞枣嘛!简直是太、太、太暴殄天物了! 苏一一虽然心疼,总是念在这支人形的人参,也是小香猪发现的,才大发慈悲地把参须全都拔了下来,填到了小香猪的肚子里。 现在手里的这支人参,可就更像个人了。宝贝呀!苏一一护在怀里,才柔声地哄着自家的宠:“乖啊,你吃得太多会流鼻血的。人参这玩意儿,可不能多吃,细水长流嘛!” 这玩意儿要是包装一下,绝对可以卖出个天价。这下子,京城的那个一一制药的分店,就不用担心启动资金啦! 她得意地笑了一会儿,总算记起现场还有一个人呢!俗话说见者有份,虽然她和小香猪占了双份儿,魏尔瞻也要占个一份不是?况且,人家还是她老师呢! “先生,这支参,就留给您吧!”苏一一在电光闪烁间在脑袋里斗争了一下,才壮士断腕般地把人参递到了魏尔瞻的面前。 “我留着也没有什么用,还是你留着罢。你不是要把一一制药打造成大周第一商业集团吗?总要放个镇店之宝什么的,这个就很合适。这支人参,非万年不能成此型,放眼整个大周,也绝不多见。” 苏一一倒讪讪地不好意思,虽然舍不得,还是忍痛把火莲的袋子递了过去:“那……先生就拿着这个罢。” 魏尔瞻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傻孩子,这些东西留在我这儿,也没有什么大用。你往后或者会凭此获得大机缘,倒还是放你手里的好。” “那怎么行呢?”苏一一急忙摇头,她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旁人要是强索,那是连参须子都不分出去的。但魏尔瞻这样的推辞,倒让她真的挖心挖肺地想把火莲给了魏尔瞻。 “这火莲总不成放在店子里,倒不如放在先生那里便是了。” 魏尔瞻微微动容,这火莲的价值,尤在人参之上。苏一一虽是不舍,却仍然坚定地要给他,对她心性的评价,又加了一层。 “我居无定所,去哪里都是寓居,不比你收在身边方便。” 苏一一只得收了下来:“那……暂且替先生收着,若是先生有用,便向依依索取。” 魏尔瞻含笑点头,又想起了什么,才微微皱眉:“奇怪,大凡火莲和这人形人参,周边都该有猛兽守着。愈是珍贵的东西,守护的猛兽便愈是凶狠……” 苏一一也颇觉奇怪,四道目光一下子全射到了小香猪身上。这东西可全是它找着的,这鼻子也灵得太离谱了点儿吧? 小香猪却一无所觉,虽然得了那些参须子,仍然颇为不满,眼巴巴地还瞧着苏一一紧抱着人参上。 不过在苏一一承诺一到京里,就想法弄两支山参后,它重又兴奋了起来。放开四蹄,这一回没有领错路,很顺利地就到了马车。 ps:感谢书友100526101641569、书友110112211021886、niaoniaoren的红包,祝大家元宵节快乐!(好像有点晚了,看到烟花才想起来^_^ 第075章 抵京 苏一一把人参藏在怀里,因为抱着小香猪,倒没有让两个堂兄看出什么来。虽说苏一一并不想像防贼似的防着他们,但像这种异宝,倒还是少人知道一些的好。 古人不是说“怀璧其罪”吗?苏一一决定不到紧要关头,这两样东西,绝对不轻易拿出来。 好在以苏一一睁着眼睛说瞎话的道行,两兄弟很自然地就被糊弄了过去,只是吩咐车夫赶紧上路,免得错过了宿头。 苏一一倒是无所谓,前世受过了那么多杂七杂八的训练,其中之一就是野外求生。不过世家子弟从未吃过苦,压根儿就没有在山上留宿的准备。 这一路急行缓宿,总算赶在君如玉之前,到了京城。苏庆正早就派了人来在门口迎接。 “依依,你们去尚书府罢,我另外找间客栈住下。”魏尔瞻却在中途就和他们分道扬镳。 “那怎么行?先生既是我的老师,自然要一起去的。”苏一一哪里肯放人,攀着他的袖子撒娇。 “去那里……总是不大自在,我倒还喜欢住在外头。你若有什么学问上的事,尽管找我便是了。城东头那个平安客栈,离尚书府也不大远。” “哦。”苏一一想想也是,连她自己都不大耐烦住在尚书府里。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那位大伯父又素来严正,而家里那两个子女,更不说有多眼高于顶,总以为苏氏一脉,都是靠了自家老子才能在永乐站稳脚跟,俨然成了一个大族。 也不想想,苏氏一脉,承载了不知几代的血脉呢!就算是苏庆正,也未尝不是承了苏氏的余荫。 幸好苏倩已是嫁了人,虽然也在京中,总不至于天天往娘家跑。所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大约就是那位比苏明鹏还霸王的苏明澜了。 “别担心,二哥为人是极好的,不会像大姐和七弟那样傲气。”苏明琨看出了苏一一眼中的忧虑,趁着马车还未曾进尚书府,悄悄地叮咛了一句。 二哥,自然是指那位不曾谋面,正在国子监入学的苏庆华长子了。 “哦。”苏一一无可无不可地应了,“横竖我不与他争胜便是!” 一个小屁孩子,她才不放在心上呢!如今她用心的,倒是早早把京城里的铺子都摸个熟,到时候一一制药开张起来,便不至于走弯路了。 其中最重要的,还是银子啊!既然要开,就不能像在永乐的时候,从小打小闹开始。启动资金便是一个大数目。 虽然手里有了两件价值连城的至宝,苏一一却一件都舍不得让人。要等着刚刚开出第二家分店的一一制药攒出这点银子来,可就是经年累月的事了。 她掀起帘子,只见大街上商肆林立,整齐地排在道路两侧。这么一眼瞧过去,竟是瞧不到街道的尽头。一溜儿的青石板路面,既干净又宽敞,一下子就把京城的繁华,展现了出来。 苏一一暗赞一声,这才是京城的大气! 巷陌纵横,商旅相望,酒楼更是一间连着一间。进进出出的人,也多是轻袍缓带,气度不凡。 “看来,在京城做生意,这利可比在小城里要厚啊!”苏一一暗自思量,“至少,这京城有钱的公子爷儿就多,暴利的行当倒是更容易……” “九妹,瞧见了罢?这就是京城!”苏明鹏一脸兴奋地指着路边的行人,“看看人家那穿戴,竟是蜀锦!” 蜀锦起源于战国时期,与云锦、壮锦和宋锦,并称为四大名锦。多用梁色熟丝织色,色彩鲜艳,质地坚韧,故深得达官贵人的喜爱。更因蜀地交通不便,价格更在诸锦之首,非大富人家,穿不起蜀锦。 便是苏家,一年也只得一两匹。苏庆正一家,自然是连边角料儿,也分不到的。 “嗯,京城之地,果然是繁华无双。”苏一一点头同意。繁华了好啊,对于生意人来说,就怕不成市。一旦成市,什么生意都好做。所以,她笑得十分开心,两只眼睛也弯成了月牙的形状。 苏明鹏幼时跟着大伯来过京城,因此这时候便成了理所当然的向导。只是他来时尚小,并不记得多少事,往往被苏明琨和苏一一两个,问得哑口无言,继而恼羞成怒。 “这多久没来了,谁知道如今京城里又流行些什么!但凡宫里的贵妃们喜欢的,隔一两天便能流行出来,只瞧着那些官眷们的穿着便是。” 尚书府大门紧闭,只开了一扇角门。马车停在门口,立时便有人迎出来,殷勤地让人替他们提了行李:“三少爷、四少爷、九小姐一路辛苦,先见了夫人罢。” 看样子,倒是个管家。 既然投到人家门上,自然是要拜见主人的。苏一一听得分明,想也不想便反问了一句:“大伯伯不在家么?” 那管家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转首见两个大的并不出声,虽感狐疑,仍是简单答了:“是,我家大人并不在府里。” 一边暗暗打量着三人,却见苏明琨兄弟目不斜视,苏一一的脸上也并不见好奇之色,心下有点恍然。 难怪大人看重这几个自家的侄辈,只看这气度,便不见小家气。若是栽培得法,兴许在京城也能谋个一官半职。 苏尚书的夫人刘佩缡,原是他中举前就娶下的,也是江南道的望族之女。又是御赐的三品诰命夫人,自有一种贵华的气度。 她梳着个简单而高雅的朝云髻,正中插着一枝六翅的金步摇。身上穿的,自然是蜀锦。在领襟和袖口处,绣着芙蓉图案。再配上腰间的玉带,这么一身打扮,便益加显得尊贵。 “是小三、小四和小九来了!”她正坐着,受了三个侄辈一礼,才问了几句永乐镇的情况,一并问候了老太太,才侧了侧脸儿,“秋兰,带着他们住到西边的水阁罢。前儿听大人一说,就打扫下来了,且看看是否如意。” 三人谢了,才告辞出来。苏一一总觉得这刘佩缡的礼数是挑不出什么来,只是那态度,透着种骨子里的冷淡。 第076章 冤家对头 “土包子进城了呢!”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苏一一立刻脸色一变。不过,如今人可不是在祖宅,是在他苏明澜的地头。人在屋檐下,难免需要稍稍低一下头。 所以,她一声不吭,只当没有听到,扬着脸目不斜视地朝前走过去。 “你眼睛瞎了么?没看到本少爷!”苏明澜哼了一声,直直地朝着苏一一撞过来。 欺人太甚! 苏一一眼睛微眯,目光闪烁了一下,脸上却浮起了一个甜甜的笑容:“我只看到有一只疯狗,在汪汪地乱叫呢!” “你敢骂我是疯狗!”苏明澜大怒,舞起小拳头就朝着苏一一挥了过来。 “啪!”打中的,是苏明鹏。是他怕苏一一吃亏,抢先一步挡在苏一一的身前,结果被那只小拳头正中胸口。虽然不甚痛,可是他的脸色,也不由得变了一变。 “我骂的是疯狗,既然你自己对号入座,可不是我们说的。说来,你倒还有自知之明,见着人就乱咬,那不是疯狗又是甚么?”苏一一冷笑。 苏明澜见打中了苏明鹏,本有点心里发虚。毕竟,苏明鹏排行在他之上,又是三叔嫡子,可与苏一一这庶女的身份不一样。尊卑有别,长幼有序,是苏氏百年家训。 苏明琨冷着脸,一手挽过苏一一:“咱们自去歇息罢,过两日去了国子监便是。人家既不欢迎咱们,又何必在这里看人家的脸色。” 他与苏明鹏在永乐镇的时候,虽不至于相看两相厌,但过往算不得密。然而,到了京城陌生之地,却起了同仇敌忾之心。 苏明澜色厉内荏地嚷道:“她是我庶妹,见了兄长不知行礼,难道我教训不得她么?野丫头就是野丫头,我这做哥哥的教她识点规矩不成么?” 苏一一躲在苏明鹏身后,对着他做了一个鬼脸:“说到教训么……正要让四哥好好教训一番你这个做弟弟的。所以,四哥,你的拳头别怕痛,朝着他脸上招呼好了。他刚才也是这样,准备朝我的脸上招呼的。” 苏明琨哭笑不得:“九妹,你就别惟恐天下不乱了。” “我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苏一一哼了一声,“这可是慕容家的看家本领。” “慕容家?你怎么会认识大将军家的?”苏明澜一脸的戒备,让苏一一眨巴了眼睛。 她说的,可是金在侠在《天龙八部》里写的那个悲剧人物慕容复,谁知道无巧不巧的,当朝的大将军居然也复姓慕容? “我指是他们的祖上,会一种非常厉害的武功。”苏一一胡吹海编,把慕容复的事迹,削削减减,再加上改头换面,加诸到祖先们的头上。反正人死灯灭,这些子虚乌有的事儿,也没地方查证去! “天底下,真有这么神奇的功夫?”苏明鹏大为倾倒,“不知道慕容家收不收徒……” 苏明琨瞪他一眼:“这种功夫怕是已经失传了,你还是用心应付国子监的考试吧!” 一听到国子监,再加上“考试”两字,苏明鹏原本兴奋的心情,陡然转凉。目光又瞪向了苏明澜,若不是这家伙小了一岁,这名额哪里轮得上他! “少爷,夫人等你去请安呢!”一个俏生生的丫环忽然从大屋走出来,对着苏明澜福了一福。苏一一认出,是那个一直侍奉在刘佩缡身旁的大丫头,大约在尚书府的地位不低。 “哦,就去。”苏明澜借机下台,甩了甩袖子,恨意不减地瞪了一眼苏一一,便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少爷去和他们置什么气?不值当呢!”丫环虽是压低了声音,却又怎么漏得出苏一一的耳力?这丫环能在徐佩璃身边服侍,绝对是眉眼俱精之辈。旁的不说,主子的意思,那是不会领会错的。这么说来,她的直觉并没有错,这苏庆华虽是对侄辈有提携之心,徐佩缡却早存了异心。怕是那一子一女自永乐吃了瘪回来,加油添醋地把自己三人说了一通罢? “走罢!”苏明琨看苏一一敛了笑容,怕她这不肯吃亏的性子,又惹出什么事来,只得半诱半哄,“大伯父不在家,若是惹了那霸王,总是咱们吃亏。” “嗯。”苏一一点头应是,朝着苏明澜的背影瞧了两眼,便甩头朝他们的住处走去。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看她往后,找了机会怎么削他面子! 西边的水阁离正屋甚远,想必并非什么贵客所居之地。苏一一也不言语,只把小猪从地上抱起,行李也不打散,暗自便有了计较。看来,这尚书府绝非久留之地,总要想法子搬出去方好。哪怕是投靠了魏尔瞻住在客栈里,凭着她一一制药大股东的身家,也未必住不起,好过留在这里看人脸色。 寄人篱下的滋味,可不又是一个林妹妹?要她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这么小心在意过日子,不如直接杀了她干脆利落! 况且,林妹妹最后的结局……苏一一可不想整天哭哭啼啼的,被人嫌弃,最后落个焚稿断痴情……呸,这里可没有她的什么表哥,堂兄妹痴情不起来!况且,她要做自己的主人,缔造一个这时代的传奇。 吃晚餐的时候,苏庆华俨然坐在主位。三位外来人口,除了苏明鹏的座位靠着苏庆华外,苏明琨和苏一一因是庶出,被安排在下首。 苏一一倒无所谓,反正她年纪最幼,按长幼有序,也是坐于最下首的。苏明琨却不同,他年龄长于两位堂弟,却只在苏一一之上。 “明琨,你过来坐。”苏庆华对他招了招手,让苏明澜把位置让出来,“你三哥取了秀才功名,可不该坐在你的下首。” 苏明澜忿忿地瞪了一眼苏明琨,却不敢回嘴,只得挪出了位置。这么一样,他便正好坐于苏一一的身侧。苏明琨担忧地看了一眼苏一一,后者却只是展开了一个笑颜。 “明日二哥返家,邀了国子监的生员斗诗,你可敢来参加?”苏明澜挑衅地问。 第077章 国子监的聚会 苏一一斜睨了他一眼,咬着嘴里的丸子,慢条斯理了半天才回话:“我一个野丫头,又是土包子,才不去掺和这种无聊事呢!吟风弄月,那是你们这种吃饱了没事干的公子哥儿才喜欢干的玩意儿!” “哼,别以为你会吟两首海棠诗便能称才女!”苏明澜被噎得哑口无言,偏又无法反驳,那两个“称号”,可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毫无杀伤力的话。 苏一一不屑地撇了撇唇:“我可不像某人,总以才子自居。我说自己是才女了么?你愿意封给我,我还不愿意接受呢!” 这个虚架子,倒不如让她京城的一一制药分店开业之前,再接受罢了。为的无非是借助“才女”的名气,来个“签名售货”,赚得盆满钵溢的,方不负这“才女”二字。 “你……”苏明澜气得俊脸泛红。 苏一一乐了,趁着苏庆华对着两个侄子训话,不及注意自己这边的当口,对着他做了个鬼脸。 若非父亲在堂,苏明澜真想一拳轰出去,打散了这张得意洋洋的小脸。 一筷挟了个四喜丸子,一筷夹了个虾球,再一筷……虽说都很考验人,但苏一一得了便宜又卖了乖,心情大好之下,超高水平发挥,一筷一个,吃得不亦乐乎。 苏明澜气得俊脸变形,两只拳头捏了又松,松了又捏,眼睛恨恨地盯着眼前的几个丸子,仿佛它们是仇人似的。 苏庆华的目光却正好转了过来:“明琨、明鹏,明日你们二哥回来,国子监里有不少人要来家里聚聚。到时候,你们两个可要好好露一手,日后去了国子监,也不至于有人小觑了去。” 苏明琨兄弟自然应了一个“是”。 “依依,你也一同去见识见识罢。” 苏一一只得无奈地应下。 第二日,苏一一便见着了那位久有“才子”之名的苏家老二苏明翔。长相与幼弟有五分酷似,却因脱了稚气,格外显出两分平稳来。 见了苏氏三兄妹,温和有礼,让苏一一大起好感。所以,对于所谓的“斗诗”会,便不那么反感。横竖见招拆招,自己在这上头虽不甚用心,好在肚子里的货色多得离谱,随便糊弄两首便是惊才绝艳,管教那苏明澜再度甘拜下风! 这么一想,苏一一顿觉扬眉吐气,反倒是盼着那斗诗会早早到来。 说是国子监的生员,其实全是官家子弟,往日与苏家走得极近。同时,还有国子监的两位先生,也来凑个趣。这也是斗诗会的习惯,总要有人做裁判不是? “明翔,听说你家八弟最近十分用功,怕是明年便可被国子监录取了罢?”来人与苏明澜极熟,生得白净斯文,看上去也是极好的脾气。 “但愿能借黎兄吉言。”苏明翔接过了话头,笑着把众人延请到了会客室里。 “看到了吗?那可是和我哥哥并称京都四公子的黎良玉,是户部尚书黎之伟的嫡子!”苏明澜一脸神气地对着苏一一介绍。 户部?那不是掌管全国钱财的地方吗? 苏一一眼睛刚刚一亮,陆续又到了几位同年的公子。苏明翔长袖善舞,应付得滴水不露,几乎没有漏掉过一个人。 继而又来了两位国子监里的先生,一个长眉美髯,一个面白无须。对着这群公子们,并无做师长的傲色。 苏明澜虽然和苏一一不对盘,介绍起来的时候,总带着五分炫耀的神气。不过好在还是让苏一一摸清了在座各位的底细,无一例外,都是各家的嫡子。人们说的什么人以群分,果然是有道理的。 国子监共分四个年级,以甲、乙、丙、丁为序,丁级最浅,大多是新入学的生员们。以此类推,以甲级为最高。这期间并无定时,通过了年考方能顺利升级,也有年近三十,仍在丁班就读的。也有如苏明翔者,十九岁便已升入甲级,只等科考,便能授官。 苏明琨因是取了秀才身份,便可直接进入丁级。苏明鹏是拿了尚书府的名额,也入丁级。不过,他自己对升级不抱甚么希望,不过是想与三哥九妹,到京城来作个伴罢了。 苏明澜幸灾乐祸道:“那长髯的先生,是教甲级的许子敏,当代大儒。年轻的,却是教丁级的伍青涛。两人最擅作词……” 词么……苏一一冷芒微闪,想必这苏明澜知她在诗上“造诣”极深,故拿了词来作文章。只不知这是他的主意,还是苏明翔的主意。 “今儿我来晚了!”一个哄亮的声音,遥遥地传来。 话音方落,便进来个五大三粗的青年。不同于正谈笑风生的翩翩公子们,他却是宽肩厚腰,眉粗眼厉。也不等人来迎,几个大步便来到了厅上。那双眼睛直直地瞧着前方,炯炯有神,直可以将眼前的那块地面给烤得焦了。 苏一一暗暗纳罕,此人倒像个占山为王的土匪头子,哪里像能吟诗作词的? “慕容,怎的每次见你,总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黎良玉哈哈大笑,一扫书生之气,竟也透出几分豪迈来。 “这是慕容赐。”苏明澜洋洋得意,“虽是因武入了行伍,可词却作得极好。一会儿,你便能见识了。” 原来是那位“慕容复”的后人! 不管有意还是无意,看来今天这苏明澜,是想瞧着她出丑了…… 苏明翔浅浅一笑:“慕容,这是我家堂弟与堂妹,昨儿才刚刚到京的。我这三弟,已在江南道考取了秀才,明日便入国子监。这是我四弟,也要一同去的。” “小小年纪便取了秀才,不错!”慕容赐眼睛一亮,顺手拍了拍苏明琨的背。苏一一看着苏明琨脸色发苦,忍不住暗暗好笑。 这慕容赐武将出身,这一拍之力,怕是不轻啊!不过,看那慕容赐,显然对苏明琨颇有好感,倒并非有意为之…… 若能与他交好,在国子监里,虽说未必能横着走,竖着走总不妨事。 坐得横七竖八的少年们,脸色都忍不住多少有了改变。 苏一一暗暗狐疑,这五公子,莫非还真是个人物不成?她转头朝门口看去,蓦然像是活见了鬼似的,眼睛瞪得连眼珠子都快要掉了出来。 一个少年素衣便袍,脸含浅笑,缓步走了进来。他是…… 第078章 苏家兄妹 第078章 苏家兄妹 少年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饱满的额头,高挺的鼻子,剑眉入鬓,星目含笑,五官无可挑剔的俊美。长而密的睫毛,仿佛还带着室外的阳光,像两片半透明的羽翼。 他身姿挺拔,透着一种儒雅的斯文气质,却又并不偏于柔弱。行动间,那种书生气并不浓厚,反倒透出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和优雅。 “姬流夜!”苏一一在这个名字即将脱口而出时,便捂住了嘴唇。人还是那个人,可是他的气质,却又分明不同了。但……他确实是姬流夜,他的目光在自己的脸上,一触即走。但苏一一分明看到他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睛,那唇畔的笑意,更浓了。 “不知五公子光临寒舍,明翔有失远迎。”苏明翔急忙迎了上去,众人也纷纷起立。只有黎良玉和慕容赐,似乎对这位五公子的身份,不大以为然。 姬流夜神情诚恳:“只是途经贵府,见门口停了不少马车,一问方知,今儿竟是你们国子监的斗诗会,便不请自来,苏兄不会责怪罢?” “不敢。”苏明翔笑着长揖,把他迎向了主客位。 “五公子可搞错了,今儿我们不斗诗,却只斗词。”黎良玉笑道。 “是么?”姬流夜轻笑一声,“得在第一时间拜读各位才子大作,倒是适逢其会。” 原来这济济一堂,全是才子。这才子,可不值钱得紧啊!苏一一讽刺地想着,目光悄悄地投向姬流夜。偏生他进来后顾盼神飞,就是不接上她的目光,忍不住有点郁闷。要不是刚才那左眼微睐,她还真当自己认错了人呢! 手里捏住了姬流夜当初留下的那块玉佩,心里薄有不满。想当初,她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啊,居然对面相逢装不识! 她看向苏明澜,谁知道这小子居然停止了唠叨,皱着眉头,似乎也不清楚姬流夜的身份。难道不是这些国子监的同学么…… “咱们今日,便先作小令开胃罢。拿个签筒过来,抽到哪支便是哪支!”黎良玉懒洋洋地开声提议,立刻得到了众人的认可。 苏一一深以为然,斗法么,总要由易及难。 苏明翔让小厮端了签筒,双手奉给了姬流夜。他却浅笑摇头:“今儿个我可是来凑热闹的,只作个看客罢了。” “五公子谦虚了。”慕容赐笑道,“我来抽罢!《浣溪沙》,便是这个。依着我,咱们也不必限韵,不必限题,只各自作一首出来便是。没了这些限制,才能见真功夫。” “好。”苏明翔点头同意,“如此,便各各作来。明琨,久听父亲说,你在永乐书院,课业样样都拔得头筹。趁着两位词宗大家在,打叠精神做出一阙来,这番指点,可是与你大有裨益。” 他是苏家第三代之首,这番话说得堂皇大气,又含着对弟弟的拳拳殷切,苏明琨自然大是感激。便是苏一一,也觉得这位二哥,与骄横的苏明澜,不像同一个娘胎出来的。 她悄悄地落后半肩,只袖了手站于一侧。若能让苏明琨一鸣惊人,往后在国子监,自然有说不出的好处。这种风头,她可不想与他抢。 一时间,众人都得了词。苏一一暗暗点头,难怪各人语气颇为托大,果然有些真材实料。看来,这国子监倒还真是藏龙卧虎之地,一国精英,尽网罗在此。 个中,又以苏明翔与黎良玉为翘楚。 “不愧为京城四公子之名!”姬流夜抚掌赞道,“只是今日这题却亏了,显不出慕容兄的大才啊!” “瞧着后面罢!”慕容赐哼了一声,显然颇是不服。 “明琨,你可曾得了?”苏明翔把目光落在苏明琨的身上。 苏一一倒不替他担心,最近半年,苏明琨赚够了银子,一心一意地做学问,这些诗词怡情小道,自然难不倒他。 果然,苏明琨缓缓地诵出自己的一曲《浣溪纱》,姬流夜不待旁人点评,便眉飞色舞地赞了一个“好”字:“上片借景,自然明丽。下片抒情,以景融情。恭喜苏兄,你们苏家可又出了一位才子!” 苏明翔谦虚道:“五公子谬赞了。” 苏明琨也在一旁谦虚:“不敢登大雅之堂。” 苏一一暗暗奇怪,姬流夜一直作壁上观,即使以苏明翔与黎良玉佳作迭出,他也不过含蓄而笑。苏明琨此词虽好,也未必及得上那两位。 “你年纪还小,能有这样的造诣,可不多见。”姬流夜笑着把目光转向一边的两位先生,“许先生、伍先生,学生说得可是?” “五公子评的是!苏三公子年纪尚幼,便能有如此佳作,难怪能考取了秀才。”伍青涛脸露赞赏之色。 连那位闭目养神的许子敏,也极给面子地睁眼点头。经两位先生这一认同,各人待苏明琨自然又有不同,俨然已是把他拉进了他们的圈子。 苏一一看姬流夜那副老气横秋的样子,有点暗暗好笑。他自己还比苏明琨小着一两岁呢,居然充作小大人。偏偏旁人并不以他这话发笑…… 看来,他的身份,果然高贵!虽非世子,也是皇族了吧? “八弟,你也作一首来,不拘什么。”苏明翔笑着对苏明澜招了招手。 苏明澜想是早有准备,不假思索地琅琅读来,诸位又是一致点头,又赞了他几句,让他小脸放光。 “还有我家九妹呢,她可是永乐镇的才女!”苏明澜早就打定了主意,要让这位当初压了自己和长姐一头的堂妹,出个大丑。一句话便把众人的目光,投到站在阴影里的苏一一身上。 姬流夜目光微闪,笑道:“你这九妹,年纪可比你还小,不许难为了人家。” 苏明澜狡黠地笑问:“难道五公子瞧不起我九妹么?你且听她作来,指不定比我的好呢!” 姬流夜还待再拦,周围的公子们却都起了哄:“可不是,听听这永乐镇的才女,到了咱们的京城,算得上第几流!” 这话,说得恁是难听。姬流夜脸色微变,看向苏一一的目光,便含了两分担忧。 他还是偏帮着自己的! 苏一一心里一暖,眸光流转,落在苏明澜的脸上。后者赤-裸的挑衅目光,让她哂然失笑。 果然是个小孩子,还记恨着那两首压了他一头的海棠诗呢!她虽然并不专注于诗词,但肚里的货色实在多不过。历朝历代的词,哪有超得过宋朝的?苏一一心里不说有千首,一两百首总是有的。况且,她中学时尤爱纳兰性德,把清词也记了不少。别说这一阙《浣溪沙》,便是长调也可随手诵来,保管才惊四座。 只是……她记得的词,俱是流传千古的名句,似乎与这十岁髫龄,略有不符。正沉吟间,又听得苏明澜出声相激:“九妹,你的才情莫非用完了不成?” 姬流夜看她面上露出为难之色,只当她力有未殆,存心替她解围:“苏小姐年纪尚幼,倒不如由苏兄替她代作罢!” 苏明澜却扁了扁嘴:“九妹只比我小了一岁,能诗善词着呢!我爹……听说,永乐镇的先生还称她有君如玉幼年之才呢!” 这番话,连削带打,可惹倒了一帮贵公子。 “是么?既如此,倒不可不做了,也让咱们瞧瞧永乐君如玉的大才啊!” “也让咱们瞧瞧,乡下的先生,比咱们国子监的如何?” “这样的牛皮也敢吹,当这天下没人了么?这个所谓的教书先生,大约是挂着羊头卖狗肉之辈!” ………… 苏明翔紧皱了双眉,低声喝道:“八弟!” 居然连魏尔瞻也污辱在内,苏一一纵然想要低调,这口气却是不肯咽下的。她微微扬起小脸,跨前了两步:“既如此,一一便作上一阙,请各位才子和先生指正。” “早该作了!”苏明澜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苏一一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才吐气开声:“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 “好!”姬流夜不遗余力地替苏一一捧场,“好一句一曲新词酒一杯,对酒听歌,可不是人生一大快事么?夕阳西下,又应了景,既景兴感,好句!” 苏明翔放下心事,暗想难怪父亲坚持要把这位庶妹接上京来,只这几句,便胜过了当年长姐的才情。能得父亲看重,不计嫡庶名份,果然有过人之处。 伍青涛目光微亮:“抚今追昔,已是有了意境。” 苏明澜瞪大了眼睛,大是不服。他自永乐归京后,便下了十分的苦功,总指望着能有一日扳回一城,一雪当年之耻。是以故意央了二哥,改诗为词,要让苏一一栽个跟头,免得每每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 “只作了一半!”他哼了一声,抿着抿唇。 苏一一笑道:“自然还有下片的。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姬流夜也不鼓掌了,只拿眼看向苏一一,眼睛里异彩连连。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一别多年,当年还让他手把手教了习字的小女孩,竟真能成一代才女。 第079章 拼酒 第079章 拼酒 “好!”拍案叫好的,竟是伍青涛,他仿佛并没觉得自己失态,只是喟然惊叹,“好一个无可奈何花落去,好一个似曾相识燕归来!” 连一直闭着眼睛作养神状的许子敏,也不由坐直了身子,双眼发亮:“此联承上句‘夕阳西下几时回’,又启下句‘小园香径独徘徊’,音调谐婉。以虚词相对,对仗工整,佳词天成、侍词天成啊!” 黎良玉惊异地看向苏一一,女孩身量未成,站在一群弱冠公子中,显得并不起眼。然而此词一出,还有谁与针锋? 伍青涛又喃喃地读了一遍,摇头晃脑击掌又连赞了两个“好”字:“伤春感时,却并不落窠臼!上片重在思惜,下片重在抚今之感伤。用词虽是通俗,却胜在清丽自然然,颇富意蕴,引人遐思啊……” 苏一一凝神静立,脸上不波不澜。一来此词本就是千古传诵的名句,得到这样的结果正在情理之中。二来怎么说,此词也不是自己的创作,借鉴而来的东西,她还真没那么厚的脸皮,堂而皇之的沾沾自喜。 可是这副表情看在众人的眼里,却愈加觉得此女定力非凡。小小年纪,便能做到不骄不躁,日后成就,指日可期。 苏明翔哈哈一笑:“再拈个词牌!” 慕容赐不待旁人插手,已是从签筒里拿了一支签子出来:“《渔家傲》!这次看老子的,总不能次次被你们比了下去。” 因渔家傲曲调沉郁,自然更得他的欢喜。 这一回,众人的重头戏,除了放在苏明翔和黎良玉身上,便泰半注目在坐在苏明琨之侧的苏一一身上。 “九妹可想好了?”苏明翔含笑问。 “勉强想了一首,请两位先生和各位公子不吝赐教。”苏一一对自己的“词”,那可是再有信心也没有的了。 不过,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的。尊师重教,在哪一朝,哪一代,都是守礼的表率,不是么? “咱们可都拭目以待了啊!”慕容赐爽朗大笑。 “塞下春来风景异,承安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幛里,长烟落日孤城闭。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春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她把范仲淹这首著名的《渔家傲?秋思》,稍稍改动了几个字。虽然春不如霜,总也算勉强圆得过,平仄也对得上。名人名词,自然又赢得了满堂喝彩。 许子敏忽然扬长而起:“明翔,你九妹今年贵庚?” “已是十岁有余。”苏明翔恭恭敬敬地回答。 “十岁,咳,十岁!”许子敏仰天长叹,“虽是离上国子监还差了两岁,然此才情,原该破格录取。老夫这就去国子监,替九小姐制作名录,与你三弟明日一同入学罢!” 苏明琨大喜过望:“多谢先生成全!” 苏明澜脸色灰败,目光茫然。他原以为自己日夜苦读,总有一雪前耻的机会。谁知今日瞧来,却发现自己与这九妹的距离,竟是愈加的遥远,顿时心灰若死,竟觉得十年的寒窗,尽付诸东流之水。 苏明鹏喜不自胜:“九妹,我知道你一定能胜过那小子的!让他门缝里看人,把咱们都看得扁了……嘿嘿,敢说咱们是土包子,我看他们才是……” 便是那一群脸色倨傲的公子们,也都前倨后恭:“才女之称,名至实归。不想永乐小镇,竟藏有如此大才!” “只是被各位公子逼出来,以搏君子一笑罢了。”苏一一却不以为然,一半倒真是出自本心。 慕容赐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苏一一想也不想,内劲由心而生,自然而然地化解了他的手劲。 “咦,你会……” “慕容公子,你的力气太大啦,把我的肩胛都要拍碎了。”苏一一截住了他的半截话,半嗔半责,带了两分撒娇的神气。 “慕容,你当人人都似你虎背熊腰不成?这么娇滴滴的小才女,要真被你拍散了架,不说苏尚书要找你算账,便是许夫子,怕也要找你拼命!” 慕容赐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虽然脸上极其狐疑,但看苏一一的表现,也知她不欲旁人知道她习武之事,只得干笑两怕:“习惯了,嘿嘿。苏……我和明翔一向要好,也叫你九妹得了,那首《渔家傲》作得好!” 伍青涛却只翻来覆去地把苏一一这两首词,读了一遍又一遍:“好啊,好……” “为这词,当浮一大白!”慕容赐转身去拍苏明翔的肩,“明翔,把好酒大碗地斟出来,以词下酒,不亦快哉!” “你想我家的好酒便直说,何苦借了我九妹的名头!哪一回,倒是少了你的好酒不成?一般也赏了你家的,却不见你拿出来,尽来搜刮我们家的!”苏明翔笑骂,却吩咐了小厮,速去取了酒来。 “谁让你家的酒喝得慢……你也知道,我家老爹和老叔,这两个酒鬼喝起酒来根本不要命,我抢得再快,也只抢了两盅,塞牙缝儿都还不够呢!” 众人大笑。 一时间,推杯换盏,好不热闹。更有慕容赐追着苏一一,非要敬她一碗。 虽说古代的酒度数低,但这么一大碗的份量,也够喝一壶的了。苏一一死命地摇头,苏明鹏挽了袖子,酒到盏干,全都替她挡下了,倒也赢得了满堂喝彩。 “不行,九妹,你总得喝上一碗,不然我这哥哥就白认了!”慕容赐却不肯干休,把碗往几上一敲,也不管酒液洒得满几都是。 谁认他做哥哥了?是他自说自话好不好! “实在是年纪小,爹爹不许我喝酒的。莫说这一大海碗,便是一小盏,怕也醉了。”苏一一摇头。 “你那首塞上风景,可是大碗喝酒,大块喝肉的气概,岂能不喝酒?这一碗你要是不喝,便是看不起我慕容赐!” 有这么强灌的么?就算她真看不起他慕容赐,也不敢说呀! 苏一一苦着脸,苏明鹏待要再挡,却被慕容赐一掌推开:“不行,这碗酒,非要我这九妹干了不可。” 忽然一只莹白如玉的手伸了过来:“这酒,我替九小姐喝了。” 苏一一抬起头来,竟是姬流夜。他的目光并不看她,仿佛懒洋洋的对什么都不甚在意。 “五公子,你这可不上道了!我敬的是九妹,可不是你……若你也作得这样的好词,我慕容赐便敬你一杯又如何!” 姬流夜虽是也应景作了两首,奈何平时并不在这上头用功,虽是四平八稳,却不如苏一一的出彩。 “好,我喝就是了!”苏一一看着慕容赐和姬流夜两人的拉锯,这两个的块头完全不成正比例,明知道姬流夜身怀武功,也不由替他担心。 “就是嘛!这酒,我慕容赐今儿是一定得敬的!” 苏一一前世的酒量不错,在军中有“酒仙”之称。但此时非同彼时,被接连灌了几碗,竟觉得头脑晕沉了起来。 心里暗叫不好,跌坐在席上,只作不支。她可不敢喝醉,谁知道会不会冒出什么惊人之语来?羽翼未丰之时,步步为营还是必需的。 众人看她双颊酡红,趴伏在几上,也不再吵她,自去找人拼杀一番。直闹到夜深,才一哄而散。地上早已经横七竖八地躺倒了一片,那些初见时的斯文,全都被扫到了地上。 苏明鹏也喝得大醉,嘴里叽哩骨噜的不知道咕哝些什么。 “那句将军白发征夫泪……往后还是不要再作了。”姬流夜却在经过她的时候,幽幽一叹。 苏一一微怔,目光茫然,却撞进他那双怜惜的目光里。 苏明琨颇是自持,还算清醒,让人扶了苏明鹏与苏一一往水阁去了。那些丫头已然是改变了态度,殷勤地把苏一一送进了闺房,还留了两个以备半夜使唤。 苏一一晃了晃脑袋,只觉得头更晕沉得厉害。忽然嗅到一阵淡淡的檀香味,脚边一暖,小香猪已是爬了过来,攀在她的榻上。 “香香……”苏一一喃喃低语,“今儿可真喝得多了,都是那个慕容赐,非要瞎起哄……” 话才说完,却觉得精神一振,哪里还有晕眩感,倒像是睡了一个饱觉,刚刚苏醒过来似的。 她瞪圆了眼珠,使劲儿地扇动着鼻翼:“咦,这檀香味儿,真是好闻,还能醒酒不成?” 小香猪得意地摇头晃脑了一会儿,又懒洋洋地趴到了她的鞋面上。虽说它已长大了不止一圈,但趴着苏一一鞋面的嗜好,却始终未改。尽管鞋面上,只能够承载它的一颗大脑袋。 “呼噜呼噜……”均匀的呼吸传过来,小香猪的肚子,起起伏伏。这家伙,居然就这样迅速入睡了? 苏一一瞪大了眼睛,觉得思路无比活跃。没错,她绝对是嗅到了那阵檀香味,才会脑袋整个儿清醒的。她斜睨着小香猪,自言自语:“没想到这香香的特异功能,还不止一个啊!赶明儿得带它去山上晃晃去,若是再挖几支山参什么的,兴许不用多久,就能凑够我的启动资金啊!” 小香猪的呼噜声,猛地断了。 第080章 拜师 第080章 拜师 虽说国子监也称得上根正苗红的官僚机构,但办事效率却绝对一流。第二日苏一一便拿了名册,居然是许子敏亲自送到尚书府来的。 彼时,苏庆华正好在府里,正叮嘱着苏明琨兄弟和苏一一去国子监该注意的事项。听得这位大儒上门,急忙提着袍子的下摆就亲自迎了出去。 “许先生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苏庆华的殷勤,让苏一一立刻明白,这许子敏,大约在国子监地位极高。 许子敏大概跑得有些急,走至中厅便已是气喘吁吁。看看,这就是缺乏锻炼的下场啊! 魏尔瞻虽然也是一介书生,可人家跟着小香猪爬上攀下,愣是脸不红气不喘。苏一一再度怀疑,她这位先生除了文,应该对武也并非一无所知。至少看他爬山那绵长的气息,就不是眼前这位许子敏可比。 “尚书大人客气了。老夫此来,是特为你家九小姐送名册来的,明日记得去芙蓉别院,东西都已经备下了。我瞧九小姐的词作得十分好,听明翔说,诗得作得很好,是以选了芙蓉别院。” 苏庆华急忙谢过,并吩咐让苏一一出来:“依依,这位许子敏先生,可是当今的帝师,在国子监里的学问,也是数一数二的。” 苏一一虽然对老先生不大感冒,但看他亲自登门,替自己送名册,倒也暗自感激。当下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表达了一番自己的受宠若惊以及惶惑感受。她态度诚恳,神情温婉,正是这时代淑女的典型表现。 许子敏越看越是满意:“不知令侄女是否有业师?” 苏庆华一听,顿时大喜过望,急忙吩咐摆香案。 苏一一看这架势,分明是让她拜师呀!她可不想多着一位老学究,天天盯着自己的功课。因此故作为难道:“伯父,您可是忘了么?依依在永乐镇,已是拜在了魏先生的门下。” “魏先生怎么能跟许先生比?”苏庆华瞪了她一眼。 这侄女也真没有眼色,若换了其他人,得蒙许子敏收列门墙,早就跑下三个响头先磕了下去,把这师徒关系坐实了再说。 “不敢。”许子敏虽是地位甚高,却并无骄矜狂傲的毛病,“那位魏先生既能教出九小姐这样的才女,想必学问是不会差的。不知这位魏先生是何出身?若是家世清白,倒不妨由老夫举荐进入翰林院?” 大周的翰林院,在苏一一看来,就如同是后世的秘书团,专门替皇帝起草圣旨,下达政令之类的。她可看不上这种工作,对魏尔瞻来说,那不是大材小用么? 因此,她想也不想就直接替魏尔瞻推了:“先生无心仕途,只愿隐居。想必……是不愿意进京的。” 魏尔瞻确实不愿意来京城,要不是有君如玉为饵,连苏一一都说服不了他。 “哦,如此大才,埋没乡间,可惜可惜!”许子敏喟然长叹。 “依依,既然魏先生并不曾来京,你另拜许先生为师,也是使得的。”苏庆华哪里肯放跑这位大儒,“拜在许先生门下的,除了当今的皇上,也只有两位而已。许先生劝了收徒之念,我就是第四位弟子。” 谁说魏尔瞻如今不在京?苏一一还正待说话,忽地袖口一紧,苏明翔正满脸焦急,拼命地朝着她打眼色。她当然知道拜许子敏为师能带来的好处,可是…… “老夫这是最后一次动念收弟子。”许子敏感慨地笑道。 苏庆华已是让人备了香案,苏一一因为苏明翔的打岔而失去了拒绝的机会,只得被逼上梁山地行了拜师礼,成为许子敏的关门弟子。 “快摆酒席,越丰盛越好!”苏庆华吩咐下去,不一会儿就置办了一桌宴席。虽是急切间置办出来,却依然山珍海味俱全,满满的一桌,倒也很像样子。 “我待君如玉来京后,也要跟着使团去一趟南陈,暂时没有时间指导你。好在国子监的业师学问也都不错,你先跟着学了,把这些书看完,老师也就回来了。”许子敏颇有做老师的自觉,很快就融入了角色,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宣纸,想了想,又借了苏庆华的文房四宝,在页末添了四五行字。 苏一一懵懂地接过了许子敏递过来的一张书单,密密麻麻列了不下二十部书,顿时头大如斗。 她这个才女,只是沽名钓誉,并不准备精益求精,坚定不移地一条路走到黑啊! 只可惜,她的这番心声,却根本被大伙儿万众一心地忽略。宴席上气氛热烈,从恭维许子敏的学问,到称颂当今圣上治下的歌舞升平…… 苏一一恚怒地瞪向苏明翔:“为什么非要让我拜他……拜许先生为师?” 苏明翔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可知许先生的四个弟子,都是谁么?” “知道啊,有一个是当今的皇上。”苏一一不以为然地回答。 皇上也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不会比她多生一只眼睛吧?在苏一一这个现代人看起来,皇帝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自然起不了太大的敬畏之心。 “还有两个,一个是当今的丞相大人,一个是今科的状元,刚授了八方巡抚,实权在握。” “哦,那又怎么样?”苏一一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精神却忽然一振。如果这时代的师兄弟关系亲近的话,那不就是说……她的后台和靠山,很硬,非常硬,硬得没法说? 这么一想,拜许子敏为师,也不是什么坏事…… 苏明翔恨铁不成钢地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你就好好跟着先生做学问吧,总不能让南陈的君如玉专美于前!” 苏一一疑惑地问:“我就不信,咱们大周就没有人能胜过君如玉?旁的不说,这许先生的学问不是很精深的么?” “总不能让许先生去和一个女子比诗斗文吧?便是在南陈,君如玉的学问也并非一时无两,只不过她身为女子,能有这样的才情,自然震惊三国了。” “哦。”苏一一恍然点头,原来是占了性别上的便宜。 许子敏大约心情高兴,收了一个对他其实并没有什么敬畏之心的弟子,比苏一一拜了个牛叉的老师还兴奋。苏庆华和苏明翔在席间劝酒,五杯中干掉了三杯,到后来舌头也大了。 “不行,还得回国子监去……这是依依的卡片,可要收好了,明儿一早便去国子监,莫忘记了。”许子敏喝得半醉,还没有忘记正事,从口供里掏出件东西,直接往苏庆华的手里塞。 “快送许先生去国子监,一路上要抬稳了。”苏庆华亲自扶着他上了轿子,严肃地吩咐。 看着许子敏的轿子越行越远,他才回过神来,满面笑容地往回走。 “依依,这是你的,小心收好。” 苏一一接过来一看,是一张小小的卡片,倒有些类似于现代的名片。 卡片是粉红色的,这古代的设计,居然还很人性化啊!上书五个汉字:“国子监方院芙蓉别院。” 一问才知,原来这方院可不分甲乙丙丁的,只分三个别院,分别是学书画的海棠别院,学诗词的芙蓉别院,以及专做文章的芍药别院。 虽说学诗词并非苏一一的本意,但想到可以不必看尚书府从主到仆的脸色,还是勉强接受了。大不了,隔三差五抛出首名家名作,也绝不至于年考不过关。 既然这位便宜老师暂时不在大周,这样倒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剩下来,是该找个机会去深山挖参换银子,然后开出一一制药的第三家分店。在京城里开店可不一样,资金投入不能小气。若是总店和扬、湖二地的分店发展顺利的话,小半年就能收回投资。若以一年为限,资金也该筹措得差不多。 她倒是打的如意算盘,只以为跟着去了国子监,从此便是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又没了父母在身边管教,这也不许,那也不能,正是腾出手来大干一番事业的好时光啊! “三弟、四弟,九录,咱们虽都是官家子弟,但国子监素来从严治学。只要年考在甲等,便能进藏借阅,并拥有随时向老师提问的特权。只是一样,平日不得家长来接,便不能出国子监半步。平时所需,概由国子监提供。” 不能走出半步? 苏一一的心,顿时凉了在半截。 这是上学还是坐牢! “二哥,要不,我还是不去了罢!我年纪小,又不懂京城的规矩,还是过两年,再长得两岁进方院不迟。” 寄人篱下,也比被关进国子监的好啊…… “你又说什么疯话!”苏明翔正色地轻叱了一声,“这京城里,哪个女孩子不梦想着能进方院去?” 苏一一委屈地扁了扁嘴:“进那里被关得死死的,倒是有什么好……还不如回永乐镇呆着呢……” “胡说!”苏明翔沉脸低喝了一句,又念及她年纪尚小,头一回远离父母故乡,难免会耍些小孩子脾气,脸色才又放松了下来,“你进了方院,考试上了甲等,便能入宫为女官。” “胡说!”苏明翔沉脸低喝了一句,又念及她年纪尚小,头一回远离父母故乡,难免会耍些小孩子脾气,脸色才又放松了下来,“你进了方院,考试上了甲等,便能入宫为女官。” ps:今天《一一制药》上架了,除了上传一章免费章节,还有三章计九千字的v章。小猪今天的爆发,亲们可还满意?感谢亲们的支持,谢谢!同时,还要感谢→お咏c遠シ、爱狗的kelly两位亲赠送的礼物!从明天开始,如无意外,小猪会保持每天六千字的更新,一章安排在上午十点,第二章安排在晚上八点。 第081章 面临两条路 第081章 面临两条路 “依依可不爱做官!”苏一一听到“入宫”两个字,急忙条件反射地摇头拒绝。天底下最黑的地方是什么?除了皇宫,就是后宫!囫囵着进去,一准落不到全尸出来。 那些宫廷大戏,苏一一在现代可看得多了。后宫里的那些女人,眼珠子都不用转,就能想出一个接一个的恶毒主意。 “你若不做女官,日后便只能聘得庶出的子弟,或是平常人家的男子。若是做了女官,便同那嫡出的女儿一般看待了。” “我可没想到嫁人……”苏一一无可奈何道,看着国子监一点点临近,一天的好心情,得脱牢笼的喜悦,顿时不翼而飞。 国子监规模颇大,是一个宫殿式的建筑群,不知道前身是不是某位王爷的府邸。像现代的雍和宫,就曾经是四阿哥雍亲王的府邸。 周围绕着一条河,如同一条长长的腰带,把这处宏伟的建筑群,围在了河流的中间,倒像是现代故宫的建筑格局。不知是借势而建,还是人工挖就。 那座单孔的石拱桥,则另谱新意,长约三米,宽则至少达七八米的样子。一般来说,桥梁总是纵向大于横向,这座桥虽有些标新立异,却更显气派。 大门是朱红色的,不知道是不是新漆过,看起来十分气派。重重的殿堂楼阁,按南北向的中轴线排列,如众星拱月一般地围着中心地带的高大殿宇。 这座国子监的主建筑,若是站立听训的话,足可以容纳上千人。 “每年年终考试结束以后,成绩会在这里放榜公布。列位甲等者,还能得到嘉奖。”苏明翔解释道。 门楼窗棂处,都有精细的雕刻。多是花卉和鸟兽图案。靠东略高,做成与膝齐的高台。台上的背景,却是白色照壁,以墨画着写意山水。 “那……若是年考取不到甲等便如何?”苏一一转着眼珠子打起了歪主意。 “自然便是再读下去,女子学院并不分级。若是甲等,可自由再选择一处别院继续学习,也可入宫为女官。” “那……除了甲等,还有乙丙丁三等不?” “这倒没有,方院人数并不多,统共才六十个人不到,若是一直考不到甲等,便在本学院一直学下去。” “啊?若是十年八载地考不上甲等呢?” “那便只能由父母领回去聘人了。”苏明翔似笑非笑的唇角,让苏一一顿时哑口无言。这个看似温和的二哥,也不太好蒙骗啊! 看来,自己这心思,完全成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看着苏一一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自己的座椅上,苏明翔良心发现地劝慰:“以九妹的资质,自是年年甲等。况且,你若拿不到甲等,许先生的面子里子也一齐丢了,怕是要盯着你用功的。” 唉,此路看来不通。 “年年甲等有什么用……不过换个别院继续学罢了。”苏一一撇了撇唇,“三个别院全学完了,那就更惨,干脆被关进宫里……” “九妹,这话也是能混说的么!”苏明翔厉喝一声,苏一一缩了缩脑袋。她可真忘了,如今可是皇权时代,哪由得她口无遮拦?一不小心,就是砍脑袋的大罪。祸从口出,谨记谨记啊! 她下巴内收,装出一副乖宝宝的模样,让苏明翔刚刚聚集起来的怒气,又渐渐地消散了。 “二哥,九妹也不是乱说话的人,只是车厢里只我们兄弟几个,才说两句心晨话罢了。”苏明琨替她求情。 苏明鹏可没有这么婉转,直截了当道:“再说了,二哥,我也觉得九妹的话不错,入了宫里有什么好?” “你们呀……都偏居永乐惯了,哪里知道这京里的形势有多么复杂!像九妹这样的女子,除了替人家当续弦,便是做妾的命。” “谁敢拿九妹做妾?就做正头妻子,还没有配得上呢!”苏明鹏一听就跳了脚。 苏明翔苦笑:“愈是高门大阀,便愈是重门第嫡庶。” 苏一一耸了耸肩:“谁耐烦去应付那些七姑八婆的亲戚!要依着我,倒不如嫁个意气书生,两个人手牵着手浪迹天涯便好。” 高门大阀?就意味着三妻四妾! 让她去花这份心思争宠,还不如计算再开片分店赚几两银子来得实在。 “九妹不会去给人作妾的。”苏明琨语气平静地摇头。 “因此,九妹便要入宫,若能分在哪个皇子身边做女官……” 苏一一正容道:“多谢二哥替依依考虑,只是皇子身边的妃,说白了不还是小妾么?此非依依所愿,二哥往后休要再提。宫么……依依是不入的。” 苏明翔失笑:“这样的小妾,可不知多少官家嫡出的女儿,也争着要做呢!” “我不是她们。”苏一一静静地说完,把脸偏向了大殿正门,“二哥替我们安排了住处罢,三年年考,若每年取甲等,便让爹爹接我回永乐镇。” 三年后,她必将名扬大周。那时候,才是一一制药乘风破浪的时候呢! 别说是小妾,就算是送个皇后给她做,她也不稀罕。她要做的,是自己的主人,而不是以男人为荣。 苏明琨静静摇头:“不,九妹万不至于给人当妾。许先生不是才收了九妹做关门弟子么?只凭这样的身份,便胜了人家嫡女一筹。” “正是!”苏明鹏也神气起来。 “那倒也是,要不然的话,昨儿那顿拜师宴,可白吃了。”苏一一也幽了自己一默,“要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干么平白多个人在头上管着呢!” 苏明翔看着自己的堂弟堂妹苦笑,自己再苦口婆心,他们也不会知道京城池子里的水,有多么深。只得闷闷地替他们寻到了学监,领了铺盖文具,便去了殿后的一排木雕平房。 苏一一看着窗后的护城河,便大是抑郁。看来,这三年里,还真的只能扎扎实实做学问了?虽说窗外有棵大树,可也不够跃过那条河的。 简直比现代的那些军校,管理还要严格嘛!也好,扬州和湖州两家分店开得本来就有点让资金左右支拙,用三年的结余,在京城一鸣惊人,倒也是厚积薄发。 国子监的住宿条件倒还是不错的,每人都分到了一个单间。据说,若是年考升了甲等,还能换更大的房间。 苏明翔则领着苏一一往另一处走:“九妹,你的宿舍在那边,即使是公主,若非宫里来人,也不能随意出国子监的。” “还有公主?”苏一一吓了一跳,立刻在眼前浮现出一个飞扬跋扈的形象。 “是当今皇上的第七女,赐升平公主,我们遇见了都唤她做七公主的。”苏明翔看她一脸的苦涩,又哑然失笑,“莫担心,公主脾气很是温和。” 还好还好!也许这算是一个好消息吧? “你的宿舍是这边,许先生亲自选的地方,离那边较远,胜在清静,地方也大。”苏明翔替她把行李拿进了厢房。 苏一一倒不嫌小,想当初,她在进核试验飞行中队之前,住的可是四个人一间的小房间。如今这两室一厅,外加一个小院子,俨然是个独立王国。若非是出行不便,苏一一倒很想就把这里当成她的大本营。 人少地多,就是有这样的好处!况且,这国子监的在册学校,统共不过是几百人,除非有限几个,哪个身后没有一点背景? 既然都是公子小姐,自然还允许配备一至两位小厮或丫环。 苏明琨和苏明鹏原本有贴身服侍的小厮,这回上京也一并带了过来。倒是苏一一,自小到大都没有人服侍。虽说近几年生活好转了,苏一一却不习惯有人服侍,田含玉也只买了两个婆子,并没有买丫环。 “无妨,我回头捎信让我娘送个小丫头过来便是。”苏明翔不以为然。这年头,一个丫环不过值三五两银子的身价,对于家大业大的苏家来说,一顿花酒便不止十倍。 “不用了,我还是一个人住习惯。”苏一一摇头拒绝他的好意。 “每天要有人去替你取份例菜,你难不成下了课才去?饭菜早就被挑剩下了。”苏明翔解释道,“有个人替你收拾屋子,你也好专心做学问。” 既然是定例,苏一一也只得谢了一声。想到三年漫长的岁月,难免有点怏怏。忽想起一事,便叫住了正转身欲走的苏明翔:“二哥,那五公子是何许人?” “此人……身份有些高贵……你不问也罢。”苏明翔却语焉不翔地含混带过。 再高贵,能高贵得了皇帝吗?苏一一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姬姓嘛,不是皇子就是王子了呗!就算他不说,她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反正皇子王子都一样,苏一一记得最牢的,就是自己对他的“救命之恩”。 晌午的时候,苏明翔果然替她领来了个小丫头,也只十三四岁年纪,叫做小青。 好吧,往后的三年,恐怕她就得和这位小青姑娘,相依为命了。 ps:隆重感谢我是mt赠送礼物1888起点币,感谢书友110221190157745、紫熏浅夏的打赏,感谢京水月的粉红票!上架第一天,就收到了亲们的支持和关心,小猪无比激动。群么群抱^_^ 亲们的支持,就是小猪码字更文的动力! 第082章 下马威 第082章 下马威 既然无法去进行自己挖参拓银的大业,苏一一只能下功夫先当个名副其实的“才女”。 芙蓉别院是三个别院中人数最多的一个,足有二十一个,苏一一自然年纪最幼,被安排在讲台之前的第一个位置。她神色乖巧,心情却有点郁闷。想当年,上大学的时候,苏一一可是从最后一排往前找座位的。 许是国子监的先生都得了许子敏的关照,对苏一一和悦悦色,亲自把她领到了座位上:“往后你便坐这里,宣纸和笔墨都不用带回宿舍,放在这里就好。” “是,多谢先生教诲。”苏一一本着低调做人的原则,十分恭谨地道了谢,然后目不斜视地落座。 幸好,这时代还没有发明粉笔,免去了吃粉笔灰的垢病。只是古人上课,颇不人道。一堂课可以上半天,中间竟只小憩了十分钟的样子。这样的上课效果,苏一一自觉不敢恭维。转目看去,周围几个女孩子的脸上,果然微有倦容。 好容易挨过了半天,苏一一收拾了东西,把宣纸笔墨一应物事都留在桌屉之中,只带了两卷书往外走。尽管知道这些“同学”中间,泰半是有权有势的人家,但她此时却只想三年后一鸣惊人,并不想与她们沾亲带故。 虽是只进教室之时微微一扫,她却已经看出这些“同学”惯会拉帮结派之能事。除去了自己之后的二十个人中间,至少分成了三派。只看她们落座时的表情,苏一一便能略知一二。 这趟浑水,还是少踩为妙。反正自己年纪小,又来自乡下,大不了就推搪不懂人情世故,也就罢了。三年的闭门苦读,未始没有好处。 “你就是被许先生特招进来的才女么?”一道高傲里带着不屑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声线倒是美的,可以这种语气说出来,未免有些美中不足。 苏一一微微皱眉,不予理会,仍是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问你话呢,哪里来的乡下野丫头,也配称才女这两个字!”身后的声音,从慵懒一变刻薄。紧接着香风微送,苏一一的面前便站定了一个女子。 她朱唇皓齿,乌发蝉鬓,皮肤雪也似的白。额心缀着红宝石的璎珞,髻上簪着十成的黄金步摇,耳朵上也戴着一对明珠耳环。一身红色蜀锦的衣裳,织着暗金的细纹。外面罩着层轻纱。裙长及鞋,刚好露出两只缀着珍珠的鞋头。 苏一一眸光流盼,见身后渐渐地聚了人。谑笑者有之,嘲讽者有之,看好戏者有之,担忧者……也有之,唯独没有出头劝架者。 这算是下马威么? 苏一一的唇悄悄地勾了起来,笑容如破苞的寒梅,迎着春风绽放了一天一地。 “这位姐姐真是聪明,怎么知道我是从乡下来的野丫头呢?想必姐姐也是一般从乡下来的轻?看起来,倒比我还野着两三分呢!” 她的声音,说得极柔,表情也分外诚恳,却把眼前的美女,气得花容色变,银牙暗咬。偏是当着众多同学的面,想发作也不得。否则,岂不是如这野丫头说的,比她还要野两三分? “我可是堂堂礼部尚书的千金方流珠,你算是什么东西?也配称我做姐姐!” 苏一一露出恍然的神情:“啊,原来是方家的小姐,久仰大名。” 方流珠脸色稍缓,可是那脸傲气,让苏一一看得十分碍眼。 “你知道便好,在这里人人都是才女,可别当自己真有什么了不得的才气!” “方小姐恐怕是弄错了吧?我可从不敢自认才女,至于旁人么……我倒是不知,但观姐姐的气度,跟这才女两字,似乎还沾不上边。倒要请教姐姐,咱们这别院里,有哪些才女?”苏一一态度恭敬,语声谦和,偏是说出来的话,让人越品越觉得不对味。 方流珠万没想到,苏一一小小年纪,词锋却如此厉害。提起手来便想一个耳光甩下去,关键时刻,总算记起了眼前这女孩,可是许子敏才刚收下的关门弟子,停在半空欲落不落,十分的尴尬。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方姐姐被称作才女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里啃泥巴呢!”方流珠身后冲出一个女孩,凶巴巴地嚷,显然是替方流珠出头的。 苏一一看她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圆圆的脸蛋,圆圆的身材,一双眼睛透着两分凶意。 “我玩我的泥巴,你们做你们的才女,碍着谁了么?”苏一一冷笑。 她向来奉行的是人敬我一尺,我便敬人一丈。人若犯我,只有力有所殆,必双倍报之。眼前的这两人,她可是记下了,总要想法回击的。 “就是碍着我们了!”圆脸女孩一脸的嚣张,走过来就伸出推向苏一一的肩膀。苏一一刚欲借力反击,又忽地改了主意,急切间卸了内劲,任由那双胖乎乎的手,触着自己的肩。“哎哟”一声,便侧身跌了下去。 虽则旁人看去,这一跤跌得极重。其实在落地的瞬间,她早就用了暗劲,周身只是微微触地,并不觉得疼痛。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以大欺小,礼部侍郎家的女公子,果然是威风!迟暖暖,下了学把《诗宗》第十三篇,抄两遍交来!”许子敏果然是国子监的老资格,礼部侍郎的账都不卖,三言两语就让胖女孩灰了脸色。 苏一一慢条斯理地爬了起来,拍拍裙上的灰尘,才垂手站立:“先生。” “依依,今儿的课可听懂了么?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随时可以过来问我。”许子敏对着苏一一,却和颜悦色得像是邻家的老伯伯。 “是,今儿的课依依已是听懂了,早先跟着学堂里的先生学过,并不觉得难。” “你那先生……竟是已把你教得这么深了么?”许子敏一脸的惊异,随口问了几个问题,苏一一依次答来,丝毫不错。 身后的一群女孩听了,都不由露出了惊异的神色。若是让她们来答,自问都不能答得这般流利且精辟,看向苏一一的目光,顿时改了观。 “好!”许子敏满意地点头,“这才是真才女,可比不得那些沽名钓誉之徒。” 苏一一暗暗好笑,想必那迟暖暖的那句话,被这位老先生听了至少一半。脸上却不露声色,端庄正容地垂首:“先生谬赞,依依愧不敢当。不过是胜在‘用功’二字,书山有路,也要以勤为径。学海无涯,以苦作舟,便能到达彼岸。” “好,这话说得好!不想你小小年纪,便能不骄不躁,明得这样的道理……”许子敏抚髯长叹,那脸上的表情,简直是满得不得了。 老师替学生找回场子,苏一一自然要投桃报李,让老师的脸上,也长些面子了。以德抱怨的事,她固然是不肯做的。礼尚往来,却是生意人的不二法则。 方流珠的脸上,殊不好看。一张俏脸,气得煞白。只是碍着许子敏,却不敢言语。迟暖暖被训得灰头土脸,怨恨地瞪向苏一一。 谁怕谁啊! 苏一一恬然浅笑,满脸的谦恭。却趁着许子敏转头的功夫,回了一个鬼脸,且拿着左手的小手指,朝着迟暖暖勾了两勾。不管古代和现代有多少隔阂,这个表示轻蔑意味的手势,却千古亘一。 迟暖暖的脸上,顿时充了血:“先生,我不服!” 无数道目光,都齐刷刷地看了过来。眼睛里不是佩服,却是怜悯。谁不知道许子敏治学最严,若是恭顺地领了罚便罢。若是不领,那可不是抄两遍的问题了! “不服?哪里不服?” “我们都算不得才女,唯有她才算得才女么?若要我们承认,总要拿点真材实料出来,我倒不信,我……我们这些人,都不如她不成?” 她本想只说自己,临到嘴边,却弱了气势,改成了“我们”,把芙蓉别院的姐姐妹妹们,全都套了进去。 许子敏冷笑:“你也真说得出这话来!老实告诉你,别说是你,这里站着的人,除了七公主外,余者还真比不过苏依依。” 一侧默立的女子嫣然一笑,微微敛衽:“许先生过奖了。” 苏一一惊愕地看向她,对方回了她温婉一笑。 这就是七公主?果然不负苏明翔给她下的那三字评语——“很温和”。她的服饰,并不见华丽,月白的绸衣,甚至不是蜀锦。领口和襟口,绣着同色的花边,胸线处缀着两排流苏。通身打扮,只见精巧而不是见富丽,正是光华内敛。 然而,这些低调的奢华,却掩不住她的美丽。如画的眉目,恰似远山含黛。一双翦水双瞳,清澈见底。眼波流转时,眉间便氤氲了一层烟霞。年纪也不甚大,依着身量,也不过是十三四岁的模样。 更何况,她是刚刚方流珠挑起事端时,少有的露出担忧之色的人之一。苏一一顿时对这位美丽的公主大生好感,对着她也回以莞尔一笑。 迟暖暖被许子敏那一瞪眼,气便先一步虚了。方流珠却朗声接过了她的话头:“今日先生刚刚讲过歌行体,今日不如比一比歌行罢。且要有个限定,不妨以春月为题。” 苏一一脸色顿时有点呆滞。 第083章 要赢得漂亮 第083章 要赢得漂亮 迟暖暖连连点头:“方姐姐说得甚是。” 许子敏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苏一一,顿时皱眉:“一首歌行,可不是盏茶功夫便能做得出来。况且,苏依依不过才刚来方院第一日,莫如换首七律罢了。” 方流珠却抿唇一笑:“先生也听到了罢,她才刚说什么来着?她那在乡下的先生,可已经讲过了的。” “乡下的先生”,这五个字里,分明含着莫大的讥讽。苏一一脸色不变,心里却大是恚怒。魏尔瞻与她虽份属师徒,然则在她的心里,却总当他是知己一般。更何况,她的一一制药,得以经营下去,也全仗魏尔瞻那里a来的无数药方。 “既如此,那便歌行罢!”她缓缓地说,眼睛里厉芒一闪即收。 这方流珠想是知道许子敏收自己为关门弟子的缘由,方弃词就诗,且选了风格更为灵活的歌行体。更何况,苏一一那脸的呆滞,更让她得意地以为,这种诗歌体裁,必不为她所长。 殊不知苏一一那脸表情,却正是因为这个题目,竟似是为张若虚那首著名的《春江花月夜》量身定做,刹那之间,根本不作第二首诗之想,才会出现那样的表情。 “好,咱们便请许先生作个评判,到底谁当得起这‘才女’二字!”方流珠肃容对着许子敏福了一福,才把目光瞪向苏一一。 “我可没说自个儿是什么才女……某些人自我感觉太良好,会做两首歪诗,便总当自己是个才女而已。”苏一一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摆出一脸的天真。 心里却暗暗好笑,以她两世为人,加起来怎么也得三十来岁的年纪,却偏是在这里装嫩,竟似是重为人世后,真长得小了。 “哼,咱们国子监,可是凭实力说话的。别在这里卖弄你的嘴皮子,一柱香时间以后,才见真章。”方流珠说罢,甩了手便扬起下巴,仍往教室行去。 许子敏脸色阴沉,转头看向苏一一。却见这小丫头眼含笑意,满脸轻松,浑似毫不在意,顿时心下大定,好奇心又起。 “依依见过七公主。”苏一一虽然打定主意,这三年潜心向学,不与这些权门贵女打交道。但七公主有意示好,她自然也懂得适时感恩。 “可不要留手哦!”七公主眨了眨眼睛,沉静贞婉中,竟带了三分调皮。 苏一一心里一热,悄声道:“放心,非把她打得落花流水,往后不敢以才女自居!我是乡下人,见过人家打蛇。” “打蛇?”七公主纳闷地眨了眨眼睛,长睫毛扑闪了两下。 “打蛇,要打在七寸上呀!”苏一一也学着她的样子眨了两眨,两人相视而笑,竟仿佛并非初次相见,一下子彼此熟稔了起来。 七公主敦促道:“我不拖你说话,快去好好想来!” 苏一一哂然一笑:“放心,要想赢了礼部那两位小姐,还不用费十分力呢!” 方流珠和迟暖暖回头,狠狠瞪她一眼,才落了座。 七公主轻摇螓首:“可莫要小看了方流珠,她在京城也颇有文名,尤擅作乐府诗。” 歌行本是在汉魏六朝乐府诗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而代表这种诗歌体裁正式形成的标志性作品,便是刘希夷的《代悲白头吟》与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苏一一托着腮,外人看着是在苦思冥想,却不知她正在心里憋着笑。皱紧的眉头,是为了掩饰在心里几乎泛滥成灾的笑意。 此诗一出,哪怕自己再谦虚地称自己不是才女,这“才女”的标签,可是要牢牢地贴到自己头上了。只不知……后人提起歌行这种体裁,是否会把自己当成鼻祖呢? “我已是得了!”方流珠忽地振衣而起。 此时,香方燃了大半柱。 “我也得了。”苏一一轻描淡写,托着腮,竟似不以为意。 “哦?那便先听听你的!”方流珠虽是惊异,却仍是不屑一顾。歌行可不比七律七绝,只四句八句,便能终篇。谅她小小年纪,未必就有能力驾驶这样的长篇诗歌。 “好啊,也省了许先生的功夫,不必听你和迟小姐的歌行。”这一回,苏一一毫不谦虚,语声虽然软和,口气却极是狂妄。言下之意,竟是她此诗一出,其余人根本不必再作下去了。把方迟二人,气得花容含煞。迟暖暖还未能终篇,只能朝着苏一一干瞪眼。 方流珠气得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干瞪了半天眼,才缓缓点头:“好,好……倒是让我们都听一听,你这乡下来的才女,究竟能做出什么好诗来!” 许子敏虽是极为护短,此时也不由微微皱眉。这口气,未免也太托大了些。 他哪知苏一一实是胸有成竹,张若虚仅留存了两首诗歌,却因这首《春江花月夜》而俨然成为了“孤诗横绝,竟为大家”,由此可见此诗在古诗中的地位。 “方小姐既提议以春月为题,我这诗的名字,便叫《春江花月夜》。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她打定了主意,要用这首千古名诗,熄了方迟二人的气焰。虽不想涉足权贵之间的明争暗斗,但既然方流珠欺到了自己的头上,便是彻底地得罪了礼部这一派罢了。要赢,便要赢得漂漂亮亮,让她们再起不了争胜之心。 如若不然,三天两头地遇着斗诗,她可真要变成方仲永,不几日便泯然众人矣。 因此,她琅琅而诵,气也不歇一口。只诵至一半,举座皆惊。许子敏更是睁大了眼珠,看着苏一一的目光,竟似看着稀世珠宝一般。心里不断地念着:老夫这回可赚了,这个关门弟子,只要好好雕琢一番,日后成就可不在南陈君如玉之下! 苏一一看着方迟二人目瞪口呆的样子,目光流转,声音不断:“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不知乘月几人归,落花摇情——满——江——树。” 她用三个抑扬顿挫的字,结束了全诗。整个教室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苏一一的身上。 震惊、难以置信、羡慕、嫉妒……不一而足。方流珠与迟暖暖二人,面如死灰,四只眼珠子紧紧地盯着苏一一,再无任何战意。 苏一一微微抬手,才发现桌上并没有准备茶水。身边也不知道是谁,拿了自己的杯子递过来,讨好的意味含了十足。 多不卫生啊……苏一一虽然打消了喝水的主意,还是佯装抿了一抿,才莞尔一笑:“柱香时间还不到,方小姐和迟小姐的诗,也可以出炉了。” “扑嗤!”七公主忽得笑出了声,“依依此诗一出,还有谁敢把自己的诗拿出来,丢人现眼,贻笑大方?倒莫如藏拙的好。” 方流珠握紧了拳头,忽地振衣而起,头也不回地便扬长而去。迟暖暖也失了气焰,垂头丧气地跟在她的身后,出了教室。 “苏依依!”许子敏激动的叫声,让苏一一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先生……”她的客气话还没有来得及说,手里已是被塞了支笔,“先生这是干什么?” “快把此诗录下,快快!”他说得甚急,脸泛红光。仿佛唯恐慢得一步,这首绝妙好诗,便不翼而飞了似的。 苏一一哭笑不得,小声咕哝:“可是……现在已经过了午餐时间……” “你先录下,一会儿先生给你开小灶,让小厨房给你单做。你爱吃什么?写完了诗就开菜单让人做去,好不好?”许子敏急忙许下贿赂。 她……还能说不好么?别说这位是她刚拜的老师,就算不是,好歹也是国子监数一数二的大人物。为了自己安安稳稳的小日子,她还说不好么? 于是,她认命地坐下来,一笔一划地把这首《春江花月夜》默写了出来。最后一个“点”刚刚落笔,手里的宣纸便抽了出去。 许子敏如获至宝,从头至尾又再读了一遍,嘴里还念念有辞地说了些什么。可惜他语速既快,声音又低。再加一部胡子多少阻止了些音量,苏一一纵然离得最近,也还是一个字都听不出来。 苏一一也不理他,另拿了一张宣纸,埋头写了起来。众女都凑近了细看,只见满篇俱是“四喜丸子”、“龙井虾仁”、“清汤燕窝”、“龙须凤爪”、“冰糖湘莲”…… “先生。”苏一一恭恭敬敬地把满纸的菜名朝许子敏递了过去,眼睛亮闪闪的。 许子敏急忙接了过来,一看之下,顿时啼笑皆非,看着她的目光便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了:“你呀……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说到后来,便带上了三分宠溺。 “依依原本就是个小孩子么……”苏一一厚着脸皮倚小卖小。 现在……本姑娘就是十岁! 第084章 我来帮你 第084章 我来帮你 许子敏果然吩咐小厨房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虽没有全按着苏一一开出来的菜单,但也是山珍海味,吃得苏一一眉开眼笑。 “先生,要不以后我就跟着您把饭开这儿来吧?”苏一一谄媚地笑,第一回觉得这师拜得不算亏。在国子监有着这么一个大靠山,这三年的小日子,应该可以过得滋润多了吧? “想得美呢!”许子敏瞪了她一眼,“今天是为了奖励你作了一首好诗。往后想吃么……倒也不难,再作首像《春江花月夜》那样儿的来。” 这老夫子,胃口还真大!想用一桌酒菜,换一首绝妙好诗?苏一一才不做这赔本儿的生意呢!细水要长流,才能不枯竭。绝妙好诗多了,便不大值钱。 “你的字,倒有几分君体的风格……”许子敏一直捧着那张宣纸,这时候才把目光注意到苏一一的字体上。 这……她本来就是习的君如玉,好吧?苏一一没好气地瞟了一眼许子敏:“我是君如玉的粉丝……呃,崇拜者,从小就习的她的字体。” “君如玉已经抵京,明天寅时三刻,会来国子监讲一堂学,到时候你也去听罢。”许子敏笑吟吟道。 “那是一定要去的。”苏一一点头应是。听课倒也未必,但人倒是要好好瞧上一眼的。能让魏尔瞻时时露出那种伤感神情的女子,不知道生得怎样的倾国倾城。 许子敏哪里知道这丫头光是着眼在人家的外貌上?还不住地谆谆教导,要以君如玉为目标,日后在大周,也成为一代女文豪。 苏一一胡乱应了,回到住处就写了一封信,让小青送去平安客栈。小青怯生生道:“学里不让出去的。” 这么严格?连小厮和丫头都不让出去么? “你找个人问问,人不让出去,信总是可以出去的吧?”苏一一忽然拍了拍额,从荷包里倒出几两碎银子,一股脑儿塞给了小青,“你拿二两去央个人送出去便是了。” “要二两哪?给个二钱就差不多了。”小青看着银子两眼发光。 “反正你看着办吧,剩下来的我先收着。咱们要用些什么,你打量着办吧!” “是的,小姐。”看在银子的份上,小青的脸,显得好看多了。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跑到哪里都需要用银子开路。 其实苏一一的信里也没有写什么,不过是把国子监这个万恶的学校抱怨了一通。又把从权拜师的事,解释了一遍,想必魏尔瞻不会怪罪。最后,自然是通告君如玉的消息。要是能自由进出该多好,她就能看到魏尔瞻和君如玉相逢的镜头了! 也不知道魏尔瞻能否如愿与君如玉会面,第二天午时,苏一一倒是见着了君如玉。陪行的人中间,竟然有着锦袍玉带的姬流夜! 君如玉的打扮并不引人注目,一袭细布的长裙,是沉静的蓝灰,倒有点像现代被工业污染过的天空。发髻挽的是平常的如意髻,斜斜地插着一根木簪。通身不显山不露水的,偏是这一行人走进来,除了漂亮得近乎妖冶的姬流夜,便是她最显眼。 长得也不算怎么漂亮,只是那双眼睛却总含着悲悯似的,眼尾微微上翘。这种俗称为桃花眼的眼睛,长在她的脸上,却并不显得过于妖媚。只是平常的五官,装在她的脸上,便别有一番说不出的味道。这大约就是腹有诗书气自华了吧? 苏一一随众行了礼便坐下,一抬眸,却看到姬流夜正直往这边看来。正怔愕间,看到他的目光朝着门口斜了一斜。然后,便正襟危坐,仿佛是个最好学的学生。 打眼色也要打个明白吧?这么一斜,谁知道是什么意思!苏一一无比怀念现代化的通讯工具,隔再远也只要发个短信,几个字就清晰明了。 君如玉工诗善词,今天讲的,便是诗词意境。苏一一的目光,仿佛是看着君如玉,其实却总落在姬流夜的身上。 如今这小子可不是落难的时候了,因尚不及冠,便未戴冠子,黑缎般的长发只用一根碧玉簪簪着。眉如墨线仔细裁剪而成,连眉型都挑不出一丝错来。唇色也不如那会儿的灰败,而是红得十分妖娆。最出彩的,自然还是那双眼睛。如黑宝石般地闪亮着,顾盼之间,自有一种高贵清雅的气质。 一个男人,长这么好看做什么……苏一一在心里嘀咕着,仍然装作侧耳倾听的样子,心里却早开起了小差。 君如玉关于诗词的观点,虽说在这个时代是新的,但王国维早在《人间词话》里有过专门的论述,苏一一只听得意兴澜珊。 忽然,她眼睛一亮。姬流夜竟是从台前微微倾身,想是对着陪同的官员耳语了两句,便撩起长袍的下摆,施施然地出了门。 看着他低调却华丽的背影,苏一一才明白之前那个眼色的意思。卖糕的,那个眼色,也太简省了吧? 她的离开,可就人不知鬼不觉得多了。侧身从人群里挤过去,专注听讲的先生们,一个都没有注意。 转过一棵梧桐树,忽然被一双手紧紧地捂住了眼睛。她想也不想,便使出内劲。谁知身后那人却只是轻笑一声,放下了手指,顺势把她紧紧地抱住。 “依依……”一声低低的叹息,在苏一一的耳畔回响,“你果真练了我给你的内功心法!” 他的声音里,含着喜悦。这一刻,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族子弟,而回到了多年前,那个被她所救的倔强少年。 “可还是打不过你!”苏一一有些懊恼。 姬流夜吃吃地笑:“傻丫头,我有专门的武术师父教着呢,小时候打的基础也好。再者,我比你大着好几岁,自然气力比你大。刚才你的劲,用得极巧妙,我都差点被你挣开。” 看着这张曾经熟悉的脸,记忆仿佛是一团千丝万缕的线,交缠在一起,不断地在心里蠕动。有些话,明明是在心里存了很久,可是却一时之间说不出来。 他与她,隔着天差地远的距离。 “怎么了?难道你不认识我了?”姬流夜含笑,“你莫忘记了,我可是还欠着你的救命之恩呢!什么时候想要我以身相许了,只管直说。” 苏一一也忍不住笑了,这句话,把这些因为时间和空间而拉远了的距离,一下子又拉近了。 “你到底……是皇子还是王子?”苏一一脱口而出。 姬流夜脸上的笑容,顿时散了开来,像是一枚石子掉落进湖心,漾起了无数涟漪,打破了湖面的平静。 “你不愿意说就罢了,当我没问。” 在她以为自己得不到回答的时候,姬流夜的声音却闷闷地响了起来:“我是皇帝的第五子。” “果然是龙子皇孙,那我救你一命,可赚翻了。”苏一一故意轻笑。 姬流夜冷笑:“我并不是一个受宠的皇子,上面还有四个哥哥呢!况且,皇后还有嫡子,我的母亲又只是一个宫女,因有了我才被册昭仪。况且我母亲如今年老色衰,又不得宠,刚得了在礼部行走,替人打杂罢了。” 苏一一细品着他的话,一时没有接口。 “你……也瞧不起我?”姬流夜的胳膊,顿时僵硬。 “瞧不起?”苏一一稀奇地扬起眉毛,“你是皇子,我是庶女,怎么样也是你瞧不起我才对吧?” “那你刚才不理我!”姬流夜松了口气,却带了三分孩子般的负气。 “我是在想你刚刚的那番话……听起来,你仿佛是并不满足于这样的身份。” 姬流夜瞳孔微缩:“你……”他只是随口一说,谁知这丫头竟是瞧出了他的野心?这可是他急欲掩饰的! 苏一一静静地道:“若我是你,也不会甘于现状,做个闲散王爷。既然有了这样的血脉,凭什么那个位子是别人而不是自己?要做,自然要做最好的。” “你不笑话我……不自量力?”姬流夜声音微颤,“在几个皇子中间,我的力量是最薄弱的。没有母族的支持,哪怕在兄弟之间,都往往被疏忽。” “那又怎么样?一条路还没走到黑,谁知道最终的赢家又是谁?没有母族支持么?我来帮你!” “你?”姬流夜失笑,“你有这份心,我就满足了。” 苏一一知道,凭她在苏家的身份,自然只能心有余而力不足。 “你知道江南道的一一制药吗?那是我开的。” “一一制药?”姬流夜蓦然睁大了眼睛,吃惊地瞪着她。 “是。三年后,一一制药将垄断整个江南道的药品市场,我从国子监出来的时候,就是一一制药再度腾飞的时候。相信吗?日后的时代,一定是经济为主宰的。我会把一一制药打造成一一集团,成为大周最大的商业集团,甚至……是整个大陆。” 姬流夜看着她逸兴豪飞的脸,忍不住目眩神迷。 “以后,让我和一一制药,成为你的后盾吧!”苏一一微微含笑。这个时代,没有人了解经济在一个国家中的地位。没关系,她会让他们明白的。 ps:感谢妍嫣心情赠送了礼物 10000起点币和粉红票。感谢月移西楼、蝶の戀、猫咪小姐的粉红票。感谢妍嫣心情成为《一一制药》第一位舵主,感谢我是mt成为第一位弟子,还有清风已过、禾熙和书友书友19885054 三位学徒,谢谢亲们对《一一制药》和小猪的支持。今天打开电脑,看到一枚和氏璧,真的非常开心啊,这还是《一一制药》开书以来,收到的第一枚和氏璧呢!为感谢亲们的打赏和粉红票,小猪决定了……明天加更一章!时间安排在下午!谢谢所有打开《一一制药》并留下脚印的各位亲们!你们的支持,将会为小猪的更新,增加无穷的动力! 第085章 三年后 第085章 三年后 雪尽草浅,风景变幻。落红去罢,又是点绿映雪。 一树垂柳舞动着细细的柔肢,轻轻拂过窗台上的线装书。 窗户被轻轻推开,懒洋洋地伸出一只手臂,微宽的衣袖,倏然滑至腕间,露出女子修长莹润的玉手。十指纤纤,手形极美。每一片指甲,都泛着健康的粉红色,更衬得那只手素白如玉。 初春特有的乍暖还寒天气,让那只手弹了一下柳枝,便又缩回了衣袖。不过,只一会儿,便又早了出来,仿佛觉得抚弄那柔权,格外有趣似的。 “哎呀,小姐,你又坐在窗口吹风了,仔细了伤风咳嗽!”青衣丫环从外间走来,嗔恼着替她关上了半扇窗户。 “小青……我觉得你比我娘还聒噪……”女子的眼睛睁了开来,露出几分调皮的笑意。此刻朝霞初透,落在她的脸上,映着淡淡的暖色调。花为容,玉为骨,也不过如此。 “小姐,你开了年都已经十三了,怎么比十岁时候还调皮?快快坐正了,让奴婢给你梳个漂亮的蝶髻,让她们瞧瞧,小姐可不单是才女,还是美女!”小青把登子端正,拿起一把牛角梳子。 “十岁和十三岁,对我苏一一来说,有区别吗?”女子喃喃自语,散落的青丝如黑色的上等丝绸,在曦光里如瀑一般,带着流动的光泽。 十三岁的苏一一,身量已成,高挑的身材,看起来完全是个大姑娘了。她俏生生地执着书卷立于窗口,长发飞泻而下,更衬得那张雪肤花容,清艳绝伦。 雪白的裙子,曳过鞋面,转身之际,长裙的裙摆便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如同垂在窗前的那根柳枝般轻灵。上好的杭绸虽不如蜀锦名贵,但苏一一却独爱其轻巧飘逸,是以中衣外套,皆用杭绸。 如今的她,可不是三年前那个初出永乐的十岁小姑娘了。三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一制药,成为江南道首屈一指的大药商,几乎垄断了整个江南道的药品生意。 银子……自然如流水一般地哗啦啦流至苏一一的手中。手握重金,要还不懂得享受的话,那可就不是苏一一了。若非怕财露人眼招人忌,她还想把自己的居处好好改选一翻,至少弄个豪华大浴缸什么的,免得每次洗澡,还要缩在木桶里。 不过,这样的遗憾,只是一闪而逝。三年了,每年的年终都以甲等成绩收官,以一往无前的气势,横扫三大别院。苏一一可谓在国子监,出尽了风头。“才女”之名,更是因三次年考的成绩,而被安得如花岗岩底座般安稳。 这样强势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那些林林总总的所谓“斗诗”会,再也不用来烦扰她了。偶尔留下一首诗词,便足以让人传颂半月。 “总算可以得脱牢笼了!”苏一一看着明媚的阳光,舒了一口长气。三年前与君如玉的惊鸿一瞥,让她下定了闭关三年,赶追才女的决心。事实上,她的三次甲等成绩,可没有再a前人的遗泽,而全是凭自己的真本事。当然,有时候的斗诗争词,她一时半会懒得动脑筋,自然还会时不时地抛出一首千古名作,让“才女”的名头,更加响亮,隐隐有直追当年南陈君如玉之势。 而这个结果,在苏一一的预料之中。一一制药,是该腾飞的时候了。 “七公主不是说让小姐进宫和她作伴么?若是被哪个皇子看上,那就不用回永乐了。”小青一边替她梳头,一边喋喋不休。 苏一一无奈地打断她的庆:“小青,我都说过多少回了,这宫呢……我是不进的。” “奴婢就是弄不明白,多少人想要进宫当女官呢,哪怕不嫁给皇子,那也可以好好挑个人家呀。小姐今年都十三了,再过两年及笄,就该急着许人家了。要不是进了国子监,如今怕是已经有了人家罢!” 苏一一听得头大,这小青什么都好,手脚也很麻利,就是有一点不好,总想着让她进宫去做那个劳什子的女官,似乎苏一一三年的寒窗苦读,全是为了那一个目的。 虽然七公主人是不错,性格果然很温和,待她也一向很好。但宫院深深深几许,她已经急着要展翅高飞,哪个愿意进宫去呢? “我已经有一年没见着爹爹和娘了,连魏先生都有大半年没见。还有炳乾哥哥,乡试没能取着秀才,也不知如今怎样了。”苏一一还是关心着这个时代,和自己比较亲近的几个人。 “小姐,你真是没志气!”小青气愤地替她簪上一支玉簪子,用力之下,差点戳痛了她的头皮。 “我还没志气?”苏一一没想到自己会得着这样一个评语。她有志打造一个前所未有的商业王国,要换到现代,那绝对是励志女人的一个范本啊! “好容易进了京,却光想着回永乐,那里除了乡绅,顶多也就是个七品的芝麻官儿。若是许人家,无非就是许个小家小户,顶了不起就是个县官的公子,还是庶出的!”小青振振有词,手脚却放轻了,替她抿好了头发,又拿出一个金锁圈。 怎么这小青跟她娘一个德性,就知道嫁人嫁人,难道这就是女人为人一世的终极目的吗?苏一一不胜其烦,但努力了三年没结果的事情,她当然不会再去白费功夫。 “我只是很久没看到爹爹和娘了……想回去看两眼,这也不成么?再者,我也不是说不回京城啊,我肯定还是要回来的嘛!” 那当然不是为了回来嫁人!京城的一一制药,她还等着开张大吉呢!她好容易积累了三年财富,就等着施展拳脚,大干一番。这三年,她熬得可真够辛苦的。 “小姐长得真是好看!”小青看着镜子里的苏一一赞道,“比起三年前,小姐的眉眼全长开了,身量也成了,保管上门提亲的王孙公子骆驿不绝。” 苏一一只是一笑作罢,拿下了颈子里的项圈:“这个不戴,咱们还是保持低调的好。” 三年的相处,让小青对苏一一嘴里时不时冒出来的新词汇,已经见怪不怪了。在她看来,才女么,总要有点跟常人不一样!她家小姐的这些新词汇,就是表示了才女的高深…… “九妹!”门外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 “呀,四哥来了!我就知道,他一准儿比三哥先到,我们家的几个兄弟,他最是性急。”苏一一连忙站起来,喜孜孜地迎了出去。 今天心情好,看什么都顺眼。 来者果然是苏明鹏,他熟门熟路地闯进来,大马金刀地在矮塌上坐下。苏一一含笑看着他,今年十八岁的他,已经褪去了曾经的青涩。以前那种可爱的婴儿肥,也不见了。只是身量却更显得槐梧,与清瘦的三哥苏明琨,完全不同。宽背厚肩,看上去倒还真像是马上取功名的人呢! “三哥还不曾来么?今年他又考了一个甲等,能升入甲班了。”苏明鹏的语气里,透着羡慕。 他虽然也读了三年,却只在去年勉强升了丙班。今年年考,又只得了一个丙,无望升级。苏一一有时候觉得,国子监的这种淘汰机制,也着实残酷。 “四哥,你还要继续在国子监读下去么?”苏一一迟疑着问。其实,她觉得苏明鹏对这些学问既无慧根,也无兴趣,纯粹是当一件苦差事来做。 “当然不读了,我跟你回永乐去!”苏明鹏想也不想就摇头,“我一辈子也念不到甲级,能升到丙级,也算是不错的了。” “咱们一同回去,就留着三哥一人在这里受苦吧!”苏一一笑嘻嘻地看着苏明鹏,“回头祖母大约要忙着张罗你的亲事,正好让我回去看看四嫂。” “我才不成亲呢!”苏明鹏摇头,“我要去从军,兴许在永乐也呆不了多久。” 苏一一还是第一回听他说起这桩事,愣愣地问:“你去从军?战场上刀枪无眼,可不是好玩儿的。你……” 苏明鹏恼道:“你当我是去战场玩呢?壮士功名必当马上取,我自然是要去马上取功名的!” 苏一一知道触了苏明鹏的逆鳞,急忙安抚:“我知道,四哥自然是有志气的,我这不是担心么!那……你要去,祖母可不会同意。” “瞒着祖母也就是了,她还当我在国子监念书呢!”苏明鹏笑道,“只要你和三哥不说,谁能知道我去从了军?” “那倒也是。这样咱们家可出了一位武将,日后裂土封侯,谁也不敢小觑了。”苏一一笑道,已是听到了脚步声,“三哥来了,咱们这就去罢。” 苏明琨也长成了一个稳重的少年,剑眉朗目,与苏明鹏有五分相似。只是他长得更清秀,远不如苏明鹏魁伟。 苏一一含笑看着眼前一坐一站的兄弟俩,心里涌上了一种叫做温暖的情绪。他们是她血脉相连的亲人。 每年,苏一一和苏明琨都有机会站在这个高台上,领取属于他们的荣耀。甲等并不那么容易考,连续三年的甲等,放哪里都是不俗的成绩。苏一一的欣喜,自然不是来自这些的嘉奖,而是想到终于可以脱了牢笼,开展她的商业大计。 一一制药,我——回来了! 第086章 乐极生悲 第086章 乐极生悲(荷包加更) 苏一一笑靥如花,从德高望重的许子敏的手里,拿过了甲等成绩的表彰书。其实,她已经拿过了两份,不过这一份,让她尤其开心。 这表明,她可以从国子监毕业了呀!没想到在前世面临过了无数次毕业,幼儿园、小学、中学、大学……却没有一次,能和古代这次毕业的喜悦相比。 至于许子敏语重心长地说了些什么,苏一一压根就似听非听。她的思绪,早就转到了一一制药的京城分店事宜上。 银子是尽够了,哪怕别人不入股,仅她在这三年里累积的红利银子,也足够入京城分店的运营。至于地点么……只要有银子,还怕租不到繁华地段吗? 至关重要的一点,该怎么运用才女这个身份呢?三年的功夫可不能白扔,总要创造一点效益才不枉她失去的宝贵自由啊!留一点墨宝吧……这个最经济省钱。开业的时候,凡买够了一定数额,就免费奉送!不知道才女能引来多少人气……得定一个底线,否则的话,她可能会写得手腕发直。要不然,今天回去,就开始写字儿? 一念至此,苏一一觉得浑身都是劲。还是干事业,让人精神振奋!她眼巴巴地瞅着许子敏,怎么就没发现,这老头儿年纪越大越罗嗦?这些老掉牙的话,都听了第三年,还是老生常谈,没一点新意…… “有一个好消息要宣布。”许子敏笑眯眯地朝着方院的几个女孩子脸上瞟了一遍,让苏一一顿时寒毛直竖。 据三年来的经验,每当她的这位老师露出这种狐狸般的眼神,一准就是在算计着谁……而看那眼神儿,这次他算计的人里面,应该有自己的份儿! 他想要干什么? 也许是看到了苏一一脸上的戒备,许子敏老先生就笑得更像一只狐狸了。苏一一瞪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一张一合的嘴。 “鉴于方院的女学生成绩优秀,国子监决定从今年开始,每年选择三至五名女学生,入国子监与男学生乙级一同就读。” “嘭!”苏一一只觉得脑袋猛地一下炸开了…… 这、这、这不是明摆着算计她吗?作为方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风云人物,苏一一绝对肯定,这三至五人中间,就有自己一个! 果然,许老先生宣布的名单里,头一个就是小才女苏依依。其次是七公主,再次是方流珠。虽说人是高傲了点儿,但方流珠倒还真是有些学问的,并不是凭借父亲尚书大人的名头,来方院耍威风的。 既生瑜,何生亮!谁让她正好和她苏一一生在同一个时代呢?谁碰着了穿越者,也就算谁倒霉。毕竟,没有人能跟五千年积淀起来的文明相比。 “老师……”苏一一响亮地叫了一声,接下去的抗议,就有意地压低了一点儿声音,“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许子敏对着她吹胡子瞪眼睛:“这可是我费了好大功夫,才替你争取来的权利!这张脸皮都豁了出去,才请得了皇上的旨意!” 晕,这还是圣旨啊! 苏一一眼珠一转,竟然看到台下坐着的方院小女生们,全都是一脸的羡慕。 “我……我想回家!”苏一一眼珠一转,故意装得泫然欲泣,“我都三年没见着我爹和我娘了嘛!” 哼,继续装嫩! 让她进乙级,也就等于说,就算她继续每年拿甲等,至少也要两年以后,才能离开国子监。 两年啊,加上她已经浪费了的三年青春,人生能有几个五年?何况,这还是她一生里最美好的五年! 她的心都已经飞到外头去了,连京城分店的企划书都写好了,就差了临门一脚,,怎么可能继续在国子监里蹉跎? “连七公主都没提回宫,你还好意思提回家?”许子敏气得胡子都快翘了起来。这个关门弟子,怎么就一点不让他省心呢? 悟性是好的,记忆力更是没得说。许子敏一直很得意把这个天资聪慧的弟子先一步抢来,若等她才名渐显,到时候怕是早被人先下手为强了。只是……这丫头也实在没志气,不思量着成文学诗词大家,却尽想着怀里揣着三年的成绩单,就返回永乐去! 胸无大志啊! 有时候,他越想就越觉得想要捶地大喊。 苏一一委屈地扁嘴:“宫里有什么好……要是我家在宫里,我倒也巴不得能多留几年在国子监呢!” 许子敏又好笑又好气,之前几次三番要让她进宫去,皇帝也有意用她做贴身女司。这是多光宗耀祖的事儿啊!本朝立国以来,唯有两名女性,得此殊荣,苏一一年龄最小,有望成为第三个女司。可是苏一一却死活不肯,咬定了一句回家不放松。 七公主站于苏一一身侧,把这话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神情微动,唇角的笑容,便有了点苦涩。这苏一一,倒还真说到了她的心坎儿里啊! “金口玉言,皇上下了旨的,哪容得更改?行了,你们三个回去整理整理东西,明儿就搬到国子监去。我已经让人收拾了三间上房,虽是离教室远些,胜在清静,跟男学生们分得也开,免得跟他们有什么瓜葛。”许子敏懒得再和苏一一纠缠,台下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这国子监头号人物的脸,都给这位弟子给丢尽了! “先生,我不去……”苏一一可怜兮兮地抓住了许子敏的袍子。三年来的相处,她早摸清了这位老先生的脾气,吃软不吃硬。 “这一回不成。”许子敏坚决地摇头,“除非你想抗旨,那可不光是你的事,就是你三哥四哥,还有苏尚书,也一并要受到牵累。” 这皇帝难道吃饱了没事干,连义务教育也要插上一手?苏一一怨恨地瞪着许子敏的背影,瞪得老先生在下台阶的时候,差点一个踉跄摔成嘴啃泥。 台下的国子监学生们,早就看得傻了眼。自国子监成立以来,还是头一回看到学生跟老师在台上顶撞的事!而且,还是这么个娇嫡嫡的小姑娘,果然是才女都有些怪脾气。许先生真是虚怀若谷,有雅量! 苏一一发了一会儿呆,才甩了甩袖子:“不成,我还是得回去!” 七公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依依,你不想同我相处了么?” 哎……别拿这副神情看我!苏一一苦着脸,明明是她的招牌表情,这七公主怎么学了个形似外加神似? “不是的,只是我不想再在国子监里,我想要回家乡去!”苏一一抱怨着,“三哥和四哥都要回去呢!” “你苏三哥怎么要回去?他今年不是要升甲级么?而且,他准定要留在京里考举人的!”七公主早把苏一一的亲戚关系理得一清二白,就算苏一一想随便挑个人蒙混都不成。 “呃……那四哥要和我一起回家乡去的。”苏一一可真称得上是归心似箭。她和一一制药,可是足有三年没有谋面了呀。虽说尤七定时寄信过来,梁炳乾也三不五时就写厚厚的几大张纸,通篇全是一一制药赚了几钿几两。 但那些白花花的银子,还是要自己去亲眼看过,才有真实感。况且,她的京城分店,已经至少迟开了两年! “依依,可是我们不也情同姐妹吗?”七公主虽然比苏一一大了两岁,可是做起这副天真的模样来,比苏一一还地道。 大概平常就是对着她皇帝父亲这么撒娇的! “不是我对公主的感情不深,只是在这国子监里……”苏一一抱怨着,“跟坐牢差不多啊,都不许探亲。” “那怕什么?我赶明儿跟父皇说情,允许我每旬回去一日,这样你也可以比照这个例,回苏尚书府了呀!” “一旬才一日?你还当是牢房放风啊!”苏一一觉得自己的气快提不上来了,这七公主的胃口可真够小的,本来就有一月两日的假期,这就一月多了一天? 闷闷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却发现手脚勤快地小青,已经把东西都搬到了新房间里。那里的屋子比原先的还大着一倍,看起来倒还真像个人家了。 只是,苏一一很想放声大哭一场。偏偏和自己朝夕相处了三年的小青,却还喜孜孜地整理着她们的行李。 “奴婢就知道小姐是顶顶厉害的,比七公主的学问还好呢!” “学问好有什么用……还不是被许老头那只狐狸算计了一道?”苏一一越想越是气闷,恨恨地把文房四宝一股脑儿地扫到了地上。 有什么比失去自由更悲惨?莫如就是眼看着自由在望,下一刻却发现自己还是没有自由。 “许先生对小姐可好了!”小青说了一句公道话,“小姐,你可没瞧见,别说是对国子监的学生,就算是对国子监的先生,都动不动就吹胡子瞪眼睛的。旁人瞧了许先生,都吓得不敢大声说话呢!哪像小姐这样,还时不时地去拔许先生的胡子!” 苏一一强辩:“我那不叫拔,只是觉得换个造型更酷而已。” ps:本章为荷包和粉红加更,特别鸣谢妍嫣心情,同时热忱感谢我是mt赠送了礼物 588起点币 ,感谢妞妞1983、紫梦雨希云、kofi的礼物,感谢wydslj1、成城宝贝的粉红票! 第087章 找到出路 第087章 找到出路 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小青喜孜孜地跑出去开门。进来的时候,笑容就更大了,两只本来就不太大的眼睛,简直快笑成了一条缝。 “又怎么了?”苏一一的心情,和早晨出门的时候,真是天壤之别。现在,她是看什么都不顺眼儿,可别让什么人撞到她的气头上! “是尚书大人和尚书夫人捎来的东西,说是恭喜小姐入国子监继续学习。” “能变现的就留下,不能变现的……随便找人发出去罢,你看着办!”苏一一有气无力,连看一眼礼物的兴趣都欠奉。 “七公主那里要送头等的一份,还有三少爷、四少爷那里,也要各送去一份。”小青把小巧能变卖的东西都收到箱子里,剩下的则分成了好几份。这丫头在人情世故上的分寸,倒把握得极好,连方流珠也没有忘记备下一份。 苏一一倒在榻上,哀叹连连,干脆拿手蒙了眼,仍是觉得无比烦燥。忽觉脸上有些痒痒,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香香,我现在正在哀悼我即将到手的自由呢,你一边儿去,别来惹我!” 耳边却忽然传来一声轻笑,听着怎么这么熟悉? 睁开眼来,却是姬流夜含着浅笑的脸。 苏一一勾了勾唇,又仰面躺倒下去:“今天没心情……本来想着可以兑现帮你的承诺,谁知道被那只老狐狸给堵在这儿了。你想个法子让我出去吧,我可不想再读下去的。” “许先生可是请了父皇圣旨的,我上哪儿想办法去!”姬流夜苦笑,“再者,你现下还小着呢,再过两年,正好及笄。” “小什么小啊!再在这国子监里读下去,我就成了老太婆啦……”苏一一惨哼一声。 姬流夜失笑:“放心吧,你还是豆蔻年华,正是鲜嫩的三月花骨朵呢!” “小姐,我这就去送礼物!”小青手里拿着两个大提篮,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可是刚探进脑袋,就哧了一跳,“五公子,我怎么没瞧见您进来?” “我进来的时候,你正低着头呢,我存心来吓一吓依依,是以才没跟你说。”姬流夜一本正经道。 “哦。”小青也不以为意,点了点头,走出门的时候才纳闷地自言自语,“奇怪,门还关着的呢!” 苏一一顿时精神一振,一双眼睛亮得如同一百瓦的灯泡。两只小爪子不由分说地搭到了姬流夜的肩上:“你说,你快说,你是从哪里进来的?” “自然是从后面……进来的。”姬流夜笑眯眯地说着。 苏一一二话不说,直接把他推开,转而去推窗户。屋后是一棵遮天蔽日的大树,护城河在这一带特别窄。她暗暗计算着距离,又有点愁眉苦脸:“恐怕我过不去啊……” “我既然来了,自是要教你轻身功法的。”姬流夜微笑。 “啊,好人,我就知道,我家夜夜是最好的了!”苏一一大喜过望,眼睛桃花朵朵,“快教我吧!” “夜夜?”姬流夜满脸黑线。 “夜大哥。”有求于人,苏一一自然是卯足了劲讨好他。 “这里出去,就是一条小巷子。因是国子监的范围,后头并无居民。是以你纵然大白天飞檐走壁,也不虞有人瞧见。” 苏一一喜道:“那就太好了,我还能用飞爪抓在树干上,即使轻身功夫练得不好,也能往来自如。” “什么飞爪?”姬流夜问。 “就是……呶,我来画给你看。”苏一一拿起毛笔,在宣纸上画了一个大概的样子,“可以用腕力扔过去抓在树干上,然后借力飞身上树,这样就轻松多了。” 姬流夜几乎失语:“你就不能把轻功练好了么?你的内功已经练得不错,配合这套功法,有必要这么麻烦吗?” “那可不一样,要是我轻功练得不到家,或者头疼发热啥的影响正常发挥,那我不就掉到水里成了落汤鸡?” 姬流夜彻底无语。 苏一一却把钩子尽力改善,然后把宣纸往姬流夜身前递过去:“这就交给你了,负责替我做好了送来。趁着这两日放假,我去选址,然后就可以安排开张了。” “那五千两银子,我已经花出去了。”姬流夜平平板板地开口。 “嗯,花出去才能收进来,花就花了呗!”苏一一不以为然。既然把银票给了他,怎么用就是他的事了。政治这玩意儿,苏一一自认不是高手,乐得不管。 姬流夜不好意思地勾了勾唇:“还不够……” 苏一一苦恼地皱紧了眉:“所以说啊,我要让一一制药赶紧在京城开张。你且等两日,我问一下炳乾哥哥,他愿意投几成股子,兴许还能再凑五千两给你。” 姬流夜倒不好意思了:“我是不是太能花钱了?” “你也知道啊!”苏一一白了他一眼,才几天功夫,他就把银子全给撒了出去。 “少了也拿不出手,等于没效果,还不如不出这份银子呢!”姬流夜解释,“也不用那么急,下月初你再给我也使得。” 苏一一摊了摊手:“就算你想要,那还得我有呢!如今我手里统共还有一万两银子,买了铺子还能剩下多少?那种杀鸡取卵的事,我可不干。眼光得放长远些,我准备先把一一制药的分店给开了起来,在旁边再开一片保健品店。” “保健品?那是什么玩意儿?” “所谓保健品呢,就是具有保健功能的食品,但又不是普通的食品,能调节人体的机能,适合特定人群食用。比如能增强体质,补充营养,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预防疾病的发生。总之,就是食品中加了些中草药,但并非以治病为目的。” “那就是药膳吧?” “药膳是现做现吃,可保健品不同,能保存很长几个月的时间。比如做成春饼,或者做成茶饮,味道又好,可以当成零食吃。若是体质较弱的千金小姐,或者上了年纪的老爷夫人,都可以吃。” “这个好!”姬流夜立刻喜动颜色,“怎么让你想来?若是味道好,兴许宫里还能时兴起来呢!” 苏一一也喜笑颜开:“到时候你拿些进宫送人,宫里流行起来,这京城里大大小小的官儿,自然会踊跃购买。咱们这地方别的不多,就是官儿多。” “那敢情好,所以我一听你还得在国子监留两年,就急疯了。幸好这里有个出入场所,要不然的话,我可打算把你悄悄地运出去了。” “这种藏头露尾的事,我才不干呢!对了,这些保健品上,还可有我的亲笔题字,要不然白混了个才女的名号,写句广告语什么……嗯,对了,就写‘今年过节不收礼,要收就收保健品’!这主意不错吧?” 这句脱胎于脑白金的广告词,绝对有震撼力。想当初,脑白金两个小人的广告,连牙牙学语的小孩子都知道。 姬流夜叹了口气:“依依,我现在已经后悔,让你浪费了三年时间。早知道,三年前我就该发现这个秘密通道,然后把你带出去。兴许现在早就能有几十万银子的身家,不用左右支拙了。” 苏一一情绪高涨,摩拳擦掌:“放心,现下儿也不晚。你先走吧,记得把早一点儿把爪子给我送来,我先设计保健品的包装。” “包装?” “就是装着春饼夏饼秋饼的盒子,要设计得美观大方,拿出去显档次,就定位在送礼这个顾客群!”苏一一越说,眼睛就越亮,“行了,你赶紧给我做钩子去,明天我出去找地儿,再找个印刷厂什么的,把包装弄上去,里面的东西倒不难。” 姬流夜哭笑不得:“你把我用完了就丢啊!” “什么用完了?我这不是正用着你吗?赶紧把出入的问题给解决了,剩下的以后再谈!”苏一一拿出张新的宣纸,立刻撑着下巴,回想着前世见过的那些礼品袋子。 “依依,你……为什么这样帮我?”姬流夜却没有走,自顾自地拉了一把椅子在她的对同坐下。 “嗄?”苏一一的思路,早就转走了,一时间被问得有点转不过弯来。 “是不是对我……”姬流夜说了几个字,说不下去了,一双桃花眼巴巴地看着她。 “帮你?皇帝的儿子中间,我就只认识你啊,不帮你还能帮谁?” “可是,我成功的机率,是最小的。”姬流夜黯然道。 “你觉得太子能看得中我的一一制药么?”苏一一干笑,“只能咱们一拍即合了嘛,都是弱势群体,就得拧成一股绳!再者说了,机率高的,那也不赖着咱去帮啊!当然,最最重要的,咱们是朋友么……何况,你还欠着我的救命之恩呢,要不把你弄上位,你怎么还我的涌泉大恩哪!” 姬流夜看了他半晌,把苏一一看得莫名其妙,眨巴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困惑。 “我还以为你……”姬流夜自嘲似地笑了,“看来你还没那个心思呢……放心,依依,我x后……若有一日能坐上去,绝不会负你。” ps:回复仇禁流——一般的女主不会主动找事儿,但不表示没有女主会主动找事儿啊。咱们苏一一就是境界不一样嘛……她的前身是被人夺去了家产,被二叔踢到了九死一生的行业,她是个非常好强的女孩子,不像大多数女主那样柔弱温顺。所以,苏一一并不想避事,主动找事也是情有可原的啦!很郁闷地问:难道亲们都喜欢柔弱型的女主么? 第088章 街头恶霸 第088章 街头恶霸 每月两日的假期,对于前三年的苏一一来说,是可有可无。除了去尚书府拜见苏庆华夫妇,她还真没什么地方可去。苏明琨像是鱼儿入了水,那是一步都舍不得离开国子监,一颗心全扑在功课上。 “九妹,今儿去大伯父家么?”苏明鹏也是怏怏不乐。 “不想去。”苏一一摇头,“我想去集市上瞧瞧,买个铺面做点小生意。” “做生意?”果然,苏明鹏惊讶地几乎把下巴都掉下来。 到了这步田地,苏一一也不打算瞒他。若是苏明鹏能不回乡,留在京城替她打理生意,倒免得她再焦头烂额地找人。经过三年的考察,苏一一发现,这位四哥读书上头虽然平常,但说起生意经倒是头头是道。 只是,苏家向来以商为轻…… 苏明鹏听得两只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吃吃地道:“一一制药……是你开的?” “嗯。”苏一一认真地点头,“还有炳乾哥哥,尤七叔也投了股子。” 她没有把苏明琨供出来,想必这位三哥如今是恨不得跟生意撇清关系。当初他北上的时候就动念把款子提出来,苏一一虽然没有立刻给他,却也替他把历年红利都存在钱庄里。 “苏依依,枉我对你掏心掏肺的好,你居然……瞒着我做下了这样的大事!难不成那梁炳乾,在你的眼时,比你四哥我还重要么?” 苏一一干笑了两下:“谁让你那会儿老爱欺负我呢?我见了你都恨不能绕着道儿走,哪敢跟你说这个呀!万一你回去透了口风,老祖宗还不把我给骂死?” “我是那等人么?”苏明鹏抱怨一句,倒并没有十分生气。想到以前对这位堂妹多次的恶作剧,也有些赧然。那时候,不知怎么的,看着她娇娇弱弱的模样儿,就想要逗弄她。尤其是她的眼里每每都只有三哥,更让他存了心,用极端的法子惹她注意。 “只怕你说漏了嘴而已。”苏一一嫣然而笑,“走罢,咱们去瞧瞧,能买下现成的铺子就最好不过,等炳乾哥哥上京来,咱们就能正式开张。” “他也要来京里么?” “那是自然,原本早该来的了,我只以为从方院毕业以后,可以回一趟永乐,才让他在家里等我。早知道……”苏一一极度的懊恼,“不过,我已经让人送了信回去,总不过半个月,他也就到了。” 苏明鹏满心不是滋味:“梁炳乾不来,你就开不了业么?难道你四哥,就是个死人,什么也帮不了你?” 苏一一笑着解释:“虽然我手里有些银票,但只够买下铺子。他过来的时候,还会带一些银子和药品过来。” “哦。”苏明鹏这才没了声音。只是在心里头,却总觉得满心不乐意。凭什么一个外人,和苏一一的关系这么亲近? “趁着时间还早,咱们先去看铺子。”苏一一笑道,“一会儿,还要你出头,若是价钱合适的话,我就给你一个暗示。” “你自己不去谈么?”苏明鹏纳闷。 “别人瞧我年纪,先就存了三分轻慢。在价钱上,若不是大抬特抬,便是毫无诚心。四哥你如今已经是少年郎,那些大商家的孩子们出来历练,也不过是这样的年纪。”苏一一解释道。 苏明鹏愣了一愣,才泄了气:“原来因为这个,你才告诉我实情的?” “怎么可能?若要找人,哪里找不着人来出这个头?”苏一一瞪了他一眼,“你是我四哥,咱们在国子监又一同过了三年。况且,你又不似三哥,一心只读圣贤书!既然闲着无事,不如咱们在京城大干一场。人多力量大,有你相帮,我自然信心更足。不过……你说要去投军的……” “等过两年再去不迟。”苏明鹏想也不想就应承了下来。 “好。”苏一一眉眼弯弯。尽管功名但在马上取,对于男人来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但轮到自己的至亲身上,总怕战场上的刀枪无眼。若是留在京里,得了机会做个禁卫什么的,既全了他入伍的愿望,又不必用去前线厮杀,可不是两全齐美? 这事儿,倒不如让姬流夜费点心。他们本来就是两合则利,苏明鹏进了禁军,对姬流夜也是莫大的好处,想必他不会拒绝。 坐在马车上晃晃悠悠,苏一一想得入神,忽然觉得马车猛地一晃,猝不及防下,便狠狠地跌了下去。饶是她见机得快,泄了一半的劲,还是觉得下巴处撞得生疼。 “九妹,你没事吧?”苏明鹏刚一回过神来,就立刻朝着苏一一扑过来。 “哎哟!”苏一一抚着自己刚刚和他的下巴撞击过的额,“本来没事,现在有事了。我们的马车怎么回事?” “我出去看看,你先坐……呃……”苏明鹏原想把苏一一安顿好,可是马车整个儿已经侧翻了过去,哪里还有地方坐下? “我也出去。”苏一一想也不想,先一步掀了车帘子爬出去,立刻就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摄住了。 “不长眼的奴才,竟然敢冲撞卢少爷!”一个小厮正气焰嚣张地拿着鞭子,没头没脑地朝站马车夫抽过去。 马车夫倒得五大三粗,这时候却只是嚅嚅地讨饶:“小人不知是卢少爷,原是想闪了边的,谁知没赶得及。是是是,小人有眼无珠,求卢少爷饶了小人。” 苏一一暗暗纳罕:“这卢少爷是什么人?明明是自己冲撞在前,却纵容下人污枉了旁人!看来,又是京城一霸。” 她虽然对这卢少爷不满,但对这汉子奴颜婢膝的样子,也很是瞧不起。况且,卢少爷的身份还没有弄清楚,一时之间倒不想插手。 谁知苏明鹏却不干,一下子跳了过去,想也不想就捉住了那小厮的鞭头:“你这人讲不讲理啊,自己纵了马行凶,害我们跌了一跤,这时候还拿鞭子抽人!” 小厮不但不懂收敛,反倒横着眼斜了苏明鹏一眼:“哟嗬,哪里来的乡下人,居然出头来寻我们公子的不是?倒是让我们大家伙儿来瞧瞧,可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这事儿明摆着,路人都看得清楚,大伙儿评个理!”苏明鹏瞪了那小厮一眼,把头转向了路边的行人。 谁知人家见他目光转过来,立刻就掉转了头。热闹也不看了,竟然挤出人群——走了! “谁瞧见了,啊?”高头大马“嗒嗒嗒”地迈步过来,马背上的少年阴恻恻地问了一句,围观的人们,就更是一轰而散。 苏一一冷眼旁观,想必这卢少爷在京城的恶霸之名,非止一日。 马车夫冲过来,推开了苏明鹏:“这事是小人做错了,卢少爷责罚的是。” 苏一一揉了揉自己的下巴,形势不明,还是退一步海阔天空。她悄悄伸手扯住苏明鹏的袖子,悄悄道:“四哥,此人身份不明,咱们还是先走算了。等日后打听清楚了,再来报今儿的仇。” 苏明鹏也曾经是永乐一霸,哪怕咽得下这口气?当下脖子一竖,便要据理力争,却见那卢少爷却直勾勾地看向了苏一一。 “把那小美人赔来,今儿的事,就算作罢。” 苏明鹏本就不甘心息事宁人,一听这话,哪里还忍得住,抡起拳头便朝着那马揍了下去:“你还敢当众抢人?” 卢少爷一提马缰,座下黑马便四蹄人立。 果然是好马!看起来,倒不像是大周品种,竟像是北刘之北的大宛名马……此马十分难得,非皇亲贵族不能骑。便是姬流夜,想了许久,也没能得着一匹。 此人姓卢…… 苏一一脸色微白,忽然想起了卢少爷的身份。他的姐姐正是当今四皇子的生母卢贵妃,看这少年二十郎当的年纪,想必就是那卢贵妃之弟了! 卢家本是京都望族,世代为官。如今的卢氏家主卢伟岗,更是以武探花身份,入主兵部,加太子太保衔。朝中势力,若说文臣以丞相为首,武将便是以这卢伟岗为首。 更何况,其长女卢贵妃,深得皇帝宠爱,历十余年而荣宠不衰。更因产下四皇子姬康,而晋位贵妃,位秩仅在中宫皇后之下,协理六宫。 苏明鹏却根本没想到这一茬,见这卢少爷单手提缰,喊了一个“好”字,却不是为卢少爷叫好,而是为这匹大宛良马叫好。 大凡男人,无有不爱名马的。尤其是苏明鹏这种以武为志的人,自然对这匹良马,更是羡慕万分。 卢少爷洋洋得意:“那是,你家少爷的马术,自然是好的。” 苏明鹏冷笑一声:“呸,你算是谁家的少爷?纵马行凶,马无罪,人有罪。” 卢少爷瞥了他一眼,满脸不屑:“乡下人进城,就是没甚见识!来人,把他给本少爷打发了,然后把小美人带回去。” 苏明鹏想也不想,挡在苏一一的身前:“谁敢带走我妹妹!” 苏一一拉着他的袖子:“四哥,我们快跑,这人是卢贵妃的弟弟卢传宗,咱们现下还得罪不起。三十六计走为上,朝那边的巷子里走!” 她眼里寒芒微闪,这个亏,她可不打算白吃! ps:感谢洛花欲舞蝶赠送了礼物 999起点币以及2票粉红票。感谢流着泪想你的礼物以及2票粉红票。感谢玥児涙赠送了礼物 588起点币,感谢*海盗路飞*的粉红票。看到大家的支持,小猪真的非常开心。 第089章 大干一场 第089章 大干一场 苏明鹏闻言微怔,要他不战而逃,殊是不愿。但也知道这卢少爷,他们确实得罪不起。只这一犹豫间,那两个小厮便扑了过来。 虽是不曾系统地学过武,不过苏明鹏本身的身体条件还是不错的,跟着从前苏家护院学过的那三脚猫功夫,也还派得上用场,竟是丝毫不落下风。 那卢少爷对着身后跟着的另两个小厮扬了扬眉:“你们也过去,两个人都收拾不了一个乡下人,哼!” 苏一一对他这种高高在上的口气极度不满,只是敢怒不敢言。现在不是呈口舌之利的时候,她早就看好了地形,准备从小巷后脱身,偏是苏明鹏犹豫之下,被拌住了手脚,竟是走不脱。 她眼看着苏明鹏被四个小厮围着,那四人分明学过粗浅的拳脚功夫,苏明鹏渐渐不支,身形显得迟缓了起来。苏一一大感焦急,转头四顾,繁华路段,竟是不见路人,想是见了这是非之地都避之唯恐不及。 暗暗估算着自己的实力,虽是习了几年的内功心法,到底人小力薄,对付两个小厮已是极限。可旁边还有一个卢传宗虎视眈眈,只看那手纵马的手法,便知此人也习过武,苏明鹏怕还不是他的对手…… 她有些郁闷,说来说去,到底还是年纪太小。要不然,结合前世学的跆拳道和柔道,怎么着也能把卢传宗给打趴下。 若是不能一击而中,日后还是免不了麻烦。苏一一并不想和卢传宗动手,只想着溜之大吉。那边的绸缎铺子,应该有后门。若是从那里逃出,那逸走的机率便大得多。 “小美人,你跟我一起回去罢!你从城外来,可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吧?本少爷可是当今皇上的小舅子,跟着我吃香喝辣,什么福享不到?” 苏一一扁了扁嘴,皇帝那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小舅子可也太多了些! “我跟你回去做什么?你这年纪,我可不信你如今没有娶亲。”苏一一扁了扁嘴,一脸天真烂漫的样子,指了指苏明鹏,“而且,你指使人打我哥哥,你不是好人。” “这可不能怪我,是你那哥哥先动的手!” “明明是你……那些小厮先动手的!”苏一一怒道。 “是你哥哥先拿了小厮的鞭子么……”卢传宗笑眯眯地朝着她走来。 苏一一计算着他的距离,手心里的簪子,已经被她握出了汗。她如今力气太小,若不能一击致命,便再没了机会。 杀人虽是大罪,但这条街早就没了人影。只要卢传宗躺下,四个小厮她可以和苏明鹏一人对俩,总要没了活口。只是这马车夫……她抬眉悄悄地瞥过去一眼,却意外地发现那一脸害怕的神色早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淡然和不屑。 她心念一动,看着卢传宗迫近了自己,已是失去了下手的最好机会。况且,这个车夫,还是个最大的变数。 “啊,救命啊!”她巧妙地滑了两步,转到了车夫的身侧,一手早就扯住他破旧的袖子。只听“嘶”一声,袖子便整幅地被撕裂了下来。 “看你年纪小小,竟如此滑溜!”卢传宗也不以为意,那马车夫在他眼里,不过如同蝼蚁,自然不放在心上。一只手早就伸了出来,只管朝着苏一一的发髻抓去。 “老伯救命!”苏一一尖叫一声,头部后仰,避开了卢传宗的五指金龙。 苏明鹏那时早已左右支拙,听得苏一一的惊叫,更是急怒攻心,想要冲过来解救,却被一个小厮踢中了小腹,倒退出去了三步之地。 “老伯,你再不出手,可就真要出人命了!”苏一一朝着卢传宗一个侧踢,角度之刁,下脚之狠,若非人小力弱,这一脚足可踢断卢传宗的命根子。如今这一下,却只是让卢传宗退了两小步,脸上更是凶相毕露。 马车夫慨然长叹:“可惜了。” 一伸手,便挡在了苏一一的身前。卢传宗的手,直直地抓来,却只抓着了马车夫的前襟。衣服本是补丁加补丁,哪堪他这么凌厉的一抓? 这件破旧的外衣,便仿佛风中的枯叶,一片片地往下落。 可是露出来的那里里衣,却是货真价实的蜀锦。一个马车夫,竟用大户人家也不多得的蜀锦做里衣? 这时候,卢传宗也觉得不对了。急急地想要撤回手时,却发现自己的拳头仿佛被吸住了似的,意收不回来。 苏一一看到这里没自己什么事儿,才朝着苏明鹏奔过去。一个小厮正抡着拳头往苏明鹏身上砸,她赶去得正好,用脚一撩,小厮脚步不稳,拳头便失去了准头,砸到了砖面上,顿时痛得龇牙咧嘴。 苏明鹏翻身而起,也顾不得脸上鼻青眼肿,一阵拳打脚踢,虽是全不成章法,倒也势如疯虎一般,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勇猛之势,把苏一一守护得严严实实。 “四哥……”苏一一叫了一声,却发现苏明鹏似乎根本没有在听,只顾扑上去与对方撕打成一团。 “让他打着出气。”一个沉稳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苏一一转过头,老车夫已经褪去了那种苍老的感觉,尽管仍然白发苍苍,可是那样的气势却与之前的那种怕事胆小劲儿,截然不同。 “可是我四哥……”苏一一担忧地指着苏明鹏,他的眼角和下颚都充了血,显得十分狼狈。 再这样打下去,估计别人倒下两个,他自己也得跟着倒下了吧? “没关系,他心里窝着一把火,这把邪火不烧出来,对他以后会有莫大的隐患。”老车夫淡淡地道。 苏一一觉得有些道理,“哦”了一声,这才转头去看仿佛死猪似地躺在街边的卢传宗:“他死了没有?” “你希望他是死的还是活的?”老车夫仿佛心情很好,一点都不把眼前的打斗看在眼里。 苏明鹏以一敌四,越战越猛。而四个小厮却越打越是胆寒,早就没有了斗志。有一个拔腿想逃,却被老车夫拎小鸡似的,又拎回了战圈。苏一一算是看出来了,老人家是让这些小厮,给苏明鹏练手呢! 小厮们哪里还敢恋战,却偏偏又离不开战场,硬着头皮的结果,到得后来简直是互相扯皮,谁也不肯下死力。苏明鹏打得神智几无,只顾报以老拳,全不管落在哪个部位。 苏一一看出这几人没了斗志,不会是苏明鹏的对手,顿时放下了心,才理会起老车夫的调侃:“若是没有人证,自然是斩草除根的好。如果不能除根,不妨暂且放手。” “小丫头这话,深得我心,哈哈!”老车夫开怀大笑,“没想到,老夫隐居十年,居然还能碰到这样有趣的人。” 苏一一扁了扁唇,这叫有趣么?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小厮们接连倒下,苏明鹏最后一拳打趴了第四个小厮,自己也仰面跌倒。苏一一急忙奔到他的身前,看他早已双目紧闭,人事不醒。 试了试他的鼻息,虽然微弱,却还匀称,这才放下了心。 “放心,这小子的命硬着呢,死不了,缓过劲儿就好!”老车夫闲闲地说着,皱了皱眉,“这街上不少人看到你们的冲突,若是让他们就这么地死了,你们迟早会有**烦。少不得,容这小子多活几日。不过,这几个小子助纣为虐,却不能轻饶。” 苏一一翻了个白眼:“你老人家既然把主犯给放了,还去给从犯量什么刑?莫如一同放了也罢,下回诛了首恶,再诛从犯也就是了。” “唔,说得有理!”老车夫刚要踢出的脚,又收了回来。 “一客不烦二主,往后这卢传宗,就交给您老人家了。”苏一一讨好地笑,掏出自己的绢帕,装模作样地替他掸下灰尘。 “哼,这件事全是这小子惹出来的,要不是他逞强,老夫装装孙子,也就过去了。偏他统共学了那三招两式,还要强自出头。见过蠢的,可没见过这么蠢的!” 苏一一苦笑,若是苏明鹏没有昏倒,听到老车夫这番评语,不知道是不是会郁闷地吐血三升,再度昏迷? “如果到您老人家这般年纪,兴许他不会这么冲动。但是年轻人,热血一些才不枉了年轻一回。”苏一一既然别有用心,自然要替苏明鹏脸上贴金。 “小丫头打什么主意,就直说吧?这里可不是聊天的好地方!”老车夫似笑非笑地睨了好一眼。 苏一一笑道:“老伯既然明白,那小女子就直说了。既然老伯看我那四哥颇为顺眼,不如收了他当弟子可好?” 老车夫愕然瞪视着她:“我以为你是想让我解决了这卢传宗。” “既然四哥成了您的入室弟子,我们的事,自然就成了您老的事,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老车夫瞪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一一立刻趁热打铁:“既然您老答应了,择日不如撞日,待四哥醒来,便行拜师礼可好?” 第090章 高人 第090章 高人 “我不要拜他为师!”苏明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来,瓮声瓮气地一下子就把苏一一费尽苦心营造出来的局给破了。 “四哥!”苏一一恼道,倾身对着他挤眉弄眼,“前辈的武功可真是不错的,你不是想要从军么?若没学到一身功夫,跑到战场上让人家当鸡来杀么?” 车夫听闻此话,也不由得笑了出来:“小丫头这比喻,还真是妙!” 苏明鹏以手撑地,忽地一声闷哼,又仰面要跌倒。 苏一一急忙扶住了他:“疼么?” “也不怎么疼。”明明已经疼得龇着牙齿咧着嘴,但是苏明鹏的那口气,却还是犟着的,丝毫不肯落了威风。 尽管他那副模样,任人看来,都和“威风”二字,沾不了边儿。 “小丫头,这可不是老夫不乐意收,是他自己不乐意拜师。既然没我什么事儿,我可赶车回去了。”马车夫嘿嘿一笑,果然去扶起了马车,纵身一跃,就坐上马头,朝着几个躺得横七竖八假哼哼的小嘶喝道,“你们几个,还不把人给弄回府去么?” 得此号令,那四个小厮自然如逢大赦,架起昏得彻头彻尾的卢传宗,便一溜烟地去了。 “谁说没您老什么事?”苏一一笑吟吟地拦在马头前,“咱们雇了您的马车,可还没到地头儿呢!” 老车夫苦着脸:“这车都破成这样儿了,你们还怎么坐?罢了,就当我白载了你们这一程,从这里走过去,那地儿也不甚远。” “那可不成,今儿这无妄之灾,可是您老惹出来的。”苏一一胡搅蛮缠,用手肘撞了下苏明鹏。偏偏这小子看着是伶俐的,这时候却生出了倔脾气,就是不懂得顺势而上。 只要叫声“师父”,这拜师礼不就等于是板上钉钉了么?好容易替他找了这么个师父,凭她在这时代一清二白,两眼抹黑,容易么? 马车夫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居然和许子敏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事儿可是你们自个儿惹出来的,本来挨两鞭子也就罢了,偏是这小子愣头愣脑地强出头。还有你这丫头,没事儿生这么齐整做什么!” 苏一一满脸黑线,委屈道:“这……我长这样儿,也不是自愿的呀!” 马车夫嘿嘿干笑了两声:“长成这样儿不是你的错,但你跑出来祸害人家,那可就是你的错了!” 这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么?苏一一扁了扁嘴:“我不管,反正这事儿您老人家出了手,便要一管到底!我们这两个半大孩子,怎么跟那卢家的国舅爷较得上劲儿?” “你们是国子监的学生,只要不出那地儿,那卢传宗虽说想找麻烦,也找不上来……”马车夫苦着脸,“又要赖着我什么呢?” “四哥,拜师呀!”苏一一听他口气松动,急忙催促。这老头儿看着平平常常,可是只一错眼儿的功夫,就把卢传宗给轻轻易易地摆平了。这功夫,就算不是数一数二,也可称得上是武林高手了罢? 苏明鹏却把脸一偏,恼道:“九妹,他虽说功夫好,可胆小怕事,我不爱学。” 马车夫哼道:“你这小子不会审时度势,这种傻徒弟,老夫可不愿收。” 苏一一暗暗好笑,早先他看人的眼光,分明是对苏明鹏的倔脾气,十分欣赏。要不然的话,以他的身手,早就拍拍屁股走人,哪有这闲功夫和她在这里胡搅蛮缠? “做人没点血性,枉为一世!”苏明鹏冷哼一声,“大丈夫立身处世,本该快意恩仇。若你手无缚鸡这力,做个缩头乌龟倒也罢了。明明有一身好武功,却还任人鞭笞……我可瞧不大起!” 苏一一忍不住嘀咕:“横竖人家怎么鞭笞也伤不了人,示个弱也没什么了不起。前辈的功夫太好,跟那几个较劲,没甚意思!” 老车夫傲然道:“正是!就那几个,值得老夫出手?不是我自抬身价,这世上,值得我出手的,不真数不出一手这数!” 苏一一立刻两眼发亮,如果不是这老头自吹自擂,那绝对是跻身了一流高手的行列。 眼见着大街上的人,又渐渐地聚了起来,苏明鹏却还是一副想不通的愣头青模样,苏一一急忙拉着苏明鹏跳上马车。今儿这霸王车啊,苏一一姑奶奶那可是坐定了! 马车里早就面目全非,半旧的椅垫,已经没有形状,散着架挤在角落。苏一一也不管,顾自拿着个垫子就坐了下来。苏明鹏无奈,只得接过她递过来的半拉垫子,盘腿坐了下来,脸上还是十分郁闷。 “四哥,你真傻啦?”苏一一等马车缓缓起行,才忍不住数落了起来,“那老伯不肯出手,自然是不屑!在他的眼里,那什么卢传宗等人,不过是人大象与蝼蚁而已。试问,你见过哪头大象与蝼蚁是较真劲儿的?” “大象……那是什么?”苏明鹏纳闷地问。 苏一一拍了拍额,这时代交通闭塞,在云南边境生活的大象,自然不是地处内陆的大周人所认识的。 “就是一种很大的动物,你就想像成……老虎便是了,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呗!” 苏明鹏思忖良久,颜色松动,苏一一这才松了口气。这时候,马车渐渐地缓下速度,终于停止。苏一一悄悄掀起轿帘儿,却发现已经驶进了一处小巷,人迹不显,才拉着苏明鹏跳出马车。 不待苏一一提醒,苏明鹏便心悦诚服地矮x下拜:“弟子拜见师父!” 老车夫哼哼了两声,倨傲地端坐马上:“你的血气虽然甚对我的胃口,不过,还是小丫头的脾气,更得我心意。一样是教,不如你们两个都拜于我的门下罢!” 苏一一愕然,手指着自己的鼻尖:“我?” “你的根骨比这小子强些,虽没他的狠劲,但胜在悟性好,也不至于丢了我的名头。” “可……”苏一一倒并非不想学武,她倒愿意像一块海绵似的,拼命地吸食着各式的技能。不管是保命的,还是安生的,若是有用,她不介意贪多。虽是不能样样都嚼烂,哪怕是只嚼得几口,也先咽下去再说。日后再学有些动物,拿出来反刍就是。 只是如今正忙于一一制药的开店事宜,只怕这老头要求比许子敏不严格,她不眠不休,也来不及应付两位老师的功课啊! “若让我专教这傻小子,恐怕还没教完,我就得被气死!”老车夫哼哼,那张被风霜侵袭过的脸,表情十分生动。看起来,倒像是个赌气的孩子。 苏一一苦着脸:“可国子监的功课重……师父若是要我天天扎几个时辰的马步,恐怕应付不来……” “谁告诉你学功夫要扎马步的?那种教法,能教得出好徒弟么?庸师只能教庸徒,成得了气候么?”老车夫很不屑地睨了她一眼,“若是吃不得苦,便是不吃苦的学法。若是吃得苦,便是能吃苦的学法。因材施教,才能教得出好徒弟。” 苏一一倒是不怕吃苦,只怕时间被两位老师这么一瓜分,她根本没时间去操心一一制药的扩张事宜。京城可不比别处,若没有她亲力亲为,还真放心不下。 只是她的为难,只是倏忽之间,权衡利弊,拜在这位强者门下,总是利大于弊。大不了,她把睡觉的时间挤出来也就是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当下银牙暗咬,再不迟疑,盈盈下拜:“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依依这就去准备香案,行拜师大礼。” 马车夫“哼”了一声,脸色稍霁:“师徒名份,原是存乎一心。礼出平常,不这是俗人行径,吾辈不取。” 苏一一莞尔一笑:“还未曾请教师父名讳。” “别人都叫我陈三。” 这是真名么?苏一一聪明地没有追究,只是肃容道:“是,弟子记下了。” “你们既在国子监,出来也不容易,一月便只教两天,其余时间便自己用功罢。学武这玩意儿,本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苏明鹏愣愣地问:“不用师父指导,我们练岔了怎么办?若是走火入魔……” 陈三笑骂:“就你这样儿的,三四十年内,大约没有走火入魔之险。等你练到了师父这样的成就,兴许还有资格入一下魔。” 苏一一明了:“师父是说,我们功夫低微,没有走火入魔之虞么?” “正是,内功心法练到一定程度,才会走火入魔。像你们这样儿,练个十年八载的,顶多也就是走点弯路,进度延缓而已。又不是急功近利的魔功,一不小心就入了魔道!” “那就行,师父就把心法授给我们吧,一会儿还要去永平街瞧瞧去呢!”苏一一放下心事,喜孜孜道。 “这小子还有点韧劲,小丫头玩心太重!”陈三不满地摇头,“统共只两天功夫,你还想着去逛街,嗯?” 最后那个字,从鼻腔里哼出来,已是有几分不满。 第091章 发横财 第091章 发横财 “谁说我玩心重了?我这是去干正经事儿的!”苏一一扁了扁嘴,也不瞒他,“今天和四哥去那永平街,是去收间铺子。” “收铺子?”陈三惊讶地挑眉。 “既要开店,自然先要有铺子了。”苏一一干脆一五一十地把一一制药的后台和盘托出,“等选了铺子,再随师父习武也就是了。” “开什么铺子!要想要银子,走高摸低,也只一宿的事儿,便财源广进。何必费那闲功夫,既吃力又不讨好,还尽耽误学武的时间。” 苏一一大汗,看来这师父心里,什么礼仪律法,全是狗屁。他老人家信奉的,便是实力为王的信条。 连曾经做贯霸王的苏明鹏,也对陈三这种毫不遮掩的强盗行径,冷汗频出。这位师父,可真够强悍的!先前那抖抖索索的样儿,他还真以为陈三有多怕事呢…… 简直是误导! “若劫一家一舍,能得多少?你又不能天天摸上人家房梁,常在河边走,难保就不湿鞋。到时候,总会惹着不该惹之人,别说财路,便是活路都被堵没了!”苏一一不以为然,“我要的可是源源不断的财富,不是干一票就收手的那种。我要光明正大,赚得舒心,花得更舒心!师父劫来的财,有些地方可不能用的。” “你要这许多财富做什么?”陈三迟疑不定。 “自然是要打造史无前例的商业王国,横跨大陆三国,以雄厚的经济实力,即使一国皇帝也奈何不得的超然存在!”苏一一声音低浅,可是语气里的自信,却是连陈三,也有点怔愣。 “怎么可能……”苏明鹏和陈三,几乎异口同声。 “为什么不能?”苏一一反诘。 “这个……没有人做到过……”苏明鹏讷讷。 “没有人做到过,你就断定我便做不到么?”苏一一扬起了尖尖的小下巴,一脸的挑衅。 陈三干笑了两声:“丫头,你倒是自信得很啊……” “那自然,因为我有别人并不具备的优势。”苏一一自信满满。 她的优势,是这个时代所没有的现代经营理念,以及五千年积淀下来的文明。 陈三默然良久,方缓缓点头:“好,既如此,我便送你们去看铺子!若你手头拮据,我便借你几文。” 苏一一喜道:“既有师父支持,那便更好。索性买间现成的药铺,这样省了伙计的培训,又能缩短前期的广告投入时间!如此一来,不必等炳乾哥哥,咱们便可把一一制药先开起来。” 陈三从怀里随随便便摸出了几张皱巴巴的纸,看也不看就递给苏一一:“先拿这些去,若是不够,我再替你弄些来。” 弄些来的意思,自然是又去哪位富户家里顺上一手。能被这位陈三看中的,大约也是非大富大贵人家不取了。古来侠盗,那叫劫富济贫。陈三劫富济徒,日后说不定也是一种美谈呢! 苏一一好笑地想着,接过来了那叠纸展开,顿时吓一大跳。这位师父的钱,也来得忒容易了吧?这么一把看起来破破烂烂的纸,全是银票,竟然没有一张是低于一千两的。多的有五千两,少的也有两千两。加总起来,怕不有三五万两?看来,陈三这无本生意,做得还真兴旺发达啊……难怪对她这芨芨营生,颇瞧不上眼儿。 她也不客气,顺手往怀里一塞,中气十足:“走喽,咱们去收铺子!” 苏明鹏看着陈三,到底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师父,我来赶车罢……” 陈三一挥手,就把他赶到了一边:“你穿得这么光鲜,还赶车?得得得,你给我坐后壁去,虽然破些,总比你这鼻青脸肿地就去抛头露面的好。” “这……”苏明鹏虽是讪讪,却哪里真能安心坐师父赶的车? 苏一一却没这顾忌,顺手一拉,就把他拉上了车:“师父本来就是干这营生的,若是咱们不坐,自有别人去坐,你这会儿客气什么?” 陈三大笑一声:“不错,还是你这丫头的脾气,深得我心!” “这个……让师父驾车,尊师重道……”苏朋鹏却坐得十分不安,几次三番想要冲下车去。 真看不出来,自己这四哥一向惫懒至极,居然对师父这名份看得十分紧要。苏一一只得无奈地开导:“师父本就是喜欢干这营生,要不然,以他的功夫,谁能逼他去驾车?” “丫头说得是。”陈三呵呵大笑,“大隐于市,自有乐趣。你们啊,要到了我这年纪,才会懂得的……” 说到后来,颇有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感慨。 苏一一噤口不语,她虽是两世为人,倒还真没有站到过人生巅峰,陈三的这种心境,自然缺乏了体会。 苏明鹏则更是迷惘,他自认走文途缺了点天赋,但一心想着马上求取功名,光宗耀祖,对陈三的境界,更是觉得莫名其妙。 永平街正是京城最繁华的地段,商肆林立,大多是两层的,比别处更显得气派。就连街道上铺着的青石板,也比旁的地方,更显大气。 街道很宽,足可容三辆马车并行。 陈三很快把马车停到了一间商铺之前,苏一一下得车来,看到门楣上挂着的“望安居”,一阵药香,就已经从门帘开处逸了出来。 果然是间药铺。 “这药铺还算大,近来生意也惹出些麻烦,正和人打着官司呢!这家店的老板有意售买了这间药铺,带着家人回南边儿去呢!” “是南边人?这回的官司,怕是得罪了京官罢?”苏一一猜测。 “小丫头的脑筋倒转得很快……”陈三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确实如此,其实也是其他两间药店联手,给他下的套子。” 苏一一沉吟着点头:“师父,我明白您的意思,若在京城行商,顶难的就是把角角落落的关系给捋顺了。在这京里头,指不定碰上的就是皇亲国戚,高官之后,自要异样的小心。自然,若是有着后台,那便有恃无恐了。” 她有苏庆华和许子敏做靠山,现加上小意经营,就不信干不过那两家!有朝一日,把那两家也合并,那规模扩充得才快呢! “我可不懂你这生意经,除了给你提供些银子,其他的就别指望!”陈三不客气地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果然是人老成精!苏一一还没来得及开口呢,他老人家就说到了前头。 “哪敢劳烦师父呢!”苏一一干笑着,“四哥这样儿,也不必进去了,不如师父陪着我?” 陈三瞪了她一眼,这算不敢劳烦么?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师父,您看……这不是特殊情况么?出来的时候,也没想着会遇到那卢传宗呀!有事师父代其劳,弟子的事儿,师父帮衬着一把,不也应该么……” “什么话到你嘴里就反了个儿,就没听说师父要替徒弟做什么的!”陈三骂道,可是语气里却听不出恼意,倒有着哭笑不得的无奈。 苏一一讨好地笑着,就差摇头摆尾。 陈三无奈,陪着她走进店铺,恨恨地骂了一句:“怎么就收了你当弟子呢?早晚得给你气死!” “怎么会呢?四哥那倔脾气,才会让师父生气。像我这样随机应变的,那可最得师父欢心的呢!”苏一一毫不谦虚,往自己的脸上拼命地贴金子,把陈三逗得怒也不是,笑也不是,只能在脚下发力,差点把门槛也给踢得断了。 他那身破衣服,挂在身上已经不成样子,在路上就干脆扯了下来,如今那身里衣,可是最上等的蜀锦。虽说有些不伦不类,但陈三我行我素惯了,也不以为意。 苏一一则把这身衣服,假想成现代的**衣外穿,看起来也顺眼得很。师徒二人也不理会旁人投来的目光,直接就往后堂闯去。 “哎,客官请留步,这里面……”小伙计一个箭步就赶到了他们的前边,态度谦和,点头哈腰的模样,倒真像他们是什么大人物似的。 “找你们老板,我们是来买铺子的。”陈三大喇喇道。 “哦……两位客人,里面请。”伙计虽然看着这两人老的太老,小的太小,有些犹豫,还是很恭敬地把两人让到了里间。 看来,这“望安居”的老板,还真是急于出手。只是在两大药铺的打压之下,敢于接手的绝无仅有。是以伙计虽看着陈三和苏一一的两人组颇有些奇怪,还是让了进去。 价钱开得并不高,但苏一一既然从陈三那里听说了这老板的背景,自然卯着劲儿往下压。陈三听着苏一一百两银子五十两银子的往上加,大不耐烦。把手伸进怀里,才想到除了几块散碎银子,那一团皱巴巴地银票,全给了苏一一,现在能作主的,可不是他了。 “望安居”的老板,正是望五年纪,这时苦着个脸,不住地对着苏一一打拱作揖:“小姐就行行好罢,这个价钱,实在是低得没法卖的。” 苏一一也不急,只是笑吟吟道:“莫非钱老板是欺我年少不知事么?望安居既成了‘福堂居’和‘满招居’的眼中钉,怕是除了这两家,没第三家肯接手罢?” 第092章 账房先生 第092章 账房先生 钱老板面色更是发苦,这几天果然是无人问津。要他把铺子卖给那两家,一来价钱压得更低,二来这口气也咽不下去,那是万万不肯的。看着苏一一气定神闲的模样,钱老板不光是脸色发苦,连嘴里也不断地泛出了苦味。 “小姐再添着一些,这价钱……等同于白送了……” 苏一一眨巴了一下眼睛:“好吧,那就一口价,再加一千两!” 钱老板又惊又喜,不知道这位明明年纪尚小,却又十分精明的守财奴,一下子怎么突然大方了起来。 “好,就这价钱!”钱老板怕她反悔,急忙点头答应。当下唤了账房进来写了文书,一式三份,竟把这四间通长的房子,以五千八百两白银,就卖给了苏一一。 苏一一喜孜孜地按了手印,撺掇着陈三也按一个,才把怀里的银票拿出来,一五一十地点给了钱老板:“你这里的伙计,若是愿意留下的,还按原先你给的待遇办。若是要跟着你走的,那我也不留,另出每人十两银子遣散费。这里是六千两银子,你点着,也不用找了。” 只花了六千两,就买了现成的铺子,这笔买卖,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啊!看来,这卢传宗这一撞,还大是巧妙…… 钱老板取了银票,才觉得这价钱,还是算得便宜了。只是……他叹了口气,身家性命,倒还是性命重要。花钱免灾吧……也只能这样想了。 这样一思量,钱老板倒振作了精神,把“望来居”里里外外都跟苏一一交代了一遍。苏一一翻看那账本,字迹清秀工整,每一条都记得十分详细。哪怕一笔杂费,也交代了经手人的名字和用处。 尽管这时代还没有发展出借贷记账法,不如现代的账本看得一目了然。但这位账房先生,已经算是难得的人才。这样的收付记载方式,倒有些收付记账法的雏形。 “钱老板,这位账房先生不知是否南边人?” “那倒不是,他叫申波亭,原是寓居京都,家乡在黄河郡,因为水灾逃了出来,妻离子散,只孤身一人。” “若是不跟钱老板南下,倒还请这位申先生留下。我按照原先的标准,再加上一倍!” 钱老板吓了一跳,他给申波亭每月五两银子,在行内已是极多。苏一一竟愿意支付十两,这小姑娘怎么一下子又这么大方起来了? “若是小姐愿意仍用他,自然没有走的道理……”钱老板迟疑不定,“我原先给他定下的工钱,也有看他可怜之意,所以着意多给,小姐倒不必再行多付。” 苏一一笑道:“我愿意多给,是因为他值这个价。况且,我要他做的事,可不单是照着这个样子记记账本而已。” 钱老板不知道她还要给申波亭做什么事,在他想来,账房先生,也只能做账房先生。 “那便依了小姐,想必我与他去谈,没有不应的。” “有劳钱老板把他引见给我了。”苏一一欣然点头。 “好,我就这去请他过来。”钱老板叫了个伙计,吩咐了两句。然后又上了茶,才不过半盏共的功夫,申波亭便到了。 苏一一有点诧异地抬了抬眉,来人的长相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一般来说,字如其人,苏一一想来,这位名叫申波亭的账房先生,应该长得极为纤瘦。谁知进来的却像是个庄稼汉子,也不能说是五大三粗,但也身材结实。一部络缌胡子,几乎把他的面容整个儿地遮住。但还能看出来,并不是白面书生的形象。 “小姐,这位就是申波亭先生。申先生,这位是望安居的新老板苏一一小姐。” 申波亭看着苏一一,显然比苏一一看到他,更显得惊讶。这么小的老板?就算是世家大族让培养接替人,也不该让小女孩这么抛头露面吧? “账本上应该记得十分清楚,在下倒不知道小姐还要问什么?”他眉宇微皱,显出了三分不大耐烦的样子。 钱老板知道他的脾气,急忙笑着打圆场:“是这样的,小姐看了账本,想要继续留用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申波亭看了一眼苏一一,半晌才收回目光,懒洋洋道:“既不用挪地儿,小姐不嫌我吃口闲饭,那我就留下吧!” 苏一一笑着请他入了座,才转首对钱老板道:“你老如今忙着收拾,不用作陪了,我还有些事要问问申先生。” 钱老板确实急于难下,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当下也不客气,道了一声便告退。 陈三看那账本,就觉得头疼,当下也寻了个理由,自去马车里打盹了。 “先生,我愿给你加一倍的银子。”苏一一也不和他客套,直接开口见山。 申波亭没有立刻答应下来,神色平淡地反问:“难道小姐还有旁事要交待我做么?那倒未必做得来,我平生也只会记记账而已。” “我要请先生替我带几个小徒弟,日后放到分店去独当一面。我看你这账记得十分清楚,想必在记账上颇有心得。我有一种新的记账方法,只是如今仍在念书,等闲也不能出来,只得请先生代教。” 申波亭不屑:“还有什么记账法,比我这个还清楚明了么?” 苏一一也不和他争辩,只是拿了毛病,在一房画了表格:“其实跟先生的记账法子也差不离什么,只是这些数字,却不用汉字,而用这种形式。” 阿拉伯数字在这个时代还不曾推广,账薄上还用大写的汉字。“一万零三百四十八两三钱五分”,类似的记载烦琐而难于每一位都对整齐。 “这样的话,这一页就可以记成这样。”苏一一在旁边的宣纸上按照他的记账方法,用数字写了出来,“收和付,分成两栏记下,收在左,而付在右。” 申波亭的目光,渐渐地从漫不经心转至凝重,最后一瞬不瞬地看着苏一一把数字一一摘抄下来。 “你从哪里得来这样的记账方法?”申波亭看得一会,双眼陡亮,竟似颇为激动。 苏一一看他领悟得极快,顿时放下子心,得意地笑道:“不单如此,我还有一套表格,可以把每月的结余,更清晰地表现出来。” 申波亭这时不敢再小看眼前的女孩,顿时肃容追问:“是怎样的表格?” “我把它们叫做报表。”苏一一用毛病在宣纸上画了一张资产负债表和一张利润表,这两张表在后世用得最广,也最是实用。 “这张表格,左边放置的是资产,按照其流动性和变现能力排列。而这边则设计成我们应付的款项以及借进来的银子,下方是各股东投入的股子。” 苏一一耐心地讲解了一遍,申波亭却听得眉头越皱越紧,到得最后,仍然茫然摇头。 “不懂?”苏一一有点犯了难,以申波亭这样的资质,都不能理解报表的用处,还怎么让别人明白?难道现代会计这一套,在这个时代行不通? “确实不甚明白……”申波亭迟疑道,“左边的这个表格我倒是懂了,可右边的却不明白,还有什么借贷必相等,咱们经营的是药铺,并不是钱庄,哪来的借贷?” 苏一一恍然大悟,拍了拍自己的额:“是我糊涂了,刚才这账本,我是按收和付记账,难怪你听不明白了。” 她只能从借贷记账法的原理讲起,直讲得口干舌燥,申波亭才渐渐地明白了过来:“虽说开始听着是烦,但若是用得熟了,确实比以前的账本容易……还有你的这个报表,这样一来,铺子里的银钱和运营情况,就更清晰明了。” 苏一一舒了口气,拿着一边的茶杯猛灌了好几大口,才点头称是。 “只还有一点不明白,你说的这个权益……”申波亭幼年前,绝对是个好奇宝宝,十万个为什么问得没完没了。 “是这样的,我们铺子的资产,分成两大类……”苏一一干脆把会计学的原理,尽自己所能详详细细地讲解了一遍。 大学里要学一个学期的内容,到了申波亭这里,却只用了半天,就搞定了。虽说还有不少地方需要再实践,但总的来说,还是让苏一一十分满意这样的结果。 “小姐放心,既然有这样新式的记账方法,我自己摸熟了,自会教给伙计们。”申波亭神色凝重地看着苏一一在纸上做的记号。 “那就好,你莫看它学起来不大容易,但真学会了,就会发现这种记账的方法,比老式的要不知好多少倍!” 这是经过实践检验了的真理,苏一一说来自然信心十足。 “嗯,我明白了。”申波亭动容地点头。 陈三和苏明鹏早在马车里饱睡了一顿,苏一一却仍然诲人不倦地在回答申波亭层出不穷的问题。 这时候,她方才觉得自己教书育人的水平,实在是差。讲的时候不觉得,待申波亭出来,才发现自己讲的确实漏洞百出。 这一日虽是出了点状况,但过程是曲折的,结果却是美好的。所以,苏一一回国子监的时候,心情尤其的好,如果……不是又出了一点小变故的话。 ps:感谢洛花欲舞蝶赠送了礼物 999起点币和99起点币以及2张粉红票,感谢书友100427204805792赠送了588起点币,感谢紫梦雨希云的礼物,感谢流着泪想你、舞夜幽明、秋天的叶子真漂亮的粉红票! 第093章 进宫 第093章 进宫 “苏依依!”许子敏一声大喝,把沉浸在收铺子、得人才喜悦中的苏一一,吓了一跳。 抬眼看时,自己的这位便宜老师,正满脸不快地站在国子监的大门口。若是脸上的皮肤再深一些,眼睛瞪得再大了一些,那就真成了门神。 而在他的身边,还站着愕然的七公主。她之所以愕然……当然是因为目光落在苏明鹏那张颜色十分精彩的脸上。 “先生。七公主。”她急忙施礼。尽管私下里,她每每把许子敏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但在人前的时候,她可是标准的小淑女,落落大方,知礼有节。 许子敏的目光只是瞟了一眼苏明鹏,脸色虽不好看,但知道苏明鹏是小才女苏依依的四哥,又是才子苏明琨的四弟,虽那脸上青青肿肿,大失国子监的脸面,还是很聪明地选择视而不见。 “怎么才回来!”许子敏皱眉。 苏一一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先生,今明两日国子监的假期,便是不回来也使得……莫不是先生的日子过得糊涂了么?” 七公主莞尔一笑:“许先生接了皇后娘娘的旨意,打发了两拨人出去找你呢!” 旨意?苏一一的心里顿时涌起了不妙的感觉,难道是因为姬流夜么?但如今他羽翼不丰,就算是皇后要对付,也要找大皇子和二皇子啊,那才是对太子最有威胁的对手! 许子敏看来对这道旨意也颇不感冒,那两拨人也不知被打发去了哪里,苏一一在望安居逗留了好半天,居然也没有人能找着。 “那个……”苏一一眼珠微转,凑近了许子敏,“能不能当没瞧见我?” 许子敏瞪了她一眼,嘴角不露声色地朝着七公主弩了弩。苏一一顿时泄气,只得垂头丧气地看向七公主:“皇后娘娘的旨意……怎么敢劳烦七公主来传?” 七公主“扑嗤”一笑:“你又打什么鬼主意?日常让你去宫里与我作伴,总是推推搪搪。这会儿皇后娘娘亲自下了旨,可没理由不去了罢?” 苏一一与七公主十分交好,看她笑意吟吟的模样,想必也不是什么坏事,心下倒不甚担忧,只是怕误了明日跟陈三学功夫。 “皇后娘娘怎会知道我?定是公主的主意!”苏一一佯装不满,其实她是真的不满,只是不敢表现得太过分而已。 “如今依依的才女之名,可是响彻后宫。更何况,方流珠三战三败,更让皇后十分畅快。下月初,就是皇后寿辰,才降了旨请你去宫里抄佛经,替娘娘祈福呢!” 抄写佛经!苏一一忍不住满头黑线,皇后自己信佛,捧着经书读上几遍也就是了,还要找个****的抄经手? “皇后有旨,你便去罢。到宫里万事小心,跟在七公主的身边,别乱说话,也别乱走。”许子敏说罢,又悄声嘱咐了一句,“若有人为难,你且忍着,别跟人置气。找人传信给我,老师我这三分薄面,皇后总是看顾一二。” 苏一一知他是真心为自己好,当下感激地点头:“先生放心,抄完了佛经便回来,只不知要用几天?” “三两天也就好了,旁人可没这殊荣,只我与你两个一同抄写。”七公主喜孜孜地道,牵着她的手就往外走,“车驾已在外面,这就去罢!” “哎,我……”苏一一还卷带了不少药材,正准备回去贿赂小香猪呢! “不过三两天罢了,梳洗用具宫里有现成的,服侍的人也有,就是衣服,也全替你制新的!”七公主却不由分说,直接牵着她就走。 苏一一哭笑不得,往常怎么瞧不出来,这位贤淑闻名的公主,性子竟是这样的急! “只一息功夫也守不得么?公主,你且放了我的手,我还有事交代四哥!” 七公主噘着唇:“好罢,只给你一息功夫。” 苏明鹏满脸担忧,早走至苏一一的身旁:“九妹,此去宫里,不妨事罢?” 苏一一摇头:“有七公主在,不会有事。咱们虽是苏家人,毕竟只是侄辈,关系不是很大。再者,工部历来不偏不倚,并没有倒向哪个皇子。咱们先不管,这些药材,你回头交给小青,让她喂小香猪。明日见了师父,你替我分说两句,好好儿地练好功夫,回头再教我。” “知道。”苏明鹏接过了药包,又叮嘱了一句,“宫里头十分复杂,你凡事小心,不要强自出头。” “嗯,想出头也轮不上我呀,我人轻言微……”苏一一低声交代完毕,放下心事,重又展颜,摆了摆手,“我去啦,国子监里要有好点心,你全都给我留着。” 七公主听她最后交代了这一句,忍不住啼笑皆非,一把扯了她的袖子:“宫里头什么精细的点心没有?包管你吃个够!” 苏一一胡乱朝着许子敏和苏明鹏挥了挥手,就被七公主塞进了马车。 到底是皇家用具,虽非明黄,马车也同样装饰华丽。苏一一看着车壁内镀的金线,很想用小刀把它们刮下来,兴许还能凑出两钱金子来呢!虽说如今她刚发了一笔横财,并不缺钱,但创业阶段,积少成多也是好的。 “一会儿到了宫里,你可莫乱吃东西。”刚放下车帘子,七公主的脸色便严肃了下来,“再好吃的东西,你也要瞧我吃了,你才能吃。” 苏一一惊愕道:“难道在宫里,也拉帮结派,甚至明目张胆地……” “你折了方流珠的脸面,皇后自然是高兴了。可是方婕抒却对你恨之入骨,这个人你是头一个要小心的。” “方婕抒?是方家的什么人?” “她是方流珠的姑母,虽说堂了两层,总是他们方家的族人。方流珠丢了面子,她自然脸面上也不好看。”七公主解释道,“还有就是尹昭仪,虽是未晋妃位,却是九仪之首,在父皇面前也说得上话。” 苏一一愕然道:“我不记得曾得罪过尹家人罢?” 七公主笑道:“你在国子监里,得罪的人可不少了。那迟暖暖,和尹昭仪也有些拐着弯儿的关系。只是那关系倒并不甚近,未必就真会难为你,当然,若有人挑了头,推波助澜却不费什么功夫,你小心着就是了。” “不是吧?我这一进宫,还能囫囵着出来么?”苏一一顿时愁眉苦脸。 “虽说有人对你不满,可也有人对你极有好感啊!”七公主笑着眨了眨眼睛。 “谁啊……在宫里,除了你,我可不认识什么人……”苏一一负气般地摇头。姬流夜和她的交往十分隐秘,想必七公主不会知道。 “这头一个,就是皇后。为着你削了礼部的面子,她心里可不知有多得意了。再者说,这回也是她召了你进宫,自然不会容你被欺负得狠了。还有一个,就是本公主的娘亲,因着我的关系,总是会偏帮着你的。” 苏一一松了口气:“那还好,二对二,还算能够势均力敌。” 七公主不屑地哼一声:“她两人怎么能跟皇后与我母妃比?皇后自不用说,六宫之主,身份尊崇。我母妃也是位列四妃之一,虽未有协理六宫之权,但也仅在贵妃和淑妃之下。” “原来你母亲是贤妃。”苏一一恍然,“那还要我小心作甚?” “明面儿上她们自然不敢乱来,但暗地里的勾当,也是防不甚防。你又不曾在宫里生活过,这里头的弯弯道道,可不知多少。你万事小心,跟紧了我自然无事。” 苏一一开玩笑地点头:“是,小的亦步亦趋,绝不乱走。” 她脸上绽开了笑颜,实则心里尚有隐忧。七公主还不知道自己又把卢贵妃得罪狠了呢,那卢传宗半死不活地回去,不知道有没有消息递进宫里…… 马车在宫门口停了稍息,守卫对了腰牌,便放了行。 宫里气象,自然又与别处不同。一路之上,几不闻人声,耳边只有七公主低声地介绍着宫殿的布局。 马车渐渐地停了,七公主笑道:“这就到了,我先带你去坤宁宫拜见皇后娘娘,再带你回我和母妃的摇光殿。” “全听公主的吩咐。”苏一一定下心来,打定了主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倒不再焦躁,反倒气定神闲地打量着眼前美仑美奂的宫殿。 此时光线渐黯,高大的宫殿沐浴在最后的夕光里,黄色琉璃瓦的屋顶,朱红的墙体,都显得格外厚重。精致的屋檐,四角微微翘起,这样的形式,倒与前世的北京故宫,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坤宁宫处在宫殿中轴线略东的位置,这个时代,和中国大多数的朝代一样,以东为贵。 七公主一路上含笑的脸,到得坤宁宫近前,也不由得稍稍收敛,低眉垂目,脚步轻浅。苏一一心里微紧,跟在她的身后,只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立于两侧的宫婢。 擎在手中的巨大明烛,把宫殿照得如同白昼。每隔着五六步的样子,每站着着执烛挑灯的宫婢。龙涎沉香的馥郁香气,从鼻端传来,让人不觉精神一振。 第094章 认亲 第094章 认亲 皇后身着宫装,髻子挽得一丝不苟。从太子的年岁上推断,皇后也该年过四十了。可是那张化着精致妆容的脸,却看不出岁月留下的痕迹,宛如三十初过。 她此刻坐于正位,背脊挺得很直。两列宫婢垂手侍立,大气也不出一口。 七公主福身行了礼,苏一一虽是十分不愿,也只能跪下:“民女苏依依,叩见娘娘千岁。” 皇后缓缓点头:“嗯,是个懂礼的孩子,平身赐座罢。” 苏一一赶忙站起,谢了座,规规矩矩地垂着头,听皇后把抄佛经的事儿交代下来。 “你们是在这儿抄呢,还是回摇光殿去抄?” 七公主赶忙站起来回话:“回娘娘,还是带回去抄罢。” 皇后沉吟半晌,方慢条斯理地开口:“那也成,清儿,你从前就抄过,就给苏小姐分说一番,倒也免了本宫的事儿。” 七公主闺名姬紫清,皇后单叫“清儿”,可见其亲热之意。苏一一想,大约那位贤妃,和皇后的私交,还是不错的。 “是,清儿会交代依依,请娘娘放心。”七公主肃容答道,“不打扰娘娘安歇,清儿就带了依依回摇光殿。” “倒也不急,留下用了膳再走。”皇后笑道。 “娘娘赐饭,清儿不敢不领。只是早些儿已是送了信来给母妃,怕是要等着清儿回去才开膳呢!娘娘盛情,清儿只得心领了。” 皇后笑道:“好罢,那你们先去罢!” 七公主诺诺而退,步履从容细致。直到拐了个弯,才放开了脚步。 “走罢,带你去见母妃,可没这许多规矩。母妃为人,最是随和,你一定喜欢。” 苏一一含笑点头,也加快了脚步。 摇光殿也在中轴线的东侧,只是离得较远,偏居一隅。宫殿也不甚高大,规模只能算是尚可。 “这宫殿尚是母妃当年初封昭仪时赏下的呢,因这里清静,又喜殿前有一个小湖,母妃历年升迁,也没有换去那边。”七公主笑着解释,“那边的宫殿虽是华丽,可哪里有这般自在!景致又好,尤其是春夏两季,湖边湖里,鲜花不断。” 苏一一笑道:“贤妃娘娘定是最懂得生活的人。” “生活谁能不懂,只要与世无争,便能心境平和。”一个温婉的声音,从花丛中响了起来。 “母妃!”七公主欢喜地叫了一声,仿如小女孩似地扑过去。 花丛里,转出来一位美妇。她身上的宫装十分平常,竟是细棉布的质地。头上的髻子,只松松挽就,还落了两缕在鬓下,更添两分慵懒。 她的唇畔,流露出一抹慈爱:“这么大的姑娘家了,还这样撒娇,也不怕人笑话!” “这里又没有外人!”七公主扭了扭身子,才转头看向苏一一,“娘,这就是我常跟你提的小才女苏依依了,可莫看她年纪小,方流珠遇着了她,可是屡战屡败。” 苏一一急忙上前见礼:“民女见过贤妃娘娘,可莫听七公主瞎说,只是叨天之幸,才压了方小姐一头罢了。若论真才实学,胜负之数,不敢自夸。” “嗯,果然是个聪慧的孩子。”贤妃唇畔含笑,不待苏一一跪下,已是携了她的手,“在我这里,没有这么多礼数。清儿既与你交好,你也把我当成自家长辈便是。” 苏一一吐了吐舌头:“那可不敢!” 摇光殿凭水而立,殿阁只能称玲珑二字。入夜的灯影,也不甚明亮,倒映在水中,倒与初升的月轮相映成辉。殿下挂着两盏茜纱宫灯,宫门处站着两位宫婢。 贤妃双手牵着两个女孩儿,步履从容。宫婢们只是浅浅弯身,贤妃脚步不停,便已经进了殿门。两柱高高的明烛,安放在烛台上,一个珠翠环绕的宫婢笑着迎上来:“娘娘可把七公主盼回来了,奴婢这就去传膳。” “巧姑,苏小姐也同我们一起用膳,你再添一套餐具。”贤妃柔声吩咐。 “是,娘娘。”巧姑退了下去,贤妃却带着她们直接走进了偏殿。 几上果然放着两副碗筷,并两碟子的蜜饯,和一碟风鹅。 “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菜色,只有一些家常小菜,明儿再替你添上两个菜。”贤妃笑着让苏一一坐于她的左首。 “这是七公主的座次……”苏一一知道以左为尊,只是推脱,连称不敢。 “你是客人,原该坐这一席。再者,在摇光殿,规矩极少,你只管放心坐下。”七公主笑着把她按了下去,“别老是叫我公主公主的,听得人犯腻。” “依依年纪略小,便称一声清姐,也使得。”贤妃竟不反对,笑着撺掇。 苏一一惶然:“那如何使得?” “让你叫便叫,扭扭捏捏,可不是我认识的苏依依了。要不,母妃便收了依依当干女儿,由不得她不称我做姐姐!” “这个主意倒好,平白让你收了个才女当妹妹。”贤妃笑容温婉,落在七公主身上的目光,含着两分纵容。 “那自然,谁让母妃只生我一个,害我没有妹妹?”七公主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简直和平时端庄温婉的少女,判若两人。 苏一一奇道:“皇上不是有十一位公主么?这十一公主,似乎才诞下不久。” 七公主皱了皱眉子:“她们也算是我妹妹么?” 贤妃微微沉脸,把目光转向她:“清儿!” “是,这话往后绝不说的。”七公主自知言语无状,急忙收敛,“母妃,这儿没有旁人,所以才敢说的。” “平常看着还算稳重,疯起来就什么都不管不顾!”贤妃无奈苦笑,“依依,你莫把她这话放在心上。也是我平日太宠她的缘故,竟似不把人情世故看在眼里。” “母妃,我知错了。”七公主再度讨饶。 苏一一也忍不住替她求情:“贤妃娘娘,公主有口无心。” 贤妃淡淡道:“无心倒也罢,要无口才行。在宫里,有些话能想,却不能说。有些话能说,却不能想。幸好今日因是依依来了,我才只留了巧姑。若不然,被人听了,明儿个到你父皇那里,可不知要被传成什么样子!” “是,母妃,儿臣知错了。”七公主终于肃容。 苏一一看贤妃放缓了面色,心中暗叹。难怪七公主把国子监当成天堂,在宫里行事说话,哪怕是天之娇女,可也不能随心所欲。 贤妃这才重绽笑颜:“看,让依依看了笑话。你说的那个收干女儿的提议,倒是深得我心。只是,此事还需与你父皇商议。” 皇帝的义女?那可不是好玩儿的。 苏一一急忙道:“娘娘,私下里称公主为姐姐也就是了,不必再上奏皇上。若让旁人知道,无非是笑我轻狂,行起事来反倒束手束脚,不得如此自在。” 七公主故意凶巴巴地瞪向她:“哼,也要让你尝尝我当公主的滋味!” 贤妃哑然失笑:“罢了,依依说得也有理,咱们只在私下里这么称呼着罢。回头,我跟皇上略提一提,不必大张旗鼓,反倒对依依不好。” “就依母妃的!”七公主也不强求,只逗苏一一,“来,叫我一声清姐。” 苏一一不再推搪,甜甜地叫了一声:“清姐。” “哎……”七公主迟了一会儿,才急急地应了一声,勉强笑道,“说也奇怪,往时被叫七姐也多了,还是这一声,答应得十分畅快。” “难得你二人投缘。”贤娘笑着转头,“巧姑,去把我妆匣里那一对东珠手链拿来,正好是成双的,给她姐妹一人一串儿。” 巧姑迟疑着开口:“娘娘,那一对手链,是皇上赐下的,若是给了外人……” 苏一一忙道:“依依无功,不敢领赐。” “无妨,回头跟皇上说一声儿,也就是了。依依既与清儿姐妹相称,如何称得上是外人?” 巧姑低声应“是”,不多时拿了一个精致的匣子出来。刚一打开,只觉得那烛光陡然黯淡了下来,匣子里的东珠手链,散发着幽幽的光华。 七公主喜孜孜地拿起来,先一步替苏一一戴上:“就是大了点儿,收掉两颗就好。” 贤妃笑道:“如今还年幼着呢,日后长大了便正好。” “那也是!”七公主自己也戴在腕上,“我就差不多。” 贤妃早把偏殿打扫了出来,七公主却不肯放走苏一一:“不成,今儿随我,我们俩联床夜话罢。” 结果,苏一一原本想速战速决抄完的佛经,愣是拖到了第三天黄昏,才算完成。七公主欢呼一声:“我去送与皇后,你同我一起去么?” 苏一一急忙摇头,这种上层人物,能不见,还是不见的好。早上去请安时,还收了一大箩筐冷言冷语呢,她才不去触这个霉头。 七公主也不勉强,自己带了个宫女便出了殿门,临走还不忘交代苏一一莫要到处乱跑,只在湖边散步。 摇光殿地处偏僻,平日除了几个与贤妃相好的妃嫔,绝无人踪。苏一一在这里住了三天,连皇帝的影子都没瞧见,忍不住替贤妃不平。这皇帝的眼光,一定有些问题。一边想着,一边在湖边的大石上坐下,抬头却遥遥地瞧见有人走来。 第095章 祸兮倚福 第095章 祸兮倚福 不知怎么的,苏一一只觉得这几人匆匆而来,似乎不含好意,心里就“咯噔”了一下,直觉地不想露面,缩了缩肩,躲在一枝海棠花后面。好在这里的花长得十分茂盛,只要不是地毯式搜索,一般发现不了她的所在。 人渐渐地离得近了,苏一一才看出来,这中间只有一位主子,余者全是宫女。 当先一人穿着玫瑰紫的织花蜀锦上袄,系一条同色系的百褶裙,织着暗暗的金线,在夕阳下耀着金色的光华,透出一丝贵气。 头上是近来宫里最流行的朝霞髻,据说光是梳这一个头,就要费半个时辰。黑绸般的头发看上去就很齐整,油光可鉴。发间插着一支金凤,衔着的明珠,坠在额间,颗粒饱满,更胜过贤妃送她的东珠手链。额头光洁如新,秀眉画成了柳叶的形状。狭长的凤眼,原该是娇媚的,这时候却含着煞气。 眼看着一行人走近了摇光殿,贤妃亲自出迎,把她们接了进去。苏一一暗叫不好,贤妃乃皇后之下的四妃之一,来人的地位显然在她之上,才会亲自迎出殿门。贵淑贤德,除了皇后,还有贵妃与淑妃位次高于贤妃。 苏一一只觉得头皮发麻:这人怕是来为卢传宗找场子来了!卢传宗被打得半死不活,若是这番被他姐姐堵在宫里,不死也得脱层皮。听说这卢家,向来是最护短的。 一会儿,殿门里出来了两个宫婢,走到池塘边嘀嘀咕咕:“这会儿要找人,叫我们上哪找去?不如到那边转上一圈就完了!我倒盼着那苏小姐别回来撞着了枪口,即使贤妃娘娘有意相护,也抵不住贵妃娘娘的气盛啊!” 两人结着伴往西去了,苏一一苦笑。这两个宫女,怕是贤妃借着找人的名头,差出来故意把话说给她听的罢?现在,就算借两副胆子给苏一一,她也不敢闯进去,只能缩在花丛里度日如年。 不一会儿,又出来五六个宫女,看那衣着打扮,就知道是跟着贵妃过来的。苏一一忙把蹲麻了的腿再蜷进花丛,暗叫晦气。 好在她躲得隐蔽,那几人在门口搜了一遍,才渐渐地散开。更有两个留在门口,竟是当成了门神。看那架势,竟是等着苏一一回来自投罗网。 眼看着天渐渐地暗沉下来,滚烫的夕阳从天空的眼角滴落,大地的温度也渐渐地降了下来。七公主带着宫女笑吟吟地走来,手里还提着个食篮。只是刚到门口,就愣愣地站定。她是认识这两个宫女的,对那位卢贵妃,素来也没有什么好感。 “七公主。”那两个宫有点倨傲,行都没有行全,草草地福了福身就又站定。 “奇了,难道本公主认错了母妃的摇光殿么?”七公主侧头看着自己的宫女。 其中一个宫女硬梆梆地回答:“自然是公主和贤妃的摇光殿,只是贵妃娘娘正在与贤妃娘娘说话呢!” “那也犯不着你们两个来给我母妃看门吧?桂枝,怎么连待客的规矩都不懂,请这两位下去喝茶!”七公主板下了脸,虽说不知道事情的缘由,却对卢贵妃公然鹊占鸠巢的行为,深为不满,言语里便带上了两分冷淡。 “原来是七公主回来了!”卢贵妃淡然道,“我是来见见那位国子监出名的才女,谁知等了两个时辰还不见人影,只能让人在这里守着了。” 七公主惊疑不定,淡淡地见了礼,看着卢贵妃脸上的怒意,一时不敢开口。 “七公主,那苏依依不是随你去坤宁殿了么?”卢贵妃俏脸微沉,丝毫不给七公主面子。 “她……因是这几日替皇后娘娘抄写佛经,抄得累了,便四处散着走了走,竟还没有回来么?” “许是被皇后留下用膳也不定。”贤妃笑道,“姐姐还要继续等么?或者待她回来,让去拜见姐姐也就是了。姐姐是什么身份,在这里等个小女孩,也不怕折了她的寿?” “我倒是怕她折了我的寿!”卢贵妃气势汹汹道,“本宫就在这里等着了!” 七公主噤若寒蝉,拿眼看向贤妃,后者也是一脸的茫然,眸子里却微有担忧。卢贵妃虽是在后宫以飞扬跋扈出名,却少有师出无名之举。此番前来,不惜得罪了摇光殿,却偏偏又不肯道明来意。让她想要替苏一一求情,却又不知从何求起。 于是,两位妃子东拉西扯,七公主在一侧听得昏昏欲睡。若非担忧苏一一,她早就告罪先退下去了。这些话,她的耳朵早就听得出了茧子。说起来倒是头头是道,其实仔细听听,却是什么内容都没有。这种太极,后宫的妃子,几乎个个都擅长得很。 苏一一暗暗叫苦,看着那两尊门神没有离开的迹象,自己也不敢冒冒然地冲进去。要知道,贤妃和七公主虽然身份尊崇,只比贵妃低了一阶。但后宫女人,并非单看品秩,皇帝的宠幸才是真正的风向标。 卢贵妃能独育一子二女,本身就能说明受宠的程度。相比较而言,贤妃偏居一隅,又懒得用手段固宠,自然和卢贵妃不能比。若是强要护着苏一一,恐怕除了与卢贵妃公然结怨,并无益处。 早知道,紧赶慢赶把佛经抄好,今儿一早出宫,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卢贵妃总不能去国子监要人吧? 唉……苏一一苦着脸,双手抱脸。忽然手背一凉,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难道我哭了么?我应该不至于这么柔弱吧?又不是生死存亡,至于哭哭啼啼吗? 紧接着,手背上又掉了一滴。苏一一伸手抹眼睛,很干……抬起头,透过花丛看向天宇,什么时候天阴成这样了? 雨渐渐地绵密了起来,茂密的花枝,也无法给她挡雨避风。这、这、这……连老天也跟她作对啊!晴朗了一整天,临到末了,还给她玩这一手! 她举起袖子,遮在头顶,眼珠骨碌碌转了一圈,还是觉得自己藏身的这块地方,树枝最茂密。不过,听说打雷的时候,不能站在树下啊…… 抬头看着天边,幸好没有打雷的迹象,还能在这里死守一会儿。但看着枝叶上水光油亮的模样,这个地方,也不是很好的避雨之所了。 她悄悄地拨开海棠花枝朝外看去,守在殿门的那两个宫女,似乎缩了回去。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她一溜烟地往相反的方向奔去,到得廊下,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认识路,又没有腰牌。想要离宫,还要由七公主带了出去。 这一路急奔,虽是雨势不凶,这时候也淋得衣服微湿,粘在身上十分难受。她跺了跺脚,不敢往西行,只得继续往东,她依稀听得七公主提起过,姬流夜住的地方,比摇光殿还要偏僻。 现在,她就盼着能够瞎猫碰上死老鼠。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倚,看在她被“追杀”得这么狼狈的份上,老天偶尔也该开一次眼吧? 沿着回廊,她低头疾走,眼珠不住地乱瞟。幸好人人当她是小宫女,也不以为意。她又走得匆忙,只当她是有事赶着去办,居然也没有人喝问。 只是她越走越是心急,眼看着宫墙遥遥在望,似乎只能原地打回了……正迟疑间,忽地眼前一亮,那群走过来的少年…… 姬流夜!她心头正自一喜,又急急地低头,束着手让于一侧。 这群少年衣饰华贵,又在后宫出入,姬流夜只坠在群末,想必是皇子们和他们的伴读了。 “这是哪个宫里的宫女,竟然被淋成这样……”一个轻浅的声音,从头顶轻轻飘过。苏一一虽然很好奇这个怀着悲天悯人情怀的是哪一位,却仍然紧紧地低着头。要是正好碰上卢贵妃生下的四皇子,那可就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 是以,她勾着头,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看着姬流夜的鞋尖,在自己的面前停了一下。她心里一松,知道他认出了自己,顿时姿态做得更加从容。 少年们渐行渐远,苏一一松了口气。 既然姬流夜认出了自己,那一切就好办多了。她只要呆在原地,不被人瞧见,等着他回头过来接收。 绷紧了一路的神经,终于可以松了下来。 “阿嚏!”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这才觉得被雨打湿的部位,凉意袭来。找了一个避风的地方,眼巴巴地等着姬流夜。 直等得望眼欲穿,天色全黑,才看到姬流夜施施地走来。她警觉地向四周看了看,急忙冲出去:“怎么才来……我快要冻死了!” 姬流夜脱下外衫,披在她的肩上:“怎么弄得这么狼狈?我好不容易才找了借口返来的,才一刻钟而已。” 实在是她等人心焦,又冻得厉害,才望眼欲穿。 “你再不来,我就要冻成冰棍了。”带着他体温的外衫披到肩上,苏一一顿时舒出一口长气,“快带我回你的宫殿,给我一碗热热的汤。” 在这个时代,感冒都是大病。又没有现代的康泰克、快克、仁和可立克之类的速效药,靠着那几剂中药,她得耽误多少功夫啊! “冰棍?”姬流夜虽说对她的词儿感觉十分新鲜,也不及细问,只甩手走到前面,“那就快走罢!遇上人,就说是我宫里打扫的。” ps:感谢暗夜舞颜、-金蛇※精灵-、蓝色之光~的粉红票。明天又是新的一月了,若是亲们手里有粉红票,别忘了趁着月初,给《一一制药》多少砸上一点儿啊!谢谢了…… 第096章 我替你出气 第096章 我替你出气 看着姬流夜绷紧的下巴,苏一一也有些紧张。若是无巧不巧地遇上了卢贵妃,那可就万事皆休,且还带累了姬流夜。 幸喜天色苍茫,又雨落如注,竟是无人理会。苏一一这一路奔走,误打误撞,离流夕殿竟只有咫尺之遥。姬流夜脚步不停,苏一一隔着十来步的距离,缀在他的身后。宫殿的长廊四通八达,即使是雨天,也只在廊与廊的隔断处,能淋上一点雨。姬流夜赶得匆忙,并没有带上雨具,迎着风打来的雨丝,扑在他的脸上,也浑然不觉得冷。 虽是没有回头,脑袋里还回想着苏一一那张被冻得青青白白的小脸,更是心急如焚。好在不过七八分钟的功夫,他们就冲出了长廊,一幢宫殿显露在眼前。 流夕殿比流光殿的规模还要更小一些,门口只留了个小太监探头探脑。见两人走近,急忙接了进去,顺手就“吱呀”一声,关上了宫门。 “阿嚏!阿嚏!”苏一一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进来换了衣服!”姬流夜二话不说,回身抓住苏一一的胳膊就往寝殿走。 苏一一冻得面青唇白,也不和他客气,接过了他递来的衣服,就转进屏风后面。衣服是姬流夜的,穿着有些大,但总算有了一点热气。 出来的时候,姬流夜也换了一身月白的长衫,杭绸的料子,越加衬得他唇红齿白,面如冠玉。这少年美得……要在现代,就是个偶像派明星啊!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姬流夜接收到苏一一的目光,用手把脸后了一下。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越长越好看,所以才多瞧了两点。”苏一一笑嘻嘻地把长衫的下摆提了提,“你拿身宫女的衣服给我穿罢,你的衣服太长了。” 当睡衣都嫌宽松,袖子连挽了三道边。 “你当我这里是抻宁宫呢!哪有那么多的宫女,就有三个,也是打杂粗使,那衣服比我的还要大。”姬流夜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脸色露出了可疑的红色。苏一一待要细看,他却已是转过了脸。 “好吧……有没有热热的汤,给我喝两口暖暖胃。”苏一一又提出要求。 “一起用膳罢,我这时的菜色可不如瑶光殿,好在还是热的,你将就吃些罢。”姬流夜似乎有些讪讪地不好意思。 “有玉米饼子没有?”苏一一随口问。 姬流夜瞪着她,忽地笑了起来。是了,苏一一可并不是京城里的那些千金小姐,从前住在她那时的时候,天天是稀粥就是玉米饼子,照样吃得很香。 菜果然有些简陋,只三菜一汤。 “我这里没有备小厨房,所以每日去拿的定例。原本不该只有这些,但……”姬流夜苦笑着替她挟了一筷菜。 “没关系,比我小时候吃得好多了。”苏一一心里有点酸涩,装作狼吞虎咽的样子,连菜带饭往喉咙里扒进去。 堂堂天皇贵胄,竟混得这么惨! “原可以去内务府再要几个宫女来的,只是人多口杂,我还是只用着这些罢了。”姬流夜看苏一一目光乱瞟,才解释了一句。 “嗯,那倒也是。” “饶是这样,那些人也不知是谁塞过来的。”姬流夜压低了声音,“我能信任的,也不过三五人而已。在外面还有人手,只是暂时却动不得。” 苏一一点了点头,想必当初接走他的,便是他布置在宫外的人手了。 “宫里还是低调得好,身边的人也宁缺勿滥,安全为上。” “你不是被皇后召进来抄佛经的么?前日我就想去看你,只是看你足不出户,又没有借口往摇光殿去,只得作罢。怎么今儿弄得这么一身狼狈?难不成是和七公主吵架了?” “唉,我这回……可真有些惨了。”苏一一垮着脸,把她和苏明鹏遇到卢传宗的事,交代了一遍,才叹了口气,“你说我这不是无妄之灾么?不过是去铺子,雇辆马车也能遇上这事儿!” “听你说来,那老头倒是风尘异人。你不是一向精怪么?怎么不好好求他,替你们把卢传宗给摆平了?” “那个绣花枕头倒是好办,只是那日在大街上,怎么下手啊!” 姬流夜点了点头:“不妨,这事我替你办,总让卢传宗不敢再找你麻烦。” “你怎么办!”苏一一听他说得轻巧,忍不住心头跳了一跳。 “放心,我有法子的。”姬流夜冷着脸,打量了她一遍,“往后你少抛头露面,再遇上个登徒子,可未必就有卢传宗这么好对付。” 卢传宗算是好对付的么?她已经被迫得狼狈了快半夜了! “他不过是仗着卢贵妃的势,只知道横行霸道,让人半夜三更摸上他的床,威胁一阵子也就罢了。卢贵妃在宫里,又不能派侍卫过去保护弟弟。” “那……这样一来,我不是把卢贵妃得罪狠了么?”苏一一有点芒刺在背的感觉。 “得罪便得罪了,她在宫里,手也伸不到国子监去。有许子敏明里暗里护着,你怕什么?总要让卢贵妃犯上两样错处,落在父皇的手里。只要她失了宠,便没功夫去对付你了。” 苏一一奇道:“难不成你有办法让她失宠吗?” “原本倒是没有,听你说起,干脆便在她这宝贝弟弟身上下功夫。自然,顺手把四皇子给拉下去,正是一箭双雕。”姬流夜冷笑道。 “计将安出?” “这事还要好好谋划……总要从卢传宗身上下手。这回伤势好转,他必会去**楼寻那几个往日的相好。到时候,想法子把四皇子也诓出宫去,若能惹出一场争风吃醋的戏码,大事便能成了。” 苏一一看他蹙着眉,显然是边想边说,也不敢打扰他的思路,只是拿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米饭。 “原本是想留着四哥,替我挡挡炮灰的。既然卢贵妃咄咄逼人,咱们也不必留手。”姬流夜仿佛考虑好了,长身而起,“依依,你且放宽心,这口气,我来替你出。” 苏一一大是兴奋,虽然她并非那种惟恐天下不乱的人,但自己受了半夜的气,若能让卢贵妃也吃个有苦说不出的哑巴亏,岂不快哉? “怎么出?”她三个字问完,才觉得自己表现得太热衷,于是稍稍收敛了一下,适当表示了自己的关心,“不会对你有影响吧?要是把你也给扯进去了,那就得不偿失。” “放心,我会处理妥当的。这种事情,你不必知道……你也不会想要知道。”姬流夜虽然微露笑容,但眼睛里,却仿佛结了两块冰凌,冷得让苏一一刚刚暖和过来的心脏,又一下子结成了冰。 这中间,大约有什么血腥手段吧?其实,苏一一并不反对偶尔用一些不光彩的手段,人还没有上位,这些手段是难免的。不过,姬流夜似乎把她看成了一个纯洁的小白兔,不想用这些来污她的耳朵。他怎么就不想想,一只不解世事的小白兔,怎么会胆大枉为地把当初浑身是伤的他搬进自己的闺房? 不过,他既然这么认为,苏一一觉得适时表示一下善良,也不失为是个好主意。尽管她想做的,可能比姬流夜想要做的,还要血腥那么一点点。 “那好吧,我就静候佳音了。”她嫣然一笑,不再追问。 饭菜虽是平常,但对饥寒交迫了小半天的苏一一来说,已经是人间美味。风雪卷残云地吃完了饭,又猛灌了两碗汤,才打着饱嗝住了口。一边的小太监看着直瞪眼,这姑娘看着秀气,可也太能吃了点吧? “四喜,把火盆子烧出来,端到寝殿去。再把年下父皇赏的那件狐毛在衣翻来,那个倒还暖和。”姬流夜吩咐了一声便站起来,顺手把掌心递给了苏一一。 “是啊是啊,让我暖和一下再说。这天气,乍暖还寒,冻得我手脚都僵了。”苏一一连连点头,深觉这位皇子到底是自幼识冷暖,善解人意得很。 四喜小太监苦着脸:“这个时候还要炭盆子么?” “叫你烧便烧了,叽叽歪歪地罗嗦!”姬流夜没好气地骂了一句,可语气里那种随便的神气,却看得出来,往常两人的相处其实颇为随意的。 苏一一这才仔细打量了那小太监一眼,虽是平常眉目,只算得清秀两字。那精气内敛,眼目明亮,显见得也是习了功夫傍身的,顿时对他高看了一眼。 火盆子和狐皮大衣,自然是替苏一一准备的。狐皮大衣的毛很长,裹在身上也极暖和。那火盆子……可就不敢恭维了,刚烧起来,就是一股子炭气,呛得苏一一连连咳嗽。 “怎么拿这个来!”姬流夜急忙亲自动手把炭盆子端了出去。 “内务府领来的,可不就是这个黑炭么?”四喜笑嘻嘻道,“打量着殿下从来不用,也就堆在墙角了。如今又沾了雨气,自然就……” “罢了罢了,如今裹着冬衣,也不觉得太冷,撤了罢。”苏一一哭笑不得,“我如今也不觉得大冷,只是困得紧,我就在你这儿胡乱对付一宿罢!” ps:感谢我是mt赠送了礼物588起点币;感谢宝宝是小财迷赠送了礼物588起点币。感谢性感男生投了2票粉红票。今天是三月的第一天,亲们手里有粉红票的,请替小猪砸来吧,多多益善,小猪照单全收。每涨30张就加更一章,绝不食言^_^,砸得越多,更得越多! 第097章 同床共枕 第097章 同床共枕 “你睡这儿?”姬流夜像是被她的话吓了一跳,“我这里可只有一间寝殿!” 苏一一白了他一眼:“我一个人,难道还要睡两间不成?就算你有,我也不可能把头和脚分开吧?功名利禄虽可爱,还是生命价更高,我可不想分尸。你要做什么都不用理我,先睡了。” 她前两日被七公主胡搅蛮缠着误了抄佛经,今日一早起来抄了大半天,又在那海棠树丛里蹲了小半天,早就累得眼皮子打架,胡乱洗了把脸,其他的个人卫生暂缓考虑,想也不想就扑上了床。吃饭皇帝大,睡觉比皇帝还要大。 “哎……”姬流夜哭笑不得,“那我睡哪儿?” 苏一一卷着被子往墙角缩了缩,声音里已经带着浓重的睡意:“这么大的床,还怕没你睡的地方么?” 姬流夜一脸呆滞,回身看着小太监低头窃笑的样子,忍不住踢了一脚过去:“再拿床被子出来!” “是,奴才这就去拿。”他一溜烟地跑去翻箱倒柜,笑得连开柜子的手,都抖得不成章法。头一回看到冷漠的五皇子殿下,会有这样精彩绝伦的表情,这位苏依依姑娘的道行,可真是够深的。一个大姑娘家也不知道害臊,大喇喇地就在皇子的床上大睡特睡。看那样子,也不像好些想要拣根高枝儿的,只是神经粗得离谱,想来在家里被护着不解世事。 他哪里知道,我们这位苏一一小姐,在现代和队友们拉练,和驴友出行,男女同睡一个帐篷那是常有的事。是以,在她的心里,和姬流夜分睡一张大床,根本算不上惊世骇俗。想当初,他们以前那个小帐篷,就跟这床一样大,还混着睡了四个人呢! “去摇光殿看看,卢贵妃走了没有。若是走了,就把她送回去罢,若是留在这里,于她的名声,总是不妥。”姬流夜看着四喜铺好的被子,却忽然开口。 “这会儿送回去也晚了,不如就这么歇一宿罢。”四喜实在是极期待两人同床共枕之后的表现。 “叫你去便去,差个人去也使得。”姬流夜瞪了他一眼,“如今你本事大了,我差使不动你了?” 四喜见他沉下了脸,不敢再嘻皮笑脸,忙应着去了。不一刻回来,脸上却如沐春风,显然对这番打探的结果,十分满意:“殿下,那卢贵妃如今还在和贤妃娘娘闲话家常呢,想必是要宫里的八卦全扯完才肯走。奴才已留了小栓子在那边,待卢贵妃走了,就回一声七公主,苏姑娘在这儿歇下了。” “她倒真是好耐心!”姬流夜烦恼地咕哝了一句。 “贵妃娘娘也是没法子,若等明儿皇后召见了,苏小姐自然要回国子监。那时候,她便再大的火气,也没地方撒去。许子敏既收了苏小姐做关门弟子,自然是护着她的。连皇上也让着三分薄面,卢贵妃再不晓事,也不敢拿这个去求皇上。” “我能不知道这理儿么……”姬流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行了,熄了灯自去睡罢,明儿咱们还有得忙呢!卢贵妃既这么嚣张,我总得让她没了嚣张的本钱……” 四喜暗暗好笑,姬流夜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其实说白了,还不是为了这位苏姑娘出气儿么?眼见得小美人被整得这么凄惨,一向心如铁坚的五皇子,也难免怜香惜玉之心发作,冲冠一怒为红颜了。只不知道这一宿,孤男寡女会做出什么事来?期待啊! 姬流夜却没他这等花花肚肠,把整卢家的计划在心里又仔细盘算了一遍,才有了点朦胧的睡意。侧眼看着苏一一,她背朝着他,睡得好不安稳! 她发辫尽散,乌黑的长发铺在雪白的玉枕上。许是嫌那枕头太硬,虽在睡梦之中,还时不时地蹭上两下,改换一下姿势再继续睡去。 发下那一段玉颈,肌-肤莹白,比那玉枕的质地,还要纹理细腻,让人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摸上一摸。在姬流夜意识到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是凑近了那段粉白柔嫩的肌肤。指尖传来微微的温暖之意,顿时像被电着了似的,手已然缩了回来。 少女特有的体香,隐隐地传向鼻端,姬流夜顿时觉得心里有一块地方,仿佛被猫爪子挠了一下似的,心里痒得难受。 苏一一大约觉得枕头太硬,翻了个身,把头往被子里缩了一缩。一只手臂,却像是热了似的,伸到了被子外面。 姬流夜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本就嫌大,袖子更是宽松得厉害,只这么一挥动间,月白色的袖子被落至肘间,露出她虽然纤细,却线条柔美的肌肤。映着乌发下那一段肤如凝脂的俏脸,越发显得黑白分明,给人以感官上的刺激。 况且,虽是十三,可是该发育的地方,似乎已经发育出来了。被子下隐隐可以看出身体的线条,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绝不含糊。 许是做了什么梦,苏一一的嘴角微微向上勾起,露出了一口珍珠般的小牙齿,闪动着****人的光芒。 “嗡……”姬流夜只觉得脑袋里有一根弦,倏然地就这么断了,铮铮作响。淡淡的香味以后,有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夹杂了进来,鼻子也猛地一热。 他伸出手背一抹,果然抹了一手的鼻血。愣了半晌,才拿起手边的素绢细细地拭净,一张俊脸却已是涨得彤红。幸好夜深人寂,也没有人看出他的失态,他胡乱地背朝着苏一一,勉强闭上了眼睛。 可是脑海里,却还是苏一一那张在睡梦中绽开的笑靥,仿佛是一张无边无际的大网,把他的感官都收罗在里面,迫切地想要立刻去品尝一口。 他咬了咬牙,坐起来拼命地想着练熟的内功心法,勉强运行了一个大周天,才缓缓地吐出一口长气。这小妖精! 刚想着,又忍不住转头看去,苏一一的被子,已是踢掉了一半,只盖到腰间。苦笑着替她把被子拉到下巴,迟疑了一下,手指握着她的胳膊,把衣袖替她放下,塞进被子。这一连串的动作,做得小心翼翼,比他父皇第一回让他参议政事,还要更用心一万倍。 这小妮子,不是才十三岁么?怎么发育得这么好,一点都没有青涩的感觉?鼻子里隐隐又有****想要喷涌而出,姬流夜只得拿手捂住了鼻子,继续打坐。 苏一一却不管他在这里折腾,睡得心安理得,再惬意也没有了。她的睡相本就不大好,一开始还紧守着自己的那半张床地盘,睡至后半夜,已是横到了床的中间,让姬流夜在床沿缩成了一团,尽量减少自己的占床面积,避免和她进行身体接触。 要真接触上了,他还真不敢保证,接下去会发生些什么。要知道,这可不是几年前,那时候两人都还小,根本没有动过旁的心思。 这****,睡得那个叫辛苦啊,迷糊地才闭了眼,又忽地吓醒了过来。果然,苏一一的身子又朝着他移近了至少三公分。叹口气,看着自己的胳膊已经落到了床外,干脆爬起来,和苏一一换了个位置。 再醒来的时候,看到苏一一已经像是睡梦飘移似的,已经到了床的外沿,估计再翻个身打个滚什么的,就要成功和土地来个亲密接触了。 叹了口气,只能伸出手臂,把她揽到了过来。软玉温香,只一入怀,便气血翻涌。他咬牙切齿,把她放在床的中间位置,自己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勉强把冲到脑袋的血液压了下去,再度向里挪了挪,直到鼻子贴上墙壁冰冷的温度。 什么叫鹊占鸠巢啊……这就是了!胸腔里的那颗心啊,真是潮涨潮落,鸥来鸥去,没个消停的时候。直折腾到窗户纸上泛了白,才朦胧地有了睡意。 “让本公主进去,你们……你们五皇子到底对依依做了些什么?”七公主的声音,一反往常的温婉娴淑,变得微微尖利。 “这个……公主,奴才不是大胆,只是……”四喜苦着脸守在寝殿门口。 “滚开!”七公主动了真怒,奈何四喜如同山岳似的,就是重逾千斤,她用尽了吃奶的力气都推之不动,顿时眼珠一转,泪汪汪了起来,“依依啊……” 那声音,凄惨得让四喜打了一个哆嗦。 “七公主,我家王殿下真没对苏姑娘做什么啊……只不过一同睡在寝殿……而已。” “啊?”七公主一听,顿时柳眉倒竖,“你说什么?” 苏一一睡得正香,被七公主那声哭嚎吓得醒了,正迷糊间呢,听得门外又传来一声“依依”,下意识地应了,迷迷糊糊地就去开门。 姬流夜回过神来,想要阻拦,门已是被里应外合地打了开来。 苏一一还没完全清醒,头发散乱,睡眼惺忪,一身月白的绸衣睡得皱皱巴巴,又极不合身地挂在身上。 七公主瞪大了眼珠子,张大了嘴巴,手指抖抖索索地指着苏依依,大概是因为惊骇过度,半天没有发出声音。 第098章 捉奸在房 第098章 捉奸在房 “七皇妹。”姬流夜也是头大如斗,好在他睡相极好,这****基本上也没有怎么好好地睡着,和衣而睡之下也不用整理什么,硬着头皮出来打招呼。 “你们……你们已经……”七公主声音发颤,一副大祸临头的模样,让苏一一整个儿地清醒了过来。 “怎么了?七公主,你起得好早啊!”她打了个哈欠,衣袖又滑落到肘间。 七公主用手指着苏一一,神色激动,一脸大受打击的模样:“苏依依,好,我看错了你,原以为你不慕荣华,谁知这等好手段,居然对我五哥投怀送抱,枉我昨天替你担了****心事!别以为你和他有了肌肤之亲,就能攀龙附凤,他……” 苏一一怫然不悦:“你在说什么呢,又不是我想高攀你,是你自己硬要让我叫姐姐的。什么肌肤之亲啊,我们各睡各的,我不过是借了他的地头睡一宿罢了!难不成让我睡在屋梁上忍冻挨饿?要不是正好遇着了五皇子,大概你现在就只能替我收尸了。” “呸呸呸!大清早的,说什么晦气话,我这还不是担心你吗?”七公主气急败坏,又小心翼翼、神秘兮兮地问,“你们真没做什么?” 苏一一不耐烦道:“人都快被折腾掉半条命了,想要做什么也得有气力不是?放心啦,我们规规矩矩的,五皇子是正人君子,别瞎想了。” 七公主的目光在两人的面上转了一会儿,方吃吃地道:“可是……你们在一起睡了一宿,你的名声……” 姬流夜苦笑:“原本也没人知道,被你这嚎了一嗓子……” “我这不是担心你把依依吃干抹净吗?你倒无所谓,反正八百年前就开了荤,可是依依还小着呢!”七公主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这么小就开荤啊……苏一一下意识地看向姬流夜,其实她只是好奇而已,却把姬流夜看了上大红脸。 “那个……”姬流夜难得地露出了窘迫的神色。 七公主没心思去管他,面露焦急:“现下如何是好?依依的名声……” 苏一一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名声值多少钱一斤?若是价钱好,有多少我就卖多少。” 姬流夜哭笑不得:“别胡闹了,这可不是好玩的。七妹是一个人来的么?那就好办,只与旁人说是你一早带着依依来的,也就是了。” “这也成……”七公主的眼珠转了一圈,神秘地凑近了苏一一,“你们两个真没事?若是他对你怎么着了,我一定让母妃替你作主!” 苏一一急忙举手:“绝对没有,你千万别让贤妃娘娘乱作主,我还想多过几年舒心日子呢!” 她鄙夷地瞧了这位七公主一眼,谁说古人的思想纯洁来着?这位七公主分明不知道想得歪到了哪里,也不看看自己的这副身子,才十三岁呢,还属于儿童阶段。虽说古人婚配得早,那也得再等两年及笄后吧? 七公主莞尔一笑:“五哥,谢谢你收留了依依,我这就把她带走了。” “换衣服……”姬流夜提醒自己风风火火的同父异母妹妹。 “我的衣服干了么?”苏一一刚问完话,四喜已是捧着折叠得横平竖直的一套衣服进来。 “苏小姐,衣服已是好了。” 苏一一急忙谢了一声,转到屏风后,把衣服换了回来。 七公主纳闷:“真要没什么,怎么连衣服都换我五哥的?你别怕难为情,若是我五哥真对你怎么样了……” “换衣服当然是因为衣服被雨淋湿了……”苏一一无奈,只得把昨天躲进海棠花丛,又遇着下雨,然后乱闯一气,巧遇五皇子的事删删减减说了一遍,七公主才终于释怀。 “没事就好,你不知道,我五哥因为没有背景,他母妃又去世得早,在朝里乏人支持,虽是功课上头一等一,也是没用的。” 苏一一好奇地问:“五皇子的功课很好么?” “是啊,我那几个哥哥读书,全不如他!只可惜……日后也不过得个闲散王爷罢了,你若有心想要嫁入皇家,不如选……” 苏一一恼了:“你当我傻了么?哪怕跟个村野山夫,也好过到你们皇家……你自己也恨不能逃了出去,倒来算计我!” “我这不是为你打算么……你虽是庶出,但是国子监里也搏得了好大的名头,又是许先生的关门弟子,若入皇家,兴许也能得个侧妃的身份……” 苏一一无奈地讨饶:“姐姐,求你莫要再纠缠这话题了行不行?你们皇家人个个凉薄得很,别说是侧妃,就算是正妃,我也不乐意呀!当然,五皇子古道热肠……” 七公主嗤笑一声:“我五哥?那是个心肠最硬的人,哪怕有成千上百人在他面前被处决,也能做到双眉不皱。昨天也不知道你撞了什么大运,竟被他带回殿去!” 姬流夜竟然是这等无情的人么?苏一一迷茫地眨了两下眼睛,甩了甩头。管他无情还是有情,只要他对自己是好的,她就把他当成朋友。谁让她头一个认识的贵人是姬流夜,又阴差阳错地结下了救命的缘分呢?姬流夜要能上位,她自然可以得到最大的利益。 何况,她相信自己的直觉,姬流夜的冷漠,只是掩藏真实内心世界的一种手段而已。他看着自己的眼波,分明是温柔的,怎么可能是天性冷酷呢? “你真不想嫁给皇子么?”七公主认真地问。 “当然不想,我又不是吃饱了撑的,花大半的时间和贵****们聊着毫无营养的话题。” 七公主想到昨天昏昏欲睡地听了贤妃和贵妃半宿的谈话,深感认同地点头:“你说得对极了,确实一点营养也没有。” “咦,我们现在去哪里?”苏一一顿住了脚步,确定自己的方向感没有弄错,“瑶光殿应该往那里。” “我们现在是去皇后娘娘哪里,我母妃也该去了。” 苏一一诧道:“我们去那儿干什么?” “辞行啊!难道你还想在宫里住下去?我倒是不反对……” “不用不用,我们这就去辞行罢。”苏一一哪敢再留?急忙扯了七公主就往前走。 “走错了,是这边儿!”七公主抿着唇笑。 苏一一恼羞成怒:“不早说!” 七公主吃吃地笑,牵着她的手转了个方向。苏一一其实极喜欢这位刚认的姐姐,虽是贵为公主,却难得的没有娇矜之气。表面上端庄贞静,私底下其实十分顽皮。 二人到坤宁宫的时候,正逢后宫佳丽们络绎而来,向皇后请安。皇后对她二人倒和颜悦色,且赐了座。苏一一如坐针毡,皇后却还在训戒,无非就是《女训》上的话,苏一一虽不喜欢,可过目不忘的本事,还是让她能顺背如流。 只是皇后的脸色有点黄黄,七公主悄悄告诉她,皇后有偏头痛的毛病,想必昨夜发了病。苏一一暗暗记下,保健品系列里,可以更有针对性,让姬流夜或者七公主带进宫来送给皇后,这可比什么广告都管用。 卢贵妃进来的时候,苏一一更觉得芒刺在背,恨不能夺门而出。七公主伸手握住了苏一一的手,笑着看向皇后:“皇后娘娘的教训,清儿谨记在心。如今回国子监,还能赶上第一堂课呢,这就和娘娘请辞。” “公主比皇子们还好学呢!”盛装的丽人掩着嘴笑。 苏一一已经认识她了,可不就是方流珠的姑母方婕抒么?前两天在皇后这里遇上,已经被冷嘲热讽了大筐的话。 “既去了国子监,总不能让方小姐给比了下去,免得到时候又有人到父皇面前说嘴。”七公主淡淡道,“所以,母妃交代了清儿,一定要好好学的。” 皇后听得容颜大悦:“贤妃妹妹本就是我们姐妹中的才女,这番教诲,自然也是对的。” 方婕抒在嘴里丢了一颗话梅,吃吃地笑:“我家流珠可不算什么,国子监里拔尖的,还是这位苏小姐呢!说到才女,如今国子监可只有一个。” 卢贵妃似笑非笑:“可不是么?如今说到才女,人人知道她姓苏了。咱们的七公主么……可给人比了下去。” 苏一一忽然对着方婕抒肃容为礼,七公主有点莫名其妙,连方婕抒也露出了戒备的神情。 “说来倒要多谢方小姐,若非她的成全,依依也成不了才女之名。七公主才情不下于依依,只为方小姐不曾向七公主挑战。是以,依依这才女的名头,倒是承了方小姐的情。” 方婕抒顿时脸色一沉,苏一一这番话明摆着就是讽刺方流珠,可是她说得十分诚恳,态度又和婉,让人挑不出毛病。只是板着脸,吃了这个哑巴亏。 七公主暗暗好笑,脸上却装出了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可不是么?反倒便宜了你!方婕抒,要不然的话,倒不如让流珠下回只跟我过不去,也让我成就个才女的名声!” 皇后失笑:“你是金枝玉叶,去搅和在里头做什么!” 她这番话一出,显然就是把方流珠和苏一一等同了起来,让方婕抒一口气,卡在喉咙口吐不出来。 ps:感谢我是mt、猫咪小姐、wylx_700的粉红票。感谢我是mt成为《一一制药》第一个执事,感谢洛花欲舞蝶获得弟子称号。小猪掰着手指头,盼望着粉红30加更啊…… 第099章 古怪 第099章 古怪 “皇后此话差矣,这苏依依不过是苏尚书家的庶出女儿,流珠可是方尚书的嫡出长女。”卢贵妃拈了一颗核桃,“咯嘣”一下,让苏一一背上微寒。 赤-裸裸的挑拨离间啊! 卢贵妃只比皇后低了一肩,又协理六宫,方婕抒不敢说出口的话,由她来说,皇后自然也不能板下脸训斥,只得装聋作哑。 说到这个身世问题,各宫主位看向苏一一的目光里,似乎又多了些什么内容。是怜悯,是可惜,是同情,还有嘲讽。 这些目光,苏一一一个都不想接收,感觉特别不舒服。不就是她老爹苏庆正,托生在了小妾的肚子里么?人的出生不能选择,但后天的成就却可以努力。她就不信,当她成功地站到顶点的时候,还有人拿她的身世来说事儿! 实力为王,古今皆同。她握着拳头,本来就够强烈的决心,就更强烈了。她要创造一个时代,经济为尊的时代! “其实……现在还有谁会在意依依是嫡是庶?”贤妃笑道,“要提起来,除了才女之名,就是她的老师许先生了。” 她提到了许子敏,连卢贵妃也不敢再妄言。除了苏一一,人家那几个弟子,丞相也好,巡抚也罢,都是实权在握,皇帝的左膀右臂。所以,苏一一这个关门的小弟子,身价自然也水涨船高。 “借他人之势……”方婕抒扁了扁嘴,虽是自言自语,却偏是嗓门大到足够让大家都能听到。 皇后沉下了脸,自有统摄六宫的威势:“能借着他人之势,也要本身有实力。许先生的眼界之高,谁不知道?能被他看上,无不是一时英才!” 卢贵妃地位高,皇后不好拉下脸来。对于方婕抒,可就不必这么客气了。方婕抒顿时涨了脸,想必她也不曾想到,皇后居然会为苏一一出头,当众给她难堪。她不敢针对皇后,只能怨毒地瞪向苏一一。 七公主毫不示弱,一双美眸朝着方婕抒瞪了回去。贤妃低头喝茶,仿佛并不介入这番争吵。但是七公主的态度,自然就表示了她的态度。 方婕抒只得悻悻地住了口,连目光也不敢再朝着苏一一瞟过来。 场面顿时冷了下来,全没了平时那种粉饰的太平气象。位阶高的,皇后以下四妃,都只是闷头喝自己杯里的茶。品阶低的,眼观鼻,鼻观心,只怕一个应付不好,就会遭到类似于方婕抒的没脸,空气里透出了一些凝重的味道。 苏一一趁机拉着七公主告辞,谁知道待会儿,还会有谁参与进来,与其到时候胜负难料,不如现在见好就收。该得罪的人,反正也得罪了,她也不想找机会去修复。该讨好的么……也已经给出了态度,日后还有的是机会,借助姬流夜和七公主之手,巩固彼此的关系。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卢贵妃的目光朝着她瞥了过来,苏一一遍体生寒。和卢家的这个梁子,可结得大了,似乎还真没有缓解的可能。除非她真的跟了那个卢传宗回府……呃……只要一想到这个念头,就满身都是鸡皮疙瘩。哪怕把卢家得罪得彻彻底底,都不可能走这一步臭棋! 看到国子监的大门,苏一一觉得那两扇朱色的门,从来没有这么顺眼过。 “终于到了!”她吁出口长气,仿佛心有余悸似的,“你们那里,也亏了你能长到这么大,还没有形成阴暗的心理。” 七公主脸色微黯:“就像你说的,人不能选择出身,有什么办法呢?其实我倒是羡慕你,你和你那三哥四哥……我和我的哥哥们,从来就没有这么亲近过。” 这一点,苏一一完全同意。只要看七公主和姬流夜那等生分的模样,就知道皇帝的几个子女之间,有多么疏远了。按理说,姬流夜和七公主年龄相仿,换在一般的人家,就该总玩在一起才是。 这次进宫,除了讨好皇后,又得了一个便宜的贤妃当靠山外,还和姬流夜光明正大地搭上了线。若是往后被人瞧见两人在一起,也不会有人怀疑他们之前相识了。 对于这个结果,苏一一自然感到无比满意。 “清姐,我先瞧瞧四哥去,你一同去不?”苏一一想到苏明鹏那张青紫成片的脸,就顾不上离上课时间已经很紧,迫切地想去瞧上两眼。也不知道消肿了没有,这几天大约让他给闷坏了罢?顶着那张脸,哪也去不了。 “不去了。”七公主摇了摇头,“我跑那儿,算怎么回事呢?” 苏一一知道她身为皇室公主,自然不能像自己这么潇洒,也不硬拽,点了点头就往男生宿舍那边飞跑了过去。 只是她很意外地扑了个空,苏明鹏居然不在!一个重伤员,他能跑哪儿去?她疑疑惑惑,看着上课时间临近,只得先去了教室。不过,那位白胡子老先生之乎者也地讲了些什么,她几乎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挨到下课,赶紧跑去甲级教室找苏明琨。 “四弟说他要弃文习武,我也劝不听他,这两日每天往外跑,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苏明琨皱紧了眉头,深以为忧,“若是去了苏尚书府,倒也罢了,我看他回来时候衣服都沾着灰,别是去做了什么事罢?” 苏一一倒放下了心事,苏明鹏准是去陈三那里学功夫了呗!看来,他早出晚归,比在国子监上学还要认真,兴许真能学出些名堂来呢! “四哥顶着那张脸,还跑进跑出?” “脸怎么了?”苏明琨愕然动问。 苏一一比他还要愕然:“他脸上不是青肿了么?” 苏明琨想了想:“什么时候的事?我看他脸上没有什么啊……” 怎么可能!苏明鹏脸上那些伤,没有个十天半月,想要消得无痕无迹,那是不可能的!难道苏明琨患了近视眼,以至于脸上那么大面积的青紫,都看不出来? 一边想着,一边就拿了两根手指放在自己的脸前:“这是几?” 苏明琨满脸疑惑:“这不是二么?” 应该没近视……至少,没有近视到看不清脸的地步。苏一一的好奇心,如同被猫爪子狠狠地抓了两下,恨不能现在就把苏明鹏抓来,看看他的脸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既然知道了他每晚都会回国子监,苏一一也不着急了。如今总算离了那个老虎嘴,姬流夜的飞爪也该完工了,这几天她得打叠精神,好好操办一一制药开业的大事! 临帖子的时候,她故意找了一些吉利话儿临,准备裁开了作为赠品。完成作业之余,还能废物利用,在开业的时候附赠给那些优质的vip客户。 唉,要是把抄的那些佛经拿来,就可以省下多少功夫啊!苏一一对浪费的三天时间,无比的心痛。给先生验看过后,把写好的宣纸卷成一团,夹在胁下就回了自己的住处。 刚走到门口,一团粉红的影子立刻就扑了上来。 苏一一急忙弯腰把小香猪抱了起来,甚至任由着自己临的帖子掉到了地上:“小青,快捡起来替我收着。香香,可想死我了,最近挨饿了没有?” 小香猪的长鼻子拼命地往苏一一的脸上蹭,对于这种表示亲昵的方式,苏一一咯咯地笑着躲避:“哎呀,不行,痒得很。” 小青收了她的宣纸,扁了扁嘴:“四少爷天天都带药材回来,我瞧着都是参和鹿茸,香香吃得可乐意着呢!” 苏明鹏什么时候对她的小猪这么热衷了?他不是一向讽刺她特立独行,养着家猪让人笑话的吗?喂小香猪吃药材……则更是前所未有!什么时候,他和小香猪的关系,变得这么亲和了? “四哥天天来这儿?” 小青肯定地点头:“是啊!” 太古怪了!苏明鹏对小香猪,可是从来好感缺缺,居然会想到天天带药材回来喂它?难道她离开的三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小青的话匣子一打开,就没个断的时候。絮絮叨叨了足有一个时辰,苏一一一边写字,一边听,始终没有听到值得一听的内容。 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苏一一顿时丢下了笔:“四哥!” 果然,来人是苏明鹏。苏一一攀着他的肩,对准了他的脸左看右看,那些吓人的青肿,竟然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难怪他天天从国子监门口进进出出,也没有人查问。但是,按理说不该好得这么快啊…… “难道三天不见,就不认识四哥了么?”苏明鹏含笑问。 “不可能啊……你的脸……”苏一一眨巴着眼睛,满脸的狐疑。 “四少爷第一天来,小香猪在他脸上蹭了几下,就好了呀!”小青站在一旁,给苏一一解释。 晕倒! 这丫头东拉西扯,说得口干舌燥,却连这么重大的事情都没有说! 等等,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是香香……在你脸上蹭?然后……你脸上的那些伤就好了?”苏一一瞪圆了眼珠,看向苏明鹏。 第100章 全换成银子 第100章 全换成银子 “是啊,舔了好多口水,然后也不痛了,我一照镜子,嘿,脸上的青肿全没了。”苏明鹏抱起了小香猪,也有点不可思议。 小香猪却扭了扭身子,正牌儿主人回来,它立刻就见异思迁,拼命地挣扎到了苏一一的怀里。 “口水?”苏一一接过小香猪,幸好它长得还算可爱,不然的话…… 她把小香猪从头到脚看了好几遍,和三天前离开时没有什么区别,还是粉粉的颜色,三尺长的个头。苏一一扒了扒它的毛,恨不能把它的皮毛给掀开来,仔细地看上一看才肯罢休。 小香猪猛地一哆嗦,呜呜地叫了两声,乖乖地伏在她的怀里,小尾巴还甩了两甩,长鼻子拱了拱,讨好的意味十足。 算了吧……研究精神暂且押后,这么可爱的宠香猪,她可舍不得剥皮开肚。这小香猪除了能发现那些名贵的药材,居然还能治外伤?而且疗效好,痊愈速度快……不亲眼所见,简直是不敢置信! 苏一一不怀好意地朝着苏明鹏看了两眼:“四哥,你身上还有伤么?让小香猪表演给我瞧瞧,我还是不大相信呢……” 不亲眼所见,总是耳听为虚。 苏明鹏满不在乎:“要伤还不简单么?” 苏一一正觉莫名其妙,他已经随手拿了小青做针线的剪刀,不等苏一一阻拦,就朝着自己胳膊上划了下去。 “啊?”苏一一大惊失色。 苏明鹏却眉头也不皱一下,把胳膊伸向了小香猪。 “呜呜……”小香猪很不乐意地伸出了脑袋,用长鼻子对着血流如注的伤口拱了两拱。檀香味渐渐地浓郁起来,有着让人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苏一一勉强撑开眼皮子,眼睛也不舍得眨一下,眼看着血渐渐地止了,伤口清晰地露出来,用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看!”苏明鹏得意地把胳膊伸到她的面前,苏一一瞪圆了眼珠,那道长达至少3公分的伤口,竟然根本不见了踪影。 伸出爪子,毫不避嫌地摸了摸,皮肤光滑紧致。如果不是地上还留着两三滴零散的血液,苏一一简直怀疑刚才那一幕,只是自己的臆想。 太……太神奇了! “九妹,你这只宠猪……呃,不是,香香,真是个宝贝,比顶好的金创药还好用。”苏明鹏兴奋地抽回了自己的胳膊,“以后就不怕摔,不怕打啦!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能给救回来,在战场上,那可就等于多了几条命!” 小香猪忽然缩回了脑袋,肚皮朝天,闭上了眼睛,一副懒得理他的模样,很人性化。 苏一一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那个伤疤,早就光洁如新。难道也是由于小香猪的特殊功能?那时候她才刚刚“收养”,效果没这么快…… “啊……对了,今天练功又摔了好几个跟头,香香快来替我舔舔,我带了一支山参回来!”苏明鹏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布包,三下两下打了开来。 果然,小香猪眼睛一亮,二话不说地攀到苏明鹏的身上,这儿拱拱,那儿舔舔。檀香味时浓时淡,只一会儿,苏明鹏膝上和耳廓处的青紫,便全都无影无踪,比变魔术还快。 紧接着,一支山参,就像是风雪一般地消失在小香猪的大嘴巴里。这会儿,小香猪也不粘着苏一一了,自去寻找她的那双鞋子,耷拉着个脑袋睡觉去了。 “我以为小猪能嗅到你怀里的山参……”苏一一挠着头纳闷。 隔着几里远的火莲都能闻到,这隔着层衣服,它倒反而闻不到了? 苏明鹏干笑了两声:“今天的山参个儿不够大,而且质地有点差……就第一天,给嗅了出来,那天弄到手的,是北边儿过来的野参。” 哦,原来如此!吃了好的,孬的它还看不上了呢…… “小香猪的这种特异功能,你们谁都不要说出去。”苏一一发了半天呆,忽然警醒过来,急忙警告还在房间里用膜拜眼神看着小香猪的两个人。 “知道!”苏明鹏接口,“我早就交代过小青了,要是说出去,香香一准被人抱走。这么个好宝贝,咱们可不能让人给偷了。” 苏一一连连点头:“对,要保守住这个秘密!” “呀,该用餐了!四少爷,今儿留在这里和小姐一起吃么?我去把饭领过来,咱们自己再炒个杞芽,弄个笋汤。” “我们自己?”苏一一愕然道,“你在哪儿炒菜?” 小青喜孜孜道:“四少爷让人弄了个厨房,悄悄地搭在后院里。有时候菜不合胃口,咱们就可以自个儿做了!” 苏一一喜道:“这个法儿好,咱们贮一些米,再买几块腊肉,要是不凑手的时候,自己做来吃,又热又新鲜!” “也只你这里偏僻,旁的地儿可不行。”苏明鹏笑道,“这还是师父教的呢,他老人家好吃,院儿里也搭了这么一个简易的灶台,还指使我替他打下手。” 苏一一哑然失笑,那个穿着破烂衣服的陈三,对吃居然这么讲究! 虽然极想检验一下这几天苏明鹏学的成果,但苏一一如今迫在眉睫的事儿,可是一一制药的开业,于是打发了小青出去,两人便坐下来商讨开业的细节。 “人手是现成的,虽是跟着钱老板去了几个,大多数人还留着呢!毕竟这里是生养的故乡,能有个活计,谁愿意离开?我天天去转一圈,钱老板明天就走了,在留香楼摆了一桌席请我们去吃一顿呢!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就替你推了。要不……” “不用了,就你去得了,我才缺了三天课,明天可不能再缺了。况且,还要赶些字幅出来,保健品的配方也要整理,事儿多得头都大了,哪有空儿去吃饭!不过,你和师父去露个脸,钱老板人还不错,也够爽快,交个朋友多条路,兴许咱们日后还要去南边儿开分店呢!” 苏明鹏极不乐意:“你自己躲清静,让我去应酬,不干!” “这话也是啊……若是让咱们那位尚书伯父知道了,一准儿要拎着你的耳朵回去训话。不过,面还是要露一露的,至少让人知道,咱们这个新开的一一制药,跟苏尚书有关系。要不然,那两家估计会趁着开业的时候来捣乱。” “既然去了,不如吃他一顿……”苏明鹏咕哝,“伯父又不是我爹,就算是教训,也不能太怎么样。反正我皮厚,不怕他骂。” 苏一一“扑嗤”一声,笑了出来:“是极,你是三叔的嫡子,大伯就算要骂,也不能像骂我和三哥似的,骂个狗血淋头。以你脸皮的厚度,那等于隔着靴子搔痒痒。” 苏明鹏佯怒:“好啊,你就会消遣我来着!” “实话实话!”苏一一吐了吐舌头,“咱们也不要一下儿弄全了,先弄这几样。尤其是这个偏头痛的,当归、白芍、川芎、生地的份量要用足。” “哪有这么多头痛症?”苏明鹏不以为然,“还是你说的那些个增加什么免疫力的,怎么用料都不会吃坏,多多少少能有些用,不拘是谁都能卖。” “这个是专送给皇后的,只要皇后说一声好,还怕咱们这一一制药没生意么?”苏一一耐心地解释,“还有心悸症的,贤妃娘娘偶有小犯,用料要精准。” 苏明鹏笑着点头:“这会儿可明白了,就是你说的那个……打广告,是吧?” “当然,这种不花钱的广告,不打白不打。况且,咱们也不会吃亏,收回来的赏赐,比正儿八经地卖出去,不知要多了多少倍去!” “果然是个天生的商人料子,真亏了你怎么去读那些书来!像我,只对练武感兴趣,这国子监的书,怎么读也不行!” 苏一一失笑:“也不花多少功夫,艺多不压身嘛!” 苏明鹏认真地看了她一眼,才叹了口气:“你是天才……” “对了,这回进宫也得了很多赏赐,你看看能去变卖的,咱们变卖出一批来,往后进原料的银子,就不用愁了。”苏一一把七公主送来的箱子打开。 自皇后以下,哪怕是卢贵妃,也多少给了见面礼。林林总总,居然有好大的一箱子。宫里的东西,品质自然与众不同,若是变卖,这价钱是不用愁的。 苏明鹏却摇头:“宫里的东西可不能卖,虽说是好,可一般的商人不敢收啊!” “不在京城,可以托了往外面卖嘛!”苏一一脑筋活着呢,旁的不说,单看现代那些走私案就知道了,这些地下的道道儿,也多着呢!她就不信了,有陈三这个老油条在,还怕不能顺着藤摸瓜儿么? “师父不是给了你好几万两银票么?难道还怕不够用?” “银子哪会嫌多?现下儿当然不急,但总保不住有用钱的时候。若到时候急急出手,价钱哪卖得上去?”苏一一解释了一句,急忙把他往外推,“这个你慢慢打听,现在先去替我找家做包装的,我在宫里设计的盒子,印着咱们一一制药的标志,你去把它给办好了。” 第101章 东风到 第101章 东风到 梁炳乾在半个月后到京,随行的除了两大车的药材外,还有一小匣子的银票,面额大大小小错落有致,省了把票面兑开的麻烦,让苏一一大喜过望。到底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虽然不如别人机灵,但这份默契别人可比不来。 “就等着你来呢,我们把准备工作都做好了,还有一批包装盒子,明天才能完工,还能赶得及开业。想必咱们的销售势头不至于这么好吧?”苏明鹏除了每天两个时辰练功,就被苏一一差得团团转,连额上的汗也顾不上擦一下。 这时候看到梁炳乾,那语气里,总免不了有着淡淡的酸意。他们万事俱备,只欠着梁炳乾这缕东风呢! 梁炳乾的个儿长出来不少,堪堪已与苏明鹏比肩。乌黑的头发往后,梳得极是齐整。衣衫是杭绸的,想是替苏一一置办的时候,顺手也替自己给置下了。 他憨憨地看着苏一一,露出了惊艳的神情。 她此刻站在苏明鹏的身边,身后是一棵****树。小院深深,花开如羽,桃红碧绿,却只作了她的背景。许是为了行动方便,她只穿着一件窄袖的浅碧胡衫,下着一条同色的杭绸裙子,松松的蝴蝶结,两条飘带似乎振翅欲飞。衬着她精致的五官,更显得姿容俏丽,如在画中。 “炳乾哥哥。”她微笑着走近,“这三年,辛苦你啦!” “不,不辛苦。”梁炳乾蓦然地脸红起来,手足无措。 “一一制药有今天的规模,炳乾哥哥功不可没。这三年,我一直不管不问,全仗炳乾哥哥在支撑。”苏一一含笑,“京里的分店开张,又要着落在你身上。四哥和我是不能出面的,跟那些人周旋,可全仗炳乾哥哥了。爹爹来信,对你可是极其称赞。” “那个……”梁炳乾红了脸,“是伯父谬赞,其实我很笨的,只知道按你走的时候,定下来的规矩做。其实,我也没有什么主意……” “旁人还不乐意这么做呢!”苏一一对他心怀感激,“若没有你,单靠我爹娘,可支撑不来这样的场面。” “我……我……”梁炳乾觉得口干舌燥,耳听得苏明鹏的轻咳,方觉自己盯着苏一一的脸竟已看了半日,大是失礼。 苏一一却笑容不敛:“炳乾哥哥,往后又要劳烦你了。我和四哥商量过了,咱们京城的这个一一制药,可不能单开药铺子,还要有保健品。” 她把保健品的功效细细地讲了一遍,梁炳乾听了半天,方眨了眨眼:“那不就是骗钱吗?” 汗! 苏一一满脸黑线:这人老实的! 好在梁炳乾很快就自我解嘲:“不过,有钱人的钱,才容易骗,依着你说的,这上头的利润一定胜过了制药。” “那当然,也不看是谁想出来的点子!”苏一一得意地笑,“只是我出来不便,往后这一摊子的事儿,可就交给你了。至于股子,师父出了五万两,不过他老人家不爱这俗事,就当是我借了他的罢,加上我自己的,作价入股,占个四成。四哥也出人出钱,占上两成。炳乾哥哥出了五万两,便也算三成,还有一成留给尤七叔,想来他也是是乐意出的。他历年的分红,也已经价值不菲了。如何?” 梁炳乾摇了摇头:“我赚的银子,也是一一制药里赚出来的,依依,你说过的,要有绝对的控制权,这六成的股子,你是要占定的。” 苏一一确实想让自己占五成以上,然而加上陈三的那笔横财,如今也占不了绝对优势。要她占梁炳乾的便宜,又十分不愿。 “我只是出了人,可没有银子投进去,这两成无论如何是不能占的。”苏明鹏也很光棍,不肯占苏一一的便宜。 最后,苏一一从他那里拿回了一成,凑了五成,也就罢了。梁炳乾还待分出一成来,苏一一却正容道:“炳乾哥哥,你说过会无条件地支持我,你占的股子,也等于是我占的了。” 梁炳乾为了照顾一一制药,最终放弃了考举人的途径。虽说他未必能考得上,但就这种态度本身,让苏一一觉得欠他良多,再不肯在股子上占他便宜。 计议停当,开业的事便悉数交于梁炳乾。三年的功夫,可不是白白历练的,苏明鹏虽然一向瞧不大起这个对苏一一只知唯唯诺诺的药商之子,可是看他处理事情起来井井有条,也不由得大是佩服。两人再有商有量时,便不再对他不屑一顾。 梁炳乾却并不在意他的态度,开业之事千头万绪,又因京城重地,需要打通的关节,也比别的地方要多。苏一一又被关在国子监,等闲没有功夫出来。 好在但凡她交代的事,梁炳乾无不用心,办得妥妥帖帖。苏明鹏又是个精怪的主儿,有他两人联手,竟能比得上一个尤七! 苏一一见他两人合作愉快,当真是又惊又喜,干脆不再天天爬高上低,摞开手任由他两个折腾。 到了开业那一日,鞭炮放得齐天响,苏一一告了病假溜出来,看着自家光鲜的门楼前,人潮如涌,顿时放下了心。 陈三驾着马车在一边打盹,苏一一看得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想要轻手轻脚地去捉弄一番,无奈师父就是师父,那份眼力哪里是她可以捉弄得了的? 才刚走至他的身后,陈三老人家已经笑眯眯地转过了头:“丫头又动了什么歪脑筋?你自个儿的铺子开了业,还不好好瞧去!” “有他们几个支撑着场面,我可不露面儿。反正,我的字儿已经露出来了,总是知道我与一一制药,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再去露个人嘛……反倒让这才女两字,不甚值钱。往后形势低迷的时候,也弄个签名售药什么的……” “就怕那两家不忿,来砸了场子,你的功夫可就全白费了。”陈三好意提醒。 “他们敢?我四哥可是苏尚书的嫡亲侄子,虽说只占了一成股子,那也是真金白银,白纸黑字给了他的啊!谁不长眼的,会在没摸清底细的时候,跑来自寻没趣儿?” 苏一一才不担心,干脆躲进了他的马车,一手支颐,看着铺子前车如水,马如龙,当真开心得紧。 她自己只经历了永乐镇第一家店的开业,那时候可真正是白手起家,要人没人,要银子也没几两银子,东拼西凑才开得出门。连那几样药材,都是梁炳乾化整为零从梁家的库房里“顺”出来的。 至于扬州和湖州两地,也是尤七和苏庆正去主持的,苏一一可没瞧见那时的盛况。自然,那两处虽是江南道的繁华之地,比起这大周京城来,那自然又是另一番万千气象了。 “若是天天这么个门庭若市,不出半年,我就可以建立一个全国连锁店了。保健品若是卖得好了,往后再发展出一些民生用品,全都打上一一制药的牌子,跟南陈的大陈魁,好好地斗一斗法。” “你呀,就别做那白日梦了。”陈三听她自言自语地大表雄心,忍不住暗暗好笑,“今儿是开业第一天,又有这个送那个送,哪怕是脚夫,也要来顺点那个啥纪念品回去,自然就显得门庭若市了。” “不知道有多少大客户呢……我定了要百两银子的商品,才能获赠一幅苏才女的字,是不是太高了?要是一个阔佬都没有,是因为来的客人档次太低呢,还是因为我的字儿不值钱?” “闪开闪开!”正在苏一一自怨自艾的当口,大街上忽地马蹄声响,紧接着就来了一队人马,衣饰光鲜。 “他们是谁?”苏一一一跳而起,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果然还有不开眼的,敢跑来闹事么?只要不是朝廷的人马,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 “就凭你那几招花拳绣腿?”陈三鄙夷。 自从拜了师,苏明鹏倒是天天去报道一遍,这丫头三天两头不见人影。统共加起来,还不知道有没有学满两个时辰呢! 苏一一理直气壮:“师父不是在么?要是这几个绣花枕头都打不赢,凭什么做我师父啊!” 陈三哭笑不得:“搞了半天,你就是跟着老虎的那只狐狸啊!” “能让老虎跟着,那也是狐狸的本事!”苏一一可一点都不觉得难为情,“师父,咱们进去瞧瞧,免得到时候把桌案砸了稀巴烂,到时赶不及收拾残局。” 陈三懒洋洋地瞟了她一眼:“你觉得长公主会来和你过不去么?” 长公主? 苏一一吓了一跳:“那是长公主府里的人?” “自然。” “那……你怎么不早说!”苏一一恨恨地剜了陈三一眼。 “你也没问,就直接把人家打上了绣花枕头的标签。”陈三嘿嘿干笑,对于捉弄了苏一一,十分得意。 苏一一眼珠子微微转了两下,方道:“我去瞧瞧……” “小姐,小姐!” 她一只脚才踏到实地,就见从一一制药那里掩出来一个气急败坏的伙计。 ps:感谢紫梦雨希云、胡玲翠两位亲的礼物!还有小粉红啊小粉红,小猪盼你盼得花儿都谢了,有小粉红在手的亲们,千万不要对小猪吝啬啊,亲们多砸几张吧…… 第102章 开业盛典 第102章 开业盛典 “怎了?有人来砸场子么?” 苏一一立马挽起袖子,一副一语不合便大动干戈的强势,看得小伙计的眼睛时拼命地冒桃花。 苏一一心里可是有底的,反正有她师父在,总不能让她吃了亏去!虽然只短短相处了几天,对于陈三老人护短的习惯,她还是有所了解的。 再说,受了伤也没什么,她不是还有一只异能猪么!有这双重保险,她要还缩手缩脚,连自己都会看不起了。 “不是,不是!”小伙计跑得有点喘,像拨浪鼓似地摇头,看得苏一一脑袋发晕。她目测了一一制药到这里的距离,心里暗暗盘算,是不是给这些伙计加上了一项工作,天天起来沿街晨跑两圈? 咦,这个主意不错!绣上一一制药四个大字,当成工作服,那不成了城市的一道活广告了么?她眼睛一亮,目光落在小伙计的身上,才想起正事。 “那是什么!”她皱了眉问,脖子越伸越长,似乎想一下子就伸到那店堂里去。 “梁掌柜的打发我出来,说是那些字幅儿剩下不多了,是不是要把一百两银子的底价再往上提提?” “什么!”苏一一大吃一惊,她之前已经对开业的盛况有了充分的准备,至少写了一百来张字幅了吧? “咦?”连陈三也好奇地坐了起来,“小丫头惯会偷懒,天天说要写字,原来是应付老夫来着?我就说嘛,你啥都好,就是少了明鹏那股执拗。” “我自然是写了,除了商量开业的事儿,可不就是手不停腕地在写么?”苏一一恼道,“是不是把我写的字幅给弄没了?” 小伙计急忙摇手:“不是不是,今天的客人多,听说有小姐的字幅赠送,原本只买十两银子的,也咬咬牙,加买了几个保健品的礼盒,凑足一百两银子。” 苏一一有点呆滞:“难道才女的名号,就这么好用么?” “反正是白送的,不买白不买。”陈三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虽说语气里透着点不屑,可那惊奇倒是真的。 “提高底线……那是不可能的,既然打出了这个广告,今天可就得按着这个送。早知道应该再加上一句,先到先得,赠完为止。哎呀,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招呢?”苏一一懊恼万分,不过内心还是欣喜不已。 一百两银子才送她的字幅,她写了一百来张,那不就是说,单是大客户买下的药品和保健品,就在一万两银子以上? 日营业额能做到这个份上,怕是全大周国,也是头一份儿了吧? “别光顾着得意,还是想想怎么应付吧!”陈三没好气地敲了敲她的脑袋。 “哎哟,师父,你不知道你手劲儿有多大啊!”苏一一呼了一声痛,却仍然笑逐颜开,“别的赠品没有,写几张字幅还不是小菜一碟?离打烊也不远了,我这就去写几张出来,不就成了么?” 她兴奋地朝着一一制药的后门奔过去,才进门,就听到店堂里人声鼎沸。 “依依,你的字幅可还有没有?”苏明鹏一下子撞进来,捉住了苏一一的肩。 “我这不是现写么!”苏一一不满地嘟哝,“开业酬宾也该结束了,再写几幅,怎么着也该够了吧!” 苏明鹏急得脸上冒汗:“我的九妹啊,你现写哪还来得及啊!” “为什么来不及?外面根本没来几辆马车,难道贩夫走卒,也能买一百两银子的东西不成?” “刚刚长公主来了,买了足足一万两银子的保健品啊,现下连货都给她买断了!” “啊?”苏一一震惊地合不拢嘴,这位长公主殿下,真是好大手笔! “单是她一个人,就得要一百张字幅,你现在写,哪还来得及?” “这个……”苏一一懊恼地扒了扒头发,“早知道,就该加个备注,单笔订单,只送一份。哎呀,这也不行,长公主带来那么多人,那些侍卫一人买一份,也凑够那数儿了。” “你就快写吧,还白呆着发什么愣啊!”苏明鹏心急火燎地替她把宣纸铺开,招了个伙计充当书僮,替她研墨。 “现在写,也不可能变出一百张字幅,就算我会双手书写,那也是不成的。若是写得差了,反倒成了敷衍塞责,反倒不美……” “那你说怎么办吧?这个标准可是你定下的!”苏明鹏有点气急败坏。若是一般人,倒还能支吾着应付。现在这人是谁啊,皇帝的亲姐姐! “这是自然,我定下的规矩……我定下的……”苏一一倒不推诿,只是一脸苦笑,嘀咕着自言自语,“长公主要那么多的字幅干什么?想必是另有所谋,不会傻不拉叽地要那几幅吉利话儿吧?就算要送人,那也有点太寒碜了。” “那我可不管,你自去想法子吧!”苏明鹏看她发呆,想想也不可能一下子炮制出百来幅字出来。要知道,这一百来幅字,苏一一可是零零碎碎地写了好几天。 “不成,这个字现在可不能写!”苏一一忽地拍案而起,“若是写得差了,而且还是到长公主手里,失了名头是小事,若惹那位姑奶奶怒起来,咱们一一制药就算真有伯父罩着,也是在劫难逃。不如这样,你亲自去应付一下,听听长公主的口风,到底要做什么……” “要不……你把往常习字的纸卷儿一同拿出来给她得了。” “那不还是敷衍么……”苏一一哭笑不得,“你去就是了,好好应承着。我想那长公主大约犯不着拿一大堆条幅回去,想必是……” “是什么?” “我替皇后抄了一卷佛经,宫里想必是都知道的。听闻长公主也是极信佛的,想必……” “长公主也要佛经!”苏明鹏喜道。 苏一一摊了摊手:“这可只是我的想法,未必就是长公主的。但……大凡是这个意思,不是祈福,便是祈寿……不拘什么,你答应了便是。别说咱们开业第一天,不能失信于人。便是这位长公主殿下,咱们也是得罪不起的。当初皇上得以顺利即位,这位长公主可是出了不少大力。杀伐决断,不下男子。” 苏明鹏听她说得有理,只得应了。不过,他还有顾忌:“让炳乾去罢,我这么一去,伯父明儿就知道了……” “怕什么!反正你又不去国子监,总要有个正经营生呗!” “这……做生意是正经营生么?”苏明鹏瞪了她一眼。 苏一一扁了扁嘴,做生意怎么不算正经的营生了?比尔?盖茨的名气,可比美国总统还响亮!总统还是四年就得换届选举呢,人家那可是在世界富豪榜上,呆了多少年了? 不过,她也知道,这个时代的思想等闲扭转不得,眼珠微微一转,便有了主意:“他日我想法子让你进禁卫军去,怎么样?” “此话当真?”苏明鹏一听,就立马跳了起来。 “比成色最足的金子还真呢!”苏一一笑眯眯地眨了眨眼睛,“总让你入了军籍,再慢慢地谋划就是了。” “你……在军里认识人?不可能啊,你不过就是去了趟皇宫,难道还能请皇后娘娘安排我这么个人物?” “这不还有长公主么?”苏一一推搪着,心里却忽然一动,兴许这也不乏是条好路子呢! 她原是想通过姬流夜,但若是能走长公主的路子,倒比让姬流夜出头,更来得稳妥。若是能把长公主也拉到姬流夜这一边来,那就…… 虽说现在看来,还有点不大可能,总是一个努力的方向。 “她一介女流……” “你可莫小看了她,难道你不知道她的驸马,在军中颇有威望么?而且,还掌管着禁卫军中最强横的一支,到时候你进去了别给我丢脸就成!” 苏明鹏一听,大感兴奋:“好,我这就去。别说一部佛经,哪怕十部八部,我也替你给应下了!” 苏一一哭笑不得:“你这慷他人之慨……” 她这里还在埋头苦书,以备不时之需。好在连库存的保健品都被长公主给买走了,余下的货色既然不多,自然也不大有出手豪阔的商贾。 看来,她对开业火爆场面的预计,还是不够啊! 苏一一把墨迹淋漓的字幅收了起来,发狠道:“往后,没有一千两银子,别想得到我的字儿!” 梁炳乾惊异地看着她:“原来,你在京里,已经闯下了好大的名头……” “反正一样要买,所以干脆得个彩头。自古以来,这赠品嘛……总是销售最好的方式。咱们准备的那些小玩意儿,是够的罢?” “那倒时尽够的,备得足。”梁炳乾点头,“只是任谁也想不到,百两银子以上的大客户,会一下子涌了这么多。看来,这京城,就是富足!” “这是第一天,大多是来看新鲜的。还有一点,就是咱们的保健品卖得新鲜。又因为前次送进了宫,皇后娘娘说头痛症竟是轻了。其实,送给皇后的那一份,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经不是保健品了,我用的,可全是对症的药呢,自然疗效显著。” “那是啊,贤妃娘娘也说好。” 苏一一“扑嗤”一笑:“心悸之症,可没这么快的疗效。贤妃娘娘啊,这是特意在给我抬轿子呢!有七公主在一旁吹嘘,还能再夸大两分。” “总之有这两位说好,这保健品大约要成为京城最畅销的货品了。”梁炳乾却纯粹是从销售的角度来说的。 第103章 酒逢知己 第103章 酒逢知己 一一制药以令人瞠目的速度,在京城迅速崛起。不说别人,就算是对自己的一一制药有着无穷信心的苏一一,也有点难以置信。 看着账房先生申波亭按照她新“设计”的账簿记的账,一个个阿拉伯数字写得端端正正,让苏一一觉得十分亲切。只是对那些个、十、百、千、万……这些数字,看得瞪大了眼珠子。不会是记错账了吧?这句话当然只是放在心里,没敢说出来。不然的话,这位申波亭先生,大概要跳脚了。 “不可能吧……这才开业了几天啊……”苏一一喃喃低语,揉了揉眼睛,“我确定……我的眼睛好像没毛病。” 申波亭满脸兴奋,双手互搓:“可不是么?这大半个月来的进项,就抵得上往常‘望安居’大半年的了。这还是才开业,要是到了明年,咱们把旁边那两间铺子给吃下来,利润就更加可观了。” “这个保健品也有个市场饱和的问题,接下来怕是没有这么旺的势头了。”苏一一却没有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冷静地分析,“而且,咱们的销售这么火爆,难免还会有旁的药铺跟风而上,恐怕再往后,便能看到层出不穷的‘盗版’了。” “盗版?”申波亭对这个新名词,表示不解。 苏一一免不了又要把现代耳熟能详的名词,给古人解释一番:“所谓盗版,就是没有经过原主人的同意或授权,对他们的作品进行复制和分发。就像我们的保健品,因为销路好,别家铺子也跟着学咱们的做,这就是盗版。” 心里有些郁闷,这个时代,可没有版权问题。因此,她即使想要告人家侵权,那也求告无门啊! “哦,这个说法,倒也形象。”申波亭勉强笑道。 这时代没有版权问题,盗版之说,似乎有点牵强附会了。苏一一想着,摇了摇头:“咱们的销路,肯定会有一个下坡路的问题。不过,好在皇后和贤妃用的是咱们的东西,若是用来送礼,万不会选用别家的,咱们就知足吧。” “商业一途,人进我退,最后便退无可退。”申波亭却对苏一一这种小富即安的思想,表示不满。虽只咕哝了一句,被苏一一听到耳中,却立刻大放异光。 没想到这古代人,还有这样的觉悟。听习惯了苏明琨见好就收的建议,再听申波亭的说法,苏一一顿时觉得精神一振:“此话大是有理。” 申波亭得到鼓励,更是来了劲头:“咱们的保健品,可以多设计几种样式。宫里的如今每月也是好大一笔销量,自然要做得既精致又美观。但是对那些一般人家自用的,可以不必包装得这么漂亮,这样可以省下包装的成本,价格也可降下一成……” 苏一一听得眼睛发亮:“不错,这种买去自吃的,是咱们的长期货源,倒比送礼的更加稳定。只要有效果,每月固定都会来买,这么一来,就是咱们的长期客户。对于这部分的客户群,当然是实惠更加重要。” “正是。”申波亭笑眯眯地答。对于自己的建议被采纳,他自然十分得意。 苏一一其实并非没有想到,只不过她一路行来,总是遇着打击其积极性的,尽管看起来劲头十足,内里总是多多少少泄了点劲。如今看到有同道中人,顿时觉得酒逢知己千杯少,两人干脆以茶代酒,说了好半天的话。直到梁炳乾进来催两人用饭,苏一一才听到自己的腹中“咕”地叫了一声。紧接着,又听到一声,这回是申波亭那里发出来的…… 梁炳乾怜惜地把她落下的一缕额上拂到颊侧:“都饿成这样,还喝茶……” “就因为灌了一肚子的水,所以才没有觉得饿嘛!”苏一一吐了吐舌头,“走罢,今儿我请客,你们俩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祝贺咱们一一制药实现了开门红。” 一顿饭吃得十分热闹,苏一一和申波亭继续就改善包装的问题,进行了深入的探讨。梁炳乾亲手打理了三年的一一制药,自然也有不少心得体会。三个人在小包厢里,竟是越谈越投机。吃完了饭,又叫了茶,最后还喝了两口酒以助谈兴。 “依依,你不用回国子监么?”梁炳乾忍不住提醒。 “今天是放假啊,要不然的话,借我几个胆子也不敢光明正大地逗留在外!”苏一一笑道,“不过,说来也该回去抄佛经了,总要赶在长公主去礼佛之前抄完。这可是咱们一一制药头一个金卡客户啊,得巴结着点儿。” 长公主开业那天,一口气买了万多两的物品,果然是要苏一一替她抄写佛经。对于这样的结果,苏一一其实相当的满意。毕竟,皇后可是一两银子没出,还不照样儿地把她弄到宫里去抄经了么? “那你去罢,这里的点心不错,带一盒回去。”梁炳乾看苏一一意犹未尽地看着空盘子,连忙招呼了伙计,让他去置办一个食盒。 苏一一看他行事大方,暗暗点头。到底是商业世家,只要稍作历练,便能独当一面。虽说看着还是忠厚老实,可是待人接物,却颇有大家风范。苏一一暗暗估量,大约不出两年,就能赶上尤七了。 回到国子监的时候,苏一一还满脸笑意,却见苏明琨一脸乌云地守在大门口。 咦,这个书呆子这会儿不在练字习文,却改行当什么门神?苏一一有点心虚,她在京城搞了这么大的阵仗,却自始至终是瞒着苏明琨的,而且还把苏明鹏毫不吝啬地拖下了水,这下子永乐苏家,可有个根正苗红的嫡子,也从了商。 “九妹,你太胡闹了!”苏明琨脸色微沉,颇有长兄如父的架式。近年来,他埋首书堆,倒愈加地沉稳。可是……他又不是自己的长兄! “三哥,有话好说……”苏一一赔着笑脸,安抚他的怒气。 “你居然把一一制药开到了京城里?弄了这么大一个阵仗,伯父都差了人过来,让我和四弟带你去尚书府。” 苏一一扁了扁嘴:“逢年过节都不见人影儿,这会儿倒积极了起来,我才不去呢!长公主的那部佛经,如今还没有誉抄好,哪有这闲功夫去听人闲唠嗑。” 苏明琨哭笑不得:“那可是咱们的亲伯父,你能不去么?” “总是瞧我横竖不顺眼,去了又是被一顿好骂,我还不如闭关抄经呢!长公主那里,下个月就要去寺里还愿,到时候拿不出来,我怎么交代?” 说到这个,苏明琨更是气得牙齿开始紧紧咬合:“你还好意思说!把你的字当成赠品拿出去,你这个才女的名头,倒是荣光得很啊!” 苏一一喜孜孜道:“是啊,倒不成想才女还有这样的人气凝聚作用,可惜我在书画别院的时候,也没有狠狠地钻研这画功。若能成了丹青妙手……嗯,这部佛经抄完,我就该去好好练画画儿了。下回凡满一万两银子的买卖,便赠送一幅山水画。” “胡闹!”苏明琨又气又恨,“你就把自己的字画,这么着送出去?” 苏一一摇了摇两根手指:“错了,这种送,可是能大聚了咱们一一制药的人气啊!一万两的营业额呢,要我怎么画都乐意啊,就算是当朝丹青圣手,可也卖不出这个价。” 尤其是凡大宗的买卖,大多是买的保健品。这个利润大啊,成本只是不足三成,一幅画能卖出七千两银子,那可就有些耸人听闻了。 “你好好地功夫花在课业上不成吗?”苏明琨看着她喜孜孜的脸,心脏的跳动都几乎无力了起来。 “我也没耽误功课啊!”苏一一不以为然,“心分二用而已,这也是本事。” 苏明琨哭笑不得,她倒是大言不惭。只是对于这一点,他也无法反驳,苏一一的课考,每次都是稳稳地占据了第一的位置。到了年终,甲等又是跑不掉的。 “你若是一心一意,赶超南陈君如玉,便是指日可待。”苏明琨只能用偶像,来刺激苏一一。可他不知道,苏一一的偶像,不是那位君才女,而是现代的比尔?盖茨,古代的胡雪岩和沈万三啊…… “做人要低调,出那个风头做什么。”苏一一打了个哈哈,就要往自己的住处走。 “你去哪儿?” “当然回住处了,再写一个来时辰,又是晚饭的时间。晚上挑着灯写字儿,眼睛累。”苏一一理所当然。 苏明琨瞪眼:“你现在想到要写字儿了么?伯父下的命令你也敢不听!现在就该走了,咱们那位伯父,大约给你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 苏一一苦着脸:“能不去么?” “不能!” “可是……四哥还不曾回来……” “他去找马车了。”苏明琨的话,让苏一一凌迟的打算也落了空。 马车找了回来,居然是陈三那辆…… 苏明琨不认识陈三,苏一一却有点腿软。仔细算起来,她这大半个月,似乎统共加起来,练的功都不到一个时辰。 第104章 小三和小四 第104章 小三和小四 果然,陈三瞧见了她,立刻就似笑非笑,看得苏一一打了一个寒噤。 苏明琨只道她怕苏庆华的叱责,连忙安慰:“莫怕,到时候三哥自然会为你说情。” 苏一一哀叹一声,对上她这位贴上来的便宜师父,就算皇帝老子的账,都有可能不卖。 “那个……劳驾了啊!”苏一一在原地磨蹭了半天,才硬着头皮走过去。第一件事,可不是扶着苏明琨的手上马车,而是对陈三赔上了笑脸。 “这本就是俺的活儿……公子,小姐,上车吧,老汉这就走啦!”陈三却迅速地回到了马车夫的角色。 这位师父可真是个妙人儿,好好的日子不过,偏是赶马车上了瘾。天底下,居然也有怀里揣着几万两银子当马车夫,赚那几个铜子儿的!像她这样,钱滚钱,利滚利,那才叫有效投资!想当初,陈三交给她的那五万两银票,到了年底,足可以分到几十万两红利。保健品的前景,苏一一可是十分看好的。 “可惜盗版出来了,就没这么好的生意啦……而且,还得被迫跟着打价格战,不过不能打得太凶,不然就是赢了,也大伤筋骨,不值得。” 她坐在马车上,脑筋又转到了生意经。苏明琨看她托着腮苦思冥想,只当她是在想着应付苏庆华的法子。虽说怒的时候发可冲冠,看了她的样子,倒不由得心软了起来,忍不住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慰:“九妹,到时候你别承认一一制药和你有关系,让四弟去应付。” 苏明鹏也是一脸的惴惴不安,闻言大急:“怎么又是我?” “你到底是爹爹的嫡子,伯父虽然气怒,也不能拿你怎么样。”苏明琨和苏一一的意见,倒是一样的。 “我才不会承认呢,你当我傻了呢……”苏一一撇了撇嘴。 苏庆华根本不放在她的眼里,要不是她拿着尚书的幌子当挡箭牌,根本连尚书府的大门,都不想踏进去。 “到时候三哥自会替你说项。”苏明琨又安慰了一句。 “嗯。”苏一一知他好意,朝他莞尔一笑,忽地一拍脑袋,“哎呀,四哥,你去店子里拿几盒保健品,一会儿送给伯娘……” 苏明琨哭笑不得:“你还怕旁人不知道你和一一制药的关系么?” “反正和四哥脱不了关系,四哥拿去做人情,难道使不得吗?俗话说,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软。只要伯娘收了礼品,再训四哥的时候,大伯也没了中气。” 苏明鹏听得眼睛一亮,急忙点头:“那是,反正伯父知道我和一一制药脱不了关系,拿着自家的礼品送人,人之常情。” 苏明琨待要再说,他却已是跳下了马车,赶到前面交代陈三去了。 “就那丫头主意多……其实一个尚书而已,犯得着这么去孝敬他吗?你跟她说了,明天乖乖地跟我学一天功夫,不然下次想坐我的马车都不行。” 苏明鹏连连点头,心里却暗暗嘀咕:“九妹也不想坐你的马车啊,师父大人在前面赶车,徒弟在后面坐车,任谁也不能习惯吧?” 保健品只有有限的几个系列,不过是强身健体之类,说不清道不明的功效。用料是考究的,但毕竟不对症,多少有点用。至于有多大的用处,那就难说得很了。 苏一一看着几个精美的盒子,心里也大有成就感。只是这个太少,至少要弄几个系列出来,排成一排,那才够看的!而且,要不断地创新,让别的铺子永远只能识她的牙穗! 开发新产品……苏一一这路上就想着这个点子了。至于见苏庆华么……有什么好害怕的?她还真没把这次见面放在心上,只觉得对浪费的时间心疼而已。 尚书府终于到了,苏明鹏有点怯场:“三哥,你打头吧!反正你跟一一制药半点关系都没有,伯父想责骂,也不会对着你来。再说,你功课好,只待明年大比,中个举人回来,伯父不知有多高兴呢!他一准是舍不得骂你的……” 苏一一暗暗好笑,苏明琨和一一制药的关系,可比你老兄紧密多了。到如今,苏明琨可还是一一制药总店和分店的股东呢! 苏明琨摇头:“大不了,咱们一同进去也就是了。你是嫡子,我是庶子,年纪也不过比你大了几个月,哪里有走在你前头的道理?” 苏明鹏想想也在理,只得硬着头皮让人通报。 “大人正在堂屋里相候呢!” 一向日理万机的苏尚书大人,竟然在中堂正襟危坐!脸如包公,身如青松。那架式,一看就知道是想要兴师问罪的。 苏一一暗地里撇了撇唇,他们一家三口被赶出去的时候,这位大人可连一个字都没说。如今不过是做了点小生意,竟当成大事来抓!苏庆正或许是对这位大哥礼敬有加,对于苏一一来说,皇帝老子也不过两只眼睛一张嘴,没有什么值得特别景仰的地方。 苏明琨硬着头皮,和苏明鹏双双行了礼,苏一一跟在他们身后,也十分淑女地行了礼。 “你们干的好事!”苏尚书果然火气蹭蹭地往上冒,一开口就来者不善。 苏家的三个人都垂手而立,大气也不出一口。不管心里怎么骂这位老古董,但面上的态度是要端正的。这个道理,苏一一自然是懂的。 “你说,明鹏,好好儿的国子监你不念,却跑去开个什么药铺子!我苏家是缺了你吃,还是缺了你穿?”苏庆华的那口气,想是憋了许久,对着苏明鹏也毫不顾忌面子,破口就是一顿痛骂。 “伯父息怒……”苏明琨眼看着苏明鹏暗递眼色,只得勉强笑着劝架。 “小三儿,你的功课不错,我已经听几位先生夸过了。很好。”苏庆华顺了顺气,“你先在一旁坐着,待我把小四教训好了,再来考较你的功课!” 苏一一在一旁滴汗,这两位堂哥,一个小三,一个小四,在现代可都不是什么光彩的角色。 苏明鹏看苏明琨被苏庆华三言两语堵了嘴,只得硬着头皮自己上。 “伯父……您也明白,侄儿学书不成,在国子监年年考不上甲等。好容易读了三年,勉强升了一级,眼看着是升不上去了,只得弃文从……那个了。” “士农工商,这商可还排在农工之后!好容易给你得了个士子身份,你用心去学,就算中不到举人,也不至于去经营那下三滥儿的行当吧!” 经商就是下三滥儿么?苏一一在一旁扁了扁嘴。 “还有,你竟把你九妹给拖了下去,拿她的字儿当赠品,你倒真正想得出来!若给人知道,咱们苏家的脸面往哪里放?你九妹如今课业虽好,又拜了大儒为师,原该一心一意地做学问,你去问她什么心!自己不学好也就罢了,还要带累你九妹!”苏庆华越说越气,唾沫也开始横飞了起来。 苏明鹏心里这个郁闷啊……明明这一一制药,是苏一一想出来的点子。以字赠人,那也是她自个儿的主意。如今这黑锅,却全成他背的了。 尽管心里委屈,可他却从不曾想过要把苏一一供出来,只是唯唯诺诺,低声应是。这位伯父官威甚重,他只是顺着毛头往下溜。 苏一一看着苏明鹏做小伏低的样子,再想着前几年那份霸王气势,忍不住暗暗好笑。不过,看着自己的同盟吃憋,她心里也不好受。 因此,不等苏华庆再聚集中气,开始下一轮的数落,她就主动伸了头:“这个也不能全怪四哥,是依依自个儿乐意的……” 苏华庆立刻把炮口毫不犹豫地对准了她:“我还没来得及说你呢!你就所功夫用在这上头,亏得你想得出来!你是什么人?是我大周明日的君如玉,人人都拿你和她作比。你倒好,竟把字去随手撒给了那些铜臭味的商人!” 苏一一最反感这种说法,谁说只有商人才有铜臭味儿了? “伯父此言差矣,若无商业,哪来大周的繁华?便是伯父所用一纸一笔,也是由商人带来的。若真说但逢银子便是铜臭,那朝廷的铜臭味儿,可不是最浓的么?” 她一据理立争,苏明琨就急得连连打眼色。苏明鹏听她把话绕上了朝廷,也骇得拉住她的袖子。苏庆华没承想她居然把朝廷跟商人作比,更是气得脸色发暗。 “胡说八道!”苏庆华大怒,“这话也是能混说的么?你莫以为有了个才女的名号,便能在京城通行无阻。这话要是传了出去,恐怕又有人以此大做文章。” 苏一一扁了扁嘴,柔顺地低头不语。 看她认错的态度良好,苏庆华总算脸色微有感观,语重心长地劝解:“依依,你的天分犹在小三之上,若能一心一意跟着许先生,日后的成就,兴许还在君如玉之上。听说南陈君如玉举行了收徒仪式,刚收了一个十岁女童为弟子。往后,你们若是遇上了,可别输了咱们大周的脸面。” 第105章 宴无好宴 第105章 宴无好宴 君如玉收徒?要论辈份,那是她的师侄!往后真见了面,自己可是长辈啊……苏一一得意地想着,不过也真有些害怕比不过那位比她还小上三岁的女孩。能被君如玉看上,成为开山大弟子,想必在天分上,是不会差的。 输给君如玉,倒还输人不输阵。若是输给了那位师侄,那可是输人又输阵了。苏一一立刻警觉起来,好胜心起:“伯父放心,我决不会输给了她的!” 看她脸色严肃,苏庆华这才脸色渐渐好看了起来:“往后些些个事儿,你别跟着小四在里面瞎掺和。用心在你的功课上,跟着许子敏,你的成就不会在君如玉之下。” “伯父……这不是瞎掺……我本来就是商人之女么……”苏一一小声咕哝了一声,苏庆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把店子让给旁人,都给我收了心在国子监好好呆着!” 这句话,自然是对着苏明鹏说的。 苏明琨和苏一一很明智地闭着嘴不说话,反正火还没有烧到他们身上,这个问题,他们是不能表态的。所有的压力,就全朝着苏明鹏来了。 苏明鹏看了两人一眼,咬咬牙道:“伯父明鉴,明鹏眼看着三哥和九妹在国子监里,都得了好大名头,自己却总是学不出名堂来,是以欲弃文从武,请伯父成全。” “从武?”苏庆华倒是愣了一愣。 “正是!” “你要投身行伍,马上取功名,这想法是不错的。但三弟只你这一个嫡子,如何舍得让你入军?你不必焦急,仍在国子监就读,纵然读不出什么名堂,总有也个小官与你做……” 苏明鹏却昂着头:“大丈夫立身一世,若总是靠着家人的提携,那有什么出息?侄儿既是学文不成,便从学武上做功夫,总要光宗耀祖,才不负为人一世。” 苏庆华沉了脸:“胡说,若没了家族提携,纵然再有才华,在朝堂上也是孤掌难鸣,能有多大出息了!就是明琨,若取中了举人,也是人人都把他列在苏氏族下,难道就不是靠着人了?” 苏明鹏咬咬牙,保持沉默。这么一来,倒是把一一制药的事儿,给摞了开来。苏庆华看他倔强的脸,十八岁的少年,已是有了成年人的模样。苏明琨和苏明鹏兄弟,都长得与苏家的老太爷十分相似,是以苏老太太才会对这两个孙子格外地宠爱一些。这时候看着兄弟俩的容貌,苏庆华想着亡父,心肠不由得就软了三分。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再纠缠下去,便转了话题:“你们两个也不小了,三弟的家信上,已是替你们聘了一房妻室……” “伯父,明琨功名未取,无以成家。”苏明琨下意识地就推拒。 苏庆华点头笑道:“我也是这个意思,你若中了举,又是苏氏后人,自然是前途光明。如今聘下的妻室,可有些儿配你不上,所以我回了信,让你父亲稍缓一缓。虽说一般人家,弱冠就定了亲,但你既有前途,在妻室上头总要对你的仕途有所助力,那等不家小户出来的,可不行。” 苏明琨松了口气:“但凭伯父作主。” 苏庆华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能不以家室为累,一心做学问,那便更好了。倒是明鹏……” 苏明鹏却哭丧着脸:“不是吧,伯父,三哥的年龄比我大……” “你的嫡子,若是仍在永乐,房里早该有人了。如今……先纳在永乐罢,娶妻的事儿倒不妨缓上一缓。”苏庆华沉吟着道。 妻谓之娶,妾谓之纳,这样的道理,苏一一是懂的。像苏明鹏这种大门户的嫡子,不待成年,屋里便有了两个人。明着是侍婢,这种贴身的,日后是总要收在房里的。再纳一房……三妻还没有呢,四妾便先着落上了。 这古代的男人啊,果然是幸福!难怪那些穿越的前辈大大们,谁都不想回去。现代的男人可只能有一个妻子,地下那些偷偷摸摸的不算。 “那个……呃……”苏明鹏颇是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地不肯应承。 苏一一撇了撇嘴,想起自家的老爹老娘,那份骨子里的恩爱……最终觉得,庶出也不是全无是处,这样的男人才值得托付终身呢!要嫁个嫡子,还没正式过门儿呢,小老婆已经一二三四排着队敬茶了,那简直是示威来着! “你先在国子监混着,过两年也不过二十,实在不成再替你寻个军职。入武职虽说不错,总还不如文职妥当。咱们在军无人……但你既然喜欢,我自会多加留意。”苏庆华终于还是松了口。 “是。”苏明鹏虽觉两年时间还是有点长,但难得伯父松口,自然不会再打蛇随上。再把话题扯到一一制药上去,他还真是吃不大消。 苏夫人笑吟吟地从后堂出来:“晚宴已经摆下了,大人还没训完呢?” “哼!”苏庆华显然余怒未消,仍是朝苏明鹏瞪了一眼,“一时半会,哪里训得完?先吃饭去罢!” 听这意思,似乎是暂告一段落了。 好在席上有苏夫人含笑迎人,长子苏明翔两年前中了举人,授了实缺才去上任。家里只留了幼子苏明澜,年初方考了国子监,正在丁班就读。 他自幼高傲好胜,听了苏一一好大的名头,虽不甘心,但把苏一一那几首脍炙人口的诗一一读了,倒是淡了这拼比的心思。这时候也乖乖了见了礼,言辞虽不甚谦逊,也不至于再狂妄到目中无人。 苏一一先入为主,对他殊无好感。众人按序就座,苏一一却正在苏明澜身侧。心中暗呼倒霉,便目不斜视,只管瞅着那盘子里的菜。 苏明澜也有些尴尬,见她肃容正坐,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有心想要说几句场面话,偏生又说不出口,只得讪讪地默然而坐。 古人餐桌,是四四方方,苏一一正巧坐在苏庆华对面,说话之时自然极为方便。这一来,整个儿晚餐,便成了苏一一应付考较的场面了。 好在她虽分了不少心思在生意上,但许子敏授徒极严,苏一一博闻强记,应付起来倒不甚难,令苏庆华的脸色,又松动了不少,每每抚须而笑。 “明澜,你往后多和你九妹亲近,虽说她年岁比你还小着一些,功课上头倒比你用心。” “是,爹爹。”苏明澜起身应答,又瞥了苏一一一眼。 苏夫人得了那几个礼盒,自然对苏明鹏明里暗里的维护。纵然苏尚书想要再板着脸儿训上几句,每每只开了个头,就被苏夫人笑语吟吟地岔开了去。 苏一一再娇言软语,苏庆华要教训侄子的初衷,竟是没了着落。直到酒足饭饱,才寻着机会又嘱咐了一句:“既不是你拿大头,便把股子转了人。若让人知道我苏氏子侄一味地钻营钱财,总与人话柄。” 苏明鹏唯唯诺诺,暗想这一一制药,原本就是苏依依的产业,她才真是拿着个大头呢!不过这妮子真是狡猾……看着苏一一低眉顺眼,庄肃端和的面容,就连自己都要暗暗怀疑,这丫头真是商人么? 苏一一扯了扯苏明琨的袖子,嘴巴微微一努,明摆着是要他开口告辞。她还有大把事儿要做呢,可没这闲功夫,陪着老老少少在这儿闲嗑牙。 “到底还是小九福份好,有许先生收了作关门弟子。明琨也不错,明年中了举,也如你二哥授个实缺,在地方上辗转三年五载的再回为,入六部行走,这仕途就顺了。”苏庆华对苏明琨也寄予厚望,十分和颜悦色。 便是苏夫人,如今也不敢对他怠慢。日后他与长子同殿为臣,总要相互扶持。既中了举,那嫡庶之念,便成了笑话。 唯有苏明鹏十分气闷,原本他便课业不显,回回来都要被这位大伯父耳提面命一番。再加上背了一个大大的黑锅,这回更是半分好颜色都没有。 “今儿就住下了罢?”苏夫人的笑脸如沐春风一般,半点不见三年前,他们上京时的那种冷淡和疏远,仿佛他们真是一家人似的。 苏一一初时只道是拿了苏明鹏的那点东西,再细一想,便知道不是。苏夫人刘佩璃是什么家世?这点礼物固然能搏她一笑,却不至于把她的态度改得这么彻底。 再看苏明琨与苏庆华一对一答,后者微微含笑的模样,终于还是想得明白了。苏明琨和她在国子监混得风生水起,一个有望中举人,一个更是搏得了大周君如玉的名美,虽两人俱是庶出,但也足够份量入了她的法眼了。 “伯娘好意,依依心领了。”苏一一看苏明琨似有点头之意,急忙走出来回答,“只是许先生对依依的课业极为抓紧,虽是国子监有两日休息,也留了不少功课下来。若是在伯娘家乐不思蜀,许先生若要考较起来,倒又惹他老人家生气了。” “依依这话倒是正理,明鹏,你要是有你九妹一半儿的心思,那就好了。”苏庆华听她说得有理,也不强留,却又对着苏明鹏敲打了一句。 第106章 陪衬的绿叶 第106章 陪衬的绿叶 苏明鹏心里这个郁闷的啊……今天他就是给三哥九妹来作陪衬的了,背着个天大的黑锅,还百口莫辩,只得咬着牙,怏怏地应了。 苏夫人真要应酬起来,自是面面俱到,亲自吩咐了管家,套了马车送至门口。苏明澜也跟在她身后,对着兄妹一一行礼。 苏庆华又交代了两句,才放兄妹三人离开。 “敢情今儿就是开我的批斗会啊!”苏明鹏最近跟苏一一混得极熟,那些新名词早就用得十分顺溜。 苏一一忍笑:“这样也没有坏处,待你进了禁军,到时候只管大大方方地经营咱们的一一制药,伯父也管你不得。” 苏明鹏讶道:“为何?” “你弃文从武,也是正途。本朝文武双途,倒还是武将晋升得快些。更何况,咱们苏家历代只出文臣,若有个武将横空出世,伯父哪里会不暗地里高兴?你便做得出格一些,也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你道他就不知道那字儿我写出去了,只为我功课还好,便自然放我一马,只借着训你,来敲打我一番罢了。” “所以说嘛,我今儿就成了大伯的出气筒了。倒是小八,如今看着,倒比三年前顺眼了一些。”苏明鹏笑嘻嘻道,“临走时,还同我多说了两句,也不那么张狂,张口闭口便是乡下人。” “那是自然。”苏一一冷笑,“三哥明年便能去赴考,若中了举,便与苏明翔分庭抗礼。虽是入仕晚着一些,日后的成就未必就在他之下。” 苏明琨恼道:“九妹,要称二哥,指名道姓,可成什么样儿!” 苏一一吐了吐舌:“是,三哥教训得是。只怨咱们离得远,是以习惯了叫他的名字。” “二哥待咱们还是不错的,当初在国子监举目无亲,也全赖了二哥照料。”苏明琨此话,倒是持中之言。 苏一一连忙点头称是,不敢再直呼其名。大家世族,这些规矩讲得特别严。 如今苏氏一族的族长是苏庆华,虽然不在永乐老家,俗事由三弟代管,但名份既在,往后继任的族长,自是苏明翔了。 苏一一暗地里嘀咕,这苏氏大族,一早就把自家三口给放逐了,何必还替他们苦苦钻营?她的心思,可与苏明琨并不类同。在苏一一想来,凡事还是靠自己的好。这些族人么……姑妄听之,姑妄看之而已。 “你一心记挂着长公主的佛经罢?”苏明琨斜睨了苏一一一眼。 “那是自然,你不会以为许先生真这么不近情理,留了大堆的作业与我吧?”苏一一笑嘻嘻道。 苏明琨瞪了她一眼:“你只管把心思用在歪门斜道之上,往后真要连君如玉的徒弟都比不过,瞧你有什么脸面!” 苏一一冷哼一声:“怎么可能?旁的不说,诗词一道,我再不服人的。” 她心里记着的绝妙好词多着呢,如今用得也极是俭省,每年应付几首自然不在话下。一般的场合,她自作的诗词,已是勉强可以应付。 “以你这大半心思放在一一制药上,恐怕到时候胜负之说,还真有些难料呢!”苏明琨不遗余力地打击她的积极性。 苏明鹏帮腔:“三哥,你也不用长他人的志气,灭了自己的威风!九妹的才气,连君如玉也未必及得上呢!” “别人捧着九妹,是因她年纪小。”苏明更能叹道,“你瞧君如玉可是专只在诗词上下功夫么?在作文章上,也有大家风范。盛名之下,岂有虚士!” 苏一一暗暗点头,可恨自己对那些长篇大论,实是记得不多。勉强记着的一两篇,又太过高深,不适合她这样的年龄。 “三哥说得是,依依在这上头的功夫,确实做得不足。”苏一一沉吟着道,“好在一一制药有四哥和炳乾哥哥主持着,我倒并不分心。” “那佛经一抄就是几天,那还不是分心?”苏明琨大是不满。 “权当是习字,如今我已弃了小楷,专习行草了。佛经用行草不大得用,正好温一温小楷,先生见了也是欢喜的。”苏一一解释道,“也不全是浪费了功夫,只不过临的帖子不同罢了。” “这倒也罢了。”苏明琨默然,知道她是万不肯听劝的。只是她能用心在这上头,也算没有白用功夫。 苏一一宽慰道:“三哥放心,总不能丢了你的脸。让人家说起苏大才子的妹妹,不过是浪得虚名,那可不好。” 苏明琨哑然失笑:“如今九妹的名头,可比我响得多了。人人见了我,也只说是苏才女的哥哥。这个衔头,我已经听了至少两年。开初倒十分的不对味,如今可也听得熟了。咱们家里出了才女,哥哥们的脸上,自然也有光的。” 苏明鹏懊恼道:“你还只是说九妹的三哥罢了,我比你更是不堪。逢人见了我,头一句便是苏才女的哥哥。第二句,就是苏才子的弟弟。我这弟弟和哥哥,当得可真憋屈的。” 苏明琨和苏一一也不由得失笑,一晚上的不快,就此烟消云散了去。 三人进了国子监大门,苏明琨自是回了自己的宿舍,他还有一大堆书要去温呢!苏明鹏却跟着苏一一去了她的住处,幸好这时代男女大防并不甚严,苏明鹏又是她的亲哥哥,常来常往倒并不引人非议。 “你今儿又摔伤了么?”苏一一笑睇了他一眼。 “这倒没有……”苏明鹏挠了挠头,“只是没见着小香猪,总是有点想念。再说,我还袖了一支药材呢,虽非山参,倒也是难得的药品。” 苏一一怒眼圆瞪:“你把咱们店子里的好东西,都给香香吃了?” “反正用在药材上,质地差了些许又没有显著的疗效……给香香吃下去,倒能搏它一笑,往后替你我疗伤,岂非更尽心尽意?” “你……我说咱们铺子里那些上品药材的比例,怎么那么少呢!早先,我还以为是炳乾哥哥为了成本着想,买的本就是次一等的。打量着是你拿去贿赂香香了啊,难怪如今它每一见你,都亲热得很。” “用在不相干的旁人身上,倒还不如用在香香身上么。这亲疏之别,还是要分的。”苏明鹏讪讪地笑了两声。 可这道理,倒让苏一一听上了心。 “也罢,随你去折腾罢。你去和香香联络感情,我去抄我的佛经。今儿再用一晚的功夫,明日便能交去给长公主了。要误了她礼佛,咱们可就把这个朝堂上的实权人物,给大大地得罪了。” “你说……长公主能让我进禁军,此话果然么?”苏明鹏忽地问。 “放心吧,若是她不能,我自然另有法子让你进去,决不至于让你在国子监继续当苦行僧。”苏一一自信满满。 大不了,就去找姬流夜,这点能耐,他总是有的。 苏明鹏听她说得笃定,当下也放宽了心,自去贿赂小香猪了。 小青早把墨研开了,都灌在瓶子里。虽说不如新磨的墨流畅,但苏一一倒不介意。省了有人在一旁磨墨的功夫,她写得也自在。 佛经用的是梅花小楷,这可是她从小练的字体。写来自然流畅自如,毫无滞涩之感。 “你这一手字,可越来越好了。”一个声音,从窗外传来。 苏一一微微抬眸,果然是姬流夜含笑站在窗口,也不吃惊,手腕不停:“那是自然,若无进步,我还不如不写呢!如今正好,借着佛经练小楷,借着字幅练行草,一个字儿都不浪费,个个都是银子哪。” 姬流夜忍不住神色古怪:“你可真是钻进了钱眼子,难怪你伯父要把你叫到府上去训上一顿!” “你的消息倒灵通……”苏一一讪讪干笑,“其实,他教训我作甚,当初我爹被他们赶出去的时候,可也没见族长大人出来说两句公道话儿!要不是我娘出身商家,连日子都过不下去,又怎可能来京里?” “你怨气大着呢!”姬流夜笑道,“我可没惹你。” “没了银子,你倒是靠什么去拉拢朝臣?没了银子,我伯父连吃喝都成问题。银子啊,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可爱的东西。什么都是假的,只是它是真的。”苏一一笑着搁了笔,把纸拿起来吹了吹。 “我记得……这一手字,还是我手把手教你的呢!”姬流夜看着她的字,忍不住感慨。 那些少年往事,想起来竟是心头微酥。青葱流年,是心头的一颗朱砂痣,经年累月,却依然消不了。竹叶下的临窗听风,仿佛是一生里,最温馨的回忆。 “当年我可傻得很,连笔都拿得不像样。哼,你那会儿,可没少笑话我!”苏一一也“扑嗤”笑了出声,“那时候你年纪也小着呢,可一手字看得我下巴都快掉出来,老练得简直不成样子嘛!那样子,可看不出是出自孩童之手。” 当年,他就这样站在他的身后,一只手握着她的。这算不算是两小无猜呢? 苏一一倏地耳根发热不敢看向姬流夜,只把眼落在佛经上。 第107章 拉钩钩 第107章 拉钩钩 姬流夜倒并不自得,声音低浅:“我自小没有母族可依靠,自然只能付了比哥哥们更多的功夫去习字练武。便是这样,仍然处处受欺负。” 夜空深邃无涯,锁住了他的惆怅。心里还没有来得及绽开的寂寞与悲凉,仿佛化成了心底深处那朵绝望的花。 “你放心,往后只有你欺负他们的份儿,再没有他们欺负你的道理!”苏一一自信满满,“经济的魔力,你的哥哥们谁也不曾看到,只知道抓紧户部。可户部的银子是明面儿上的,咱们这富商的银子,才是暗里儿的呢!你用多少,都没人查你,也没人查得出来。这些暗地里的花用,你尽管去用。只要我有,自然会尽数拨给你。” “依依,你……”姬流夜说了一个字,便有点卡着喉咙。少年时的救命之恩,到如今的倾财相助,每一样都让他觉得恩重如山。 “嗯?”苏一一吹干了一张宣纸,放于一旁,又拿起了笔。幸好练了姬流夜的内功心法,运气一周天,手腕的酸胀便消了,不然的话,她可不能这么悬着腕子不断地写。 “日后我若成了事,定不相负!”姬流夜清了清喉咙,说得极其郑重。 “我也不要你现在承诺什么,等到了那一天,但凡我有要求,你答应我三个就是了。”苏一一莞尔一笑,字迹依旧秀丽。 “莫说三个,便是三百个,又有何妨?”姬流夜脱口而出。 苏一一笑睨了他一眼:“我说的要求,可都不易办到。” “依依,你但有所求,只要有我有所殆,必赴汤蹈火为你办成。”他这一番话,说得毫不犹豫,掷地有声,倒让苏一一有点怔愣。 不管日后他的心性随着那张位子越来越高,但此刻,至少是真诚的。苏一一想,得着这样的承诺,她也该开心了。她果然没有看错,姬流夜的血液,到底还是热的。 他的眼睛,如璀璨的星子,照亮了整个房间。月亮,把他的影子踩在脚下,落在苏一一的脚边。影子似乎叠成一处,分不出彼此。 “好。”她回过神来,莞尔一笑,伸出了尾指,“拉个钩钩,不许赖皮。” 姬流夜也不由一笑,当年两个人相处的点滴,顿时涌上了心头。 她站在月光下,红烛微斓,高绾云鬓,只穿着一身窄袖的衫子,腰间的带子松松地打着****结,更衬出她袅娜的身形。 他忍不住看得有些痴,好半天才伸出了右手,与她尾指相扣。触手温腻,竟让他心中微微一荡,就这么看着她,闪了神。 苏一一却仍是如往年那般的俏皮:“拉钩钩,拉钩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好,别说一百年,一万年都不变。”姬流夜柔声道,虽是附和,可是语气里的温柔,却让夜色,都仿佛起了波动。 “这可是你说的,金口玉言,往后想反悔也不成了。” “不悔。”姬流夜说得斩钉截铁。 苏一一本是开个玩笑,可是他的态度却异常的坚决和郑重,倒有些尴尬,只得一笑,依然低了头写那部佛经。有时候,手里有点事做,不失为避开尴尬的好办法。 “虽是天气渐暖,夜还是凉着呢,怎么不多穿一件衣服?”姬流夜看她皓腕露出半截,在月光下莹莹如玉,竟忍不住让人生住擎它一擎之念。 “多穿了手腕子提不起来,倒是这样儿的好。再说,我也不觉得冷。”苏一一头也不抬地回答。忽然间,有些不敢看他。 他的目光太明亮,仿佛只一眨,就眨到了自己的心坎儿里。 “对了,你不是说要让你四哥进禁军么?什么时候想去,我让人去操作。总要转上几个弯儿,让人疑心不着才行。”姬流夜忽然想起正事,忙问。 “啊,你放在心上!”苏一一喜道。 不知道为什么,听他把她交代了的事,时刻记牢,心里便如同春花初绽,说不出的喜悦。光洁的脸庞上,也染上了一层欣喜。 “你的事,我哪一样不放在心上了?”姬流夜嗔道。 苏一一回首看他,那种带着一些委屈的模样,配上他绝世的姿容,实在是漂亮得有些惊心动魄。她不由地想,幸好他是个男子。若是身为女子,可不知要迷晕了多少男人!到时候,若有人为此丢了江山,又是一曲西施浣纱的挽歌。 “如今且缓上一缓罢,长公主既拿了我的佛经,虽说是买了保健品所赠,总是我用心写来的。这样的功夫,她是明眼人,一看便知。若能托了长公主办得此事,就不必你去再费周折。” 姬流夜深觉受伤:“依依,是因我花费功夫,你……不乐意我了么?” 苏一一失笑:“怎么可能?我知道你的难处,也觉得你的顾虑很对。既然咱们有另一条路子,为什么还要你去冒险****?长公主若能荐了四哥入禁军,自然皆大欢喜。往后,说不定,长公主也能转而支持你呢!” “你这个念头,可打得差了。”姬流夜毫不留情地打消了她的如意算盘。 “怎地?”苏一一微微吃惊。 “我这位姑母,和父皇的关系可非同一般。父皇若是看定了谁,她必定也是支持谁的。你莫动这个心思也罢,这条路是行不通的。” 苏一一苦恼:“果真如此么?” “姑母对父皇极是忠心,当初若非她持剑冲上金銮殿,如今大周的皇帝,可未必就是我父皇了。” 苏一一有点怅然若失:“这么说,长公主那里,就是一块铁板,争不得的?若如此,倒确实不必再花费功夫。” 她目光下垂,看到自己费心写就的佛经,到底还是有些不忿。 “你也莫要泄气,姑母若是喜欢你,自然会有莫大的好处。虽说在这储君之位上,她不会倾斜于我,但于你和你四哥,倒也会多加照看。这么一来,不是间接地帮了我么?” 苏一一释然:“也是。倒是我太念心不足了,总想着把这股助力拉来。” “如今我已经从容得多了,有你相助……”姬流夜说着,有些激动,顿了一顿,才继续说了下去,“不光是银子上的事儿。” 苏一一笑道:“那是自然,我是你的同盟军,地位自然非同小可。” “同盟……”姬流夜把这个词在舌尖卷了两卷,欣然点头,“极是,你我同盟,其利断金。” “那是,政治和经济相结合,自然是无往不利。” 姬流夜看她不经意地揉了揉腕,忍不住心疼地替她捏了捏。入手温软,竟舍不得放开手。动手益发的和缓,眼睛却不敢盯向她的脸,只管看向那卷佛经。 嘴里念念有辞,仿佛逐字在看,其实他早已心猿意马,只不敢露出形迹,怕在苏一一的眼里看得轻薄了。 苏一一舒服地低吟一声,却像是一杯滚烫的开心,泼到了姬流夜的心头。手指微微用力,一时间用得大了,苏一一痛呼一声:“你谋杀啊!” 姬流夜胀红了脸:“不小心的……” “你有心事?”苏一一仔细地瞧了瞧他的面色。 姬流夜刚庆幸夜色昏暗,她瞧不见自己脸上的红色,忽地想起她的视力,可不受暗夜的影响,脸顿时更红得厉害。 “发烧了么?”苏一一想也不想,拿起手背往他额上触去,“呀,果然有些热。你还说我不肯多穿,你瞧瞧自个儿,才穿着单衣!” 姬流夜忙咳了两声:“不妨事的,只是一路上赶得急,有些热了。” “哦。”苏一一狐疑地看了他两眼,倒没想到其他方面去。她前世本没有谈恋爱的经验,这一世又被众星拱月地当作才女。心分二用,生意上和功课上都不敢掉以轻心。后边儿还有一个陈三在虎视眈眈,哪里还有闲功夫想这些风花雪月? 姬流夜看她并没有起疑心,悄悄地松了口气,又微觉怅然若失。 “听说你的一一制药,如今成了京城的一大传奇,天天门庭若市,真不知怎么想出的那些点子!”他忙岔开了话题。 “也不全是我想的,今儿我才发现了另一个人才,我的账房先生不光精于做账,还极有创新意识。把这个人用好了,一一制药的发展,还大有余地。”苏一一想着,又抿了抿唇,“京城这个分店办起来,总营业额却胜过了其他三家店的总额。到底是京城繁华之地,同别处又是另一番气象。” 姬流夜笑道:“你瞧中的人,总是不差的。想当初,你那位炳乾哥哥,看着就是一个木讷人,谁想如今他竟然也成了生意上的一把好手?” “炳乾哥哥只是心存仁厚,并非真是木讷。他的精明,藏在忠厚的外表之下,这种人做起生意来,才真是无往不利呢!”苏一一忍不住替梁炳乾辩解,没有注意到姬流夜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 “那是。”他干笑着,自己也觉得语气不甚自然。 “再者,他本是商人出身,在家里看得多了,自然对商业上的事儿耳熟能详,比旁人更易上手。他这不叫笨呢,是叫大智若愚。” “是,大智若愚。”姬流夜苦笑着应和。 第108章 新发型 第108章 新发型 苏一一把剩下的字都抄好,这才放了心:“这可好了,总算能交差。若是误了长公主礼佛,那我可真是把一尊大佛给得罪了。” “你明儿还有时间呢,何必熬夜?小孩子家,别把自己弄得这么累!”姬流夜看她伸了一个懒腰,身材的曲线玲珑,便全都表现了出来,隐隐觉得喉咙干燥得像要出火。 “我是小孩子吗?”苏一一不服气一挺了挺胸。 “呃……” “明儿要去师父那里,再不去的话,他老人家估计要上国子监来拎人了。”苏一一显示了一反自己骄人的“天赋”,这才苦笑着解释,“其实,上兵伐谋,未必要动刀枪的。” 姬流夜笑道:“你往日不是说艺多不压身,即管不上战场,防身也是好的么?” “此一时彼一时嘛,那会儿我正闲着,自然多多益善。如今我忙得滴溜溜儿地打转,哪里还有多余的功夫啊!” “那内功心法,你每日别忘了练。” “知道,我都练了好几年了,就算忘了,睡梦里也会自己练的。”苏一一拍打了一下手臂,才长舒一口大气。 “那陈三……你有心就多打听打听他的身份,那样的口气,可不像个无名之人。” “他那手功夫,也是极好的。你当我不想打听呢,可如今我见了他,就如老鼠见了猫似的。自从拜了师,还不曾正儿八经地学过什么呢!所以,今儿熬夜也得把佛经抄了出来,明儿去见师父,才能安心跟着他练。” “你还小,我把这副担子压在你的肩上……”姬流夜有些不忍。她的肩很窄,身量又单薄,看去仿佛风一吹,便能吹上半空似的。 “是我自己要来压的。”苏一一笑道,“我喜欢这样忙碌的生活,空下来的话,反倒不习惯。这就是通常所说的劳碌命。” “那你早些儿歇着吧,我先去了。” “嗯,路上小心。”苏一一不放心地交代了一句。 “知道,我今儿不回宫,不会有危险的。”姬流夜笑了笑,恋恋地又看了她两眼,见她没有异样,才低叹一声,跃上了大树,身影一闪即无,落于了围墙之外。 苏一一隐隐听到叹息声,只当自己听错了,自己收拾了一下,便自睡去,只觉得腰酸背痛。朦胧中,只嗅得淡淡的檀香味儿,紧接着一个温热的身子贴上来。 她猛的睁眼,一身的酸痛无力,竟不药而愈,顿时又惊又喜,连睡意都消了。 “香香,你可真是只神奇的小猪啊……”她感慨着,小香猪却只是朝着她斜了一眼,满是不屑的样子。 苏一一看着小猪的表情,也忍俊不禁。既没了睡意,她干脆坐起来,练了姬流夜的内功心法,还是觉得精神百倍。小香猪却已发出了轻轻的鼾声,淡淡的檀香味几不可闻。 第二日起来,更是神清气爽,让苏一一惊喜交加。她屈指算来,这****不过睡了两个时辰出头,可是精气神却比任何时间都充足。这不就等于自己节约了两个时辰的时间吗? 她伸了个懒腰,只觉得浑身的骨骼都在生长。 小香猪已经醒了,正趴在她的鞋面上骨碌碌地转着眼珠呢!盘子里的一些寻常药材,还没有吃完,看来这小猪,嘴巴也被苏明鹏喂得刁了。 “哼,往后就让他来喂你……不过,他喂的也是我一一制药的东西啊!”苏一一垮着脸,用手戳了一下小香脸的鼻子,“要不是看在你有种种奇效的份上,我还不会对他这种以次充好,以好弃次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小香脸咧了咧嘴,这个表情,分明是笑嘛!而且……还是嘲讽地笑。苏一一有种错觉,自己的这只宠猪,似乎有着人类的情绪。 她挠了挠头,自觉想法有点惊世骇俗。可是,再看向小香猪,却越加觉得自己的想法十分有道理。 “小姐!”小青打着呵欠走进来,“小姐这么早起来做什么?怎不多睡一会儿?” “趁着早上空气好,读一会儿书呢!” 小青急忙打起精神:“奴婢替小姐梳洗。” 苏一一看她把一匣子的首饰拿出来,急忙摆手阻止:“今儿不用挽髻,只扎个麻花辫得了。一会儿准得散了,挽个髻子未免麻烦。” “什么辫?”小青一头雾水。 “哦,就是……得了,我自己来吧,你去替我打洗脸水,顺带把早餐给弄上来,我看两页书再梳洗。”苏一一细细想来,果然没有见过这时代有人打麻花辫。 “是,小姐。”小青福了福身,便翩然而去。 苏一一自己顺手编了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才坐至窗前看书。小香猪蹭了过来,在她的脚边趴着。 小青端着小盆进来的时候,看到苏一一正看得出神,叫了一声也没人应,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每回一看书,就像是老僧入定似的,怎么唤也不醒……” 她也不敢强行去反苏一一唤醒,只得坐在一旁枯等。好在苏一一精神高度集中,也无法持久。不一刻侧过头来,才笑着用青盐漱了口,净了面。 “小姐这头发……” “这么着也不怕乱了,那髻子可经不得我的折腾。”苏一一笑道,“既如此,便免了花那份儿功夫。” 小青噘了噘唇:“花的是小青的功夫,又不是小姐的功夫。小青本就无事可干,就怕花不了功夫呢!” 苏一一恼道:“你就不能有点儿理想么?闲来无事,习习字也可以啊!你又不是不识字……” 小青苦着脸道:“理想是什么……哎哟,小姐,你就别难为我了。跟着小姐这么些年,我统共才勉强认得那几个字。一摸着笔,我就脑仁子发疼,还不如在灶下忙活半天,来得实在呢!” 果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小青做家事是一把好手,一个人把这几间房打理得井井有条,纤尘不染。就连院子里,也移了几棵茄苗和瓜秧,见缝插针地在墙沿儿种了一排细菜。如今苏一一可不怕赶不上国子监吃饭的时辰,小青随时都能变出一桌好菜。而且,这丫头的手艺,还真别说,绝不是盖的!就算比不上五星大厨,至少也能做个私房菜的老板娘了。 “看来,你就是天生做贤妻的命儿!人家说要入得厨房,出得厅堂,你啊……还差了一半儿呢!”苏一一感慨。 小青也不以为意,笑嘻嘻道:“奴婢就是入得厨房,那小姐呢?天生就是做大学问的,出得厅堂!” 苏一一哑然失笑,自己一准儿就是不安于室的典范。要她在家里扫地抹桌,还不如舞刀弄枪地去跟你拼个死活来得爽快! “我出去了。”苏一一把碗筷扔下,觉得自己典型就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幸好没穿成个丫头杂役之流,她还真不能胜任呢! “小姐,你就这么着出去啊!”小青急忙追上来,指了指她的麻花辫。 家常时候,苏一一不大乐意挽髻子,每每梳个马尾,用帕子系着。可如今看她往外跑,小青自然吓了一跳。 “嗯,就这么出去。”苏一一满不在乎道,“你梳得再漂亮,一会儿回来也散得不成样子了。” 她说着,也不等小青表示意见,便一溜烟地去了。小青在门口跺了跺脚,才抱怨地道:“但凡才女,果然有些古怪脾气。人家要往外走,无不用心打扮,只小姐没一点闺秀的样儿,头也不梳就走了。” 在小青的眼里,苏一一编的那麻花辫,跟蓬头散发,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苏一一闷头直走,国子监正放着假,也没人出来闲逛,所以她的新造型看到的人并不多。走上了大街,却收获了百分百的回头率,人人对她的新发型暗暗称奇。甚至有同龄的小姑娘挨过来,红着脸打听这种辫子的编法。 “只是这样……再这样就成了,一大早没空挽髻子,图个简单罢了。若是习字做家事,又不至于让头发迷了眼睛,可不是好么?”苏一一可没有为人解惑的热情,随手比划了两下,就甩开人跑了。 陈三看到她露面,也不由得瞪圆了眼珠:“你这个是宫里新流行的么?” 苏一一挫败地叹了口气:“我只是……懒得挽髻子而已。事实上,我压根儿就不大会那个玩意儿,不仅挽得不好看,还费时间。就算新创造一个发型,也不必这么惊讶吧?” “这倒是,你这丫头身上,新奇的事儿多了,啥也不稀奇了。”陈三收回了目光,“今儿倒来得早,明鹏还没来呢!” “落了这么多天,自然要表现积极一些儿。师父,您腰酸背痛不?我替您揉揉。” 陈三不屑地瞄了她一眼:“就你这手劲儿?跟着我再练上三年,或者有这资格替我揉揉肩!” “奇了,四哥不是一向最热衷练武么?怎么这会儿还不来……”苏一一纳闷地自言自语了一句,也不等苏明鹏,缠着陈三教了一套拳法。她在现代练过跆拳道、空手道,虽说与陈三教的不同,但上手倒还容易,看得陈三喜容满面:“咦,真看不出来,你这丫头还真有点天份儿呢!” ps:感谢妍嫣心情的粉红票。感谢书友101213170256252、书友100929083730069的打赏! 第109章 失踪的四哥 第109章 失踪的四哥 “那是自然,你当我是练武白痴么?”苏一一没好气地横了没个正形儿的陈三一眼,“等四哥来了,看我和他对打。” “就你?”陈三又不遗余地开始打击她的信心,“三拳两腿就给打趴下了,练功可不比你在国子监吟三两首歪诗就能成的。你三哥练功可比你勤得多了,就你这小胳膊小腿儿,他一下就给拧得断了。” “这你放心好了,我四哥那敢下狠手对付我呀!”苏一一洋洋得意,“他肯定得留手儿,我可不留手,到时候胜负之说……您老啊,就等着瞧吧!” 陈三笑骂:“你就会动歪脑筋!” 苏一一振振有辞:“只要能赢,谁管你用什么手段?难道人家存心要打你,还摆好了架式跟你打擂台不成?” “丫头!”陈三忽地郑重起来,“你记住一句话,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再多的花花肠子,也是没有用的。纵然你智计百出,但实力的差距,终会有无计可施的一天。” 苏一一愣了愣,看着陈三严肃的脸,沉思着点了点头:“是,师父,我明白了。” 绝对的实力啊,确实是她想要努力追求的方向。有了小香猪的神奇功效,匀出两个时辰练功,倒也不是难事…… 陈三看着她严肃的脸,喟然叹道:“你虽然天资出众,但有一点,拍马也及不上你四哥。” “是什么?”苏一一急忙追问。 她如今自我感觉太良好了,处处都有人捧场来着。一听自己还有不如苏明鹏的地方,就立刻有点急了。 “你四哥是一心想要练武,是以能专注。而你……只是把练武当成末流,文与商,你把它们看作是你的两翼,其下才是武,带着这样的心态么……恐怕想要学好武功,极难。” “哦。”苏一一大感失望,“可是我事儿多呀,总不能不去国子监吧?许先生也不肯啊!再者,一一制药的事儿,那可是我的终极理想,也不能袖手不管吧?” 陈三叹息:“所以,你这一辈子,大约也只能学到自保了。” 苏一一立刻转忧为喜:“我本来就只要自保!难道你还让我横刀跃马,学那北刘的琉璃将军么?我敢说,这姑娘身上,横七竖八全是伤痕,多难看!” “就你总能找出三百条歪理来!”陈三瞪了她一眼,“给我练功去,难得逮着你一日!” 一整天时间,陈三就愣是没让她歇口气儿。 “不行了,我连喘气儿的力气也没了。”苏一一耍赖似地躺在院子的地上,很嫉妒地瞪着陈三,“师父,你可真是特立独行,这么个土财主,却偏偏要穿着破衣裳去赶马车,真不知道你这叫什么恶趣味!” “嘿嘿,不是你说的么……人哪,总得有个工作。” 苏一一哭笑不得:“你这工作,可真够特别的……咳咳。” “今天你四哥怎么没来?”陈三忽地皱了皱眉,“是你让他不来的么?” “怎么可能!”苏一一像被踩着小尾巴似地跳了起来,“你当我有自虐狂么?我就爱到你这儿来找抽呢,有他在,至少你会把一半儿的目光投给他了!奇怪了,我还以为您老人家为了悉心指点我,才让他晚一些儿来呢!” 嘴里抱怨着,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担忧。 “奇了,这小子每天来报到,都成习惯了,今儿个遇上什么事了不成?” 苏一一眉心微跳:“师父,你不是说要打发卢家那小子的么?你到底办妥了没啊,别让四哥遇上了卢家,那可就……” “那小子哪还有这胆子!”陈三不屑,“我半夜三更给他插了一把匕首,就贴着他耳廓子下手呢,那小子吓得****!” “他没有,但不表示别人没有啊!”苏一一急了,“那卢贵妃……保不准就让人怎么着呢!在国子监,她下不了手,可四哥日日要出来,这下手的机会可就多了。” 陈三杀气腾腾:“她敢!老子杀进皇宫……” 苏一一无比藐视:“您老人家去过皇宫么?” “怎么没去过?当年还去御膳房顺了两只鸡回来呢!还真别说,那御膳房的东西,做得就是比外边儿的精致。同样是一道鸡啊,人家硬是用十七八种配料,那味儿……到底是不同啊!其实我愣是没吃出是鸡的味儿……不过,味道经得起琢磨,好吃!” 苏一一满脸的古怪:“你去皇宫,就为了……偷鸡?” “那怎么能叫偷!”陈三大义凛然,“旁的地方,老子还看不上眼儿呢!只不过是去做一回客罢了。” 说得可真叫冠冕堂皇的……苏一一不觉想起了《射雕英雄传》里的洪七公,陈三那身破衣服,再拉两个口子,也可以去混丐帮了。 “我去找四哥!”她想也不想,就往外跑。 “你这样子,人家还认得你是才女么?”陈三大手一抓,把她的肩膀抓着。 “我四哥比才女的虚名,可不知重要多少倍呢!”苏一一急道。 “走吧,一同去。”陈三没好气地揉了揉她的发,“编个辫子罢。” 苏一一这才发现自己发鬓散乱,且还尘土飞扬,哪里还有小才女的样子?若不是这身杭绸衣裳,整个儿就是个小乞丐。 “你脸上可真够脏的……”陈三皱着眉道。 “还不是被你打的吗?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害我的脸擦着泥地儿,自然就脏了。”苏一一恼道,“你我分头去找,从国子监到这里,统共不过两条路,咱们到国子监那边的巷子口会合,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消息来!” “你一个人成么?”陈三有点不放心,“要连明鹏都吃了亏,你也要吃大亏。” “我似他这么笨的么?你瞧瞧我如今的模样,谁能认出我来啊?就算是卢贵妃打发了人查知了我的行动,也不可能认出我吧?” 陈…着咕哝:“这倒也是……才女风范一点没有,倒是乞丐风范,大大的有。” 苏一一翻了个白眼,不及和他斗嘴,自去路上打听了。茶肆酒楼,她虽衣饰脏污,好在一张小脸倒还清秀,是以也没遭甚白眼。 至于陈三,则不必担心,他在大周京城隐居至少了七八年,走来走去便能碰上认识的三教九流。只是问了一路,却并没有问到什么消息,不由得朝着苏一一的那条街堵了过去。 “小娘子……看你长得眉清目秀,如何以行乞为生?不如从了本公子,吃香喝辣,可不快意么?”一位泼皮模样的男子,伸出手想要捏苏一一的下巴。 苏一一偏过脸儿,哭笑不得:“公子自重。” 难道她就这么像小乞丐么?虽然衣服是脏了,可毕竟是杭绸的料子啊!难道一个小乞儿,也能穿得起这绸料不成? 真不知是哪家不开眼的公子哥儿,跑出来丢人现眼。 “姑娘问的是一个小哥儿,浓浓的眉毛,大大的眼睛,身量魁梧,约莫十七八的年纪,穿着一件绸衫子的?”旁边有个卖银子首饰的小贩却适时地插了一句嘴。 苏一一喜道:“正是。他……如何去了?” “我倒正好瞧见……”小贩嘿嘿一笑,看着苏一一身上的衣衫,露出不怀好意的目光。 “烦请这位大哥把事情告诉我,自有重谢。”苏一一从绣囊里摸出了两块碎银,放到了摊子的边上,“若告诉了我实情,这两块银子便是你的。” 小贩贪婪地看着银子,咽了一口唾沫:“不够。” 苏一一皱眉,心里着急,也不敢再和他讨价还价,干脆把绣囊里的碎银子全都倒了出来:“这些全是你的。” “你若给了我,我也能告诉你消息!”那泼皮儿也涎着脸凑上来。 “是我先开的口,你又来起什么劲儿!”小贩把银子迅速地收了回去,怕被人抢了嘴,也不再敲苏一一的竹杠了。 “这位小娘子先问的我!”泼皮怒道。 “可你没说,如今便晚了。”小贩嘿嘿冷笑。 苏一一急了:“得得得,你收了我的银子,还不说与我听么?” 小贩得意洋洋地瞅了泼皮一眼,后者只是悻悻儿地站到了一边。 “那会儿街上人还不多呢,那位小哥走得极其匆忙,也不看路边。经过那边路口的时候,就是那儿!”小贩指了指路道,“结果就冲出来几个汉子,把他挟了就走。至于去了哪里,小的可就没瞧见了。” 苏一一讶然:“你不会看错吧?连一下儿都没抵挡得住?” “我的眼睛可利索了,怎么可能看错!”小贩信誓旦旦。 “不会吧?我四哥虽只跟着师父习了月余,可也不至于两招都抗不下的吧?”苏一一不免疑神疑鬼,正待再说,一眼却瞥见身后正站在陈三。 “走,咱们好好议议。”陈三说着,就拽住了苏一一的胳膊。 “咦?师父怎么来了?”苏一一奇怪地问道。 “刚来,正好听到你和那小贩的话。”陈三如刀锋般的目光,朝着那泼皮儿模样的少年瞪了过去。如今苏明鹏出了事,他也懒得去教训这种小混混。暂且记下,得了闲再好好剥他一层皮。 “那人会是四哥么?”苏一一被陈三拉着进了马车,不由焦急地问。 ps:天气总算放晴了,可还是很冷。亲们要注意保暖哦……最后,还是要求一下小粉红,有存货的亲们,给小猪砸下几张吧! 第110章 馊得不能再馊 第110章 馊得不能再馊 “自然是他,听那小贩形容的样貌,再加上他经过的时辰,八-九不离十了。”陈三沉着脸道,脸色殊不好看,“果然是有人存心掐准了他离开的时间,要和他过不去的。” “今天四哥原要去送那部佛经的,未必就从这条路过来……那人,兴许不是四哥呢!” “不可能!那条路我已仔细问过了,没人见过你四哥。这条路再不见,一个大活人难道就这么不见了踪影?听那形容,应是你四哥无疑。” “这条路是从国子监过来的,难道四哥还不曾去过长公主府吗?”苏一一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 “你四哥比你勤快,一大早就去我那里,风雨无阻。”陈三冷哼了一声,又道,“我陈三一生极少收徒,早年的不算,这十几年来只得你和你四哥两个,竟有人不开眼惹上了我,总不让他好看!” “可四哥不该这么不济啊!” “那些人自然用了**,真要明刀真枪,明鹏就算抵敌不过,逃走的本事倒不至于没有。看来,人家准备得,可真够充分的啊……” 苏一一急道:“那咱们……” “干脆去皇后闹个天翻地覆,逼那个什么见鬼的贵妃交出人来!”陈三狠狠地瞪了眼,双拳握住,隐隐听到关节的响声。 苏一一瞠目结舌:“不是吧……” 被她寄予厚望的师父,竟然想出了这么一个馊到不能再馊的主意? “你有好法子?”陈三斜睨她一眼。 “那个……虽然一时半刻还不曾想出法子,但师父难道觉得,卢贵妃会把人藏在后宫么?四哥可是男人,卢贵妃再大的胆子,也不可能把个活男人,藏进后宫去的。” 陈三冷笑:“不藏在她那里,她也总是知情的。” 这话听起来是不错,可把皇宫搅了天翻地覆,还有这闲功夫去拷问么? “现在是大白天……”苏一一无奈地看着天上的太阳,“就算要入宫,也要月黑风高……这么着闯进去……” “那就等夜了,师父进去一趟。只是当年就去了御膳房,这卢贵妃还真不知道住在哪儿呢!你不是去过皇宫吗?来给我画个线路图。” 苏一一翻了个白眼:“你觉得我会去她那儿么?皇后和贤妃都住在东边儿,贵妃的春华殿却在正殿以西,我连一只脚都没跨出过中轴线,你觉得我能认识?” 她当时恨不能离卢贵妃越远越好,哪会自投罗网地跑去请安?虽然她是想把一一制药做大做强,开初还真想走后宫的主意。不过,大凡扯上皇帝,便是一摊烂账。虽是利润高了,可风险也是同比例放大,苏一一在没有实力与皇宫叫板的情况下,还是持敬而远之的态度。适时地利用皇后打一打广告,这个效果,她已经够满意了。 “那……”陈三锁了眉,“我自去想法子。” “有了!”苏一一忽地跳了起来,“师父,还是劳烦您驾马车,送我去长公主府上一趟。若是能求得长公主出面,万事尽成。” 陈三不屑:“你凭你那几张破字儿,人家会替你去得罪贵妃?你想得也忒美了吧!” 苏一一却正容道:“我听姬……七公主说过,卢贵妃正为四皇子扶植羽翼,长公主对此深为不满,每每削了她的面子。以此看来,若能利用这个机会,让卢贵妃栽个跟头,想必她十分乐意的。” “这趟浑水……” “死马权当活马医啦,就算要夜入皇宫,现在不还早着么?往长公主那里走走路子,实在不行再探皇宫也不迟啊!” 陈三也不多说,驾着马车送她去了长公主府。苏一一在马车上把衣服脱下反穿,也亏了小青手巧,苏一一只一说,就替她把现代流行的双面穿衣服给做了出来,急切间倒还真是个救命的东西。可惜她自己不会挽髻,只得仍旧编了两条辫子。自忖这一身打扮,也堪可用得,便施施然地下了马车,少不得又从陈三那里搜刮了一些买路银子。 “你……还真把你师父我,当成了你的移动钱庄?”陈三愕然。 苏一一也不理他,大手大脚把银子递给了门房。总算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一说法古今皆宜,孝敬了无数的当路小鬼以后,终于让她敲开了长公主的大门。 “国子监苏依依,叩见长公主殿下。”苏一一敛容行礼。 “你这发式,倒也别致。”长公主第一眼瞧见的,便是她那两根乌黑油亮的麻花辫。虽然长公主如今也年近半百,可只要是女人,第一眼便是关注别人的发式衣着。 “出来得匆忙,依依又最是惫懒,不曾学习挽髻子。在殿下面前失仪,万请恕罪。”苏一一赧然。 “哦?苏九小姐……是来送佛经的么?” 苏一一心里一沉,苏明鹏果然不曾到过长公主府。心里那一点可怜的希望,到这时候也是完全地灭了。 “长公主殿下,家兄果然不曾来么?” 她细细地把自己打听到的情况,多少又加了一点想像的翅膀,把苏明鹏失踪的前后讲了一遍:“长公主殿下,依依原以为那部佛经是先交了长公主殿下的,谁知却仍是在我四哥身上!这……可误了长公主的大事了!” “这个么……本宫可不管,到时候你再替本宫拿一部佛经来就是了。”长公主虽微微怔愕,甚至眸中厉芒微闪,却仍是不动声色。 苏一一看在眼里,心里多少有了数,方笑道:“若是现下赶出来,不免有不敬之意。若是长公主请卢贵妃放人,那佛经自然是完完整地到了长公主殿下的手中,也误不了长公主礼佛的心意,不是么?” “无凭无据,你让本宫如何去要人?”长公主淡笑。 “凭据么……依依自然会给长公主殿下送来。”苏一一咬着牙,请公主梳妆,依依去把证据找来。 长公主大奇:“一时半会,你去哪里找证据?” 苏一一胸有成竹:“这个证据么……自然还要去找目击证人要。” 她也不等长公主再发问,便返身离开。走到马车上,让陈三把里衣的袖子撕了一幅下来,正是上好的蜀锦。又故意在马蹄下被践踏了几下,甚至还拿到墙边磨了磨边。 “你这是干什么!”陈三看得一头雾水。 “拿证据给长公主,让她替我去向卢贵妃要人。”苏一一头也不抬,不怀好意地看了陈三一眼,到底还是咬破了自己的食指,用血在蜀锦白布上写了几个大大的字:“卢妃杀我……” 那我的最后一点,还故意写得有点颤,仿佛是气力虚弱所致。 “这是你四哥的字?” “虽只八分像,也不大要紧。那种情况下,是人总会有所失手,字迹与平常不同也就可想而知了。”苏一一待血书半干,又拿到泥地里去蹭了两蹭。 陈三看得目瞪口呆:“长公主能信么?” “不管她信是不信,有了这个,就能找上门去。卢贵妃的权势今非昔比,被姬……前阵子被打压了一番,如今的气焰儿已经灰了不少。长公主却如日中天,这样杀上门去,总是输了三分气势。况且,我已经替她送了个现成的借口,若是不去要人,她的佛经也没了,对于长公主来说,这可是大事!” 陈三默然。 苏一一把“证据”炮制出来以后,把“血书”揣进了怀里,才重又登上了长公主的门。照例又是一锭银子开路,才见到了长公主的面。 “走罢,咱们去宫里……找卢贵妃要人。”长公主吃吃地笑着,看着苏一一板着的小脸儿,才敛了笑容,“放心罢,既然本宫插了手,总会保你那四哥平安无事。” 苏一一点头称是:“是,多谢长公主殿下拔刀相助。” “这也是我一点私心,便不是全帮了你。不过,你得了闲,再替我抄一部佛经。” “是,依依定好好誉抄。”苏一一如今自然卯足了劲,要拍长公主的马屁。别说一部,就算十部八部,也先答应了下来再说。 长公主莞尔一笑,却让自己的侍女带着苏一一去后堂草草梳洗了一番,才让她混在了自己的侍女群里。一辆马车,便辚辚地往宫里而去。 到了门口,苏一一悄悄地朝着陈三打了个手势。可惜陈三和她,也是没有默契的,在脑袋里猜想了半天,才勉强猜到了一点她的意思,自去把那卖首饰的小贩,给“监控”了起来。 这可是顶重要的人证! 其实,苏一一的意思,是让他做好夜探皇宫的准备…… 长公主的马车长驱直入,苏一一大感纳罕。在她身侧的侍女,却含笑道:“长公主殿下有特权,车入禁门可不搜检。” “原来如此!皇上待长公主,可真够优厚。” “那是自然的,长公主殿下历侍二朝,居功至伟,乃开国以来,地位最为尊崇的公主。”侍女极骄傲地笑。 对苏一一来说,这位长公主愈是位高权重,便越是好事,对卢贵妃的威压,才能更有效果。 长公主也不去见皇帝,竟是直接朝着卢贵妃的宫殿而去,一边朝着那侍女打了个脸色。 第111章 兴师问罪 第111章 兴师问罪 想必那侍女也是有些地位的,立刻招手唤了一个宫门前的小宫女:“你去跟皇后娘娘说一声儿,就说我家长公主如今去了卢贵妃宫里,一会儿再去见皇后娘娘。” 小宫女大约常见长公主,连忙应了,一溜儿小跑地就往坤宁宫而去。 苏一一暗地犹疑,这一招使的,该是另有深意吧?以长公主的身份地位,原也不必特意去知会皇后一声…… 卢贵妃得了讯息,急忙亲自迎出殿门:“竟是长公主殿下驾到,臣妾有失远迎。” 长公主也不和她废话,只在殿门口盈盈而立,竟是不跨门槛。卢贵妃惴惴不安,只是躬身行礼,强笑延客:“长公主请入殿,让臣妾奉茶。” “贵妃娘娘这里,果然是气象不同别处。连皇后的坤宁宫,似乎也没有这么富丽堂皇。” 这话听着可不怎么对味儿,卢贵妃脸色顿时不安了起来:“只是随意装饰了一些……大多是皇上赐的摆件儿。” 长公主笑道:“是啊,谁不知道贵妃娘娘是最待皇上得见的呢!” 卢贵妃更是心下惴惴,她与长公主素来不大对盘,却还能勉强维持相安无事。她所恃者,不过是皇帝的爱宠。只是如今因为四皇子和卢传宗狎ji,恰巧卷入了一宗命案里,惹来皇旁的龙颜大怒,如今的宠爱无故减了三分,自然对长公主显得比往日更加殷勤。 “长公主殿下取笑了。” “如今本宫来,也不过是向你要个人。却不知贵妃娘娘,肯不肯卖本宫这个面子呢?”长公主脸色不变,仍是笑语吟吟。 卢贵妃周身不安,笑容却依然谦卑美丽:“长公主殿下若是看中了谁,要去便是了,臣妾无有不准的。” “是么?”长公主唇角微微勾起,“那就好,本宫要的,便是苏依依的四哥苏明鹏。如今本宫的一卷佛经可着落在他的身上呢,贵妃娘娘便是要请他做客,可也得把佛经给本宫送来啊。大后天,本宫可要去松山寺礼佛,这佛经是一早就许下的,还特意买了一一制药万多两的东西呢!” 卢贵妃脸色一变:“公主想必是吃了酒罢?那苏家的公子,却怎么来向臣妾要?臣妾可不认识那什么苏公子,又要他来作甚。” 长公主也不废话,只拿手一伸,那极有地位的侍女,便捧出一个匣子,恭恭敬敬地双手奉给长公主。 匣子打开,正是苏一一临时炮制出来的“血书”。幸好这时代还没有指纹识别,否则苏一一的“证据”就没了用武之地。 卢贵妃脸色一变:“这是什么?” “卢贵妃,早上你那起人抓人的时候,做得可不够手脚干净。那场面不止一个人瞧见,再有这幅字儿,本宫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是谁做的了。” 卢贵妃脸色再变:“长公主殿下,臣妾怎会去与那小小的苏家公子为难?” “这自然是与你那不肖的兄弟有关了!”长公主脸色不变,从容自如,相较而言,卢贵妃虽是衣着光鲜,可猛一瞧,却愈加显得灰头土脸。 “我那兄弟……这一向都在府里,并不曾出过门。长公主若是不信,可着人查看。” “他不用出门,自有贵妃代为料理。” 卢贵妃咬了咬牙,盯着手里的这幅绢布:“公主,那苏家莫非与公主有甚干连么?” “苏明鹏虽是年轻,却经由驸马之手,引进了禁军里。”长公主淡淡道,苏一一又惊又喜,没想到这层意思还未说出来,长公主已是心领神会。 卢贵妃面露骇然,显是想不到苏家和长公主也搭上了线。然而,绑了苏明鹏这件事,她却是不肯认的。 苏一一更是焦急,若是两人再打几个机锋,苏明鹏可不知要吃什么苦头呢!这卢贵妃既在后宫长盛不衰,连姬流夜的暗中操作,也不过令她稍受小挫,又怎会轻易承认? 长公主却并不着急:“那好,本宫便拿着这个送到皇上那里。还有两个人证,自然也会一并带去。皇后……想必很乐意见到这样的局面。” 卢贵妃脸上的肌肉,有点微微地抽动。显然,对于长公主的这个提议,她十分忌惮。 “看来,咱们还真没有什么好说的……”长公主竟似连等待的耐心都没有,一挥宽袖,转身就走。 “长公主留步!” 到底是卢贵妃更浮躁一些,急急地脱口而出。 “哦?”长公主扬着眉似笑非笑,“本宫可正要去皇后那里呢……来的时候,就已经让人去禀报了一声儿……” “长公主!”卢贵妃咬了咬牙,摆出了做小伏低的姿势。虽是脸面上还有一丝不忿与隐忍,但苏一一仍是十分钦佩这位天子宠妃的能屈能伸。 也许唯有如此,才能专宠十余年而屹立不倒吧? “嗯?”长公主淡淡地瞅了她一眼,“若是没人,本宫自然要请托皇后,把她那部佛经借来一用。” 卢贵妃低着头:“长公主殿下要的佛经,臣妾一定替长公主送去,请殿下放心。” “人呢?” “人?”卢贵妃头皮微微发麻,怎么正巧今儿动手,偏就他身上带着部佛经呢?若是往常她宠冠六宫,自然未必把长公主的威胁放在心上。可是如今皇帝摆明了要冷落她,若这时候再落了什么把柄,加上长公主特殊的地位,皇后又视她作眼中钉,可真要没东山再起的机会了! 长公主低垂双睫:“那佛经……可是苏依依替本宫誉抄的呢……本宫若是光要回了佛经,怎么跟苏依依交代?” 她堂堂长公主,做什么还要跟一个苏府的庶女交代么?卢贵妃愤然地想着,却不敢露出面色,只得打落牙齿往里吞。 “连人带佛经,一并送至长公主府。” “好……本宫可不希望那位苏三公子,身上缺了些什么……”长公主达到了目的,也不为己甚,脸上终于浮出了笑容,“这么说,本宫可以回去静候佳音了?” 卢贵妃既然松了口,自然不会再犹豫:“是,请殿下放心。” 长公主看了她一眼,唇畔带着笑意,可目光却是冷冽的。卢贵妃心中愤恨,更觉得十分憋屈,却不敢在长公主面前玩什么花样。 目光一偏,忽然神色微微呆愣。 苏一一知道她认出了自己,故意吐着舌头对她做了个鬼脸。 长公主带自己来,不就是要让卢贵妃认出自己么?是以,苏一一自然不会浪费这样示威的机会。 “依依,你去公主府接你四哥罢,本宫还要去和皇后说说金刚经呢!”长公主淡淡地吩咐了一句,苏一一忍着笑行礼如仪,脆生生地答应了一声。 看着卢贵妃忍气吞声的模样,可真正解气。姬流夜打击在前,长公主示威在后,也不知道这位美女会不会气歪了鼻子!若是能吐血三升的话,那可就更妙了。 长公主果然去了坤宁宫,苏一一自然心急苏明鹏,虽想去看看贤妃,终究还是打消了主意。往后有的是机会,倒不必急在一时。 有两位侍女,是跟着苏一一返回公主府的。既是跟着长公主出入后宫的,自然并非寻常的角色。苏一一放低了身段,刻意结交,自然有无数的笑话儿,惹得两位侍女一路上笑得花枝乱颤。不过短短的一段路,两位侍女就觉得这位苏九小姐,真正是个妙人儿。 到了公主府,竟是奉茶端点心,十分殷勤。 苏一一笑语吟吟,自然逗得那两位侍女十分开心。可是心里,却一径地着急,只怕卢贵妃临到末了,却瞒着长公主施些什么手段。 “九小姐,莫要着急。”俏丽的侍女看出了她的焦急,柔声安慰,“既然长公主出了面,你四哥万万不会有事的。要不能囫囵着交回来,那不等于是削了长公主的面子么?” 苏一一迟疑地看着天色:“可是,现下儿已是入了暮……” “放心罢,卢贵妃并不是蠢人,万不会在这种时候得罪了长公主的。谁让她的四皇子不争气,偏和她那不成器的侄子搅和在一起!” “但……毕竟皇上待她……” “所以,如今卢贵妃是不敢得罪长公主的。”俏丽侍女得意地笑道,“我家公主早就瞧着她不顺眼了,上次出行,竟然用了皇后仪仗!” 苏一一略略诧异,听起来,长公主和皇后的关系,倒是好得很啊…… 接下来的时间,自然是度秒如时,眼看着天空渐渐地暗了下来,可是苏明鹏的身影,却还是没有出现在公主府。 “那卢贵妃……她不会中途变卦了吧?”苏一一担忧地问。 “不可能!”俏丽侍女想来是对长公主的能量极为自信,回答的时候一点犹豫都没有。 不过,继续等候了一个时辰以后,她也坐不住了,几次三番找理由到府门前去探,眉眼之间隐有焦急。 苏一一心里惴惴,但经过了仔细的分析,还是安慰两位侍女:“我想,卢贵妃再怎么胆大包天,应该也不愿意在这时候得罪长公主。想来关押我四哥的地方有点远,所以一时半会没有能来吧?” 话是这么说,明显是在替公主府推脱。心里却想着,这么久不来,一定是有些变故。如果不是四哥被折磨了一番,就是卢家还不肯甘心。 第112章 报复 第112章 报复 “苏四公子回来了!”外面早安排了人,一见了消息,立刻就飞也似地跑进来禀告。 苏一一虽在匆忙之中,但也没忘了顺手递过两角碎银。长公主既然这样的给她面子,公主府里的上上下下,她自然是要费心打点的。以后,他们之间的往来,或者会很多着呢! “四哥!”看到苏明鹏,苏一一还是吃了一大惊。他身上的杭绸长衫,已是换了一件蜀锦的,想必原先那件儿不成了样子。虽是衣着还算光鲜,可脸上却像开了一个颜料碟子,色彩缤纷。 “没事儿,只是一些皮肉伤。”苏明鹏看她满脸焦急,急忙挤出个笑容以作安慰。只是这么一来,他脸上的神情却更是十分精彩。 “嗯。”苏一一停下了急奔的脚步,露出了一个笑容,“那就好。咱们也打扰了公主府上的各位姐姐,这下儿也该告辞啦!” 苏明鹏身上的伤再重,只要还剩下一口气,小香猪自然能救回来。只要留下命来,剩下的事儿,有得是时间,她可不急。再者,人还在长公主府上,又是经了长公主的手段,若是她留下什么怨忿之心,长公主的面上,也不好看。 那俏丽侍女的脸上,有点尴尬。苏一一却仿佛未见,走过去扶住了苏明鹏,脸上还是露出一副欢天喜地的神色。 “四公子身上有伤,倒不如留下让太医过来瞧瞧……”另一个侍女脸上也微有讪讪之色,长公主和卢贵妃的交锋,她们可看在眼里。卢家竟然还是把人弄得半生不死的样子送回来,显然是给公主没脸子。 “已经承了长公主殿下这样的大恩,怎好再行叨扰?多谢姐姐们的好意,我们还回国子监去也就是了。”苏一一因扶了苏明鹏,只是微微福身。 两位侍女喜她言语温婉,见她脸露感激之色,更觉过意不去。苏明鹏把佛经递上的时候,更是替长公主做主,送了两支山参,并一些金银器物。 “今次原是求公主帮忙的,怎好再领赐?”苏一一眼睛微亮,却还是矜持地拒绝。 “若是公主在,可还不止这些。我们姐妹只作得这些主,你们拿着罢。”俏丽的侍女却把东西塞在苏一一的怀里,又要张罗马车。 “早先来时,已是雇了马车的,不敢再劳烦姐姐们了。”苏一一婉言谢绝,“再者,我们这是要回国子监的,公主府的车驾,总是有点惹眼。” “那也好,往后有闲功夫,不如常来公主府走动,长公主殿下很是喜欢你呢!还有这位苏四公子,既是公主已承担下了,等伤势好了,便来公主府,见见驸马罢。” 苏明鹏还不知道自己挂心的事,已经是心想事成。苏一一却大喜:“多谢姐姐提醒。” 两个侍女亲自相送,陈三的马车一直候着,他老人家竟在马车里睡得呼噜震天响。 苏一一没好气地踢了师父一脚:“师父,别装啦!” 以他一个大高手的身份,要这时候还能睡着,那才是咄咄怪事呢!这师父,游戏风尘也就罢了,连徒弟也要时不时捉弄一番,简直就是为老不尊。 “唉,长公主出面,卢贵妃自然不会不给面子,老子有什么好担心的!”陈三这才慢条斯理地伸了个懒腰,“嘿,敢打我徒弟,总要他们付出点儿什么。” 苏一一也不在意,这老人家连皇宫都敢进,那卢府再怎么嚣张,防卫也不可能严过皇宫去!是该给那卢传宗一个教训,间接地警告一下卢贵妃。 “把我四哥打成这样儿,至少也得让他伤口多上一倍。”苏一一发狠道。 “幸好现下儿天也擦黑了,不然这副模样进国子监,可不好看。”陈三嘿嘿干笑。 “那有什么?有人问起,直说便了。”苏一一满不在乎,她还巴不得人人都知道卢传宗仗势欺人,卢贵妃心肠歹毒呢!若是传到那些大臣们耳中,自然会得出四皇子此人,不堪辅助的结论。 而只要能在卢贵妃心口上撒把盐的事儿,苏一一是十分乐意干的。卢传宗再亲近,也只是侄儿,但利用侄儿给卢贵妃亲生儿子一点打击,自然是更大快人心了。姬流夜的战术计划,经苏一一运用起来,也确实得心应手。 果然,苏明鹏的凄惨模样,刚入国子监便被问起。苏一一泫然欲泣的模样,更令人心生同情。虽然当着面不敢数落卢贵妃,但背后的议论,自然少不了。皇帝未必会知道,但是满朝文武,总有家人会听到这些“小道消息”。是否要坚持辅佐四皇子,这些人能不考虑么? 至于苏明鹏身上的伤,有小香猪在,连疤痕都不必担心会留下一个。 “香香,又要你费心啦!”苏一一的温言抚慰,只是让小香猪不满地点了一下头。可是很快就眼睛一亮,鼻子拼命地往苏一一的身上拱。 不问可知,它无比灵敏和强大的鼻子,嗅到了极品山参的味道。公主府拿出来的东西,自然比外头卖的品质要高。难怪以如今小香猪眼高于顶的眼界,也露出了垂涎的神色。 “叫你做点事儿……还要拿赏头。”苏一一嘀咕着,从袖子里摸出了一个匣子。看小香猪那副迫不及待的样子,苏一一竟有些不舍。以药材为食的小香猪,现今能看得上的东西可不太多啦。尤其是这副迫不及待的模样,那就更少了! 小青在一边掩口而笑:“小姐,奴婢出去烧点儿热水,四公子的模样,看来是需要洗个热水澡才行。” “他受伤了,要洗一洗的,是你家小姐!”苏一一不满地瞪眼。 “是是是,奴婢去多多地烧水。”小青笑着去了。 因是砌了灶台,他们也就不需要为了洗澡去和国子监那起厨房里的大胖子磨唇皮子。苏一一也享受了在这个时代,难得的每天沐浴的乐趣。 小香猪风雪卷残云地消化了一支山参,眼巴巴地又看向苏一一的袖子。 “不行,要细水长流,懂不懂!”苏一一把袖子往里缩了缩,“别再打我的主意,这玩意儿要卖的话,兴许可以卖个好价钱呢!” 不过,她并不当真想要售卖。山参这玩意儿,可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的。保健品早就成了北京一一制药的支柱产业。在上个月,刚运了一批往三个分店。永乐镇地小,销量应该不大。湖是是药材之乡,但本身并不富裕。苏一一看好的,倒是扬州。 扬州历来是富庶之地,虽还比不上京城,但若论购买力的话,也未必就差到哪里。更何况,扬州人爱跟风,凡事都跟着京城走。保健品在京城风行一时,初到扬州,恐怕会有一个抢购的风潮。 苏明鹏的伤势恢复得很快,苏一一也不敢让苏明鹏被治得太好。一来起不到抹黑卢贵妃和四皇子的目的,二来也怕引起怀疑。 所以,身上虽然已经光滑如新,在脸上还是老样子,看上去凄惨无比。 “九妹,你不带这样儿的吧?身上倒无所谓,你让我顶着这张顶,怎么见人?”苏明鹏若着脸,“香香,快来替我治上一治。” 苏一一却眼明手快,把小香猪抱在自己怀里。刚刚受了苏一一的贿赂,小香猪可乖巧得很,唯苏一一之命是从,屁颠颠地在她怀里,找了个舒舒服服的位置,两个呵欠以后,就响起了均匀的呼噜声。 “香香已经累了,过两天再替你治吧。”苏一一窃笑,对小香猪的乖巧,表示了无比的满意,决定那支山参,就留着下回给小香猪祭五脏庙了。 “你看我的样子,这两天还能出门吗?”苏明鹏指着自己的脸,欲哭无泪。 “四哥,不仅要出门,还要光明下大地出门,让人家看看,卢家仗势欺人的程度。” “那也不要让我去当这笑话儿呀!”苏明鹏气急败坏。 “这怎么是笑话呢?”苏一一理直气壮,“若你不让人看着,师父去替你报了仇,那人们还不是变得要同情卢传宗了?只要人人都知道你被打成这样,师父的行动,才是师出有名。” 至于什么名……那就由得街坊乱传了。当然啦,苏一一还能再悄悄地让人推波助澜,兴许到时候,苏明鹏就被传成了缺胳膊少腿,受了十大酷刑…… “师父要对那卢传宗怎么样?”苏明鹏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他如今对陈三那手功夫,可是五体投地。 “自然是让他……”苏一一眼珠微转,想了想,还是摇头,“我也想不出师父要对他怎么样,总不会让他比你更轻松。” “若是给师父惹了麻烦……” 苏一一不屑地哼了一声:“这世上,只有强者找弱者的麻烦。像卢传宗这种货色,有这个资格给师父找麻烦吗?至少,也要让卢传宗在床-上躺个大半年啥的,才能过瘾嘛!” 卢传宗那里,可没有小香猪,这次的苦头,非要让他受得足了,以后再不敢对苏明鹏和自己下暗手。 苏明鹏既知自己的受伤能为陈三造势,自然不再强求。只能忍痛回去,让苏明琨大吃一惊,问明缘由之后,居然一句话都不说,但从那以后,他似乎更用功了。 至于陈三的手段……苏一一也想过了十七八个,但真正传来消息的时候,还是不由得呆若木鸡,哭笑不得。 ps:感谢huey77、上官踏心两位亲的粉红票。相隔几天,终于又见小粉红!昨天是国际妇女节,小猪居然忘了。迟到的节日祝福,送给所有的女性读者^_^ 第113章 报复的深度 第113章 报复的深度 苏一一的日子,过得十分滋润。苏明鹏每天走进走出,顶着那张惨不忍睹的脸,谣言便在京城传得越来越猛。当然,这也与苏一一背后的运作有关。 姬流夜的到来,更让这股风,吹得更加定向。 “别人咱们倒不管,要保证这些流言吹向那些四皇子的支持者。”苏一一看着半夜三更潜入的姬流夜笑道。 明明是偷鸡摸狗的勾当,可是姬流夜做起来,可仍然显得****倜傥。瞧他那件衫子点尘不染的模样,虽说功夫比不上陈三,这种文采****般的潇洒,却是陈三拍马也及不上的。 “我去安排。”姬流夜微笑,“你这一手,使得漂亮!” “那当然,不管是谁想上位,都不能忽视舆论的力量……”苏一一引用了前世选举拉票的例子,姬流夜显然深受感触。 “你说得对,有时候迫于舆论的压力,事情就无法做昨太过份。”姬流夜信服地点头,倒让苏一一大觉不好意思。 “我只是随便说说,提个建议而已。” “不,你说的……这些,是我从来没有想到过的。我一直只想得到朝臣们的支持,可是我既没有母族的背景,本身在皇子中又不是最被父皇看重,大臣们的支持……很难获得。所以,我只能在几位哥哥的夹缝里求生存,以期落败的一方,能够转而支持我。” “那这次四皇子若是落败,会不会……”苏一一眼睛一亮。 “不,他本身的力量并不足,大部分还是靠卢贵妃娘家的力量。所以,卢贵妃为什么要为卢传宗出头,其实也是讨好卢家的意思。” 苏一一皱眉:“也就是说,四皇子即使争储落败,他的人也不能为你所用?” “大部分。”姬流夜倒并不着急,“反正我是一穷二白,所以也不算吃亏,没有什么的。” “你原来的构想……”苏一一大感负疚,“你是想利用四皇子的势力,打压其他的皇子吧?比如大皇子,母族的势力虽然有,但并不强。若是他落败的话,他的人就能为你所用了。要不是为了替我出气,你一定会暗中扶助四皇子的。” “别忘了,你可也是我的支持者,并且比那些大臣们更加重要。”姬流夜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温腻的肌肤,和多年前的身体接触,带给了他完全不同的感受。 他的脸,忍不住有点微微的发热。虽然女孩子的发育会早一些,但苏一一骨子里明显并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所以倒没有觉得异样。姬流夜在宫里,那些宫闱秘密经受了不少,很自然地就想到了男女之事上去。 “你放心,我的支持,一定会比他们更给力。”苏一一认真地许诺。 “给力?”姬流夜又接收到了一个新名词,他已经养成了不知为不知的习惯。 “这是北方传来的方言,意思就是带劲、给劲儿的意思。”苏一一硬着头皮,把现代的流行词汇,作了一个似是而非的解释。 “哦,我当然相信。”姬流夜微笑道,“你已经投下了这么多的血本,怎么可能转而支持别人呢?” 苏一一瞪了他一眼:“投入虽然为了产出,可也不仅仅为了这个。那些人我可不认识,况且锦上添花,总是不如雪中送炭做来有成就感。” “最重要的一点,我们是朋友。”姬流夜笑着接话,一双手顺势接住了她的。 苏一一觉得他掌心微烫,正觉不解,抬头便看到了姬流夜那双灼热的眸子,心里微微一怔,不知怎么的,就感觉到了尴尬。 “我师父说,要给卢传宗好看的。现在外面的谣言也传得差不多了吧,不知道他老人家准备什么时候动手……”苏一一转换了话题。 姬流夜的脸上,忽然现出了忍俊不禁,却又拼命忍下的神气。 “怎么了?你觉得我师父做事太温吞了么……”苏一一奇怪地问。 “不是,我就知道你还没有得到消息!” “啊?已经报复过了吗?”苏一一眨了眨眼睛,再次确定自己需要建立一个情报组织,有时候消息的闭塞,关键时刻会引起决策的南辕北辙。 不过,这个情报组织需要投入大量的金钱,虽然四个铺子还在照常地运营中,但姬流夜那里打点官员,也是一个沉重的负担。节流起不到太大的效果,只能寻求开源的途径了。 姬流夜忍笑:“卢家……怕是绝了后。” “啊?”苏一一正想得入港,听了这没头没脑的话,一时之间也没反应过来,只是愣愣地继续眨了眨眼睛。 “卢传宗……他已经不能传宗接代了。”毕竟是对着一个小女孩,卢传宗勉强说得隐晦。 “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卢传宗他成了……成了太监!”苏一一终于回过神来,对于师父的这种报复,还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是啊,卢家只有卢传宗这一个男孩。”姬流夜耸了耸肩,对于这个冒犯了苏一一的人,他可是半点好感都欠奉。 “卢传宗不是已经娶了妻吗?难道他没有留下子女?” “留下也没用。”姬流夜笑得有点寒。 “为什么?”苏一一更觉得奇怪,“他生的是女儿。” “他有一个儿子,只不过现在已经不在卢府了。” 苏一一一下子就明白了,卢家的第三代,大概已经被陈三带走。卢传宗本身又不能再行人道,无法生下卢家的后代,那个被陈三带走的……就成了卢家传宗的唯一希望。 “妙啊!”苏一一喜动颜色,“现在可真让卢家不敢轻举妄动了。说不得,师父一怒之下,卢家就真的绝了户。卢传宗……还有没有受到别的什么……” “你还想要什么呀,对于男人来说,这就是最终的惩罚!”姬流夜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所以,你才会没能得到消息,卢传宗这样儿……卢家巴不得封锁消息,哪敢敲锣打鼓地说出来啊!” “原来如此!”苏一一对自己闭塞的消息渠道,总算有了一点释然。 不过,想到姬流夜这么快就能拿到这么隐晦的消息,心里还是微微一紧。看来,姬流夜的势力,并不真像他说得这么可怜。 “怎么了?”姬流夜问。 “啊,没有什么,只是觉得师父这事儿,做得太绝了。”苏一一回过神来,依然笑意吟吟。 他们现在是捆在一条船上的蚂蚱,姬流夜的实力越强,对她来说,自然成功的可能性就越大,日后得到的利益,也越大。至于一旦功成以后,反正她打的是功成身退的主意,到时候的一一制药,已经正式进化成一一集团。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何况,无论哪一个国家,都需要经济实力的支撑,她和姬流夜只是各取所需,应该没有什么权力方面的摩擦。 她穿着一件月白色的背心,腰间系着藕色的绸子腰带。跟一般人不同的是,她的蝴蝶结,打在腰后,而不是身前。这样一来,更显得腰肢轻软,不堪一折。 “所以,现在卢家不可能再对你们兄妹怎么样了,毕竟,他们唯一的命根子,可握在你们的手上呢!”姬流夜笑着安慰。 苏一一也觉得啼笑皆非,陈三想出的这一招,还真能杜绝后患。有个人质在手里,而且是一个无法被放弃的人质,卢家再借几个胆子,也不敢轻举妄动。 “到底是师父出手,非同一般。” “你这师父啊……功夫一流是不用说的,可是这个手段,怎么也不像高手风范。现在,我可真想不出,他到底是十大高手中的哪一位了。对比来,对比去,似乎谁也无法对号入座。” “十大高手?”苏一一头一次听到这种名头,虽然对武功不是太热衷,这时候也忍不住两眼放光。 “这十个人,据说武功都已经入了化劲,说是一人可敌千百士兵,也毫不为过。他们散布在大陆上的三个国家,但除了三国的四大世家外,其他四人神龙不见尾。” 苏一一眼睛一亮:“听你说来,我师父也算是十大高手?” “听你的描述,应该差不离吧?不过,十大高手里,还真没有姓陈的。”姬流夜也是一脸的迷惑,“兴许是比十大高手差一点吧……也是很厉害的存在了。” 苏一一却本能地觉得,陈三绝对是十个顶尖人物之一。听他偶尔说话的口气,就是那种世界顶尖的存在,才有的霸气和傲气。 她的第一反应,却并不是有了这么一个好师父,可以学成什么样的好本领。而是—— “那我有了他老人家当靠山,是不是谁也不怕得罪了?” 姬流夜瞪着她:“你就这点出息,你就不能想,你学全了你师父那身本事,才谁也不用怕得罪吗?” 苏一一嗔道:“那些功夫哪里是一时半会儿能学到手的?有人当靠山,自然咱们就可以少施一点力了。流夜,一一制药的盈利虽然翻了几翻,但咱们往后使钱的地方更多,看来还要再经营些别的东西。保健利润虽厚,如今的价格比起以前来,也大有不如。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出新的经营利润点。” 第114章 利润增长点 第114章 利润增长点 解决了卢家的问题,卢贵妃在宫里的地位,也大不如前。对于四皇子,除了卢家本身,支持的力度,自然也弱了不少。 苏一一腾出手来的第一要务,是要将一一制药发扬光大。保健品市场的竞争越来越激烈,除了药铺,连一般的铺子,也开始经营。 当然,对于这一点,苏一一早有预料。梁炳乾已经从杭州运送了一批绸料进京,毕竟以蜀锦的稀缺程度,杭绸还是富贵人家最主要的衣料。 “我说……”苏明鹏看着三大车的绸料大惑不解,“九妹,虽说咱们的保健品利润有所下降,但怎么算,也比这绸料的利润要高得多吧?况且,我们以药闻名,做绸料生意,恐怕斗不过京城里那几家百年老店。” “那当然了,衣料市场要占据一席之地,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办得到的。”苏一一摸着杭绸,细腻润滑的手感,让她觉得很舒服。相比较蜀锦,杭绸一直是她青睐的布料。 “我觉得杭绸还不如粮米来得利润高……”苏明鹏嘀咕着,有点不明白苏一一的打算,“以我看,与其在京城做旁的生意,倒不如在外面再开几排分店来得实在!毕竟,药品和保健品的利润,还是相当高的。” “我们现在缺的是人,与其冒冒失失地开了分店,却没有适当的人主持分店的工作,倒不如在京城开始多样化经营,把我们现有的分店地位巩固起来。除了这几个繁华之地,我看得上的分店地址,还真不多呢!在我们的眼皮底,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培养大批人手,到时候分店也不怕没有合适的人主持。与其交给庸才,不如不开。”苏一一笑吟吟道。 “好吧,你说得有理……”苏明鹏无奈地点头。 “是的,我的理念,就是宁缺勿滥。能够成为分店掌柜的人选,至少要得到我们大家的认可才行。不然的话,与其让他们把分店弄得乱七八糟,倒不如在京城好好地经营。” “可是……衣料和药品,这也太风马牛不相干了吧?”苏明鹏无语。 “苏四公子,依依的理念,是打造全方位的商业王国,可并不局限在药品和衣料上。”梁炳乾开口。 苏一一喜道:“果然还是炳乾哥哥最最了解我。一般来说,药品在市场的占有率都不会太高,我们单纯依靠药品和保健品,只能成为这一行业的翘楚,却无法达到我的目的。” 在现代,一家制药公司能够有百分之五的市场占有率,已经是相当不错。这个时代的药品经营虽然不如现代丰富,像一一制药在江南道,其市场的占有率高达百分之三十五强,已经是相当令人恐怖的数字。 苏明鹏瞪大了眼睛:“难道还你真的想经营粮米吗?” 苏一一得意地眨了眨眼:“为什么不可以?凡是能赚钱的生意,我还真想全都插上一脚呢!咱们现在的实力还不够,一步步慢慢地来。” 申波亭也被苏一一纳入了一一制药的高管行列,尽管在这个时代,账房的地位,甚至还不如管事高。但是从现代社会过来的苏一一,想法自然不一样。财务总监,向来是企业的高管之一,所以她对于申波亭给予了足够的重视。 此人一把算盘从不离身,这时候也不例外,正劈里啪啦地不知道算着什么。苏一一前世是电脑高手,所有的数据都输入电脑分析计算,来到这个时代以后,却全无用武之地。只能更大程度地依靠申波亭,看着他双手拨弄着算盘,无比地羡慕。 隔了好一会儿,申波亭才抬起了头:“杭绸的利润并不高,杭州到京城的路途并不近,运输的成本……我觉得在湖州销售会更好。” “谁说我要销售杭绸?”苏一一得意地一笑。 “难道你买了三大车的杭绸,是让我们自己穿的么?那得穿到什么时候!”苏明鹏性子最急,不待别人开口,已经嚷嚷了起来。就算是女孩子,天天换上一身,也用不了这么多的布料。 “咱们当然是穿不了……不过,京城里这么多人,难道还算不了么?”苏一一浅笑。 “你不会是吃了饭没事干,想要施舍穷人们衣服吧?”苏明鹏不以为然。 申波亭却眼睛一亮:“小姐的意思,难道是说做成衣吗?” 苏一一欣然点头:“正是。” 这些人里头,唯一跟得上她思路的,还是申波亭啊!人才,实在是太少了,虽然为了应付业务扩张的需要,招揽了一批人手,但还是远远不够。 “做成衣的话,我们没有现成的缝纫工……”梁炳乾更多地考虑实际的问题。开拓和创新非他所长,但事务性的工作,他安排起来却十分妥帖。 “缝纫工嘛……京城是很多的。”苏一一胸有成竹,显然这个问题早就已经想妥当,“京城散布的缝纫工相当多,我们可以外包。” “外包?”申波亭和苏明鹏不约而同地问。 “对!外包的意思,是我们把衣料包给别人,支付手工费。这样一来,我们不用直接雇佣那些缝纫工,可以节省场地的开支。” “可是京城的成衣铺子也不少啊……” “所以,我们就要设计款式新颖的成衣,像现有的这些款式,我们不做。”苏一一截断了他的话,“这些天我已经设计了几款,到时候,我进宫送几套给宫里的各位娘娘。还是那句老话,只要宫里流行起来了,京城的贵****们,到时候会趋之若骛。” 有这样现成的资源,她怎么会不利用?这个时代的经营者,还不了解广告的巨大效应。当然,信息传播手段的单一,也是广告业无法发展的制约条件。 “你已经设计好了?”所有的脑袋都凑过来,苏一一的宣纸上,画着几套成衣的款式。 “这些款式倒是新颖别致……”苏明鹏看了两眼,不再感兴趣。对于成衣的款式,在座的几位大老爷们,还真没有表示意见的底韵。 三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才期期艾艾地问:“你确定这衣服,能流行得起来么?” “当然,这些都是极保守的,只是对现有的成衣作了一点小小的改动。但是,这里加了一条花边和胸花,就显得俏皮多了。对于十岁至十七八岁的少女来说,远比目前的样式更讨喜。等衣服制好,我送两套给七公主。这几件的腰带经过了特殊的处理,更适合**,宫里的几位娘娘一定喜欢。” 苏一一侃侃而谈,对几套衣服的特点作了归纳,然后目光落在余下的三人脸上。 “这样的话……如果娘娘们能够喜欢,我们就可能大规模地缝制。”申波亭婉转地表示,显然是对这些成衣,能够获得娘娘们的青睐,持怀疑态度。 “放心,一定会喜欢的。”苏一一自信道,“所以,我们可以同时缝制,等宫里流行起来,我们的成衣就可以上市销售了。” 申波亭在脑袋里算了一下,以第一批的量来说,成本并不算太高,以现在的一一制药,完全承受得起。事实上,苏一一本人占有的股份就达到了一半,再加上唯苏一一马首是瞻的梁炳乾,她完全可以一言而决。 “好吧,还有一些问题,关于店铺和人手。如果能开在一一制药的旁边,我觉得更合适。一来可以互相照应,二来也形成一个连锁的购物环境。买了衣服的,会到咱们的药店来转一转。同样,买了药的,也能顺便去成衣店去看看。”梁炳乾的考虑,比任何人都细致。 苏一一点头:“我已经和人谈妥了一一制药旁边的铺子,就开在那里面。关于人手的问题,炳乾哥哥要多多留意,多用年轻的女孩子,要身材一流。” “啊?你是开成衣铺子,还是开**楼啊!”苏明鹏不解其意。 苏一一瞪了他一眼:“这些女孩子要穿着我们的成衣,若是身材不好,如何穿得出效果?自己都穿着不好看,怎么去吸引别人来买?要知道,我们可不是仅仅做贵****们的生意,还有一些普通人家的女儿。其实,成衣生意做好了,也是财源滚滚。只要做出特色,利润可不比保健品低。” **楼?她神色一动。 苏明鹏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她。虽然从女人的角度来说,她并不喜欢**楼这种存在。但不可否认,这种古老的行业,历来都是高利润的销金窟。对于追求利润的苏一一来说,这个产业也在一一集团的范畴之内,只是她一直把它排在最末。 不过……现在看来,可以提前实施。因为**楼的消息是最灵通的,那些高级的名ji们,还兼可作类似现代公关小姐的作用。如果有意识的话,可以刺探到不少有用的情报。 不管是商业还是政治,情报都是不可缺少的一环。当然,除了**楼,还可以培养一些商业间谍…… 她越想越觉得兴奋,以至于苏明鹏连叫了她三声都没有听见。 第115章 最好的哥哥 第115章 最好的哥哥 “衣服真有那么大的利润吗?”苏明鹏不解。 “我们的成衣,只做女装。”苏一一作了进一步的注解,“女人的衣柜里,永远会少一件衣服。所以,她们会不断地添购新衣。只要咱们的衣服款式特别,哪怕箱笼里的衣服已经装不下,她们仍然会不断地把衣服买回去。” 女人爱美,古今皆然。只要看现代的那些女人,动不动就十几个袋子拎在手上,就知道女人的购买力,有多么的恐怖了。最重要的一点,女人爱跟着时尚走。衣服只要稍稍换个小花样,就能掀起新一波的流行潮。 可惜在座的都是男人,对这个观点暂时还缺乏认同感。 “当然,除了成衣,凡是女人的用品,我们要一同做起来。其中利润最大的一样,就是首饰。还有其他的一些诸如鞋袜之类的小东西,也同样可以一步到位。这样一来,女人们只要逛咱们这一家店,就可以通身打扮得很齐整,比起零零碎碎地连逛几家,自然更具有吸引力。”苏一一继续阐述着自己的经营理念。 如今的她,已经不再需要像以前那样步步为营,充足的利润,支撑了她可以同时经营多家门店。而前世的百货公司,正是她的经营理念。 “这样的话,前期的投入也不是一个小数字。”申波亭两手不停,又开始快速地拨算盘。 “后期的产出,也不是一个小数字。”苏一一微笑,“女人的购买力,绝对是京城消费的主力军。” “好吧,也许这是个好主意。”申波亭拍了板,苏明鹏自然也只能跟着点头。因为梁炳乾对苏一一的支持,是毫无悬念的。 “那就好,我们做一下分工,我负责成衣的设计,人手的问题则由炳乾哥哥来处理。申先生么,就负责所有的经费支出以及货物的整理。有些事,可以交给手下的小徒弟去做,不必事事亲力亲为,只要在大的方面不放手就行了。我们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人手不足,这次趁机招一批机灵的伙计,若是有潜力的,好好培养。”苏一一很快把工作交代了下去。 “那我呢?”苏明鹏奇怪地问,“我做什么?” 苏一一莞尔一笑:“四哥,难道你忘了,你将要去禁军报到了吗?公主府已经传了口信,让你过两天就去禁军,驸马已经安排好了。” 苏明鹏得偿所愿,自然大喜过望:“九妹,真的么?” “自然是真的,驸马对你可满意着呢,等于在禁军里安插了一个自家人,何乐而不为?以你的功夫,再有驸马的关照,在禁军中的升迁,将是极其顺利的。” “我可不要别人的关照……”苏明鹏咕哝着,自有一种少年特有的傲气。 “四哥,你这倔强的脾气,可得改一改。有时候,借助外力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省去大半的力量。若你要靠着自己一步步地升迁,恐怕到了而立之年,还只是禁军里的一个小头目。” “那也是我自己的能力!”苏明鹏有点悻悻。 “你就甘心年过三十,却一事无成么?”苏一一斜睨了他一眼。 “但是,我希望凭自己的实力……”苏明鹏微微一滞,却又抿了抿唇。 “四哥,能够利用所能利用的关系,也是实力的一种表现。”苏一一淡淡道,“与其把时间花在禁军下级上,不如好好利用这层关系,让自己早一日接触上层。人生百年,每一年都是生命里不能替代的部分,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不值得浪费的地方呢?尽量缩短升迁的时间,这对你将来,会有莫大的好处。” 小时候看着倒是精灵古怪,怎么长大了变得这么死脑筋呢?苏一一微感头疼,看着他为难的脸色,看来还需要回去再好好地做他的思想工作。 好在这个并不急,禁军比起国子监来,还要更宽松一些。 “咱们的一一制药,要不是暗里借着苏尚书的势,明里又借着长公主的势,哪里会这么太平?单是应付那些同行的竞争,就是一个大大的麻烦,说不定还真如以前的钱老板那样,只得灰溜溜地滚蛋。有时候,追求结果,比过程更重要。”申波亭是苏一一的坚定支持者。 这位老先生虽然看着十分忠厚,事实上脑筋却十分灵活。若是有人把他当成了忠厚的长者,最后会发现,自己被卖了,还在傻傻地帮着他数钱。所以,那些打点官府的事,梁炳乾已经渐渐地移到了他的手里。 一一制药,已经占据了至少八间门面,还不包括后院新建的庞大仓库。不过短短的大半年时间,就已经扩充了几乎一半的规模,这样的速度,足以令京城的其他药铺眼红。 苏一一更是未雨绸缪,早在决定投资成衣之际,就已经斥资买下了一一制药东面的八间店面。这样一来,他们就占据了半条街。 “依依,缝纫工已经联系好了,就在旁边的景华村,那里是有名的缝纫村。”梁炳乾最近也忙得脚不沾地,脸也似乎瘦了一圈。 苏一一打量着他,没有立刻接话,好半天才轻声道:“炳乾哥哥,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其实不用这么拼命的,我们不赶这一点时间。这些成衣,早晚会开出来,我们的利润也不会有人能抢得了。” “能帮你做点事,我心里开心得紧。”梁炳乾笑道,“再说,也不算太累。不单是我,申先生也很投入,天天起早贪黑的。” 苏一一忍不住失笑:“申先生在京失意了这么些年,终于遇上了可以一展身手的所在,哪有不起劲儿的?他与我的合作,也算得上是双赢了罢。” “我也是,只要你喜欢的事,我都想帮你做。”梁炳乾低声道。 苏一一愣了愣,才嫣然而笑:“炳乾哥哥,我知道你对我是最好的。不过……” 她笑着住了口,脸上露出神秘的神气。 “不过什么?”梁炳乾虽然如今比几年前老练得多,但那些有限的心机,都是对别人的。对着苏一一,他总是坦然相对。 “炳乾哥哥已过了弱冠之年,今年也有十六了。你家里恐怕在张罗着娶亲的事了呢,有了家累之后,怕是不能这样一心扑在一一制药上了。”苏一一调皮地对着他做了个鬼脸。 梁炳乾的笑容,顿时僵住。他怔怔地看着苏一一,看着她清澈无伪的眼神,好半天才喃喃自语:“娶亲?” “是啊,不知道我那嫂子是什么样的美女,才配得上炳乾哥哥呢!”苏一一巧笑倩兮,说不出的顽皮。 她的端庄沉稳,也只是对着外人的。在梁炳乾和苏明琨兄弟面前,她依然是那个调皮得精灵古怪的***。 其实,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梁炳乾的心意呢?只是她一直把梁炳乾当作哥哥,在她的心里面,梁炳乾甚至比苏明琨兄弟还要亲近。看着面前浓眉大眼的少年,她只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在自己的心里,他是怎么样一个的存在。 梁炳乾黯然地摇头,唇畔的笑容便多了些苦涩的味道:“依依,我只是一个商人,你觉得能配得上什么样的美女呢?” 苏一一托颐沉思了一会儿,才郑重地点头:“炳乾哥哥,别这样瞧不起自己。等咱们的一一制药规模再扩大十倍,在整个大陆上都能横着走的时候,商人不会再排在士农工之后。到时候啊,炳乾哥哥看上了哪家的女孩子,都能毫不自卑地娶回来!” 梁炳乾却茫然地摇头:“其实……我只是……” 他有点难以启齿,看着苏一一姣好的容颜,还是苦笑地摇了摇头:“你那两个哥哥还没有娶嫂子呢,你倒捉着我不放!” “炳乾哥哥,在我的心里,你是最好的哥哥。”苏一一说得极其认真。 “真的么?”梁炳乾又是失落,又是欢喜。 “难道炳乾哥哥还信不过我吗?就算对着别人连蒙带骗,对炳乾哥哥可从来不违心的。”苏一一坦然以对。 “好。”梁炳乾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心里仿佛乱成了一团,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觉得酸酸甜甜,苦苦辣辣,全都打翻了混在一起。喉咙也哽得厉害,竟然无法再多说一个字。 “炳乾哥哥,往后一一制规模大了,你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强大存在哦。”苏一一浅浅地笑着,又故意作出不可一世的样子,“当然,在你之上的那个人,就是本小姐啦!” “我……”梁炳乾心情复杂,说了一个字,又噤了口,只是轻轻摇头。 “放心吧,经济的实力,不是现在就能显现出来的。”苏一一自信满满,“再过十年,咱们的一一制药,一定会成为大陆上超然的存在。” “依依,我相信你。”梁炳乾接了口,说得十分认真。 苏一一倒怔了一怔:“为什么?我记得你以前可没这么大的信心。” “因为你让我看到了奇迹。我想,只要你想做的,一定会做得到。”梁炳乾说得毫不犹豫,仿佛苏一一的信念,就是他的信念。 “小姐,梁少爷!”申波亭招呼也没打,就闯了进来,一脸的兴奋。 第116章 脂粉味 第116章 脂粉味 “怎么了?”苏一一把脸转了过去,笑吟吟地打招呼。 “找到了不少年轻的女孩子,她们听了咱们的报酬,都愿意过来上工。毕竟,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女孩子是没有收入来源的,只能做些针线。”申波亭神情兴奋。 “那好啊!”苏一一也是眉心微露喜意,“就为了这个……你高兴成这样?” 申波亭可不是苏明鹏那样的毛头小伙子,这么一点点事情,不至于令他喜形于色吧? “首饰已经打出了几件样品,还没有拿出打金店,就被几家千金预订了。照这样的势头来看,咱们的‘一一女儿国’开张出来,又会引起另一波抢购狂潮。” 不错,这是苏一一想出来的名字。原本想用‘一一百货’这样的名字,但最终却被其他人否决了。百货商场的模式,在这个时代还是新鲜事物。所以,苏一一折中了一下,起了个“女儿国”这样的名字,集成衣、布料、鞋袜以及各种头面首饰于一体,经营的全是女性的用品。 “那是自然。”苏一一得意地笑,“一一出品,哪有不出一阵风头的?咱们开张的时候,想必比一一制药开张的时候还要热闹呢!要知道,女人是最最喜欢凑热闹的。要论起购买力,女儿国的商品,比起药品和保健品来,自然高出不知多少倍。” “那是……”申波亭早就对苏一一佩服得五体投地,“真难为你怎么想出这些新鲜的样式,即使是钗头凤和项圈,也能设计得这么别致。” “那是自然,也不看看你家小姐是谁!”苏一一得意地笑,接过申波亭接过来的账簿,翻了几页,也不由得喜上眉梢。 这些首饰不过是她小试牛刀,她生在大富之家,从小见过的首饰多了去了。虽然她对首饰投入的关注度并不多,但相对于这个时代来说,自然都是十分新奇别致的。 “我已经按照小姐的吩咐,给她们回音,开业那天就可以按预订的牌子,到咱们的店子里来取货。” “嗯,那就成了,就算没有其他人,这些贵****的车驾,在门口也形成了一定的规模。更何况,咱们这个女儿国,本就是投女人们的所好。”苏一一满意地点头,“呀,我得去找师父了,再不去的话,他老人家又要对着我吹胡子瞪眼睛。” 如今的一一制药,自然拥有了自己的马车。有华丽的,有简朴的,苏一一出行,向来只挑最最普通的。 看着她跳进了马车之后,车夫挥鞭而行,渐渐地消失在街道的尽头。梁炳乾却仍然痴痴地看着苏一一消失的方向,半天没有动步。 申波亭暗叹一声,梁炳乾对苏一一的情意,就算是个瞎子也看得出来。更何况,申波亭和他作为苏一一的左膀右臂,两人相处的时间最久,又见他如今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怎么会不明白呢? “梁少爷!”他暗暗地叹息了一声,“小姐天纵奇才,也不知道怎么样的人中之龙,才能够配得上她呢!” 他虽然说得极其和软,但劝解之意,也溢于言表。 “我知道……”梁炳乾叹息,“我只是一个商人的儿子,与依依比起来莫如天壤之别。我并没有对依依痴心妄想,只是……其实能够守在她的身边,我就满足了。我知道的,她不是我能够想的。” 申波亭却大摇其头:“梁少爷,难道你看不出来么?小姐对商人的评价很高,甚至超过了士子,要不然也不会涉足商业了。以她才女的名声,若是专注于这方面,成为大周名副其实的君如玉,那可比经营商业要容易得多。” “那是不同的。说到底,苏家也是世代书香,真正的百年望族。况且,依依又是京城,乃至大周公认的才女。我……配不上……我对依依没有这样的心思,真的!” 他说到后来,已经露出了焦急的神色,仿佛是想自辩。 申波亭却不屑一顾:“什么士农工商,在小姐眼里,根本不值一提。我倒是相信小姐的,她会改变这种格局,让商业成为国家的支柱。在不久的将来,商业的地位,虽然比不上士,但有可能会超过农和工。” “是么?”梁炳乾苦笑。 “小姐其实年纪还小,满打满算,过了年才十四。连及笄礼,还要过一年多的时间呢!若你真对小姐有意思……” “没有,我没有!”梁炳乾急急地打断了他的话,“依依日后,总要配个才子的。对,苏家的人自然会替她考虑。” 脸色在倏然之间,就已经胀得彤红。 申波亭只是翻了个白眼:“反正小姐心里自有主意,苏家……嘿嘿,恐怕作不得她的主!那得看小姐心里,真正喜欢的人是谁!” 她喜欢的人……是谁呢? “依依说,我是她最好的哥哥……”梁炳乾的声音,有点微微的嘶哑。 “小姐年纪还小,现在根本没有定心。更何况,你看看她一天到晚有多么忙吧!国子监的功课要学,许子敏可是对她寄予了厚望。一一制药也是由她统筹安排,还有一位武道师父,我真怀疑她哪来这么多的精力!” “她本就是天才。”梁炳乾叹了口气,“其实,我没有想要癞蛤蟆吃天鹅肉,依依和我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申波亭拍了拍他的肩:“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有没有奇迹发生呢?看到了小姐一一制药的发展,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拥有奇迹的。” 奇迹吗?梁炳乾摇了摇头。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和苏一一之间的差距。随着苏一一才女名头越来越响亮,一一制药的规模越来越大,他们之间的差距,也跟着越来越大,渐渐地横亘了一条巨大的鸿沟。 然而,只要她想做的,他就会全力以赴地帮助她。哪怕……到最后,她站在山顶,而他站在山脚。 筹备工作紧锣密鼓,从一一制药里又调出了几位伶俐的伙计,让他们分别负责一一女儿国的开业事宜。不过,对于苏一一来说,这只是锻炼他们的能力,以后大用。至于一一女儿国的核心管理人员,她还是倾向于女性。 这时代妇女的地位虽然比起宋元明清来,高得多。但能真正在外做事拿薪水的,毕竟只是极少数的一部分。男主外,女主内的格局,自母系氏族结束后,已经延续了数千年。 每个人都被她支使得团团转,恨不能把睡眠的时间压缩了再压缩,连吃饭也像是饿死鬼投胎似的,狼吞虎咽中完成一日三餐。 当然,最忙的,自然还是苏一一。 “你还不睡!”穿窗入室的姬流夜看着在黑暗里奋笔疾书的苏一一,无奈地苦笑。 “我要把这个计划书做好,明天交给他们去办。不然的话,他们明天就要偷懒了。哼,我这么忙,哪能让他们轻松?”苏一一龇牙咧嘴。 “那也不用把自己弄得这么累吧?你那个一一女儿国的构想虽然好,但早开一天晚开一天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谁说的?”苏一一瞪了他一眼,“你忘了还有几天,就是七月七乞巧节了么?这一天,小姑娘们谁不想穿上新衣服?我就是要赶在那一天之前,迎来我们一一女儿国的开业盛典。” “你……最近清减了。”姬流夜默然半晌,才叹息似地说了一句。 “女人当然是以瘦为美,又不是唐朝!”苏一一头也不抬地回答,毛笔却在宣纸上画了一个句号。 尽管这个时代,和历史上其他朝代没有什么不同,所有的文字都是字连字,句连句,中间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但苏一一还是习惯于在自己写的东西里,添上逗号和句号,至少杜绝了文字水平不高的人,对她的意图产生歧义。 “什么唐朝?” “传说中的一个朝代,女人以胖为美。”苏一一随口胡绉,搁了笔伸了个懒腰,“果然有点累啊……” “你看看都什么时辰了!”姬流夜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奇怪,你不也没有睡么?这么晚还来瞧我,难道就是为了关心我么?”苏一一笑嘻嘻地走到他的面前,鼻子微微翕动,“嗯,香浓的脂粉味……原来是在外面度*宵去了……” “只是和人去那里……留了半宿。”姬流夜有点尴尬,暗恼自己心血来潮,跑来找不自在。就算要来,也要沐浴以后才跑过来啊! “哦……我正想着呢,往后我也要弄个一一**楼什么的。”苏一一笑吟吟后退了一步,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自在。 “你?一个女孩子?”姬流夜只当她开玩笑,“省了吧,**楼这种地方,你还是少沾染的为妙。” 苏一一扁扁嘴:“你都喜欢沾染,为什么我就不能去沾染了?往后,你也不用去外面找,就来照顾照顾我的生意好了,免费的活动广告啊!” 姬流夜哭笑不得:“好了好了,我以后不去就是。**楼里鱼龙混杂,其实我也只是为了陪……” 第117章 青楼 第117章 **楼 苏一一也只是嘴上冷嘲热讽了一阵,虽说和姬流夜熟得很,可人家毕竟是皇子,有些话还是不能说得太过份。再说,自己又不是他什么人! 心里想着,便有点泄气。于是便干脆东拉西扯,说起了朝廷的形势。 “如今四皇子那里势力锐减,卢贵妃虽然重获君恩,但毕竟比先前儿差了。”姬流夜笑道,“依我看啊,她一定悔得肠子都快青了。得罪谁不行,偏要得罪你呢!” “那也未必,我看卢贵妃这人,心眼儿小得很。”苏一一耸了耸肩,“幸好我在国子监,要是在宫里头啊,准是被她害死了。” “那当然,宫里的那些女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姬流夜也感慨,神色微微怅惘。 因为夜深,苏一一怕惹来麻烦,素来是不肯点灯的。这时候,她一袭白衣,在月光下只是松检地在腰间挽了个结。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搁在一旁的书,月光下更显得手指莹润如玉。面容静然,低眉垂睫,唇畔有着浅浅的笑意,却又仿佛似有若无。 “依依!”姬流夜忽然叫了一声。 “嗯?”苏一一懒洋洋地应着。 “你……时候也不早了,快睡罢。”姬流夜的话涌到唇边,却还是狠狠地压了下去,只是关切地交代了一句。 “是啊,也该睡了。你在宫外有住处么?”苏一一看了看中天的月亮,已经到了后半夜,虽然有小香猪恢复体力,至少也该休息两个时辰。 “不用担心我,自然是有歇息的地方。”姬流夜轻笑,“要不然,你留我住一宿?” “只剩下半宿了,我是无所谓啊,这间书房,就暂时作你栖身之所罢。”苏一一掩嘴微笑,“只要你不嫌我这儿地方简陋。” 姬流夜苦笑:“要是被人知道了,你还想不想嫁人啦?” 这么说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心,似乎提到了一胸腔以上的位置。耳朵更拔得尖尖的,苏一一的回答,哪怕声音再低,他也确信自己不会漏听。 “嫁人?”苏一一眨巴了一下眼睛,“我还真没想过呢!” 这个答案,完全出乎姬流夜的预料,一时之间无法反应过来,只是呆呆地看着她平静却带着两分谑笑的脸。 他期待听到的答案,当然是自己的特别,他是唯一会被她留下过夜的男子。那就等于,苏一一在婉转地表明自己的心迹。预料之中的答案,则是含糊地推搪。女孩子,总是要矜持一些。 姬流夜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是啊,你还小着呢。不过,大多数女孩子,在你这样的年纪,也该考虑嫁人的事儿啦!” 苏一一耸了耸肩:“我不觉得嫁了人,我的未来丈夫会允许我抛头露面。要知道,随着业务的不断扩大,我可不会再这样坐镇在国子监而已,而是真正地站到前台。对于我来说,我将要打造的商业王国,可比嫁人来得重要得多。” “那怎么行!”姬流夜的第一反应,就是反对。 “嗯?”苏一一还没有对他讲述自己的商业构想,就遭到了来自他的反对,忍不住奇怪地反问,“为什么不行?” “女人总是要嫁人的,与其让你家里的长辈替你选,倒不如你自己看中了,挑个自己合意的人选。” 苏一一疑惑地眨巴了一下眼睛:“我能自己选么?” 难道这时代,已经能够自由恋爱了?她还以为父母之命,煤妁之言才是最终的结果呢! “当然不是!”姬流夜有点微恼,“说你笨吧,你那脑子里也不知道装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想要做什么的时候,无有不成的。说你聪明呢,有些明显的事情,你却又偏是想不到。” “具体一点!”苏一一瞪着他,这算是夸还是贬啊! “一般来说,你自己当然没有自主权了,但是你别忘了,贤妃不是认你做女儿了吗?你只要看中了谁,到时候求求贤妃,不就行了?有贤妃开口,即使是苏尚书,可也反对不了。” “可我还没有想要嫁的人呢……我还没到十四岁呢,你也不觉得太早么?”苏一一咕哝了两句,不以为然地瞪了他一眼。 她前世的十三岁在干什么?那时候还是无忧无虑的初一小女生呢!父母健在,她是家族里的小公主,近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只是后来…… 苏一一叹息着甩了甩头,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啊! 再多的不甘和屈辱,现在也没有了报复的机会。除非,这个世界还有奇迹,让她找到回去的路。然而,这可能么? 不过,这样也好。前世她的家产被夺走,这一世就换她抢别人的家产好了。她想着,黯然的神色,在一瞬间又明亮了起来,让姬流夜看得奇而又奇。 “你又在想什么鬼主意?” 苏一一气结:“你这是什么话啊,我能想的就只是鬼主意么?” “每次看到你眼睛一亮,露出那种又奸又滑的笑容,我就知道你又想要算计人了。”姬流夜理所当然的回答,让苏一一哑然失笑。 “你直接就叫我小狐狸得了吧!” “小狐狸?老狐狸里都比不上你狡猾,还小狐狸呢!” 苏一一也不生气,只是微笑着弯了眼眸:“嗯,我把这句话直接当成赞美了。” 姬流夜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心里难免有着微微的失望。但同时,又有一种莫名所以的轻松,看着她神采飞扬的脸,脸色便有点怔怔的。 “喂,你都知道时间不早了,快回去睡了吧。”苏一一伸手掩住了一个呵欠。 “下逐客令啊!”姬流夜故作不满,可是身形却已经做好了扑出窗外的姿势。就这样吧,他想。除了在她的身边,他几乎没有放松的时候。至少,他们是朋友,站在一条战壕里,也许这就够了。 可是心里,却仿佛失落了一块,空荡荡的,怎么也找不到着陆的地点。 看着姬流夜的身影没入黑暗,苏一一的眼睛又再度变得明亮。本来坐得歪歪斜斜的身子,一下子坐正了。 “**楼……**楼……唉,连姬流夜这小子也知道往**楼跑,这才几岁啊!要是再长大了一些,除了王妃,还有侧妃,再加上没有册封的那些妾室……” 她喃喃自语,嘴唇微微地噘了起来。 想了想,才抿了抿唇:“嗯,这样的男人,我才不要呢!一夫多妻?让我这样的现代人,不可能忍受嘛!还不如找个樵夫呢,没本事娶别人,那就只能守着一个老婆过日子。” 可是,那样的人,和自己会有共同语言吗?苏一一哑然失笑,把宣纸小心地收好。这一次,她是真的去睡了。 独身也没有什么不好,在前世,那些事业型的女强人,独身的可多着呢!再说,自己名声大噪以后,连田含玉的信里,都极少提到自己的婚事。那位君如玉,可不还是独身的么?既然人人拿君如玉来刺激她,不如就干脆跟着君如玉学到底好了。 苏一一想到有趣处,忍不住在黑暗里笑了起来。躺在她一侧的小香猪,也许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忍不住朝关她的腰侧,又拱了拱,让苏一一几乎忍不住痒,笑出声来。 “小猪,不许闹……”苏一一忍着笑,悄声警告。 小香猪立刻乖乖地又趴着头,响起了均匀的呼噜声。 被姬流夜勾起的心事,被丢到了一边,她又想到了**楼。什么时候,总要去见识一下才好。不过,要用那些女孩子去招待客人,作为女人,她总觉得别扭。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苏一一叹了口气,这道心理上的坎跨不过去,她还真的只能把**楼停留在构想之中。 情报站啊!她迷迷糊糊睡着以后,梦里,还是有两个苏一一,在打着拉锯战。**楼到底开还是不开,成了苏一一的心病。 最后解决这个问题的,竟然是新招来的两个女工,她们因为气质和容貌出众,被梁炳乾安排在成衣柜台。 “我觉得**楼里那些女孩子也挺可怜的,接客又不是自愿,只是没有法子,只能听****的呗!”十五岁的宁致,已经有了成熟的风韵。 “是啊,主要还是那些妈妈们不好,要不然的话,好好的女儿家,何苦去作贱自己呢?”十六岁的刘惠娟也表示声援。 “被迫的?”苏一一喃喃地反问。 “那是当然,要有好日子过,谁乐意去做那一双玉臂万人枕的事儿!”宁致是个爽快的女孩儿,手脚十分麻利,一边说着,手脚也没有停,把柜台收拾得干净整齐。 “对啊,如果我开**楼的话,肯定不会让她们阿狗阿猫都接了。这样一来,反倒是改善了她们的状况。如果再加上一些娱乐表演,打造成新形式的娱乐城,也是一种吸引客人的形式嘛!” 苏一一喜笑颜开,跳起来就跑。 宁致和刘惠娟面面相觑:“我们说错了什么吗?” 另一个大婶级人物没好气地瞪了两人一眼:“小姐是何等样人?她可是出身世家,你们在她面前说**楼的事儿,小姐能不脸皮儿薄得逃走吗?” 脸皮儿薄的苏一一此刻正满脸兴奋,一把抓住正在指派人的梁炳乾:“快写封信,让尤七叔到京里来!” 第118章 名声所累 第118章 名声所累 梁炳乾的胳膊被她拽住,刚露出一个无奈加宠溺的微笑,就听到了这句话。刹那之间,整个人都几乎僵硬。一只手停在空中,竟忘了收回来。 “你……要让尤七来京里?”尽管努力控制了自己的情绪,但还是问得十分艰涩。 沉浸在兴奋中的苏一一却没有注意到他的语气和神态:“是啊,你快写信让尤七叔过来,别忘了立刻送出去,越快越好。” 梁炳乾的手,缓缓地落了下来,仿佛失去了支撑的力气,软软地垂在身侧。人却一动不动,脸上的神情,复杂得让苏一一看不懂。 苏一一这才觉得他的情形,忍不住用手背抚了抚他的额头:“怎么了?是不是病了?如果实在累的话,不用这么拼命。要知道,劳逸结合才能保持最高的效率啊!” “好……”梁炳乾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回答。 “炳乾哥哥,你如果病了,就好好歇息,没日没夜地这么干,就算是铁打的人,那也受不住啊!”苏一一收回了手,担忧地嘱咐了一句。 “……好。” 看着他没情没绪的样子,苏一一眨巴了一下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兴奋收敛了一些。 “我现在就去写信……”梁炳乾转过身,又顿住了脚步,“那么……我什么时候回永乐?” 苏一一惊讶地问:“炳乾哥哥,你想家了吗?我都在京里快四年了,也没有想要回去看看呀。要不,等年底下的时候,咱们一起回去吧!” 梁炳乾猛地转回了身:“你不是要让我回去么?” “为什么要让你回去?”苏一一诧异地抬了抬眉,“男子汉志在四方,将来咱们的铺子开得远了,一年半载不回家,那也是家常便饭了呢!我一个小女子都不恋家,你这大男人倒是想家了?” 她心里从来不曾把永乐当成家,在她看来,哪里有她,把父母接来,那就是她的家了。至于永乐镇的苏家,不过就是一个冷冰冰的大宅子。既和她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也没有日久生情的过程。 梁炳乾灰白的脸色,总算回了过来。他张了张嘴,然后才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是尤七叔过来以后,永乐那里不是要我回去吗?” 苏一一“嗤”地笑了起来:“你当我爹是摆设么?永乐镇虽说是总店,但就规模比起来,甚至还比不上湖州呢!有我爹爹在,哪里还用得上你这个大掌柜啊!” “那湖州呢?” “我爹爹早就培养好了接替人,总不能让我爹常往来湖州和永乐吧?我爹愿意,我娘也不乐意啊!” 梁炳乾沉思着点了点头:“你是把扬州交给尤七的那个侄子了吧?” “嗯,是的,所以要让尤七叔过来,当然,千万要把七婶也给带来京里啊!”苏一一点头称是,看着梁炳乾落座,又特意交代了一句。 写罢了信,梁炳乾让人拿去通过邮路发回永乐,一边还纳闷着:“京里的人手虽小有不足,但也不必这么急着让他们过来罢?再者,尤七一个人过来也就行了,怎么让他娘子也跟过来?” “总不能让他俩两地分居吧?”苏一一笑嘻嘻道,“再者,这回啊……七叔只是陪衬,主要还是想让七婶来京里。” “哦?”梁炳乾不解。 苏一一踌躇满志:“炳乾哥哥,我想过了,趁着年下,咱们把**楼开出来……” “扑……”梁炳乾嘴里刚含的一口茶,顿时没有任何预兆地喷了出来。饶是苏一一如今在陈三的折磨下身手大见灵活,也没及得上完全避开,胸口还是被喷了一小片。 “炳乾哥哥……”苏一一无奈地拿出帕子。 “依依,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梁炳乾满脸窘色,“我让人拿一套成衣过来,你给换上。” 苏一一连忙摇头:“我才不穿那么幼稚的衣服呢!再说,咱们虽然料子用得是杭绸,可售价却不便宜,产量又有限,能买得起的,个个非富即贵。我要穿了那一身儿,走出去就是万众瞩目了。” “别着了凉……” 苏一一哭笑不得:“现下才初秋,又没泼到里衣,你觉得会着什么凉?我有这么没用吗?” “小心些,总是好的。” “别那么麻烦啦,我练了武功,哪有这么容易就受凉发烧的,你还当我是小时候呢!”苏一一摆了摆手,又嗔道,“还说呢,好好的,你喷我这么一口做什么!” 梁炳乾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我刚刚听得差了,好像听到你要开**楼……” “没错啊,你没有听错,我就是要开间**楼,所以才让你写信,让尤七叔带着七婶过来。她毕竟早先儿是干这一行的,比我有经验多了。” “依依,你好好一个女儿家,开什么**楼!”梁炳乾正容道,“咱们可以做粮做茶,但这行当不是你沾的!” 苏一一却摇头:“粮和茶叶,自然以后也是要做的,但不是现在。我最想开的,还是**楼和赌场。” 梁炳乾再也忍不住地跳了起来:“什么?” 苏一一恼道:“炳乾哥哥,你如今也算是走南闯北的人了,怎么动不动就惊跳啊……给人家看到,简直成笑话儿了!” “笑话……依依,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楼和赌场,这两个行当最古老,而且最复杂。” “但是利润也最高。”苏一一不等他继续说教,就直接给了出自己的理由。 “你是一个女孩儿!”梁炳乾强调。 “但我首先是一个商人!”苏一一反驳。 梁炳乾无语:“这两个行当跟我们从事的其他行业不同,不仅仅需要和官府打交道,还要和黑道上的三教九流打交道。” “我知道啊,所以才急着要开出来嘛!” “为什么?”梁炳乾惊讶地问。 苏一一扁了扁嘴:“谁知道我那师父什么时候要离开京城,另外找个地儿逍遥去啊!如今他在,那些见不得光的人都要卖几分面子。若是师父走了,我就算想要和人家接头,也得费上不少功夫呢,况且还瞧不起咱们,时不时要敲诈勒索。” 梁炳乾哭笑不得:“你连自己的师父都要利用。” “什么叫利用啊,说这么难听!” “你呀……还真是什么资源都要竭力利用。” 苏一一为自己辩解:“利用资源,本身就是一种智慧,也是商场的成功秘诀之一。” “不过,**楼的事儿,你别出面,也别管,全都交给我和尤七来办。” “为什么?”苏一一眸光微闪,**楼和赌场,可不单是盈利的问题,她怎么可能不亲自抓着呢? 梁炳乾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一个女儿家,要弄个**楼,以后的名气好听么?” “名气?什么名气?”苏一一古怪地瞧了他一眼。 “将来……就算有个才女的名头,恐怕那些世家子弟,都不会娶你……”梁炳乾说得十分干涩。 苏一一却抚掌笑道:“没人娶不好么?要真有这样的效果,那我可得昭告天下,我是**楼和赌场的老板。” 梁炳乾大感头痛:“怎么可能不嫁人!” “反正……我还没想到要嫁人呢?事业与家庭,鱼与熊掌也。若是不可兼得,舍熊掌而取鱼也。”苏一一晃着脑袋,煞有介意地背书。 “尽是胡说!”梁炳乾恼道。 苏一一大笑:“炳乾哥哥,现在心情可好了罢?刚才那副模样,可把我吓坏了,还以为你累得生病了呢!往后若是累了,可不许强撑。” 梁炳乾赧然不语。 “刚刚为什么脸色变得那么差?”苏一一却追根究底。 “呃……”梁炳乾不满地瞪了一眼她,“我以为你要把我赶回永乐,我想,你大概已经不太需要我了。” 他虽然故意装得十分轻松,可是语气里的失落,还是让苏一一敏感地捕捉到了。事实上,苏一一刚刚谈话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原因。之所以要问个彻彻底底,就是想打开他的心结。 她把自己的小手,放到梁炳乾的掌心。 六岁的时候,第一个牵住她小手的,并不是自己的至亲血脉,而是面前这个敦厚淳朴的邻家少年。他们的手,依然一大一小。 “怎么可能呢?”苏一一淡淡地笑,“炳乾哥哥,那句话,我说得是真的。在我的心里,你比我三哥和四哥,更像我的哥哥。在我的心里,你是最好最好的哥哥。” 那一年,他用自己稚嫩的身躯,挡在了她和苏明鹏之间。从此以后,她就把他看作了自己的家人,更胜过那些和她拥有共同姓氏的宗亲。 哪怕是苏明琨兄弟,其实和她并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她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来的,对于所谓的家族,完全没有认同感。 “怎么可能?”梁炳乾苦笑地摇头,“他们毕竟……” 苏一一坚定地摇头:“炳乾哥哥,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爹和我娘,你是对我最好的人。别人待我好,多少会有些目的。可是你待我,却完全只求付出,而不求回报。” 即使是苏庆正和田含玉对她好,也因为他们以为她是他们的女儿。而梁炳乾和她之间,却是确确实实地没有任何关系。 第119章 更大的远景 第119章 更大的远景 尤七在二十天后抵达京城,同行的自然还有苏一一叮嘱过一定要带来京城的“七婶”芍娘。 也许是由于生活安定的缘故,芍娘的容色,竟比七年前,苏一一初见她时还要艳丽。岁月似乎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乍看上去,仍然是二十出头的**。 “七婶,你是怎么滋养的啊,人家是越来越老,以至于人老珠黄。怎么你却像是越来越年轻似的,难怪七叔到哪里都要带着你了!”苏一一笑嘻嘻地握住了芍娘的手。 芍娘啐道:“几年不见,你的嘴倒越发的甜了。还不是你交代的么?让阿七把我捎上。” 苏一一笑嘻嘻道:“就算我不让七叔捎上,七叔也会把你捎上的。不过,这回你可说错了,被捎上的是七叔才对,我主要是想让你来京里帮我呢!” “我?”芍娘指着自己的鼻子,满脸的愕然。 尤七也莫名其妙地看着芍娘,又看了看苏一一:“让芍娘来?她除了缝缝补补,烧烧汰汰了,也不会做什么!” 苏一一皱了皱鼻子:“你也把七婶看得太没用了吧?哼,七叔,你先跟炳乾哥哥去了解一下咱们京城总店的情况,我跟七婶有悄悄话要说!” “芍娘……” 苏一一做了个鬼脸:“放心吧,我又不是男子,怎么也拐不走七婶吧?” 尤七哭笑不得:“看着你的样子,倒是长成了大姑娘,谁知还是个顽皮的小丫头。” “小丫头有什么不好?你不知道女人最怕的就是变老么?”苏一一毫不在意,一手扯了芍娘就往后院走去,“七婶,我有事要重托你呢!” 芍娘一头雾水地跟着苏一一进了房间,一一制药的后院,布置得富丽堂皇。虽然梁炳乾本人不是个喜欢奢华的人,申波亭又拿着把算盘,认为把银子花在后院不值得,但苏一一却认为接待贵客的地方,也很重要。至少,这也代表了一一制药的实力嘛! 天鹅绒的帘子,垂在地上,家具是全套沉香木的。难怪姬流夜看到了,也感慨某人花银子如流水似的。 还有墙上的那些画,不管哪一幅,都是名画。当然……其实这些画有一半以上是膺品,只是以假乱真的程度,大概可以把假画当真,而真画当假。 芍娘有些不安:“小姐……” “坐下吧。”苏一一笑着指了指身旁的椅子,“我这回让炳乾哥哥去信,真是为了要你呢。” “我?” “是啊,你也知道,**楼是最赚钱的一个行业,我想投资**楼。地方我已经看好了,就在对街的那幢魂月楼,一来地方现成,人也现成。二来……” “小姐!”芍娘忽然声音尖利了起来,脸色苍白中露出两抹嫣红。 “嗯?” “芍娘过去虽是……但如今早就从了良,跟着七哥,是再不会落到这个泥潭子里去的了。小姐若要污辱……” 苏一一这才明白过来,芍娘对于过去,大约还有着一重心结,忍不住又好笑又好气:“七婶,你想到哪儿去了!你觉得我会让你再去接……那个客吗?莫说你如今已是我七婶,我要找些才貌双全的女子,也并非难事啊!” 芍娘急促的呼吸这才平稳了下来:“那……小姐的意思是什么呢?” “自然是要你替我打理这间魂月楼,不对,我收购之后自然要更名的,就叫一一销金楼。这座销金楼可不是原来的魂月楼那么简单,接不接客,接什么客,全由姑娘们自主决定。卖身使得,卖艺又卖身使得,卖艺不卖身,那也使得。” “那……若是全不愿接客呢?” 苏一一哂然笑道:“自然是招人进来的时候就讲好了待遇的,有人没艺,你怎能让人家卖艺呢?有人嫌单是卖艺银子赚得少,兼要卖身,这也是一种选择。当然,这只是咱们销金楼的一种经营方式。还有酒楼,咱们要请最好的厨子。至于卖艺的姑娘们,咱们还要替她们出些点子,形成一种固定的演出模式。” “演出?” “是啊,卖艺的姑娘们不外乎是唱歌、跳舞,外加上抚琴弄箫。这些手段太过单一,咱们还可以想些新鲜的点子,比如唱戏。就算是舞蹈,那也不限于如今这几样,还有一些新型的,可以慢慢编出来。” 芍娘听得有点呆愣愣的,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苏一一有些讪讪:“其实我也不赞成姑娘们卖身,若是都能学会一两样才艺,便没有人卖身也可以啊,这么一来,咱们的销金楼还能提高档次呢!” “不,不是的。”芍娘总算从梦幻世界,回到了现实,“小姐说得极对,有些姑娘无艺傍身,又吃不得苦,只要是自愿,也是使得的。” “这个随她们自愿便是了,入幕之宾也不强求,由得她们自选。若是有个黑面倭瓜什么的,姑娘们看不上眼,那也是应该的。”苏一一笑嘻嘻道。 芍娘无奈地苦笑:“只怕到时候有人用强……” “谁敢!”苏一一瞪了瞪眼,只可惜她的长相还带着三分稚气,五官又偏于柔美,怎么瞪也瞪不出气势来。 “小姐,有些人……得罪不起的。”芍娘涩声道,“你当我当年跟着那知府走是自愿的么?民不与官斗啊,当时人家拿着我的命脉呢!” 苏一一挥了挥手:“放心吧,我身后有靠山!” 芍娘为难:“小姐,这里面的道道儿多着呢,靠得了这个,可也得罪了那个。” “这些长袖善舞的本事,难道你没有么?”苏一一斜睨了她一眼,“至少比身后一个靠山了没有的好吧?” “啊……”芍娘微微一滞,面露为难之色,“如今我已跟了七哥,这样的生活……很好。” 苏一一笑眯眯地问:“是么?难道你就乐意在家里缝补淘汰么?” 芍娘脸部的肌肉微缩,迟疑了一会儿,却仍然摇头:“是,我乐意。” “七婶,七叔如今做得风生水起,在一一制药里的地位,也是举足轻重。若是七婶一味只以家为念,恐怕与七哥交谈的话题,越来越少了。到时候……” “不会的,七哥他对我……” “我自然知道,七叔对七婶一往情深,要不然也不会舍了那大好的前程,落魄至此了。可如今七叔见的场面越大,与你的差距就也就越大。到得后来,他回来与你谈谈说说,渐渐便找不着话儿了,你说……” 芍娘的脸色终于再次改变,苏一一想,这个女子应该是冰雪聪明的,恐怕这种现象,已经有了蛛丝马迹了吧? “可是……我若是真的去做了那个销金楼的……七哥会不会嫌弃我?”芍娘惴惴不安地问。 “那就要你回去跟七叔商量了,我想,只要你想去做,七叔那里,不会有任何问题。”苏一一俏皮地笑。 “你帮我说服他吗?”芍娘立刻眼睛一亮。 “怎么可能!”苏一一立刻摇头,“这事儿是你们两夫妻的事,我可不掺和。” 芍娘气结,她劝了自己半篓子的话,把自己这颗原本坚定的心,劝得“扑咚”直跳,这会儿却来说不掺和? “那我就不去了吧!”这句话虽然负气,可说得却软绵绵的,没有一点说服力。分明是芍娘早已心动,那一点担忧,不过是尤七会嫌弃而已。 苏一一才不怕她甩手呢,既把她的那份心思勾了起来,还怕会脱钩么? “你自己看着办,七叔那里么……外人去说可不合适,你自个儿搞定才行。不然的话,往后若真起了疙瘩,事儿可就大条了。” 芍娘怔了一怔,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如坐针毡地又熬了一个时辰,苏一一并不再劝,只是描摹了销金楼发展的蓝图。芍娘听得心痒难耐,脸色越来越松,几次嘴唇抖动,都想答应下来。 “其实,说白了,我的销金楼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楼,可以说是集娱乐和餐饮为一体。往后,还附设赌场。当然,赌的法子也会有不少新意,包管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芍娘眼睛一亮:“你哪里来的这么些新奇点子?” 苏一一自得地笑道:“一一出品,自然不凡。这些还不算呢,往后还有运输、钱庄……凡是赚钱的行当,我一样样都要纳入一一集团的范畴。” “那得多大的规模啊?你真学大陈魁!”芍娘惊呼一声。 “大陈魁?规模再大,不过局限于一国而已。”苏一一傲然道。 “你还想开到南陈和北刘去?” “那当然。兴许……还不止呢……”苏一一神秘地微笑,“在这片大陆上,可不止咱们这三个国家,外面的世界,可大着呢!七婶,你和七叔都是我信得过的人,销金楼交给旁人,我也不放心……” “好,我答应了!”芍娘猛然点头。 “七叔那里……” “我会说服他的。” 苏一一露出了胜利的笑容,她就知道,以芍娘的心气,是拒绝不了这个远景的****的。至于尤七嘛,难道芍娘还搞不定么?连得罪了知府私奔这种事都做得出来,尤七会是个思想僵化的人么?再说了,就算是僵化的人,在她身边耳濡目染,也开化了吧? ps:感谢猪may、rachel:)、极品****的粉红票,大感振奋!有亲留言说小猪的女主个性太过张扬,其实并非每个穿越女主非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活的。苏一一在前世遭受了来自二叔的迫害,更被赶到了以高危职业闻名的核试验飞行中队,本身就是自强不息的个性,才能够在中队站稳脚跟。所以,在古代高调而张扬,也应该是顺理成章的吧?小猪的女主,不是那种柔顺的淑女,希望亲们能够理解,并且喜欢。 第120章 又有人反对 第120章 又有人反对 “依依,你要开**楼?”姬流夜气急败坏的样子,把正在写计划书的苏一一吓了一跳,一个墨点就这样掉在宣纸上。 “你又没娶老婆,不会有人给你戴绿帽子啊……”苏一一没好气地瞪了眼某个总喜欢神出鬼没的人,恨恨地把计划书揉成了一团。 “幸好我没有娶你!”姬流夜脱口而出,立刻噤口,尴尬地看了她一眼,“我……呃……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咳咳……” 苏一一眨巴了一下眼睛,明月当空,她清晰地看到姬流夜的脸上,窘得微微生霞。她连忙凑过去,想看得更清楚一点。 “你干什么……”姬流夜正处于前所未有的窘境中,还在反省自己的那句话。一向口才出色的他,竟一时之间,想不出再说些什么,才能转寰。结果,一下子就发现自己的肩膀,搭上了两根爪子,吓得猛一后仰,几乎从窗后摔出去。 “外面是河!”苏一一“好心”地握住了他的手,“记住啊,你又欠我一个人情儿,不然你就得被淹死了。” 姬流夜借力跳进了窗子:“怎么可能淹得死我?” 苏一一不屑地睨了他一眼:“还嘴硬呢!你会游泳?我听贤妃说过,你小时候……不是掉进湖里,扑腾了半天,差点儿被淹死了吗?” “嗯。”姬流夜的脸色,有点阴沉。 “所以说,对于一个旱鸭子来说,我这一捞,不啻于救命之恩。”苏一一得意地冲他笑。 虽然忙得有点连喘气儿的功夫都顾不上,但总体说来,一一制药的发展势头,比自己预料中的还要好,所以苏一一最近总是笑口常开。哪怕遇到方流珠,也是满脸笑意,搞得方大小姐时时刻刻地暗中提防,唯恐不小心中了她的计,弄成灰头土脸。 “你觉得我有了这样的经历以后,还会不学游泳吗?”姬流夜瞄了她一眼。 “当然!一般来说,有过阴影的人,基本上一辈子都不敢下手的。”苏一一振振有辞。 “那是你,可不会是我。在宫里生存不易,我不可能****喧样一个显而易见的弱点给别人的。”姬流夜说得很淡,眼睛里光芒微现,又迅速黯淡。 苏一一觉得心脏里,有一块地方蓦然地柔软了。这个没有母族庇护的男孩,小时候吃了多少苦呵!要怎样的坚定,才能让他在沉默中隐忍。 “不用佩服我,所有在宫里降生的孩子,都面临这样的现实。”姬流夜看苏一一没有说话,忍不住又开了腔,“也不用同情,生在那样的地方,如果不学会忍耐,就算有九条命,也很快就会交代完的。” “我明白。”苏一一认真地点头,“所以,你后来学会了游泳。” “是啊。” “现在你的实力,已经足以自保了。” 姬流夜警觉地问:“什么意思?” “嗯?”苏一一不解,她不过是随口感慨,还会有什么深层的含义吗? “你是不是想要劝说我放弃那个位子?” 苏一一无辜地眨巴着眼睛:“怎么可能?我当然希望你能成功,要不然,你什么时候才能还我那些银子啊!打水漂的事儿,我可不愿意干。” 姬流夜看了看她,虽然没有苏一一那种****的不受黑暗影响的视,但毕竟自幼练武,目力比普通人要强得多。苏一一的表情,尤其是一双眼睛,还是看得出来的。 “要看谁坐上了那个位子,才能下这个结论。” “这也有关系吗?”苏一一熟悉现代的各种经营理念,对政治却近乎无知。 “当然。如果是大哥和二哥,他们的继位最需要提防的就是三哥,所以未必会腾出手来对付我。但是如果三哥继位,那我们哥儿几个,全没好果子吃。我的实力最弱,那杀鸡儆猴的把戏若是要玩的话,绝对是把我当成鸡了。” 苏一一忍俊不禁:“你怎么可能当鸡呢?最多,也只能当鸭。”她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姬流夜,完美得让人挑不出瑕疵的五官,还有修长的躯干,果然是一个当鸭的好材料。若是在现代,他从事这一行业的话,绝对是当红得很。 “什么鸡鸭鱼肉!”姬流夜听不懂。 “呃……”苏一一好笑地解释,“在我们那儿,鸡是有特殊意义的。一般来说,指的是**楼里那些卖身的ji-女。” 姬流夜恨恨地瞪了她一眼,没有再问鸭的含义。想想也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话。不过,这样一来,倒是让他想起了深夜登堂入室的初衷。 “我听说你要开一间**楼?” “咦,你的消息怎么这样的灵通?”苏一一奇怪地问,“我这儿才在写计划书呢,还没有最后定稿,你就听到消息了?” “你不是在收购魂月楼吗?”姬流夜恼怒。 “对啊,我正在……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不会是派人在监视我吧?”苏一一也有些暗恼,他们虽然是合作关系,但也不用派人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监视吧?那她要好好想想,洗澡的时候会不会也有人在偷窥。 姬流夜闷哼一声:“我用得着监视你吗?” “那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动作?”苏一一双手叉腰,摆出一副泼辣的模样。可惜她身量只及姬流夜的肩下,怎么发飙都没有气势。 “唉……你既然打算收购,难道就没有打听好魂月楼的背景吗?” “背景关我什么事,自然有炳乾哥哥去搞定……等等,魂月楼的背景是什么?你……不会告诉我,你是它的后台老板吧?”苏一一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一个才女都想要开**楼,我一个皇子为什么不能?”姬流夜耸了耸肩。苏一一的招牌动作,他学得比她还要地道。 “真的是你?”苏一一苦笑,“大水冲倒了龙王庙,难怪你的消息这么灵通,果然是有先见之明。看来,我们要开**楼的目的,是一样的。” “我以为你是看中了**楼的利润。”姬流夜惊异地道。 “利润也要,情报也是要的。”苏一一瞪着手里揉作一团的纸,又摊了开来,看着自己的计划书,“你开你的,我自己另开一间就是了。” “你一个女孩子家,开什么**楼!”姬流夜恼道,“旁的我不管,这**楼,你可不许开。” “女孩子就不是人了吗?你都能开,为什么我不能开?” “要是让人家知道,你开了**楼,你就算是才女,别人看你也会低上一眼的。”姬流夜知道她吃软不吃硬,刚把眼睛瞪起来,又急忙放软了语气,“才女从商,已经让人腹诽了。好在没人知道你才是一一制药真正的老反,只当你因为苏明鹏的关系,与那一一制药有些牵连罢了。若是你再开了**楼,那……” “我管别人怎么看呢!”苏一一扁了扁嘴,“才女的名号也不是我自己要的,别人硬要往我头上加,我有什么办法?再说了,我本来就是才女,难道我开了**楼,就变得不才女了吗?**楼里边,称得上才女的可不少。像柳如是、董小宛什么的就不说了,但凡红倌人,不会琴棋书画,光凭着一张脸蛋,怎么红得起来?” 姬流夜哭笑不得:“你越说越不像了,**楼女子,也能称才女二字吗?那柳什么的,我怎么没听说过?很有名吗?” 苏一一含糊地应付:“我就是打个比方而已,哪有这个人……” 秦淮八艳可是明末清初才出来的,还不知道在几百年之后呢! “**楼是我私下里的产业,你别真以为能赚多少钱。”姬流夜试图打消她的念头。 “你看看,我都写好了计划书,你现在才来叫我打退堂鼓,怎么可能!”苏一一哪里肯听,却把铺开的宣纸递到他的面前,“你看看,我的**楼,可不是一般的**楼,是一个庞大的综合性的娱乐休闲场所,比你那个什么魂月楼的,高档多了。” 姬流夜咕哝:“好好一个女孩儿,去做这个……” “又不是我做,我手下自然有的是人才。我只要出点子,稍微把握一下就成了。”苏一一不由分说,把他拉到窗口,就着明亮的月色,指指点点。 “你看,接待客人,可不再是原来传统意义上的接客了。这些姑娘更多地承担一些类似于公关的角色,看得上眼的人,才有资格成为她们的入幕之宾。至于收费如何,也全由她们说了算的。还有一侧的酒楼,既负责姑娘们招待客人之需,也可以对外营业。这个舞台,可以演戏,还可以作一些表演,吸引客人。” 姬流夜开始还噙着一抹哂笑,到后来,神情却越来越严肃。 “你这个**楼,实际上已经不是真正的**楼了。” “对啊!”苏一一笑道,“这是一个综合性的娱乐场所,这边还附设赌场,也不至于没有被姑娘们留下的客人悻悻走人,又是广开财源。” 姬流夜严肃地点头:“依依,你这个主意……” 第121章 自家人 第121章 自家人 “怎么,难道不好吗?”苏一一迫切地问。虽然她的点子,经过了集思广益,但真正常常逛**楼的,也只有姬流夜一个。所以,他的意见,对于苏一一来说,至关重要。 “不是说不好,只是……你怎么能想到这么多的点子,又怎么能对男人的心理……把握得这么准确呢?”姬流夜叹息着,似乎不服气,又似乎无奈,还似乎有着……其他一些,让苏一一看不明白的东西。 “啐,鬼才知道你们男人的心理呢!”苏一一飞红了脸啐了一口,“再说,你算是男人吗?你顶多也只是个半大的少年。” 姬流夜笑道:“要不要试验?” 苏一一吓得连退了三步,摇着手摇头:“不,不用了,你都去**楼那种地方了……” “你既然知道魂月楼是我开的,就该知道我真不是去****作乐的。”姬流夜苦笑,“我定期要去一趟,就跟你定期要去一趟一一制药一样。” “是么?”苏一一白了他一眼,“顺便也解决一下男人的生理问题吧?” “咳咳咳……”姬流夜本来朝他走来的步子,连着打了两个趔趄,差点下盘不稳,直接摔倒。 苏一一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虽然这种玩笑在前世也开了不少,但是在这里……似乎有点过头了。别忘记了,自己现在扮演的,可是典型的淑女! “我只是说……事实么……”她硬着头皮,假装无辜。 “这话,也是女孩子能说的么?”姬流夜无语。 “你们能做得,难道我就连说也说不得?”苏一一瞪了他一眼,觉得脸上也开始有点升温,下意识地去握书桌上的茶杯。 谁知一下却摸了个空,她的茶杯居然正在姬流夜的唇边。 “那是我喝过的……”苏一一“好心”提醒。 “有什么关系?”姬流夜毫不在意,把她的茶喝得底朝天。 苏一一抢过来的时候,发现除了几片茶叶还有些湿润,她也榨不出更多的茶水来了。 “我以为你们皇家的人,吃什么都要先用银针先试过,不变色,确定无毒才肯下嘴的。”苏一一无奈地放回了茶杯。 “那是在宫里,难道你会毒死我吗?还有,在宫里,我们吃东西之前,自然有人先试。有些毒,是连银针也试不出来的,那种试法并不保险。” “呀,那你们吃的东西,岂不都是别人的口水?”苏一一吐了吐舌头,“你也不觉得恶心!” “要不,你帮我试菜得了,吃你的口水,我乐意。”姬流夜笑吟吟地接话。 这话,怎么听怎么****嘛! “免了……万一被毒死了那就是无妄之灾,我才不干呢!”苏一一急忙摇头。 “那些菜端上来之前,先拨到一边的小盘子里,怎么可能去吃别人剩下来的呢?”姬流夜笑着解释,“当然,如果你替我试,就直接拿我的筷子试就行了。” 苏一一摇头:“你真的好可怜。” “嗯?” “这样的生活,一点乐趣都没有。你确定要坐上那张椅子吗?我感觉还不如我这样子快活呢!”苏一一怜悯地叹了口气。 姬流夜的脸色微微地沉了下来,前一分钟的轻松自如,似乎都只成了一种奢侈。 “依依,我已经说过了,如果三哥继位,我连活路都没有。在生存获得保障之后,才谈得到轻松自如和快乐幸福。” “那也是,好吧,反正我们已经投下了这么多的资本,你想要退出,那也是不可能了。”苏一一故意轻笑,想把气氛恢复过来。 姬流夜沉默地点头。 “既然魂月楼是你的,那我另找一间**楼吧。”苏一一拿过了笔架上的毛笔,在宣纸上把京城有名的几间**楼名称,一一地写了出来。 “是我的不更好吗?你也用不着花那冤枉钱,我便宜转让给你就是了。” “嗯?”苏一一凝神看他。 “反正在你的手上,魂月楼的发展将会更好。” “但是,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那里应该等同于你的情报机构吧?”苏一一拧了拧眉。 “你不也是这样打算的么?既然如此,交到你手上,和留在我的手上,有什么区别?”姬流夜抢过了她的笔,把那些名字一个个地划去。 “你不怕自己耳目闭塞?”苏一一笑吟吟地问。 “我并不仅仅是靠一间**楼来得到情报的。”姬流夜淡淡地瞟了她一眼,“你如果非要经营的话,那就经营魂月楼吧。” “那行!”苏一一喜笑颜开,“早知道是你的,我何必开出那么高的价钱呢?难怪人家还推三阻四,原来你压根儿就不想出售。” “送你好了。”姬流夜满不在乎。 “就算送我,也是应该的。”苏一一对他的大方毫不领情,“就当你还一部分利息好了。” “我们之间不用分得这么清楚吧?要这样算的话,我恐怕一辈子都还不清了,那可怎么办才好呢?不如我以身相许……”姬流夜说着说着,唇角又勾了起来。 “行啊,不过,既是你许了我,可不许再拈花惹草!”苏一一反唇相讥,看着姬流夜目瞪口呆的样子,忍不住“扑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你就不知道害羞吗?”姬流夜以手覆额,“真该让你的那些崇拜者们看一看,他们心目中既纯洁又端庄的大周才女,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我这样子不好么?”苏一一哼了一声。 “好……我敢说不好吗?”姬流夜笑睇了她一眼,才又叹了口气,“你真要经营**楼的话,也随你罢。反正我不把这间魂月楼给你,你总要去另找一间,倒不如我的还知根知底。” “行啊,你既然大方,我也当仁不让地接收了。” “只是有一宗,你莫要再把自己和**楼沾上边儿了。” 苏一一奇怪地看着他:“本来就是我的,什么叫沾上边儿?连里子都沾得十十足足了!” “我的意思是,你万事做得隐秘一些,别让人知道了你和那间**楼的关系。” “本来我就是在地下的,就算一一制药,也不是我出面的。明面儿上,都是炳乾哥哥在主持的嘛!” “开业的时候,搞什么才女赠字的把戏呢,就算不知道你是老板,也知道你和一一制药之间的关系,并不寻常。” “难道就不能是银子交易么?要是别人花重金来买,我也乐意写那些条幅的,只要价钱得到我的认可。当然,现在要请我写的话,价钱肯定会高出至少一倍!要知道,我现在可不存在资金紧张的问题了,摆摆谱儿也是必要的。” 姬流夜哭笑不得:“也只有你不把才女这个名头放在心上。若换成了其他人,怎么也不肯自污的。如今人人只当你年纪小,被你四哥骗了去的。” 苏一一窃笑,谁骗谁呀……就苏明鹏那脑子,还想骗她? “别得了便宜又卖乖,你四哥这黑锅,背得可真够沉的。听说苏尚书一提到你四哥,就连叹‘家门不幸’。” “有这么严重吗?”苏一一愕然,“如今的一一制药和女儿国,可是京城里有名的铺子。就算是外地来的客商,回去也要捎几件我们女儿国的首饰和衣服呢!” “学文不成,只能去了禁军。而且还不安份,去做了个商人!”姬流夜学站苏庆华的样子叹了口气,那模样,虽不说惟妙惟肖,倒也有三分相似,看得苏一一忍俊不禁。 两人笑了一会儿,苏一一才又回到正题:“既然魂月楼本就是你的,那就更好办了。我原先最大的问题,不是没有好点子,而是人手不够。现在那些姑娘们仍然不动,还是由你的人负责这一块。我让芍娘总负责一一销金楼,在人手上就充足了。” “还起一一这个名字啊?” “当然,这是一一集团的组成部分,一一制药、一一女儿国、一一销金楼……以后还有一一茶庄、一一钱庄……多着呢,当然要有一个统一的标志和名称。” “你这**楼取名一一,谁都看得出和一一制药的关系吧?” “那当然,本来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苏一一狐疑地看着他,不知道姬流夜为什么忽然变得很笨,转了两三圈,还没有转过弯来。 “那你四哥……不是要被苏尚书拎着耳朵回尚书府去训话了吗?”姬流夜只能提醒。 “那又怎么样?训个话而已,又不会少条胳膊少条腿。” “你还真对你四哥友爱非常啊……”姬流夜很是替苏明鹏打抱不平。摊上这么一个妹妹,可真是他命里的劫难啊! 苏一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讪讪地笑:“那个……大不了我陪着他回尚书府就是了,有我和三哥在,伯父就算想训四哥,也训不成的。其实,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我就不明白,为什么伯父会这么仇视银子!” 她的产业,可都是很赚钱的呢! “他不是仇视银子,而是更要面子……”姬流夜叹息,“其实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你想想看吧,苏氏书香门第,突然出了个商人,这脸面上多不好看啊。” 苏一一不屑:“脸面值几个钱?银子才最实在,用牙齿都咬不动。好了好了,今天又解决了一大难题,你赶快吩咐你那代言人,明儿一早就让我的人去接收。价钱公道一些,免得让人看出门道来,反正那些钱也早晚要进你腰包的……” 第122章 好算计 第122章 好算计 “销金楼……可真是名副其实的销金楼啊……”申波亭拨弄着算盘,摇头叹气。可是脸上分明流淌着笑意,一双眼睛简直连缝都快要笑得没了。看来,这几天的收成,让这位苏一一的大当家,感到无比的满意。那算盘,都响得格外清脆,越听越像是数银子的声音啊…… “又不是让你去销金的,你笑得这么猥琐做什么?”苏一一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自己的财务总管,想着是不是让人打一把黄金的小算盘,免得他到哪儿都捧着把乌漆抹黑的超级大算盘,有碍观瞻。 “要是让我去销金,我会这么开心吗?从咱们自己的腰包里掏银子,那可是天底下最最痛苦的一件事。”申波亭嘿嘿干笑,“别人来销金,咱们才能有钱赚啊!数银子,那可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件事啊……” 梁炳乾忍俊不禁:“那倒是,前一阵儿,申先生可是天天垮着个脸,害我大气也不敢出,伸手问你要银子都战战兢兢。” 申波亭扬起头道:“那是自然,要从我手里挖银子,可是要精打细算的。照着你们这样大手大脚的用法,就算是金山银山,那也经不起这样用!” “有出才能有进啊!若没有咱们这大把的银子撒下去,哪里有更大把的银子收进来?”苏一一失笑,看着手下有限的高管相处融洽,自然也心情大好。 “话是这么说,可是万儿八千两的银子往外拿,换谁都会心疼!明明可以省下的银子,那可不能乱花。”申波亭替自己的“吝啬”辩解。 “没错,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倒还真要申先生当家才行。”梁炳乾笑着点头。 “那是自然,要个个都像你们这么用法,至少得少赚好几百两。” 苏一一愕然:“申先生,咱们这销金楼,用日进斗金来形容,也不算太夸张了吧?几百两银子……” “小姐,话可不能这么说。”申波亭正色道,“该花的,咱们当然不能省。可不该花的,便是一两银子,也不能乱花。” 梁炳乾看到申波亭责备苏一一,急忙帮腔:“依依的银子哪样不花在刀口上了?我知道她的意思,是说有时候不用再斤斤计较,并不是说花得越多越好。” “那怎么行?能计较的地方,非计较不可!莫说是几百两,便是几钱,日积月累,那也不是个小数目。”这番话,说得义愤填膺。 梁炳乾虽在商场上历练,对付起竞争对手,接待起客户来,倒是游刃有余。但是对于自己申波亭的振振有辞,还真是无法反驳。 苏一一沉吟着点头:“申先生说得对。若是咱们这里几百,那里几百地多花,加总的数字可也不小。日后咱们的阵仗摆得更大,在银钱上,确实要好好把关。申先生,我想制订一套财务制度,来约束账房的伙计们。从目前来看,虽然并非必要,但却是影响深远,于咱们日后的规模扩张,不无好处。” “财务制度?那个……怎么制订?”申波亭一听到自己的专业,立刻眼睛发亮。苏一一引入的现代会计知识,让他仿佛在眼前推开了一扇窗户。如果再看别家的那账本,他压根不屑一顾。瞧瞧他手里的这本账,进出结余,一目了然。 “如今咱们的账房有申先生负责,我们大家都信得过。但往后那些分店的账户,可未必就都是咱们信得过的人。若是要卷了款子潜逃,那也是防不胜防。” “小姐的意思是……”申波亭点着头继续追问。 这时代的账房虽说地位不高,但其实职权还是相当大的。因此,那些家族的商业世家,账房用的都是嫡系子孙。若是起了歹心,卷走的款子,可不是小数目。甚至有的铺子因此而一夕倒闭,再无翻身之日的。 “咱们的账房,要明确分工,不能一人独大。申先生,并非是我们信不过你,往后你也要独当一面,不能埋没在账房里的。”苏一一解释道。 “在大陈魁,账房有两个负责的,互相牵制,这样就避免了有人一手遮天,中饱私囊。”尤七适时地插了一句。 “是的,就是会计的牵制制度,咱们要制订完整。简单一点地说吧,最最重要的,就是收钱的不管账,管账的不管钱。” “对!”尤七喜道,“小姐说得极是,一人管着银子,另一人管着账本。总店去稽查的时候,只要拿着账本对银子,就能一目了然。” 苏一一点头同意:“是的。但是具体的方面,还要继续细化。比如说,库房的钥匙,至少要有两人分管,银票上的签押要另外保管。每天的日记账,收入的明细账,跟总账的记录人员要分开,这样可以随时对账,有些什么问题,也能及时发现。” 申波亭插嘴道:“这样一来,账房要用的伙计,可就非指一两个人。” “也不会多用什么人的,小的分店,两个账房也就够了,这些东西交叉保管。再者,保管银库的也并非要账房先生。当然,咱们这京城里,铺子大,营业额多,自然要多用一些人。” 申波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样一样,就算要卷了款子逃跑,也只能卷当日的营业额,数字不会太大。” “是啊,而且相比较咱们给出的待遇,我觉得人家可还未必甘冒这个风险呢!一般的铺子,对账房的待遇总体来说都不高,但如果依咱们付出的薪金,就算卷一天的营业额,也不过是干上一两年就能赚回来,人家也未必愿意干冒奇险。”苏一一得意地笑道,“这种方式,还可以用到采购的业务上。管采购的,和验收入库房的,要分开……” “这么一来,有些麻烦……” 苏一一摇头:“不会很麻烦的,习惯了就会觉得这种制度,其实对我们来说,只会更轻松。同时,也不必每次采办,都要炳乾哥哥亲自出马。如今咱们的规模还不算大,以后要再大了,炳乾哥哥就算再生出两手两脚,也是不够的。咱们不能什么事都自个儿做,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只要在源头抓好了,剩下那些零碎的事情,尽管让下面的伙计去办就成了。” “如此一来,若是采购回来的……” “咱们自然会对采购也订下标准,只要制度完善了,底下做事的人有章可循,自然会尽心把事情办好,咱们也乐得轻松。偶尔几个人不在,也影响不了大局。” 苏一一把现代会计的牵制制度,简单地介绍了一遍。其他人倒也罢了,申波亭却深觉其然。于是,几个人便商量了起来。一时间小小的会客室里,热闹非凡。有时候争得脸红脖子粗,连申波亭这样看上去极其斯文的人,也差点拍翻了面前的茶杯。 苏一一也不干涉,只是含笑倾听。虽然她有现代的管理制度为蓝本,但更重要的,还是要结合这个时代的实际情况。从这个角度来说,眼前的几个人,都比自己要在行得多。 有一个团结和谐的团队,甚至比她赚银子更开心。往后的冲锋陷阵,可全要靠着自己的这个班底呢!只是……她有点遗憾,这些人还是太少了。 她心念一动,若是把那些国子监里考不中举人的学生,引入一一集团……那么,人才的问题,便可以迎刃而解。只怕那些书呆子们,看不起商业,这一招要使,也要等日后,自己的名声如日天,改变了这士农工商的格局才行。 这里的几个人都能识文断字,芍娘也是**楼里的才女,一手卫夫人梅花小楷,也得比尤七还要漂亮。所以一边提笔在宣纸上写写画画,一边争吵不休,制度问题,居然很快就弄出了一个大概的草案。 这样的工作效率,让苏一一也不由得欣喜。 “嗯,要再有补充的话,也尽管提出来,一一制药乃至一一集团,都是咱们的立身之本。咱们再细细地推敲一番,最后定稿了再推行。”苏一一欣然笑道,“时间也不早了,今儿是贤妃娘娘的生辰,我还要去一趟宫里呢!咱们女儿国这次打的簪子,做工极是精致,我拿去当作生日礼物,既别致又新巧,贤妃娘娘一定喜欢。” 尤七笑道:“好倒是好,可惜不大值钱。咱们虽然卖出去要五十两银子,其实成本不过五两三钱,送给一般倒倒也够了。但贤妃娘娘地位尊崇,又是寿诞,你这出手,可就嫌小气了,恐怕宫里的娘娘未必就看得上眼。” “贤妃娘娘如今虽非十分得宠,可身份摆在那儿,逢年过节赏下的东西怎么会少?要论名贵的话,咱们恐怕要把一一女儿国压箱底的东西给送去才成,那自然是不行的,镇店之宝都没了,咱们的档次可一下就滑落好几个档次。再者,这东西还没有开始售买呢,正好给贤妃娘娘戴个新鲜。” ps:感谢123530shadow的粉红票、感谢君离天的打赏!看到有亲的支持,小猪的码字就有了动力。日子过得有点糊涂,居然不知道二月初八的集场……感觉这玩意儿应该不太现代哇,不知道亲们的家乡,有没有这个赶集的习俗。记得以前小时候是有的,后来停了好几年,去年好像又冒出来了…… 第123章 长公主的感慨 第123章 长公主的感慨 芍娘抿唇而笑:“小姐总说申先生好算计,我看真正好算计的,是小姐才对呢!每一回去宫里,只带着新奇的小玩意儿,可每次带回来的,百倍的回报也不止。” 除了贤妃,各宫的娘娘自然也不愿意露出小家子气。哪怕是对苏一一并不感冒的,也不肯在礼物上落了人后。再加上皇后财大气粗,又极力笼络,赏的东西,也是非精即贵。若是拿到市面上,绝对价格不菲。但皇家的东西,苏一一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敢抛售出去。 “这叫敛财有道!”申波亭也跟着取笑,“这一招,我可使得远不如咱们小姐。咱们好歹是百里取十,可咱们小姐却是十里取百!” 苏一一失笑:“咱们值钱的东西送进去也不见得能搏人家一笑,倒是每回我带进去的东西,回回都让娘娘主子们称奇不已呢!虽说价格不高,但贵在新啊!你们想想看吧,我带进去的那些新巧玩意儿,可都是在推出之前,由咱们的娘娘们头一个戴着使着,这心里面的满足,可不是多少银子能堆得出来的呢!” “所以才说,小姐会算计啊!不仅是拿了回报,还让娘娘们免费替咱们做了广告,几乎每一上架,就会被哄抢一空。” 苏一一微笑道:“那当然,有这么好的资源,不用白不用!再说,我送的又不是什么高档值钱的玩意儿,也不会引起各方面势力的关注。” 关于这一点,怕只有姬流夜才最清楚。这正是他们制订的送礼秘诀,苏一一仗着年纪小,就拿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哄各宫娘娘的欢心。若真是拿了值钱的东西,别的不说,那几个皇子就会暗地里戒备着了。毕竟皇子之争,也涉及到后宫里皇子们的母亲。 虽然隐隐约约有人猜到苏一一和一一制药之间的关系,但谁也不知道,她是幕后的老板。站在前台的,始终只是梁炳乾和尤七。毕竟,她的年纪,还是太小了,还有个敏感的身份。 才女和商人,这两者的差距,也实在太大了。不过,从一一女儿国和一一销金楼那门匾的题字,自然谁都知道,苏一一和一一制药的关系,至少不是泛泛。 为了这个,苏庆华每见苏一一,就要正言教训一回。苏一一唯唯诺诺,阳奉阴违的把戏,玩得越来越熟。反正新的扩张计划,需要开年才着手进行了。 幸好,苏明鹏在禁军里,因为有驸马的照看,也是一路顺风。再加上苏明琨和苏一一的年考,又拿回了甲等,苏庆华总体上,还是对侄儿侄女感到满意的。长子苏明翔在任上,也得了中上的评考,再打熬个两年,在京里稍稍运作,调任京官。幼子苏明澜在国子监也勉强得了甲等,苏氏满门,完全可以当得上“后继有人”四字。 因此,苏庆华即使敲打侄儿侄女,口气早就软多了。所以,苏一一虽然忙得很,可忙得心里十分踏实,也忙得十分快乐。天底下,还有什么比朝着自己理想稳步迈进,更幸福的事? 雪如鹅毛,这里的冬天,比起现代来,要冷得多。屋檐下那一排冰凌,闪着幽幽地寒光,让苏一一也不自禁地紧了紧领口。 她先回了国子监,门口早就停着马车。苏一一问起来,才知道是长公主打发来的。而那位掀起帘子的正主儿,赫然正是长公主。 “怎的这大雪天气还往外跑?”长公主嗔道,“快进来罢,咱们可别去得晚了。” “不敢劳动长公主殿下……”苏一一觉得长公主多此一举,但仍作惶恐状。 “有什么劳动的,不过是顺路。”长公主懒洋洋道,也不想承她的情。 此话诚然,从长公主府到皇宫,倒还真要路过国子监,虽然绕了两条街。苏一一急忙谢过,才在长公主的对面坐下。 既然是长公主府的座驾,自然一路通行无阻地进了皇宫,免得再耽搁时间。 “你和贤妃娘娘倒是投缘,上回说贤妃说认了你当干女儿,只是尚未呈报皇上,只是私下面的情份……”长公主含笑道。 苏一一笑道:“原是因我与七公主投缘,要与我义结金兰,所以才称贤妃娘娘为义母。只是贤妃娘娘的地位实在有点高,是以只是私下里称呼罢了。” “若是禀明了皇后,兴许也可册个公主呢!” “依依不可是庶女罢了,如何能得这样的封号?长公主殿下可莫对人提起,贤妃娘娘和七公主温和善良,依依并非存着攀龙附凤的念头。至于公主的封号,那更是想了不敢想的。”苏一一急忙惶恐推脱,这一次可绝不是假扮。 开玩笑,公主的婚事,那可是御赐。苏一一要真封了公主,既非皇帝骨血,估计最后是被和亲了事。 长公主倒没她想得这么深远,只觉得她一言一动,十分率真可爱,心里倒真的喜爱万分,怅然叹道:“可惜贤妃没有生下皇子,不然的话,一个皇子妃可就跑不了的。” 皇子妃?那很了不起吗?苏一一耸了耸肩,没有答腔。长公主只当她年幼害羞,忍不住嗔道:“终身大事,有什么好难为情的!” 她有难为情的表现吗?她差几天才十四岁,除了母亲在幼年期就耳提面命之外,周围的人在其后的时间里,无不对她旁敲侧击。就连长公主也不例外,虽然仿佛是随口提起,恐怕也是想打探她日后的归宿。 “皇子们的身份那么高贵,哪是依依配得上的呢?”苏一一干笑了两声,决定尽快从这个话题里脱身,“我四哥在禁军里,多承驸马照顾。” “自家人,说什么客气话!”长公主爽朗地摆了摆手。 他们什么时候成自家人了?驸马姓谈,跟他们苏家似乎连五百年前,都不是一家吧?不过,长公主这么给面子,苏一一自然不会去较真。 “全仗公主和驸马费心。”苏一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盒子,“这是一一女儿国明年才上市的新式项圈,虽不值什么钱,倒还算别致。” “咦,这个基圈的做工很细致,这片树叶怎么能打造得这么薄?” “纯金的延展性,在所有的金属里,是最出色的。别说打成金片,还能打成极细的金丝呢!只不过,工艺上还有待提高。”苏一一笑道,“看着这个贵气大方,就带来呈给长公主,莫嫌它寒酸才好。” “怎么可能会寒酸呢?”长公主大笑,“一一女儿国未上市的首饰,可是京城里贵****们最最渴慕的东西。本宫可是听说了,有时候拍卖价,甚至达到了千两黄金。” 在这个时代,黄金和白银的比价是一比十五,也就是说一款首饰能拍出一万五千两白银的天价,纵是在皇宫内院,也觉得够骇人听闻的了。 “其实就首饰本身而言,并不值这个价。虽说用了上等的翡翠,又打得极薄,也不过是手工精巧而已。正常的售价,是八百两银子。只是在一一销金楼拍卖,被炒出来的而已。”苏一一轻笑。 这一手,偶尔玩上几次,效果还是相当不错的。既摆足了噱头,又满足了某些男人在女人面前摆阔的心理。苏一一的名言:冤大头不斩白不斩,能斩多绝不斩少。 长公主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苏一一,虽说她的出身并不高贵。不错,苏氏是世家大族,但近年已是逐渐没落。更何况,她的父亲在家族中,只是一位庶子。但今时今日,这个女孩在国子监,却因惊才绝艳,而被世门大阀看中,不乏有为嫡子下聘之意。 苏一一悄然抬头,迎上了长公主的目光,似乎有些腼腆,长长的睫毛眨了两下,脸色悄然地飞红。一袭素衣,只袖口和衣襟上,绣着两片红色的枫叶。头上的髻子也很是平常,除了一根玉簪之外,别无其他饰物。 “可惜本宫的儿子,年纪太大了。”长公主喟然叹息,“三妻又已经娶回了家,无论如何是不敢委屈你当妾的。” 苏一一愕然瞠目,长公主的儿子官拜御史大夫,早过了而立之年。虽然苏一一从来没有嫌魏尔瞻老,但是……那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 三妻,是指一元配,二平妻。不过,并非人人都配得这么齐整。不单是元配,就是平妻,也要讲究身份般配。至于四妾,其实只是一个概数,并无定例。像这位长公主的独子,就绝不止四个妾。开枝散叶,似乎是这个时代最主流的思想。 “怎么,你嫌他老么?”长公主失笑。 苏一一急忙摇头:“当然不是,以依依的身份,怎么敢高攀。” “这也不算什么高攀,虽然元配不可能,但平妻……若是皇子,怎么也要纳为侧妃罢!”长公主似乎还在喟叹自己儿子那三个妻,娶得有些早了。 侧妃?就算是正妃,她也不稀罕啊!苏一一不屑地想着,却只是低着头,装出羞涩的模样。心里暗暗祈祷,可以转个话题了罢? 第124章 皇子的调侃 第124章 皇子的调侃 好在很快在内宫前下了马车,改乘了轿子。再过去,瑶光殿也不甚远,长公主也没有什么机会再来打趣。 “依依,怎么才来!”七公主早就在殿下等得及了,一看到她们的轿子,也不顾雪落得甚密,就扑了过来,嗔了苏一一两句,才向长公主见礼。 长公主也不以为忤,只是笑吟吟地打趣:“你们两个的感情倒好,刚还和依依在说,可惜你母亲没替你生个兄弟,不然就把依依送与你当嫂子了。” 七公主眼睛一亮:“皇姑姑,我娘虽没生兄弟,但父皇有啊,那也还是我嫂子。” 好不容易才岔开的话题,三言两语,又被提了起来。苏一一恨恨地剜了七公主一眼,用手捏了一下她的胳膊。 她想仰天长啸,人家才十四啊!再过十年考虑这个问题,也还不迟吧?当然,在这个时代,二十四岁的姑娘,那绝对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 雪下得急,苏一一下轿的时候,披了件猩猩红的披风。这时落了几片雪花,倒像是巧夺天工的花纹似的。再加上她挽着披风的那一双纤纤玉手,以雪为背景,更觉得人比花娇。虽是小小年纪,也令人有一种惊艳的感觉。 适时,正是二皇子和三皇子联袂前来,目光一下子就被这里吸引住了。 “别胡说啦,你的兄弟那可是皇子,这个玩笑可开不得。”苏一一嗔道,急拉着她的袖子,稍稍退后,为皇子让开了通道。 在这里,尊卑之别,可就格外的分明了。况且,这两位皇子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明明在台下斗得你死我活,好不热闹,偏在场面上,却演绎着兄友弟恭的好戏。 要不是有碍身份,估计勾肩搭背的戏码,也照上不误。若是这皇宫里的人出去拍戏演电影,估计奥斯卡影帝、影后外加最佳女配角、最佳男配角,可就全被他们给瓜分了。 二皇子体格微胖,三皇子则显得瘦削了些。一个着紫衣,一个却是明黄,尊卑之别,自然立现。 “这位……就是七妹认的妹妹了么?”三皇子先一步开了口,他虽比二皇子稍稍年幼,但因是正宫嫡子,又是太子,自然身份尊崇。有他在的场合,三皇子也只得稍稍落后半步。在场面上的规矩,谁也不会傻到授人以柄。 “是。”七公主虽和皇后还算熟,但对太子三哥,还是依足了礼数。 “难怪名声远播,果然美若天仙……”二皇子也给予了极高的赞誉。比作天仙,这比喻可真是到顶了。只不过,明明她以才闻名,他却偏着眼于美色,让苏一一气不得,笑不得,只得装作没有听到,缩在七公主的身后。 “二皇兄,依依的功课在国子监,可是最最拔尖的。像咱们这些人,可不在外面的容貌上!”七公主正色道,“皇兄请进,母妃已是等得急了。” “哦?七妹,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早该常让苏小姐进宫,与我们亲近亲近,也好时常请教不是?”二皇子也不以为忤,只是淡淡地笑道。 跟谁亲近?苏一一腹诽着,头却勾得更低。 “正该如此。”三皇子也接着一笑,目光微闪,“五弟也来了。大哥还在外头,老四近来染了时疫,剩下咱们这三兄弟,可都到齐了。” 苏一一不及细品他话里的意思,忍不住微微抬头,那边安步当车走过来的,可不就是姬流夜么?虽是两人这一向见的也不算少,但每每深更半夜,总不及如今满身的富贵打扮。 老人们都说,佛要金装,人要衣装。但姬流夜却不同,不管穿什么,都一样出众。穿便服时显得清朗,穿华衣时便显出尊贵。这才是皇子气象,哪怕倍受打压,骨子里那股傲气,不经意间却总露个十足。 姬流夜施施然地走了过来,脚下不停不顿。长公主这时候早进去了,他先向两位皇兄见了礼,才笑着看向七公主:“七妹。” “呀,今天五弟可有用武之处了,咱们的才女正好和五弟词章相和!苏小姐是国子监里拔头筹的,五弟在咱们几兄弟之间,可也是个中翘楚啊!”三皇子忽地抚掌而笑,“快进去罢,若以此奉酒,可不快哉?” 苏一一心中讳怒,当她是猴子么?给他来助兴! “不敢。依依不过是占着国子监里女学生少,才得了这样的虚名,却是贻笑方家,让三位皇子见笑了。” 姬流夜却不答腔,只是含笑道:“二皇兄、三皇兄,请。” 进得殿来,方觉一暖。苏一一解了披风,自有贤妃的宫女接了去。苏一一先奉了礼物,才在角落里找了个最不引人注目的位置坐下。看着满殿的衣香鬓影,心里忍不住奇怪。 虽说贤妃为四妃之一,在后宫的地位勿庸置疑,也不至于宫来三位皇子吧?给庶母祝寿,即使在苏家也是不可思议的。 七公主是贤妃之女,给长辈们见了礼,少不得又被各宫娘娘或真心或假意地赞了一遍。七公主本不耐烦这样的场合,却也只得无奈一一应了。好容易松了口气,却发现苏一一已不在原处。一转目,才在角落里搜到了她的身影,立刻朝着她来:“你怎么地坐到这里?走罢,母妃正寻你呢!” “寻我?”苏一一奇怪地问。这种场合,她似乎没有什么露面的机会吧?当然,在这里还看到了几个熟面孔,只不过这里并非打招呼的好地点。 “是啊,跟着我来就是了。”七公主也不多话,只是牵了她的手,一路分花扶柳般地朝着主位走去。这一回,便算她不想引人注目,也不可能了…… 苏一一舌尖发苦,早知道这场生日宴有这样的规模,哪怕装病,她也不来了。 “依依,快来。”贤妃笑吟吟地对着她招了招手,言行里透着毫不作伪的亲切,更显得在她的眼里,苏一一与别家的宫眷分外不同。 今天的贤妃,一反往常的素雅,竟是金红色的打扮。连头上也是珠环翠绕,这才是贤妃的气派呢!平常贤妃着衣尚素,多是款式简单,无花无枝的常服。这会儿的盛装,却更显得脸若敷粉,面若艳桃。和七公主站在一起,谁看得出这两人是母女? “娘娘!”苏一一恭敬地见了礼,这才发现贤妃的身边,还围拥着一些妃子家里的女眷,正娇声笑语,极力地奉承。方流珠和迟暖暖,也赫然在列。 贤妃不及她矮身行礼,已是挽住了她的手:“来,大家看着我的这支簪子眼热了呢!平常大家也没有什么机会出宫去,你和那一一制药的关系又不错,要是一一女儿国那里还有什么新奇的货,下回可别忘带两件进来。” 苏一一低声应道:“难得娘娘喜欢,依依要是得了,一准送来。” 这个广告,似乎把握的时机极佳呢!明面儿上,倒似乎还是贤妃在替后宫诸位主子求情了。 按说,贤妃的寿辰也不是整岁,三十二的年龄段,怎么看也是不尴不尬的。按照大周国的习俗,女子三十,是相当重要的寿诞,那是要大操办的。但三十二……苏一一有些不解其意。 要真论起来,贤妃这回大办宴席,倒是承了皇帝的旨意。因此,满宫嫔妃,连皇后都亲身来贺。而宫眷们,自然也趁机前来讨好。既然是皇帝发了话,自然代表着贤妃重获新宠。更何况,卢贵妃眼看着是势头败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降了格。是以,那些流水也似送进来的礼物,简直让苏一一看得眼热无比。天子宠妃,这才是圣眷啊! 贤妃本不喜张扬,瑶光殿本就是婕抒的规制,这时候塞满了人,竟显得拥挤了起来。三位皇子自坐一隅,身边自然围满了莺莺燕燕。碳盆子里烧的,是上好的银碳。瑞脑里燃着淡淡的檀香,一点碳火味儿都嗅不着。 也不知道贤妃是不是太闲,竟拉着苏一一替她引见各家的宫眷。这位是一品荣华夫人,这位是二品宣华夫人,这位是……见来见去,都是皇帝亲赐的品级,地位各各尊崇。苏一一自然把乖巧伶俐装了个十成十,甜言蜜语拐着弯儿说出来,更是不显山不露水,却收获了无数慈祥的笑脸儿。 心里却在惴惴不安发,难道她是一一制药老板的事,贤妃和七公主已经猜着了?要不然,怎么会借着这个机会,替她引见这些贵夫人呢? “清姐,贤妃怎么引见这许多的贵****给我啊……以我的身份,似乎……犯不着吧?”苏一一小心翼翼地打探,不知道七公主是否知情。 “嗤!”七公主笑得意味深长,活像一只小狐狸,“依依,你在课业上是联明无双的,不过对这些……就不明白啦!” 苏一一看着她别有用意的笑容,心里反倒输了口气。听起来,倒不像是自己的身份大暴光啊! 在再次追问之下,七公主总算收起了那个神秘的微笑:“你想想看,再过一年就要及笄了,我娘能不替你留意么?这些贵****家里,可有的是青年才俊!” 原来如此! ps:感谢妍嫣心情赠送了礼物 588起点币 ,感谢张陈氏投了一票粉红票。亲们的给力支持,就是小猪更文的动力,继续砸票,小猪正仰天准备接下呢^_^ 第125章 仇人相见 第125章 仇人相见 苏一一觉得耳根发烫,明明还是妙龄少女,怎么给她的感觉,像是成了大龄女青年呢?一般来说,只有剩女,才要不断地相亲吧?而且,在这个时代,还是由长辈来相,更让苏一一觉得耳根发烫。 贤妃大约有做媒的瘾头?她有些埋怨这位义母的“热情”。虽然是好意,但苏一一还真是不需要啊 “我现下还小呢,哪里就嫁不出去了”她抱怨了一句,七公主却不以为意,仍在她的耳边调侃,把皇子们和各位贵****家里的青年才俊,挨着个儿介绍了一遍,让苏一一听得昏昏欲睡。 除了大皇子一正妃两侧妃的规制已满,二皇子和三皇子只纳了侧妃,正妃尚是虚位以待,想必是要找背景更强盛的大臣之女联姻。至于五皇子姬流夜,连没有册封的跟前人还都没有。 苏一一被七公主挽着,早已经笑得两腮发酸。看起来,济济一堂的场面,确实很和谐。连方婕抒见了苏一一,也是笑脸迎人,一反往常的飞扬跋扈,更没有仇人相见,格外眼红的场景出现。 能被皇帝册封的女人,自然个个都千娇百媚。那些宫眷们除了讨好各位主子,更重要的目的,自然还是那还未落名花的王妃之位。只是相形之下,姬流夜那里围拥的人,比他两位哥哥要少得多。 皇子的正妃,这样的位置,可算是顶了天。若是哪位皇子登位九五,那可就是母仪天下。皇后的母族,被称为后族,在大周是享有不少特权的。 毕竟,俏郎君虽是人人都爱,也要看背后的实力。更何况,认真说来,两位皇子与姬流夜也长得三五分相似,皇帝和美女们的结合,基因自然是非同一般的好。 “原来苏小姐与一一制药,竟然关系这么密切,连还没有公开销售的首饰都拿得到。”方流珠浅笑着,似乎只是随口一说,却实打实地把苏一一和商人连上了线。 虽说首饰严格说起来,是一一女儿国出品。但谁都知道,一一女儿国和一一销金楼,都是一一制药的产业,大多数人还是用一一制药,来统称这三大支柱行业。苏一一觉得旗下的产业还不够多,一一集团还需要更大的规模。 “那是,听说一一女儿国那块匾,还是苏小姐亲手提写的呢要不是苏小姐与一一制药的关系非同一般,岂肯自污墨宝?”另一个少女以团扇掩口,故意笑得花枝乱颤。 这大冷的天气,还要拿把扇子当道具……干脆鼻子上插根葱,装象得了 苏一一浅浅地笑道:“一一制药可是南陈君如玉亲笔题写,一一女儿国那块匾,依依自然不敢推搪。若说自污……依依也不过效法南陈君如玉罢了。” 她仿佛只是陈说一件事实,但那意思却简单明了。她不过是效仿君如玉而已,能和南陈才女第一人相提并论,至少称得上是一种荣耀。 七公主故意瞪大了眼睛:“呀,那一一制药的匾额,竟是南陈君如玉的手笔么?看来,咱们大周的君如玉,可真是依依莫属了。” 都说树的影儿人的名,君如玉的名气,垂十年而不落,实在是少女们的偶像。顿时,连方流珠都显得悻悻,却不再反唇相讥。 “她能当咱们的君如玉?”迟暖暖仍在芙蓉别院,对第一眼就开始结仇的苏一一,真可谓是嫉恨交加。 “若是依依不能,你就更不能了。”七公主神色不屑,对迟暖暖,她可没有这么客气。 “就知道找人撑腰,有本事和我们比上一比”这里的千金小姐,大部分都入过国子监或仍在国子监,对苏一一的风头,自然尽皆不服。若是苏一一长得丑些,倒也罢了,至少心里还多少有点服气。 就知道碰上这群天之娇女,就会有麻烦苏一一暗地里翻了个白眼,低低地咕哝了一句:“似乎迟小姐也是仗了谁的势罢……” 七公主很合作地嗤笑:“那是自然,要是凭了她自己,还能在这里大呼小叫么?这回,我母妃的寿诞倒是帖子下得多了些。” 迟暖暖的脸色,顿时变得有点紫胀。这不明摆着说,她没有资格进入这瑶光殿吗?哼,这么一个破殿子,还不如方婕抒那里来得光鲜呢 “咱们自有父兄照拂。”方流珠浅笑道,风姿无懈可击。 “苏依依,你敢不敢现在跟我们比上一比?”迟暖暖声音微滞,很快又斗志又高昂了起来。难得有这样的机会露个脸,她们可是对多次折在苏一一的手下,耿耿于怀。若能在这样的场合胜出一筹,比在国子监里比上一百场还要硬气。 七公主低头凑到苏一一的耳边:“别理她,一准是有备而来的。怕是心里早就把别人的诗背得熟了,这会儿还装作是即兴而起呢这种伎俩,也真亏了她好意思拿到这里来……” 苏一一顿时勾起了唇。即兴创作么?要知道,她的强项,可也是“即兴”呢,有了千百首历代最优秀的诗歌作底子,还有什么样的场面“即兴”不来?咏物言志也好,托物寓意也罢,只要想得到,没有作不出的。 “哼,不敢么?可见是浪得虚名而已,不过是自吹自擂出来的罢了。”迟暖暖见两人窃窃私语,更是气焰高涨。 “真想讨教名闻国子监的才女,不如以雪为题,各作一首诗罢。不拘是五言还是七言,长短句也使得。咱们写诗,不过是平常的消遣,可莫要限了这个韵,再限那个韵,可真是好没意思的。”二皇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脱出了众女的环伺,也赶来凑起热闹。 雪?这个题材可真够宽泛的难道二皇子也参与了这群天之娇女的合谋吗?还是方流珠和迟暖暖早有准备。说起来,以雪为题,倒一点都不意外,应景对情,再合适不过了。 苏一一唇角忍不住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看来皇子殿下和各位小姐都有此意?既如此,依依敢不从命?” 古往今来,吟咏雪的诗篇,可谓车载斗量。能流传后世,并被奉作经典的,自然是佳作中的佳作,经典中的经典,每一首都足以让人扬名。 见她应了,迟暖暖顿时精神一振,很快与方流珠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的眼睛里,都露出了笑意。以有备对无备,她们自然是占了大大的便宜。那些诗,可不是她们自个儿作的,又经了三两日的修改,就是想要逮准机会,摆苏一一一道。 贤妃寿宴摆出这么大的场面,更是让她们心情振奋。苏一一的风头,在国子监的四年里,绝无第二人可以比拟。虽说苏明琨每年课考以甲等升级,但也并非建成国子监来的头一位,要论人气,还是大是不如。 尤其是这些家里被捧在手心儿的千金小姐们,早就憋着一肚子的气。有这么一个机会,哪有不起哄的? “皇上驾到”一声大喊刚落,明黄色的皇帝就踏入了瑶光殿。 这位皇帝也不年轻了,毕竟长子都已经有了儿子。不过,看他面色红润的样子,看来后宫佳丽虽多,这位皇帝倒还知道节制,没有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众人伏身,笑语却还在瑶光殿的上方回旋。 “都平身罢,今儿是贤妃寿涎,可不用管朕,你们还照样儿地乐去”皇帝容色慈祥,若不是那自然而来的威仪,竟生像是个和蔼的长辈。 “皇上来得正好,我们正要看着这些孩子们斗诗呢”方捷抒笑道,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方流珠的身上。 “哦?”皇帝脸色一喜,看来这位爷也是个喜欢舞文弄墨的,“倒是好兴致。” “咱们这些小姐们啊,可都是从方院出来的呢七公主和流珠、苏一一三个,更是进了国子监,有才女之称一会作出诗来,兴许连皇子们都比不上。”陆昭容也笑吟吟道。 贤妃容色不变,把皇帝迎到了主位,才盈盈落座。目光落在苏一一脸上,微有担忧。却见苏一一浅笑依然,似乎并不拿这有皇帝见证的斗诗当一回事,心下微定。 “好,朕倒来得巧了”皇帝笑道,“贤妃,朕还怕你这寿涎办得沉闷,可不就有热闹送上来了么?果然是年轻人多,就是热闹,朕给你出的这个主意,还不错罢?” 贤妃失笑:“那是,皇上的主意,怎会差得了?皇上来得可正好,就请皇上做个评判。左右不过孩子们吟着玩儿,不拘什么凑个热闹也就是了。” “行啊,你们一个个地作来,作得好了,朕还有赏”皇帝兴致极高。 御赐的东西,可非同一般。价值倒在其次,重要的是这份儿脸面顿时,几个女孩子的脸上,便露出了喜容,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我头一个来吧”迟暖暖的诗是早做好了的,这时候皱着眉,不过是装模作样,眼看有人要开口,顿时头一个就蹦了出来。 ps:回复“回声漫过”,一一制药卖的是由药方配好的中药,就跟咱们现在吃的中成药一样,只不过没有做成胶囊而已。当然也有包装,就是一小袋一小袋的那种,所以袋子上可以印上一一制药的标志。亲就把它看成是咱们药店里卖的那些药吧,只是包装不同……^_^ 第126章 赢或不赢? 第126章 赢或不赢? “好,不拘好坏,你这头一个作出诗来,朕总是有赏的。”皇帝笑道。 迟暖暖大喜,铿锵有力地把自己的诗读了出来。 皇帝含笑偏头,一边听,还一边与周围的后妃们讨论着什么。他的左侧是皇后,右侧原该是贵妃的褒奖,但因是作寿,是以坐的是是今天的寿星贤妃。还有两侧依次排开的嫔妃,果然是万花丛中过,无数叶沾身。 苏一一扁了扁嘴,难怪人人都想要坐那个位置,除了至尊权力,自然还有天下予取予求的美女了。要换了自己是男人,也想坐着过把瘾。 “唔,迟小姐这诗对仗工整,不错,看赏。”皇帝抚须微笑,显然对迟暖暖这诗,很是满意。一时太监呈了托盘上来,原来是一对上好的东珠耳坠。 迟暖暖志得意满,得意洋洋地朝站苏一一瞟了过来,顺带还隐晦地瞟了七公主一眼。这赏赐名不名贵是其次,哪怕只是一把折扇,也是荣宠。 七公主见不得迟暖暖小人得志的模样,却自恃身份,想要横她一眼,也只能努力收敛,握着苏一一的手掌心里,微微沁汗。 “这诗虽是四平八稳,但算不得佳作。”苏一一安慰道。 “依依,她们都早有准备的,想必是府里那些幕僚预先作好的。要不然,以迟暖暖的水平,不可能作得这么快,还能这么好” “清姐莫急,你只管想去,既然她们想要出风头,便让她们好好地出一回罢,免得时不时地要来撩拨两下,当真是屡败屡战,精神可嘉。” 七公主怔了怔,看到苏一一唇畔的那抹冷笑,才知道她在说反话。心里大定,忍不住微微一笑,也不去管她,自去构思了。 皇帝的目光,在贤妃的指点下,落在苏一一的身上。其实,今天的苏一一还真是惹人注目,倒不是她想要高调,实在是她的颜色挑得太素,身上的饰物也少得可怜,在珠环翠绕、富贵逼人的众女之间,想不触目都不行。 “她就是被许之敏收为关门弟子的苏依依?”皇帝惊讶地问道,“看起来,年纪尚幼,这起子丫头们,怕是要看她出洋相来了吧?迟暖暖……要真有这样的急智和才情,恐怕也早入了国子监,不会还在方院蹉跎。” 原来,迟暖暖这等心思,谁都看得出来。 贤妃抿唇一笑:“皇上英明。” 目光微转,已见方婕抒原本因迟暖暖出口成章而来的得意,僵在了脸上。 有准备的不过寥寥几个,开头就做足了声势,一下子把余下几位和苏一一一般仓猝上阵的少女们打得气势全无。勉强凑了几首,并不出彩,脸上的神色便很是羞窘。眉间眼底,那层不忿,悄悄地透了出来。 苏一一心里好笑,恐怕这一回,方流珠和迟暖暖得罪了一大批人啊不过,若是自己独擅胜场,便把千女所指的对象,朝向了自己。 可若让方流珠和迟暖暖之流,扬威这次的斗诗会,苏一一又绝不甘心。七公主的脸色因为生气而微显潮红,她虽是才思敏捷,毕竟毫无准备,耳听得方流珠诵出了自己的诗,顿时脸色微微泛青。 这首诗,看来是下了功夫的啊苏一一沉吟着,看着方流珠明明得意非凡,却还故作矜持的脸,撇了撇嘴。方流珠的这首诗虽然好,但怎么可能跟那些流传千古的名诗名句相提并论? 让方流珠和迟暖暖成为众矢之的,还是挫一挫她们的气焰呢?这一阵,自己倒是要赢还是不要赢呢?苏一一微微蹙眉,陷入了两难之中。 不得不说,以方流珠的实力,又提前几天作好了准备,自然赢得了满堂的喝彩。就连皇帝,也不由得喜动颜色:“好,好诗来,赏方氏流珠,玉如意一柄、金钗一支,玉镯一对、明珠一对、折扇一对、御制文房四宝一套。” 这样的赏赐,对于大臣之女来说,规格是相当高的。方流珠一脸喜色,盈盈下拜。满殿的少年男女,俱是羡慕外加嫉妒的神色。 “这是哪家的女儿?果然当得起才女二字。”皇帝笑吟吟地四顾,方婕抒早就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脸色兴奋得微微发红。 “皇上,是臣妾的家眷。” “哦,是方家的人。”皇帝欣然点头,“唔,不错。皇后,方家代有人才出啊,看来,方婕抒也该晋一晋位分了。” 方婕抒更是大喜过望,没想到方流珠出尽风头之后,自己这个婕抒,也终于有了晋位的希望,连忙出列双膝跪倒:“臣妾叩谢圣恩。” 皇后虽是不愿,但看着方婕抒已在拿了鸡毛当令箭,当众坐实了这个晋位的旨意,只得勉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微笑着道:“是,皇上的意思臣妾明白了。回头补一份册子,婕抒如今已是从三品,便晋了正三品贵嫔罢。” “准。”皇帝二话不说地答应。本来就是他的提议,三言两语之间,便把方婕抒的位份定了下来。回头看着方流珠姣好的容颜,忽又笑道:“皇后,方家也算是世代书香了,你倒不替自己的儿子们考虑考虑?” 虽说皇后只产了一字,但礼仪上,所有的皇子皇女,都要奉皇后为嫡母的,皇子们一说,自然是指的全部皇子。 皇后见方婕抒因方流珠而脸泛喜色,得意非凡的模样,心下暗恨,却苦于无法推脱,只得勉强应下:“方小姐端庄大方,便是臣妾看了,也是心喜不禁的。只是,总要合了八字,慢慢儿地来,皇上倒又心急了” “皇后所言极是,只是看着如此才女,便有些见猎心喜罢了。”皇帝开了一句玩笑。 贤妃微露忧色,却只一闪而逝,并不说话,坐于一侧盈盈含笑。后宫女人,泰半都只是维持着脸上的笑意,一边奉承皇后,一边恭喜方婕抒,两边都不得罪。这些把戏,自然是惯常做得熟了的。 “此诗一出,恐怕无人争锋了吧?”皇帝笑吟吟地扫了一下殿堂,苏一一却还在犹豫着要不要“一鸣惊人”,低调地让方流珠成为众矢之的也是一种相当不错的处理方式。 皇后与贤妃在诗词一道上,都有相当的造诣,这时也相顾失色。 苏一一虽是在国子监抢尽了方流珠的风头,但有皇帝见证,恐怕这才女之名,要让方流珠给坐实了。两人心念一动,都不由自主地瞟向苏一一。 偏是见她只是微微蹙眉,一脸的为难。众人只当她作的诗比不过方流珠,因此在犹豫是否“献丑”。 “父皇,谁说无人争锋”七公主终于按捺不住,“腾”地一下跳了起来,“不管在方院还是国子监,方流珠可是依依的手下败将” 她说得直截了当,丝毫没给人留面子,方流珠立刻俏脸微沉。但问题在于,这甘拜下风,却是事实,纵然以迟暖暖的口齿伶俐,一时也找不到反驳的话。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二皇子笑道,“不过,苏小姐似乎还没有作出来呢,不知道一会儿是否能听闻惊世巨作。想来,定能让父皇再度吃惊称赞。” 贤妃责备的目光朝七公主扫来,方流珠的诗作虽非登峰造极,但就算是大儒,一时三刻儿地要作出来,可也并不容易。虽说人人都知道她早有所准备,但诗总是好诗,又经了皇帝的亲自点评,谁还能说什么不是?七公主这样跳出来,却等于把苏一一亮到了台前。 苏一一虽说惊才绝艳,可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被逼出一首超过方流珠的诗来,连贤妃也不作此想。然而,七公主对苏一一的信心,却是盲目的。在经历过了那么多场苏方二人的对决,苏一一未尝败绩,这样辉煌的成绩,自然让她信心十足。 对于这样的形势,苏一一除了苦笑,还是苦笑。她这里还没有打定主意呢,七公主就二话不说地把她推向了台前…… “依依,你可不能给我们丢脸。”七公主迅速地跑了过去,悄悄地打气,“要知道,今儿可是我母妃的寿涎,倒成全了方家这口气,我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的。” “你自己还不去好好想你的诗……” “反正我这么临时作出来的,肯定是比不过她们费时几天精挑细选出来的诗。只要你压过了方流珠一头,便是咱们赢了。”七公主急了,恨不能立刻让苏一一立下军令状,“要是让她们就这样赢了去,母妃脸上也没光彩。” 苏一一心中微凛,想不到两个小辈之间的比斗,还牵涉了贤妃。她立刻打定了主意,唇边露出了自信的微笑:“七公主吩咐,依依敢不从命?” 七公主顿时放下了心,既然苏一一这样说,想必是没有什么悬念的了。 方流珠看到她的笑容,忍不住心里就“咯噔”了一下。每一次落败之前,似乎都有苏一一这个可恶的笑容打头阵。 尽管她对自己千锤百炼的诗颇具信心,但这时候,却又疑神疑鬼了起来:“难道,她这么盏茶功夫想出来的诗,真能胜了我?” 第127章 主动求赏 第127章 主动求赏 迟暖暖坐于方流珠的身侧,不屑地哼了一声:“怎么可能咱们可是准备了好多天的,又有庞先生他们改过了。” 方流珠点了点头,总算微微舒了口气。她与苏一一虽然有差距,但还不至于有那么大。苏一一想要超过自己,几乎是不可能的。可是心里的不安,却如同被石子打破平静的湖心,一圈圈地像涟漪一般地扩散了出去。 皇帝眼睛一亮:“哦?能得清儿如此赞誉,想必不会差了。” 不会差……这评价,可保守得很哪 苏一一不屑地想着,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的甜了:“民女作的,是一首歌行。字么……稍稍多了一些,请皇上和各位娘娘点评。” “不拘什么体裁,你先读来”皇帝兴致极高。 “是。”苏一一抿了抿唇,才缓缓地诵读了出来,“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忽如****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散入珠帘湿蜀幕,狐裘不暖锦衾寒。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难着。……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她既打定了主意要折尽方流珠的风头,便再不迟疑,这一路诵来,竟是半点不停顿。古往今来,吟雪的诗篇诚然很多,但苏一一却最喜唐代边塞诗人的这首《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既然决定要高调,那就干脆高调到底吧险胜和大胜,造成的效果可不能同日而语。 一时间,满殿私语声,俱都化作了静默。此诗雄厚有力,气势磅礴,由她一个女孩诵来,虽不免堕了些原有的气势,却更添清婉韵致。 半晌,皇帝方击掌赞叹:“好好好诗” 三个“好”字音落,苏一一才低首莞尔一笑:“皇上谬赞了,依依本不敢献丑,既不得不应战,也只得赤膊上阵,但愿没让贤妃娘娘的寿诞减色。” 皇帝色舞眉飞:“何止是不曾减色,实在是大大地增色啊难得你小小年纪,竟能作出这样气势沉雄的诗篇,实在是难得。忽如****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世人只把梨花喻雪,你竟能别出心裁,以雪喻梨。唔,难得,太难得了” 雪花如轻巧的天使,顽皮落在窗格子上,仿佛为这首诗增添气势似的。 七公主笑靥如花,得意地朝着皇帝撒娇:“父皇,你看到了吧?所谓才女,是要惊天地泣鬼神的这样的诗,除了依依之外,还真没别人做得出来哼,有人哪怕费三五十日的功夫,还不是照样输得面目全无?” 皇帝心情极好,用手指点了一下她的瑶鼻:“哈哈,不错,看来朕的清儿,是称不得才女二字了?” “清儿可没这么脸皮厚明明只有半桶水的学问,却偏要装着它到处晃。”七公主翘了翘唇,目光落在方迟二人的脸上,不屑之意,溢于言表。更兼言语尖刻,方流珠虽不敢直视,却死死地咬住了嘴唇。 难道……我又输给了她么?精心准备了这么久,竟然……还是输得一败涂地……她的肩膀微微颤抖,忍不住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贤妃看得皱眉:“清儿” “母妃,我没有得意”七公主急忙无辜地眨眼。 “当然没有得意,作诗的又不是你”皇帝故意板下脸来,“你的诗呢?” 七公主“啊”的一声,懊恼地皱眉:“我只顾着听依依那诗了,一时忘了自己。父皇莫要生气,儿臣这就去想来。” 她心情大好,原先想了一半,却怎么也凑不齐的七律,忽地文思泉涌。 “唔,还算不错,虽是比不上苏方两人,倒也称得上四平八稳了。只是没有新意,不过流于平淡。”皇帝可没有因为她是女儿,而故意把天平往她的身上斜过去。 “哼,人家不知道作了几天放着的呢,儿臣可是真刀实枪,才刚想出来的。” 贤妃恼道:“清儿,你自个儿学得诗不如人,倒还找理由呢依依也是如今才作出来的,可比你强了不知多少倍” 得了便宜,也不要卖乖嘛贤妃是深懂低调之道的,苏一一替她找回了面子,对她来说已经够了。女儿再这么一出面,倒反是过犹不及。不过,言语之间,还是暗暗地把苏一一给捧了起来。 七公主只得应了一声,可是面上却俱是不服之色。只是她向来装得乖巧,这时候自然也不会驳了父母的面子,只能故作委屈。 “清儿的诗也是不错的了,比她几个哥哥还要好。再者,她年纪还小,在姐妹中间,也算得上出挑的了。若是皇子,朕倒想……”皇帝倒偏帮了两句。 “父皇,依依的诗胜了方流珠,赏赐可不能比她少哦”七公主忽地抬头,替苏依依要起了赏赐。皇帝的话,哪怕是那么容易接口的? “唔,五皇子还未纳妃,倒不如……”皇帝沉吟了一下,说出口的话,却差点让苏一一魂飞天外。她要的赏赐,是真金实银啊。而且听口气,她大概只能屈居侧妃 要她看着大妇的脸色,战战兢兢地晨昏定省,那还不如孤老终身呢 金口玉言啊,可不能让皇帝把这话说实了。虽说她对逃婚没有什么大意见,大不了到南陈或北刘去继续开她的一一制药罢了。 但她在大周的根基,还在开创阶段,远远没有达到走出“国门”的时候。她急得背后出了一身冷汗,不及细想,便张嘴开言:“皇上,民女也想要那文房四宝呢” 啊? 刚刚有人替她请赏,这会儿她自己也出来要赏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苏一一的身上,连皇帝的脸部肌肉,也忍不住僵化了一息的时间。 也太没规矩了吧 苏一一本就是为了打断皇帝未尽的话,所以才跳出来随便接了一句。虽然明知不合礼仪,但事关自己的终身,只能硬着头皮顶上。 “你要御制文房四宝?”皇帝意外地问。 “是,皇上。”苏一一深吸了一口气,虽然她也想要那些玉如意之类的金玉物件,不过跟自由比起来,这些身外之物……不要,那就不要了吧?人在紧张的时候,果然是最容易出错的,要是她选择要那前三样儿,那可多好 她脸上做得十分诚恳,其实心里早就懊恼透顶了。唉,就当是花钱免灾了吧,一首岑参的《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竟然只得了一套文房四宝,可真有点不值得。 幸好七公主是知道苏一一财迷心窍的本性,现下儿又是慷他人之慨,自然不会让她吃亏,立刻又替她争取:“父皇,光是一套文房四宝那怎么够?方小姐的诗都有这么些东西,依依的诗作得比她好,怎么着也该更多才对。” 知己啊……苏一一简直想扑上去,对着七公主猛地亲上两口。放弃那些金玉之物,实在是情非得已。总不能半途改口,让皇帝赐的东西越值钱越好吧?苏一一的脸皮不算薄,可毕竟还没有厚到城墙的程度。 最终,皇帝还是赐下了玉如意、手镯之类的东西,比方流珠还多了一支上好的高丽参。苏一一立刻如获至宝,有了这玩意儿,下次又可以唆使小香猪做点儿什么啦她正打算趁着过年放假的时间,带着小香猪到附近的深山里去转一圈,兴许可以得到一些像火莲及参王之类的极品宝贝呢 其后的气氛一直相当不错,作为主人的贤妃与世无争,与众嫔妃的关系一向不错,又有皇后在一旁推波助澜,这场寿诞倒也相当和谐。骤眼看去,倒也有点父慈子孝的味道。当然,事实如何,也就只能他们自己知道了。 “卢贵妃怎么没来?”苏一一忽地想起,这样的场合,竟然缺少了位份仅在皇后之下的卢贵妃,当然连四皇子也没有露面。 “她啊……病了嘛”七公主不以为然地解释。 “病了?”苏一一奇道,“这么巧” “算她识相了,真病也好,装病也罢,总算最近消停得很。”七公主学着苏一一的样子耸了耸肩,“不管她,咱们乐咱们的。幸好有你这支奇兵,不然的话,今天可就让方流珠她们独领风-骚了。真是卑鄙,居然提前作好了诗来考咱们,哼” 苏一一笑道:“她们主要是为了让我出丑,可是不该在贤妃的寿诞上闹。” 换个场合,苏一一也未必想要赢她一局。偶尔落败,其实滋味也不算差吧?能让这些千金小姐们对方流珠生出嫉恨之心,她还是愿意偶尔示弱一回,丢点面子的。但是每一回,她们都逼得太狠,也太紧,让苏一一冲动之下,抛出了一首又一首的千古名诗,赢得连半点悬念都没有。 “不过,你干嘛那么急着冲出来讨赏?明知道父皇会赐你那么一大堆东西,居然只要一套文房四宝?平常你可不是这么清高的人罢?”七公主挤眉弄眼,躲过了别人的视线,其实这位七公主还是极顽皮的。 ps:感谢京水月投了2张粉红票,感谢暗夜舞颜投了1张粉红票。感谢白浪花~赠送了礼物 588起点币,感谢书友101213170256252、书友091209160347579的礼物,感谢凤舞85的更新票今天收到了亲们好多的支持啊,开心ing。群抱群么,来吧^_^ 第128章 要嫁给谁 第128章 要嫁给谁 “你都替我请赏了,我能不配合一下么?”苏一一笑吟吟地避重就轻。难道她的用意,表露得这么明显吗? 七公主却没有和她再打马虎眼,而是严肃地盯着她:“真不愿意嫁给我五哥吗?其实,在我的几个哥哥里面,只五哥还没有纳妃。即使是侧妃,也是你先纳,只比正妃矮了一肩。” “正妃我也不乐意。”苏一一撇唇。 “为什么呢?难道你心里有了意中人?”七公主大是好奇,“可是我没有见过你和谁特别的要好啊……平常都在国子监里,也不见你乱跑啊” 当然不乱跳……她只是定点跳跃而已,“咻”飞身上了大树,再“咻”地越过护城河据说最窄的那一段,然后跳落在围墙以外。 “难道我和你不要好吗?”苏一一故意睁大了眼睛,意图混淆视听。 “你知道我不是说的这个”七公主瞪了她一眼,“是不是京城四公子里的?黎良玉倒是个不错的选择,他虽然有了妻室,不过已经难产亡故了……” 苏一一哭笑不得:“我比你还小呢,你不如先把自己推销出去才是正经我可不想跟别人共用一个男人,如果不能一心一意待我,那我宁可不要。你是公主,当然不会有这样的烦恼” 七公主苦着脸:“是啊,驸马虽说只能有公主这一个妻子,可是那些没有名份的侍妾,却是可以养个十七八个的。” “是吗?”苏一一意外地反问。 “当然了,公主……其实也很可怜的。”七公主长叹了口气,刚才那种促狭的神气,已经荡然无存,“若是遇着自己合意的倒还好,若是不合意的,不过是把公主府当作活死人墓而已。长公主和驸马那样的感情,驸马在府里还有着两个侍妾呢” 苏一一听得目瞪口呆:“原来以公主之尊,也会跟别人分享一个男人啊” 看来,她这一夫一妻制的理想,有点难度啊。皇帝的女儿都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试问她苏府的一位九小姐,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啐,什么叫分享,说得恁难听”七公主飞红了脸。 “反正就是这么一个意思呗照这么说来,那我还是不嫁的好。”苏一一想了,噘着嘴道。 “你现在说得嘴硬呢,等日后成老姑娘嫁不出去了,再急都没用了。再说了,嫁不嫁,能由得你么?”七公主冷哼了一声。 “自然是由我不由人。”苏一一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开玩笑,作为一个现代人,难道她还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吗? “依依,今儿就住在宫里罢”贤妃这时候走了过来,躲在一旁说悄悄话的七公主和苏一一,才发现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不用了,我还是回国子监去罢”苏一一吐了吐舌头,“贤妃娘娘这里还要打扫呢,我就不叨扰了。” “你这孩子,说什么叨扰呢你和清儿是姐妹,也是我的干女儿,咱们本来就是一家人,你的房间都替你收拾好了。”贤妃嗔道。 “我还是回国子监去罢,今儿赶着来给干娘贺寿,许先生布置的功课还没有完成呢,回头又要被罚了。”苏一一摇头婉拒。留在宫里,虽说贤妃把她和七公主一样照顾得无微不至,到底不大方便的。 她如今的主要精力,可还是留在新开的一一女儿国和一一销金楼上。虽说开业以来,一直维持着极其凶猛的势头,可谁说得准不会后继乏力呢?苏一一可不敢留在宫里,万一有些什么突发状况,梁炳乾他们上哪儿来找自己? “许先生还敢罚你?”七公主不待贤妃开口,就直揭她的老底,“我看,许先生大约已经在后悔了,不该收你为徒。” “我可没有丢了先生的名头。”苏一一撇唇。 “可你也总是把许先生气得一佛出世,二佛生烟啊……” “都出世里,还生的哪门子烟呢我其实……也不过是偶尔小捉弄一下他罢了,对他的学问还是很服气的。哪一次课业,我不是按时足量地完成?许先生虽说严厉了点儿,留的作业也多了点儿,但都是为了我好。这一点道理,我还是懂得的。” “依依,你也太顽皮了。许先生可是连皇上都要礼让三分的”贤妃好笑地嗔道。 “是,只是偶尔他老人家太过份了,才会捉弄一下下嘛平常的时候,我可是很尊师重教的,不敢乱来。”苏一一讪讪地笑。 “你能明白许先生是为你好,那就成了。”贤妃叹息了一声。 “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这么浅显的道理,我还是懂得的。只不过,有时觉得他是故意折磨我,所以才会怒而抗争。” “你那是怒吗?”七公主不屑地从鼻腔里发出了哼声。 苏一一怒瞪着她:“你今儿怎么老是在干娘面前拆我的台啊” “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你的行为,足可以让人神共愤。你知不知道,我父皇每回见到许先生,都要给他看座儿的。” “许先生要到我那窝里去,我宁可自己站着,也会找把断腿的椅子给他坐的嘛”苏一一继续开玩笑。 “我父皇让人看座,跟你那儿让人座,那是一回事吗?”七公主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别看许先生只是在国子监授课,又没有官位,我父皇可一向尊重他的。” “嗯,小娱怡情。”苏一一做了个鬼脸,“我觉得许先生被我捉弄,也乐在其中啊你也说过了,他以前可是极少笑的。自从收了我为徒,替他争光添彩的事儿还没正经做过,可也让他笑口常开了啊” “那是被你气乐的。”七公主针锋相对。 “你见过有些气到极点,反倒会哈哈大笑的?那些书上写的东西,虽不可不信,但也不可尽信”苏一一一本正经地告诫,“你不觉得先生这两年笑得多了,显得年轻了好几岁吗?古人说得多好啊,笑一笑,十年少。我都惹先生笑过不知多少回了,对他日后返老还童,绝对有助力。” 贤妃笑吟吟地坐在一侧,听着两个少女叽叽喳喳地互相辩论,只觉得这样的日子,倒也不错。比起尔虞我诈又死气沉沉的后宫,那可是好得多了。 苏一一最终还是带着那一堆“战利品”回了国子监,虽是夜深,但由于是长公主的车驾亲自送过来,谁也不敢留难。苏一一塞了两块碎银子,顿时让门房笑得只当没瞧见她进出。 “依依,你可回来了。”苏明鹏居然守在她的房间,正百无聊赖地翻看着《烈女传》。 “不是吧?四哥,你什么时候变成女儿家了?”苏一一笑着把《烈女传》从倒立的状态拨正。 “呃……我没看书的封面。”苏明鹏尴尬地傻笑了两声,“我先回去了,三哥知道你去了宫里,正担心着呢” “放心吧,有贤妃和七公主罩着,我只会有惊无险。” “真到了利益关头,即使是亲姐妹,也会反目成仇的。更何况,人家堂堂一个公主,跟你折节下交,若说无所求,骗鬼去吧” “其实,公主也是人啊她又不像咱们可以自由出入,到国子监来上课,我估计她比三哥还兴奋。宫里头,可真不是人呆的。”苏一一喟叹,想到一晚上打过的无数机锋,就觉得脑仁子发烫。相比较而言,倒不如跟着申波亭学打算盘去,啪啦啪啦的声音,有点像数银子…… “三哥开了年就要搬出国子监了。”苏明鹏忽然道。 “嗯?” “我现在已经搬了出去,日后国子监也来得少了。明年可就是你一个人在这里,凡事要小心为上。” “知道,有许先生罩着我,旁人动不了我的。只要不出国子监,我啊……安全得很呢再说了,卢贵妃如今的地位,可是一落千丈。今儿贤妃生辰,她还装病以暂避其锋的。你想想看,连贤生日、皇旁亲贺的场合,她都缺席,可见她自己也知道,这圣眷恐怕真的就这样失去了。” “那就好,免得我们的苦头白吃。不过,世事无常,毕竟卢家还没有完全倒,东山复起的可能,也是有的。”苏明鹏想到那位卢贵妃,就恨得牙齿痒痒。 “像她这种女人,失去了皇帝的宠爱,在宫里比有头有脸子的大宫女还要惨。尤其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就因为她的轻举妄动,直接就被取消了册太子的希望。所以,如今她最大的目的,可不是拿我出气,而是想让四皇子重新走进皇帝的眼睛里。为了一个侄儿,拖累了前程更加远大的儿子,卢贵妃大约已经悔得肠子发青了。” 送走了苏明鹏,苏一一和小香猪又亲热了一回,才往书房而去。才走到门口,又立刻愣住了。她的书房里,居然也有人在等她 “咦,姬流夜,你怎么来了?”苏一一意外地问,一时忘了声音。 “小姐?”小青已经睡得迷迷糊糊,陡然间听到声音,忍不住问了起来。 ps:感谢书友080811191733746、ll言言的粉红票,感谢anna0626的礼物。一转眼,又到了月中,有粉红票的亲们,再施舍几枚吧听说三一五揭露的轮胎问题,很郁闷啊,似乎小猪的爱车,也是用的那种问题轮胎。头疼啊,要不要一下把四轮胎都给换下呢?成本太高了的说…… 第129章 合则两利 第129章 合则两利 “没有什么,只是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明天再做也一样,快睡吧。”苏一一回过神来,急忙随口安抚小青,才掩上了书房的门。 要是让小青看到姬流夜半夜登堂入室的秘密,还不是要尖叫声直振林樾吗?往后,一准得神经兮兮地守在书房,那多麻烦 说起来,国子监对她们三个破格从方院入学的女生,还是很不错的。毕竟,这其中有一位是名正言顺的公主,另一个也是六部尚书的女儿,苏一一虽然没有什么雄厚的背景,但才气逼人,一时无两。再者三个人的房间配置,也是一样的,自然不能厚此薄彼,因此苏一一也住得极是宽敞。卧房、书房配备齐全,连侍女也有单独的房间。 “怕你一个人回来……遇上什么危险。”姬流夜看了她一眼,隔着这样的距离,苏一一也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很不好。 难道是今天在瑶光殿里遇上了什么吗?苏一一回想了一遍,没有发现让姬流夜心情大不好的原因。今天都集中在斗诗会上,并不曾有什么针对这位五皇子的举动吧? 苏一一甩了甩头,耸了耸肩,随手拉了一把椅子在他的对面坐下。 “公主府的马车送回来的,还怕会遇上什么吗?再说,我也不是全无一点抵抗能力,那些外家横练功夫倒也罢了,轻功可着实下了苦功学的。” 苏一一虽然并不能说是学武的奇才,却胜在内功自六岁修炼,基础还是不错的。对于她来说,别的功夫不学也罢,反正她的理想也不是成为武林高手,但学好轻功倒是大大的有必要。保命的功夫,总是多多益善。所以,那些什么沾衣十八跌、旋风锤之类听起来很威风的功夫,她倒并不在意,唯有轻功却学得十分扎实。 打不过别人,三十六计走为上还不行么?这才是苏一一自己的打算。虽说身后有着陈三这个大靠山,但关键时候,还是自己最靠得住。苏一一并不是个习惯于把自己的安危交给别人的人,即使是保镖也有背叛或者疏忽的一天。 “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只能唬唬那些外行”姬流夜不屑一顾。 “打不过,我逃还不成么?我又不是男子汉大丈夫,脚底抹油是我的拿手好戏,我可不会去跟人家拼个鱼死网破。” 姬流夜哭笑不得:“若你的实力强横,还用得着网破吗?” 苏一一恼道:“你那是什么表情儿啊,活像看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来着” 难道她还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吗?姬流夜动了动唇皮,总算还是给了苏一一几分面子。若真是连削带打地说了出来,估计这丫头要暴走了。 不过,姬流夜倒不是真担心这丫头的安危才跟来的。只是一时之间,他想要说的话,没法儿开口,所以只能含含糊糊地应付。 苏一一等了等,看他也没有说话的意思,纳闷了一会儿,才道:“承你好意,保镖的事儿干完了,这会儿就回去罢。趁着宫门还没关呢,免得宫墙爬起来太高,不小心还会遇上大内高手,抓个现行,可就成刺客了。” “你放心,我住的那一段儿,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大内高手”姬流夜觉得有些酸溜溜的,“若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爬进去,也不是甚么难事。只不过,我不大乐意半夜三更做贼而已。” 苏一一看他一时半刻不想走的样子,只想着大约是白天受了什么气吧?看他不说,自己也不多问,顾自铺开宣纸。她可是个珍惜时间的楷模,一边跟姬流夜谈话,一边还能临临帖子,到时候再弄个才女赠字什么的,又是一笔上好的收入。再者,许子敏老先生的功课,也布置得相当扎实,一点都不含糊。 虽说她对许子敏缺少了一般学生对老先生的那种敬畏,但拔胡子的事,也不过偶尔为之。许子敏的学问,还是没得说。除了魏尔瞻,苏一一要说还对谁服气的话,也就是这位老先生了。 “唔,那不更好?难道你想跟你几个哥哥似的,被围得密不透风?那样的话,你想出来都没得理由,只能天天用眠花宿柳的借口。就算你想要低调做皇子,可也太不堪了些。”她假装没有听出姬流夜话里的自怨自艾,随口调侃。 “话是这么说,但……”姬流夜知道苏一一说得在理,但是被父皇陛下漠视到这种程度,总是心里大大的不舒服。毕竟,他也是皇帝的儿子,凭什么就非要低了一头呢? “忍得一时,才能一飞冲天。你现在被人漠视,正好暗地里发展自己的势力。若是现在你就强势,你忘了以前被你那些兄弟追杀的往事了?要不是正好遇到了宅心仁厚、见义勇为的本小姐,你的小命儿,可就真的交待了。”苏一一老气横秋地教训,还不忘替自己邀功,“所以,你可是欠下了我一个大大的人情,到时候别忘了还。” “是啊,忍字头上一把刀,就算寒气逼人,也只得隐忍。这么多年都忍下了,我也不会这么沉不住气。”姬流夜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目色苍茫。 他再怎么智计百出,毕竟也还只是个少年。隐忍是无奈的抉择,却总是不甘愿的。 “现在你要作的,就是积蓄力量。除非有一击毙命的把握,不能出手。咱们还是得等着你那几个哥哥出手,把储君的位置先腾出来,才有机会。”苏一一神色不动,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却总像是云淡风轻。 “那你呢?”姬流夜沉默了一会儿,忽地问。 “我不也是一样吗?如今都缩在幕后打点,可不敢露面。至少……没达到大周才女第一人的地位,我可不敢让苏家上上下下知道,那一一制药是我的手笔。再说,闷声发大财,比高调出击来得好啊,利润更丰厚。现在的场面,炳乾哥哥还能应付得来,我只把握大致的发展方向就行了。” “你倒信得过他……” “在这个世界上,我最信任的人,除了我爹娘,就是炳乾哥哥和魏先生了。”苏一一手腕不停,语气却说得郑重。 “那我呢?在你的眼里,是不可信任的人吗?”姬流夜的声线,微微起了波澜。 苏一一没有在意,只是随口答道:“咱们的信任,建立在某种基础之上。一旦这个基础崩溃,就会变得互相不信任。我相信你身在这个位置,也并不会完全信任我的。要不然,也不会直到我对魂月楼伸手,你才告知实情了。” “我哪想到得你会想要经营**楼”姬流夜怒道。 “何止是**楼呢”苏一一笑笑,“但凡是挣钱的行当,我都会插一脚的。等明年,我还要经营盐业。” “那可不能随意……” “我知道,所以要你替我打通关节,盐业利厚,若不涉足,实在是不甘心。”苏一一头也不抬,“当然,你心里有个数就行了,有合适的机会,就替我弄一份许可证书。” “你倒会差使人”姬流夜悻悻。 “呶,这就是你和炳乾哥哥的区别了,若是我说一声儿,炳乾哥哥不会这么不自在,一定会全力以赴地去做。”苏一一耸了耸肩,“我们现在是合作的关系,合则两利,不合则两亏。” “也是。”姬流夜勉强回答。 接下来的时间,又是左一句右一句,姬流夜显然不在状态,有时候竟然会答非所问,这可是平常从来没有过的事儿 苏一一有些好奇,临字之余,忍不住又打量了他一眼。今天的情绪,千真万确地有些不对头啊不过,她心里觉得有些淡淡的暖意。别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五皇子的城府有多深,哪怕泰山崩于前,他也能做到色不变。但是在她的面前,他似乎总能把新真实的情绪表现出来。 也许,这是因为他把她当成朋友的缘故吧?能和皇子成为知心朋友,那可不是件稀罕事儿么?说是利用……恐怕还并不尽是。 “今天你似乎有点不开心啊?”苏一一忍不住问,“我记得你父皇对你的态度,也没有啥两样儿吧?虽说没有对你表现出什么慈爱之情,但对于你那两个哥哥,也是一样的冷漠。我以前看电视……呃……听人家说过一句话,叫做天家无情,想必凡是坐上那个位置的,都是孤家寡人来着,所以待子女少了几分亲情,那也正常。再说,又不是对着你一个人,你不是这么经不起打击吧?” 姬流夜听着她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忍不住气结:“我是这么小气的人吗?父皇待我,又不是一天两日。他要是对我突然和蔼有加,那我才会惶恐不安呢一般来说,父皇要对付哪个兄弟,就会做出格外器重的模样。” “啊,让他成为众矢之的”苏一一立刻明白过来。 “是啊,所以维持这样的平衡,我没有什么想法。”姬流夜闷闷地开腔,眼神复杂地又看了苏一一一眼。 “那你摆出那副怨妇的嘴脸做什么?” ps:感谢pandaiso赠送了礼物 999起点币,感谢回声漫过赠送了礼物,感谢蝶の戀投了 1票粉红票 第130章 你不喜欢我吗 第130章 你不喜欢我吗 “我……”姬流夜无语,他不过是有点小小的不开心,至于被贬到怨妇的程度吗?怨男也就罢了,能沾上一点谱儿。怨妇…… “今天你真的很怪啊,说话也支支吾吾的,平常你虽然扮得跟优雅公子似的,但说话还是蛮爽快的啊”苏一一心分二用,一边临帖,一边还不忘和姬流夜聊天。 什么叫跟优雅公子似的,他本来就是优雅的贵公子,而且还是皇子呢姬流夜虽然腹诽,其实心里还有点沾沾自喜。至少,苏一一对自己的态度,可不像其他人那样,表面恭恭敬敬,背后却满怀不屑。 喜笑怒骂,自成一统,全是对待朋友的态度。对于姬流夜来说,便尤其的可贵了。虽然苏一一冠冕堂皇地把自己定位在合作者的基础上,但姬流夜仍然感觉得出来,苏一一对自己的态度,和对别人是不同的。 “依依,你……不喜欢我吗?”姬流夜天南海北、心不在焉地聊了半夜,看着苏一一打了两个呵欠,明摆着要下逐客令,终于还是把心里话问了出来。 “嗯?”苏一一奇怪地看着他,“为什么这样问呢?要是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扶你上位,跟你合作?而且还先垫下无数的银子当然,利润是一个方面,但也要我看得顺眼才行。像你那几个哥哥,我就压根儿没想到把注投到他们的身上,虽然从赌徒的心理来说,也许投大皇子和三皇子的风险会小一点,但是回报同样也很小。” “你想……得到我的回报吗?”姬流夜问。 “那是当然,现在先不谈,以后你手里有了生杀予夺的大权再说。”苏一一倒不急着捞自己的好处,到时候大家心照不宣,想必是不会亏待自己的。只要那些特许经营的东西多分给自己几样,利润就已经是相当可观了。 再说,到时候,她也不怕。产业遍及三大陆,垄断多项经营,只要抽出资金,就能让一个国家的经济瘫痪一半,这种实力,没有哪个国家不心存忌惮,着力拉拢的。 姬流夜的脸有点紧绷,吞吞吐吐地问:“依依,既然你对我没有恶感,那为什么……父皇说要赐婚的时候,你却要急着撇开呢?” “什么赐……婚?”苏一一瞪大了眼睛,一捺就写得有点长了。她歪着头,干脆在“永”字后面,又加了一个字,才不至于整张宣纸都废了。 “父皇说的,我没册妃,意思不就是说要……把你赐我为侧妃吗?” 苏一一叹了口气,装模作样地吹了吹墨迹。其实,她才写了大半张纸,这时候根本不急着吹干。 只是,这个问题,不怎么好回答啊 姬流夜未必真有纳自己为妃的意思,但是这句话由自己来拒绝,和由他自己拒绝,那是不一样的。她也不想落了他的面子,但事关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和自由,当时激动之定,自然想也不想就婉言谢绝了。 如果让她重来一遍,还是这样的选择。 “那个啊……”她嚅嚅地红了脸。 “为什么?”姬流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踱到她的身后。 真像一只狸猫,丁点的声音都没有。看来,他的轻功,比自己还高啊苏一一心里想着,脸上却尴尬地露着笑容。 “你有更好的选择吗?”他静静地问。 这话说的,也太霸道了吧?难道他就算定了自己,一生就只能达到五皇子侧妃这样的高度吗?苏一一虽然对他有暗生了一点小小的情愫,可是这时候却心里大大地不舒服了起来。 “我不会当别人侧室。”她重又低下头,握笔的手指有些轻微的颤抖。 姬流夜只顾看着她的面色,却只见她的侧脸绷得极紧,唇线紧抿。眼睛瞪着宣纸,明明是临帖子,眼皮却翻也不翻一下。 “可……” 苏一一眉心微抬:“所以,我也不会当你的侧妃。” “往后……” “哪怕你位正九五,那又如何呢?贵淑贤德,其实也不过是侧室罢了。”苏一一终于把最后一笔写完,才淡淡地开腔。 皇帝的妃子,当然也是侧室。但……这能跟一般人家的侧室相提并论吗?姬流夜瞠目。 “不用再说了,就算是正妃,我也不愿意。”苏一一打断了他还没有说出口的话。 姬流夜脱口问:“你到底喜欢上了谁?” “谁都没有。”苏一一带着些微的倦意,“我只愿叱咤商界,不愿固守后院。姬流夜,你不了解我。” 事实上,这个时代,怕是没有一个人,是了解自己的。 苏一一忽然觉得排山倒海般的寂寞,从心底深处狂涌而来,在这个风雪交加的夜晚,结成了晶莹的冰凌。 因为漫天的雪花,让夜色并不显得如墨汁一般。永远的雪花之外,没有其他的风景,昏暗的色泽,蕴含了一天一地。 她沉肘凝眉,指尖在宣纸的表面轻轻摩挲,划出一道又一道的细细痕迹,却又杂乱无章,显示了主人的如麻心绪。 “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姬流夜涩然道。 “是啊,一般来说是这样子的。不过……我并不在此列,对于我来说,和别的女人共享一个丈夫,是难以忍受的事。”苏一一叹息着,把宣纸摊开,仿佛准备再写一张似的。 “别写了,我们……说说话。”姬流夜握住了她的手,呼出的热气,在她颈侧的皮肤上,刺激出了一个个细小的颗粒。 “我们不是正在说话么?”苏一一笑道,眼睛在黑暗里,仍然明亮得像是天边最闪亮的星星。可是唇边的苦涩,却又像一杯没有酿好的酒。 “依依,其实我……你……”姬流夜觉得自己明明有无数的话想要说,可是话到嘴边,却又狠狠地凝住。 “什么都别说了,咱们就这样,很好。”苏一一甩了甩头,把笔在清水里细细地洗干净,像是沉浸了整个心神。 “可我不想”姬流夜低吼一声,拉着她的手猛地用力,苏一一由于惯性,一头撞向了他的怀抱,鼻尖微微一酸,几乎落下泪来。 她可不是伤心,绝对是因为鼻梁某处被撞到了,而那根神经是通向泪腺的。然而,她的心里,似乎真的想要抱着他大哭一场。 就算苏一一再故作坚强,就算她在前世已经活过了二十来岁,可是在这个世界里,毕竟只有十四岁不到,而承受的压力,却不比前世少。 有个男人的胸膛,为她遮风挡雨,自然是求之不得。然而,她只是酝酿了一点泪意,立刻就眨了眨眼睛,推开了他。 “你能怎么样?以你皇子之尊,想必不会娶我为正妃吧?顶多,也不过是纳我为侧妃,难道还要我天天大早上地端着杯茶,去奉给王妃?”苏一一笑着摇头,“拜托,这种事儿,打死我也不肯干的。” “你可以不必,我会特许你不用晨昏……” “停”苏一一举起了右手,五指直伸,手腕因用力而有微微的酸痛感,仿佛全部的力气,全都用到了这只手上。 “依依”姬流夜挫败地叫了一声。心脏锐锐地疼痛着,尽管他一直知道他们之间的那道鸿沟,但是苏一一从来没有说得这么清晰明白过。他有些后悔,这么迫不及待地揭开了这层薄薄的窗户纸,反倒使他们之间这种若有若无的情愫 ,就此消散。 难道……他们真的只是合作者吗?他就真的不值得她信任吗?姬流夜觉得心脏微微地紧缩着,很想敞开胸臆,对着天地大吼一声,吼出心底里的这份寂寥。 苏一一退后了一步,她的发髻挽得并不甚牢,这样的一撞一挣,已是发鬓散乱。窗户忽地“砰”一声被大风撞开,姬流夜进来得急,根本没有把窗户关严。 风雨如晤,直扑面孔,把她的长发吹起,一股脑儿地指在姬流夜的脸上,还带着她身上的体温,和淡淡的芳香。 “依依,你……不是喜欢我吗?我们在一起,除了王妃的名份,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我会让你拥有王妃的地位,我会……” 苏一一坚定地摇头,冰冷的风灌进她的嘴巴,却让她精神一振。心里那些负面的颓唐情绪,这时候忽然都抽丝般地被剥离了出去。 “姬流夜,你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并非斤斤计较于王妃和侧妃,而是……我不会允许自己爱着的男人,除了拥有我之外,还拥有其他的女人。” “但是,哪个男人不三妻四妾?”姬流夜迷惘地问。 “对。”苏一一含笑点头,神情不再像一刻之前那样紧绷,仿佛随时都要到达临界点,“在这个时代……确实如此。然而,对于我来说,却是不同的。” 她生活的世界,一夫一妻是用法律的形式保证的。 “难道你真想一辈子不嫁吗?”姬流夜无奈地苦笑,神情黯淡。 “那又如何?”苏一一斜睨了他一眼,笑容从唇边漾开,“宁缺勿滥,是我的原则。或是一辈子找不到那个唯把我看在眼里的男人,我就终生不嫁又如何?我不会把自己委屈到这样的程度,让我随心所欲地活一世吧” 她的神情,又是骄傲,又是坚决。 第131章 孤身留宿 第131章 孤身留宿 姬流夜抚着额,还是试图劝说:“要知道,你的想法……根本不可能实现。” “我觉得我的想法才是顺理成章的。你想想,如果你爱着她,所有的感情都给了她,还有多余的分给旁人吗?而你爱着她,就会想把所有世界上最好的一切,都奉到她的脚下。三妻四妾,说到底,不过是为了满足男人的身体欲-望而已。” 苏一一毫不留情地抨击着这个时代司空见怪的三妻四妾。 “依依,一个茶壶,怎么可能只配一个杯子呢?”姬流夜无奈地叹息。 这个说法,难道盛行于这个时代?苏一一惊讶地掀了掀眉毛,有点好笑。 “我喜欢的是对杯,一模一样的两只,无分彼此。”她笑道,“外面风雪大,你就在这里歇下吗?不过,明儿一早,可要在人家还没有发现之前就走。” 姬流夜看着书房里简陋的竹榻,点了点头。他知道,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自己纵然承诺了无限的好处,哪怕许她一个贵妃,也不能得到她的首肯。好在她还这么小,又才华横溢,难免会有些傲气。待得年长,自会改变主意。 这里,有她的味道。姬流夜想,也许真坏了她的名节,她就会在无可奈何之下,由着自己纳入王府……他也该建府了吧? 苏一一把自己的被子抱了一床过来,弯着腰低着头铺床的动作,熟练而轻快。姬流夜心里很不是滋味,甚至比她当众婉拒皇帝赐婚的时候,还要来得冰冷入骨。 窗户被关得严了,屋里便显得没那么冷。事实上,不管对于姬流夜还是对于苏一一来说,外界的温度对他们本身的影响并不是很大。 “你不陪我么?”姬流夜虽然心事重重,还是开了一句玩笑。 “我也要去睡了,明儿还得上早课呢”苏一一抬手掩下了一个呵欠,“不陪你了,明天一早你自己走人吧。如果被冻得手脚不便,箱子里还有一个飞爪。” “我至于像你这么没用么?”姬流夜不服气地冷哼。 “只是有备无患而已,兴许明儿起来有个头疼发热什么的,力有未殆,那也是有可能的。用飞爪可以省了不少力气,而且万无一失。”苏一一笑嘻嘻道,故意做了一个鬼脸,让姬流夜忍俊不禁。 “就你的歪理最多,像咱们习武之人,哪里会这么容易生病发热的。” “不打击你了,睡下罢。”苏一一笑道,“这枕头是我自己晒的,有点软了,可能你睡得不习惯。要不,我把折扇盒子垫下面?” 她早就吩咐小青,把春天的花晒干,再加入适量的棉花,才做了两对枕头。这时代人们惯常用的,却是瓷枕和玉枕。 “这个果然软,什么时候你也替我弄一个?”姬流夜用手压了压,竟然大感兴趣。 “那要等明年四月份了,要采了鲜花,然后晒干再灌进去呢今年我们统共才弄了两对,你要喜欢的话,分你一个罢。” “你真是小气,只分一个。” “实在是没有多的嘛我把小青的那个分你,我枕一个,靠着一个,正好。” 姬流夜哭笑不得:“我要用你的” “两对枕头做得是一样的”苏一一瞪了他一眼,举手投降,“好罢,你喜欢这个,那你明天走的时候就拿去罢。等开了春,我再让小青多收集一些,替你做一对儿。” 不就是一个枕头吗?还不肯要侍女的,这古人的等级观念,可真是根深蒂固。苏一一在心里腹诽着,可没有想到,姬流夜要的,只是她用过的,而不是别人。 “我用这个就行了。”姬流夜拍了拍枕头,果然又松又软,而且还有一种辨不明的香气,“这是什么花香?” “有玫瑰、春兰、桃花……好几种呢,晒干了混在一起的。”苏一一掰着指头告诉他。 “这香味快一年了,居然还没消散?而且,还有一阵檀香的味道,宁神。” “嗯……”苏一一点了点头,才想到这对枕头的香味,确实是过分持久了些。至于檀香味……那当然是小香猪遗留下来的味道了。难道香味是因为小香猪的原因,所以才会历时大半年都没散了吗? 这个时代没有暖棚,一到冬天就没了鲜花点缀。若是像后世那样制作干花的话……她眉心微跳,又想到了一个赚钱的主意。只要让小香猪沾着那些干花,香味就能持久,一定很受达官贵人们的喜欢吧?苏一一几乎可以预见,明年的干花,将会成为京城新的流行风。 她眼睛发亮,仿佛看到了成千上万的雪花银。再也没有比发现一个商机,更令人值得兴奋的了。 下意识地朝着书桌走去,刚摸到笔,才想起她已经把书房的使用权,暂时让渡给了姬流夜。 “你还要临帖子?”姬流夜惊讶地问。 “不是,我想到了一个赚钱的新点子。嗯,不急着写计划书,我还得好好想想。”苏一一哑然失笑,“你睡吧,晚安。” 她说完话,也不多留,干脆利落地转身便走。连姬流夜还想再说两句话,也只及得上看着她的背影,在门背后消失。 姬流夜哪里真能睡得着?尽管被子上还带着隔日阳光的味道,淡淡的檀香味也有安神的功效,可是今天这一趟来的……可真是让人心灰意冷啊 辗转反侧之下,他只觉得胸口空落了好大的一块。难道他和她只能形同陌路吗?他一遍遍地想着苏一一的话,咬咬牙齿,又松开。然后又咬咬牙,再松开。 她并非不喜欢自己,只不过无法接受和别的女人共同拥有一个丈夫。姬流夜压根儿不知道她这是哪里来的新奇思想,但是她说得虽然低沉,可是神情语气,无一不是坚决到骨子里,连转寰的余地都没有留给他。 也就是说,自己想要得到她的唯一办法,就是只迎立一位王妃。但是……别说是在皇家,就是一般的世家大族,也是不可能的啊 “依依,你可真给我出了一个难题啊”姬流夜苦笑着,干脆坐起来运功。可是烦乱的思绪,却几乎让他连运功都运岔了气。 苏一一却没有他这么多复杂的思绪,脑袋枕到枕上,小香猪根本没等苏一一伸手,就直接跳到了床-上。 咦,猪也会跳吗?难道基因突变成了兔子不成? 还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淡淡的檀香味,就钻进了鼻孔。嘿嘿,明年要好好地拓展新业务啊不过,这事儿也不能急,毕竟现在除了两株腊梅,也没有制作干花的条件。 姬流夜……他们是不可能了。淡淡地想了这么一句,她就很快沉入了梦乡。 这个问题一旦说开,对苏一一来说,倒是抛开了心里的一重桎锢。大不了就是一个人过一生么……反正自己有银子,想干什么还不能干什么吗?等赚够了银子,就游历大陆,多惬意的人生啊,谁说非要有男人不可的? 她放开心怀,竟是睡得又香又甜。甚至早上还是被小青叫起来的,连练功都来不及,就欢呼一声,坐到餐桌边先干掉了两个虾仁水饺。胃里填了东西,暖暖得十分舒服,这才想起那位被她“遗留”在书房里的那位五皇子。 跳起来的时候,不忘又顺手捞了两个水饺,把腮帮子塞得很鼓。推开房门的时候,还有点小心虚。虽然对于闺誉什么的,她不是太在乎,但被人在背后指指戳戳,却又得不着什么好处的事,还是没有什么承受的意思。 她小心地探进了一个脑袋,却发现竹榻上空空如也。铺被已经整整齐齐地叠在那儿,虽然她很意外一个皇子会自己铺床叠被,而且还能达到这样的水准,心里还是松了口气,只是嘴里的那个鲜美的饺子,却像是变得又酸又苦。 他走了…… 本来就应该走了。 矛盾地呆愣了两分钟,她才慢慢地踱回了餐桌。 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再度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回了书房。果然,那个枕头,已经被某人顺手牵羊地顺走了。 “小姐,书房里怎么也放了一床铺盖?昨儿你睡那儿的吗?” “当然是睡卧房里的,你早上不是还把我叫醒的吗?”苏一一嘴里塞着虾饺,说得便有些含糊。忽然觉得不对,急忙又把话头转了回来,“呃……昨儿觉得有点累,所以就铺起来小小地眯了一会儿,睡到半夜,到底还是觉得卧房里舒服,又转回去睡了。” 小青替她再添了一碗小米粥:“怪道呢,奴婢一早儿就看到被子掉了一半在地上” 原来是小青收拾的 苏一一干笑了一声:“是吗?晚上睡得迷迷糊糊,所以就迷迷蹬蹬地跑回去了,大概下来的时候把被子给带下了吧?” “小姐那褥子,只垫了一块,当然睡得不舒服了。今儿太阳好,奴婢把两床厚褥子拿出来晒晒,晚上睡得才松软呢” “哦……”苏一一咬着筷子点头。顿时想到,大概姬流夜****没能睡好,那褥子确实薄得可以,睡上去应该能硌着骨头。 第132章 砸东西来了 第132章 砸东西来了 “小姐,不好了”苏一一才在一一制药的后院里坐定,刚泡好的香茗散发着香气,还没有来得及品尝呢,就听到了伙计气急败坏的声音。 “怎么了?”苏一一无奈地把茶杯搁下,才气定神闲地问。她可不觉得这京城里还会出什么在事儿,要知道,一一制药可是有苏尚书当后台的——当然,咱们苏尚书本人可不知道。不过,在苏一一和苏明鹏的巧妙运作之下,除非是不开眼的,谁不知道一一制药的后台是苏尚书呢?京城里的官虽然多,但尚书也可以称得上是大官了。 “外面有人要砸咱们的场子啊”小伙计叫庆喜,名字很吉利,长得虎头虎脑,天生的一张娃娃脸。虽是年过二十,可怎么看还像个十四五的小娃娃。是以苏一一把他派到前边儿迎客,帮着处理一些难缠的客人。 “砸场子?”苏一一讶然道,“咱们的发展虽快,可也并没有擅自降价,给别家药店带来什么致命的损伤。但凡与别家药店相同的经营,价格也是按照定例制订的,凭什么来砸咱们的场子?” 她在心里盘算了一下,陈三不知道又蹿到了哪条街道,正脖子里支着一条汗巾子,吆五喝六地驾着马车呢这一个,指望不上。 苏明鹏跟着陈三学了不少本事,苏一一如今真要打起来,已经不是他的对手。可是如今他在禁卫军,一月才给一次假,倒和国子监一样,也不知道这两个部门,是不是统一领导的。 “梁掌柜呢?”苏一一问。 “正在前头,可是人家来势汹汹,根本就不买账啊”庆喜苦着脸,虽在回着话,可是斜着脑袋的样子,分明还挂心着店堂里的情形。 这小子真够忠心的苏一一在心里暗赞一声。 “去请尤七叔过来支撑着场面,我隔着帘子瞧一瞧情况。”苏一一沉吟着,最终还是决定不露面,她和一一制药的关系,还是得压在水面以下。要不然,苏尚书可真要气得吹有子瞪眼睛,一天三次地把自己“召”去尚书府听训了。 她自以为只是同行间的倾轧,小打小闹的场面,也不放在心上。谁知才走到后堂的入口,就听到了一阵噼呖啪啦的声响,分明是在砸他们的桌案 “庆喜,你叫个人去一一销金楼那边调几个打手过来,再叫个机灵的,去禁卫军找我四哥,让他带几个朋友过来。我就不信了,天子脚下,还有民不怕官的事儿?” 庆喜“哎”地答应了一声,也不慌了,拉着一个伙计就往外跑。一边走,还一边吩咐那人去哪里哪里,怎么找,竟是片刻也不担忧。苏一一看在眼里,觉得往后让这人负责情报的收集和分析工作,应该是一把好手。用在这里……倒真是埋没了人才。 “各位好汉,有话好好说。哎哟”梁炳乾的场面话还没有说完,就惊呼了一声。 忍无可忍,则无需再忍虽然苏一一原本不想露面,这时候也俏脸含煞。 苏一一倒不怕东西被砸,但梁炳乾挨了打,可就立刻火冒三丈了。居然欺负了桌案药材不说,还要欺负人?梁炳乾如今可是一一制药及旗下的女儿国和销金楼的总负责,京城商业协会里,不买他面子的,可还真数不出一手之数来。 苏一一骂了一句英文,也不理身边掩在帘后小伙计一脸雾煞煞的样子,一个转身,就从后院绕到了大门,在大门口深吸了两口气,才施施然地走了进去。 “咦,谁家恶犬在乱吠?”她声音清脆,如黄莺出谷,一脸的天真。仿佛不知道眼前凶神恶煞般的人,只要一个指头就能把自己推倒似的。 梁炳乾正拦在这群大汗身前,虽然身量已成,但是他只得骨肉匀称,与这些满脸横肉的大汉们根本没法比。挡了这个,却挡不到那个,一时间左右支拙,反倒是身上被抽了好几棍子,让苏一一看得眼中冒火。 这呆子,东西被砸烂了,自然会有机会重新赚回来。以他们现在的赚钱速度,要想赚回这些损失,根本用不了多少时候。可是人砸出什么毛病来了呢?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她身上的火莲可只有一株 她这里瞪向梁炳乾,那里梁炳乾也瞪向了她。满脸的焦急,拼命地对着她使眼色。苏一一和他合作了这么多年,这些默契早就有了,无非是让她避入后堂,莫踩这趟浑水。 可这趟浑水,本来就是她的,怎么可能不踩?要让人家欺到了头上,还缩着脑袋,她还是苏一一么 几个大汉正拿着大棍,逢案便敲,逢柜便打,从庆喜报讯,到她来到前堂,也只一会儿的功夫,便已经是一片狼藉。看来,这几个人是个中老手,被雇来专门做这种活计的“你骂谁呢”一个大汉立刻停下了砸货的动作,转头凶巴巴地瞪大了眼睛。可是一看到巧笑嫣然的苏一一,气势就立刻又落了下去。再怎么着,也不能跟人家小姑娘犯浑吧? “啊,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隔壁家的大黄,趁着别人不留意,就偷偷跑进来了呢”苏一一急忙赔着笑脸道歉。 “这家药铺要关门了,你要买药的话,就别家罢”那大汉憋着一口气,正想好好发挥一场,可是人家先已经认了错,又是个才梳双丫髻的小女孩,难不成他还能较真不成?只得没好气地堵了一句,转头再寻下手的地方。 “是么?那么……我该去哪里买呢?我们家的药,一向都只在一一制药买的呢”苏一一做出了一副极苦恼的神色,仿佛是被家里长辈打发出来办事,却发现办不好的模样。 有一个大汉奇道:“皇城根下,有名的百年药铺子,也有着好几家。像满招居、福堂居,不是顶顶有名的药铺子么?” 果然是这两家搞的鬼苏一一心里发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今天一一制药的损失,就要满招居和福堂居十倍地还来 可是脸上,却依然是甜甜的笑意:“原来还有旁的药店啊,我可真成了井底之蛙呢,这会儿就去瞧瞧” 那领头的大汉本要拦阻,见这小姑娘听到手下“指明”的道路,竟是一脸喜色,便不以为意。 苏一一的脚刚跨出门槛,忽又转了回来:“哎,不对啊,那里也有才女苏依依的赠字儿么?我可是要买一万两银子的东西,要求苏小姐的佛经真迹呢” “一万两……你家里买了这么多,吃得了么”大汉被吓了一跳,随即嗤笑。 苏一一认真地点头:“吃不掉啊,可是就拿着一万两银子,请苏小姐抄佛经,人家也不乐意啊所以……只能用这个笨法子了,你当我们真要买药么?” 大汉瞪大了眼珠,抄一部佛金,就能赚一万两银子,这是哪里来的好事啊他们兄弟几个拼死拼活,做足了恶形恶相,也不过拿几两银子吃酒买茶罢了。 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抄一部佛经,就能得一万两银子?”几个大汉都被惊得停下了手里的“烧火棍”。 “对啊,可就算捧着一万两银子,苏小姐也不乐意抄哪人家多忙呀,又要上课,又要写作业,又要应召进宫,哪里来的闲功夫所以,除非买了一一制药万两银子的药品、保健品,才能拿得到她亲笔抄写的佛经呢”苏一一用炫耀的语气说着,一边还悄悄地观察着几个大汉的脸色。 果然,这几人脸上都是又羡又妒,一万两银子哪他们几个不吃不喝,到老也攒不下这么多的银子 苏一一既已去请了“外援”,这时候的唯一目标,不过是稳住这几个人,到时候来个瓮中捉鳖,官匪——啊,不对,她的人怎么也称不上匪啊,只能称民——官民合作,把这些人一举拿下,送入官中。 苏明鹏在禁军里,是旗帜鲜明的驸马党。长公主可是出名的护短,要有什么事,也会先替他们扛下来,再来找他们好好算账。不过是言语上服个软,认个错,有什么打紧?威风要使在人前,面子也要挂在人前 是以,苏一一对付这帮大汉的策略就很简单,一字诀——拖她虽然跟着陈三学了一些功夫,却侧重在逃命,顶多……她在心里自己算了一下,能应付两个大汉,已经竭尽全力。所以强自出头这种事儿,不适合她干。 梁炳乾心急如焚,咧着嘴拼命地使眼色,偏是苏一一却只俏语娇软,仿佛没有看到大汉们手里的棍子,依然和他们拉着家常。 “一万两……要换间铺子,得做多久哪难怪人人见了眼红,这财也发得太大了些吧?”一个大汉咕哝着,领头的那个只是扁了扁嘴,并不作声。 “可谁让旁的铺子没有才女的佛金相赠呢?”苏一一继续套着话,“若是多两位才女,每家分得一个,不就天下太平了么?” ps:感谢于远将至、依依~~、飞天羽舞姬的粉红票本月已过大半,手里还有小粉红的亲们,努力砸票啊,过期了可是要作废的哦回复lcaterpillar: 感谢亲为小猪想的主意,确实让小猪思路大开。把眼前的时代带入资本主义时代,真是一个很棒的主意热兵器时代,真是一个美妙的主意,小猪怎么没有想到呢?君权让位于金权,这个口号真响亮啊……谢谢lcaterpillar亲的提示,小猪要好好斟酌,^_^;回复siv.wang: 在古代发展商业,确实有着数不清的制约因素。小猪确实是把这个时代理想化了,皇权和金权,确实要找一个平衡点。引用lcaterpillar的思路,倒是一个不错的解决方法啊……决定了,小猪明天开始翻经济学去。亲们如果有思路,给小猪留言啊咱们群策群力,努力把一一制药打造成了一个前无古人(这是肯定的),后无来者(这个有待商量)的商业王国 第133章 意外的救兵 第133章 意外的救兵 梁炳乾站在一边干着急,苏一一明明看懂了他的眼色,却偏是无动于衷。到这时候,他哪里还会不明白,这丫头根本就是不服气,别人来砸场子,哪里能让他们白砸?别说把这些损失赔出来,恐怕她还要倒算举上几倍才肯善罢甘休。 领头的大汉白了她一眼:“若有这么多,还值什么钱?” 苏一一作恍然大悟状:“呀,这位大哥说得也对,物以稀为贵,若是多了,自然卖不出价钱了。只是各位大哥倒是为谁打抱不平呢?这事儿,也是一个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人家愿意出这个价儿呗” 她拉拉扯扯地装天真,早就对着门口打了一个手势,让赶来的保镖们稍安勿躁。梁炳乾虽然没有走近,可是眼睛却不离开她面前的那个大汉。唯恐动起手来,第一时间便护住她的周全。 “九妹”苏明鹏却是急性子,来得虽比那些保镖晚,却根本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冲了进来,“你没事吧?” 苏一一翻了个白眼:“我能有什么事呢?只不过这几位大哥打得爽快,正要在他们身上着落银子呢” “那还用说的?照价赔偿。”苏明鹏身后的男人高大威武,手臂一挥,便呼啦啦地冲进来一圈人。 那些大汉本是破落户儿,眼见得闯进来的一行人,穿着禁军制服,早就骇得手足无措,只是手里还个个握着根烧火棍子,粗粗细细、长长短短,连苏一一都觉得他们的行头,实在有够寒碜的。 “慕容赐?”苏一一瞪大了眼睛,“咦,你不是去了幽州么?” 来的,果然是那位“慕容复”的后人,不过人家长得十分粗壮,跟慕容复的翩翩公子模样,可完全不一样。 “小九妹,几年不见,你可出落成大姑娘了”慕容赐一脸的笑容,“居然有人欺负到九妹的头上,我自然是要来看一看的。” 苏明鹏在一边解释:“如今慕容大哥立了军功,刚从幽州回来,兴许要接任禁军副统领一职的,那伙计来时,我们正在一起吃酒呢。这不,听说咱们的铺子出了事,就立刻赶着过来了。” “那是自然,咱们九妹的事,怎么能不着紧?”慕容赐大喇喇道,“在京城地界上,居然还有人敢欺负九妹,当我慕容赐这‘黑面将军’的外号,是白叫的么?” 苏一一悄悄地打量了他一眼,果然是脸膛子微黑,倒还真不负这四个字的称号呢不过,慕容赐这番古道热肠,却让她好感大增,决定以后不再用他那位祖先“慕容复”的事迹,去取笑他。 只是这小九妹的称呼,一下子让她想起了梁山伯和祝英台,那个汗呀…… “把人捆了送到府尹那里去好好审一审,那些老虎凳、夹板什么的,如今也有了用场,拿出来好好把这几个招待一顿。”慕容赐反客为主,替他们作了主张。 “将军饶命,小的们只是收了人的钱财替人消灾,可不是……” “这话儿可别对我说,抓人我是一把好手,审人我可不在行。” 苏明鹏笑嘻嘻道:“那是自然,若要让慕容大哥去审,问不了两句话,脑袋就掉了地,再也不用问下去啦” 慕容赐想是和苏明鹏混得熟了,也不脸红,只是哈哈大笑:“不错,是这个理儿” 他两人在一边旁若无人地谈笑,那几个大汉刚摆出架式,只听领头的那个说了一句什么,便都乖乖地放下了“武器”。事实上,和眼前禁军们华丽的长剑相比,这些烧火棍子,既不好看也不实用。 “将军,小的家里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三岁的小儿,望将军看在小的情状可怜的份儿上,饶了这一回罢。”领头的大汉委曲求全。 慕容赐问道:“真的?” 那大汉看他神情有松动的迹象,急忙把头点得又快又猛:“真的。” “放-屁”慕容赐忽地脸色一沉,“你才多大岁数,你老娘有八十了?那几岁上生的你?你家里还有个三岁孩儿?你又是几岁生的他” 苏一一忍俊不禁,笑得花枝乱颤。这话真是经典,说的经典,答得……更经典。没成想这慕容赐看上去一副莽汉的模样,谁知比苏明鹏还要精明两分。 “九妹,你笑的样子,真是好看。”慕容赐哈哈大笑完了,又蹦出一句话,让苏一一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在慕容赐面前,想要时刻维持淑女的风度,还真有些难度。 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看着他得意洋洋的脸色,又没法子生出气来。若有人拿他当傻子的话,那就真是失了眼。能作出一手好诗好词的慕容赐,可能是一个啥也不懂的草包吗? “炳乾哥哥,你没事吧?”苏一一蹭到梁炳乾的身边,看着他眼窝处的青紫大皱眉头,“这是谁动的手?” 一群大汉连反抗都没有就束手就擒,这就是官与民的区别了吧?苏一一握紧了拳,往后她和一一制药,一定要在这个时代挣出地位,决不能任人欺负。 尽管私下里,苏一一认为梁炳乾在科举上确实无法走得更远,但他毕竟连尝试都没有就直接选择了放弃,替她用心打理一一制药,在苏一一的心里,梁炳乾是她在这个时代交到的第一个朋友,而且值得交往一生。 所以,她是真怒。 “只是随意那个了一下……”其中一个大汉满不在乎地咕哝了一句,显见得并不以为是什么大事。 苏一一含着笑走到他的身前:“哦,原来是大侠您动的手啊” 那大汉被她的笑蛊惑着,呆头呆脑地点头:“啊,是的,是俺……” “哼”苏一一冷冷地发出一个音节,右手握拳就朝他的脸上挥了过去。落点和梁炳乾脸上的那块乌青一模一样。 “啊……”大汉发出一声惨叫,其实人都有些惭意。就是被小姑娘打了一拳,至于叫得这么凄惨么?真是……丢人啊 慕容赐张口结舌,瞪眼看着苏一一甩着手腕子退了两步,喃喃地问:“你家九妹……可真是彪悍啊……她也不怕自己的手疼么?细皮嫩肉地这么一拳下去,她的手大约也要红肿了。” 作用与反作用力的道理,苏一一自然是懂的。她也没有运功,只是用自己全身的力度,砸了这么一拳,这时候已经提着手腕子“咝咝”地吸气。 梁炳乾大吃一惊,急忙抢上一步,托起她的拳头,果然红了一片。 “你……傻了么?不会拿着棍子打上那么一记,跟自己的手较什么劲”他又气又急,回头朝着缩头缩脑的伙计喝道,“还不拿创伤药来……” “连皮都没破,用什么创作药”苏一一笑嘻嘻地抽回了手,“虽说疼是疼了点,可打得痛快淋漓,我心头的气儿倒出了一小半。” “另一大半怎么出?九妹,你说出来,慕容大哥保管替你办到”慕容赐拍了拍胸脯。 “如此多谢慕容大哥。”苏一一急忙谢过,先拿话堵住了他,不怕他反悔。以慕容家的家世和影响力,这几个连强盗都不合格的汉子,就由得她捏圆搓扁了。只要不弄出人命来,谁还敢管不成? 众人看时,那大汉的眼眶上,也出现了一块乌青,和梁炳乾脸上那块,倒是相映成趣。慕容赐哈哈大笑,仿佛从出娘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趣事似的。 笑着笑着,忽然心里一凛,拿眼朝着苏一一睃去。这一拳的力气纵然限于她女子之身的缺陷,用得不大够。但部位和形状,与梁炳乾脸上那块青紫,如出一辙。旁的不说,只这份眼力和手劲之巧,便让人叹为观止。 这丫头身上,可不那么简单啊看她与这梁掌柜的关系,比与苏明鹏的关系还铁着呢 苏一一收到慕容赐的视线,只是扮了个鬼脸,落落大方道:“谁让他打炳乾哥哥的,我自然要依样画葫芦,方能出得了气。” 梁炳乾从伙计手里接过了一一制药保密配房的伤药,让苏一一哭笑不得。苏明鹏暗暗好笑,一本正经道:“九妹,你皮肤嫩,还是涂着好些。” 苏一一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如今去了禁军,神气了?” 苏明鹏在她手里吃了不少亏,只是嘿嘿干笑。慕容赐看不过去了,奇怪地问:“你们家倒是奇怪,怎么做哥哥的,反倒怕妹妹?九妹,你平常儿……可不是这样,斯斯文文地像个大家闺秀,要不是亲眼看见,我可真不敢相信,那个挥拳的人,竟然是你” 谁是他九妹了?他们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儿苏一一没好气地瞪了慕容赐一眼:“这才是真我的风采呢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难道女子便做不得了?” 慕容赐当然不会和她争执,只当她是自己的***,宠溺之余便顺着她的毛头应“是”:“是啊,很对我的脾性。” 那些大汉看着几人站在一片狼藉的店铺里,旁若无人地嘻嘻哈哈,忍不住暗暗叫苦。饶也求过了,好汉也装过了。那黑面将军的大名,即使市井之中,也如雷贯耳。 当然,可不是像苏一一猜想的那样,仅仅是因为他面皮黝黑。这个绰号,说的是他的脾气,发作起来谁也不买账,哪怕是高着他好几阶的上司,一样拍桌子蹬椅子。 第134章 男生女相 第134章 男生女相 苏明鹏看着两人说话随意,忍不住皱眉:“让人收拾了店面,咱们往后院里说话去,别都杵在这儿。九妹,你想要怎么处理?” 苏一一露出了甜美的微笑,让苏明鹏顿时打了一个哆嗦。看来,这事儿,想善了都不成打小就跟着自己的“小霸王”称号,其实应该送给苏一一才对。顶着一张天使般的甜美笑容,可是打的主意,让他很替那几个大汉担心。 其实,他倒是白担心了。苏一一压根儿不想对付那几个来砸场子的大汉,他们不过是收了钱替人当打手,又没闹出人命来,她挥了一拳,也就解了气。她想的是运用阴谋和阳谋,把那两家幕后始作俑者从京城除名。 我这场子,砸得可比这个要风雅,还得让人翻不了身福安居、满招居,这两个名字,可以成为历史遗迹了……有时候,斩草就得除根,不给人以可乘之机。 苏一一抿着唇微笑,想着整治人的法子,更觉得意,那笑容便越发地甜了。莫说苏明鹏,连知根知底的梁炳乾,也替那两家药店抹了一把冷汗。熟悉苏一一的人,谁不知道她不挑嘴,什么菜都吃,就是不肯吃亏。吃一还十,还出名的护短。哪怕是伙计吃了亏,也会想方设法地去出口气,更别说是与她青梅竹马长大的梁炳乾了。 慕容赐让人把那几个大汉送去了府尹,剩下的事自然不用他去关心,一拨人便跟着苏明鹏去了后院,眼见院子里布置得小巧玲珑,地方虽不大,但假山亭台,流瀑小溪,却一应俱全。虽是寒天,那枝条儿却已经隐隐有了绿意,更见别致。 “这一定是苏九妹的手笔了,明鹏是万万不会有这样清雅的”慕容赐赞了一声,还不忘落井下石。 苏明鹏恼道:“难道我在你们的眼里,就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么?” 慕容赐闻言大笑,拍了拍他的肩:“那倒不是,你好歹在国子监里读到了丙级,这就不比我差了。” “你也才读到丙级?”苏一一奇怪地问,“不至于吧?我瞧你的学问,比我四哥还要好上那么一些儿,不至于落魄成这样罢?” 经过那次的斗诗,苏一一对慕容赐吟诗赋词的功夫,还是肯定的。 “唉,往事不堪回首。”慕容赐苦着脸,龇了龇牙,忽地奇道,“咦,你不提我还想不起来呢,今儿不是国子监放假罢?” “不放假,我请假行不行?”苏一一横了他一眼,“女孩子鲜有不喜欢逛街的,便瞅了个空子出来走走,正好逛来,看到那几个不长眼的,拿着棍子砸店,姑娘我当然要路见不平,拔剑而起了” “反正是你四哥的铺子,你这还是路见不平呢这叫帮亲不帮理儿,你那小心思……”慕容赐鄙夷,“若是换上一间铺子,你也肯拔剑么?我看,你贴墙角就溜了,连脑袋都不会冒一冒,更不可能吱声儿。可别把自己说成了侠女,你根本就是个小滑头。” 苏一一的脸皮早就历练出来了,被慕容赐说了这么一顿,也不觉得脸红,抚掌笑道:“果然还是慕容大哥知我。今天多谢禁军的几位大哥了,依依作东,请大家去销金楼吃上一席” 禁军们本就与苏明鹏和慕容赐交好,又长了面子,俱都轰然叫好。苏明鹏皱着眉把她往后一拉:“你去凑什么热闹好好儿地回国子监去,仔细许先生又让你抄上一百遍书” 慕容赐缩了缩脑袋:“这倒是正话,你就别理我们了,我们帮的反正是你四哥,你赶紧地回国子监去罢。许先生那嘴皮子的功夫,我可不敢领教。” 苏一一好奇地问:“难道你从前领教过?” “要不然,我怎么会在国子监读了两年,就赶紧觑了个机会从军了呢?虽说我们家以武传世,可我好歹也能作两首歪诗的。” “你那诗一点都不歪。”苏一一认真道,“若单论气势,他们几个京城四公子,全都及不上慕容大哥。” 这一顶高帽子戴上去,慕容赐脸上的笑容,可就真诚多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何况慕容赐本来就是那种“天下唯老子独尊”的狂傲之人。 “往后有什么事儿,只管和慕容大哥说一声儿,你的事,包在我身上了。”慕容赐拍着胸脯,那副担当,仿佛天下可去。 苏一一眼珠子微转:“那……你替我去向许先生求情,让我读完了乙级,就莫再读甲级,行不?” 听到“许先生”三个字,慕容赐的冲天气概,一下子就蔫了下来:“这个……那个……你年纪还轻,多读点书没错的。反正只差一年,何必去触这个霉头呢” 苏一一莞尔一笑,身后的禁军们也哈哈大笑。几个人也不怕生,便和苏一一称呼起“大哥”、“苏九妹”来。 慕容赐怒道:“你们笑个啥若是让你们也去国子监读个三两年的,你们一准见了那许先生,比老鼠见了猫还恐慌。老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许先生……把我再揪回国子监去。别看平常对着人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要真让我去求情,估计我也得卷起铺盖,继续去国子监再深造个十年八载的才能被放出来” 有这么夸张吗?苏一一还真难以想像,许子敏在这些士子心目中,居然拥有这样大的权威不就是一个糟老头子么…… “慕容将军,就我们这几块料,国子监要肯收,还真乐意在那里蹲上几年呢”身后有一人开着玩笑,把苏一一逗得乐不可支。要不是碍着人多,她才不管笑不露齿的古训呢当淑女,真难。当古代的淑女,更难 这时候,从慕容赐身后走出来一名禁军,随意地把胳膊搭在他的肩上,看得出来,这两人的关系,还算不错,想必地位也相当。 “原来才女这么年轻,及笄了没啊?”这话说的调儿,有点不对了啊…… “当然没有”慕容赐冷哼一声。 “这么说,苏小姐还不曾许人?” 慕容赐浓眉大皱:“沈怀义,你想要说什么?” 那叫沈怀义的,年纪也还很轻,大约只比苏明鹏年长一两岁的样子。眉清目秀的样子,倒像是国子监的书生,正该晨昏诵书的。长得过份清秀了些,若不是禁军的制服替他平添几分英气,兴许走出去还能被误认了性别呢 尤其是那双桃花眼,眼尾还微微上提,若是长在女子的身上,不知会添上几许风情。唉,可惜了 “若是苏小姐不曾婚配,兴许我可以回去,让我爹请了官媒上门提亲……”沈怀义一脸的笑容,怎么看都带着调侃的味道。 苏明鹏大怒:“我九妹学究天人,能任人这么调笑么?沈怀义,莫看你祖父是三朝老臣,我们苏家也未必就肯轻易许了你” 梁炳乾本就在苏一一的身侧,闻言更是心中巨震,张开了嘴想要反对,却忽然想起,自己才真是一点立场都没有,只能呆若木鸡地站着。 苏一一眨巴了一下眼睛:“四哥,你还当真呢,他明明是开个玩笑罢了。长得比女孩子还女孩,我才不要呢” 沈怀义吃了一惊,差点把下巴也给掉落下来。这女孩子,也太不知羞了吧?一般来说,这时候苏一一应该羞涩地垂着头,让苏明鹏替她出头才是,怎么自己就替自己作起主来? 而且,什么叫长得比女孩子还女孩?这话,也太侮辱人了他脸色被苏明鹏骂了一句,倒不觉得什么,被苏一一这么一说,却有点下不来台。他向来以自己这副容貌为耻,虽是习得一身武艺,但每每与人初见,总把他归入凭着关系进禁军的那一类人。 别人倒也罢了,可这小姑娘看他的眼神儿,怎么带着点色迷迷的样子?呃……也许是他的错觉,但显然看他的眼光,总觉得不是褒义的。所以,他才开口故意给她一个下马威,谁知道惹怒了她的四哥不算,还被她趁机把那句原本不必说出来的话,也给说了出来‘ 男生女相,打小儿就被同龄的世家公子们当成“妹妹”,闹了不止一个笑话。最经典的,就是慕容赐,小时候两人玩了半天泥巴,临走的时候,还一个劲儿地热情邀请“妹妹”下次再来玩。大人们告诫他要叫“弟弟”,可是他却横着眼睛摇头:“明明就是妹妹,哪一点像弟弟了?” 沈怀义对于把自己这张比女孩子还标致的脸,当真是深恶而痛绝之。尤其恨的,自然是拿他这张脸做文章的人了。所以,苏一一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得罪了他。 “苏小姐的眼界,也未免太高了罢?”沈怀义冷笑一声,“莫以为会几句歪诗,赢了些名声就能不把人瞧在眼里” 苏一一委屈道:“我怎么不把人看眼里了?慕容大哥及时援手,义薄云天,依依向来佩服得紧。就是各位禁军大哥古道热肠,依依也由衷感激。这话,可是我的心里话,慕容大哥是知道我的,从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ps:感谢妍嫣心情赠送了礼物 588起点币,感谢妍妍21投了2票粉红票好像感冒了,喉咙痛,脑袋痛……这天怎么忽冷忽热啊,才暖和起来,又陡然转凉,是受了日本海啸的影响吗? 第135章 谁要提亲 第135章 谁要提亲 苏明鹏心里那个汗啊,这不是明明白白欺负老实人吗?也就能唬唬这些对她知之不深的人,还以为她真是个乖宝宝来着 慕容赐果然怒了:“沈怀义,你发什么疯啊你不就是觉得自己的京城四公子的名气,没有大周才女的名气响么?苏依依还真没有说错,你就是比女孩子还小心眼儿这点浮名,竟拿女孩子的婚嫁大事来开玩笑” 苏一一吃了一惊,原来这位看上去十分女气的沈怀义,竟然也是和自己大堂哥苏明翔齐名的京城四公子之一么?可是旁人都从科举出身,怎么这位却另辟蹊径,竟是和慕容赐一般投了军?看他那身子骨儿,怎么看都应该走文官的路子。 殊不知正是因为长着那张脸,沈怀义才弃文从武,不顾祖父大发雷霆,去投了军。他本是文武全才,虽说一身武艺比慕容赐略逊,却也算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几次升迁下来,居然比文官还升得快些。 这一次,也是他祖父暗中运作,把他弄回京城禁军,心里正憋着一股气呢。苏一一哪想到自己好奇的目光,竟然因此把沈怀义那堆被勉强扑得半灭的怒火给烧了起来呢? “慕容,你可是说错了,人家不是一般的女孩子,所谓才女,自然会与众不同,却学时下那些闺秀们扭扭捏捏做什么?你瞧,她可不是理直气壮么?”沈怀义轻笑地看向苏一一。 这话听起来,讽刺的意味就更浓了。 苏一一瞟了他一眼,觉得此人气量狭小,不值得交往,干脆也不理他,只朝着慕容赐道:“那我先回国子监去了,让四哥请大伙儿吃一顿罢。往后有机会,依依再面谢。” “丁点小事,你放在心上作什么再说,这也是你家四哥的事,你只是适逢其会,还替他挡了人呢,要谢也该是他谢你才是。” 苏一一笑道:“这话在理。” 苏明鹏哭笑不得,敢情这人情儿,又是自己欠下的呀 沈怀义却偏是不肯放过她:“苏小姐,请静候佳音。” 嗯?苏一一怀疑地抬了抬眉,还有什么招儿啊 “明天我就请祖父敦促官媒上苏尚书府提亲,小姐可莫忘了回避。” 什么跟什么啊这人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的?怎么说起话来,根本枉顾他人的意思,就在那儿自说自话? 苏一一皱着眉道:“恐怕要让沈公子失望了,家父并不在苏尚书府。” “也对,我怎么忘了,竟把你当成苏尚书家的小姐了呢?”沈怀义拍了拍额头恍悟。 看来,长得太女气的男人,有一个通病,就是睚眦必报。她不就多看了他两眼吗?也是因为他长得漂亮,这也有错? 慕容赐看不过去:“自己长着一张娘娘腔的脸,还不许人说了?不单是苏九妹这么说,我也要这么说,你可是被我当成‘妹妹’,一直当到了十岁的时候呢” 不提犹可,这一提起来,沈怀义白皙的皮肤,简直要胀成猪肝红了。 苏明鹏急忙劝架:“两位大哥……” “滚一边去”针锋相对的两个人,却不约而同地对着他吼了一句,然后大眼瞪着大眼,仿佛是两只公鸡似的,慕容赐甚至捋起了袖子。 “喂,你们要打架,还到外面的店堂里去吧,反正被砸得差不多了,免得让那些伙计们收拾个两回”苏一一不乐意了。 沈怀义转头瞪向了她,忽地收了怒容:“苏九小姐……唔,倒真个是特立独行,不错。这个媒人,我可是请定了。” 说着,他转过身,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往外走去。 “不必了,苏依依本是小家出身,父亲又是庶子,哪里配得上沈公子?”苏一一在身后淡淡地道。 慕容赐破口大骂:“沈怀义,听到了没有?苏九妹可不待见你,就算要请媒人,也该是我慕容赐去请……” 啊? 苏一一瞪大了眼睛,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不就是她对沈怀义的外貌评价了一句吗?有必要弄成这样吗?禁军……我现在可得罪不起,可也不能让人当成笑话儿罢 “慕容大哥”苏明鹏也哭笑不得,“九妹年幼,你也跟着沈……公子开玩笑么?” 慕容赐却正色道:“我忽然觉得苏九妹长得很好看,与其让沈怀义那家伙聘回去,倒不如由我聘去得了。” 苏一一恼道:“慕容大哥,那家伙拿着我开玩笑,你都听不出来么?” 沈怀义已经走出去了好几步,这时候回过头对她浅浅一笑:“我不是在开玩笑。” 慕容赐神色严肃:“我是认真的。” 一行人个个呆若木鸡,面面相觑。他们与沈慕两人都是相熟的,本就是为替这两人接风,才一起在酒楼热闹,所以呼啦啦地来了一帮子的人。这时候听这两人说话的口气,仿佛倒真不是平常开玩笑的口气,只觉得有些无法接受。 怎么三言两语之下,就已经闹到请媒下聘的程度了?而且,兄弟俩还窝里反,颇有反目成仇的意思? 苏一一没好气地瞪了两人一眼,却低声嘱咐了梁炳乾两句,也不理旁人,只对苏明鹏笑道:“四哥,我这就回国子监去了,你可要请各位大哥好好吃一顿哦销金楼的厨师,不敢说全京城最棒的,但比起其他酒楼来,那可是独擅胜场。” 苏明鹏的脑袋还在当机之中,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苏一一敛衽施了一礼,故意略过沈怀义和慕容赐两人,便朝着门外走去。 “明天,苏尚书府。”沈怀义轻轻地说了这么一句,让苏一一差点被门槛绊得跌个跟头。这人也太自说自话了吧? “不必费心,我爹还在乡下呢”她冷淡地扔下话,不敢停顿,旋风似地冲到了街上,低着头疾走了一阵儿,才觉得今天这场闹剧,一点都不好玩。 这沈怀义,不会是脑袋被门缝夹扁了吧?才头一回见面,不过是言语上有一点小小的不“恭敬”而已,犯得着这么得理不饶人吗?再说,她也没有夸张啊,只是实事求是罢了。他那对桃花眼,难道不是比女孩子还女孩吗? 至于沈怀义的那个威胁,苏一一倒不放在心上。反正她父亲又不在京城,苏庆华虽是族长,可是婚姻大事,也是不能替她应下的。 只是……这沈怀义到底是什么居心啊既说到下聘,怎么着也该是平妻的身份罢?就算是开玩笑,有必要做这样的全套吗? 心里无比烦恼,只觉得祸从口出,再没有比莫名其妙得罪一个实力派的人选,更让人郁闷的了。还有那慕容赐,这种时候来凑什么热闹果然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别看他做得诗习得文,可冲动起来,全没理性可言。 苏一一恼怒之下,差点忘了自己是爬墙出来的,险而又险地从国子监正门打了个回,才忍不住哑然失笑:“我可真是气得糊涂了” 她转了一个弯,轻车熟路地从非正常途径回到自己的小屋,小青正在门前做针线。暖暖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显得十分安宁。 小青可比自己还大着两岁呢虽说一般大户人家的侍女,要到二十四五才会被放出去,但若是配小厮的话,倒不用等得那么晚,二十岁之前也就成了亲。 “得了闲,倒是该替小青留心着了。若真到了二十四五放出去,哪里还能找到可意的人?”苏一一自言自语,把小青吓了一跳。 “小姐,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嗯,刚回,看到你在做针线,才没有惊动你。”苏一一说起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小青纳闷地看着门口:“可是,奴婢一直守在这儿的呀” “你做针线做得太入神了,所以把一个大活人给漏过去了。”苏一一理所当然道,虽说小青对自己的神出鬼没表示疑惑,但从来也没有想到,自家小姐的进进出出,竟然不是走的大门。 而苏一一,也无意把这个秘密告诉她。 小香猪早就屁颠屁颠地从房间里跑了出来,朝着她扑了过来。两条前腿搭在她的膝盖处,仰着脸,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的。 苏一一拍了拍脑袋:“忘了,今天被那两个家伙气得糊涂,竟是忘了替你带伙食回来。下回吧,明儿就替你弄支上好的野参回来,让你打打牙祭。” 小香猪顿时蔫儿叭叽地趴在她的鞋面上不动弹了,苏一一弯下腰,讨好地把它抱了起来:“明儿一定后补,给你双份儿。” “唔唔。”小香猪这才拿嘴朝着她拱了拱,表示同意。 “其实吧,我觉得你可以减食量了,都长得肥头大耳,满脑子肥肠了。”苏一一抚着它油亮的毛发,咕哝着。 小青“扑嗤”一笑:“小姐,小猪本来就生的这个模样” 苏一一一本正经地接口:“这话也对,头脑简单也就罢了,四肢也不发达,好吃懒做、好逸恶劳……” ps:回复风舞85:感谢亲对苏一一的期待,相信我们的苏一一会成就自己的梦想,不会做三从四德的温驯女人,嘻嘻。回复彤梦蝶:感谢亲对小猪《重生之珠光宝妻》的厚爱,有亲们的喜欢,小猪就觉得精神倍增。亲说的关于娱乐圈那部比较好的书,可以介绍给小猪看看么?如果可以,请附上书名,谢谢 第136章 十年太晚 第136章 十年太晚 小香猪不干了,竖起了脑袋,张开嘴巴表示抗议。苏一一嘿嘿笑道:“难道我说错了么?你就是这么个货呗看看,天天吃我的,穿……呃,好吧,你没穿什么,自己带皮毛衣服呢反正我供着你吃喝,每天到你肚子里的银子,比我和小青加起来还多” 小青瞪大了眼睛,奇怪地问:“小姐,你给它吃的什么金子银子啊?” 敢情这丫头还不知道她每天给小香猪吃的食粮,是多么值钱她待要再次数落,鼻端传来小香猪身上的檀香味,再看了看院子外面绽开花骨朵的迎春花,忍不住心中一动:“不过,轮着你大显身手的机会,可就来了。赶明儿国子监放了假,咱们去山上采野花儿去,从梅花到迎春花,再到往后的杜鹃和月季花什么的,一网打尽” “咱们院子里这些花都有啊,小姐还想去移种什么名品吗?可咱们在国子监再过得一年就要走了,移过来了也不值当,倒不如移到尚书府去。”小青是个实用主意,可不想辛苦替国子监做嫁衣裳。 尚书府又不是她家咦,苏一一忽然心中大动,若有名品,移到一一制药那后院儿里,倒是不错。梁炳乾就吃住在那儿,把花卉名品移过去,倒不怕没有照顾。 尤七和芍娘夫妇在旁边租了个小院落,倒比在永乐的时候,过得舒服了。只是没有产权,什么时候替他把那房子买下来,往后就让他夫妇俩常驻大周京城,倒也得用。 不过,这个押后考虑。 “我不是要种,是有大用的。要做些花枕、干花之类的。”苏一一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一部分真相。离出去的日子也不远了,小青的手是极巧的,这些活儿恐怕还要她来挑大梁,一味地隐瞒也不是好事。只是……小青最终还是尚书府的人,先要想法子替她赎了身才行。 “咱们这院子里,一年四季也有不少花瓣了,哪用得着去山上采啊”小青不以为然,“等着梅花谢了,奴婢收集起来晒干,再陆续收一些其他的花瓣,也尽够了。” “这些可不够塞牙缝儿的,我呀……是先要做出一批干花来,看看效果好不好。若是效果好的,咱们要做很多呢” “哦,奴婢知道了,小姐是要送进宫中去呢”小青顿时恍然。 “这个……也对。”苏一一点头予以肯定,反正这些东西,总是要从宫中开始流行起来,先送一批到宫里去,也是应该的。不过,苏一一现在想的,可是要把那两家药店给搞垮了。以前不搞恶性竞争,不过求个大家相安无事。一则精力有限,二则自己吃了肉,总要留点骨头给人家啃啃。凡事留一线,不必赶尽杀绝。既然你们要先挑起事端,当我苏一一是吃素长大的么? 现在正临春暖花开,干花这玩意儿还显不出稀奇来。到得冬天,万花萎谢的季节,那才是“欲购从速”呢苏一一几乎可以想见,她们的库存会因此抢购一空,这种低成本高收益的生意,一点风险都没有,简直就是一本万利。 可如今……这种干花还不具备可操作性啊,满山遍野也只有梅花和迎春花,开得傲人。太单一了,没有什么市场。要到暮春初夏的时节,那花的品种可就多了,制成了干花,留到冬天发售,那可就一本万利了。 先拿了梅花晒一部分吧,过了这个村,再要找个店,可就得明年请早了。仍用现在的伙计,只要发个双薪,保管人人都踊跃得紧。 也不过三五天功夫,就能把山上的花晒开好大一批了。只是这种方式随意性太大,若有好机缘,买下几顷地种上四季花卉,才能保证货源。 苏一一越想越觉得满意,忽然眼前一亮:“小青,你在做什么针线?” “香囊啊,小姐去年的那个旧了,我做两个新的,咱们采些梅花花瓣装进去,连人身上都会沾着香气呢不过,小姐身上的檀香味道就很好闻,再加上些梅花的清香,味道就更好了。” “这主意好”苏一一兴奋地差点把小香猪给甩了,要不是小香猪眼明脚快,趴住了她的衣襟,一准给摔个嘴啃泥 香囊已经完工,小青正在做最后的装饰。除了绣花,还做了一排流苏,金黄的颜色在阳光下显得愈加夺目,仿佛一排排金叶子,显得十分贵气。 “不是每年都要作的么?”小青莫名其妙,看着手里的香囊,她的改进不是那么大吧?最多不过是加了一排流苏,这是宫里新流行出来的。 “小青,你真是太有才了”苏一一忘形地把小香猪重新抱了起来,“还有香香,这回可要你也大显向手。” 看着她那副得意到忘形的模样,小青缩了缩脖子,伸出手想要试试她额上的温度:“小姐,你没头疼发热的吧?” 苏一一佯怒:“你咒我呢” 小青连忙摆手:“不是不是,小姐当然没病没灾的是奴婢不会说话,只是觉得小姐似乎有点儿……兴奋?” “那是当然,你无意间可启发了我”苏一一笑道。 “真的?”小青顿时觉得满面容光。想想她一个丫头罢了,竟然能启发著名的才女?“奴婢……有这么聪明吗?” “那当然,三个臭皮匠,还能抵得上一个诸葛亮呢”苏一一笑嘻嘻地夸了一句。 小青笑得咧开了嘴,好半天才会意过来,苏一一是把她当成臭皮匠呢不觉撇了撇唇:“那奴婢还是当个丫环罢了。” “我去先生那里,一会儿你自己吃晚饭吧,我去跟着先生吃香喝辣。”苏一一朝着她摆摆手,刚把小香猪放下,又改变了主意,仍旧抱在怀里。 “哦,可是香香……” “我带它出去溜溜,反正大伙儿都喜欢它呢,不会把它杀了下锅的。” “可小姐不是才回来么……”小青怏怏不乐,又要一个人独守空房了 “回来了不可能再出去吗?”苏一一忽地凑过头去,“小青,你思春了?” “什么……思春?”小青的脸顿时胀得通红,“小姐,这也是大家闺秀说的话么?” “我本就是小家小户出身的,当然不是大家闺秀了。小青,你若有了意中人,别忘了告诉我一声儿。” “小姐……”小青惊疑不定,看着她却一语不发。 苏一一心里存着事儿,只是朝着她摆了摆手:“等我回头再说,你真有意中人就最好不过,若是没有,那就从现在开始留心。” 说着,就奔了出去。当然,在外面转了一个小圈,便转到后门。“嗖”一声,就飞身上了树,落脚点已经踩得很熟,闭着眼睛也会分毫不差。 梁炳乾正在指挥伙计把铺子重又收拾出来,看到苏一一一头撞进来,忍不住惊愕地问:“依依,出什么事了?” 苏一一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走,这儿让伙计们弄去,我有事儿跟你说。申波亭回来了么?我去找他你让两个伙计,去把尤七叔和芍娘叫来,这回吃的亏,咱们很快就能找回便宜来了。” “依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啊,你当我疯了呢,花上十年最美好的年华去考虑报仇的事儿”苏一一不屑。 “哦。”梁炳乾大感奇怪,苏一一可不像是这么个好说话的主儿,有仇不报?简直是太不像她的为人了 “报仇当然是越早越好,一年之内,我要让福堂居和满招居从京城消失”苏一一豪气干云地挥了挥手,“呶,你抱着香香。” 梁炳乾吃了一惊:“一年之内?” “当然,一年之后我就出了国子监,大展雄图的好日子到了,谁耐烦还和他们去吆五喝六?这两排铺子,还不够资格跟我斗呢”苏一一兴奋地竖起了食指,“咱们的药价,降得跟他们一样,一分都不高我倒要看看,他们那些药,还能卖给谁” 梁炳乾提出异议:“价格若是一样,也不过是维持现有的局面。那两家药店,也称得上百年老店,总有自己的老主顾在的。要说能挤垮他们,恐怕还力有未殆。除非……你再花那么多的功夫去写条幅当赠品,但也不能把人家的客人都拉走” “你当我闲着呢……”苏一一苦着脸,“如今抄写佛经还来不及呢,照这个势头下去,咱们那些保健品都来不及拿出来了” “可不是么?好在有些山参充充门面,咱们贵重药材的销售,在整个京城算得上是名列前矛了,就为了凑足一万两银子,要得你的佛经呢” “可不是么……”苏一一唉声叹气,“所以,那条幅,是没闲功夫来写了。再者说了,若是泛滥成灾,也就不值钱了,我可还想着要奇货可居呢不过,如今我的字,写得越发好了” 她微仰着头,脸上有一种小女孩邀功似的得意。 “那是自然。”梁炳乾转开了目光,回到正题,“若是降价,并没有十分明显的效果。” 第137章 就是要报复 第137章 就是要报复 苏一一得意地笑:“我知道啊,所以还有另一招。仍然是买一赠一的模式,那些公仔照送不误,另外还加送香囊一个。炳乾哥哥,先让香香帮你治伤,我去看看这个月的账本。” 说着,她把小香猪往他怀里一塞,根本不管小香猪的剧烈抗议,撒腿就跑了。 梁炳乾答应了一声,倒没有再说什么,心里觉得暖暖的。难怪苏一一会把小香猪带来,原来是记挂着他被打伤的地方呢当然,到了药铺,就能把小香猪管饱。 申波亭正在吹胡子瞪眼睛,苏一一笑道:“谁惹申先生生气了?” “小姐,这一回咱们的损失,足有上千两银子。桌案全都被砸得稀烂,不能再用了。还有药箱,也砸了一大半。” 看着账房先生一脸的肉痛,苏一一无语:“先生,这个月咱们盈利了好几万两的银子吧?这一千两……” “这是白白的损失”申波亭怒道,“这个月的纯利里面,又要多出一笔营业外支出了。” 对于苏一一“炮制”出来的现代会计科目,申波亭如今已能耳熟能详。苏一一嘀咕了一句:“只是千多两而已……” “小姐,你是富人不知贫户饥啊,这一千两银子,可以让一家老小过上三辈子了。” 苏一一赶紧笑道:“放心吧,这笔损失,咱们总要让他们吐出来,还得千百倍儿地吐出来才算甘休” 申波亭立刻精神倍增:“小姐有主意了?” “嗯,就是跑来跟你们商量着的,咱们这回也不必留手,把这两家铺子干脆玩完了罢。”她说得云淡风轻,申波亭却听得毛骨悚然。 “玩完?小姐,这两家的底蕴,可比咱们一一制药要深啊。况且,朝中也有人,虽说比不上苏尚书的地位,可也不可小觑了。” “咱们又不是以官逼商,只是在商言商罢了第一是降价,不能有一种药品比它们卖出来的价格更贵,另外再赠送香囊……” 她把自己的设想和盘托出,这时候梁炳乾和尤七夫妇也都走了进来,一一制药目前的高层也就差不多到齐了。 “小姐,这么一来,咱们的成本可就要增加不少了啊”申波亭拨拉着算盘,满脸忧愁。要不是深知自己这位小姐有仇必报的性子,他真想劝她就这么算了。打落牙齿和血吞,在商场上也屡见不鲜。何必干这种伤敌一千,自伤八百的事儿? 虽然一千两银子的损失让人不忿,但那样也比这么砸进几个一千两好呀?一五一十地拨拉了半天算盘,申波亭的脸,就更苦了。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苏一一花起钱来,比流水好不了多少…… 他抬起头,有些幽怨地扫了一眼在座的诸位,却见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主位的少女身上。 苏一一却胸有成竹:“申先生,从短期来看,咱们似乎是赚得少了,甚至在某种药品上亏着了。但从长远来看,咱们药品的市场占有份额,会有一个逐渐提升的过程,渐渐霸占京城的市场啊。” 梁炳乾好笑地看着她,还不是为了报复那两间铺子吗?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尤七老持成重,申波亭心疼降价加赠品的庞大支出,两个人苦口婆心,费尽心机,想要让苏一一收回成命。 “炳乾哥哥,依你之见呢?”苏一一略过芍娘,直接问梁炳乾。苏明鹏在一一销金楼陪着一干禁军吃喝玩乐,这些关系也是日后的臂助,自然无法过来声援,所以苏一一就直接问起了梁炳乾。 “虽说加大了成本,但以咱们一一女儿国和一一销金楼的收入,抵住那个窟隆,根本不在话下。”梁炳乾没有辜负苏一一的期望,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都是摆明车马,尽力支持。 尤七和申波亭翻了一个白眼,苏一一挑了他问,那不明摆着就是打定主意要把那两家铺子整得销了名号么? “小姐……”两人异口同声地表示反对意见,苏一一却及时地把脸转向了芍娘。 “七婶,你说说看呢?如今一一销金楼的收入,你可是最有发言权的。” 芍娘虽是一一销金楼的主事,可为人处事仍然极是低调,听得苏一一点名,才老老实实地回答:“回小姐的话,如今一一销金楼的收入,仍在逐月提高。那些卖艺不卖身的姑娘,收进来的银子,比那些卖身的还要高些。若是再加上酒楼、堵场两宗的收益,申先生说的那个加大成本的洞,填起来也不那么费事。” 苏一一得意地朝着尤七眨了眨眼睛,看吧,你老婆都摆明了支持我,你还反对个什么劲儿啊 尤七张了张嘴,果然没有发出声音。人到中年才摊上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眼看着在一一制药的地位,也水涨船高,这一辈子惧内的名声,怕是揭不过的了。 申波亭却不干了:“明明有更好的利润,却巴巴儿地这么放跑,小姐是拿着咱们的银子不当银子使,满足自己泄愤的私怨呢” “这是私怨么?”苏一一更不干了,“这是人家欺负到咱们一一制药头上了,把咱们的铺子砸得稀巴烂,你刚刚不也在为咱们的损失心疼吗?” 申波亭哭笑不得:“可是这么一来,砸进去的银子可就不止那点损失了。” “那可不一样,那些银子现在砸进去,是为了日后把银子挣回来,这可是两说。”苏一一掰着指头,“发一个香囊,就是抓住了一个客户。这个客户的潜在购买力,有多有少,就算是打个平均值,日后带进来的利润,远不止这个数。况且还有扩大的效应,通过口口相传,会让更多的人,知道咱们一一制药。” “会吗?”尤七虽是经历过大陈魁的大场面,可是对于广告效应的后果,却知之不详,心里没底。 苏一一却是深信不疑,在通讯传播手段极端落后的古代,这种口口相传的方式,可以称得上是最有成效的广告了。 所以,她自信地点了点头:“这一点,不必怀疑。虽说现在一一女儿国和一一销金楼才是咱们最赚钱的行当,但一一制药可是咱们的招牌。底下还有三间店铺指望着咱们扬名儿呢,能让他两家这么白砸了?” “可小姐不是把人送府尹了么?” “对,可是您也说了,人家也是有后台的。前脚送进去,后脚自然有人去打点。不过明面儿上罚一点银钱,也是光好看不伤骨的。”对于这个结果,苏一一可不会满意。 “咱们的损失,再加了三倍让他们赔偿也就是了。这回,让这两家吃了个哑巴亏,咱们还占了两千两银子的便宜呢” “呸”苏一一大怒,“申先生,两千两银子能抵得过一一制药的脸面儿么?让芍娘去宰个冤大头,一顿饭的功夫就收进来了,我稀罕这几千两银子呢他们不惹我,我还想惹他们呢,既然被人家欺负到地头,这一城不扳回来,我就不姓苏” 申波亭讪讪道:“其实,我也不是看得上那两千银子,这不是怕咱们因为斗败他们,也伤筋动骨么?小姐还要大展鸿图呢,若是被他们绊在这里,得不偿失啊” 苏一一收了怒容,温言道:“这理儿我也懂得,不过我心里面也早想动了那两家铺子,一则壮大咱们一一制药的规模,既以制药起家,这就是咱们的支柱产业。咱们的保健品虽是仿者众多,但那两家跟得最快。咱们有什么,他们赶明儿的,不出三天也能上了架。” “倒了这两家,还有别家呢”尤七提醒。 “我知道,但别家要形成这样的规模,非一年之功。一年呢,咱们可以多赚多少呀”苏一一笑眯眯地诱导。 “二则呢?小姐怕是心里这口气不平罢?”申波亭无奈地苦笑,也不激烈反对了。说到底,苏一一才是大股东,就算要形成一言堂,他也没法子。更何况,梁炳乾这小子,根本就毫无原则、不打折扣地支持。 “那是。”苏一一也不讳言,“就这样被人打上门来,赔个礼道个歉就算完?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啊,咱们一一制药那也太软弱了。非得连皮带骨地让人家受个教训,就当是杀鸡给猴看罢” 申波亭心里一哆嗦,这个教训,可也太大了。 “三则么……” “还有第三?” 苏一一点头:“攘外必先安内,虽说永乐镇占着个总店的名字,不过是因为那是咱们的第一家店铺罢了。从规模和销售来说,远远不及京城。所以,京城是咱们的大本营。在这里经营好了,出去开拓起来就更有了底气。这两家老是在背后给咱们使绊子,也够让人头疼的了。这回,就当是咱们借题发挥,干脆把它们挤出京城” 她说得隐含杀气,让申波亭终于弃守了自己的理念:“好吧,就依小姐的。就是那些香囊发出去,可也是一大宗的银子。” 第138章 通房丫头 第138章 通房丫头 尤七接口:“不需要像这么精致,只消有个香囊的样儿就成了。” 他指的,是苏一一拿出来的那个香囊,以小青的绣工,在京城也算排得上名号了。 苏一一摇头:“不,一定要精致,要不然,你送了人家也不用,有什么意思?这香囊送到端午前,也就差不多了。再往后,咱们可以改送别的。” 申波亭咧着嘴,一脸的肉痛:“要送到五月……那得多少银子砸下去啊。这个香囊,光是用料就是上等的,怕不要三钱银子罢?” “当然不用这么考究,只要跟一般大户人家自用的差不多就成了。但加上工钱,大概也在三钱之数。只要在一一制药购药满一两银子的,便送出一个。” “一两银子送一个,小姐,你这尺度也放得太宽了罢?”申波亭头一个跳起来,“这得送出去多少个啊要有人把一百两银子拆了买,那不是成筐成筐的香囊往外送了么?” “唔,这也是个理儿,要这么着,送的也太多了些……这么着罢,要有咱们的会员卡的,才能送。每张会员卡,限送两个。当然,如果一户人家人人都办个会员卡,那就能得好多个了。送送亲朋好友什么的,就替咱们免费做了一次宣传。”苏一一沉吟了一会儿,才点头道,“这么一来,京城统共就这么些人,也就不是个无底洞了。还有,小香猪公仔的式样,我又画了几种,满百两银子的,再随机送出这些公仔。” 申波亭咕哝着:“真不知道那些公仔有什么好……为了集齐一套,那些少爷们都不知道买回去多少药材了,也不知道他们把药用到了哪里去。” “反正药材备着也是多多益善。”苏一一狐狸似地微笑。 公仔的成本倒不甚高,不过是逗那些大户人家的孩子欢喜罢了。申波亭这回没有意见,却把算盘拨得震天儿地响,一五一十地念念有辞。 有这位铁公鸡当大管家,苏一一根本不担心自己乱花钱。所以立刻就把他放到一边,转而跟芍娘商量起香囊的式样来。这种话题,男人们根本没有插嘴的余地,只能听两人谈论着配线及绣工之类的琐碎话题。 “该用晚餐了罢?”梁炳乾不得不提醒两个谈论得越来越热烈的女人。 苏一一看了看天色,惨叫一声:“啊,我得回去了,今天又得开夜工,不然明天被许先生拎到台前,那可就出乖露丑了。” 想到了许子敏那张黑得胜过包公的脸,苏一一看着满桌的菜也没有胃口。拿着汤泡了一碗饭,三下五除二就扒进了肚子,用手背抹了抹嘴:“你们慢用,我先回去了。” 若不是小香猪机灵地跑过来,她大概把这个宠也给忘了。 “别急,不争这一会半会的。”梁炳乾追出去,塞给她一个食盒,原来是餐桌上的点心,全被他打了包。 “嗯,谢谢炳乾哥哥。”她回以一笑,就钻进了马车。 心急火燎地赶回去,却发现小青仍然坐在大门口,怔怔地瞪着夜空发呆。 “回魂啦,想什么心事呢,这么入神”苏一一五指叉开,在她的眼前晃了两晃。 “小姐……你白天说的那话儿……是小青人太笨,侍候不好小姐吗?奴婢想了好半天,还是不知道该怎么改啊”她可怜兮兮地看着苏一一。 就为了这个,把自己整得跟一尊雕像?苏一一放下了小香猪,让它自去呼呼大睡,消化今天a来的一顿“大餐”,才叹了口气:“你想到哪儿去了牛角尖也不是这么钻法的吧?其实,我只是提醒你早替自己打算,免得到时候但凡顺眼一点的男人,都被挑走。你比我还长着两岁呢,为自己的终身大事考虑,也不算什么吧?” 难道她忧心得过早了吗?可是这样的话儿,自己已经收到了不少 小青红了脸,低下头:“可……可是……奴婢是小姐的贴身丫环,小姐若是有了姑爷,小青自然是要跟着小姐的。” “你嫁了人,不一样能跟着我吗?难不成你为了要跟着我,把自己跟成老姑娘吗?”苏一一莫名其妙。 “可……小青是要跟着小姐,服侍姑爷的啊”小青更是一脸的莫名其妙,还有那么两分含羞带怯。苏一一这才发现,这丫头长得还蛮不错的呢 女大十八变,看来是有些道理的。 “嗄?什么意思”苏一一虽然聪慧,可国子监里,就像是一片与世隔绝的土地,她平常往来宫中,又不会提及这等平常人家的规矩,因此有些迷惑。 小青跺了跺脚:“就是……小姐若是嫁了姑爷,奴婢……奴婢就成了……通房丫头啊” 苏一一呆了呆,才失声道:“原来这里也流行通房丫头” 所谓的通房丫头,就是同女主人一同嫁到男方家的侍女,虽然履行妾的一部分义务,但是在地位上却要低于妾,比一般的丫头又要高些。比如《红楼梦》里,平儿就是凤姐的陪嫁丫头,也就是贾琏的通房丫头。若是有了子息,便能升作小妾。当然,也有家里长辈指定的,打小就服侍着小主子,比如宝玉的大丫头袭人,也可以算作通房丫头。 可是,她怎么可能……让自己的未来丈夫,除了自己还有别的女人?苏一一觉得脑袋更是其痛无比。 抬起头,看着小青含羞的小脸,她才忍不住抚额长叹:“通房丫头有什么地位啊……” 小青红着脸,却喜孜孜道:“只要跟着小姐就成了,能娶得了小姐的姑父,若非状元之才,也是个探花榜眼。” 苏一一撇唇:“谁说的?你家小姐看中的,兴许只是山野樵夫呢?” “怎么可能啊”小青却对苏一一怀有强烈的信心,“就凭小姐的学问,未来的姑父怎么着也要胜出一筹啊。” “光是学问好有什么用?家里弄上三妻四妾,我就整天跟人争风吃醋?你就没听过宁为鸡头,莫为凤尾的说法吗?” 小青疑惑:“鸡不就是凤吗?” 苏一一泄气,拿这话跟小青讲,还真是鸡同鸭讲了。 “也就是这么一说罢了,要知道,你家小姐的醋意可是很大的。” “小姐的心善着呢,就算再吃醋,也不会出格儿的”小青自以为苏一一这样说法,就是同意她陪嫁过去,自然心满意足。 善良和允许丈夫纳妾,这是两回事吧?苏一一无语地看着小青快乐的背影,只能摇头。观念的转变,非是一朝一夕之功。饶是小青跟了自己四年,可还是没有被自己同化。 “你吃晚饭没有?”她追问了一句,把梁炳乾临走时塞给她的盒子,放到了桌上,“这儿有点心,还热着呢,你垫垫肚子。” 小青笑道:“如今咱们这里有大灶,还怕饿肚子?” 苏一一“嗯”了一声,收拾了心情,跑书房里去用功,完成许子敏的作业。四年了,光习字纸就积累了厚厚的一摞。 不得不说,许子敏对苏一一的期许是相当高的,不光是吟诗作词,还要她作文。这一阵,更像是****了似的,把四书上的句子,挨个儿拿来当题目。若不是熟知了大周的历史,苏一一简直要怀疑,是不是经历过了大明朝的八股文时代。 好在苏一一心里有无数的好文好句作底子,这几年功夫又下得多,自己炮制几篇,并非难事,只是每天晚上因此杀掉了无数的脑细胞。 苏明琨已搬出了国子监,堂而皇之地住到了苏尚书府。苏一一其实是想买一间院子,供自家三兄妹平常住着的。可是苏明琨却觉得在尚书府可以向伯父请教,对应试有莫大的好处。 这个官迷 苏明鹏有些不屑,他就住在禁军营盘,平常也难得往苏尚书府。实在是因为一一制药的关系,苏尚书每回见他,都没有什么好脸色,他自然不会去自找没趣,若非遇重大的节日,也跟苏一一似的,等闲不肯上门。 “三哥作官,对咱们的一一制药,可是有着莫大的好处。若没伯父的影响力,咱们的铺子哪来的这么太平?”苏一一却对苏明琨的应试,给予了全力支持。 “还说太平呢?要不是我来得及时,那些大汉们的棍子你当是长着眼睛么?” “咱们自开业以来,还真没碰上什么势力敢赤-裸裸地砸场子呢”苏一一不以为然,“若是没有苏尚书的名号,恐怕咱们像望安居的钱老板那样,只能把产业贱卖,灰溜溜地回老家去。” 苏明鹏挠了挠头:“其实,我也想三哥中了举人的,就是看不过他住在伯父家里。” “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这是政客和商人都需要学会的一手。” 苏一一打发走了苏明鹏,才摊开了宣纸,认真地作起文来。近来时间紧,她已经不再打草稿,而是直接誉写。唯一不满的,就是这时代没有电脑,无法按个清除键,就把写错的内容抹去,所以落笔之先,要在脑袋里先想个透彻。 ps:感谢书友080811191733746、猫咪小姐、jackynewton的粉红票感冒继续中,头痛发烧外加咳嗽,前几天才跟人夸口,说自己好久没感冒了,结果就一下子被病菌俘虏了……真是杯具餐具加厨具。不过,小猪还是会准时更新的,不会借病赖掉字儿的 第139章 踏青 第139章 踏青 好容易盼到国子监的两天假期,苏一一还赖床呢,小青早早儿地就起来把食盒和吃食都一应准备下了,把脑袋探进来几回,看苏一一安睡如故,只急得在门口跺脚。 “别再跺脚了,再跺下去,我以为要地震了呢”苏一一伸了个懒腰,果然是大好的韶光,****宜人着呢。 “小姐不是说过,一日之计在于晨吗?”小青嘟了嘟嘴。 “唉,偷得浮生半日闲啊……”苏一一感慨了一句,才支起了身子。小青早就一溜烟地跑进来,替她穿戴。 因是去登山,便弃了那些绸子衣衫,改穿细布衣裳。漱洗完毕,小青才兴兴头地拎着两个大盒子出来,把正在吃早餐的苏一一吓了一跳:“我们两个吃得下这么多吗?” “并不都是吃食,只带了一个食盒。”小青困难地把两个大盒子放下,又回身捧出了一个攒花的食盒,“点心都装在这里呢” 苏一一更是瞠目:“那你带的这个是什么?” “自然是小姐的一应物品啦”小青理直气壮地掰着手指头替她算,“有厚毯子一条,薄棉毯一条,锦垫子三个,替换的衣服从里到外准备了两身儿……” “停”苏一一不得不打断了她的话,“咱们是去爬山,是去踏青,不是搬家你带着毯子锦垫子做什么?而且,还要替换的衣服,你当咱们这两天就在山上住下了?” “小姐莫生气,听奴婢说。”小青急忙摇头,“毯子是垫在草地上边儿的,垫子也是,坐一个,靠一个。衣服自然是要备着,若是被树枝刮皮了怎办?” “破个洞也不需要换衣服吧……”苏一一无奈地苦笑,指着她的两个大盒子,“轻车简从,这些东西都不用带,只拿个食盒就成了。” 前世的春游,就是这么干的。不过,那时候还得带着水,在这个时代却用不着了。泉水叮咚,清冽见底,足可以饱饮一顿,这种流动水库,是再方便也没有的了。 “可是……咱们不是还要去**花瓣吗?” “带个兜子就行了,咱们又不是专业人士。”苏一一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当然,那些所谓的“专业”人士,错过了这个梅花季节,就要上山大肆采摘了。这也是为什么苏一一要赶着这个假日,要去登山赏一赏梅花的原因。 再不赏,下回就没机会了呀让蝗虫扫过了那么一遍,还能剩下个啥呢?所以文采****的苏大才女,自然要携小青去做一回雅人。同行的,还有七公主一行。 事实上,对于邀请七公主,苏一一看到她们的阵仗以后,就立刻后悔了。她都已经交代过要轻车简从,可是钻进车厢以后,才发现食盒一个摞着一个,箱笼堆着三个。苏一一想,哪怕她要搬家,恐怕也用不了带这么多的东西。 “咱们坐哪儿?”她满脸黑线。 满车厢都被东西堆满了,难不成她们做车顶上?就算是她地所谓,七公主也丢不起这个人吧? “依依,咱们另有一辆空车嘛”七公主伸手挽了她出来,“谁让你上这辆了” 敢情这一辆是专门载货的啊果然是皇家风范,出个门还不是客货两用,货有货车,人有客车,分工明晰得很哪…… “怎么带了那么多的东西?”苏一一抹了抹额前的细汗,难怪小青给她收拾出那么些个东西呢,原来这是惯例啊 “多么?已经精简了,你不是说轻车简从么?你看,我才带了几个人,东西也只装了一辆马车呢”七公主喜孜孜地扬起了眉。 “哦……那咱们就这么走吧……”苏一一已经提不起气儿来了。反正公主带了人看车子,用不着她替古人担忧。 七公主大概很少逮着出去爬山的机会,一路上兴奋得就没住过嘴。苏一一有点后悔,早知道找匹马代步得了,骑在马车就没有这样的烦恼。 “姐姐,这句话你已经至少说过三遍了”苏一一忍无可忍。 “是吗?哦。”七公主脸色顿时默然了下来,“我们在宫里,就只有这么点有趣的事,只能翻来覆去讲了……要不,说说你吧,以前你在乡下,掏没掏过鸟蛋?摸没摸过鱼?” 苏一一翻了个白眼:“你妹妹我,可是个小淑女,怎么可能干那种事?” 七公主大失所望:“哦,你没做过啊……那你不是白生在乡下了吗?我还以为乡间乐趣,远胜我们皇宫呢” “不过比你们是自由着一些,那也是因为我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要吃鸟蛋,去问人家买就是了。摸鱼么……这活儿有些难度,我干不来。”苏一一不屑地撇撇嘴。这些小屁孩子们玩的东西,能让她看上眼儿么?要知道,她六岁的时候,就已经在写一一制药的计划书了,哪还会把这些小孩子的玩意儿看在眼里 “那倒是……我们就更可怜了。皇子还好一些,到了年岁出入宫禁没那么严。可是公主就惨了,没有皇后的同意,根本连出宫门一步都难。要不然,我又不想当那什么劳什子的才女,要跑国子监来做什么” 苏一一无限同情:“那倒也是。” 前提是她没有学会姬流夜那身神出鬼没的本事,而且住在最偏僻的角落。出来进去,全凭自己一时兴趣。所以说,在哪个时代,实力才是硬道理。 好在地头已经到了,不然的话,下半截的路,就要在七公主幽怨的脸色里度过。苏一一委屈地想,不掏鸟蛋不摸鱼,那也不是她的错啊这位公主,可真是够异想天开的。其实,童年的趣事还有很多,只是苏一一不想浪费口水。 “只带两个食盒就成了,要是她们拿了东西,谁还能爬得上山啊”苏一一看着七公主的侍女们,把马车里的箱盒都卸下来,忍不住出声阻拦。 “可是,这些都是公主要用的啊” “除了吃的东西,其他的就扔在马车里吧”苏一一大刀阔斧道。 “那怎么行?小姐要是累了,怎么歇脚?所以软凳一定要带上去的” “还有夹袍,听说山里比外边儿冷,可不能冻坏了咱们公主。” “这个琴也得带着,小姐兴许来了兴致,要抚一曲呢” ………… 这么七嘴八舌地辩论下来,莫说苏一一,就连七公主,也听得脑袋犯浑。 “看来,跟谁出行,都不能跟公主出行啊……”苏一一仰望着天,自言自语道。 “行了,听依依的,就带两个食盒上去。”七公主的脸上有点挂不住,尤其是看到小青手里,只是拎着个小巧的食盒。 “公主……”侍女们可不敢听,拿着手里的东西还想要再分辩。 苏一一没好气道:“谁规定歇脚是要用软凳的?山上别的没有,石头最多,随便找一块儿,随坐随躺,就是天然的床和椅。山上虽然比山下冷,可这山才多高啊,再说咱们还在爬呢,本来就够热的了,还用穿夹袍雨具么……你看看今天太阳多好,还会下雨?” 听着苏一一把东西一个个地推开,七公主也不恼,始终脸带微笑。 这态度,真没得说。 最终,苏一一带了小青,七公主那边的规模就大了一点,除了留下两个看着马车,剩下的十二个人全都跟着上了山。只不过,七公主吩咐她们远远地跟在后面。 “每次出来这么浩浩荡荡,还不如就在后宫里数蚂蚁呢……”苏一一早就把肠子都悔得青了,手里的小香猪安安份份地躺在她的怀里。 “你的宠真是可爱,给我抱抱”七公主很喜欢这只粉红色的小猪。虽说这四年,小香猪吃的食物不少,可也只是长了五寸的样子,还是属于迷你型的。但毛色,却像是艳丽的朝霞,染得最漂亮的云锦,都要比小香猪身上的颜色差了一点。 “我巴不得你给抱着呢,这家伙越长越沉了。”苏一一立刻把小香猪推到七公主的怀里,果然没一会儿,七公主就叫苦不迭。 好在爬到半山,小香猪就挣扎着自己下来,在树丛里又跑又跳,惹得七公主连连娇笑:“比兔子跑得还快” 苏一一斜睨了她一眼:“你见过兔子跑么?” 七公主理所当然道:“见过啊,我小时候养过的。” “那是家兔要是野兔的啊,嗤溜一下,就不见了。这只小胖猪能跑过兔子,那才真叫怪事了” 当然,如果附近有什么万儿八千年份的灵芝、山参之类的宝贝,又另当别论。 所有的人里面,只有苏一一爬山爬得毫不费力,还能和小香猪偶尔来个亲密接触。七公主固然是香汗淋漓,身后那一长串的侍女们,也都气喘如牛。 “不成了,我歇一歇。”七公主找到一块大石头,想也不想就坐了下来。身后的侍女们急忙迎上来服侍。 “咦,香香,你要去哪里?”苏一一正觉无奈,一眼瞅见小香猪突然加速,顿时喜出望外,回头对七公主交代了一声,“我跟去瞧瞧。” 第140章 有主之物 第140章 有主之物 小香猪在前面跑,苏一一在后面追。一开始的时候,速度还挺慢,脚步也沉,到得后来,自忖着脱离了七公主她们的视线,苏一一也运气提身,小香猪跑得更欢。 远远的,只见一条粉色的线蹿出去,草尖上的露珠都似乎还没有来得及碰下来,小香猪就已经驰出了半里地。 苏一一不甘示弱,用尽了全力,竟然也只和小时猪跑了个不相上下。小香猪七拐八弯,在一处山坳口停了下来,用两只前蹄刨了刨土。 “这里有宝贝?”苏一一窃喜,从靴筒里拿出了匕首,却没敢立刻开挖。大凡有宝的地方,都有猛兽毒虫看顾,她自然要多长一个心眼儿。 可是四顾茫然,除了扶疏花木,青草绿树,连只昆虫都没有。小香猪却仿佛等不及了似的,在一株植物下刨着蹄子。 “咦……”苏一一惊愕地看着被刨出一个小坑的地面,“香香,你的蹄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坚硬?” 这株植物长得枝繁叶茂,叶片是披针形的,纤长秀美。尖端微微卷曲,从深绿色到淡绿色过渡。隐隐有一种清香,混合着小香猪身上散发出来的檀香味,更让人觉得精神一振。爬山和追逐的疲累,顿时一扫而空。 小香猪眼巴巴地看着她,蹄子还在装模作样地刨。 “你要挖它的根么?”苏一一确定周围没有什么猛兽守着,终于蹲下来接替了小香猪的活儿。一人一猪同心协力,很快就挖开了根部的浮土。苏一一再要挖时,小香猪却扑过来,开始用它的长嘴巴拱。 苏一一很快明白了它的意思,小香猪是怕她的匕首挖坏了。心里忍不住喜不自胜,极少看到小香猪这么郑重,看来这玩意儿的价值相当的高啊 小香猪拱得十分起劲,苏一一本想作壁上观,无奈它的速度实在太慢,只能用五指金龙在一边助阵。泥土很快被拨开,露出了植物的根茎。那形状,倒有些类似于人参…… “不会有这么大的人参吧……”苏一一自言自语,小香猪微微抬头,似乎十分不屑。除了人参,她就不会想点儿别的么? “人参要长这么大,准得化成人形了。”苏一一摇了摇头,“这不是参……啊,是黄精” 她精神一振,更是运指如飞。小香猪被她的尖叫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哼哼唧唧地表示不满。 “这么大的黄精,怕不要上万年了吧?黄精见得多了,可从来没见着过这么大的黄精。这玩意儿捧回去,咱们又能当成镇店之宝了。没想到这种供人游玩的山里,也会有这种极品。”苏一一眉开眼笑,再度拿起匕首,边削边扒,费了小半天的劲儿,才把黄精整个儿地捧出来。 “哇,好重”苏一一差点一个趔趄扑跌在地,“这玩意儿也太大了吧?一会儿怎么拿回去呢?七公主那里人多口杂,可不能让她们瞧见,那就不能是我的了。” 黄精以根茎入药,具有补气美阴、健脾润肺的功效,是药店的常用药,稍有些规模的药铺都有售,并非是什么贵重的药材。但那只是一般而论,眼下这棵黄精,生长年限在万年以上,对于精血不足症的疗效,更是十分显著。 凡物长过了年限,便几成妖物,哪怕像黄精这类日常药材也是一样。因此,苏一一才会不胜之喜,捧着这块超大黄精不肯放手。 小香猪眼巴巴地扑上来,苏一一心疼地把枝枝桠桠地掰下来喂给它吃,这才勉强把这只小馋猪安抚好了。 “要不,咱们偷偷地下山罢,这可不大好拿回去啊……”苏一一当然知道,这些玩意儿只要被宫里的人瞧见,大约就得被送进宫里。苏一一可不想让自己千辛万苦找来的好东西,就这么白白地被拿走。 小香猪当然不表示意见,不过看它喜颠颠的样子,似乎觉得这山里比国子监好玩,一时半会还不想离开。 苏一一只能把黄精用披风裹住,挽成了一个包狱背在肩上,倒不影响行动。小香猪仿佛也知道她不会立刻下山,竟然在草地上打起了滚。 “呀,你的毛上都沾到草汁了回头还得找个山泉给你洗澡,别把整个儿的泉眼都给熏成了檀香味,你可要被当成稀罕物东抢西夺了……”苏一一恼怒。 小香猪毫不在乎地继续打滚,似乎专要跟苏一一作对似的,浅绿色的草汁,染在粉红光鲜的皮毛上,说不出的难看。苏一一想要捉住它,可是小香猪却难得勤快了起来,东走西躲,以苏一一的轻功,居然连手指头都沾不上它的毛。 “不会吧……怎么跑得这么快?”苏一一纳闷地自言自语,“这可真成了兔子……不对,兔子也没这么灵活啊,以我的速度,就算是野兔,也可以追得上吧?” 小香猪在草地上、大树后挤眉弄眼,尾巴摇得那个欢啊……似乎在嘲笑苏一一,顿时令她好胜心起,干脆当作是轻功练习,在树林子里追逐了起来。 逃了半天,小香猪回头噘了噘唇,忽然朝着她撞过来。苏一一吓得尖叫一声:“别过来,你身上全是草汁” 一边说,一边已经如疾风般地避了开去,让小香猪扑了个空,差点直接撞上树干。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地不肯爬起来,苏一一满含歉意:“谁让你身上脏么……等你洗白白了再抱你就是了……” 小香猪朝着蹭了过来,打了两个滚。也不知道怎么的,滚回来的时候,毛发又依然粉艳欲滴,仿佛刚刚在泉水里洗过了澡似的。 “你还会自己清洁啊……这个本事倒不错。”苏一一笑眯眯道,“走罢,再去找找有什么半上不下的东西,给你当午餐了。” 小香猪四蹄着地,眼看着又要如离弦之箭,开始新一轮的搜检。 “谁挖了我的黄精”一个惊怒交加的声音忽然如惊雷般响起,苏一一吓得一个哆嗦,想也不想就抱起蓄势待发的小香猪躲到了大树后面。 此处深山,游人罕至。而且,那人直接提起了黄精,更让苏一一莫名的心虚。第一时间,就选择了躲避。 探出脑袋看时,原来那个深坑旁站着一个葛衣大汉,握着拳的手背上青筋微凸,显是愤怒之极。苏一一大感惊奇,难道这黄精竟是有主之物么?但黄精既已成形,谁会守着这万年黄精却不挖呢?此人气势夺人,手里还提着把长剑,看那架式,若是苏一一出现在了面前,那把剑绝对会朝着她左心室的位置招呼。 苏一一直觉地认为,此人武功就算比不上陈三,也不过低了两个档次,绝对不是自己可以抵敌的。所以,她脚下抹油,随时准备狂奔。横练功夫好的人,一般来说,轻功便不会太好,自己打不过,逃还是应该能逃得过的吧? “咦,你不是说独力无法对付那条大蟒么?难道……这里还藏着高人不成?”这个声音,却如春风拂面,听不出一丝火气。谦谦君子,正该如此。 苏一一忽地心中一动,把头探出半个,眼前一身白衣飘然而来的,可不正是阙别经年的魏尔瞻么?她初进国子监的时候,魏尔瞻还在京城逗留了半年,其后便飘然远去,只说归期不定。苏一一总觉得,他是去追君如玉去了。其后虽然又到过京城,但在一年前又不知所踪。 “那条大蟒十分难缠,我确实独力难支,所以才把你找来。可是……谁知道只几天功夫,这黄精竟被人挖得点滴不剩看这叶片犹新,大概挖开不过柱香时间,咱们竟是晚来了一步……”大汉又惊又怒,举起剑来把黄精的叶子横七竖八地乱砍了一通。 小香猪趴在她的肩头,连檀香味都收敛得几不可闻。苏一一虽有心与魏尔瞻见面,也知道这时候不是好时机。不管那大汉是否魏尔瞻的朋友,她除非想把黄精双手奉上,否则总是让魏尔瞻难做。 既然他已到了京城,总能找到他的。苏一一想着,把身子整个儿地缩了进去,一面却暗自奇怪,她挖黄精的时候,可没见到什么“难缠”的巨蟒。便是蚯蚓,也不曾见着一条。 难道她来的时候,正巧那条巨蟒打瞌睡么? 魏尔瞻沉吟:“若是连你都无法对付,那挖黄精的人,功夫至少要比你高。像这种无主之物,本是有缘者得之,也不可强求。” 苏一一暗暗吐了吐舌头,她可不是功夫高,只不过正好走了某种狗屎运,碰上那条大蟒难得放了一回风。由此可见,她还真是有缘者呢 “这半月竟是做了无用功”大汉跺足长叹,恨恨不已,“到底是什么人纵然他功夫胜过我,也要去会上一会。我千里迢迢地从南边赶过来,可不就是为了它么?竟然未竟全功,临到手时还被人抢去,真正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ps:感谢 书友20100825100021717的粉红票,还差三票就能达到三十张,小猪立刻加更一章。回复ahantai:确实有小香猪这种动物,小猪这里的宠店还曾经卖过,风靡过一阵子,很可爱的动物。样子跟小猪描写得差不多,不过在小猪的笔下,为咱们的香香美化过了,增加了不少神奇的“功能”。^_^ 第141章 故人再现 第141章 故人再现 苏一一听得胆战心惊,这大汉的脾气可真是暴躁,动不动就拿起剑乱砍。透过繁茂的枝叶,苏一一看到魏尔瞻的目光,似乎朝着自己射来,顿时了一跳。 难道她的藏身之地被发现了么?倒是要不要出去呢?苏一一犹豫不决地搂着小香猪,后者仿佛睡着了似的,一动不动。 魏尔瞻目光闪动,却只微笑相劝:“罢了,此人既已离开,人海茫茫,哪里还能找得着?倒不如下山去罢若有机缘,兴许还能再找到一株。” 大汉颓然叹息:“一般黄精,哪里能生长得这么大……” “此处京城重地犹有考长,更遑论那些人踪罕见的名山呢?”魏尔瞻劝道。 大汉收剑还鞘,又发了一会儿呆,才朝着他拱了拱手:“只是麻烦魏兄弟白跑了一趟,过意不去。” “就当出来踏青了,你我兄弟,何必这般客气”魏尔瞻笑着谦虚。 “只恨我技不如人,才会拿那条大蛇毫无办法……”大汉仰天长叹,“好容易有了这番机缘,总以为小柔有救,谁知还是白开心一场。” “未必需要这万年黄精,只管把药铺里那些姜黄精买下,也是有效果的。还拿我那个方子每日用着,至少不会恶化。” 大汉声音黯然:“只盼着她能一举康复……唉……这样****病榻,总让我心里觉得亏欠了她良多,每次瞧见,便是心如刀割,竟是不敢厮见。” 魏尔瞻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大汉才怏怏地与他相携离去。苏一一又等了一刻钟,从树后面探出了头。那株黄精已经被砍得不成样子,拿剑当大砍刀用,恐怕当世也唯有那大汉一个。想是气得紧了,才会不成章法,毫无高手风范地乱砍乱伐。 “听起来,人家似乎是想拿着这玩意儿救命去的,咱们这样堂而皇之地拿走,似乎有些不妥吧?”苏一一烦恼地问。 小香猪当然没有这种道德问题的纠结,只是眼馋地看着她的包袱。苏一一扮了个鬼脸:“等我见了先生再问问罢,若真是相交莫逆,便给了他也就是了。” “依依?”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把苏一一吓得几乎跳到树冠上。 继而,是喜不自胜,如乳燕投林般扑了过去:“先生,果然是你啊什么时候回了京城,怎么也不差人送个信,我好去接你啊刚刚瞧见你的时候,差点蹦出来见你呢,只是怕那个大汉对我不利。” 魏尔瞻嘴角噙笑,除了眼角多了两道风霜,竟是半点不变,仍如旧日。苏一一甚至有种错觉,魏尔瞻似乎总也不会老的。从她第一眼见到他起,就是这副模样。 “你……长大了。”魏尔瞻垂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得意弟子,轻轻叹息。那语气里,有着说不出的感慨和自豪,让苏一一几乎泪盈于睫。 “先生。”她低低地唤了一声。 “过些年,你的名气要赶上如玉了。” 苏一一“啊”了一声:“先生去了南陈罢?” 魏尔瞻的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对君如玉的称呼嘛,跟以前不一样了。从前儿,你一向是连名带姓地称呼她的,这次却去姓称名,显然亲近了许多。”苏一一撇着嘴,噘着唇,仿佛又回到了儿时在他面前撒娇的时光。 “你呀……”魏尔瞻失笑,“我是去岁到的南陈,不过没有呆多久。那里……毕竟不能久呆的。” 他浅浅地叹了口气,可是眉间那点万年不变的轻愁,却悄然散了很多。苏一一心里颇不是滋味,明知道应该替他高兴的,可心脏里却有着小小的不愉快。仿佛他去见了君如玉,就是把对自己的宠爱分了一半过去似的。 “那先生怎么会又回转来的?难不成你知道我躲在这里?”苏一一心念电转,忽然想到那块黄精,“我可没本事打那条蛇,只不过机缘巧合,它正好不见了。” “我知道,这里没有打斗的痕迹,当然是因为大蟒不在。”魏尔瞻点头。 “是啊,大概我的运气比较好。”苏一一吐了吐舌头,“先生,你知道的,我的运气一向是很好的。” “傻丫头”魏尔瞻失笑,“你当是你的运气么?那回咱们采摘火莲和参王的时候,可也没遇上守护的猛兽。” 苏一一忽地眼睛微亮:“对啊,看来是……难道是香香?” 她把目光投注到正懒洋洋趴在草地上的小香猪身上,看到后者得意地甩了甩尾巴,嘴巴更是张成了一个“o”型。 “看来我们的猜想应该是对的,你的这只小香猪身上,有克制毒虫之类的味道,所以这些守护珍贵药材的毒虫,才会望风而逃,根本连面都不敢露。” “还有这样的好事?”苏一一喜道,“那不是说,日后我可以什么深山老林都能去得,反正有小香猪开路” 小香猪不满地撅了撅屁股,把头偏到一侧不理她。 “应该有个度吧?并非世界上所有的毒虫和猛兽都被它克制的,你别光想着赚钱了。我听说京城里又开了个一一女儿国和一一销金楼,也是你弄出来的吧?” 苏一一点头笑道:“那是当然,日后还要在苏杭也开个销金楼呢,就开在西湖和太湖的边儿上,专做嫖客们的生意,纯利几百倍也有冤大头去买。” “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听到赚钱的主意就双眼发亮。我还当你在国子监被收了心呢,仍然一点都没变。”魏尔瞻哭笑不得地摇头。 “赚钱是一种乐趣。”苏一一强调,把自己的包袱解了下来,“先生,你的那个朋友需要用黄精么?” “怎么,你要出价几何?”魏尔瞻看来心情不错,还有这样的闲心和苏一一开玩笑。 苏一一摇头:“在先生的眼里,难道依依就是满身的铜臭味道么?既是先生的朋友,自然是免费奉送,商人可并不都是奸的。奸商奸商,其实那些商人并不是成功的商人。” “他也算不上是我的朋友,只不过在南陈的时候认识的,被邀请了同行。他……与如玉相识,所以有这么一点情份在。” 苏一一立刻收回了手:“既然不是相熟的好朋友,那就算了。” 魏尔瞻无奈地摇头,谑笑地盯着她的脸,苏一一却毫不为难,理直气壮地为自己辩解:“在商言商,有百两银的利,我绝不会只求十两的。” “我说说他的故事罢,你看看值不值得免费奉送。” “呃……好吧。”苏一一有点不太情愿,魏尔瞻既然这样说,泰半是有把握让她答应下来的。想到此人是因为君如玉的关系才与魏尔瞻相识,心底里总有一种不大乐意的感觉。 魏尔瞻的笑容渐渐地敛了起来,转首看向茂密的丛林:“此人姓秦,单名一个奋字。” “哦,这名字……很普通。”苏一一撇唇插嘴。 “你足迹未出大周,自然不知道他的名字……若是在南陈,这个名字几乎家喻户晓。” 苏一一讶道:“原来他这么出名么?” “南陈有四大家族,伍刘孟秦,这秦家从财力上来排,虽敬陪末座,却因屡出名将,往往在南陈的地位,更胜前三家。秦奋,就是这一代的家主继承人,官拜五虎上将,是南陈最有名的大将。” “那他……怎么会孤身一人到我们大周来?”苏一一不可思议地看向魏尔瞻,“我记得,大周和南陈的关系,不是这么亲密吧?” “当然是改名换姓过来的,就是因为听人说过这里有一株万年以上的黄精,所以安排了边境的防务,秦奋就邀了我一同过来。因在永乐耽搁了两天,我是今儿才到的。” 苏一一点了点头:“难怪他前两日没有得手,原来先生并不曾到京城。先生瞒得我好苦,这么高明的身手,竟是敝帚自珍” “技击之术,并不适合女孩子。你和君如玉,我都只教文,不授武。打打杀杀,本就该是男人的事。”魏尔瞻的大男人主义,却并不惹苏一一的反感,只是乖乖地应了一声。 “不过,观你的样貌,似乎也学了些强身健体的功夫罢?”魏尔瞻却不放过她。 “我习武无长心,又吃不得苦,是以学不来。”苏一一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摊着陈三这么一个高手高手高高手,学出来的功夫却被魏尔瞻称作“强身健体”,再厚的脸皮,也觉得讪讪了起来。 “人的精力有限,哪里能样样都学得完?”魏尔瞻长叹,“此人要取黄精,是为了救一个女人。” “一定是他的相好”苏一一双眼发亮,女人天生的八卦本能,又一次被发挥得淋漓尽致。 魏尔瞻瞠目:“你好好儿一个女孩子,说话怎么这样的粗鲁?” “相好和爱人、****、恋人不都是一个意思吗?”苏一一咕哝着,“再者,也就是对着先生才会这样口无遮拦,平常在国子监的时候,我可是装得很好的。” 第142章 送出的人情 第142章 送出的人情 “你呀……”魏尔瞻似乎想要板下脸,可是看着她委屈的模样,想到师徒二人也有两年没有见面,责备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只是苦笑着继续把故事接下去,“他的恋人与他是青梅竹马长大的,可是后来家族出了变故,那小姐便带着弟弟出逃。走投无路之下,进了烟花巷。” “啊”苏一一惊呼一声,难怪魏尔瞻对她所说的“相好”反应这么大,原来果然是秦奋的“相好”。 “不过此女心性高洁,虽在风尘,却始终恪守卖艺不卖身,更亲自教养幼弟。在大比之年一鸣惊人,在殿试中拔得头筹。” 苏一一听得入神:“那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这个故事,简直就是中国古代话本里,最普遍的才子佳人嘛只是,看情况,似乎结尾并不十分圆满。 “秦奋这才知道,自己的恋人托身风尘。他立刻把她赎了出来,并要大张旗鼓地迎娶。那小姐却是不肯,觉得自己配不上。再加上秦家的阻力很大,连秦奋的母亲,现任家主夫人都雷霆大怒,更放下话来,若她踏进秦家一步,老夫人就血溅五步。因为有了这个心结,所以她自己赁屋居住,不肯踏入秦家。” “这万恶的老太婆,人家有****一个愿嫁,一个愿娶,她横插一杠子做什么”苏一一气愤填膺,立刻把那秦老夫人打下了十八层地狱。 “这倒怪不得老夫人,因为秦奋要迎娶那小姐,作为他的元配妻子,并不打算再纳妾。” 苏一一对秦奋的感观,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这男人有担当那小姐总算没有白吃了那些苦头,只要是被人知道的委屈,那就不算是真正的委屈了。这一对既是有****,唯愿他们能终成眷属罢那……为什么先生又说,秦奋需要这棵黄精呢?” “秦奋是武将,终年在外,那小姐不顾路途遥远,军中辛苦,竟一直女扮男装,在他身边服侍。两人虽无夫妻名份,但却有夫妻之实。秦奋欲在军中迎娶,小姐却执意不肯。她不能为了两人的厮守,害秦奋背上不孝的骂名。” “迂腐她倒是一心为了成全秦奋,可是焉知秦奋的心里,因为无法迎娶自己心爱的女人,而痛苦一万分吗?”苏一一忍不住出言批评,又追问,“后来呢?” “小姐在军中有了身孕,秦奋以为这一回老夫人将会退让一步,有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毕竟秦奋年纪也不小了,有个子嗣比什么都重要。可是,没想到的是,老夫人竟然设计让小姐走进了桃花瘴,七个月的男胎因此而流产,小姐也堕入昏迷。” 苏一一低下头,悄悄地摸着披风上的结:“然后呢?秦奋需要黄精给小姐救命吗?可那桃花瘴……应该是解毒,而不是补血气吧?这黄精虽然罕见,我也没听说过有解毒攻效啊” “那小姐屡遭劫难,气血两亏,又虚不受补。虽是近年仔细调理,又偏是军中辛苦,底子一直是极薄的。又因了流产伤身,竟是昏迷不醒。” “先生,你不用再说了,这棵黄精,本就是我和香香无意中得到的,便送给秦奋去救他的心上人罢。” “黄精只是一个药引,要救小姐醒来……并不那么容易啊只不过,对于秦奋来说,有希望总比绝望好。”魏尔瞻轻轻叹息,“你无偿拿出来么?秦奋的家底很厚,只要你开价……” 苏一一勃然怒道:“先生,你把依依看作是什么人了?我说了一分银钱不收,便是不收” 秦奋——南陈秦家家主继承人——南陈名将 这两个身份,无论哪一个都非同小可。与其收进大量的银票,倒不如卖个人情,为以后一一制药在南陈的发展,预先铺路。 苏一一打着这样的主意,表现出来的,却是不下男儿的巾帼风范,倒让魏尔瞻觉得不好意思,原来又冤枉了弟子一回,脸上便有些讪讪的不自然。 她把黄精塞到魏尔瞻的怀里,却见小香猪如一条粉线似地跑来,直朝着包袱扑去。 “哎,香香你不用眼馋,咱们往后还有的是机会挖到宝贝呢,这个就让人去救命吧,好不好?”苏一一软语央求,小香猪瞪了好半天,才委屈地顿住了身子,把嘴趴到了她的鞋面上。 她当这些上万年的植物是大萝卜吗? 于是,这棵万年黄精,就被苏一一极不负责任的送了出去。魏尔瞻自然对她刮目相看,这个小财迷,还是“有所为,有所不为”的。 谁知这是苏一一暗中埋下的一步棋,正愁着在南陈没有关系呢,真是想睡觉,就有人送上了一个枕头,如久旱甘霖啊。 而且,还讨好了魏尔瞻,卖好了南陈大将,一举何止两得因此,这块黄精,苏一一可谓送得心满意足。 “先生,这回要在京城长住么?”苏一一看他把黄精收好,才问道。 “要和秦奋一同回南陈,总要把这黄精的药引用好了才放心。如若不然,给庸医用差了,可对不住这难得一见的万年黄精了。”魏尔瞻笑道,看着苏一一欣喜的小脸又垮了下去,急忙安慰,“诸事一了,我还会回来的。” “南陈距离遥远,一来一去,那可得多少时候啊”苏一一心中怏怏。 “你如今在国子监,等闲也不能出来,我就留在京里,也不能教你什么。半年以后,大约也能从南陈回来了,那时候你还在国子监呢” 苏一一想了想,才勉强点头:“那好吧,先生既有要事,依依也不强留了。佛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依依再不肖,也不能误了先生的救人大业。” “这救人啊,还有你的一份儿呢” “只是举手之劳,不值什么的。”苏一一做足了人情,剩下的事反倒不那么介意。只要秦奋心里有数,日后在南陈若有什么为难,她就不信他会不帮 魏尔瞻笑道:“还好,就怕你这两年走了歪路呢。” 苏一一满额黑线,这叫什么话啊若是她不送出这棵黄精,那就是走歪路了? “商人无利不起早,像这种无利可图的事,可不会干幸好,你幼读圣贤之书,心性倒还是仁厚的。”魏尔瞻似乎对她的这番“义举”评价极高,却让苏一一汗颜不已。 天知道,她不过是做前期投资罢了。对于商人来说,经营庞大的关系网,可比赚眼前的利润来得重要。有些心虚地抬眸看向魏尔瞻,却见他目光慈祥,满脸欣慰。 幸好他不知道苏一一的打算,要不然的话……恐怕如今早就阴云密布,大骂一声“竖子不可为谋”了吧? 其实,在这个时代,商人的文化层次,决定了商人的眼界,只追逐眼前的名利。苏一一却不同,对于现代商业虽说不能了如指掌,但比起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自然站得高,看得更远。 魏尔瞻哪里能够想到,这个少女能把路铺到几年之后?是以,他只当是苏一一宅心仁厚,有悲天悯人的情怀,故此分外欣慰。 苏一一自然不会对魏尔瞻袒露自己的后招,只是笑吟吟地把近来的学业,跟他探讨一番。说到本行,魏尔瞻自然滔滔不绝。 两人浑然忘了时间,在这处人迹罕至的茂林里,两人竟地为席,以膝为案,一问一答,越说越是投机。 “看来,你在国子监里,也用了不少功啊”魏尔瞻欣然而笑。 “那是自然,许先生对我可严了,别人不要求背的东西,偏要让我倒背如流。这也罢了,反正我背书快,不怕他考。别人抄一遍的东西,他偏要我抄两遍,你说可恨不可恨” “下回来,可要考考你的字儿。”魏尔瞻笑道,“对你严格要求,是因为把你看成真正的弟子啊。国子监学生虽多,可只有你是他的学生。” 苏一一的抱怨,其实只是想搏取同情而已,并不真觉得委屈。这些道理,她怎么会不明白呢? “知道,你们做老师的,总是师师相护。”故意不满地翘了翘嘴,苏一一又展开了笑颜,“先生此去南陈,又要去见君师姐了罢?今年开科,三哥也要去考,若有先生加以指点,就更有把握了。” 魏尔瞻笑道:“功夫在平时,再有两天就开考了,现在去不过是扰乱了他的步子罢了。你三哥此人,颇有主见,会自己安排好的,你不用替他担忧。” “嗯。”苏一一点头同意,“想必会得榜上有名的。” “天色不早了,你一个人来这儿的么?我送你回城罢,一个女孩子家,在这深山里乱跑,下次可不许”魏尔瞻仰首看了看天色,果然已是夕阳西斜。 苏一一跳了起来:“我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人被扔在半山了,” “我送你过去。”魏尔瞻习惯地去握她的手,忽觉不妥,刚触及她微凉的指尖,便又倏然地缩了回去。 苏一一却大大方方地伸出手来,把自己的小手强行送进他的掌心:“先生,那么咱们走罢” 第143章 官媒 第143章 官媒 胡乱地应付完了七公主,只说自己贪玩迷了路,几乎攀过了另一座山头。七公主看她衫子皱皱巴巴,只是嗔怪了一句:“看你下回还贪玩不?幸好没有遇上什么大虫” “你咒我呢”苏一一打了个哈哈,婉拒了跟七公主回宫里住****的提议,“今天玩了一整天,晚上回去还要临两篇字儿呢,不跟你去宫里了。” 她最近也没有什么新品,要靠宫里的娘娘们打广告,所以乐得离那群勾心斗角的莺莺燕燕远一些儿。 目送着七公主的马车远去,苏一一才带着小青回去:“也不用自己做菜了,去厨房里瞧瞧,不拘是什么,拿来充个饥就成了。” 小青却笑道:“自己动手炒个新嫩的菜蔬,小姐还能有些胃口呢要是吃大厨房里的菜,恐怕吃不到一半儿就没有了胃口。” 苏一一哑然失笑:“我还不是怕把你给累着了吗?今儿爬了一天的山,我都觉得筋骨酸痛不堪,只想抱着被子好好睡到明天天亮。你倒来了精神?” “其实奴婢又没走什么路,只是在原地等小姐呢”小青说到这个话题,就忍不住来气,“小姐也真是的,怎么跟着香香到处乱跑呢?” 小香猪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忍不住仰起脸上喷了一个响鼻,表示极大的不满。它可是立了功的 苏一一用手抚了抚它的毛发:“是我自己不好,在山里迷了路……” “在山里肯定要迷路的嘛,而且小姐根本不看路就往里闯,要是到天黑还找不到路,那可怎么办?”说着,小青的脸上,就褪去了血色。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苏一一有点禁受不住这样的悲情演出,只能举手投降。 “不怕一万,就是怕万一嘛”小青揉了揉红肿的眼睛。 “好好,我下回一定注意着些,好不好?”苏一一只能放下身段,低声安抚。这丫头的忠心倒是够的,手脚也勤快,就是对认字断文,头痛无比。虽然跟在才女身边,可如今还只能勉强识字。 “下回再不敢和小姐去爬那劳什子山了,山倒没爬着什么,魂儿被吓得飞了一半儿”小青恨恨道。 “过两日三哥要去科考,到时候国子监也会放假。呀,这两次的假期连得可真紧”苏一一眼睛微弯,想像是天天睡懒觉的幸福。 “旁人能放假,小姐可放不得许先生怕是又会布置大堆的作业,等着考试完后检查呢” 苏一一愁眉苦脸:“可不是么?我怀疑自己上辈子一定把他老人家得罪得狠了,这辈子是专门找我来报复的。你看看,七公主她们一般跟我在国子监就读,可是课业上可少了很多。” “那是许先生爱护小姐”小青虽然对那些方块字敬而远之,但并不妨碍她对许子敏老先生的崇拜。要知道,在整个国子监,自从前任国子监祭酒致仕以后,就成了许子敏一人独大。他老人家的学问,又是有口皆碑,在国子监里的人望,几乎达到了历代国子监祭酒的巅峰。 “人人都说他是为了我好,可是让你们跟我换个个儿呢?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滑溜,只会在一旁说风凉话” 小青笑嘻嘻道:“就算奴婢腆着脸儿去求许先生,人家也不肯布置作业呢” “粥好了没有?我吃完了还得去作文呢天天让我作一篇,就这水平,我也可以去考举人了呢” “再煨一会儿就好。”小青控制着大灶的火候,“小姐若是女扮男装进考场,奴婢觉得一定能中头名状元。” 苏一一摇头叹道:“这个我倒是有自知之明的,若说在女子里算是出类拔萃,但放到全部的考生里,能进二甲就已经不错了。” “那是小姐现下儿年岁还小,要到了十八岁,奴婢就不信还有人能胜得过小姐” “不,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即使殿试分状元榜眼探花之才,也有很大一部分是作的文让皇上看对了眼,未必就是真实的水平天差地远。”苏一一该谦虚的时候,还是相当谦虚的。 香喷喷的粟米粥终于端上了餐桌,苏一一想去端碗,却被小青推出了灶间:“小姐,别折杀了奴婢,这些粗活儿,不是小姐干得的。” 苏一一很不服气,想当初,她和战友们拉练的时候,偷偷在山上烤的野味,可不知道有多香呢不过,小青在这上头,极有原则性,等闲不会让苏一一得逞的。 所以,苏一一只得由得她一个人跑进跑出,端了两趟。明明可以有更快的效率,偏偏人家就是不取,苏一一也只能徒唤奈何了。 暮色悄悄地爬进窗台,在纸窗上留下了抹黯淡的阴影。隔着窗格子,院子里的景色便看不分明。她忽然心中一动,历代穿越的前辈们,有一项发家致富的本领已经被发扬得登锋造极了。 那就是——玻璃。 苏一一其实并非临时起意,早几年她便有这个打算,只是在成分方面还没有十足的把握。若是自己有了屋子,便能开辟个实验室出来。若是把窗户都换上玻璃,那该多好啊 “其实,我可以把配方告诉老师啊,以他的聪明,想必很快就能捣鼓出来。大周地界,这种时髦的玩意儿未必能流行得起来,但若是在南陈先生产,应该很快就能形成市场。” “小姐,粥快凉了”小青看她拿着筷子却不动,只是坐着发呆,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哦,我只是在想许先生布置的那篇作文,该怎么作去”苏一一随口敷衍,却让小青又生发出无限感慨。 “难怪小姐能次次赢了那方流珠,原来时时都能用功……” “唔。”苏一一没好意思再自吹自擂,只是一笑作罢。很快把玻璃的配写了出来,至于成份的搭配,还需要经过屡次的实验。国子监的学业一结束,她就该策划南陈之行了。若是先把一一制药的分店开过去,再推出玻璃制品便更容易得多。 南陈人物****,名士众多,尤其是南方的衣饰,华贵飘逸,素来是大周贵妇们跟风的目标。一一女儿国最近接到的几笔单子,便是来自南陈的商家。 “对了,刚刚门子递了话进来,说是苏尚书让小姐回来以后,就去尚书府一趟。” “现在这么晚了,明天罢”苏一一今天的运动量很大,根本不想再挪地儿。再说,除了那几句老生常谈,也实在没有什么新意。 “在写什么呢?”姬流夜的声音从窗口响起来的时候,苏一一压根儿连眉心都不跳一下。 实在是姬流夜同学来得太频繁了,以至于偶尔****两夜旷工,苏一一还会觉得路不踏实呢 “你来了。”她应了一声,依然低头临着帖子。 “国子监放了假,还给你布置这么多的作业,这许子敏,可一点不懂得怜香惜玉。”姬流夜开着玩笑,依然随手拉了把椅子就坐到了她的身侧。 “谁让他那两个大弟子已经功成名就,就算想要管教,也没有了名目呢?”苏一一恨恨地加了一个点,“只有人还留在国子监里,由着他可着劲儿地欺负。幸好再过了一年,他也没有了机会” “谁说没有机会?没听说过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吗?”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徒在外,师命当听则听。”苏一一笑嘻嘻地跟他扯皮,“我说,你最近闲得很嘛,一天半夜三更不回宫去,居然也没有人管你” “有人管我才怪了呢”姬流夜有点失意地耸了耸肩。 “这不正好吗?乐得天高海阔,飞跃由心。”苏一一翻过一页字帖,“瞧瞧我这么歹命,好容易挨到方院的学业结束,又被许先生那一句‘百年不遇’的恩泽,被扭到了国子监。” “你不想来国了监,是因为想早早嫁人么?” “咳咳”苏一一的手微微一抖,毛笔没把握好,一个字就写得偏了,“你……开什么玩笑啊,明知道我不想这么早就嫁人的。” 她拿着绢帕,把多余的墨汁吸得七七八八,歪着头悬着腕,构思了好半天,才又加了几笔,把那个漏洞给补了回来。 “有这功夫,你另写一张得了。”姬流夜看着她如临大敌的模样,忍不住苦笑。 “那怎么会一样呢?重写要费墨费纸,得造成多大的浪费啊”苏一一没好气地瞪了眼前的“罪魁祸首”一眼,“下次说这种杀伤力比较大的话,拜托别趁我写字的时候。” “你什么时候认识沈怀义的?” “那是谁啊,不认识”苏一一想也不想就回答。 “不认识?那他怎么会让人上尚书府去提亲?” “啊?”苏一一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这一下,这张宣纸可是彻底地废了 “你不知道吗?”这一次,轮到姬流夜吃惊了,“慕容赐和沈怀义,今天一前一后去了尚书府,都遣了官媒去的” ps:感谢凤舞85、gdczxmn的粉红票,感谢回声漫过赠送了礼物 588起点币并投了评价票,感谢凤舞85更新票。不好意思,刚刚回来,所以上传晚了点,跟亲们说一声抱歉啦以后争取定点发布,赶不回来也不至于耽误了更新急死我了,紧赶慢赶还是晚了…… 第144章 选哪一个 第144章 选哪一个 苏一一呆若木鸡,也不管笔尖的墨汁已经在宣纸上洇开。 “我爹爹又不在京里,他们遣媒也没用吧?”她喃喃低语,以手抚额,“这两人闹的什么一出啊,尽给我添乱” “沈怀义和慕容赐都是京城里有名的少年,要说提亲倒也不曾辱没了你。”姬流夜失魂落魄一般地苦笑。 “照着你这么说来,那是我高攀了?哼,谁稀罕谁呀”苏一一没好气地把宣纸揉成一团,“白写了” “我当你是知道了的呢,刚刚来的时候还犹豫来着,怕你被苏尚书接回了府。后来见了七妹,知道你回了国子监,才过来瞧瞧。” 苏一一“啊”了一声,想到了那个门子递进来的话,脸色更苦得好比黄连:“我伯父倒是递了话儿进来,我以为又是老生常谈,正打算明儿一早去呢难不成……难不成竟是为了这事么?” “你喜欢他们哪一个?”姬流夜的语气有点不稳。 “一个都不喜欢,笨得要死”苏一一怒气冲冲,“他们对我来说,已经是大叔级的人物,还想老牛吃嫩草呢” “咳咳”姬流夜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这种话,一个姑娘家也好意思堂而皇之地说出来么?尽管知道她在自己面前口无遮拦,可是这话,也太令人觉得震撼了吧?真不知道那些把苏一一当成楷模来学的千金小姐们,若是知道了苏一一这副形相,会有多么的失望。 “我都已经说了不嫁他们,怎么还死皮赖脸的呢?”苏一一恨恨地把纸团往边上一扔,当年投飞镖的目力尚在,很准确地扔进了屋角的纸筐子里。 “素来是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你自己答应或不答应,都作不得数。”姬流夜看她气得双目喷火,不知道怎么的,一颗心忽然恢复了往常的跳动频率。 “我父母又不在,苏尚书只是我的伯父,又不能替我作主我修书一封,先一步送回给我父亲,让他替我回了这些媒人。” “你一个女孩子家……”姬流夜苦笑,“你莫忘了,苏尚书虽说不是你生父,但他还有一个身份,是苏氏一族的族长。他若是应了,你父亲也不会反对的。” 苏一一托着腮帮子:“可是,我还在国子监就读呢……” “先订了亲事,又不是立马就要迎娶。” “不成不成,这两家可都不是好惹的主儿,若是到时候交不出新娘子,恐怕会给我爹娘惹上**烦。”苏一一皱着眉了好一会儿,又对着自己摇头。 敢情若是好惹的主儿,她还就真打算随便应了一家,到成亲的时候才跑路?姬流夜觉得她的脑瓜子里,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若是订了亲,你可别想着跑路了。”姬流夜叹息了一声,“你也不想想,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苏尚书还在朝为官,苏氏又是大家族。” “苏氏么……”苏一一冷笑道,“我对它可没有什么感情,打小儿我和我爹娘就被赶出了祖宅,除了一年两节的祭祀,根本跟苏家无干。” “你是这样想,但别人可不这么想。”姬流夜苦口婆心,“你快想个法子,堵了那两个家伙的媒婆吧” “难道伯父叫我过府,就是为了这个事儿?”苏一一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个圈子,但对于这个时代崇尚的“父母之命”,还真是一时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心里对那两个人又恨又恼,若是他们现下站到她的面前,她破口大骂都是轻的。尤其是那个沈怀义,长着一张比女孩子还女孩子的脸,一味地跟她胡搅蛮缠。结果,连慕容赐也不知怎么的,昏了头似地跟她瞎搅和。 “以后别被我逮着,我……”苏一一发狠地握着拳,对着空气狠狠地挥了下去。可是虚无中并没有让她出气的人,只能恨恨不已地看着天花板。 “幸好有慕容赐跟着搅和进来,若不然的话,你伯父说不准就要替你应下了呢”姬流夜旁观者清,替她理了一理思路。 “你是说,就是因为他们两家都遣了官媒,所以伯父才一家都不能得罪,索性就摞开手儿么?” “嗯。”姬流夜看她在房间里站定,身不由己地朝着她走了过去。苏一一苦着脸,一副被霜打蔫了的模样,说不出的可怜,让他心里顿时一软,再也不忍心隔岸观火。 “那现在怎么办?要不,我干脆不要露面,由得我伯父跟他们打太极去?奇了,我怎么一下子就成了香饽饽对了,他们提亲是娶元配还是平妻?” 姬流夜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当然是平妻,他们家里都有元配了。” “平妻也好意思遣媒人过来?呸,嫁过去就矮人家一头,就算是天皇老子,我也不嫁。”苏一一气鼓鼓地瞪着他,仿佛姬流夜成了罪魁祸首。 “你呀,就是心气儿太高,日后要吃亏的。”姬流夜叹息了一声,“倒不如我也请了圣旨去你家里提亲?把他们两家都打发走,免得日后还要纠缠不清。” 苏一一有气无力地摊开一张宣纸,姬流夜莫名其妙地问:“你要干什么?” “当然要临帖子了,这样光说话,不浪费时间么?” “你还有心思写字?”姬流夜又是吃惊,又是失望。苏一一回避了他的问题,让他那颗蠢蠢****的心,一下子又冰冷彻骨了起来。 他对于苏一一来说,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正好借着习字来平平心思,我得想想对策,明儿一早去尚书府。若是求娶元配,还能说得过去。居然只是娶个平妻,当我苏一一是什么人啊” 姬流夜听得有些诛心,怫然不悦道:“照你这么说,若是他们有一家求娶的是元配夫人,你就答应了?” “当然不答应我跟他们又没有什么感情,慕容赐虽然豪爽,性格儿很对我的胃口,可我和他没有什么共同语言。那沈怀义就更扯了,什么东东啊,才见了一面就把我玩成这样,世界上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瞧他不上” 姬流夜僵硬的脸部肌肉,顿时又松动了一些:“那我呢?咱们有共同语言,而且互相也看对眼,若是我……” “别,你身份贵重,若是遣媒,那就是圣旨,连反悔的余地都不给我留下,那可就更糟了。我若是逃了别家的婚,那还只是名声不好听。若是逃了皇子的婚,我们苏家还活不知了?” 听到苏一一毫不犹豫地把话堵死,姬流夜忍不住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依依,如果我娶你为正妃,你……可愿意么?”忍不住问了她一句,满怀的希冀就等着她开口。 “我说过了,除非是只有我一个,其余免谈。”苏一一这一回,握笔握得极稳,嘴里说着话,却轻易没有再落下墨。 “你明明知道……” “我知道,那不可能。”苏一一平静无波地回答,“所以,有关于这个问题,往后就不用再提了。” “可……如果可能的话,你……会答应我吗?”姬流夜失望之余,又满怀希望。 苏一一抿着唇,临完了这一页的帖子,才开了腔:“姬流夜,我们是朋友,这样的关系难道不好么?我现在还小着呢,何必考虑得那么细致。” “你可真是不留余情”姬流夜苦笑,“其实,我未必不可以做到。若是你在大周获得了和南陈君如玉一样的地位,到时候我风光大娶,也是可能的。” 苏一一顿住了手腕,心乱如麻。她爱姬流夜吗?可怜她二世为人,却连个半真半假的恋爱都没有谈过,所以一丝经验也无。只觉得看到他来,便仿佛满院花开的欣喜。想必,自己是喜欢着他的罢? 但是想到自己往后就被束缚了手脚,那一一集团的美梦不用提了,恐怕一辈子就被困在宫里和那些貌美如花的主子们争风吃醋,勾心斗角,便不寒而栗。 她甩了甩头:“这些话往后不用提了,在我的理想完成之前,我并无家室之念。” 原来,她还是最爱自己的。苏一一想着,自我解嘲地勾了勾唇角。 这个话题,每每谈到,无非只是徒增伤感。姬流夜也明白,在苏一一截断皇帝赐婚的意图时,其实就表明了她的态度。 只是他一直不甘心,及至听到两拨官媒先后开往苏尚书家,更觉得一颗心被烧得滚烫,那炭火的热气,仿佛还在不断地冒着烟,想也不想就过来找她了,也不管天还没有完全擦黑。 苏一一安静地临着帖子,仿佛这场官媒的风波,已经被她浇熄了。而姬流夜纵然有一万句话想说,又总觉得不合时宜。 他已经给出了诚心和诚意,甚至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许诺要迎她作王妃,可是她依然无动于衷。别说是感激涕零,就连欣喜的神色,都没有看出来一点点。 她是真的不想嫁给自己,而不是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 第145章 为谁失眠 第145章 为谁失眠(粉红加更) 姬流夜有点颓然,不管他**的地位多么低,至少他另一半的血统是高贵的。尤其是最近两年,他韬光养晦之下,终于渐渐地出手,在朝廷上也获得了一定的支持。可是在苏一一的眼里,仿佛他和那些凡夫俗子,并无两样。 苏一一对他的银钱支持,几乎可以说是不遗余力。任何时候,只要他说一声要用,她都能在三天内,调足所有的头寸,供他打点。他的势力在明面上虽然还不显山露水,但是在私底下,却已经暗潮汹涌。 他能这么快站住脚根,和苏一一的支持分不开。所以,苏一一不仅仅是他的朋友,还是他的伙伴。但是……他更希望他们之间,会有另一种亲密的关系,把两人捆在一起。 “对了,你替我留意着,我要买个宅子,地方偏一点儿没关系,重要的是大。” “大?”姬流夜的思维有点跟不上,刚刚还在谈论她的终身大事,她气得几乎可以掀翻房顶,怎么一会儿就没事人似的,想起要买宅子的事了? “是啊,我在京里也要有个落脚处不是?再过一年,可不能再赖在国子监了。” “让你赖,估计你也不肯。”姬流夜咕哝着,“可是你就算把你父母接来,也不过三口人,再加些管家佣仆,用得着多大的宅子?” “我自然是有用的。”苏一一神秘地一笑。 “你若是要落脚,我在城外有个宅子的,要不……” “不用了。”苏一一摆了摆手,“千万别让人家知道咱们的关系,你若是和一个商人搅和在一起,对你的形象可不怎么样。当然,等我站到商界巅峰的时候,又当别论。” “那好吧……反正你现在财大气粗,南郊有位致仕的户部侍郎要离京,最近恐怕要把那套宅子脱手,我让人替你接下罢。” “不用了,你告诉我这个信息就成,我让人去办。你还是不要露面,要是因为这个事儿,把咱俩的关系给捅出来,那可不值得。” “咱俩”两字一出,让姬流夜全身舒坦。苏一一随口而出的话,就是透着那股亲热。 “你……那两个提亲的家伙,你准备怎么应付?”他最挂心的还是这个。 “随他们去搅和着呗,不是说父母之命么?反正我爹娘要进京,也得半个月的功夫呢大不了,到时候我把他们俩带着一起跑路呗” 姬流夜哭笑不得:“你就想出这么个馊主意啊,要是你跑了路,那我怎么办?” “凉拌呗”苏一一笑嘻嘻地接口,刚才的暴怒早就烟消云散,“其实,咱们这么紧张,无非是以为马上就要下聘。可我如今在国子监还有一年的学业,就算出去了,也还能再拖个三年两载的。那时候,指不定物是人非了呢” “有些事,拖不能解决问题的。” “反正等我爹娘上了京再说,我会说服我爹,暂时不把我许人的啦。至于我娘……”她皱了皱可爱的瑶鼻,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那是没戏的,她巴不得早早就替我定下亲事呢” “你爹就不巴望着替你定亲了?” “那不一样,我爹和我娘的理想是不同的。”苏一一大言不惭道,“我娘的终极愿望,是让我找个好婆家,为了这个目标,她似乎在早几年就开始努力了。我爹可不一样,他对我的期望深着呢,怎么着也要看着我成为君如玉第二。所以,我有把握说服他,在近几年内都不会成亲的。” “但愿……如此。”姬流夜叹了口气,“你就不考虑我么?” “别再开玩笑啦,我完成了许先生的作业就去睡了。今天奔波了一天,可真是累人。” “还说呢,往后你别再把人甩了,一个人跑去密林里。若是……遇上了什么猛兽,那可怎么办?” “怎么可能”苏一一失笑。有小香猪在,她有八成的把握,是不会遇上什么猛兽的。不过,关于这一点,她不想对姬流夜说出来。 “别以为流霞山游人多,但那只是前山。若是到了后山,谁知道会不会摸出一只老虎或者黑熊来你轻功是不错,可在山里迷了路,你跑也跑不出来到时候,就算遇不上什么,饿也要饿死了。” “吃树皮草根好了,不会比红军……呃……我是说,饿不死。知道啦,我以后会注意的。”苏一一觉得心脏的尖瓣,有些微微的沁甜。可是脸上,却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气。 姬流夜只得低叹了一声,看着苏一一收拾了宣纸,才既喜且忧地离去。 苏一一对那慕容赐和沈怀义无意,让他心怀大放。可是苏一一把话也说清楚了,人家对他也一样无意别人瞧得眼热的王妃称号,在苏一一的眼里,根本就不值什么。 “你知不知道,如果按照你的条件,一夫一妻终老一生,真的很难?”他自言自语,掠上宫墙的时候,竟被侍卫发现,差点被当成了刺客。幸好他急中生智,学了两声猫叫,身形又快逾闪电,才蒙混过关。 “苏依依啊苏依依,你知不知道,我已经不是第一次为你失眠了啊”姬流夜长叹一声,翻身而起,打坐运起功来。 苏一一却睡得很酣甜,事实上,自从小香猪陪着她入睡以后,她几乎从来没有做过恶梦。每天两个时辰的睡眠时间,就能让自己精神百倍。 第二天去苏尚书府前,她又先去了一一制药,把买宅子的事,交代了申波亭。有这位杀价高手在,她压根儿就不必担心,自己会花了冤枉银子。 “小姐要买这么大的宅子?”申波亭吃了一惊,“若是小姐要自住,不如就买皇城根下,进出也方便。” “那里也不算远了。”苏一一摇头,“我就是要这么大的宅子,所以才要叫你找得远一些,别留在城里触目惊心的。” “可是……小姐就算把尚书府搬过去,也用不着这么大吧?” “我自有用处的。”苏一一摇头,“房子不用盖,我对那个大院子挺中意的。” 她听了姬流夜的描述,早就对那个宅子一百个满意。虽然围墙围得地儿挺大一圈,但房舍并不多。苏一一的构想,却是办个手工作坊,地方清静,可以由着她捣鼓。 “太浪费了”申波亭摇头晃脑,手指在算盘上噼噼啪啪地拨弄着,苏一一怀疑他只是一个习惯性的动作,就那点银子,心算就可以算出来了。 “以后我有大用的,申先生,反正你替我把那个宅子买下来。” “好吧……”看她这样坚持,申波亭也只能无奈地点头。反正银子是她家的,又不是他掏腰包。 梁炳乾奇怪地问:“依依,你如今住在国子监,哪里用得着单买宅子?” “也就住不到一年了,再说,我三哥也不合老住在尚书府,四哥休沐放假的时候,也能回自己的宅子。家,还是要自己置办下的。往后,你们几个都搬过去,还怕那些房子住不满人吗?” “离得那么远……”申波亭急急摇头,“我可不去,从那里到一一制药来,马车要跑小半个时辰呢” 其实,换算下来,也不过半个小时的样子。如果是骑骏马的话,差不多十来分钟的样子就可以到城中心了。苏一一有些鄙夷地看着申波亭,心想你要是生活在现代大都市,上个班转两三趟车,光花在路上就要两个多小时呢这点儿路,算什么呀 不过,事情交代完了,苏一一就两袖清风,不带走一片云彩地走了。反正她现在也不会往宅子里去,在院子里建两个作坊,还需要时间呢 “啊,对了,炳乾哥哥,给你这个。”苏一一单脚刚跨出门槛,忽然想了起来,拍了拍额,把昨天写的玻璃配方拿了出来,“你找两个伶俐的伙计看看,这玩意儿能不能制作出来。” “这是什么?”梁炳乾看着一堆名字,中间用苏一一习惯的顿号隔开。 “一种叫玻璃的制造工艺,参详了古书推敲出来的,只是还有待进一步的试验,把握好成份才行。是一种奢侈品,若是能够做出来的话,咱们就赚大钱了。” 梁炳乾哭笑不得:“难道咱们现在赚的是小钱吗?” “还不够大。”苏一一摇头。她的心,可是很大的。大到……连梁炳乾都无法告诉,怕谁也受不了她描绘的那个规模。 唉,苏一一有点明白了,为什么独孤老先生会狂妄地替自己取了个“求败”的名字,其实还真不是骄妄,只是寂寞。 吾道太孤啊苏一一感慨了一下,才摇了摇头叮嘱:“这玩意儿也不急,就在小范围里试验一下。” “嗯。”梁炳乾答应了下来,苏一一满意地出了一一制药,随意叫了辆马车,才往苏尚书府而去。 “九妹”在尚书府里,她第一个见到的,竟然是应该在紧张备考的苏明琨。 “三哥”看到自己的三哥,苏一一还是很高兴的,“怎么样?看来你是胸有成竹了?我想也是,咱们三哥的水平,那哪还用说嘛” 苏明琨神色复杂:“怎么今儿才来?” ps:感谢妍嫣心情再度打赏18888起点币,感谢晃晃悠悠的小鸟的粉红票。终于看到粉红票的数字上升到30了,立刻加更一章,小猪言而有信。票票越多,加更越多,决不食言。感谢亲们的鼎力支持,群么晚上更新照常。 第146章 一个都不嫁 第146章 一个都不嫁 苏一一满不在乎道:“昨儿个七公主约了我去登山踏青了,到国子监都已经入夜,所以才今儿一早过来的。” 苏明琨看着天上明晃晃的太阳:“这还早啊?” 苏一一当然不敢说自己去一一制药转了个圈,办妥了大事才来的,只能讪讪地笑:“这不是怕伯父他们起得晚么……” “我还以为你害羞,故意躲着我们呢”苏明琨瞟了她一眼。 “后天要考科场的又不是我,要害羞也是你害呗”苏一一努力想把自己撇清。 “你不知道沈怀义和慕容赐找了官媒要来下聘吗?”苏明琨瞪眼看她,可惜苏一一的演技经过了两世为人的磨练,虽说未必能得奥斯卡最佳女主角奖,但也称得上炉火纯青了。即使被苏明琨狠狠地盯着,还是脸色不变,惊愕得恰到好处。 “他们……两个疯子”她转而低头跺脚,“三哥,伯父不会答应了罢?我和慕容赐只见过两面,那沈怀义更是头一回见面就掐架。” “你又去一一制药做什么”苏明琨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那两家都是有背景的,你让伯父应了哪一家才好?” 敢情是在为这个伤脑筋?难道非得做二选一的单项选择题吗?张口就是背景,就没问一下自己这个当事人,喜欢的是哪一个 苏一一扁唇轻哼了一声:“那还不简单,一个都不选呗苏家有女初长成,还没好好享受生活呢,就急得把我推到别人家里去了?” 苏明琨哭笑不得:“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伯父和伯娘昨夜一宿没睡,就在说你的事儿呢” 苏一一有点心虚,看来别人比自己上心多了。至少自己昨晚睡得很香甜,一早起来还倍儿精神着呢 “依依来了?”苏庆华居然在大厅就坐,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式。伯娘刘佩缡却满脸的喜意,侧身坐在一旁。 “是,伯父,伯娘。”苏一一在下首站定,规规矩矩地行了礼,低眉垂睫。 “明琨,你后日还要考试,快去用功罢。”苏庆华对苏明琨和颜悦色。即使是刘佩缡,也一反初入京来时的轻蔑,笑吟吟地在一旁帮腔。 苏一一心里十分不屑,当初收留他们的时候,嫌他们是乡下来的碍眼着呢,如今眼看苏明琨能在科场出头,日后的前程未必就及不上自家儿子苏明翔,便立刻让他们宾至如归了。 “伯父,事关九妹……”苏明琨放心不下,逡巡不肯骤去。 “爹爹和娘还在永乐,咱们可做不得主。”苏一一故作羞涩地捻着自己的衣角,把苏明琨看得眼珠子都差点凸出来。刚刚在外面的时候,还像只母老虎呢,怎么一会儿就成小绵羊了?这变化,简直堪比川剧了。 苏庆华抚须微笑:“伯父我已经给你父亲去了信,想必不久就有回音。你的婚姻大事,自然由你父母作主。不过,毕竟是你的终身大事,你心里若是中意了哪一个,可以和伯娘说说。” 刘佩缡立刻把脸笑得跟一朵花似的,活像要嫁女的是她一样:“是啊,依依,你中意沈怀义还是慕容赐?要我说啊,沈怀义倒跟依依更般配着些。” 苏一一苦着脸:“我谁也不中意,行不行?” “伯父,九妹年纪还小着呢,明年及笄再谈婚论嫁也不迟啊”苏明琨插嘴道。 刘佩缡哑然笑道:“哪里年纪小了?当初倩儿可是十岁上就订下了亲事,到及笄正好完婚。依依这年纪,已经算晚的了。” 苏一一嘀咕:“大姐是嫡出,又是尚书之女,订亲自然是早的。” 想当初,恐怕刘佩缡挑女婿也曾挑花了眼罢?自己才有两个人上让提亲,就急着要等下聘了?倒像是她逮着了两个冤大头,而她是滞销货,急不可待地就要把她给推销出去。 “这两家都是好人家,慕容赐是不用说了,他父亲是当朝大将军,祖父是兵部尚书、太子太保致仕的,可谓是朝中武将第一人。沈怀义也是世家子弟……” 苏一一听得大不耐烦,介绍了一长串的职务,全都是他们的父亲、叔父、祖父……而对于那两位即将与她共度一生的男人,却只字不提。难道她嫁的,是他们的家世不成? “依依,你意下如何?”苏庆华开口询问,苏一一这才发现,原来冗长的介绍,已经结束了。 “侄女如今尚在国子监就读,这个……不用这么急罢?”苏一一满头黑线,故意转完了一圈才过来,就盼着苏庆华出了门。她觉得自己胡弄刘佩缡的本事,还是有的。 苏庆华在辈份上是她的长辈,更要命的是,他还兼着苏氏的族长。苏一一愁眉苦脸,朝着苏明琨使眼色。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竟然毫无反应。 “要我说……”一个闷闷地声音从角落里传来,原来是被他们集体无视的苏明澜小朋友。 苏庆华叱道:“你一个小孩子家懂得什么” 苏明澜不服气地反驳:“爹爹,我比依依还大着一岁呢” “八哥。”苏一一叫了一声,立马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那种会说话的鸟类,心里便微微一动,这家伙的口气有点闷,想必并不赞同这两个人选? 虽然和苏明澜一向不太对盘,不过两人在国子监里倒也能和平相处,这时候不免死马当作活马医,露出了希冀的目光。 接收到苏一一的眼色,苏明澜把对父亲的畏惧丢到了脑后:“爹爹,九妹如今在国子监里功课学得好,很得许先生的看重。若是过两年再订亲事,兴许还能有更好的人选。” 苏庆华瞪了他一眼:“糊涂,你九妹本是庶出的,能得这两位世家公子聘作平妻,已是……” 他没有说下去,言下之意,苏一一也清楚得很,大约是高攀之类。过了这个村,下回可就等不到这个店了。 苏明澜不服气:“既然如今有,那日后只会更多。九妹的学问,是极得许先生赞叹的,若是有一日能赶超南陈君如玉,谁说九妹做不得元配?” 苏一一觉得自己像是放在天平上的砝码,分解成了家世、地位、背景…… “话是这么说,但适龄的人家并不多……”苏庆华似乎有些意动,犹豫了起来。 刘佩缡皱着眉头:“是啊,如今趁着这个机会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 苏一一很想大吼一声:“我不是滞销货”这种被人评头品足的滋味,可一点不好受。她恨恨地握住了拳,这些所谓的世家公子,她一个都不想嫁 “要不,让倩儿回来再商量商量?”刘佩缡对自己的女儿,还是期望甚高的。 “伯父,不如等父亲回了信再作打算罢。”苏明琨终于接收到了苏一一的求救信号,使了一招缓兵之计。 苏庆华沉吟着点头:“唔,这话也是。依依,叫你来,也不过是让你心中有个数。” “是,伯父。”苏一一乖乖地低着头应下。 苏明琨很快就回自己的房间继续用功,十年寒窗,胜负在此一举,他自然不敢掉以轻心。哪怕对那些经书都已经倒背如流,可还是要从头至尾再复读一遍,做到万无一失。苏一一对他信心颇足,魏尔瞻既说他能进二甲之列,那便不会差了。 苏倩赶在午饭前回了娘家,苏一一顿时头大如斗。三个女人一台戏,这母女俩再加上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排出一台好戏来。 “九妹大喜。”苏倩比未出阁的时候,丰腴了许多,看起来在夫家过得相当不错,至少脸上如沐春风。 苏一一赧然:“大姐取笑了,依依何喜之有?明年才能及笄呢,如今说这个……太早了罢” 苏倩捏了捏她的脸颊:“还害羞呢,这是女儿必经的一关,你到底喜欢哪一个,告诉大姐,大姐替你作主。” 房间里只留下三个女人,说话自然更无忌惮。苏一一对苏倩的第一印象,还缘自于永乐老宅里的那个骄傲不肯服输的少女,自然而然地想要敬而远之。 “大姐说笑了,依依年纪还小着呢,谈不上这个。” “你若不说,到时候叔叔可就乱配一个,到时候莫要后悔哦”苏倩眉角含笑,仿佛和苏一一自幼便是亲热的姐妹淘。 苏一一幽幽地道:“若是我说了,能遂我的愿么?” “大姐自会替你想办法的。”苏倩虽然早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可女人天性的八卦,把她的好奇心勾到了半空中。 “我一个也不喜欢。”苏一一淡淡地道。 “为什么?”母女俩顿时大眼瞪小眼。 “我根本不认识他们,怎么谈得上喜不喜欢呢?”苏一一摇头,“再说,如今我只在国子监里读书,哪里会想这些有的没的?请伯娘和大姐转告伯父,依依如今并不想早早定下亲事。” 苏一一想,这么说话真累啊,若是由着自己的性子,就该扬着头说“不嫁”。古代的女人,哪怕是才女,也不是好混的。 唉……做人难啊,做女人更难,做古代女人,那就更更更难了。 第147章 陪考 第147章 陪考 苏一一也顾不上苏庆华的面子,一口咬定要父亲作主,苏庆华夫妇也只得摞开手,等着苏庆正回信或者进京。好在苏明琨应试在即,这是现阶段家有考生人家的头等大事,倒不及再紧盯着苏一一,终于让她松了口气。 转移目标,果然是不二的法则。 “三哥,不用紧张,以你的底子,要不能中举,那简直就没了天理。”苏一一替他理好学具和考试所用的零碎物件儿,还不忘替他解压。以前高考的时候,就有人紧张得夜不成寐,结果考砸了。苏明琨应该不至于这么菜吧? “考场上的事儿,谁能说得清呢?”苏明琨笑着摇头,虽是功夫做得足,也不免惴惴不安。 “别人说不准,那是实力上的差距。本在可取不可取之列,自然要靠运气了。但三哥你可不同,本就状元之才,若连二甲都进不去,那天底下的读书人,就没人能中举了。”苏一一不遗余力地替他打气,“我估计你就算睡着了,闭着眼睛,也是能中的。” 苏明琨被她逗得笑了:“你尽是胡说,以你这么着,我就狂妄了。” “男人狂妄一点又不是缺点,”苏一一随口胡诌,“依着我说,这还是个大大的优点呢。没点儿自信,让人瞧不起。三哥,你就是太谦虚了,了解的人夸你老成稳重,不了解的人,就当你是伪君子。” “你呀,总是歪理一大堆。”苏明琨板着脸,却还是撑不住地笑了,心里倒真的一松,“今儿留在尚书府罢,也陪我温温书。有个人问问答答,似乎思路更清晰。” “嗯,行。”苏一一答应了下来。这几天,国子监也放假,只是布置了一大堆作业,尤其是许子敏留给苏一一的,简直比平常上课时候的作业还要多。所幸她是带着作业来苏家的,兄妹俩一个温课,一个写作业,倒也相得益彰。 偶尔会交谈两句,也字字不离功课。若不是苏明琨在,苏一一宁可不点蜡烛,这光线有些跳脱,看起来反倒有点累。看着苏明琨专注的模样,苏一一只能勉为其难,夜视的特异功能,可是另一个不能随意与人分享的秘密。 苏一一觉得自己身上的秘密,似乎越来越多。她苦笑着摇摇头,继续写她的作文。 苏庆华走近窗口,看着两人在桌边用功,抚须点头,对着悄悄跟来的苏明澜道:“像你三哥和九妹,哪有不出息的?宝剑锋从磨砺出,再聪明的人也不能躺着就获得成绩。” 苏明澜垂首道:“是,儿子明日就跟着三哥用功。” 苏庆华老怀大慰,连点了两下头:“唔,这样才对。你但凡有你大哥一半的努力……” 话没说完,忽然觉得不对,顿时对着苏明澜横鼻子竖眼睛:“好小子,你学会糊弄你老爹了?明儿你三哥进了考场,你怎么跟着他” 天地良心,苏明澜倒真的一时没有想着,并非是存心故意找借口。不过,现在他要辩白,估计苏庆华也不会相信。 苏庆华看着房间里两个孩子专注用功,而自己的儿子却隐有酒气,忍不住气打不一处来,挥手就是一巴掌,拍到了苏明澜的肩上。 苏明琨和苏一一听得动静,忙探出头来看,正好见到苏明澜一屁股被打翻在地。苏一一忍俊不禁,顿时笑了出来:“八哥,大半夜的不睡觉,你倒是在干什么呢” 苏明澜恼羞成怒,瞪了她一眼:“没见过被父亲教训的吗?罗嗦” 苏一一柳眉倒竖,本想抢白几句。但想到他前日替自己解围,便决定放他一马,耸了耸肩,把苏明琨拉了回去:“别理那小子了,咱们自己用功。一会儿早些睡,明天才有精神。” 苏明琨意外地看着她,什么时候,这丫头转了性子,居然不反唇相讥?不过,他当然乐意看到息事宁人,不会去没事找事,也跟着缩回了头,只是提防着她又玩什么小花样。 谁知,直到把东西收妥,苏一一也没有打击报复的迹象,倒是他自己疑神疑鬼,后半段的书也没有看得进去。 “看来,还是和三哥一起,作业写得才又快又好。”苏一一笑道。有一篇许子敏布置的作文,正好是苏明琨做的练习,苏一一接受了他的观点,文思泉涌,下笔如神,免了自己苦思冥想。 苏明琨拿过她的作业,待得通篇看完,忍不住拍案叫绝:“九妹,你这文写得比我好,花团锦簇一般,若是进了考场,兴许也能上榜。” 苏一一笑道:“放心,我明年从国子监毕业,对于考中就有把握了。可惜,这年头还没有女举人,所以只能做个女才子了。” “难怪许先生一眼就相中了你,软硬兼施地要收你作关门弟子。”苏明琨有点失落,“我果然不如你,许先生慧眼如炬。唉,九妹,若是你身为男子,出相入阁,并非奇事。” 苏一一耸了耸肩:“如什么炬呢,只不过他收了两大才子,当然要收个才女来过过干瘾。不过,他收了我就后悔了,日后少不得要堕了他的名声。” “不会的,九妹。虽不能去考状元,但日后你的名声,兴许能超过君如玉呢你往后别再醉心一一制药,如今四弟不是接了手吗?还有梁炳乾,也能独挡一面,你就脱了身吧。如今这一一制药,在大周也算得上是大商家了。” “这样的规模就够了吗?”苏一一摇头,“差得远了,如今不过是在制药行业上形成了一定的优势,其他方面只是与别人平分秋色。况且,我们现在还只是在京城发展得好,其他三个分店只经营药铺。” 苏明琨头痛欲裂:“九妹,你倒是还想怎么的?若说赚钱,这几项产业足够你花用一辈子的了,何苦还要搅和在里头?如今别人还不知道你是一一制药的老板,你如今就脱了身,干干净净地做学问,那不好么?” “当然不好。”苏一一截口,“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就算我自己讳莫如深,日后也是要被揭出来的。所以,你想要杜绝天下人悠悠之口,那不可能。再说,我从不以经商为耻,只不过如今的形势由不得我大张旗鼓,才会让炳乾哥哥出头。” 苏明琨还是不懂,她要赚钱,可不是为了花她是当作一项事业来做,而这项事业,却不被苏明琨所认可,甚至不被这个时代所有人认可。 “九妹”苏明琨苦恼。 苏一一息事宁人:“好了好了,不跟你争。若你真要说服我,先把这场试应付过去再说,我再聆听你的教诲。看,现在夜已经深了,这就休息去罢。” 苏明琨看着她一脸的敷衍,知道一时半会也劝不了她,只得点头应下。心里却暗作打算,若能高中,留在翰林院的话,总要好好把她劝过来才罢。若是外放,也要想法子在国子监毕业以后把她接到任上。 他算是看出来了,自己的三叔和三婶,根本劝不动这个女儿。何况,如今三叔夫妇根本也在操持着一一制药 第二天,苏家阖府上下都起了个大早,苏明琨拜过孔子先师后,才拿着前一日就准备好的考篮,坐上了马车。苏一一捧着自己的学袋,把他送到考场门口。虽然天才蒙蒙亮,可考场入口处已经站了不少考生。 “哇,这么多人啊”苏一一惊叹,“简直像又回到了高考……” “什么考?”马车外人声鼎沸,苏明琨并没有听清楚。 “甭管什么考,反正祝三哥旗开得胜,马到功成。唔,这是一定会的。”苏一一笑道,“考篮里还放了十锭银子,若是有什么忘带了,就使着那些差官去买。一定要吃好,哪怕贵些也不要紧,反正你家九妹如今是个大财主了。” “九妹,人家都是这样考的,难不成我就过不去?”苏明琨苦笑着,心里却是一暖。苏一一本非细心之人,能替他挂心这些,是因为自己是她的家人。 “呶,还有这个,是小额的银票,每张票面只有一百两,用起来也很方便。”苏一一又拿出一个锦囊,苏明琨粗粗一看,这厚度至少也有千两银子,顿时吓了一跳,急忙推回。 “不用这个,有些碎银就够了。” “还跟自家妹子客气什么?放心吧,这些银子,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苏一一笑嘻嘻地硬是塞进了他的怀里,“我不能陪你进去,直接回国子监啦” “不是放假了么?怎么不在伯父家里?”苏明琨意外地问。 “伯娘和大姐正等着我回去替我做媒呢,我可不敢去自投罗网。”苏一一缩了缩脖子,让苏明琨哑然失笑。紧张的心情,也在两人的笑声里随风而逝。 看着苏明琨的身影,汇入了考生的洪流,苏一一掀着帘子出了好一会儿的神,才吩咐马车调头离开。才出巷子,就让马车回了苏府,自己却穿过了另一条巷子,直奔一一制药。 第148章 我要的缘分 第148章 我要的缘分 梁炳乾在大周京城也是孤家寡人,从小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这时候正在吃早餐。苏一一也不打招呼,直接就拿起了一个花卷,才用脚勾过一张椅子,坐到他的身侧:“你的早饭真是丰盛,比我在国子监的好多了。” “依依,你怎么来了?”梁炳乾欣喜地看着她。 ****烂漫,朝阳初透,随风落进窗内,洒在少女的衣襟与秀发上,整个人都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边的边沿,更显得秀色无双。 她……到底是长大了,难怪那两个世家子,争先恐后地去苏府提亲呢梁炳乾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心里却涌上了一层酸酸涩涩的复杂感觉。有些什么,终究要失去的,尽管他小心呵护,千般不舍。 “刚送我三哥去了考场,然后就过来了。果然我来得巧,正好吃早饭。”苏一一笑嘻嘻地看着他面前的一碗豆汁。 梁炳乾把自己的碗推给了她:“你先喝吧,我还没动过呢” “嗯,我就知道,炳乾哥哥最好了”苏一一欢呼一声,一口气就喝掉了半碗,“花卷配豆汁儿,再加两碟小菜,就是最佳早饭搭档。” “你答应了谁的提亲?”在舌尖打了两个来回,梁炳乾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嗄?”苏一一正喝着豆汁儿,闻言差点被呛得死去活来。 “没事吧?怎么吃得这样急……难道苏尚书府还不给你准备吃的吗?”梁炳乾急忙一跳而起,手忙脚乱地替她拍着背,就像小时候做的那样。两个人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梁炳乾敲背的动作很轻柔。 “咳咳谁让你突如其来地说这么一句,不知道这两天我正为这烦恼着吗?唉,好容易逃出苏府,到了自己的地头,还是被问责了,你说我惨是不惨?”苏一一没好气地重又坐正,面前的豆汁儿自然是不能再喝了,只能让人重新再送一碗过来。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提的。我……本就没有资格问,你……当我没有说过就是。”梁炳乾苦笑着收回了手。 “你是我的炳乾哥哥,自然是能问的。不过,这两天被问得头昏脑胀,实在是听到这个话题就像是听到了听到了老虎的吼声,闻虎色变啊”苏一一自我解嘲地笑道。 “我替你去盛碗薄粥罢,这个蒸饺味道还好。要知道你今天过来吃早饭,我就让厨房多准备一些精致的小菜了。”梁炳乾亲自替她端了一碗豆汁过来。 “不用这么麻烦,我对吃又不是那么考究的。苏尚书府当然不会饿我,可是只要碰头,就开始说慕容赐家里如何的功勋卓著,林怀义家里又是怎样的世代书香……而在饭桌上,是怎么也不可能避开他们的。所以,导致了现在,只要听到这两个名字,我就没了胃口,只能空着肚子。还是咱们自己的地头好,空气新鲜,没有人聒噪。” “我……”梁炳乾不好意思地笑,“只是随口问的,你就当没听到。” “那怎么一样?我伯父伯娘,甚至我大姐三哥问,我都不能说真话,只能推搪敷衍。对炳乾哥哥,我就可以说实话了。” 梁炳乾闻言一喜,自己在她的心里,竟然真的能胜过家人吗? “不过,我以为炳乾哥哥不问也明白的,他们两个,我一个都不会答应。不管家世有多高贵,我可不认为他们配得上我。”苏一一故意作出一副小人当道的模样,洋洋得意之处,却让梁炳乾觉得可爱。 “嗯,是的,他们配不上。”这句话,梁炳乾是真心实意。当然,他自己也配不上,难免会有些失落。 苏一一仍然大放厥词:“在我的心里,家世、学识、地位……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有固然可喜,无亦不必强求。” “那……你要的是什么呢?” 苏一一喝完了最后一口粥,把筷子放在桌上,托着自己的下巴,眼睛微微地眯起:“我要的只有一个要求,让我心动,对我珍爱。终其一生,都不会与除了我之外的女子,再有其他亲密的纠葛。” “你的要求不高……”梁炳乾脱口而出,想了想,又讪讪地笑,“其实也高,不知道是怎样的男子,才会让你心动。” 苏一一撇了撇唇:“缘分到时,自然就心动了。这种事,也不能强求,随缘听分就是。我只是知道,这两个人肯定不是。娶平妻呢……嘿嘿,也太小瞧我苏一一了。” 梁炳乾也替她觉得委屈:“就是” “好了,不提这个,心烦。”苏一一像是挥打着苍蝇似的,挥开了这个话题。 不过,梁炳乾却为她担心:“可是,你说要等苏伯父来……若是他到了以后,替你选了一个的话,那你……打算怎么办?” 按照他的了解,苏一一怕是不会乖乖地听话吧? “那还不简单?谁答应的谁到时候就准备收拾烂摊子呗我下准备国子监毕业以后,就去一趟南陈呢,到时候就撒腿跑路。”苏一一满不在乎,对于在这个时代讳莫如深的“逃婚”话题,说来却举重若轻。 “好,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梁炳乾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 “到时候再说,看情况。如果京城这里大事厘定,咱们一起去也使得。对了,我前天给你的那张条子看了没有? ” “你交代的事,哪会不上心的?我找了几个老师傅,不过还没有看出来,你要做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是玻璃。”苏一一解释,“就是一种透明的固体物质,主要是由二氧化硅组成的。” “什么龟?”梁炳乾愣愣地问。 “不是那个……就跟琉璃差不多,不过透明度比琉璃要好。如果能够大量生产的话,我们这纸窗,就可以换成玻璃的,这样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的景物,就跟开着窗看似的。” “有这么神奇的东西吗?”梁炳乾怀疑地问。 “当然有,别不信我。”苏一一挥了挥手,强调自己的权威,“就是这些成分……我不是很确定,要试验过几次才能知道。而且玻璃的质量也有差别,透明度和硬度都不一样。” “这个不是问题,只要真能透过去看东西,就算差一点,反正没有比较,都会受到贵族们的吹捧。” 苏一一眼睛一亮:“是啊,我光想着做到尽善尽美,怎么没想到……在这个时代,我的技术是唯一的……这么一来,事情就简单多了,那些质量的问题,可以慢慢改进。” 梁炳乾觉得十分稀奇:“为什么那个琉……不,玻璃,能够这么透明呢?真像什么都不隔着,能把外面看得一清二楚?” “当然能了,难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吗?至于为什么会透明嘛……这个问题有点难解释,我也是从古书上看来的,反正原理不懂也没有什么,只要咱们作出来了,就是赚大钱的买卖。”苏一一说到赚钱两个字,眼睛就亮得像太阳。 玻璃透明的原理,就要谈到原子的问题。而原子……这个问题说上三天三夜,也未必能阐述得透彻。所以,苏一一直接选择忽略。 “那倒是,如果真有这么个东西,纸窗全换成了玻璃窗,光这一项就得赚进来多少。而且别无分号,利润就高得离谱了。” “可不是么所以啊,你替我抓紧了,咱们弄个实验室……对了,申先生可把那宅子盘下来了?” “昨天已经谈妥了,价格很合适……” 苏一一笑道:“那是,申先生去谈,不合适能行么?” 梁炳乾同意地点头:“价格比开价便宜了三成。” “不会吧?”苏一一吓了一跳,“原本的价钱就不虚,那可是实打实的价钱,我琢磨着就那个价买下来也不亏,申先生怎么一下子压下了三成?” “他那通算盘打下来,便宜三成不稀奇。”梁炳乾对申波亭的“讨价还价”深有体会,“若他是咱们的客户,我估计卖给他的药材,别想挣着钱。” 苏一一哈哈大笑:“那是,我的大管家么不过,这宅子的主人还是有点地位,咱们谈价钱归谈价钱,成交以后再另送一笔程仪,不能让人家不痛快。往后,说不定还需要用到别人的人脉呢,占这么个便宜可不值得。” 更何况,这人与姬流夜似乎颇有联系,到时候起事,或者还要借助此人威望。凡是六堂部首之流,都是高官,尤其是能顺利因老致仕,在官场上就更能左右逢源了。这种人,绝对不能够小看。 “那你还要申先生去买?”梁炳乾不理解。 “谈价钱是属于生意,但送的程仪,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虽然总价没有变,但人家心里可就两样了,总是承了咱们的情。这事儿,你去办,反正你看着就是一副忠厚的模样,若以后有什么要帮忙,老人家一定肯帮。” 梁炳乾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总是让我去作这个好人。” 第149章 搬家 第149章 搬家 “那当然,好事儿能让给别人做么?”苏一一并不知道梁炳乾因她的安排,误会了一些什么,只是理所当然道,“房子不急着收拾,先在院子里盖两间简易房,只要避风避雨就成,别的要求不高。一间小,一间大。” “好。”梁炳乾毫不含糊地答应了下来。 “你不问做什么用?”苏一一斜睨着他。 “你这样安排,总是有用意的。”梁炳乾温和地笑道,“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再告诉我就是了。” 苏一一佯恼:“本想着故意让你急呢,谁知道你还真不管。告诉你吧,小的那个做实验室,大的那个是作坊,所以占地一定要大些。你再悄悄地把附近的土地买下来,咱们往后还要建作坊呢” “难怪你要买远郊的宅子呢”梁炳乾恍然。 “那当然。一则城里的房价贵,二则在这里有些什么动静,都瞒不了人。况且,在外面要什么情况,要离开也方便。” “离开?”梁炳乾意外地问。 “天有不测风云,谁知道往后会有些什么呢?”苏一一不想多说,“你就当我是杞人忧天,但未思成先思败,便已是立于不败之地。” 她考虑的,自然是日后姬流夜争位失败,而一一制药还没有能够在大陆获得举世无双的地位,那时候恐怕会迎来没顶之灾。此处临河,从河道走,便容易摆脱追击。说来,她也不过是未雨绸缪,皇帝身康体健,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有不测,她还有的是时间从容布置。 自己是不是太小心了?苏一一摇了摇头,小心使得万年船,她现在可不是孤家寡人,梁炳乾、申波亭、尤七夫妇,还有好容易才培养出来的人才,她是一个都舍不得陷进去的。 梁炳乾点头应是:“若是玻璃能做起来的话,咱们的一一制药还真能迅速发展到大陆三国。毕竟,这玩意儿,由咱们垄断的话……” “那当然,尤其是贵族,一定是喜欢这种东西的。”苏一一胸有成竹,“还不光是这个,以后还有新奇的东西。不过,暂时咱们先弄这个,一样样地来。” 梁炳乾惊讶地问:“还有什么?” “现在还没有想好,你当我是全能啊”苏一一嗔道,“等会儿,咱们去看宅子,好好规划一下,先把这个玻璃作坊先弄出来。不过,我还是打算先在南陈打开销路,那里的需求,应该多于大周。而且,大陈的经商环境,比大周要好。还有一点,我们可以和大陈魁合作,利用大陈的海运,这样就打通了大陆三国之间的运输,对我们以后的发展十分有利。” “以后……”梁炳乾觉得如今的这摊子已经撑得够大,听苏一一的说法,似乎以后至少还要扩充好几倍,脑袋便有点晕沉沉的。 “嗯,一步步来,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地走,胖子不是一天养成的。”苏一一点着头,“叫上申先生,咱们去宅子里看看。” 尽管苏一一已经听到过姬流夜的描述,可是真正看到宅子的时候,还是被吓了一跳。房舍倒不多,外墙也十分朴素,灰瓦白墙,跟周围的民居也差不了多少。但后面的那个院子,却大得有些离谱,足足占了十来亩地。 “一定是个贪官……”苏一一喃喃低语,“圈了这么大一块地……” “这里的宅子都这样,哪怕是民居,也要圈一个大院子。”申波亭笑着解释,“这里因为近河沿海,住的人少,土质也不好,产不了什么农作物。” “反正咱们不是来种田的,这个倒无所谓。最好住的人少,咱们可以尽情地捣鼓东西。”苏一一对这块地方,实在是满意极了。 “看了里面,小姐才会知道我买得有多么便宜呢”申波亭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走上前拍了几下门。 “已经雇了人?”苏一一惊讶地问,“你的动作,也太快了罢?” “小姐不是说国子监放了假,要过来住么?我打量着你们这几天放假,就让人先过来收拾,把原先咱们后院的那个管家也叫了过来,往后就当你的管家罢。” “那敢情好,不过那里也少不了人,你还要费心请个实诚的。”苏一一立刻点头同意,“申先生办事,我总是放心的。” “小姐”管家是熟悉的,脸上挤着笑意,似乎对于被打发到穷乡僻壤,却十分满意似的。 苏一一含笑跨了进去,房子是极平常的,连摆设都是一般的木头,褐色的漆,四壁雪白,显得十分寒酸。 “看来,这礼部尚书混得不怎么样啊……”她喃喃低语。简直就跟他们一一制药的草创时期一个样儿,都寒酸得要命。 申波亭却“嗤”地一笑:“小姐,再往里看才能下定论。” 难道个中另有猫腻?苏一一心生疑惑,却不说话,当先往后走去。经过了门楼,是一个小小的天井,然后才是第二进的房子。当然,还是一样的白墙灰瓦,跟老百姓们的民居也差不了多少,不过胜在简洁。 “也没有什么不同啊……”苏一一喃喃低语。 “小姐进去就知道了,这才是主屋。”申波亭微笑着。 “好。”苏一一狐疑,依言推开了大门,立刻就瞪大了眼睛。她抬起手背揉了揉,还有些不敢置信。 申波亭得意地笑道:“看出门道儿来了吧?” 苏一一瞪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当我是瞎子呢,这么亮闪闪的东西都不认识?” 原来,这一进的房子,跟前面那进完全不同,极尽奢侈之能事。以金碧辉煌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 天花板上,雕金刻银。地面上铺着光滑的汉白玉,家具也是实打实的沉香木。 “果然是老奸巨滑,这么一安排,人人都当他两袖清风,做了几年的礼部尚书,家无余财来着。谁知道这后面竟是别有洞天。”苏一一感慨,对这位礼部尚书大为钦服。知道低调,便是一种智慧。 “这家伙确实够聪明的,款客一般都在第一进,那里做了个好样子。这里才是他们真正的起居之所,简直可以赶上皇宫了吧?”申波亭羡慕地问。 “皇宫?”苏一一想着自己去过的瑶光殿和坤宁宫,摇了摇头,“不,皇宫也比不上这里奢华。” “那还人人想着那个位子呢,我看不如住这里得了。”申波亭摇头晃脑地感慨。 “原本就是不同的,那个位子可不仅仅是财富,而是权力。”苏一一笑道,“咱们不在其位,所以不谋其政。醉心于权力的人,却觉得那张位子,才是他的终极追求。” “小姐说的是。”申波亭笑着问,“那么,小姐的终极追求,又是什么呢?” “我早就说过了,我要打造独一无二的商业王国,打破士农工商这种不合理的格局。”苏一一重申她的理想,申波亭其实只是提醒她,怕她改换信念而已。 梁炳乾听出了申波亭的意思,想了想,却只是轻声地说了一句:“依依,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苏一一嫣然一笑:“我知道,这世界上,我最信任的人,就是炳乾哥哥。” 这句话,由衷于心。 梁炳乾拙于表达自己的感情,只能讷讷地挠了挠自己的头。 “其实说起来,从这里去一一制药,也不算太远啊……咱们添两辆马车,也就够了。”申波亭讪笑。 “嗯,我也觉得,在这里住,空气清新不说,而且这布置也贵气哪”苏一一点头,“申先生不如搬过来吧,我游说师父也搬过来,这样就更热闹一些。炳乾哥哥……” “我反正只是一个人,还是就住在一一制药的好。若是有什么情况,也能及时处理。”梁炳乾对住宿的条件倒无所谓,“虽然不算远,来回发竟也要小半个时辰。” “嘿嘿,你先别急着拒绝,看了房间再说。”申波亭神秘地笑着,引着他们走向了厅后的卧房。 “还有什么机关吗?”苏一一好奇。 “看了就知道。”申波亭却不肯说。 及至打开了几间卧室,无一不是布置得极其精美。房舍并不算多,满打满算,也不过五间卧房,一间书房。 苏一一皱了皱眉:“师父要一间,申先生、尤七叔、炳乾哥哥各一间,三哥和四哥也要准备一间,我就住书房吧。” 梁炳乾连忙摇头:“我不住这里,还是住在铺子里方便,免得来回跑。” “总要先留着你的房间,爱住不住,那是你的事。”苏一一抢白,“申先生,就由你去安排罢。” 申波亭笑道:“小姐怎么能住书房呢?我和炳乾少爷住一间就成了。” 苏一一想了想:“我看那边还有两间空房呢,你们有时间收拾出来就行了。我这一年哪有机会住这儿啊,不用把我考虑进去。再说,我也不喜欢这么珠光宝气的,替我布置得简洁淡雅即可,我倒蛮喜欢前面的风格。” 申波亭大笑:“那还不简单,几十两银子就给打发了。” 苏一一把搬家的事就交给了他,却更在意大院子。她和梁炳乾商量了一下,决定了建造简易厂房的方案。 ps:感谢书友090826222528265、神の宠儿 、月夕霓裳的粉红票,感谢回声漫过的礼物。快到月底啦,亲们若是还有粉红票票,就朝着小猪砸过来吧 第150章 神奇的小猪 第150章 神奇的小猪 “姬流夜,你是不是跟那位前尚书打过招呼了?”苏一一眉开眼笑,“我可捡了一个现成的大便宜,那点银子,光买里面的家具都不够。” 姬流夜愕然:“没有啊,你不是让我不用出头吗?反正你也不差那几个钱,我就没出声儿。他的家具值几个钱?都是拿到大街上,都没人捡的破烂货儿。” 苏一一瞪大了眼睛:“不是吧?你……去过他家里没有?” “当然去过。”姬流夜回答了一句,顿觉有猫腻,“怎么,哪里不对?” “你大概只到了第一进。”苏一一同情地叹了口气,“等申波亭他们把宅子收拾好了,我再请你去参观,第二进的家具,就算是皇宫里,恐怕也要差上几分。要我看,大概只有你父皇的寝殿,才能与那儿一争长短。” 姬流夜盯着她看了半晌,确定她并不是在开玩笑,才垂着眉沉思了起来。苏一一替他倒了杯水,看他出神,也不打扰,铺开了宣纸,自己做功课。 虽然许子敏给她布置的作业,素来就是成倍的,但苏一一觉得自己写得多,竟然没有才思枯竭一说,反倒每每动笔,几乎行云流水,根本不用多余的思考。 姬流夜来时,她已经写了一半。因为思路清晰,还有一半,很快就写完了。她把宣纸吹干,心里想着,毛笔字写出来虽然好看,可毕竟太麻烦。也许她可以发明钢笔,那就能够极大地加快写字的速度了。 她欣喜地抬起头,一下子撞进了姬流夜那双眸子。 “怎么了?”她奇怪地问。 “没有……哦,既然他的宅子这么值钱,又怎么会以这样的价钱贱卖呢?”姬流夜回过神来,眼里闪过一抹狼狈。 苏一一被他的问题攫住了心神,沉吟着点头:“是啊,如果宅子里的家具并没有这么精美的话,以申波亭的论价水平,倒也不算奇怪。难道……他是急着想要脱手,逃避某种……嗯,也许有人在关注他?” 姬流夜也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他既然已经致仕,也不会有人再揪着他的小辫子不放,不必作出如此牺牲。” “是啊,让出了礼部尚书的位置,别人该上的也都上了。可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理由能让他半卖半送呢?如果是你打了招呼,或者他卖个好。” “我没有提过。”姬流夜纳闷地摇头,“恐怕他在暗地里支持的,并不是我。他明面儿上是太子的人……” “但是太子没有必要花这样大的手笔贿赂他,除非是还没有上位的皇子,才需要不遗余力地打点。”苏一一接过话头。 “是。”姬流夜自我解嘲,“比如说我。” 苏一一安慰道:“羊毛出在羊身上,肥水也没有流到外家田,如今那宅子不是被我接手了么?” “我是怕他脚踏了三条船,若是真把他当成是我的人,恐怕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姬流夜冷笑一声,“幸好买下宅子的人是你,不然的话……哼” 他脸色阴沉,辛苦拉拢的人,竟然只是拿了钱不办事,敷衍塞责,无疑让他心情沉闷。 苏一一把宣纸收好,伸了一个懒腰:“算啦,何必为这种人生气。你要这么想嘛,如果你不拉拢,兴许他会拖你的后脚。现在这样……顶多就是两不相帮,也算没有白出。” 姬流夜哭笑不得:“你那些钱赚得容易?” “也不是这么说的,有人说过,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为什么呢?因为君子凡事做在明面儿上,小人却在背后使劲儿。坏了你的事儿,你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得罪的。所以,你并没有白花钱,至少真到关键时刻,他并不会跟你为难。” “这个老匹夫”姬流夜素来风度极好,即使私下里,也少见这样的失态,更别提这样咬牙切齿地怒骂了。 苏一一瞧得有趣,抚掌微笑:“难得有人把你气成这样” 姬流夜看着她笑靥如花,只得也跟着笑叹:“看来,我对自己的实力,估计得还是太乐观了一些。” “怎么说?” “你看,原本我以为那老家伙是我的人,结果人家也不知道踏了多少条船。估计凡是行拉拢事的,他一一接下。光收钱不办事,或者一碗水端平,替谁都干一点儿什么” “那么,你也要考虑,有些人没有收你的钱,但仍然会愿意支持你。”苏一一看他有点消沉的模样,忍不住替他打气。 姬流夜苦笑:“你觉得谁会?***夷兀俊?br /> “我啊,我就看好你。”苏一一神气活现道,“你看,我两眼一抹黑,除了你也不认识别人,所以,你至少还有一个最忠实的盟友。” “是,还有你。幸好,还有你。”姬流夜动容。 苏一一大言不惭:“那当然,我是你唯一不用担心会在背后给你捅刀子的人。” “为什么?”姬流夜沉声问。眼睛亮得像是闪耀的黑曜石,虽然窗外星光灿烂,却没有一颗能比得上他眼中的神采。 “那还不简单吗?我和你的合作,是官商之间的合作。我要的东西,只有你才能给我。而你想要的东西,我不会想来分一杯羹。所以,我们合则两利,分则两亏。” “哦……是这样啊……”姬流夜失望地叹了口气。 “商人重利,不管是什么行动,都是以利润为最高的行动准则。”苏一一随口说着,“还喝不喝茶?” “嗯,喝。”姬流夜拿着茶杯,却发现杯子已经空了。 苏一一替他续了开水,奇怪地问:“你不会因为某个人的背叛……不,他也算不上背叛,只不过没有彻底倒向你而已,就这样垂头丧气吧?” “当然不是”姬流夜恨恨地把杯子贴近了嘴唇,仿佛跟茶有仇似的,狠狠地喝了一大口,却又烫得连忙吐了出来。 苏一一撇了撇嘴,递过去一块丝帕:“还说不是呢,打肿了脸称胖子来着……你看看你,今儿一整晚都失魂落魄,不知道在想什么” 姬流夜眼中的光芒,陡然黯淡了下来,心门重闭,心事再掩。 “不是为了他……”他拭去了嘴角的水渍,“已经晚了,你赶紧睡吧。女孩子家,别熬得这么晚。” “知道”苏一一笑着答应,“你回宫去?” “嗯,回去这件事,我还要好好想想。也许那些布置的人手,再作一次梳理。金钱交易未必就能一劳永逸,我以前太疏忽了,以为只要肯收了我的银子,就能站到我的这边。看来……” 苏一一耸了耸肩:“只有上位以后能够付出权力,才会让这些官员们动心。商人重利,官员重权。” “我明白了,谢谢你,依依。”姬流夜把丝帕递给她,却顺势抓住了她的柔荑,“你永远不会明白,你对我的意义。” 苏一一还没有来得及体会他的意思,他已经放开了手。 看着他矫健的身影,没入了暗夜,苏一一还有些回不过味来。这话,怎么说得这么文艺的意味十足?她对他能有什么意义?不过是一个钱袋子罢了,而且还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我是为了日后的回报其实……现在已经显示出来了,今天买宅子,可就是一件最便宜不过的专卖么?”苏一一自言自语,转身回了卧室。 刚推开虚掩的门,小香猪就像离弦的箭一般,扑到了她的怀里,把苏一一狠狠地吓了一大跳。他们还没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吧? “呜呜……咭咭……”小香猪发出的声音,居然带着兴奋。 “我今天没有什么名贵的药材”苏一一急忙声明,小香猪睁着两只大眼睛,愤恨地晃了晃脑袋。 “咦,怎么了?”苏一一拍了拍它的背,“你又不会说人类的语言,我也不懂你们猪类的语言啊……唉,和你沟通,真的好难啊不过,我看出来了,你今天很高兴。” 小香猪急忙摇了摇小尾巴,脑袋也晃了两晃。 “好吧,高兴总是好事儿,笑一笑,还能十年少呢你也该减肥了,怎么感觉身子倒没有长大,重量却像坐了喷气式飞机似的,蹭蹭蹭地往上涨呢?再这样下去,我可抱不动你了” 小香猪不满地用嘴拱了拱她,身上的檀香味忽然浓郁起来。身上的粉色的毛,竟变得如血一般,毛尖还隐约见到红色的光芒。 “哇,你变魔术啊”苏一一吓了一跳,“不会被我气得充血吧?” 小香猪泄气地转过了脑袋,两条后腿一蹬,身体就脱离了她的胳膊,在地上打了个滚,怏怏地趴到了她的床头。 苏一一咕哝道:“究竟怎么了嘛居然跟我使性子,到底有没有宠的自觉啊……还当自己是大老爷儿呢” 她弯腰脱了绣鞋,伸出手臂想要再抱住小香猪的时候,却忽然停下了动作:“啊,香香,你刚刚……怎么从那么远的地方一下子扑到我怀里的?” 小香猪眼睛一亮,晃着脑袋又洋洋得意了起来。 第151章 我养的是什么…… 第151章 我养的是什么…… 苏一一半倾的身子,立刻坐了起来:“你又不是青蛙,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弹跳力?而且,我进来的时候,你还在床底这儿呢,少说也有三公尺吧?” 小香猪蹭到了她的身侧,洋洋得意地爬到了她的膝盖上,两只前腿攀上了她的肩。可惜它不会说话,不然的话,就会对着苏一一得意地滔滔不绝。现在,却只能用肢体语言,来表达自己的得意。幸好苏一一看得懂它的意思,猜得八九不离十。 “香香,你到底还有什么压箱底儿的东西?快给我看”苏一一拎住了它的两只大耳朵,“还有,你刚刚怎么会浑身变得血红?而且,那颜色像是红宝石,香味也特别的浓要真是这么大一块红宝石,我就发了……哎呀,你怎么能不会说人话呢?要不然的话,直接告诉我多好,免得我猜哑谜” 小香猪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忽然身体再度变得通红,苏一一觉得膝上一轻,正觉得奇怪,又立刻把眼睛瞪得像铜铃。 她没有看错吧?小香猪的四蹄离开了她的膝盖,就这样……凌空踏在空气里?苏一一忍不住把手托到它的蹄子下面,没错,确实是空气。小香猪没有任何的支撑,就站在空气里。 脑袋里嗡地一下,苏一一不可置信地低喊:“香香,你这是在飞吗?你在飞” “叭”小香猪一下子落到她的膝上,把毫无准备的苏一一砸得生疼。 “哎,你打个招呼行不行?不知道你那蹄子,现在变得坚硬无比啊”苏一一痛叫一声,没好气地把得意忘形的小香猪训了一遍。 不过,苏一一平静下来,也确定小香猪的行为,不能算作是飞行。 小香猪讨好地把脑袋凑过来,长鼻子隔着绸布的衣料拱了两拱,疼痛的感觉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你那不叫飞……因为你根本没有距离。”苏一一自言自语,一边整理着自己的思路,“可是这样凭空停留在空中,我觉得比飞更不简单。应该还没有一种鸟,可以做到在空中停留不动的。但这个好像没有什么用……” 小香猪不满地用嘴拱了拱她,脸上的黑色部分似乎皱了起来。苏一一忍俊不禁,捏了捏它的长鼻子:“哟,你还不满呢难道我说得不对吗?不过,刚刚你这么远的距离蹿出来,应该也有这种飞行的成分吧?你再好好修炼吧,争取以后一个跟头就翻上十万八千里。” “唔唔……”小香猪神气活现地发出了几个音节,神态说不出的得意。 “我到底养了一只什么宠啊……”苏一一目瞪口呆,看来小香猪现在功力大增,根本不用紧贴着皮肤,就能达到疗伤的效果了。刚刚被撞痛的部位,已经一点感觉都没有,苏一一猜想本来应该会有两块好大的瘀青。 小香猪摇头晃脑,把脑袋趴在苏一一的腿上。 “哎,别歇着,再飞一次给我瞧瞧,我还没有看过瘾呢”苏一一又兴奋起来,揪着小香猪的耳朵,继续要求。 这一回,小香猪没有再理她,一个翻滚,就滚到了枕头上,闭上眼睛准备呼呼大睡。 “不是吧?我还没看清呢”苏一一不满地瞪着它,不过,小香猪的呼噜声,很快就响了起来,把苏一一恨得牙齿痒痒,“只能飞这么一小会儿,还拿乔呢” 小香猪置之不理,继续梦会周公。 苏一一却兴奋地翻来覆去,哪怕摸着小香猪,也没能立刻进入梦乡。一头会飞的猪啊,这表示什么?如果哪一天她穷得囊空如洗,可以在街头卖艺啊然后拿顶破帽子,挨个儿地收铜板 小香猪要知道自己兴奋显摆的技能,被苏一一当成没落之际谋生的手段,不知道会怎么样的后悔 兴奋的苏一一睡得比平时晚,可是醒得却很早,而且精神百倍,似乎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天光微亮,晨曦初透,从窗格洇出的鱼肚白色,让她再度兴起制作玻璃的宏伟梦想。 小香猪睡得很甜,微侧着脑袋,居然把她的枕头抢去一个。 真是一只宝贝猪啊苏一一眉开眼笑:“香香,你要好好地飞,以后带着我飞到天上去,就可以实现坐飞机的梦想啦……” 对于一个在前世开着飞机到处执行任务的飞行员来说,这样的梦想,显得尤其意义重大。虽然对前世的那个工作,只是苏一一的无奈。可是穿越到这个时代四年多的时间,她才发现,在核试验飞行中队,她还是留下了不少美好的回忆。 不过,看昨天那种表现,离这个目标,似乎还任重道远啊苏一一不免有点遗憾。 既然发现了小香猪的又一项特异功能,苏一一决定把它带去一一制药,狠狠地喂兴许,还能喂出点儿什么来呢…… 一路上,苏一一心情无比愉快,甚至荒腔走板地哼了两首前世的流行歌曲。路过一一女儿国的时候,还特意顿住了脚步。 虽然还早,不过一一女儿国的店堂已经收拾得十分干净,而客人也三三两两地成群结伴地跨进店门。苏一一耸了耸肩,如果在前世的话,这些贵族小姐们,一准是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肯起来活动的。 当然,这也有着鲜明的时代特怔,试问这里没有丰富多彩的娱乐活动,也没有网游、电影都宅女的最爱,当然只能早睡早起。除非都像她一样,有个许子敏这样****的老师,才会半夜三更地写作业。 一边还有间成衣铺,相形之下却显得门可罗雀。苏一一想,也许可以把这间成衣铺子也一并收购,扩大一一女儿国的规模。 鼻端是小香猪幽幽的檀香味,仿佛又不是很纯粹。檀香味里,又多了一种清新的甜香,十分的好闻。这种香味的变化,也是从昨夜开始的。 “如果用这种味道制作香囊,一定会更令贵族小姐们喜欢。”她心念一动,眉眼弯弯地又打起了主意。而目光看向那间清冷的成衣铺,便有了算计的味道。 脚步更加轻快地往一一制药走去,却看到门口停着两辆马车。开始的时候,她还没有在意,一一制药在京城开业的第一天起,就不缺乏大客户。尤其是自从长公主以一万现银求得苏一一亲手抄写的佛经后,这样的大客户隔三差五就要出现一批,气得许子敏在作业的量上,一再给苏一一加餐,免得她还有闲功夫去抄佛经 苏一一正准备从一边的小弄堂里,直接走进后院去。不经意一回头,却发现梁炳乾亲自迎了出来。 谁有那么大的面子炳乾哥哥也太降尊迂贵了,什么人都要迎来送往的,多丢份儿啊苏一一嘀咕着,下意识地便停下了脚步。这一看,却让她又加深了笑容。这一前一后的马车里走下来的,可不就是她那两个老对手么? 瘦长的那个,是福堂居的陈老板。矮胖的那个,则是满招居的花老板。看来,面对一一制药又是降价又是赠品的攻势,两大药铺已经承受不住了。这个结果,比苏一一预料中的还要早,她原以为至少要到端午过后才会渐露败相,现在可才是四月呢 “不可能啊……按理说,这两家的实力不会这么菜,挺到五月份应该没有问题的。难道他们没有魄力跟我拼银子了?”苏一一想了想,微一沉吟,加快了脚步,赶在梁炳乾把两位老板迎进来之前,就躲进了会客厅后面的屏风里。这样的好戏,她可不能错过,正要看看梁炳乾怎么处理呢 小香猪嗅到了药材的味道,早就一改平常的懒散,挣扎着要离开苏一一的束缚。念在这小家伙刚刚脱胎换骨似地“飞”起来,苏一一把它放到窗台上。小香猪卖弄似地,四腰凌空,慢慢地降落。回过头,还得意洋洋地翘起了尾巴。 真是拉风苏一一忍不住莞尔,觉得这小香猪如今越来越人性化了,这样的情绪都有…… 她还来不及表扬,就听到了梁炳乾迎客的声音:“陈老板、花老板,请坐。” “梁老板请。”两位老板几乎异口同声,态度说不出的谦逊和诚恳。 苏一一大觉解气,想当初,一一制药刚开张的时候,这两人可是趾高气扬得很。把梁炳乾看作是小辈,根本不屑****一席。 小伙计倒上了茶,便告退出去。苏一一倚在窗口,觉得脚酸,干脆坐到窗台上。可惜没有瓜子花生,不然倒像是上了戏馆子。而且,这场戏还不收铜子儿,全场免费。 “不知两位老板联袂前来,有何贵干?”茶过三巡,梁炳乾先开了口。苏一一扁扁嘴,要换了她,绝不这么轻易给台阶他们下,非要熬到他们自动开口不可。梁炳乾还是宅心仁厚,没有奸商的习气。 “梁老板,明人不说暗话,我们这次来……是想求贵店放我们一马。”陈老板苦笑地开了腔。 屏风后的苏一一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子,盯着屏风上的花纹,有点不明白,这陈老板怎么一上来就示弱,而且还示得这么弱 ps:感谢败金小仙、瑟秋两位亲的粉红票,又是周一啦,祝各位亲们工作、学习愉快,并期待下个周末的来临……^_^ 第152章 谈判 第152章 谈判 “哦?”梁炳乾没有轻易接口。谈判这种事,也有熟能生巧一说。至少,对付这种场合,对于梁炳乾来说,已经是驾轻就熟,轻易不会松口。没有摸清来意,自己的底连一分一毫都不会松动的。 “也不能说是求,一一制药这样的做法,是行业的大忌。要知道,伤人一千,自伤八百,我想一一制药这几个月来的利润,也降到零点了吧?”花老板却没有低声下气的自觉,言语之间仍是咄咄逼人。 “多谢花老板关心,这点儿损失,对于我们一一制药来说,完全承受得起。再说,我们一一制药赠送香囊,完全是针对会员的。我想两位老板也知道,我们的会员,可不仅仅只是买药,还有一一女儿国和一一销金楼,这些支出不是由药铺单独承担。而对于这两家的利润来说,这些香囊的成本,完全可以承受。”梁炳乾温和地还击,听不出丝毫火气,却是寸步不让,让苏一一暗暗称许。 果然是需要历练的,如今的梁炳乾,在气度上完全可以抗得住这两位“前辈”。苏一一露出了微笑,跨了一半的脚,又收了回来。 “梁老板果然是好手段,只怕这样下去,不光是我两家,所有的药铺都会被一一制药为公敌的。毕竟,这里是京城,不是一般随随便便的小城市,可以任你忽悠得过去的。”花老板仍然盛气凌人,带着皇城根人的傲气。 “是啊,梁老板,何必逼人至此?”陈老板的口气则软得多。 苏一一恍然,原来这两位一早儿就打算好了,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地对付梁炳乾。这两个人,倒有点儿意思。 “我们从来不逼人,做生意嘛,不必在意一时的得失。”梁炳乾云淡风轻,“两位老板多虑了,这点支出,我们还支付得起,并准备形成一种长期的策略。我们不是京城人都承受得起这样的损失,我想你们也承受得起吧?” “梁炳乾,你别欺人太甚”花老板口气很冲。 “是么?是我欺人,还是两位老板欺人?我们本本份份地做生意,你们却雇了人来砸店”梁炳乾板下了脸,“你们动手在前,我们应战在后。要说起来,我们一一制药可是文明经商,既没有砸你们的招牌,也没有砸你们的柜台。难道我们自愿降价也不行?” 苏一一暗暗好笑,幸好这时代没有出x《反不正当竞争法》,不然的话,一一制药有些药材的销售,已经是售价低于成本了,在现代社会中是不被法律允许的行为。有时候,法律不规范也能给人可乘之机。 比损失?一一制药有本事堤内的损失堤外补,再亏上十年八载也无所谓。她就不信,这两家药铺,能跟着亏下去。眼看着两大医药巨头联袂上门,苏一一也知道他们已经急得坐不住了,才会降尊迂贵地来拜访梁炳乾这个小辈。 “梁老板,得饶人处且饶人,与人方便,也是与己方便。毕竟,你只是个外乡人,少东虽是苏尚书家的侄子,毕竟不是正经公子,真要拼个鱼死网破,恐怕大家都没有好处。” 陈老板这话,说得有点绵里藏针。苏一一暗暗赞了一声,如果依着梁炳乾往常的性子,也就揭过了。她侧着耳朵,饶有兴味地听着梁炳乾的处理。 “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陈老人既知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当初又为何气势汹汹地跑来砸我们的面子呢?这件事,是我们竞争不正当的开端,相比较而言,我们一一制药所做的,还严格限制在商业范围之内。”梁炳乾叹了口气。 “我们已经赔了两千银子,人也被你们送去了官府,那一仗,还是你们赢了。”花老板气哼哼地道。 “从你们动手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这事儿,完不了。”梁炳乾叹了口气。他知道苏一一的性子,既然已经动了手,就不会网开一面。 她的理论,落水狗是一定要痛打的,绝不能养虎为患。虽然他有些不以为然,却不会去忤逆她的意思。只要她高兴,就好。想到她心急火燎地朝自己扑过来,他的忍不住露出了淡淡的笑意。这时候的笑容,看在对面两人的眼里,却是另一种含义。 “别以为你们已经稳操胜券,我们只不过想各退一步,海阔天空。若是大家都撕破了脸皮干起来,未必我们就会输想必你也知道你们铺子的前身,开始的时候可不也是意气扬扬吗?到后来又怎么样?灰溜溜地滚出了京城。”花老板恼羞成怒。 “我还以为,你们早就撕破脸皮了呢”梁炳乾轻笑,遗憾地摇头,“两位老板,既有今日,又何必当初呢?若你们及时收手,一一制药可以全面收购满招居和福堂居……” “做梦”花老板一掌击在桌面上。 钱老板也变了脸色:“梁老板,真看不出来,你们的胃口这么大要收购我们两家,就凭着今天的一一制药,可未必就办得到。” “办得到办不到,要用实力来说话。如果两位老板只是不痛不痒地……这么警告两声,我想你们会看到福堂居和满招居的结果。事实上,我们的赠品,过了端午就不适用了。” “哦?”钱老板和花老板互视一眼,都不由露出了一点喜色。如果只撑到五月份,以两家的实力,自然没有问题。 “当然,我们会有其他的措施。”梁炳乾慢吞吞地微笑。 “你们还想要做什么?”钱老板有点胆怯。 梁炳乾笑而不语。 “梁老板,这样吧,我们也知道,当初我们的行为确实是欠考虑,得罪了梁老板。我们愿意拿出一万两银子来赔罪,同时制订行业公约,你看可好?”钱老板再度和花老板交换了一个眼色,无可奈何地拿出了底牌。 苏一一撇了撇嘴,一万两银子……这两人可真够小气的与其如此,她宁可就抄一部佛经算了。这时候想要息事宁人,还舍不得掏银子,想不死都难 “我们一一制药并不缺银子,多谢两位老板的慷慨。”梁炳乾不亢不卑地把话顶了回去,尽管他并不想和他们争,但苏一一的脾气,他是明白的。如果要息事宁人,就不会动手。一旦动了手,要想半途而废,那不是苏一一的风格。与其让她在繁重的功课之余,还要为这个操心,倒不如他替她先担起来。 “梁炳乾,别以为我们今天上门来就是怕了你们,不过是不甘心我们这样窝里斗,结果斗得谁也占不上便宜而已你们这样的行为,得罪的可不是我们两家,而是京城所有的药铺”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梁炳乾仍然维持着微笑。 一一制药的降价,只限于满招居和福堂居降价的药,针对性很明显。况且,降价这种策略也是他们两家先使出来的。商场上,谁不是明眼人?如果这时候冒然地加入这个漩涡,无疑只是自己吃亏。商人无利不起早,这种蠢事,谁也不会干 两人面面相觑,没想到梁炳乾年纪轻轻,竟然油盐不进。花老板头一个沉不住气,甩着袖子站了起来:“好啊,我就等着拼个鱼死网破” 钱老板还想再说,眼看着花老板怒气冲冲地往外走,只得也扔下了一句场面话,勉强干笑了两声,追了上去:“花老板,有话好商量,不要这么大火气嘛” 梁炳乾自然跟出去,把他们送到门口。花老板脸色阴沉,一言不发。钱老板却还勉强挤出个笑脸,撑着场面。梁炳乾始终含着微笑,苏一一说过,这叫裁判的技巧。越是别人沉不住气,便越要沉稳。花老板似乎心有不甘,还想再回头威胁两句,却被钱老板做好做歹地推上了马车。 开玩笑,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头 “炳乾哥哥,没想到你现在变得好威风啊”苏一一从屏风后走出来,看到梁炳乾就笑靥如花,抚掌称赞。 “依依,你什么时候来的?”梁炳乾见到她却没有吃惊,只是露出一脸的欣喜。 “正好看到你出去迎接那两个老家伙。”苏一一吐了吐舌头,“我就躲在那儿,看着炳乾哥哥舌战群儒。” 梁炳乾有点脸红:“哪里称得上群儒,充其量不过是两个商人。” “商人的嘴一般都很厉害,可惜这时代的商人啊……缺乏了受教育的机会。不知道他们的后辈,会不会有所改变。” 苏一一的感慨,梁炳乾不大明白,只是有点忧虑:“我刚刚拒绝了他们的求和,你看会不会有什么后续的手段?” “手段肯定是有的,咱们沉着应对就是了。不把他们逼到山穷水尽,他们是不肯服软的。现在知道来求和,当初怎么动大棒?没有实力就冒然出击,是商业的大忌。”苏一一毫不在乎地耸了耸肩,一点都不同情。 ps:感谢我是mt赠送了礼物 1888起点币,感谢回声漫过、七月流火e赠送礼物。恭喜回声漫过晋升弟子,最近回声的支持很给力啊,非常感动,谢谢 第153章 乘胜追击 第153章 乘胜追击 “要不,我们再要一点利益就算了?想必他们也不敢再针对我们做什么了。”梁炳乾迟疑地道。 苏一一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绝对不行斩草不除根,势必春风吹又生。到时候,我们恐怕老要为后院起火奔忙。乘胜追击,毕其功于一旦,才是最经济有效的方法。何况,我们在京城的药材市场上,经此一役便能稳坐龙头老大的位置。” 梁炳乾见她一意孤行,只得转换了话题:“我刚刚看到你的香香了,不知道从哪里拖出来一捆药材,正吃得津津有味呢,我就知道是你来了。不过,没想到你在那里看了半天戏。” “难怪你刚才一点都不急,原来是看到了香香。啊,对了,说到这个,咱们这里还少了点人手看门,要不然我也不能先一步躲到屏风后。现在一一制药也算小有名气,请几个护院吧,免得再发生什么砸店铺的事,再说你和申先生的安全也不能没有保障,反正费不了什么银子。”最后一句话,苏一一是针对申波亭的。 “嗯,我和申先生说说。”梁炳乾点头同意,“我们现在的利润已经足够,养几个闲人,也不算什么。” “错,这不是闲人,而是必须的。你和申先生是一一制药的骨干,万一弄个绑架什么的,那可就糟了,一一制药至少要瘫痪一半。” 梁炳乾笑道:“哪有这么夸张所有的计划,都是你制订的,你心里全都有数。只要有你在,一一制药就翻不了天。” “可不能这么说,你们对我很重要。回头你告诉申先生罢,千万不要光顾着省钱,要请就请好的,还可以自己训练一批,以后派到各处的分店去。还有郊区的宅子,也要请护院。我想办法忽悠师傅过去住,如果有他老人家在,那里就算被掀翻了天也不怕。”苏一一想了想,又出了个主意。 梁炳乾却不抱什么希望:“我看你师父他老人家热衷于赶车,大概不会同意去。” “没关系,我有的是办法。”苏一一却毫不担心,“再说,赶车不是乐趣,只是他老人家大隐隐于市,又游手好闲,所以找件事儿罢了。” 只要有什么东西吸引了陈三的注意力,他哪里还会真用心去赶什么破车?不过,陈三这个除了吃,还真找不出有什么可以下手的地方。先去跟陈三谈谈条件,哪怕隔三岔五跑去镇镇场子出是好的。 “依依,你看怎么对付那两家?”梁炳乾有点担忧地问,“我觉得自己回绝得太武断了,至少应该给他们一点希望。” 苏一一笑道:“不错嘛,炳乾哥哥,你现在果然有长进,知道用阴谋了。” “什么是阴谋?”梁炳乾有点赧然,“我只是觉得自己的态度太生硬,也许会让他们真的下定决心。要知道,他们本来人心不齐,但是这样一来,恐怕就会真正联起手来。” “是啊,你应该虚与委蛇,借口与其他股东商议,不要绝了他们的希望。然后,找机会分别约见他们,至少也得让他们不会精诚合作,彼此之间互相猜忌。我们没有崛起之前,他们两家就是最大的竞争对手,其中一定会有龌龊。只是因为一一制药的强势,让他们感受到了危机,才会把柔头一致对准了我们这批外乡人,就像以前对付钱老板一样。” “我是送走了他们才想起来的。”梁炳乾有点受挫,挠了挠头问,“依依,你刚才既然就在屏风后面,怎么不出来说两声呢?只要提醒两句,我就明白了。” “一来,我不想露面。二来嘛……就算打场硬仗,那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两间药铺子吗?我们可以当成练兵好了,以后也许有不少这样的硬仗要打呢阴谋不如阳谋,阳谋靠的就是实力。”苏一一说得毫不在乎,“再说,你这样的处理也没有什么大错,大不了就多费几千两银子罢了。” 梁炳乾苦笑:“要是被申先生听到,又要好一阵肉痛了。” 苏一一吐了吐舌头:“他啊,就是看不穿。其实赚了钱是干什么的呢?就是为了用嘛” “也幸好有申先生当家,我们的支出比以前少了三成。”梁炳乾替申波亭辩解。 “那当然,要不是看到了他的价值,我怎么会最后还卖了钱老板一个好,非要把申先生留下来呢?等到我们的规模再扩大,申先生的价值,才会一步步地显现出来呢”苏一一对自己的眼光自我表扬了一通。 梁炳乾宠溺地笑着称:“是啊,你的眼光,那是真没说的。就像尤七,当时连你三哥都不看好他,结果跟站咱们走到今天,不但忠心耿耿,手段还很老到。如果没有他,我们开初几年连脚跟都很难站稳。” 苏一一感慨着:“是啊。不过,我们现在的人才还是太少,这几天举人考试,你想办法去拉一批落榜的秀才回来。这些人虽然没有中举,但能够获取考试的效,也不是庸才。” 考试分为三天,苏一一以前参观过南京夫子庙的贡院,那里的考试间,真的很小,吃住全在那么一个小隔间里,除了一个门帘儿,连窗户都没有,太抑郁了。还是现代的考试,虽然高考也分三天,但考一场就能出来的呀 苏明澜似乎对苏明琨抱有很大的期望,第三天一早,就来约了苏一一同去学院的门口等候。眼看着苏明琨出来,苏一一急忙迎上去:“三哥,累了吧?大伯已经备好了酒席,就等你回去呢” 苏明琨虽然满脸倦色,但神色还不错:“九妹,你怎么来了?许先生布置的作业都写完没有?我估计许先生明天就会检查,你可别玩疯了。” 苏一一噘起了嘴:“三哥,你也太小瞧我了就算贪玩,也会把许先生的作业都写完。要不然的话,我就居无宁日,天天被他唠叨了。” 苏明琨哈哈大笑,扶着她上了马车。苏明澜更关心考试的结果:“三哥,考得还不错吧?” 苏一一笑吟吟地在他的对面坐定:“看来三哥考得不错,胸有成竹了吧?八哥,你瞧三哥的脸色就知道了,发挥正常或超常。” “应该还行,不出意外的话,名列三甲吧”苏明琨的估计,比较保守。 “我看名列二早。”苏一一说着自己的判断,“三哥的文作得四平八稳,也没有什么意外可言的。若是早几年开蒙,兴许还能位列头甲之中。” 苏明琨摇头:“头甲只有十个,哪里有这么容易二甲也算不错了,我倒还是喜欢在二甲,到时候放出去,做个实缺,好歹也是一县之令。” 苏一一点头称是:“那倒也是,留在京里做翰林,虽然看起来清贵,可没有什么实权。若是在地方上干得好了,累年升迁,比在京里蹲在清水衙门好得多了。” “我不是要实权……我说的是真话。”苏明琨尴尬地分辩,“我只是想真正做事,如果留在京里,人人都比你大,什么手脚都使不开。” “嗯,我明白的。”苏一一应了一声,心里却大不以为然。苏明琨这几年的书,读得越来越死了,居然还有这种理想化的目标。也许要在任上栽个跟头,才会明白政坛并不是白乌鸦。这年头,如果朝里没有人,谁能真的累年升迁得上?有许多二甲的举人们,还不是几十年如一日地干着国家底层公务员的活儿? 苏庆华特意推掉了应酬,早早地就回了府,连苏倩也在门口左顾右盼。看到马车回来,顿时从门槛里迎了上来:“三弟,你考得怎么样?” “应该说,发挥正常。”苏明琨没有把话说满,苏明澜已是喜气洋洋,苏倩也笑逐颜开。 “好,我们苏家又要出全举人了” “还没有放榜呢,现在说有点早吧……”苏明琨看着苏倩姐弟的兴奋劲儿,忍不住谦逊了两句。 “三哥的文章,在国子监里也是有名的。”苏一一笑道,“要是你不中,天底下能中的,还真不多了。” “那就是准中了,快走吧,爹爹一定等得急了。”苏明澜笑着走在苏明琨的一侧,“三哥,这次的考试,难不难?” “还行吧……每年的试题,都把握住这样的难度。”苏明琨微笑,他对这个堂弟的恶感,早就随着进京日久而烟消云散。说到底,苏明澜并无恶行恶状,只是被宠坏了的一个小孩罢了。 “呀,我过三年也能上考场了。”苏明澜满脸羡慕。 “考试有什么好……”苏一一撇了撇嘴,在前世她可算是身经百战,小考大考,还有比较重大的中考、高考,再加上英语四六级考试。至少在应考的心态上,她比这时代的人,不知道要轻松多少倍。 “我辈读书,当然要中举。”苏明澜听到苏一一的嘀咕,很是不满。 “好吧,你们都中举去。”苏一一不想争辩。事实上,中举,就是这时代读书人的终极目标。若不是为了中举做官,那读书是为了什么呢? 第154章 苏氏三兄弟 第154章 苏氏三兄弟 “我知道了,九妹身为女儿身,所以不能应考,你嫉妒了”苏明澜扮了个鬼脸,苏一一忍不住笑了。想当年,苏明琨在这样的年纪,可比她这八哥稳重多了。到底是蜜罐子里养大的,待人处事自然与众不同。 “是啊,反正要真去考试,我的名次一定不会比你低。”苏一一很自信地瞟了他一眼。苏明澜张了张嘴,居然没有反驳。 明明她的年纪比他还要小,可是一样进了国子监甲级。苏明澜虽然很想再跟她作口舌之争,可是明摆着的事实,他也不能睁眼说瞎话,只能气闷地跟在他们的身后。 “八弟,两个哥哥都中了举,你也该好好用功才是,不能丢了咱们苏家的名头。”苏倩板着脸教训幼弟。 “是……” “大姐可千万不要这么说,榜子还没有放,谁也不知道最后的结果。”苏明琨有点尴尬。 “明琨,回来了?”苏庆华坐在正堂主位。 “是,伯父。”苏明琨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在下首坐下。 苏明澜从在他的肩下,刘倩和苏一一也不声不响,坐在另一侧。 苏庆华问了一下考试的试题,又让苏明琨把他的答题口述出来,脸色严肃。苏明澜听得很认真,苏一一则托着腮帮子,似听非听。这些四平八稳的文章,苏明琨做起来自然顺手,她觉得自己的猜测不会错。一甲有点危险,但二甲跑不掉。这样的结果,也算是相当令人满意的了。 这年头,录取比例比前世的大学差远了,几十个人里面,才能取中一个。难怪只要能在榜上的,便各各喜气洋洋。 大周的考试制度与南陈不同,从取得秀才功名之后,就能报考举人,取中三百人。头甲只有十名,一般入翰林学院,若是入了皇帝的法眼,便平步青云。若是皇帝看不上你,兴许十年二十年都在翰林院挪不了窝。所以,这既是一和捷径,也可能是一条死路。 而二甲五十人,按惯例却是授的实缺。其余三甲,安排可就灵活多了,可能是小吏,也可能留京,要看关系硬不硬,有可能穷其一辈子,都只是某个县城的笔吏。 “唔,明琨这几篇文,作得都还不错。我看,这回二甲极有希望,你大哥一任将满,你又外放,不错不错……若苏家人人都像你们哥儿俩,那咱们兴盛在即啊”苏庆华抚须微笑,苏明澜更是一脸的羡慕。 “爹爹,我还有几年,也能进考试了。” “唔,可惜依依是女儿身啊,不然的话……”苏庆华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有些真切的遗憾。在他眼里,苏一一的文才,比自己的长子苏明翔犹胜。 “咱们家出了两个,再加上八哥,已经够引人注目的了。若是他们都进了朝廷中枢,再加上武将里的四哥,咱们苏家还怕不兴旺吗?”苏一一倒并不在意,反正她的理想也不在科举上头。 “唔,还是你们这一代人争气,明翔和明琨可以互相照应,明澜嘛……要好好用功,争取也放个实缺。往后,你们苏氏三兄弟同朝为官,同殿为臣,也是一桩佳话。”苏庆华对苏明鹏弃文从武,还是多有责备,因此跳过他不提。事实上,他也不觉得苏明鹏能在御林军混出多大的出息。除非得到皇帝青眼,这些御林军里,哪个身后没有实力?下级军官升迁还能快,再往上,驸马的军阶也比不上南征北战的将军们。 苏明澜响亮地应了一声,才又坐下。 苏庆华十分高兴,吩咐摆宴。苏一一看苏明琨脸露倦容,连忙拦住:“伯父不用兴师动众,三哥这几天考试下来,已经累得脱了一层皮,恐怕这会儿最想要的,就是钻进被窝里好好睡上一觉。” 苏明琨感激地朝她笑了笑,这话正是他想要说的。苏倩也善解人意:“可不是吗?爹爹,这三一的考试下来,好人也该脱层皮了。恐怕再好的菜肴,也不入三弟的口。” 苏庆华体谅地点头:“也对,明琨一会儿用了一些就去休息罢,我们爷儿几个再谈论谈论你的文章。” 虽然大家长发了话,苏明琨怎么好意思离开?只能硬挺着作陪,苏明澜不住地请教文章里的一些问题,苏明琨强打了精神回答。 “伯父,三哥,我先回国子监去了。”苏一一搁下筷子,先行告退。 苏庆华正说得起劲,连忙挥手:“依依,今儿就住下了” 苏一一笑道:“那可不成,许先生布置的作业,是让我一点都躲不得懒的。今天去接三哥,已经耽误了一些功夫,手头还有一些作业要做呢别人的作业还能打个折扣,许先生的作业,那可是一点折都不肯打的。” 苏明澜忍不住嘀咕:“许先生真是不近人情,明知道三哥这几天要考试,九妹会挂心的,还布置了那么一大堆的作业。” “那是许先生对你九妹看得重,要不然的话,怎么不给你布置作业呢?你九妹能拜在许先生门下,不知有多少羡慕得紧呢”苏庆华板着脸教训幼子。 苏一一笑道:“是啊,所以许先生治学,便格外严格,怕我丢了他的脸子呢没奈何,只能跟着他拼命地读了。” “那是自然,若是不能教出一代才女,他许子敏的老脸,可就丢了。”苏庆华笑道,“既然依依要走,咱们上饭罢,让明琨吃完了早些去休息。” 苏明琨要送苏一一回去,却被她拦住了:“三哥,你还是快去睡吧,我看你的眼皮儿都开始打架了。国子监离这儿又不远,一会儿就到了,再说又是伯父府上的马车,不用你送” “我送九妹。”苏明澜从身后挤过来,“三哥,你去休息吧。” 苏一一翻了个白眼,这苏明澜最近似乎对他们很殷勤啊 “九妹,你若为男子,一定能得状元。”苏明澜脱口而出的话,让在马车上准备打盹的苏一一吃了一惊,两只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不是吧?他什么时候,对她的评价变得这么高了? “状元啊……哪有那么容易中的。”苏一一打着哈哈。 “真的,许先生那日把九妹作的那篇《论北疆十二策》在我们课堂上读了,我才知道,比起九妹,我确实是差得远了。虽然这几年,我一直以九妹为目标,想要赶超。可是,我不得不承认,兴许,这一辈子,我都追不上你了。” 苏一一看向他,昏暗的光线并不影响她的视力。他脸上的怅然若失,让她觉得,这一回,他说的是真心话。 这样的称赞,她受之有愧。《论北疆十二策》,其实是她总结了汉明两朝对边境的动作而写的,有两个朝代的经验作基础,她的这篇策论,自然有理有据,而且不空洞,让许子敏大加赞赏,据说还给皇帝看了呢 “那可未必,其实做学问也好,论北疆的策论也好,都不是我喜欢的。只不过逼上梁山,少不得就做上这么一回而已。日后,你若专心治学,未始就及不上我。”苏一一自我解嘲地笑笑,“其实,我自己知道,性子有点浮躁。” 既然苏明澜先示了弱,苏一一也不介意化解两人之间其实已经所剩不多的恩怨。 “以后还要向九妹多多讨教,我……可以到你的宿舍去,跟你一起温课吗?”苏明澜眼睛一亮,提出了要求。 苏一一顿时有点傻眼,一起温课?她还有屋后另一条出路呢,难不成他也陪着她深更半夜才开始用功吗? 那可不成,她的秘密多着呢要是被他发现她和一一制药的真正关系,到时候恐怕连苏庆华都要抹不下脸来。 “我写作业的时候可不定,你凑不准我的时间。”她找着借口推脱。可是苏明澜却兴致勃勃,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没关系,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再去找你就行了。”苏明澜的脾气,居然出出奇的好。 好不容易和苏明澜约好,隔两天在她宿舍里聚一次,苏一一才擦了一把冷汗。看来,以后就算要跑路,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了。这不等于给自己上了一条紧箍吗? 小青已经煮好了宵夜,苏一一今天吃得很饱,可是不能打消了小青的积极性,只能又喝了一碗桂圆莲子羹:“唔,今天的莲子煮得很糯,好吃。” “还是上回小姐带回来的呢,比咱们以前在街上买的都好。”小青笑道。 “上回?”苏一一想起来了,那是姬流夜特意送给她的,据说是南陈那里的出产。 “是的呢,我们在市集上买的,要熬很久,还没有这么糯。但是这个,却稍稍一熬就糯了。”小青喜孜孜道,“是不是苏尚书那里拿来的?” “唔,反正是有人送的呗,你只管做出来吃就是了。”苏一一含糊地支吾了两声,又和小青说了几句话,看着她上有点不大高兴的样子,忍不住问,“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吗?” 第155章 北刘打进来了 第155章 北刘打进来了 “没有……只是别人家的小姐少爷出去,丫环小厮们,总是跟着的”小青不满地嘟哝。 苏一一听懂了她的潜台词,敢情是因为自己独自去了苏府,心里不平衡了,忍不住就哑然失笑:“以前你不也跟着的吗?只不过今天去苏尚书府,你又不大爱去,我就没有带你了。下次出去逛街,一准带你同去。再说了,我也没有禁你的足,只要把香香哄好了,你尽管出去就是。” “我今天就出去了,看到一一女儿国那里,卖好多精致的东西呢”小青一脸的艳羡,“就跟宫里头娘娘们戴的那些一样。” 苏一一眨了眨眼睛:“娘娘们戴的……本来就是一一女儿国卖出来的,当然一样了。” “可惜,那里只卖高档的东西,小户人家一定买不起。”小青遗憾地叹了口气。 “唔,人人都有爱美之心,若是一一制药也买一些做工精致的木簪、银簪的话,应该会拥有更大的市场份额。只不过……这样一来,档次就降低了,倒是另外开一间成衣铺子的比较好,也能抓住中产阶级。” 苏一一觉得,就直接收购那间现在没有什么生意的成衣铺,倒是个好主意。 小青愣愣地问:“小姐说的是什么呀?” “只是从你的话里,得到了一点启发而已。”苏一一笑嘻嘻道,“下次你去一一女儿国逛,看中了什么,我送你。” “那里的东西可贵了,简直像是抢银子哦,对了,小姐和一一制药的关系可是很铁的”小青恍然大悟,“可是,怎么不见他们送小青一些精致的小玩意儿呢?每次都是直接送进宫里,小姐一点好处都没有捞着” “有些好处,不在明处。再说,我要是喜欢那些东西,尽管拿来戴就是了。只不过,我打小儿就喜欢戴这些玩意儿,除了给脑袋增加一点重量以外,也没有什么用处。”苏一一笑道,“你不用替我打抱不平,我甘心情愿着呢” 小青咕哝了几句,苏一一但笑不语,她也只能泄了气:“好罢,小姐爱做这冤大头,那便做冤大头罢。” 苏一一大笑:“小青,你可冤我了,什么都能做,可这冤大头,却不能常做的” 她想了想,也许应该慢慢地让小青知道,她和一一制药的关系。毕竟,作为贴身侍女,在她离开国子监之后,她的所作所为,是瞒不了人的。而且,小青虽是实心眼儿,但是手很巧,对她的例银钱安排得也很好。若是好好培养,可以当她的内管家,管理宅子的账务。 在自己身边照顾起居,有点大材小用了。 小青被她看得头皮发麻,忍不住小心地问:“怎么了?奴婢身上有什么不对劲儿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还真是个可心的人儿。”苏一一笑了笑,把这个心思暂时按了下去。 反正,现在不急,还有大半年的时候,可以和风细雨地渗透。总要让小青对商业有个感性的认识,并且开始喜欢。唯有兴趣,才能做到最好。 主仆俩又说笑了一会儿,眼看着时间不早,苏一一打发了小青去歇息,自己去了书房:“你先歇着吧,逛街也是很累人的。我再看一坐儿书,不用你伺候着了。” 小青答应了一声,替她把茶斟满:“奴婢替小姐端进书房吧。” “不用了,我自己拿,何必让你多跑一趟。去歇着吧,你今天去外面逛,也该累了。”苏一一笑着接过了茶盏。 打发了小青,她才推开了书房的门。 “咦,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苏一一惊讶地看着雀占鸠巢的姬流夜,敢情他把这里当成他的行宫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从来不用征求主人的同意。 “横竖无事,过来跟你说说话儿。”姬流夜的情绪有点不大高。脸色有点不愉快,不,正确地说,应该是有就阴沉,似乎有什么问题,严重地困扰着他似的。 “怎么了?是不是朝廷出了什么事儿?”苏一一惊讶地问,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可能。难道他才参政没几天,就被排挤出去了吗?以姬流夜的手段,不至于会混得这么惨吧? 姬流夜长叹了一声:“北刘跟我们开战了。” “哦。”苏一一不大关心战事,大陆三国之间,什么时候能少了打仗?若不是怕影响太大,她甚至想发笔国难财,大肆建造军需物品。不过,现在的这个朝廷,信用可真不怎么样,到时候大有偷鸡不着蚀把米的可能。 “一天时间,就丢了胡州。”姬流夜的声音更闷,神情有点失落。 “才一天?”苏一一意外地拎了拎眉毛,“胡州的城墙,不是向来以坚固著称吗?怎么可能一天就丢了” “北刘突袭,事前没有任何预兆。我们的停战协议,还没有到期。”姬流夜喃喃地解释,可是语气里却尽是无奈。 苏一一冷笑:“停战协议?就算相信这份协议,作为守军,也不该掉以轻心吧?况且,以胡州城墙的坚固,就算兵临城下有几万人马,守住三天也没有问题。三天以后,周围的军队不会救援吗?” “是啊……你说得都对,可要看是谁守城”姬流夜苦笑。 “谁?”苏一一疑惑地问,“不是刘思滔吗?他是个老将了,尤擅守城。” “刘思滔被召回京城了,现在守城的是王伯温。” 苏一一更奇:“什么时候换的将?王伯温听说风评很差……把这种人放到胡州,这谁的主意啊?一头绵羊,哪怕带领着一群狮子,也敌不过一头狮子带领的一群绵羊” 更何况,这些守卫的大周军队,称他们是狮子,还真是给他们的脸上贴了金子 “因为签了停战协议,满朝上下都以为胡州无战事。再加上如今王妃得宠,原以为把他放过去做做样子,过两年召回来重用。谁知道……” “原来如此。”苏一一无话可说。王伯温是王妃的兄长,早年三考国子监而不得进,最后进了府学。吃喝嫖赌,可以说是无一不精。 “就算他如此不堪,也该能守住两天吧?胡州是军事重地,历来军需物品都优先拨付。”姬流夜苦涩地扯了扯嘴角,“谁想到这家伙到了胡州,克扣军饷,还加重了盘剥。本来朝廷的税刚解付入京,他居然想了个名目,又开始征明年的税收。” 苏一一顿时想起那段中国历史上,最屈辱的历史。当年军阀混战,有些省份的税收,甚至把几十年以后的份儿,都一起收了。原来这位王伯温,居然也有点小聪明。 夜色尽情泼洒在他的身上,苏一一清晰地看到他眉角的痛。对于苏一一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家国概念。在她的前世,这块土地,都属于她的祖国。虽然她穿越到了大周,但对北刘和南陈并没有多少抵触情绪。 “真是荒唐,恐怕早已失了民心和军心,兵败如山倒也就可想而知了。看来,这位王伯温还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吧?敌人来犯,指挥不力,也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何止指挥不力,根本就是临阵弃城”姬流夜愤怒地握紧了拳。 “看来古今皆然,这种喜欢搜刮民脂民膏的人,都是一个德性无才无能,贪生怕死,临事误国”苏一一不屑地撇了撇嘴,“你那父皇老婆太多,也不是好事儿。小舅子不可能个个争气……” 姬流夜哭笑不得:“什么时候了,你还来说风凉话呢胡州一丢,峰城也岌岌可危。” “那……”苏一一眨了眨眼睛,看得出来,姬流夜的心情很不好。可是,他素来不会和她探讨这些军国大事的呀 “也许,我要离开一阵子了。”姬流夜长叹一声。 苏一一愣了愣:“你不会是要去边境吧?” “皇子监军,是历来的传统。我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这次二哥向父皇推荐了我。虽然一直盼着这样的机会,可是这次……总觉得有什么阴谋。” “那王妃大概是支持你二哥的吧?”苏一一想了想问。 “是啊,所以我心里有些不踏实。但是,我不能拒绝,我一直没有什么作为,如果这次从军能够获胜的话……”姬流夜虽然不安,可是态度还是很坚决的。 苏一一有些泄气:“既然你自己都决定了,还要找我干什么呢?” “依依,边军的军饷……”姬流夜苦笑。 “这个没问题,我总能替你调出来。你说得对,这一次是你的机会,好好把握。把欠饷先发下去,把士气调动起来。”苏一一慨然点头,“我应该能凑出一部分来,你先拿去急用。” “谢谢你,依依,你从来不会让我失望。”姬流夜的脸上,总算露出了一抹笑容。 苏一一撇了撇唇:“拿了钱,你自然说我好话了”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有人能在我的背后全力支持,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好。”姬流夜走到她的身前站定,微微低首,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第156章 做我的王妃 第156章 做我的王妃 “你走之前,我尽量替你把银子调来。如果不够,我先替你借。”苏一一抿着唇考虑了一会儿,才仰起头回答。 “放心,这笔银子,等朝廷的军饷到了以后,我就可以还你。只是先垫用,不然边军可不会服我。”姬流夜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的手缓缓地抬了起来,犹豫了一下,落在她的肩上。 虽然她身量已成,可是骨骼显得纤秀。隔着薄薄的衣料,几乎可以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比她的体温要高一点儿。 “不要紧,反正这笔银子给了你,随你怎么用。买官员和买士兵,哪儿不是买?”苏一一故意开着玩笑。 姬流夜的神色终于放松了下来,凝神看她。直到她的笑容,慢慢地敛去,脸上的肌肉,一分分地收紧,才垂下了睫毛:“军情紧急,我可能过两天就要出发了。” “放心,误不了你的事。”苏一一认真地许诺。 “嗯。你答应的事,我当然放心。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没有之一。”他说得极其认真,每一个字,都似乎字斟句酌。 “呃……”苏一一觉得这句话,不太好回答,所以只能笑笑。 “依依。”姬流夜忽然双臂收紧,把她拥进怀里。他的动作并不快,而是缓缓地,一寸寸地收紧着力量。如果她想要挣脱,完全可以办得到。可是黑夜里,他的眼睛那么明亮,像是点燃了她心口那一点热情。仿佛是被蛊惑了似的,她只是微微一僵,就放松了身体,任由他慢慢地把她拥在怀里。 他的胸膛,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单薄。特有的****气息,瞬间包围了她所有的感官。和前世在军营里的不同,他觉得自己被这样的气息所迷惑,甚至想就这样****下去,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没有。 把头侧靠在她的胸膛,听着左心室里,传来一声接着一声的心跳,苏一一觉得,她也许确实需要有一个怀抱,替她遮风挡雨,哪怕只是为她提供一个疲惫以后的休憩港湾。尽管外表无比强大,可是在内心深处,女人还是需要有个男人,站在她的身侧,甚至是身前。 她轻轻叹息了一声,允许自己暂时的软弱。都是月亮惹的祸啊…… “这一次,恐怕我会去很久。”姬流夜涩声道,带着迷茫。 声音在夜色里淡淡地散开,苏一一仿佛能看到这些声音忧郁的色彩。不知道是留恋,还是伤感,苏一一觉得自己的心脏,软得像颗棉花糖。那味道,却又像是桔子软糖,微甜着带着淡淡的酸味。 “嗯,有什么要求,派个可靠的人回来,我会替你办妥。就算是朝廷上,我没有能力,也会尽力替你斡旋。”苏一一声音低沉和软,却充满了决心。 “我知道,你是唯一不会出卖我的人。”姬流夜轻轻一笑,胸膛处便有微微的震荡,让苏一一觉得有种新奇的感觉,弥漫了全身。 他虽然是笑着说的,可是声音里那份孤寂,却让她觉得难受。仰起头,撞进一对深幽的眸子。暗夜里,一样火花四射。 “不,有很多人,都不会出卖你,只是现在还不知道是否该信任,需要时间去检验。”苏一一微笑着离开了一点儿,姬流夜没有阻止,这让她觉得有点遗憾。 “依依,朝廷上的事儿你不懂,尽量不要插手,可能会让自己陷入麻烦的。苏尚书支持的并不是我,长公主支持也不是我。有时候,不争就是争,我会小心走好每一步。”姬流夜的脸上渐渐洇出了笑纹,“因为,我的身后,还有你。” 苏一一怅然地点头:“现在我的力量还不够大,但是一定会有一天,我能给你最大的帮助。” “傻丫头。”姬流夜用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顺手取下了簪子,一头乌黑的长发,便直泻而下。穿过他的掌心和手背,一种酥酥软软的感觉,从每一根神经末梢,传递到了心脏的深处。 她忽然觉得眼睛有点胀,却眨了眨眼睛,把泪意逼了回去,笑着扬眉:“我怎么傻了?许先生可一再赞我是极聪明的,只不过不肯在正经事上用心罢了。” “你还不傻么?不用等有一天,你已经给了我最大的帮助。从你救了我开始,我才觉得生命比我想像中的更有意义。所以,我不会认输,而是会积极的争取。”姬流夜微笑着凝视着她凝脂白玉一般的脸颊。 记忆里那个粉妆玉琢般的小女孩,临危不乱,让他险死还生。她明媚的笑容,让自暴自弃的他,忽然找到了生存的意义。也许,她永远不会知道,她对于他,有着怎样的意义 “当然不能认输,那可不是男子汉的行为”苏一一扁了扁嘴,笑意盈盈,“既然要走,你这两天大概很忙吧?如果有什么事,找个可靠的人来递个信儿。” “嗯,把我当年送你的玉佩收着,那是我的信物。”姬流夜带着笑意轻叹了一声,“依依,我得走了。” “等你凯旋归来。”苏一一没有表现出恋恋不舍,而是很爽快地让到了一侧。 “嗯,等着给我庆功。”姬流夜笑着越过了她,却在错过一步的时候,把她随手捞到了自己的身边,托住她的下巴。 苏一一不敢说话,垂着眸子,脸色渐渐地洇红。月光下,她鲜艳的菱形红唇,像是一枚小小的罂粟,让姬流夜炫惑着低下了头。 他的唇,碰到了她的,柔软得不知道该用什么来比喻,只觉得没有哪一个可以比得上她的美好。仿佛是电流在瞬间接通,苏一一觉得自己胸部的空气,都要给挤压殆尽,残余的那一点意识,被吸得干干净净。 “啪……”一声沉闷的响声,打断了一场旖旎的亲吻,让苏一一陡然清醒。血液迅速上行,脸颊烫得可以煮熟一个鸡蛋是。太丢人了她暗中唾弃了自己一句,把倒下的茶杯扶了起来。幸好小青的房间离书房很远,这个小小的动静,并没有惊动她。 “你还不走?”苏一一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姬流夜却得意于她的反应,一整天的坏心情忽然就转化成了愉悦,恨不能仰天长笑。 “是,就走了。”他忍着笑意,一只手撑在窗台上,回头看着仍然低着头做当雕像的苏一一,“依依,做我的王妃吧,正妃” “嘎?”苏一一愣了愣,抬起头,却只看到姬流夜展颜一笑,灿烂夺目的笑容,把整个夜空,都照得亮如白昼。紧接着,便如一只大鸟般,遁入了夜空。 一轮明月,横挂在偏西的方向。夜凉如水,初夏的夜还有一些淡淡的寒意,可是苏一一却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哼,色鬼”苏一一啐了一声,“我还没有成年呢,老牛吃嫩草” 可是,如果按照自己前世加今世的年龄来说,这个老牛似乎应该是自己才对吧……想到自己菜鸟级的表现,更觉得丢脸。 这****,无可避免的,苏一一失眠了。 姬流夜果然随军出征,皇子监军,说白了,其实不过是为了提升军队的档次而已,这是大周历来的传统。所以,姬流夜说这是一个机会,如果能大胜回朝,他至少有军功在身。监军这玩意儿,并非主将,胜了自然能够分功,败了也没有生命危险。 所以,苏一一和姬流夜都认为二皇子另有阴谋。但苏一一有经济头脑,却缺少政治敏感,猜度了好半天,也没有想到二皇子的用心。只能把担忧放回心里,时刻关注时局的发展。 “我们的情报,对军方很少。”芍娘皱着眉摇头,然后迷惑不解地看着苏一一,“小姐,我们只是做生意,为什么还要关注军方呢?” “芍娘,做生意和政治分不开啊”苏一一叹了口气,“哪里有纯粹的商业可言?如果没有后台,我们甚至在京城就不可能这么顺利地打开局面。关注朝廷和军方,是必要的。至少,我们可以……至少知道,把注押向谁才更有利。有时候,因为一个政治上的倾向,我们的利润会暴涨数倍,或者由盈转亏,这里面的道道太深了,以后还是要适当注意一下。” “我听阿七说过,大陈魁的高级管理人和军方都维持良好的关系……”芍娘恍然,又担忧地问,“我们要支持五皇子吗?” “看看情况。”苏一一心里一跳,这芍娘的警觉性可真高的,只是她不想承认,只是含糊地敷衍,“关于北疆的情报,要注意收集。” “小姐不是一向关心南陈吗?”芍娘笑吟吟地问道,眼睛里分明藏着一点什么不明意味的调侃,让苏一一觉得有点心里发虚。仿佛内心里有一块地方,忽然被剥离出来,放到了玻璃罩子里似的。 “我们倾向于先赴南陈,但并不是说会放弃北刘。你也知道我的计划,最终北刘也会纳入我们的商业版图。”苏一一解释着。 “明白了。”芍娘笑着应道,美目流转,“我还以为你对那位五皇子有意思呢……” 第157章 弊大于利 第157章 弊大于利 “噗”苏一一喷出了一口茶,“你说什么啊” 她觉得自己表现得可圈可点,应该没有什么马脚露出来吧?这芍娘,真不愧是风月场中的教主,这样也能看出来 “真的没有?”芍娘惊奇地抬起眉。 “当然是真的。”苏一一很肯定地回答,心里却像小鹿乱撞一样,又想起了姬流夜临走时的那句话。还有那个……让她****失眠,第二天却依然精神百倍的吻。 做他的王妃?能够许诺把正妃之位给她,对姬流夜来说,已经是个不小的牺牲了吧?苏一一低下头,掩饰着如潮的心事,继续喝茶。 “那就好。”芍娘竟然有松了口气的感觉,让苏一一暗暗奇怪。 “你不希望我成为王妃吗?有了这个身份,我们一一制药的腰杆子,就更直了。”转了一下眼珠,苏一一用开玩笑的口吻试探。 她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有点乱了,正需要有人来帮自己分析一下。姬流夜……她在心里叹息了一声,竟觉得所有的心事,竟都缠绕在他的身上。 “表明上看是好事,可是仔细分析一下,却又不然。”芍娘主持情报工作虽然不久,但已经染上了情报分析的“毛病”,不管什么结论,都要经过分析,然后一二三四五地讲出一个子丑寅卯来。 “哦?说说看吧”苏一一不动声色,努力维持表情的自然。感情的问题,讨教芍娘,应该是最合适不过的。 芍娘也不推辞,侃侃而谈:“其一,虽然皇上曾经为小姐赐婚,但小姐没有当场答应,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机会。五皇子怎么说也要面子吧?他不可能再度接受。” “这可不一定……当时只不过把话岔开了一下,又没有完全回绝。”苏一一咕哝着,做了一个鬼脸,“好吧,说第二条。” “其二,以小姐的心高气傲,不可能接受侧妃的地位,这和皇室的利益不符。” “嗯,有理。”苏一一胡乱地点了点头。这个问题,可以让姬流夜去考虑,如果她答应的话,他应该有办法吧?他自己说让她当他的正妃的,她可没有听错……她心里微微一跳,脸上发热,赶紧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其三,如果小姐和皇子扯上了关系,恐怕我们一一制药的发展,就会被制约在大周了。小姐想要拓展到南陈和北刘,将会带上国家的色彩,因而困难重重。” 苏一一如同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也许是当局者迷,她一直以来都只是考虑姬流夜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妻子,因而本能地反感,却没有想到,如果带上了大周皇室的印记,与两大敌国之间的商业往来,必将受到限制。 “你说得对,芍娘。”她轻轻点头,有些微微的失神。虽然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却让芍娘暗生疑惑。难道苏一一真的芳心萌动,对姬流夜有意? “只是一个建议而已,如果小姐喜欢他,那又另当别论。”芍娘小心地斟酌自己的用词,“毕竟,对于我们女人来说,只要动了情,心就会变得很小,小得只装得下某一个男人。这是女人和男人最大的不同,所以女人的成就再高,也只是凤毛麟角。” “嗯,我明白,和皇子联姻,弊大于利。我们确实要和皇室打好关系,但不限于这种紧密而打上大周烙印的关系。”苏一一虽然说得十分轻松,甚至带着笑意。可是她的心里,却乱糟糟地复杂了起来。 她回避了关于姬流夜的问题,心里免不了怨恨,丢下这么一个重磅炸弹以后,自己就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她胡思乱想,到现在都没有理出一个头绪来。 “看小姐自己的意思吧,如果小姐对五皇子有意,倒是个不错的对象。”芍娘笑道。 “八字还没有一撇呢,我又没有答应。只是觉得……嗯,如果要被别人胡乱配个人,倒不如自己挑个,至少还能在根知底。哎,说说你的助手吧,我们要把一一销金楼开出去,现在最缺就是能独当一面的人。” “我培养了两个助手,可以分别主持南陈和北刘的情报。作为一一销金楼的台柱,她们接触的层面,要比我高,也许将来的成就,会超过我。我把她们叫出来,让小姐看看。” “好。”苏一一想了想,点头同意。反正她早晚会露面的,既然芍娘决定相信这两个人,她相信自己也可以。 芍娘很快叫来了两个年轻的女孩子:“海棠、惜惜,出来罢” 珠帘轻拂,艳光微闪。两位美人并肩而出,一个高挑苗条,一个纤巧单薄。红罗轻裹,碧绫斜挽,一如春桃妖艳,一似秋菊雅淡,果然是艳丽清雅,各擅胜场,在一一销金楼是当之无愧的头牌红绾。 “见过小姐。”两人同时行礼,身形袅娜。两张精致的容颜,嫩白如玉,唇红似菱,让苏一一暗暗赞了个好字。 “都坐下罢”苏一一笑道,“你们可是替我的销金楼闯出了一个好大的牌子,芍娘大概也很你们说过了,我们在平京和湖州要开两间分店,派你们过去主持,会占有一定额度的股份。至于经营的模式,可以参照总店进行,当然要结合当地的实情。有什么想法,你们可以直接跟我说。” 两人对视一眼,眼里都露出了欣喜。有了股份,哪怕日后年老色衰,也不用再担心生计的问题。她们跟在芍娘身后,自然知道了这股子款的用处,那是可以留给子孙后代的呀尽管整日周旋在达官贵人中间,有时候夜深人静,还是想往着找到一个合心合意的人,从良下嫁的。 “小姐,平京近刘,民风彪悍,我们如果沿用卖艺不卖身的模式,也许会遇到用强的人,那时候该怎么应付?”海棠性子比较急,率先开口。 “这还用我教吗?”苏一一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如果你不能应付,那把你派去做什么?” 三人齐齐一愕,见过耍赖的,可也没见过这种耍赖耍得理直气壮的 “可是……”海棠吃吃地开口,“毕竟我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如何对付得了那些大兵们呢?在京城里,还有个靠山,而且毕竟天子脚下,各方势力也不敢太过张扬。但是平京天高皇帝远,那些军方势力,可是很强硬的。” “在哪儿也没有现成的靠山啊,那就需要你去找靠山了,再狠的兵,也怕官嘛”苏一一笑嘻嘻地替她指点迷津,“至于怎么找,这就不用我教你了吧?平京驻军陈风为,虽然是个大老粗,却从不会强抢民女,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我不会让你羊入虎口的。以你的姿色和长袖善舞,让他护着你的销金楼,还不是小菜一碟?” 陈风为的风评在这一点上确实还不错,可他不强抢民女,不代表会不强抢ji-女吧?虽然她们是比较高级的一种,为士大夫层追捧,搭搭架子也能被视为无伤大雅。可是跟陈大将军玩这一手,行得通吗? 不仅是海棠,连惜惜也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你在平京得到的收益,除了交回一半,另一半由你自己使用,结交权贵,交好军方,你自己看着办。”苏一一看到她们的脸色,终于抛下了最重要的砝码。 “一半?”海棠不敢置信地看着苏一一。 “嗯,不管有多少收益,只要你不瞒报,京城总店只收你一半。”苏一一再度肯定地点头,这种承包制,才能调动最大限度的积极性,“这个规定,同样也适用于湖州。” 惜惜大喜:“多谢小姐。” 苏一一笑道:“别急着谢,你要做的事比海棠还复杂。我要你在半年内就能钓一条南陈的大鱼,明年三月份,我就要启程赴南陈,把我们的分店,开到南陈都城。” 惜惜顿时脸色沉重:“湖州虽然离南陈近些,但未必就会有南陈的高官。毕竟两国的停战协议常签常毁,尤其是沿着钱江两岸,总是爆发一些小摩擦。南陈的高官,谁有胆子跑到大周来?” “谁说没有?湖州是大陆上药材和丝绸的集散地,你可以通过南陈的商人,和官方进行间接的接触。南陈和我们大周可不一样,那些商人和高官们的合作,是相当紧密的。也就是说,只要你接触到的商人有份量,他的身后一定会有朝廷高官的影子,你可以从这方面去着手。如果我们能有官方的支持,在南陈的发展,将会加快很多。” 惜惜想了想,心事重了起来,却仍然恭顺地答应了一个字:“是。” “湖州人文荟萃,你还可以把一一女儿国也开过去,都由你主持。所得收益仍然只交一半,剩下的你作为活动经费吧。” “是,小姐。”惜惜肃容回答。有了美色与金钱,这个缺口,她有信心打开。 “小姐,那在平京呢?一一女儿国是否也开个分店?”海棠眼热了起来。 ps:感谢羽雅迷迭投了 4票粉红票,这是小猪一次性收到最多的粉红票了,非常开心。感谢蓝色之光~的粉红票,继续呼唤 第158章 喝凉水也塞牙 第158章 喝凉水也塞牙 “那里就不用了,我们一一女儿国做的东西都很精致,本来就是供应贵****们的,要价都不便宜,而且审美也比较符合京城和南方一带。平京——不合适。”苏一一毫不犹豫地摇头拒绝。 “可是……”海棠嫉妒地看着惜惜,却不敢出言反驳。毕竟,一一销金楼本身的利润,已经相当可观。况且,在平京,她说一不二,比在京城压在芍娘手下,那又好得多。 看着海棠失望的脸色,苏一一忍不住笑道,“你那里可以把赌场搬过去,平京好赌,光是赌场的抽头,就足够你支撑场面和打点了。如果经营得法,恐怕其中的收益,并不比一一女儿国少呢” 海棠这才一喜:“是,多谢小姐筹划。” 她与惜惜本就是一一销金楼的佼佼者,两人明里暗里不知斗了多少回,你来我往,却总是输赢参半,谁也压不下谁一头。 “另外,我最近可以会开一间中低档次的成衣铺,主要针对中下层的消费者。用料不会太考究,但式样要新。男人先考虑肚子问题,而女人则会把多余的钱,用于添购下一件衣服。”苏一一沉吟了一下,“海棠,到时候你可以在平京开一间这样的铺子。” “可是……那样的利润不会太高。”海棠有点看不上。 “但是市场却会很大,到时候你就会发现了。积沙成塔,聚少成多,也是相当可观的。何况,赚钱也不能忘了收集情报,上销金楼的都是富人,有时候平民的消息也很有用。”苏一一笑道。 海棠连忙答应下来:“是,小姐。” 四人又商量了一番细节问题,苏一一让她们各交一份可行性报告上来。对于这种新式的写法,两位花魁都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没多久就交上了功课,让苏一一大感惊异的是,看上去艳若桃李、爽快明丽的海棠,可行性报告写得竟然十分细致。 人才啊……苏一一感慨着,十分欣慰。 看来并不是没有人才,而是缺少一副发现人才的眼睛。苏一一顿时有了一个想法:“楼子里的姑娘们多是能诗善画的,也不乏经营管理人才。尤其是像你们的贴身侍女,替你们打理日常事务,只要稍加引导,就是相当不错的管家。芍娘,以后注意引导这些小姑娘们,她们都知书达理,又长袖善舞,虽然姿色稍差,但放出去也是上上之选。” 海棠有些不乐意:“依着小姐这样做,我们身边就没人了” 惜惜抿唇一笑:“姐姐过虑了,咱们身边的人只要****就成了,小姐却是做大事的,自然要尽够着小姐这里挑。” 她得了一个大大的便宜,虽说听起来,平京的利润也不少,但相比较而言,她在南方承受的风险要小得多,因此特意在苏一一面前卖了个乖。 苏一一看她识情知趣,微笑嘉许。海棠虽是不大情愿,也只得应了。几个人又细细地把可行性论证了一番,海棠和惜惜才满脸激动地告退。从打工族摇身变成股东的感觉,果然是完全不一样。 两位姑娘出去以后,芍娘悄悄笑道:“小姐真是好眼力,这两位姑娘****人也真有一手,身边的大丫头,伶俐着呢,倒是可堪大用。” “那就成了,若非迫不得已,我也不想抢人啊”苏一一笑道,说得却一点都没有诚意。芍娘也不当真,只是捂着唇轻笑。 苏一一办完正事,也不在外面耽搁,便回了宿舍。把小青三言两语打发走,借口要做功课,便躲进了书房。 宣纸铺开,却连临帖子都宁不下心神。 萌动的春心,被芍娘那一番话,又被打成了冰块。但是,苏一一知道,芍娘的话,是有道理的。这年头,女人的地位比起苏一一知道的那些朝代,比如宋元明清,都要高一些。但是嫁入皇家,却会让苏一一的商业行动,束手束脚。 “唉……姬流夜,你真会给我出难题。其实,咱们就这样做朋友,难道不好么?”苏一一叹了口气,拨弄着毛笔,随意挥洒。凝神看时,才发现自己的纸上,竟然满篇都是“姬流夜”三个字。 “混蛋”她气得把纸揉成了一团,也不知道是骂自己还是骂姬流夜。 扔在纸盒里以后,又觉得不放心,把两只手当粉碎机,****完全看不出来才罢休。把许子敏交代的功课胡乱应付过去,又撑着脑袋发呆。可是想来想去,仍然无法决断。 姬流夜承诺要娶她做王妃,只这份心就难能可贵,她怎么忍心辜负?可是要是真答应下来,往后拓展商业,可就束手束脚。 唉,不管了,船到桥头自然直,等姬流夜回来再好好商议商议 偏偏沈怀义还仿佛唯恐天下不乱似的,贿赂了国子监的门房,把她叫了起来。 “你来干什么?”苏一一甚至连起码的礼貌都欠奉。都是这个人挑起的事儿,如若不然,她也不至于老是被伯娘和苏倩耳提面命。慕容赐也不会来凑这个热闹,姬流夜更不会急着挑开两人间朦胧的关系,一切还是老样子,她过得如鱼得水,风生水起,不得有多么得意。 “苏小姐,今日春媚日丽,特意来请小姐游湖的。”沈怀义长得太好看,再加上她本来就是国子监的名人,两个人往门口一站,顿时吸引了几乎所有学生的眼光。 苏一一恨恨地剜了他一眼:“多谢公子好意,依依没空。” “久慕小姐才名,特意请了几位同好的朋友,斗诗玩儿。”沈怀义对她毫不留情面的拒绝,似乎一点都不介意,“难道小姐只是浪得虚名,所以不敢去么?” 切苏一一不屑地撇了撇嘴,这个激将法,用得可真够烂的。 “既然沈公子知道那只是虚名,又何必来激我呢?依依本来就不学无术,国子监更是藏龙卧虎之地,公子另请高明吧。”苏一一说得云淡风轻,福了一福,转身便走。 沈怀义顿时愣了,他从小长这么大,还没有谁当面拒绝他的邀请呢京城四公子的名气,在闺阁小姐中,可是响亮得很。再加上他人长得漂亮,虽是有些女气,但还是很有女人缘。 而且,一般人不是对才女的名声十分看重吗?要有人激将两句,总是不肯服气的。可是苏一一却毫不在乎,甚至自承才疏学浅,难道她竟然这么讨厌自己吗? 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苏一一已经走过了回廊,顿时气得脸色发白。幸好他本来就皮肤白得胜过女子,倒也看不大出来。 苏一一暗呼倒霉,加快了脚步,仍回自己的宿舍。想了想,干脆找了个借口,从窗后翻出围墙,一个人散心去了。 只是人要倒起霉来,还真是喝口凉水也会塞牙。刚走出一条巷子,就被老熟人给堵住了。 “依依,正要去找你呢”慕容赐大大咧咧地挡在她的身前,苏一一顿时满脸黑线,看来下回出门,得先烧两柱香才行。 “慕容大哥。”苏一一勉强打了个招呼,“我……要去买点儿东西,下次再招待你吧。” “要买什么东西?我陪你吧”慕容赐也不知道是真没听出来,还是故意装着没听出来,热情地走到了她的身侧。 “我买东西很慢的,慕容大哥还是自便吧。”苏一一干笑了两声。 “没关系,横竖无事,本就想找你去聊聊天的。”慕容赐把苏一一的婉拒,当成了耳边风,乐呵呵的样子,像是什么机心都没有。 这当然是假象 苏一一无可奈何,就算看在慕容赐和苏明翔、苏明鹏关系不错的份上,她也不能像赶沈怀义那样赶人。再说,这人性格豪爽,粗中有细,也很对她的胃口。 于是,苏一一沿街逛去,每次似乎要买了,可是到最后却总是被她挑出这样那样的毛病,结果又是两手空空地走出店门。 慕容赐再好的耐心,三番五次下来,也给磨得没了。抓耳挠腮地看着苏一一故技重施,拿着一块蜀锦面料,翻来覆去地看,最后面露遗憾地摇头:“这个颜色有点艳了,家母恐怕不大喜欢。” “依依,你到底要买什么?”慕容赐跟着她双手空空走出绸缎庄的时候,再也忍不住追问了。 能忍到现在,也算是难为他了。苏一一暗暗好笑,脸上却不露声色:“我也不知道要买什么,没看着什么合意的。” 慕容赐的下巴都差点掉下来:“你不知道要买什么,还一个个店子逛过去呀” 苏一一理直气壮地仰起头:“就是不知道买什么,才要这样逛啊要不然,直接找要买的东西就成了。” 慕容赐被她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最后只能低低咕哝了一句:“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所以啊,慕容大哥尽管去做事,不用陪我的。”苏一一急忙声明。 “算了,我还是陪着你罢,反正我今儿本来就是要去找你的,横竖没什么事。”慕容赐却偏不上她的当,“哪怕你把整条街都逛完,我今儿个也奉陪到底” 第159章 官样文章 第159章 官样文章 “中了,中了”小青狂喜地冲进宿舍,把正在凝神想着计划的苏一一吓了一跳。 “什么中了?” “是三少爷啊,中了二甲第一名”小青兴奋地双颊发红,“小姐,是三少爷中了举啊而且,还是二甲的第一名呢” “知道了。”苏一一点了点头,“你不报喜我也知道,凭我三哥的水平,不中才是奇怪了呢” 话虽然说得平淡,心里还是兴奋的。二甲第一,比当年苏明翔的名次还要高。这一回,苏庆华大概要喜得合不拢嘴了吧? “小姐可真是老神在在,如今每个中举的人家,都放起了鞭炮呢”小青不满地嘟着嘴,“中了二甲啊,不出半个月,就会有实缺下来了。凭着咱们尚书大人的后台,在地方上做两年,就能被召进京城。” “嗯,你打听得还真清楚啊”苏一一笑道,把计划书放进了抽屉,“有伯父的面子,又有大哥的人脉,这回三哥一定放个肥缺了。” “那是”小青笑吟吟地点头,“咱们要不要回尚书府去?” “这样的喜事,一定是要回的。”苏一一肯定地点头,“就算我不想回,伯父也会差人捎信过来,让我回去的嘛唔,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喜事。” 预料之中,和实实在在得到喜讯,到底还是不一样的。这个名次本身,也十分的理想,苏一一几乎已经可以看到苏明琨面前的那条金光大道了。 上课的时候,许子敏多看了苏一一两眼,似乎带着惋惜,让苏一一莫名其妙。难道许子敏期望苏明琨进一甲?那也太强人所难了吧何况,与一甲相比,苏一一倒这宁可让苏明琨中了二甲放实缺,比在翰林院里递茶倒水强得多了。 “唉”许子敏唉声叹气地收下了她的作业,让苏一一更觉得头皮发紧。这几天因为在打点一一销金楼开分店的事,两店同开,就算是她,也觉得有点忙碌。再加上沈怀义和慕容赐没事儿就上门送点小礼物啥的,让她不胜其烦,作业就难免有应付的嫌疑。 “先生,若无吩咐,我今天就留在苏府了。”苏一一小心地告辞。 “你去罢,今天就不布置作业了。”许子敏又叹了口气。 苏一一大觉奇怪,就算是过年那几天,许子敏也照样儿地把作业布置给她了。只不过让她酌情完成,可以并在一起,提前或者延后。今天不会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吧?苏一一忍不住抬头看了看窗外,才又转回了头。 “你三哥高中二甲第一名,想来你今天也没有心思写作业了。”许子敏通情达理道,“若是你为男儿身,我有信心可以教出个状元来” 苏一一满脸黑线,这话如果放在现代,绝对会遭到女权主义者密集的炮轰。要是让她穿越到母系氏族,那该多好啊苏一一忍不住在心里yy了一下,才恭谨地告退。 刚走出教室,苏明澜已经兴奋地迎了上来:“九妹,三哥中了,还是二甲第一名呢,比大哥的名次还要好。这回,可以放到南方做个县令,离咱们老家也近。” “为什么是南方?”苏一一不解。 “南方之富,甚于北方,二甲第一历来的惯例,都是往南方放的。”苏明澜久居京城,对这里面的道道知道得比较多。 “那就更好了。”苏一一笑道,“祖母年纪大了,前两天的家信捎来,还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聚聚呢如果三哥离家近,那回去就方便了。” “是啊,而且在南方,考评占了优势,一般都不会得到下等。” 苏一一更奇:“那又是为什么?难道南方人性格软弱,死要面子,下不了手?” “那倒不是。”苏明澜失笑,“因南方富庶,税赋足额上交,地方官自然容易做。考核有好几个方面,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税收是否足额。而且不似北方民风强悍,杀人的案子也多,一个不好就会得下等。” “官员若得了下等,那又该如何?”苏一一觉得自己两耳只读圣贤书,双眼只看账表册,官场上的花样一点都不懂。 “只能自请处分,若是连续两年,那就白费了十年苦功读书,即使免于责罚,也会被召回京城,庸碌无为。除非后台特别硬,才能有起复的机会。当然,一般后台硬的话,就不会被赶到那些不毛之地了。” “那倒还是南方的官好做一些。”苏一一点头同意,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多方运作,让苏明琨去富庶的县,混个三年好评,才能迅速升官。 姬流夜不在京城,不过他留下了在京城的亲信。苏一一想了想,还是忍痛放弃了这条路。如果大伯能在私底下运作成功,就不必再给姬流夜添麻烦了。他可以安插自己的亲信…… 想到这里,苏一一便有些了悟。二皇子也许是已经觉察到了姬流夜的势力迅速掘起,趁着这个机会,把姬流夜挤出京城,今年的举子们,姬流夜就没有可能去网罗了。 她暗暗冷笑,姬流夜是什么人,哪里会等到结果出来?他看中的人,早就已经派人联络过了,这次放榜,果然多在二甲,也有三甲的。事后才做的功夫,收效可就差多了。 “那……能不能弄到湖州?”苏一一怀着希望问。 “这个就难了,毕竟那里是全大周最富庶的地方之一。湖州和扬州,这两个地方可不容易进去。”苏明澜笑着摇头。 “连伯父……都没有办法吗?” “要是有办法,当年大哥就不会留在山东了。” “这话也对。可三哥不一样啊,他是二甲第一名。” “但那两个地方,也悬。内阁里的人说话举足轻重,早就把缺额瓜分掉了。再说,还不定就有缺额呢这两个地方的县官们,回回都只肯拿个中等考评,一旦等稳了就不肯动窝。”苏明澜摇头笑道,“九妹,你就别打这个主意了,不大可能。” 苏一一大是失望:“哦。” “再说,三哥若是一开始就在这两个地方做县令,日后的发展……反倒受了限制。”苏明澜的见解,让苏一一精神一振。 “为什么呢?” “一般人喜欢那里,是因为油水足。可是三哥不同,他今年才多大啊,往后有的是上升的空间呢所以,暂时先找个一般的县城呆着,日后升了知府再去这两地,那就基本上进阁有望了。” 苏一一顿时觉得,苏明澜虽然有点自大,有点小傲慢,功课上比自己还要差点,但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的政治天赋,绝对是得天独厚的。大概是在京城泡得久了,对这些道道儿才会这么清楚吧? “那就算了,还是把发展的潜力留在以后吧。”苏一一顿时放弃了去向长公主求情的想法,又好奇地问,“照你这么说,去这两地当县令的,都是年纪一大把的人了?” “是啊,反正入阁无望,当然就不如找个地儿呆着,好好搜刮几年。”苏明澜笑道,“所以,他们上下活动,就怕得了优等。” “如果得了优,是否就得被召回京城?”苏一一总算弄明白了,为什么有人明明可以考一百分,却非让自己考个八十分。 “倒也不一定,有的是升上去的,但朝廷的惯例,是不会留在本地的,自然要换个地方。” “嗯,明白了。”苏一一点头同意了苏明澜的“方针”。 苏庆华和苏明琨正在偏厅喝茶,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有趣的话题,正在相视微笑,气氛和谐得让苏一一几乎想把跨进去的脚又收回来。 不过,苏庆华虽然年过半百,可还不到老眼昏花的程度,早就看到了他们两个,愉快地招了招手:“明澜,依依 ,你们回来了。” “是,恭喜三哥。”两人先后对苏明琨打了招乎,才坐了下来。 “你们三哥总算是读出了头,二甲一名,这个成绩真是再好也没有的了。”苏庆华抚着长须微笑,“我已经让人写了信回去,让你们祖母和老三也高兴高兴。明翔任期将满,已经定了在兵部。明琨又要放实缺,咱们苏家,兴盛有期啊” 苏明澜兴奋地笑道:“而且这回一准是南方,这官做得也容易。” “三年后要看你了。”苏庆华心满意足地转向他,“你的两个哥哥都已经顺利中举,你可不能丢了他们的脸。唉,可惜了明鹏,若不然的话……” 苏明澜也皱了眉头:“是啊,若是四哥与三哥同进考场,双双中举,又是我们苏家的一桩佳话。” 苏一一不以为然,这父子俩也太想当然了吧?以苏明鹏的功课,恐怕连应试的资格,都拿不到,还遑论中举呢再说,勉强费尽心血,大不了也就吊在三甲的末尾,那有意思吗?苏一一倒是很赞同苏明鹏走弃文从武的,人要有自知之明,选择适合自己的道路。 “四哥在禁军也不错啊,深得驸马赏识,刚刚又升了一级呢”苏一一对当年的苏霸王,观感直线飙升。 ps:差点忘了,今天也是一个举世闻名的节日哦,什么玩笑都可以开,千万别浪费资源,祝亲们愚人节快乐天气终于转暖了,发现现在已经几乎感觉不到春天,直接从冬天跳进了夏天…… 第160章 做官的学问 第160章 做官的学问 “我们苏家书香传家,自然是文官好。”苏庆华瞪了她一眼,不过大概心情太好,这眼瞪得也没有什么气势,很快就绕回到了苏明琨的身上。 晚饭又是毫不意外的丰富,这时代的人似乎喜欢用菜肴,来表示对某事的重视。至少,苏一一的记忆里,苏明翔当年中了举,似乎也是一席鲍席。 苏庆华破例拿出了一坛贡酒:“今天开禁,不仅是明琨,就是明澜和依依,也能喝” 苏一一笑道:“我可不敢放胆喝个酩酊大醉,明天一准儿被许先生训半天。” “今儿还有作业么?”苏明琨含笑问道。 “嗯……是的。”苏一一本想摇头,又想到自己的计划书还没有完成,便转成了点头。 “那依依就罢了,女孩子家喝得酩酊大醉,也不成体统。只咱们爷儿仨放开了怀喝罢,难得有这样的喜事。”苏庆华笑道。 “等八哥再中了举,伯父更是老怀大慰呢”苏一一恭维。 “的确。”苏庆华抚须微笑,苏明澜站起来,恭恭敬敬地替父亲和堂哥把酒满上。 凡是席上有酒,一般气氛就会很热烈。即使在现代社会,酒桌上也特别容易拉近关系。 苏一一看着苏明琨含蓄的笑脸,心里十分安慰。十年寒窗苦读,对于苏明琨来说,尤其不易。开蒙比嫡子晚,若非付出了十倍的心血,今天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成就。苏明琨转过脸上,苏一一分明看到他的眸子里,水气氤氲。 苦尽甘来,也算不枉那些日夜苦读的日子了。 苏庆华看着苏明琨和苏明澜兄弟相继醉倒,忍不住撺掇苏一一:“依依,难得今儿高兴,你也陪伯父喝两杯罢。” 苏一一吐了吐舌头:“伯父老当益壮,三哥和八哥加起来都不是您的对手,依依就不献丑了。” 实在是这时代的酒,度数太低,喝起来没有什么味道,苏一一有点看不大上。不过,这话是要引起公愤的,所以只能悄悄地放在心里。当然,她把酒的制作也当成了一条发家致富的路子。唉,点子太多,就是来不及一一实施啊 若不是在国子监里浪费了这么几年,兴许她已经捣鼓出好几项“发明”出来了。当然,国子监也没有白来,至少她借助七公主的关系,和宫里混得脸儿熟,对新产品的推广,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失之东隅,得之桑榆,这笔账算来算去都很糊涂。 “呵呵,可不是,这两个小子的酒量,实在是太差了。”苏庆华意犹未尽地又自斟自饮一般,到底是独饮无趣,便吩咐散了席。 苏家兄弟被下人送去了房间,苏一一就住在苏明琨的隔壁,还是当初的那排房子,和主屋离得稍远。虽然苏庆华曾有意让苏明琨住得近些,但苏明琨却以清静为由拒绝了。 “依依。”苏明琨敲了敲门。 苏一一打开门,奇道:“咦,三哥,你不是喝醉了吗?” “怕把大伯喝倒下了,他面上又不好看,所以给他留点面子。”苏明琨笑道,“不过,也喝得醺醺然有了点醉意,再喝下去可真要喝得不省人事了。” “三哥,你真是奸滑啊”苏一一故作震惊的模样,一面把他让进了房间,让小青倒了酽茶过来,给他醒酒。 “今天看伯父高兴,就让他再高兴一点,不扫他的兴了。”苏明琨笑道,“今儿没带功课过来做么?” “原来你不放心我的功课啊,要考较我么?”苏一一不服气地挑了挑眉。 “你的功课我怎么会不放心呢?”苏明琨失笑,“有许先生盯着,日后肯定是比我好。看你的几篇作文,作得都不下于我,哪有什么资格来考较你。” “三哥,你中了二甲第一句,开不开心?”苏一一笑吟吟问。 “当然开心,十年苦读,为的不就是今天吗?至少,我娘也不至于老是被大娘欺负,想必爹爹待娘也会好一些。若是大娘还盛气凌人,大不了我把我娘接去任上就是。” 苏一一点头称是:“也对,免得夹在大娘和你爹之间生了闲气。” 苏明琨出了一会儿神,才自我解嘲道:“说也奇怪,我几年来都是为了这个而用功的,真拿了功名,却又茫然了。” “那是难免的,你为自己设了一个目标,因此能够不懈地付出努力。现在目标已经达到了,你又觉得迷茫,不知道下一步路该怎么走。”苏一一很冷静地替他分析。 苏明琨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他原本只是心情迷惘,找苏一一倾诉两句而已,并不指望真能找到原因。 “本来就是人之常情嘛,很正常的。”苏一一满不在乎道,“你现在的问题,是要再确立一个新的目标,然后才有努力的方向。” “新的目标?我不知道……”苏明琨迷惑地眨了眨眼。 “比如说,上任以后要做什么呢?造福一方百姓,还是拿权换银子……” “九妹”苏明琨沉下脸来。 苏一一吐了吐舌头:“知道啦,你肯定不会干拿权换银子的事儿那点银子,还不如光明正大地做生意赚呢,拿得理直气壮。” “造福百姓,这是肯定的。”苏明琨回到了自己的思路上,“只是造福百姓,能否顺利地再升迁呢?我听同期的考生说过,为官之道,不能光顾着百姓。” 苏一一张大了嘴巴:“什么……你做官是为了什么?” “扬眉吐气,至少不能让自己过得比别人差,让我娘永远没有地位。”苏明琨老老实实地回答。 “还真够朴素的啊……”苏一一喃喃自语,“你觉得造福百姓和升官之间,是冲突的吗?” 苏明琨神情一动,顿时笑道:“九妹,还是你一语惊醒梦中人。我为什么非要在这两者之间选择一个呢?明明可以一面造福百姓,一面升迁的嘛” 这回,却轮到苏一一奇怪了:“为什么这样说?难道一般来说,要想升官,就无法造福一方百姓么?” “这两者之间,存在着一定的矛盾。比如说,如果要造福百姓,就应该修路筑桥,减轻税负。但同时,解送朝廷的银子,就会减少,考评最多拿个中,就了不得了。” 苏一一张口结舌,难道这时代做官,竟然一是一,二是二吗? “放心吧,我到任以后,会找到一条折衷的路。我想,一定可以的。为了升官发财而妄顾老百姓的生活,这一点我恐怕做不到。同样的,做那些永远得不到升迁的官员,我也不甘心。”苏明琨解开了心结,又眉开眼笑,心情舒畅了起来。 “这样做官,不会让老百姓们造反么……” “九妹,不许浑说”苏明琨急忙喝止,“做官就是要在上司和百姓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 苏一一看他说得极其认真,忍不住挠了挠头,这时代的做官,倒是有点意思。为百姓,就别想升官。要升官,就不能为百姓。这个关系,倒实在辩证得很。 “三哥,你想去哪儿去做地方官?”苏一一决定不再探讨做官的理想问题,及时转换话题。 “山东山西都行,在中原腹地是最理想的。”苏明琨想必早就经过了反复的思考,因此回答起来毫不犹豫。 “为什么?”苏一一虽然听了苏明澜的解释,对大周的体系多少有了点了解,但还是倾向于南方。原因很简单,因为她的一一制药,主要是开在扬州和湖州的繁华之地。 “这两地位置适中,交通便捷。若是想得个好的考评也不难,日后升作知府再去扬湖二州的话,就更容易有政绩了。”苏明琨毫不犹豫地给出了解释。 看来,男人对政治,有着天然的敏感。这样的结果,和苏明澜给出的几乎不约而同。 “不过,我听八哥说,二甲第一名是准定分到南方去的。” “那也没有什么,分在扬州,下次可以去湖州。分在湖州,又可以去扬州。只是运作起来比较麻烦,我现在还没有心得,到时候再说。” 苏一一点头:“那倒也是,形势多变,咱们就算做好了预案也没有用。” 苏明琨似乎谈兴大发,一改几年来沉默寡言的形象,和苏一一大谈特谈。苏一一对政治没有什么兴趣,听得昏昏欲睡,只是间中偶尔提出两句不同的见解,苏明琨便再次滔滔不绝地继续发挥下去。 苏一一感慨,看来苏明琨天生就是做官的人。那些心得,苏一一虽然有些糊涂,但听起来似乎都不错。 “依依,你在国子监毕了业,跟我去任上罢。要是回去,离得也不算远。”苏明琨最后很诚恳地提出了建议。 “嗯,行啊……”苏一一当然从善如流,她本来就想利用他的官位,给自己谋福利。南方离南陈也近,她的玻璃只要试制成功,就可以在南陈投产。 “依依,你那一一制药,就关了吧,啊?”苏明琨迟疑半晌,才道出了他来找苏一一“聊天”的真实意图。 第161章 争执 第161章 争执 “嗯?”苏一一不解地看着他,怎么说着说着,又转到一一制药上来了?难道他不知道,一一制药就是她的命根子吗? 苏明琨苦口婆心地劝:“如今我有了官俸,也不缺银子了,你何必还要费心弄那个呢你好好地做学问,总有一天能超过君如玉。” 苏一一张口结舌,怎么在京城里开完了眼界,还是替她定了这个目标啊 “三哥,做官可以为老百姓们谋利,经商也可以。而且,照你的这个说法,我觉得经商对老百姓的好处更多一些。” 她这话说得婉转,苏明琨却仍然无法接受:“怎么可能依依,我看你是中了魔,士农工商,这能改变吗?” “为什么不能改变?”苏一一不屑地撇了撇嘴,“当权者重农抑商,是在自经自足的小农经济下的选择。事实上,只是历朝以来统治者的一种极端做法。《货殖列传》里,司马迁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事实上,上到文臣武将,下到小吏农夫,哪怕是出卖色相的倡优,都无不是在追求物质的利益。而商人,只不过把这种追求表面化而已,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苏明琨苦笑:“九妹,你这是强词夺理士农工商,可不是在近几朝才出现的,《管子》里就说了:士农工商四民者,国之石民也。” “管子不过说是讲,这四种人是国家的柱石,可并没有说士排就排在第一,商就排到最末去了。也就是在汉武时代,独尊儒术之后,才生搬硬套出来的东西。在管子时代,诸子百家,思想争鸣,不可能把商人贬得如此之低。要不然,范蠡也不会在退隐后选择从商,吕不伟也不可能在秦国独掌大权。” “九妹”苏明琨严肃地看向她,“你已经走入了一条歧路。只有最聪明的那一部分人,才能够通过科举走进仕途,所以士排在第一位,这是勿庸置疑的。至于农嘛,是人的生存决定的。饮食男女,从之大欲存焉,解决饮食的问题,就只能是耕种。” 苏一一叹了口气,这种观点并非苏明琨的固执,而是这个时代跳不出去的桎锢。论起引据论点,她知道自己不是苏明琨的对手。虽然近年来在许子敏的“威逼利诱”之下,她的学习堪称刻苦,但毕竟比不上苏明琨的一心一意。她只是仗着自己有后世几千年文明的积淀,才赢得了一时无两的才女地位。 要论基础,远不如苏明琨扎实。 “好吧,我们先不谈这个问题,反正我也没有落下功课嘛,对不对?再说,一一制药现在都是炳乾哥哥在打理,我只是随便提供几个点子而已。” “是吗?”苏明琨压根儿不相信,“梁炳乾哪里有魄力开一个又一个的分店?再说,别告诉我你在一一制药里,已经不占大头的股子了。” “那不是为了分利嘛”苏一一笑嘻嘻道,“要不然的话,咱们以前在永乐的日子,可多么难过?所以,银子还是捞在自己手里比较实在,想吃就吃,想玩就玩,可多么自在?” “若是被族里的长老知道了,你就等着好看吧”苏明琨警告她。 “哼,警告?苏家的什么长老,有什么理由来教训我?”苏一一的脸色板了下来,“像我爹娘,要不靠着那个小小的杂货店,连温饱都解决不了,也许早就成了饿死鬼了。不要再说什么精英云云,在我们家最最困难的时候,还是我舅舅这个商人伸出了援手。三哥,别再提什么苏家长苏家短,我看不上” “九妹……” “好了好了,今天原本是来庆贺的,咱们就别提这扫兴的事儿了。”苏一一急忙息事宁人,“反正你如今已经是最最上等的人,肯定是为这一层次的人说话。” 苏明琨气结:“九妹,你也是士。我们苏家,就是士族。” “我倒宁可划归田家这个商族。”苏一一不屑,“等你要被饿死的时候,再坚持这个理论吧” 至于商业流通的种种好处,苏一一觉得现在和苏明琨说,无异于对牛弹琴,干脆就胡搅蛮缠,让苏明琨哭笑不得,只得放弃了这个话题。 看着他的背影,苏一一叹了口气。这个时代的管理者是士大夫,当然只会站在士的角度来维护他们的地位。当商业能够影响这个时代统治者的时候,也许这种划分才会改变吧? 从书袋里拿出了没有完成的计划书,她一边磨墨一边打腹稿。唉,如果像现代那样,有台电脑就好了,不管要修改多少内容,都很简单,delete一键搞定。 她失笑着摇了摇头,发明电脑可不那么简单,现在还是想一些更可能的事吧就这些现成的东西,还来不及弄出来呢还是发明一支铅笔来得实在,可以减少多少事儿啊 用毛笔把计划书写好,一个个端庄的字,看得让人觉得赏心悦目。除了效率差点儿……苏一一遗憾地砸了两下嘴,决定在玻璃“发明”出来之后,就开始研制铅笔。 虽然千头万绪,但苏一一却觉得精神百倍。做自己爱做的事,总是会不知道疲倦。这些生意经,比起四书五经来,那可不知道有趣多少倍呢 哼着不成调的歌曲,苏一一无比愉快地进入了梦乡。 不出一个月,苏明琨的任命就下来了,在嘉庆。 “嘉庆是哪儿啊?”苏一一纳闷地问。 “就是在南部的边境啊,那里离南陈很近啊”小青眨了眨眼睛,“就是在杭州最南边的那个县嘛” “离南陈很近?”苏一一立刻眼睛一亮。 “是啊,所以那里很乱,三少爷怎么会去那里呢?”小青纳闷地问,“尚书大人应该不会安排三少爷去那里当县令啊……” “很乱吗?”苏一一吃了一惊,“有没有地图,让我看看。” “什么地图?”小青奇怪地问。 苏一一愣了愣,用手比划了两下:“所谓的地图,就是依据一定的数学法则,使用制图的语言,在一定的载体上,表达某些地方……” “小姐,你在说什么啊?”小青一脸雾煞煞地问。 这个……似乎确实说得有点太专业了。苏一一想了想,努力地用更简洁的语言解释:“就这么说吧,把我们住的地方,或者生活的地方,用缩小的方式,画在纸上。” “那不就是画吗?” “是,但很真实地再现我们生活的空间分布……”苏一一说了一半,很快又泄了气。这话,似乎还真的不大好解释…… 没想到小青却明白了:“我明白,就是把我们住的房子画在纸上嘛” 苏一一松了口气:“对对,就是这个意思,我还真是低估了你的智商。” “可是……小青也会画画啊……如果你想画这个房子,那就画下来就可以了嘛,不要问奴婢要什么地图啊……” “我自己住的要画什么啊”苏一一泄气,“算了算了,估计你那儿是找不到地图的了。” 小青讪讪地笑了笑,苏一一对她挥了挥手:“好了,我要做功课呢” “不画地图吗?” “我问下三哥就知道了,要画……我也没法画呀”苏一一翻了个白眼,“我今天不吃饭了,你不用叫我。” “又不吃啊……”小青还待再说,苏一一却头也不回地走进了书房。 她当然不可能不吃饭,只不过不是在国子监里吃而已。推开窗户,是她与外界的自由联通通道。小香猪跳到她的背上,苏一一回过头,看到它摇头晃脑的讨好,忍不住哑然失笑。 “今儿不去一一制药,我要去找三哥呢”苏一一笑着捏了捏它的鼻子,“那里可没有药材给你吃哦” 小香猪却仿佛蹄子上有吸盘似的,苏一一想要扒开它的前蹄,却只是满头大汗,也没有能够如愿。她恨恨地瞪着它:“香香,你再不下来,我可要硬拽了啊” “唔唔……”小香猪把脸蹭到了她的脖子里,摇了摇小尾巴,蹭了又蹭。 “好吧好吧”苏一一狠不下心地硬拉,只能屈服,“那先带你去一一制药,等咱们苗圃里的药材长大了,你就可以好好吃个饱了。” 不过,药材想要长大到让小香猪爱吃的地步,恐怕还有几百年的时间……她不怀好意地开出空头支票,心里只是小小的心虚了一下下,就带着小香猪顺利地翻过围墙,到了静寂的空巷。穿过不到五十米的巷子,就是车水马龙的大街。 刚走到一一制药的门口,小香猪就挣开了苏一一的胳膊,像离弦的箭一下,穿进了一一制药的侧门。苏一一自我解嘲地摇头,并没有喝止。看来,这几天准备的伙食,小香猪很不满意啊 她刚要重新迈步,却被身边两个行人的交谈吸引住了。 “听说了吗?对北刘的战争,咱们打输了。” “是啊,唉……说起来,这北刘还真出了一个琉璃将军啊” “听说破了城以后,五皇子是最后离城的,下落不明” 第164章 到底去哪里 第164章 到底去哪里 一路晓行夜宿,也用了四天的时间,才赶到少洛城。 “咱们走官道还是翻山?”刘孟海擦了一把汗,侧头问苏一一。 “官道要走几天?翻山要用几天?”苏一一头也不回地反问。 “走官道的话要三天才能到燕海城,我们的大军就退守在那里。出了关,就是北刘的地盘。若是再往西,那就是夷人的地方了。” “翻山呢?我们不能从北刘那里走,姬流夜不会去北刘的,那里谁不认识他啊他要躲,那也是躲在夷人的聚居区。” “为什么这样肯定?”刘孟海奇怪地问。 “你们不也是这么认为的吗?还故作大方地让我选择从哪里走”苏一一不屑地撇了撇嘴,“姬流夜肯定不会被俘虏嘛……要不然的话,不管是哪方面的人抓住了他,都不会无声无息。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被人救了,或者他自己躲起来了。如果躲人,我觉得这大山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啊……他那个人,哪怕在脸上抹满了锅灰,还是贵公子的气质,避不了人的。” 刘伯韬始终维持着沉默,听着刘孟海和苏一一的争执,若有所动。 “你是说五公子躲在山里?” “我没有这么说,只是提供一种可能。不过,我觉得姬流夜这个人吧……他根本不是那种愿意束手待毙的人啊,他出征之前,就想到是别人耍的阴谋,怎么可能没有预先防范呢?”苏一一沉吟着,“我想了一路,还是没有想明白。以他的功夫,怎么也不可能任人宰割啊” “哼,我们军队里有人勾结北刘,也不知道北刘和夷人达成了什么秘密的协议,竟然联手进攻我大周的北疆要塞”刘孟海气哼哼道。 “不是这个原因。”刘伯韬言简意赅地插了一句。 “你是说光是这个,不可能打败大周的军队,是吗?”苏一一习惯了揣摸他的意思,这一路上已经练习得差不多了,“姬流夜不知道韬光养晦,锋芒毕露干什么” “没办法的。”刘孟海叹了口气,“如果一无所成,回去以后皇上就不会重用。五公子的处境,很为难啊” “好吧,咱们翻山越岭过去,几天能到夷人那里?” “一天。” “那还等什么呢,走吧”苏一一二话不说,一马当先就朝着山脚下冲过去。两兄弟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其实,小姐还是很能吃苦的。”刘孟海叹息了一声,“难怪五公子对她念念不忘,我觉得配得上咱们公子。” 刘伯韬没有说话。 他们爬到半山的时候,天才大亮。遥遥地看去,断瓦残垣在曦光里苏醒。硝烟还没有完全散去,寂静无声的城墙,裸露出伤心的颜色。 军号声响处,又是一场攻城掠地的战争打响。城墙上旌旗招展,漫山遍野的绿树,都仿佛染上了微红的血光。 “我们要不要在山里找找?”刘孟海问。 “不用。”刘伯韬的话,总是用最最简洁的语言来表达。 “这么大的山,你怎么找啊笨,我们快赶去夷人那里,也许能打听到一点消息呢喂,你们两个会不会说夷人的语言啊?” “不会。” “那怎么办呢?如果语言不通,那不就是**烦了?”苏一一踌躇着,“唉,时间怎么那么少啊,这么多的东西怎么来得及学哪……” “你放心,那些夷人都会说汉语。”刘孟海不屑地看着她,“你在国子监挣了那么大的名声,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夷人与我们汉人要易货,不会说汉语怎么行?只能那些年纪特别大的,才不会讲,不过也能听得懂。” “哇,那不就等于,咱们汉语就是国际通用语言,跟英语似的?”苏一一恍然大悟,看着刘氏兄弟一脸莫名其妙的眼神,忍不住哑然失笑,“我说胡话,只是打个比方,说明汉语的通用性,那我也用不着再学什么夷语蛮语,就可以跑遍整个大陆。” “你一个女孩子家,要跑那么多地方干什么?等五皇子回京,娶了王妃再娶你,当个现成的五皇子侧妃吧”刘孟海不以为然。 苏一一愣了愣,勃然大怒:“你说什么呢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刘孟海的一张嘴里也说不出什么好话” “怎么了,难道我说错了吗?”刘孟海无辜地问。 “你当然说错了,谁说要嫁给姬流夜了?”苏一一横眉怒眼,“你脑袋发烧了吧?说什么胡话呢” “你不嫁给他,那你还想嫁给谁?慕容赐还是沈怀义?”刘孟海喜欢和她斗嘴。 “我想要嫁给谁,不用跟你报告吧?”苏一一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赶路啦,有这么多的废话,兴许可以多走两步路呢” “我看你一点都不着急,走得不紧不慢的。”刘孟海不满地嘀咕着,明明脚步轻快,可以还控制着自己的速度,“难道你觉得这样走走停停,就能找到五公子吗?” “不能”苏一一很干脆地答道,“我当然不着急,我已经想清楚了。像姬流夜这样的人,不可能甘心躲在这深山里,他一定会另有计划的。所以,我们没有必要在山里浪费太多的时间,直接去夷人聚居区好了。” “去那里能找到五公子吗?” “如果没有去北刘,那就只有去夷人那里了。我想,去北刘他是没有机会的,琉璃将军这个人……人的名,树的影儿,他不会无所顾忌。何况,对敌多年,北刘大多数人还会不认识皇子?他不该冒这个险吧?” “夷人难道就不危险了吗?” “那不一样,他们和北刘的联合只是暂时的,也许是北刘答应了他们什么条件。只要肯谈条件,姬流夜就能给出更好的条件,夷人和北刘联合,未必就不能和咱们联合。这个道理我都能想到,他会想不到吗?” “如果负了伤……” “留在这里也不是养伤的好地方嘛再说,姬流夜这个人啊,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他不会无所事事地在这里浪费时间的。”苏一一扁了扁嘴,“别告诉我,你们跟了他这么多年,连这一点都不了解他啊” “对。”刘伯韬在前面答了一个字,走得更快了。 “既然如此,那咱们还不快走?你还在这里瞎磨蹭,存心要急死我啊”刘孟海大叫一声,连忙抓着她的胳膊就往前走,“走不动的话,我来背你。” “真的?”苏一一立刻笑意盈盈,“好啊,有人背,那可真是太好了。” “你……不是吧?”看着苏一一想要跳到他后背的动作,刘孟海有点懵了,“喂,男女有别啊,你不是真的要我背你吧?” “当然,有免费的轿子可以乘,我当然不会浪费自己的力气。”苏一一眉开眼笑,对着小香猪笑眯眯,“是不是,香香?所有的资源,都要利用,不能浪费的哦。” “背,别浪费时间。”刘伯韬头也没回,在前面开睡。 刘孟海愁眉苦脸,只能半蹲下来。苏一一欢呼一声,一下子扑到他的背上:“没有马,还可以骑人呢” “大哥,为什么是我背,不是你背?”刘孟海背着苏一一,抱着小香猪,一路上嘟嘟囔囔,“太不公平了。” “这个世上哪里有绝对公平的事?有些人生来就可以居高位,享盛财。可是有些人,却家贫如洗。人在出生的时候,这个世界就已经不公平了。你看看我,这么聪明伶俐,可是偏偏是出生在庶出的儿子家里。” 苏一一省下了力气,斗起嘴来就更游刃有余。 “我们也是庶出的。”刘孟海忽然道。 “呃……你们也是?”苏一一倒不觉得奇怪,这年头,庶出的孩子几乎和正出的一样多,谁让大老婆没有小老婆多呢? “嗯,所以才跟五公子。”刘孟海叹了口气,“你说得对,从出生开始就不是公平的。如果我们是嫡出的儿子……” “那么多话”刘伯韬在前面瓮声瓮气地甩下了一句话。 “庶出就庶出,你看我三哥,现在不一样可以去做官了吗?”苏一一洋洋得意,拿出了一个成功的例子。 “哼,如果是你们苏家的嫡子,就凭着二甲第一名的成绩,还会分在嘉庆这种地方?”刘孟海离了一声,“那就是湖州或者扬州了,那里一经战乱,考评就高不了。” “只要持中就行了,又不要事事占优。”苏一一耸了耸肩,“再说,我觉得嘉庆那地方其实也很不错,税收要求低,可是商业繁华,只要多收小半成的保护费,就足够上解国库了” “你想得倒美,问题是人家要肯交才行。”刘孟海嗤笑。 “到时候看吧,我三哥不会得个下的” “你可以自己下来了吧?”刘孟海喘了口气,就算内功深厚,背着一人一猪爬了这么久,这时候也觉得又累又饿。 “再走一程好了。” “你自己不用走路,尽在说风凉话”刘孟海气道。 “你说得对”苏一一哈哈大笑,“好吧,不气你了,我自己走。反正下山比上山容易多了,再让你背,我还怕和你一起成了滚地葫芦了呢” ps:感谢妍嫣心情赠送了礼物 588起点币和投了粉红票,非常感谢,么一个 第165章 特殊宠物 第165章 特殊宠 刘孟海抬头一看,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睛。难怪苏一一这么爽快地就下地儿呢,原来是因为已经离山顶不远了。 “你可真……”他恨得牙齿痒痒。 “走吧,别那么多废话。呀,我觉得精力十足,完全可以一口气冲下山去”苏一一笑嘻嘻地越过了他,脚步轻快。 刘孟海气结:“你当然可以一口气冲下去,要知道,你已经休息了好半天” “所以喽,我才能理直气壮地说风凉知嘛刘大哥,你说是不是?”她追到刘伯韬的身后,把脑袋探到他的面前。 刘伯韬没有说话,连笑意也欠奉,仍然埋着头往上攀登。五月的天空,已经明媚灿烂。阳光透过密密的枝叶洒下来,在三个人的肩头,留下细碎的金色光点。 小香猪生龙活虎地忽前忽后,在苏一一方圆五十米之内活动。 “小姐,你这小猪倒是乖巧,只不过拿小猪当宠的,你可真是独一份儿。”刘孟海虽我微微喘息,可是话却一直没有停。 “跟人家一样养只鹦鹉什么的,除了人云亦云,有什么意思?我就喜欢跟别人不一样,瞧我的香香,多可爱啊” “王婆卖瓜,自吹自擂。”刘孟海和苏一一混得熟了,也没有太深的上下尊卑之分。何况,苏一一毕竟还没有嫁给姬流夜,所以两人的斗嘴,几乎从来没有停过。幸好如此,不然这一路上,可也太寂寞了一些。 “那也要有瓜可卖啊”苏一一毫不生气,忽然缓下脚步,和刘孟海并肩而行,“我说,你和刘大哥真是亲兄弟吗?” “那当然,这你有什么好怀疑的” “可是,你们两个的性格也太南辕北辙了吧?你看看,你那哥哥整天板着个脸,我就没看到过他脸上有过第二种表情。要不是我仔细看过,还以为他的脸上戴着个面具呢正要想劝了买个好一点儿的,这面具没有表情,真不好看。” “扑”刘孟海嘴里正嚼着干粮,顿时喷到了苏一一的肩头。 “拜托,我这次出来只带了两身衣服,你弄脏了我拿什么换啊”苏一一大怒,用袖子拍开了干粮屑。小香猪正好跑回来,立刻朝着刘孟海撞过去,差点把他撞得朝后面摔倒。 “哎哟,我说,你这头猪的力气怎么这么大啊明明个头儿这么小” “那当然,没有一点神奇处,我怎么可能花这么大的血本养着他?”苏一一得意地一招手,小香猪立刻乖乖地蹿到了她的怀里。 “唉,下辈子啊,我干脆也当你宠得了。你看看,想走的时候就走几步,不想走的时候自然有人抱着,多轻松啊”刘孟海唉声叹气。 苏一一不屑地哼了一声:“你当宠,那也要像我的香香这么可爱才要。” “它……一只猪会可爱吗?” “至少要比你可爱上那么一点点吧”苏一一轻笑,朝着香香挤眉弄眼,“香香,你说对不对?” 小香猪把头偏了过去,那副样子,倒像是对于把自己和刘孟海相提并论表示极度的不屑。甚至,那双大眼睛还露着轻蔑的神色。 刘孟海瞪圆了眼珠子:“不是吧?难道它能听懂我们的谈话?不,这一定是凑巧,或者我根本就是看花了眼。” 苏一一也不反驳,只是懒洋洋地答应了一声。忽然,小香猪挣脱开了苏一一的胳膊,朝着斜上方奔去。身影在密林间一闪而逝,刘孟海傻傻地指着小香猪的方向:“小姐,你的宠好像逃走了。” “不会的。”苏一一当然不着急,只是脸上隐隐露出了兴奋的神色。小香猪一定又发现了什么珍稀的药物。 “事情不对。”刘伯韬忽然顿住了脚步。 苏一一立刻神色紧张:“怎么了?你有什么发现吗?” 她侧耳细听,周围似乎还是云淡风轻,树叶扑簌有声,偶尔几声鸟鸣,随即就会见到有鸟振翅长飞。这一切,和他们登山之初并没有什么不同。 “尽管这座山可以大幅度节约时间,但却没有多少人敢翻山越岭,其中的原因,就是这座山上经常有大型的猛兽出没。可是你看,我们已经爬了大半天,可是一只猛兽都没有碰到过。”负责解释的人,是刘孟海。要指望刘伯韬发表这样的长篇大论,几乎不可能。 苏一一这才释然。开玩笑,有小香猪在,怎么可能有猛兽近身?经过了无数次的实践,苏一一早已经肯定小香猪的能耐。 “没有猛兽还不好吗?也许那些兽们正好这几天休假,或者食物正处于极在丰富的时期,人家对咱们几个人类没兴趣。据说啊,人肉又酸又老,很难吃的。只要有选择,一般的兽类都不喜欢吃人肉。” 刘孟海翻了个白眼:“你没吃过,怎么知道人肉是这个味道?” “肯定是不好吃的嘛要不然的话,一定会发生人吃人的惨剧。要知道,人类可是世界上最残忍的一种动物。”苏一一耸了耸肩,“好啦,没有猛兽出来是好事儿,要不然的话,我们还瞎耽误功夫呢” “你不等那只宠了吗?”刘孟海看苏一一脚步不停,忍不住问。 “它反正是往上去的,咱们这样走过去,只会离得越来越近。” “小心你那只宠回头找不到咱们。”刘孟海提醒。虽说胖乎乎的小香猪,他看不出有什么使用的价值,但看起来倒还有几分可爱。 “放心,一定能找到的。”苏一一毫不担心。 若是论起认路的本事,小香猪就算排不上第一,也能排第二。 果然,只过了一会儿,绿树丛中,就出现了小香猪粉红的身子,却不走近,只是在那里蹦达了两下。 “我过去看看。”苏一一急忙拨开树丛。 “小心一点,大哥已经把路都开好了,你从这里走干什么”刘孟海急忙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 “香香一定有什么发现,再说也耽搁不了什么。”苏一一摇头,干脆拉着他一起往前走,“要不要叫一声刘大哥,我们一起跟去瞧瞧。” “你要去哪里?” “不知道,跟着香香走就行了。” 刘孟海翻了个白眼:“你跟着一头猪,想要走到哪儿去?” “那你也去路上等我,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到底走不走啊”苏一一跺了跺脚,“再不走,香香可是要生气了,这个后果有点儿严重。” 听着她的“威胁”,刘孟海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拿小香猪来说事儿,居然她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还真是一个异类 刘伯韬也皱了皱眉,目光落在苏一一的脸上,显然极度不赞同。 “香香,走吧”苏一一挣开了刘孟海的手,跟着小香猪就疾弛而去。刘孟海不想她说走就走,毫不拖泥带水,连忙跟上。这时候,他才发现苏一一的轻身功夫,还真不错。难怪姬流夜把保护苏一一的任务交给他们的时候,曾经说过,如果事有不谐,就让苏一一先逃走。 可是,她刚才居然让他背了半天 小香猪的路线,走得有些奇怪,苏一一紧追不舍,刘孟海想要侦察一下地形也没有时间,只得亦步亦趋地跟在苏一一的身后。 “就是这里?”苏一一在小香猪的身前蹲了下来,从靴筒里拔出匕首,想也不想就开始挖土。 “你要干什么?” “挖东西。”苏一一头也不抬,匕首不停,“你要是闲得发慌,就帮忙呗我看你那把剑虽然不是什么吹毛断发的好剑,但用来挖土还是不错的。” 刘孟海气结,他这把剑与干将莫邪相差也极其有限,她居然把他的剑诋毁成了挖土的大刀? 两个人一起动手,效率果然高得多,很快就挖出一个小坑,小香猪发出了“唔唔”的叫声,苏一一急忙用匕首把长剑架开:“好了,你别再挖了,我来挖。” 她弃匕首而用手指,脸上一喜:“果然恰到火候,哇……好大的人参,绝对有上千年。” 果然,下一刻,她就把一支人参从土里捧了出来。小香猪用前蹄刨了刨土,仰起头,眼巴巴地看着苏一一。 “给你半支吧……看来你还真是饿得慌了,这种货色也非要把我弄来挖开。”苏一一随手拗下半支人参,丢给了小香猪,“我还以为已经成形了呢,看来还差了一点儿。” “这还不好啊?你可真是贪心”刘孟海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转头看向小香猪的时候,半支人参已经消失在嘴边,他忍不住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你的……这只猪,能找到人参?” “当然,要不然我会用这些药材养着它吗?少见多怪”苏一一得意地把半支参收好,才抱起了心满意足的小香猪。 “走,我们回去找刘大哥吧啊,对了,小香猪的这种特异功能,希望你能为我保密,不然的话,小香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偷走了。”苏一一走了两步,急忙回过头交代刘孟海。 刘孟海完全沉浸在震惊之中,忘了回答。 ps:感谢极品****的粉红票和君离天的礼物。天气还是很寒冷,让人错误地以为又回到了冬天……听说海洋受到了核污染,幸好前几天就采购了大量海鲜,太佩服自己了……嘻嘻 第166章 有下落了 第166章 有下落了 下山比上山要快得多,只用了小半天的时间,他们就足不停步地从山顶下到山底。一山之隔,完全是两种不同的风光。山南秀丽,山北雄壮。大草原上,一个个的账篷,仿佛是天上的星星似的,点缀在一片绿色中。 “这是夷人,他们以游牧为生。”刘孟海介绍。 “嗯,我们先找个地方歇一宿吧,咱们也扎个帐篷?”苏一一询问刘伯韬的意思。虽然这家伙面无表情地装酷,可是手底下那几招,一看就知道比他弟弟刘孟海要高明。况且,这一路上他安排得极为妥帖,苏一一还是很信任他的。 “不用。” 苏一一眨着眼睛,却没有等到他的下文。她只能把脸转向刘孟海,等待他的解释。 “夷人对待草原上的客人,是很热情的,我们找一户牧民家里,能得到最好的款待。”刘孟海无奈地充当刘伯韬的翻译。 “哦,那就更好。”苏一一高兴地点头,“能够吃上热腾腾的饭菜,那我就更乐意了。” 草原的牧人,果然十分热情。沿着山脚,帐篷十分密集。不知道刘伯韬是依据什么选择了这个帐篷,牧人十分爽快,尽管他们的服饰一看而知并非是夷人。 草原上的人,不像中原有那么多的礼节。只是草草地鞠个躬,就分宾主坐下。款客的主菜是羊肉加奶酪,味道很腥。刘孟海担心苏一一吃不习惯,却看到她已经抢在他前面,拿起了一根羊骨,眉开眼笑地开啃。 这……这就是名闻京城的才女吗?连刘伯韬也有点怔愣,看着苏一一咬口羊肉,喝口奶酷,动作说不出的流畅。 牧人夫妇的汉话,说得十分流利,让苏一一最后一丝担心抛诸脑后。刘伯韬留下了一块金子当作谢礼,牧人们更是意外之喜。 “老伯,请问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很年轻很英俊的中原人?长得斯文秀气,身材修长……”苏一一和牧人东拉西扯地闲聊了几句,就开始切入正题。虽然她也想转弯抹角地打听,可是他们已经在路上花费了五天的时间,她可真有些等不及了。 “我们这里和那边联系不多,中原人到是有过几拨,年轻英俊的……我倒是没有注意。”牧人爽朗地笑,“是姑娘的情郎吧?” 苏一一脸色飞红,刘孟海几乎笑破了肚子。有人这么问的么?把姬流夜形容成年轻英俊倒不过份,但是她还要连加两个“很”字,就让人有些哑然了。 “嗯,大伯说得是。”苏一一迟疑了一会儿,干脆略带羞涩地承认,任由刘孟海在一边吃惊地把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她不是说不会嫁给姬流夜的吗?怎么这会儿承认得坦坦荡荡,一点不打折扣? “难怪呢”牧人笑道,“等明儿替你打听打听。莫急,只要到这里来,总能找到的。” “多谢大叔了。”苏一一甜甜一笑,连忙道谢。 小香猪自从吃完了半支人参以后,一直表现得十分乖巧。连他们吃饭的时候,也只是乖乖地趴在苏一一的脚边,没声没息,几乎让人忘了它的存在。 第二天一早,牧人果然起程替他们打听消息。苏一一虽然心急,却仍然留在帐篷里按兵不动。 “小姐,我们就在这里浪费时间吗?”刘孟海不满地问。 “没办法,如果我们去打听消息的话,怎么能有这些牧人们互通有无来得快捷而准确?”苏一一摇头,“尽管我也不想浪费时间,但在这里守上半天,还是很有必要的。再说,我们连续赶了五天的路,也确实应该好好休整一下了。还要向牧人们买些干粮,我看他们的牛羊肉干就不错,比我们那些硬饼子要好多了。” “听小姐的。”刘伯韬言简意赅,语气坚决。 刘孟海闷闷不乐地答应了一声:“好吧,那就等吧。我去隔壁的帐篷里,买一些肉干,这样我们在今后的路上,就不用老吃素了。” 他看到过苏一一不眠不休地赶了五天的路,知道她并非不想早日找到姬流夜。 牧人带回来的消息,让苏一一和刘氏兄弟都精神一振。 “听说有一队来自中原的汉人,也是从那座山过来的。”牧人说话的时候,露出了敬畏的神色。即使是夷族中最勇敢的战士,等闲也不敢翻过整个山头。 苏一一却明白,姬流夜一定是走投无路,所以才会孤注一掷地翻山越岭而来。至于原因,大概也和她一样,不能也不敢从北刘取道。而且他的情况更凶险,内奸的存在,分明是大周有人和北刘勾结,要的就是他的性命。 “现在他们去了哪里呢?”苏一一满怀希冀地问。 “应该是去了更北部的鞑靼国,离开刚刚两天的时间。” “我们也去”苏一一大喜过望,“两天的时间,凭我们的快马,也许还能追得上呢” 他们谢过了牧人的款待,临走时自然又买了不少肉干,以备路上不时之需。尽管嚼得腮帮子发酸,但味道倒还是很可口,苏一一就很喜欢,颇有点在现代那会儿嚼牛肉干的劲头。 他们日夜兼程,只有在后半夜,才会找间帐篷休息。好在夷人好客之名并非作假,不管他们什么时候敲开帐篷的大门,都会受到热情的接待。 夜晚的无光无月,对苏一一的视线来说,完全不受任何影响。再加上还有小香猪在,他们根本不怕会在夜里迷路,所以行进的速度相当快。 “怎么还没有追上他们?”苏一一有点烦躁,一路上不断地打听消息,他们可以确信并没有追错路。 “他们也在赶路。”刘孟海喘了两口气,草原的风有点烈,吹得他的衣服猎猎作响。 苏一一在前世,很喜欢在跑马场快马驰骋,速度甚至让专业的赛马骑手,都觉得服气。可是连续几天几夜的马上生活,让她还是觉得疲倦。尽管如此,刘氏兄弟已经一改初见时的轻蔑,而对她近乎言听计从。 “会不会我们错过了?”苏一一有些急躁。按理说,他们这三匹快马,都是万中选一的良驹。这两天连一日三餐,都是在马上解决的,没有理由会追不上他们啊 “不会,从这里去靼鞑,只有这一条路。何况,我们一路上也打听过,他们确实从这里经过的。”刘孟海接口。 “好,那就再追。”苏一一咬了咬牙。 北方的风沙天气,让她的皮肤也略显粗糙。 “别担心,我们打听过的情况,五公子只是脸色苍白,还是能够行动自如。即使负伤,也应该不会很严重。” “他那个人,只要还留下一口气,就不会让人看出他受伤。”苏一一冷冷地哼了一声。当年只有八岁的小男孩,就十分要强,更遑论如今? 尤其是在其中一个牧民嘴里听到,姬流夜的行动似乎有些滞碍,那绝对是受了什么见鬼的内伤 她抱紧了怀里的小香猪,只要能让她找到姬流夜,他的伤就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她拼了命地追了几天,却还是连影子都没有看到。他们以这样的速度前进,姬流夜的身体不知道还吃不吃得消 这人真是玩命…… 苏一一无奈地苦笑,快马加鞭。猪鹰在头顶上展翅翱翔,有时候她倒真希望自己也能像鹰一样,也许可以居高临下,找到姬流夜的下落。 “五公子身边还有不少护卫,既然他能以这样快的速度行进,应该不会有太重的伤。”刘孟海看她真急了,连忙安慰。 “我看,不是他的伤没有问题,而是他心里有什么计划,要赶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所以才玩命似地赶路”苏一一皱着秀眉,声音飘散在空气里。刘孟海虽然耳力过人,也只听得一个七七八八。 他们能被姬流夜留在京城保护苏一一,自然是最信得过的手下。只是想了一下,便明白了苏一一的意思,心里也急得冒火。 三人三骑,再也没有闲功夫聊天,用最快地速度朝前面追过去。 “夜了,小姐,我们要不要休息一下,前面有个帐篷。”刘孟海看着星光渐显,忍不住叫住了还在快马加鞭的苏一一。 “不用,我想应该可以追上他们了。他们人多,不管在哪里留宿,都会引人注意的。”苏一一想也不想就摇头。以他们的速度,连追了三天,今晚一股作气,一定能把他们追上。 “这里过去,几十里没有人烟了。”刘孟海吐出了满嘴的沙子。 “那我们再赶几十里,我想他们应该就在那儿”苏一一微眯了眼睛,还是坚决地摇头。 “好,那就再赶一程。我们的马,最多也只能再跑几十里了。”刘孟海叹了口气,不惜马力的结果,恐怕即使追上了姬流夜一行,他们的马也要报废。 月暗星沉,刘孟海有几次想要提醒苏一一,别走错了方向。可是眼看着苏一一毫不犹豫地朝前急奔,甚至没有停下来辨认一下方向,只能又把话吞进了肚子。 “看到帐篷了”苏一一忽然欢呼一声,马鞭遥指前方。 第167章 雾里看花 第167章 雾里看花 这一处倒是好大的营盘,倒是仿佛了行军中的布置,两翼各有三五间帐篷不等,中间则是一间大帐。虽已是夜半,可还是灯光通明,三人忍不住大大的纳罕了起来。 “小姐,此处有些不对。”刘孟海脸色严肃,“这儿并非寻常的牧民,看来倒似……一个大家族。” “嗯。”苏一一答应了一声,却见营门处早已迎出来两骑,抱拳于胸。 “远方来的客人啊,请问你们是来自北刘吗?” 刘孟海待要答话,苏一一却已是先一步抢过了话头:“我们是从大周来的商人,正碰上刘周两国交战,竟是进不得北刘,只得取道夷族人的部落。听他们说,鞑靼国盛产毛皮、牛角,还有一些中原少见的药材,便寻思着找份大生意带回去。” 对方意似不信:“姑娘年纪轻轻,竟能做大生意么?” “奈何家父只得我一个独养的女儿,偏又这时候病着,没奈何,也只得跑了这一趟。偏生走到边境,便遇上战乱……”苏一一神情凄婉,映着营地的火光,更是我见犹怜。 “只不知姑娘在中原做的是哪种生意?” 苏一一笑道:“主要做的是药材,也有些衣服首饰,若是你们这里有好的货色,咱们往后就要一年两次从你这里贩些东西回去。毛皮、牛角,一可做衣,二可作装饰品,但有一宗,我们要的都是好东西,次一等的都不要。” 对方听她口气极大,说来仿佛是如数家珍,倒是信了几分。只是如今头人正在接待一众贵客,若是留了人,实在有些不便。要这么打发出去,怎舍得这分大生意?大周富庶,大陆知名。鞑靼与北刘交易频繁,但利润却薄得可怜。近年来,两国之间又是或打或和,这些东西卖不出什么好价。若是真能销往大周,倒是多了一重选择,因此沉吟不决。 “这位大哥请了,如今我们急着赶路,竟是错过了宿头。若是再赶路,只怕在风雪里迷了路,还望大哥有空的营帐,拨出一间小的,小女子自有厚礼奉上。” 马上两骑互视一眼,还未曾答腔,苏一一更是笑道:“我们店铺在京城也可算得上首屈一指,每年的毛皮和牛角,至少需要十大车。药材的用量更大,只要是好的,我能全都吃下来。若是你们这里有现成的货色,倒省得我再往北边儿去。看你们这里倒也热闹,不知是否每年在这里都有市集?” “市集?”对方有点傻愣愣的。 “是,就是大部分部族的人,把他们需要交换的东西拿到某处地方,集中在某几天里交易。这样的话,交易量大,大家都能换到自己需要的东西。如果能够让商人介入,会在其中起到一个交换媒介的作用,我们会带来南边儿的杭绸蜀锦、精致的首饰、制成散或丸的药品。” 两人相视一眼,才由其中一个大汉开口:“这个建议倒是很好,如果你真能牵头完成此事的话,将成为我们部族的贵宾。” 苏一一肃容道:“那是自然,我们家里的事,我虽作不得十分主,但九分五的主,还是能够做的。” 刘孟海在她的身后翻了个白眼,这不是明着调侃人家吗?九分五的主和十分主,有多大的区别啊再说,一一制药,不就是她的产业吗?十成十的主,她也能作得。 “我们会禀报王……我家头人。”对方抱拳施了一礼,竟是真的让人腾出了一间小帐篷供他们入住。 “小姐,你真是来做生意的?可真够有魄力的,瞒得我们好苦”刘孟海言里话外,有些酸不溜秋的意思。 “生意自然是要做的,不过也只是灵机一动而已。”苏一一懒洋洋地敲了敲自己的肩膀,把小香猪放了下来。 “我瞧小姐说得头头是道,桩桩件件儿的,很是让人心动。”刘孟海有些不满,“我们兄弟还当小姐真是来找五公子的呢,谁想……商人重利,古人诚不我欺。” 苏一一心中着恼,脸色便不大好看:“可不是么?我来找五公子,也是为了利,难道你们兄弟俱不知道?” “你”刘孟海瞪视着她。 “不是。”刘伯韬忽然插了一句,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才算有所缓解。 “没点眼色的家伙,跟着你哥好好学学”苏一一不屑地撇了撇嘴,浑然不管自己的年纪比人家还小着好几岁,老气横秋地教训。 “那你不说,我怎生知道……只是着急找五公子,才会口不择言。”刘孟海也深觉自己性子急躁,惹怒了苏一一。毕竟姬流夜对苏一一十分看重,特意留了自己兄弟两人看顾,只得悻悻然地软了口风。 “这还用得着说么?依着咱们的脚程,要这儿还追不上五公子,那才是怪事了你看这营帐上上下下一片忙碌,那所谓的贵客,总是与五公子有关的。” “啊?”刘孟海一跳三尺来高,“那小姐怎不早说?我出去瞧瞧……” “停”苏一一轻喝一声,“如今咱们站在人家的地头上,你这样鬼鬼祟祟的,还不把你当成了对他们有歹意?刚刚那出来接人的大汉,说话儿露了口风,明明说了一个‘王’字的,分明这个所谓的头人,就是鞑靼一族的王爷,在国内一定是位高权重。” “那咱们如今……”刘孟海有些急了,只得涎下脸来问计。 “虽说我还不能肯定,但八九不离十,五公子应该就在此处……”苏一一皱着眉头,“是以我才没撒谎说来自北刘,若是他听了消息,总该差个人来问吧?他比咱们先到,看起来应该是和这位不知道什么王的王爷是有协议的,总比咱们自由着些。” “是五公子。”刘伯韬又说了四个字。 “为什么?”苏一一问,看刘伯韬并没有回答的意思,又追问了一句,“刘大哥,为什么你比我还要肯定?” “大帐一侧的马。”刘伯韬总算勉为其难地解释了一句。 “啊,对了”刘孟海忽地神色振奋,“那匹马,是五公子的追风只是……怎么变成了黑色的?追风应该是通体白色的啊……” “既然谁都知道追风是五公子的座骑,他又不舍得把马扔了,当然只能染上些颜色了。”苏一一白了他一眼,“只知道费嘴皮子,怎就不知道动动脑子呢?” 刘孟海被她说得噎住,又不能真跟她顶真儿地开架,只得讪讪地垂头不语。 苏一一和他两人一路行来,早就知道彼此脾性的,虽说有时候那张嘴有时候尖酸刻薄,但对自己倒还是尽心维护。今儿那一番话,分明是心急姬流夜,也算得上是忠心侍主。这会儿抢白了两句,也就消了气,不再板着脸。 “小姐,要不,我先去探探,至少也瞧见了五公子,这心才能放下。”刘孟海抓耳挠腮了好半天,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嗯。”苏一一皱着眉,犹豫地看了一眼刘伯韬,“刘大哥,你的意思呢?只怕是打草惊蛇,反倒不美。但若是困守愁城,又实在放心不下,也不知道五公子那边是个什么情形。刚刚看到有大夫进出,怕是五公子受了伤,竟是支持不住。” “小姐去罢。”刘伯韬想了想,才又说了四个字,最后一个,竟然是个毫无意义的语气词,也算是十分难得。 “也是,既然承了人家的情,倒也确实该去谢谢主人才是。”苏一一立刻心领神会,莞尔一笑,站了起来,“就请刘大哥陪我过去罢。” “为什么不是我?”刘孟海有些不高兴。 “刘大哥观察比你仔细,又不多话,免得到时候在人家面前吵起架来,平白惹人笑话”苏一一笑意吟吟地偏首,却不待刘孟海答话,便略略地整了整妆容,施施然地去了。 刘孟海咕哝了一句:“瞧不起我啊……” 话虽如此,他也明白苏一一只是跟他开句玩笑。刘伯韬手里的功夫比他硬,这些草原上的汉子最重勇士,兴许少不得要露两手。 苏一一带着他,也不避人,朝着大帐走去。怀里,还抱着粉色的小香猪,那模样,倒像是在自家的后院闲庭漫步,浑然不见半点急躁。刘伯韬亦步亦趋,右手扶着腰畔,脸上还是毫无表情。苏一一见他步子不离自己身周尺寸之地,心里顿觉安慰。 “来人止步”眼看就要行至大帐,却猛不丁地闪出一个人来,正是先前迎到营门之外的那个大汉。满脸的络腮胡子,四方脸,倒是生得虎背熊腰,腰侧挂着一柄锤子,想必是他趁手的武器。 “小女子瞧见朋友的马匹,才过来瞧瞧。”苏一一巧笑嫣然,“刚刚离得远,未曾看得十分清楚,歇下后才越想越觉得熟悉,近得前来,倒是看得真切了。凡请这位大哥通传一声,就说苏一一求见。” 刘伯韬听她说出真名,忍不住吃了一惊。拿眼看她,却见她的笑容当真是甜得天真,仿佛毫无机心,倒让那大汉有点讪讪地不好意思。 “那……我让人去回一声儿,若真是那人的朋友,那就再好不过了。” 第168章 神秘贵客 第168章 神秘贵客 “贵客刚醒,请两位进去。”那大汉却是过了很久才返回。 苏一一吃了一惊,什么叫“刚醒”?这会儿还没到后半夜呢,姬流夜居然已经睡了一觉,怕不是昏睡罢? 虽是心里存疑,但嘴上还是客气恭顺:“烦请大哥带路……不知大哥怎么称呼?” “叫我沙律就是了。”大汉爽快地接口。 苏一一还不觉得,刘伯韬却是眉心微动。虽是光线昏暗,但苏一一的视线未受影响,顿时心里一动。能让刘伯韬露出这付吃惊神色的,想必不是等闲人物。只是这时候却不便相问,只得随着那沙律往里走去。 大帐里面极是空阔,居然跟大宅子似的,中间是一片空阔之地,只设了一个主位,余下便是两溜儿的毡毯。沙律引着他们往西面走去,这便是鞑靼人款客的地方了。 既然能与主人共享一个大帐,想必是极显赫或者亲近的客人了。苏一一心里疑惑,目光瞟向刘伯韬,却见他一向坚定清朗的目光,也微微闪烁,只得小心地跟了上去。 “客人便在这里,刚醒来便听得小姐的名字,立刻让请。”沙律解释着,大剌剌地掀起了粗厚的门帘子,带头进去。 刘伯韬抢前一步,替苏一一打起帘子。转过一架简单的屏风,苏一一看到正斜倚在榻上的少年,顿时心口微痛。 他脸色苍白,几乎不见半点血色。头发只用一支簪子挽着,有几绺乌发没有拢住,垂在了鬓边,像是她写字时,不留心便染上的墨迹,愈加衬得那张脸,如宣纸般的白。眼睑处有着淡淡的青影,眼睛里却有着不容错认的惊喜。 “一一……”他轻轻叫了她一声,往常如玫瑰色般艳丽的双唇,显出几分灰白的色调,显然是失血过多造成的。 “公子,真没有想到能在这里相逢,真是巧。”苏一一努力把心里澎湃的心痛狠狠地压了下去,如今敌我不明,还是小心为上。心里到底还是放下了心,只要他还活着,便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就算是在边境摔了一个狠狠的跟头,但只要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有柴可烧么?苏一一在心里宽解着自己,脸上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是啊,真巧。”姬流夜微笑着叹息,“刚刚听说你来了,便想着你身边的药材呢这一路上,可把我害得苦了,巧媳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苏一一“扑嗤”一笑:“可不是么?我就是个移动的药材罐子,刚还跟他们的沙律大哥说生意经了呢,就想着把生意做到鞑靼来。公子跟他们头人相识,那是最好不过,还请公子替我说项,做成这笔生意。” 姬流夜眼睛一亮:“自然使得。” 沙律在一边听到这里,忙不迭地问:“公子,这位小姐的家里,可当真是做大生意的么?” “怎的不是?”姬流夜笑叹,“她家的生意啊,不光是在京城做,在整个江南道,也是大大有名的。若是你们和她做成了生意,倒可少了北刘的盘剥,那纯利,也能翻个个儿,还不必总是受制于人。她们家的实力,我倒是可以担保的。但凡你们有什么好东西,尽让她收去,信誉也是极卓著,不会短了银钱。” “只不知小姐能作得几分主?”沙律小心地问,虽说苏一一打过了包票,但看她这般娇滴滴的模样,沙律怎敢相信? 姬流夜毫不含糊:“十分。” 沙律听了方才相信,看向苏一一的目光,也便有了不同。苏一一得意地朝他做了个鬼脸,分明把他那与粗豪外表不符的小心思看在了眼里。 “既如此,明儿再与小姐商议。”沙律迟疑了一会儿,方才束了束手,留了两个鞑靼的下人在这里,自己便告退了出去。 苏一一看这大帐的用度,便知大周的东西要到鞑靼来,殊为不易。难怪沙律听得她做的生意便随即心动了,别说那些精致的玩意儿,就算是一般小康之家的用度,也还要更好些。看这沙律其人,也算得上是个人物,却甘心屈居人下,便知大帐的主人,在鞑靼也是极显赫的。 她心里微动,对这番说服沙律之举,便更多了几分把握。追踪姬流夜,倒还真追出了一笔大生意。江南的生丝、杭州的绸缎、葛州的平细棉布,都是天下知名的东西。若是运至鞑靼,利润可观。再把鞑靼的皮毛之类特产带回去,也绝对可以卖个高价。 商队这一来一往,竟不必跑空。满车来,还能满车的回去,再没有比这更可心的生意了。单是做贸易,便利润不菲。她在心里飞快地算了一笔账,才把脸再度转向姬流夜,心里十分着急。 他虽是笑容宛然,可眉间分明又有了疲色,想必这一番话说下来,已是有些支持不住。只不过在鞑靼人面前,不敢露出马脚,才勉力支撑。 刘伯韬只是干站着,并没有向姬流夜行礼。苏一一虽说不如他经验多,这时候也看出来,姬流夜在这时也是受人监视。看着他苍白的容颜,只觉得心里钝钝的痛着,忽地心里微动,把小香猪放了下来:“这会儿也累得紧了,我瞧瞧身上可还带了药丸子。只怕不大对症,还得让我把把脉,不然,可不敢随便下药。” 姬流夜笑道:“正该如此。” 苏一一这才凑近了他,这时候再看,才发现他双目无神,那双如星子般闪亮的眼睛里,竟是黯淡得紧。她装模作样地握住了他的手腕,纤长的十指,原该弹琴弄箫,舞文弄墨,却在此处被狠狠地算计了一遭。 “气虚血亏得紧,这的行囊里倒有些药材,刘大哥,你且去取来。”她沉吟了一会儿,才侧头吩咐刘伯韬。 “是,小姐。”刘伯韬答应了一声,待要举步,却被两个鞑靼人拦住。刘伯韬也不说话,只是双臂用力,“啪啪”两声,便把来人格开,意态从容地离去。两个鞑靼人原是族中勇士,见自己竟连人家一招都挡不住,也不由露出惊色,看向苏一一的目光,便带了两分敬畏。 难道这小丫头敢往鞑靼做生意,竟是有这样的高手护驾。 苏一一捞起小香猪,笑吟吟道:“看我这小猪,可是长大了不少?” 姬流夜含笑点头:“果然是长得更漂亮了,也只有你拿着它当宝贝似的不肯离手,也不怕主人家笑话” “有什么好笑话的?人家养鹰,我养猪,不都是养着玩儿的吗?只要我自己喜欢就成,哪管得着别人啊你瞧瞧,它可通人性了”苏一一炫耀地把小香猪抱到他的身侧。小香猪似乎不大喜欢,扭着身子想要离开。 一会儿,刘伯韬拿了行囊过来,苏一一当着鞑靼人的面打开。除了一应杂七杂八的东西,果然瓶子里还有几十颗药丸子。她随意挑出一颗治外伤的药丸,让人倒了温水让姬流夜服下,一边却捉着小香猪。 “香香,你替我治好了他,还有半支人参回头就让你吃了。”她悄悄地凑近了小香猪,采用“利诱”手段。果然,小香猪迟疑了一下,便乖乖地趴到了姬流夜的右肋骨附近。 原来是伤在那里 她眼珠微转,沉吟片刻才开口:“公子右肋伤得不轻,还需外敷才行。还请贵属去取来热水和干净的白布备用,我这里倒还有些伤药,效果极好。对了,两位鞑靼族中的大哥,不妨把这药拿去给你们头人瞧瞧。若是有意与我们做生意,便可用毛皮牛角来换。我可敢说,这药的效果可是大周、北刘和南陈都再没有比它好的。” 两人互视一眼,顿时露出喜色。上好的创伤药,对于一个常年打仗行猪的族群来说,无疑是十分珍贵的。两人立刻分出一人离开了帐篷,苏一一略略放下心来,让姬流夜的几个手下站开了些。 既能跟着姬流夜千里逃亡的,自然无一不是人才。只看苏一一的脸色,便有意无意地遮住了鞑靼人的视线,还有两人跟着他攀谈了起来。 苏一一灵巧地替他解开外襦,姬流夜吃得一惊,伸出手压在了她的手背上,目光幽深。两个卫士也忍不住抢上一步,刘伯韬却视若无睹,伸手微拦。几个人交换了目光,便都束着手退至一旁。 “不解开,怎么能替你涂药?”苏一一柔声道。 “我……让他们来就行了。”姬流夜大是尴尬。他虽不是拘泥之人,可在这么多侍卫的环顾之下,让她解衣,总是害羞的。 看着他颈子上微微浮起的红晕,苏一一“扑嗤”一笑:“我是医者,看了也就看了,绝不会让你以身相许的,公子尽管放心就是。” 姬流夜更是难堪,瞪着她咬牙切齿:“这是一个姑娘家,能说出来的话么?” 苏一一吐了吐舌头,低声咕哝了一句:“反正……又不是第一回,你浑身上下,早叫我看过了。” ps:感谢回声漫过赠送了礼物 588起点币,并赠送粉红票。感谢猫咪小姐的粉红票清明时节雨纷纷,好容易放了两天晴,听说明天又要下雨,愁啊还是喜欢太阳。继续求票求支持中……^_^ 第169章 刮骨疗伤 第169章 刮骨疗伤 姬流夜顿时脸现红色,瞪了她一眼。这话太引人歧义了,外人猛不丁地听着,倒以为他两人之间有些什么****事似的。想当初,他们还是两个小孩儿,虽然包扎伤口的时候被她看过,可那也不算什么。这跟现在……能比么?若是私下里,姬流夜倒不大在乎,大不了真以身相许,他还求之不得呢 苏一一笑吟吟地凝睇:“江湖儿女,哪里有这么多惺惺作态的臭规矩再说,你若想上马能骑,下马能跑,还是让我瞧瞧的好。如今非常时期,便是迟滞身手,也是麻烦,何况你还……” 姬流夜知她说得在理,只得轻叹一声,终于移开了手。 同样是长途跋涉,苏一一觉得自己就像是从沙子堆里挖出来的。别说是外面的披风,就算是皮肤上,也足可搓出两大层的泥丸子出来。可是姬流夜却仍是白衣不染纤尘,只右肋处隐隐有血迹洇出。她又更吃一大惊,血迹并非正常的红色,还带着淡淡的褐色。 伤口大概经过了处理,绷带却包得十分难看,鼓囊着的样子,倒像包着一只粽子似的。苏一一没好气道:“这手艺,真有够烂的” 姬流夜苦笑:“等着看你的手艺了。” 想当初,他被她包得更不像样吧?也不知道这几年来,她的手艺有没有长进…… 苏一一莞尔一笑,紧张地看了一眼鞑靼人,见他的视线被完全遮住,这才放下心来。 绷带一层层解开,被压住的血,竟又洇了出来,还带着腥味。这样一动,姬流夜的脸,更是白了两分。 “公子”有个侍卫急了,待要抢上一步时,却被刘伯韬生生拦下。看起来,刘伯韬在姬流夜这边,还算是极有威信。只这一动,便把剩下的人都给镇住,一个个都收住了脚步,只是神色紧张地盯着苏一一的动作。 苏一一心知肚明,想必刘伯韬在姬流夜身边还是个顶顶得用的人。一想他明知自己的北疆之行透着凶险,还把最信任的刘氏兄弟留给自己,心里便有了暖意。 “别看”刘伯韬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便把脸偏向了外面。众侍卫这才醒悟,再怎么着,苏一一也是个女孩子,这样不避嫌疑地替姬流夜裹伤,他们也不好意思猛盯着人家瞧。 苏一一这才满意地一笑,小香猪隔着衣服,可达不到治疗的效果。若是被人瞧见了其中的奥妙,又实在有点惊世骇俗。刘伯韬这一招,倒是让她极是欣赏,果然是带他来是正确的,换了刘孟海,就做不到这样的细致。 尽管早知姬流夜伤势沉重,可绷带被拆开时,苏一一还是吃了一惊。伤口深可见骨,已经化了脓,且隐隐有着黑紫色。 “刘大哥,替我把匕首放在火上烤一烤,这些坏死的肌肉要剔掉,才可生出新肉来。”苏一一拔出匕首,递了出去。 刘伯韬头也不回,反手接住匕首,放在松明火上烤得炙热,才还给苏一一。 “古有关云长刮骨疗毒,今有五公子忍痛剔肉……”苏一一嘟哝着,“喂,你要受不住,可就丢人了啊” 姬流夜苦笑:“你是卖药的,不是女国手吧?” 她的药倒是极好用的,尤其是一一制药的招牌伤药。可以他与苏一一的交往来看,这位才女只是对炼药感兴趣,因为那能替她赚来大把的银子。至于看病……他还从没见她露过一手。 “谁让我们没有随身带着太医呢?我这个半吊子的药商,也只能勉为其难地替你治上一治了。”苏一一故意开着玩笑,却让姬流夜脸色更苦。 “敢情你是把我当试验品啊……别告诉我,你还是头一回替人疗伤。” “怎么会是头一回?几年前,我可就替你裹过伤的。”苏一一笑嘻嘻道。 这回,姬流夜连舌尖都忍不住发了苦。说来说去,她就治过自己那一次啊 “你这伤不能再拖下去了,这片肌肉若是坏死,事情可就更麻烦。”苏一一敛了笑,才认真道,“把这些坏死的肌肉剔了……放心,不用两天,你就能生龙活虎的。” 姬流夜并不知道小香猪的全部特异功能,对苏一一的“医术”,实在是无法放心。只是看着她严肃而认真的小脸,不由自主地还是点下了头。 “你的伤耽搁太久了。”苏一一轻叹,把散下的头发用簪子绾好,又看了一眼姬流夜。 这时候,他反倒冷静了下来,对着她轻轻点头。咬咬牙,苏一一握着匕首的手,变得地比稳定。虽然她不是外科医生,但观摩过军医处理这类伤势。依样画葫芦,想必不会画得太差。 少年的忍耐力,苏一一早就知道。当年一个小小的孩童,就能拖着那样的伤势,任由她捏圆搓扁而从不呻-吟,更遑论如今?只是刀尖触着他肌肤的瞬间,手指还是有了些微微的颤抖。 “没关系,我信你。”他的声音很低,却似乎包含着无穷的力量,让苏一一迅速地镇静了下来。手指再度稳定,轻轻地划下了第一刀。 伤势很沉,断过的肋骨已经接上,至少有三根之多。只是接得有些错位,苏一一在刮完了腐肉之后,看到姬流夜满脸的冷汗,有些不忍。 “好了么?”一个侍卫再也忍不住,语气不佳。 “你们谁替他接的肋骨?都接错位了”苏一一更没好气,咬牙切齿地怒喝一声。 立刻,几个侍卫面面相觑,俱都无言。当时情况危急,他们能做到这样,已是尽了力。只是看苏一一的面色,也知道惹下了**烦,一个个都屏息静气,原先的两分气势,也荡然无存。 “要重新接么?”姬流夜笑问,气息已经虚弱,声音也微不可闻。 “你不想接也行,日后吃的苦头更大。”闷闷地说了一通,苏一一拿起绢帕,替他把汗拭净,担忧地问,“你……还能行么?” “大不了,你把我敲晕得了。”姬流夜的唇角微微一勾。 “你能醒着……还是醒着的好。”苏一一叹息,用刀柄把他的肋骨重新敲断。耳中收到一声闷哼,下意识地看向姬流夜的脸,惨白的脸色,让她的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咬着牙,不敢再看下去,把三根肋骨敲断了重接。好在她的行囊里备着为数不少的药材,她像是不要钱似的,把她研制出来的云南白药不要钱地往伤口上洒。 她狠狠地想,大不了,把怀里的那朵火莲给他服下,只要没有断气,魏尔瞻说过,就能从鬼门关前把人拉落了回来。有这样的好东西在,苏一一的底气又平白增加了九分。 “骨接好了。”她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没有立刻包扎伤口。新鲜的血液,还在不断地洇出,这时候的血,看上去已经鲜红,完全恢复了正常的颜色。 “嗯……”姬流夜已痛得说不出话,这时候,苏一一也不得不服气,这人的神经,简直像是钢丝铸的,到这会儿还没有晕过去。 随手抓过了小香猪,不顾它的挣扎,苏一一直接把它的长鼻子摁到姬流夜的伤口上。 她背对着众人,这番动作做得并不明显。小香猪想要哼哼,却被苏一一捂住了嘴。 檀香味顿时大盛,苏一一哀叹一声,这味道可瞒不了人……眼珠一转,不等有人动问,她就从行囊里一口气抓出十来个香囊。本就是用小猪躺过的花瓣制成,味道自然和小香猪此时发出的檀香味一模一样,只是又夹杂着花的清香。 “你们把这个挂在门帘四周,对病人有安神的作用。”苏一一头也不回地把香囊扔了出去,松了口气。这下,应该可以勉强掩盖住小香猪的秘密了吧? 她不再管身后的侍卫,既是姬流夜的心腹,偶尔有两个目光敏锐之人发现了小香猪的秘密,也必然会替她保守这个秘密。 一瞬不瞬地盯着姬流夜,后者已经陷入了昏迷。小香猪身上粉光大盛,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黯淡。光滑的毛色,仿佛用旧了似的,变得黯淡。连那双眼睛,也没有往常的光采。苏一一心疼地摸了摸了它的毛发,欣喜地看到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小香猪终于离开了姬流夜,在一边有气无力地趴下。苏一一知道它已尽了力,熟练地替姬流夜包扎妥当,还献宝似的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才把多余的结头剪去,替他掩上了中衣。 这时候她才顾得上把神情恹恹的小香猪抱了起来,一只手则用绢帕替姬流夜把细汗拭净:“应该没事了,你们用心看顾,若是有发烧的现象,再来叫我。这个是伤药,每日用温水化开服用三次,每次两丸。这两包是伤药,记得替他每天换药,保持伤口的清洁。” 刘伯韬看到姬流夜脸上隐现血色,呼吸平稳,顿时喜出望外:“多谢小姐。” “不客气,我们赶到这儿来,不就是为了他么?”苏一一疲惫地摇了摇头,“走罢,我要回去好好睡一觉,累得快趴下了。” 第170章 主人家的身份 第170章 主人家的身份 “是。”刘伯韬吩咐了几个侍卫几句,才跟在她的身后出了帐篷。 剩下的那个鞑靼人的侍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有了踪影。苏一一奇道:“咦,人呢?怎么一会儿全不见了” 其中一个侍卫笑道:“他瞧见咱们挂在门帘儿上的香囊,问我讨要了一个,不知道去向谁献好去了。” “嗯,这倒也是个生财的法子,明儿拿两个送给头人的女人,到时候咱们又可发一笔横财。” 刘伯韬无语,这时候还能想着赚钱,苏一一的神经,可不比自家主子差到哪儿。 “那个沙律是什么人?我瞧你刚刚似乎听过他名字的样子,莫非是鞑靼中的名人?”苏一一既见监视的人全都跑了,自然毫无顾忌地就问了出来。 “他是鞑靼有名的勇士,是……鞑靼王的近侍。”刘伯韬低声解释。 “你不会是说……这人帐篷里住的,就是鞑靼王吧?” “这倒不是,想必公子心里是有数的。”刘伯韬摇了摇头。若是鞑靼王亲至,这样的排场,未免太轻慢了些。 “哦,管他是谁呢既然那只狐狸认识,就好办了。”苏一一嘀咕了一声,率先就朝着门帘走去。 刘伯韬抢前一步,替她掀开了帘子。 苏一一也不知刚刚出了几身冷汗,这时被风一吹,顿觉寒意侵体,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她紧了紧袖口,忽觉背上一暖。原来是一件夹衣,侧头看时,刘伯韬目不斜视,脸色如常,身上却只剩下一件薄衫。 她顿时轻笑了一声:“谢谢刘大哥。” “谢谢你。”刘伯韬凝目在她的脸上,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 “唉,要是有水可以洗个澡就好了,身上粘粘的实在难受。罢了,既然找着了人,这下可以早一些返回大周了。只是这生意的事,还得谈妥了,若能带上两车回去,也算没白跑了一趟。”苏一一自言自语地叹了口气,紧抱着小香猪,才走到小帐篷的门口,就见刘孟海掀起了帘子。 “喂,人吓人,是要吓死人的。”苏一一夸张地拍了拍胸口,很没形象地席地而坐。 “五公子没事了吧?” “嗯,很快就会恢复得连疤也不剩下一个。”苏一一随口胡吹。从袖子里掏出了剩下的半支人参,喂着小香猪吃了下去。 小香猪没有再活蹦乱跳,而是随便找了个地方,很快就打起了轻微的呼噜。 “你倒是睡得快……”苏一一咕哝了两句,用手掩下两个呵欠,“我也要睡了,你们轮流守夜吧” “还守夜?”刘孟海好笑地指了指帐篷外面,“天光都快大亮了……” “那就守日。”苏一一咕哝了一句,在榻上和衣躺下,随手拉过毡毯,“这样更好,我不用把我的床让出来了,你们随便往哪个角落里坐一会儿就行。” 刘孟海还待再说,刘伯韬却止住了他,良久才叹了口气:“让小姐好好歇着罢,公子的命还是小姐给拉回来的。” 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苏一一看着身侧依然酣睡如故的小香猪,再抬起头,却发现刘伯韬正坐得腰杆笔直,脑袋微偏,又迅速地转向门口。 门帘子打得很严实,连一丝风都没有透进来。 “五公子怎么样了?”她轻轻地问。 “公子那里很好,孟海去打听了消息过来,公子醒了一次,用了些薄汤,这会儿又睡下了。”极其难得的,刘伯韬说了这么一长串的话。 苏一一瞪大了眼睛,有点怀疑此伯韬非彼伯韬,怎么像是来了个大变身?不仅一口气说了这么一长篇,而且有两句话根本就是废话。 “那就太好了,我再睡一会儿。”苏一一揉了揉仍然有些酸胀的眼睛,又躺了下来,“有事儿再叫我,没事儿就让我睡到明天吧。” “……是。”刘伯韬好半天,才答了一个字。 苏一一却不管,仍然拥毡高卧。姬流夜那里有七八个侍卫,虽然有半数人带着伤,小香猪却已经没有余力再替他们疗伤了,反正死不了,就慢慢儿地养着吧。她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让小香猪替路人甲疗伤 刘孟海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苏一一没有发现他的踪影,倒也并不担心。虽说轻功差了一线,但总的来说,手底下还算硬气的,何况人也机灵,想必不会出什么事。相比较而言,自己才是那个最弱的。 放下心事,她倒头大睡,这一睡却睡到了中午时分。懒洋洋地翻了个身,肚子早就饿得咕咕直叫。她侧首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小香猪,竟然睡得香香甜甜,连姿势也没有换过一个。看来,这次为姬流夜疗伤,还真是难为了它。 怜惜地轻抚着小香猪柔软的毛发,苏一一下定决心,再挖到什么宝贝,就不再克扣了,全塞进小香猪的胃里去。 “饿了吧?我去替你拿了吃食,就放在毡毯上呢”刘孟海的声音响了起来,竟没有了往常的嬉皮笑脸,让苏一一再次瞪大了眼睛。 这两兄弟有点不对劲儿啊,一个赛一个的古怪。 “怎么了?”刘孟海看着她傻愣愣的样子,以为她还没有睡醒,“我叫人来替你洗漱吧。” “不用,我又不是千金大小姐……”苏一一纳闷地嘀咕了一句,“今天怎么回事?你看起来有点怪怪的。要按着往常,看我睡了这么久,早就把我和我的宠同化了。” “谢谢你救了五公子。” “哦。”苏一一笑了笑,拿起盘子里的肉就大快朵颐了起来,“五公子怎么样了?” “已经没什么大碍,等小姐醒了,让小姐过去一趟。” 苏一一喜道:“没大碍就好,总算没有白忙乎一场。” “小姐不要露了五公子的身份,现在人人都当他是江南的富商,所以才没有提防。” “我也是富商啊,怎么没有受到那样的款待?”苏一一压根儿不信。 “他们的头人知道五公子的真实身份,就是鞑靼国的右贤王。” “哦。”苏一一恍然。姬流夜日夜兼程地赶路,想必和这位右贤王是有些什么秘密协议的吧?所以,他一路硬撑着赶路,到了此地才真正垮了下来。 苏一一赶去大帐的时候,却没碰上姬流夜。只是留着两个侍卫,却对苏一一极是殷勤,拿出了随身携带的青瓷盖碗,泡了一壶酽茶。 “不是吧?你们逃难还带着这个?”苏一一震惊地嗅着茶香。要换成她,早就把东西全扔了轻身赶路。 “都是一应放在马鞍子里的,幸喜没有打破,这茶也是上用的。”侍卫笑道,恭恭敬敬地递给了她。 苏一一接过茶盏:“果然是好茶,怕是西湖的龙井吧?别有一股子的清香味道。” “这是狮峰山上的,因为采摘不易,每年进贡的只有几两。”侍卫笑着卖弄,“人人常说西湖龙井,其实真正最好的龙井,还是出在狮峰山上。不过是因为离南陈近,那里的茶农都不敢上去采摘。偶尔得了,也不过凑上几两,都进贡了上用的。” “看来,五公子倒很得皇上欢心啊……”苏一一笑道,不怀好意地看着那个茶罐子。这里面,怕不就有几两?若不是侍卫吹嘘,就是姬流夜在皇帝的眼里,重要程度更超过了她的想像。 “皇上和几位皇子都爱用大红袍,这龙井便只五公子爱喝,便赏了一半儿给他。” “大红袍?”苏一一讶道,“那不是南陈的茶叶吗?” “是啊,所以得之也十分不易,价格比狮峰龙井还要高些。往年还总有几两当作国礼送来,近年来,两国争战日频,便见得少了。偶有商人贩卖,几可卖出天价。饶是这样,大红袍还是在宫里颇受追捧。若是有哪宫的主子受了这赏赐,可就是宠到天上去了。” 苏一一心中一动,大红袍产自福建,若能从南陈境内拿到手,这利润可不是千百倍?她轻轻“嗯”了一声,低头一边喝茶,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苏明琨主政嘉定,对她来说,还真是个好消息。那里的南陈商人既多,弄些紧俏的货色,想必不是难事。也能借此机会,先一步和南陈搭上了线,到时候用玻璃打开局面,包管一一制药在南陈,又能开创一个欣欣向荣的局面。 还有鞑靼人的这些东西,运到大周,也是颇受人欢迎的。一南一北,一一制药的格局,倒也初见端睨。以此为契机,一一制药的发展,不必再按部就班。只是鞑靼人这里,因为居无定所,除非赶至他们王庭,在这些部落聚居区,倒不那么容易安下一个摊点。 侍卫看她凝眉沉思,也不敢打扰,只是适时替她续上茶水,束手侍立在一旁。苏一一的疗伤行为,让他们私底下都暗自觉得,这位姑娘至不济也能混个侧妃,自然不敢言语不敬。 姬流夜没有让她干坐多久,只一刻钟的功夫便回来了。苏一一站起来看他,苍白的面色已经染上了血色,眼睑下的黑眼圈儿,也淡了许多,心中大安,顿时笑靥如花:“看起来还不错,再过两日,就能完全康复了。” 第171章 做大生意 第171章 做大生意 “多亏了你赶来,要不然可真未必能撑得下去。”姬流夜感慨着,拉着她的手双双坐于毡垫子上。 “我还真要问你呢,难不成你真不想要命了么?那样重的伤,竟还日夜赶路要寻死,也不用这么辛苦,随便找条河就成了。” 姬流夜看她露出恼意,忍不住放软了口气:“我会游泳的,找条河可不顶用。依依,我真没想到,你竟会赶来。” “哼,我若是不来,你那般凶险的伤势,未必就能撑过两日。你也真是……天大的事,也没有自己的性命要紧。” “你担心我?” “当然担心了,你是我朋友。” “仅仅是朋友而已吗?”姬流夜凝神看她,一路的赶路,让她脸上的肌肤,明显不如在大周时那么白皙细嫩。可是眉稍眼角,却多了两分坚毅,自有一种天然的英气。 他可不知道,哪怕不经历这关外的风霜,苏一一早晚也会有这种英气流露出来的。要知道,前世的她可在特种部队呆过,本来就是个巾帼英雄。 “当然不是普通朋友,你是我的好朋友、合伙人。我下半生的荣华富贵,可系在你身上呢”苏一一笑眯眯地插科打诨。姬流夜的这个问题,可不那么好回答啊 “依依……” “记住啊,你欠了我两条命”苏一一竖起了两根白生生的手指。 “我欠着你的东西,多着呢……”姬流夜低声轻笑,把她的手指握住,递到自己的唇畔,轻轻地舔了一下,让苏一一觉得指尖酥麻,急忙抽了回去。 一时之间,也忘了说正事,只是四目相对,竟是从彼此的眼里,看出了寂寞。原来,这一点寂寞,藏得是这样的深,又是这样缓慢的一点点加深。皇家无相亲,纵然姐姐妹妹成群,哥哥弟弟也不少,却没有一个能交得上心。 苏一一自己,则更是孤身一人在这个时代,好在穿越过来只得六岁,还能慢慢长大。要不然的话,刚穿越过来就已为人妇,那才真是悲剧呢。 “啊,对了,听刘二哥说你叫我过来呢,伤口没事吧?”苏一一回过神来问。 “伤口恢复得很好,你看,我今天已经能下地儿了。”姬流夜笑道,“也幸好如此,才能和那位王爷讨价还价。若不然,可被他欺得狠了。” 见他并没有瞒自己的意思,苏一一也觉得高兴:“是么?你跟他早就认识的罢?” “是啊,早年曾经来过鞑靼的。”姬流夜笑道,虽是帐篷里没有鞑靼人,声音却还是压得极低。 “那就难怪……你一路来,竟没有走岔了道儿。”苏一一恍然点首,“你怕在夷人那里被人出卖了,所以赶着往鞑靼来了。” “那倒也不尽是。”姬流夜微眯了眼睛,眸光锐利,“若是这么着回去,纵然一路上能逃过了暗杀,也是败军之将,无能言勇。父皇就算是看重,也不能重用于我,只得把我晾在那里。好不容易进了兵部,屁股还没有坐热呢,就得被赶下来,我怎么能甘心?” “也对,吃这么一个大亏,可不能就这么算了。”苏一一力挺他,“怎么着也得给点儿颜色他们瞧瞧,老虎不发威,还当咱们是病猫来着”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来联合鞑靼的右贤王,若是他能借我一支兵,便能分隔夷人和北刘。我再潜回洛城,在那里拒敌于城下,并以此为契机,收复边境一线,便是一世奇功。” “你不会太锋芒毕露吗?”苏一一有点担忧。 “一城一池,都是我大周的国土,岂能轻弃?”姬流夜沉声道,“这锋芒想要不露,也是不行的了。莫担心,我平日出行,多加小心也就是了。” 苏一一白他一眼:“你还能多小心呢,差点大半条命儿都没了。” “这回……是我大意了。” “可是你功夫比我强得多,又一意的小心,怎么会着了道儿?是冷箭吗?”苏一一追根问底。 “你是亲自看过伤口的,那个伤……像是箭伤吗?”姬流夜哭笑不得,“还当你真是医国圣手呢,敢情是胡吹乱编啊” 苏一一吐了吐舌头:“你也知道,要说医术,我是没有的。只不过长年研究那些方子,多少知道一点儿罢了。全靠小香猪,你的伤势才能恢复得这么快。” 姬流夜还是头一回亲身体验小香猪的特异功能,闻言点头赞道:“往常还道你是胡说,谁想竟是真有奇效。你可得好好地看顾了,真有人觑上它,你可就保不住。” “你当我的香香是见异思迁的么?”苏一一不屑,心里倒着实担忧,“你嘱咐那几个机灵的侍卫,虽说昨儿我的身子挡着呢,难保不被看出什么马脚来。” “早就嘱咐过了,等你这会儿想着呢”姬流夜没好气道,“对了,我跟右贤王说了,你是带着人过来做生意的。正巧那沙律也赞同,这趟子生意,你不想做怕也得做一趟了。” “谁说我不想做?”苏一一展眉而笑,“虽说是灵机一动想出来的借口,可这生意的利润也不薄,我可真想做长期生意的。只是运输的成本大些,但比起从北刘转卖而来,还是便宜得很多,而且东西也好,不像往常,最好的那一等,全被北刘自个儿留下了。一年跑上两趟就够,只是要请镖队护送,要不然这一路被抢劫的风险太高。” “请了镖局,你还想挣什么银子?”姬流夜狐疑道,“你不单是为了做成生意罢?” 苏一一急忙竖起了右手:“我是真想做这生意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理想,就是想把一一制药的分店开到大陆的每个角落,鞑靼这里,也可以留下个流动的摊点。收齐了货,再交给镖局运往大周,这点成本虽说是大,可是我们运量多,摊到每一件儿上,便不值什么了。” “你倒是大手笔……”姬流夜替她担心,“若是你运回去的货卖不掉,那可怎么办?这么几大车的货,可不容易找到销路。” “怕什么,多的就是毛皮和牛角,这两样儿东西,我已经想好做什么了。往常多做褥子,这玩意儿卖不出大价钱。我想的是处理好了,做成女人用的大氅,冬天既保暖,又漂亮,一准又兴起一种潮流,我还怕收不够呢” “这衣服有人买么?”姬流夜怀疑。 “你放心,我不用做市场调查就知道。”苏一一胸有成竹。想当年,什么貂毛、狐狸毛、兔子毛的衣服,爱美的女孩子们,哪个不想着拥有一件?奢华、高贵,就是用这些美丽的皮草来表现出来的。 当然,像鞑靼人自做的那些,要型没型,唯一的功用就是保暖,自然没人买了。 “好吧,那牛角呢?我们大周,可没什么人爱把这个挂墙上当装饰,咱们可不住帐篷。”姬流夜半信半疑,又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牛角只能就这么挂着?我可以让人加工成笔筒、笔架什么的,还有一宗最大的用场,是梳子。咱们现在大多用的是木梳,就算是大户人家,也不过做得精致些。这牛角梳不仅比木梳手感温润厚实,美观大方,还有保健的功能。” “哦?”姬流夜大感兴趣,“你倒是说说。” 苏一一想了想才道:“医书上说,牛角,酸咸、清凉、无毒。其实,牛角本身也是中药材中的一种,用作梳子,能够促进头部的血液循环,还能清凉解毒。入睡前梳几遍,能够让人放松一天的紧张和疲劳,能更好地入睡。头部为诸阳之首,穴位有几十个,梳发的过程中,能对百会穴、上星穴进行刺激,还能让头发变得乌黑,你说,是不是会很受达官贵人们的欢迎?” 姬流夜目瞪口呆:“这个点子……你也能想来?” 苏一一得意:“那是自然,也不想想咱是干什么的?本来就是开药铺子起家的,能不懂这个?” 心里却汗颜,后世的牛角梳,那可是风靡了不少年头了。这些好处,谁不能随手拈来,大谈其是? “你头一回做这个,只带上一车货回去先试试罢。”姬流夜替她考虑。 “怕什么我敢打包票的,就算是废物,在我的手下,也能变废为宝。何况,你看这一件皮子,不过几两银子就能收回来。若依着我的办法,加工成衣服,那就能卖上几十上百两的银子。这里面的利润,高着呢你觉得我会做赔本儿的生意么?”苏一一仔细地解释,“我瞧这里的毛皮质量都不错,比北刘那里贩来的好多了。” “那是自然,北刘把好东西都留下了。”姬流夜笑道。 “所以啊,咱们有了这么些好的,还怕卖不掉吗?你也不数数,京城里的官夫人们,有多少呢再加上那些富商太太,只要有人穿出两件儿,保管买的人多。再加上扬州和湖州两地富庶,销量绝对是大的。” “既然你真打算做鞑靼人的生意,那咱们的事儿就更好说了”姬流夜大喜,拉起了她的手,“走,我带你去见右贤王” 第172章 轻松的大单子 第172章 轻松的大单子 右贤王就在大帐的左半部分,这个帐篷搭得中真够大的,苏一一两世为人,还真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帐篷呢 “王爷。”姬流夜虽然在人家的屋檐下,礼节却不亢不卑。 “五公子来了这位,大概就是你极为推崇的大周富商了吧?”右贤王的长相有点出乎意料之外,并不是那种魁梧得让人心悸的人。 看起来,他似乎更偏向于汉人,那张脸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秀气的,如果不是满脸的络腮胡子的话。苏一一想,也许,这部胡子也是特意留的。 “正是,她是一一制药的当家人。当然,我们说的一一制药,并不仅仅是指她名下的药铺,而是包括一一女儿国和一一销金楼。不仅是在京城,就是在江南道,也是首屈一指的大商家。”姬流夜不遗余力地替苏一一吹嘘。 苏一一笑道:“五公子过奖了,还只在大周境内玩玩而已。还有些更大的动作,总要及笄以后才能去做,倒让王爷见笑。” “好,有魄力”右贤王爽朗地大笑,“看来,苏小姐对生意倒是有些诚心的。” “王爷此话差矣。”苏一一肃容,右贤王脸色微有尴尬,她却已经笑了起来,“应该说,我是十足诚心的,不是一些些而已。” 右贤王怔了怔,才仰天大笑:“好,沙律跟我说了,五公子也担保,那就这么定了。我们的货色,就按照给北刘的价格给你,一年两趟进货,每趟不得少于十车。” 苏一一对他的条件,毫不介怀:“其实……只要你有货,全都给我也成,一则免得你们另找商家,二则咱们的合作还可以拓展到各个方面。我拿你的货,你也可以拿我的货,不必再经过北刘中转。” 右贤王愣了愣:“你的意思是……” “王爷既然和五公子选择合作,咱们就不必再斤斤计较这些货物了。我每年会给你们带来大周的丝绸瓷器,同时把你们的毛皮牛角带回去。这一趟来得匆忙,你们也来不及备货,有多少就给我多少。下次我派一个团队过来,大约有十来个人,就专门留在鞑靼处理这些日常的事务。不拘什么时候,收满了货再送往大周,回程的时候再带回你们需要的东西,怎么样?” 右贤王的瞳孔微微一缩:“我们货物你可以包掉?” 苏一一嫣然微笑:“当然可以。而且钱款两讫,两不拖欠。你放心,有五公子作担保,还怕我们一一制药没有足够的资金实力吗?而对于你们,也能节约交易的成本,不用再被北刘以次等的价格,收购优质的货物。” 这一点,她在与沙律的交谈中,已经心知肚明。 “你的胃口……有点大。”右贤王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这个人,比沙律沉得住气。苏一一评估过后,对自己提出的条件很有信心。 “那当然,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尽量做到最好。” 右贤王沉吟了一会儿,却问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是五公子的女人?” 苏一一再厚的脸皮,也被这个问题,问得脸色泛红:“我……” “如果你是他的女人,那么,我对你的信任会提升至少两个层次。”右贤王幽深的双眸,看不出是什么意思。 苏一一咽下了一口唾沫,把目光转到姬流夜的脸上。后者似乎带着希冀,却抿着唇没有替她解围。 脑仁有些痛,这话可不能就这样承认。 “我不是……” 姬流夜却急急地插了口:“王爷,我和她的关系复杂着呢,但有一点王爷可以放心,她对我绝对忠心。而我,也会为她的所有行为作担保,我们之间,比男人女人的关系,更值得信赖。” “那就好。”右贤王点了点头,“如果你能够把我这里的货包下,那自然可以省去零零碎碎地去售卖,省事儿。而且,只要你给的价格公道,我不介意让你成为鞑靼人唯一的买家。至于你从大周带来的货物,这就由不得我做主了,要看我的族人是否喜欢。” “那是当然,我对自己的货物有信心。”苏一一胸有成竹,“看看你们从北刘拿到的货物,就知道他们昧了多少良心。一一制药能够飞速地发展,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的牌子。我们的货物上,会有一一制药的字样,保证每一件货物的质量。”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右贤王只要把自己的货物销出去。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暂时可以先拿王爷这里的货,等我的临时团队过来,可以让鞑靼所有的货物,都经由一一制药收购。”苏一一对自己的货物,同样有信心。 “那就更好了。五公子,真没有想到,你还真能给我们带来这一宗大生意。”右贤王心情不错,仰头大笑。 “这是我之前没有想到的,假扮商人,只是为了掩饰身份。没想到,还真有一个大商人过来。”姬流夜看着苏一一微笑。 “你眼光不错。”右贤王脸色忽沉,“配得上你。” 苏一一无法接口,只得红了脸,假装没有听到。 所有生意上的事,几乎都是沙律一手包办的。事实上,苏一一不得不说,沙律也许是一个勇士,但绝对不是生意人。右贤王让他主持这桩生意,被她占了天大的便宜,居然还没有觉得。他分明就是一个被人卖了,还傻傻地替人数钱的人。 最后,还是苏一一不好意思,多少让了一点利,却换得了沙律的由衷感激。 “苏小姐,你真是爽快,和你合作,再好不过的了。”沙律笑得咧开了嘴,苏一一暗暗嘀咕,看来,那些北刘人的条件真够苛刻,以至于她分明已经占足了便宜,却还让沙律喜得抓耳挠腮。临走前,还额外送了一车私货给她,以示双方合作的诚意。 光是这一车私货售卖所得,就能够抵得上她的成本了。高收益,总是伴随着高风险,只要能把货安全运抵大周京城,她就能赚得钵满盆溢。 苏一一都快不好意思了,搜刮了自己的行囊,拿了几个香囊和创伤药给他,沙律连着谢了好几声,还答应派族中的勇士替他们押着五大车的东西。 “放心吧,他们可以护送车队,直到洛城外。我们和夷人在这一点上有共识,只要看到彼此的勇士,不会再打这车货的主意。”沙律拍着胸脯打包票。 这生意,做得也未免太轻松了吧?苏一一在心里嘀咕着,觉得自己在欺负老实人。 姬流夜解释:“相比较而言,汉人更狡诡一些,所以每次生意,鞑靼人都是吃尽了亏的。他们都喜欢爽快人,你不知他们讨价还价,沙律还觉得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呢” “草原上的人,确实比我们这些人直爽,没有那么多的心眼儿。”苏一一感慨。若是在大周自己的土地上,这几车货,大概要你来我往地协商好多回,才能一个子儿一个子儿地把价钱谈下来。 “是啊……比如我和右贤王,已经五六年没有互通音讯了。但是我逃出边境,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至少,我相信他不会把我交出去。” “嗯,你的伤口还痛不能?”苏一一关切地问。 “真的没事了,我几乎怀疑,我是不是被伤折磨得奄奄一息了呢”姬流夜按了按右肋的伤口,迷惑地摇了摇头,“当初我是强撑着过来的,还怕被右贤王看破。你来得……真是太及时了,他已经答应我出兵。” “那就太好了”苏一一欣喜地叫,把他扶住了榻上,“毕竟是伤员,还是躺一躺的好。” 姬流夜觉得毫无必要,但是看着她殷勤地替他倒茶倒水,不忍拂逆了她的好意,才半倚着和她说话。 “你那只小猪……” 苏一一赶忙截住了他的话头:“别想我再把它带来替谁疗伤,我从来没见过它这么病怏怏的样子,估计这一回把它折腾得够呛,到现在还在睡呢,我怀疑它在冬眠了。” 姬流夜哭笑不得:“所谓冬眠,是冬天睡觉吧?现在都快到睡天了,还冬眠呢” “就是这个意思呗,香香不能再使力了。”苏一一认真道,打消了姬流夜想用小香猪替侍卫们疗伤的小心眼儿。 姬流夜的伤势好得很快,只用五天的时间,就已经全部恢复。只是小香猪这回却恹了好多天还没有恢复精神,让苏一一十分担心。 “等回了大周,我替你从大内弄点儿参,应该会好的。”姬流夜深觉抱歉,只能许下诺言。 “人参很稀罕么?我们一一制药怎么会没有”苏一一白了他一眼,心知肚明他说要从大内弄出来,恐怕又是埋下的棋子。她可不想把这些棋子用在这上头,完全没有必要。 苏一一已经准备翌日一早就出发回大财,姬流夜则取道北刘,再往洛城。苏一一很担心,但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也就不能再说什么。 “你的伤,到底是怎么受的?”苏一一问。 ps:感谢哲哲倩的粉红票小猪继续招手,粉红票啊粉红票,快快砸上来吧…… 第173章 各奔前程 第173章 各奔前程 关于受伤一事,姬流夜一直讳莫如深。既不是箭伤,有谁还能在近身搏斗中伤他如此之重?苏一一自忖,就算是她师父陈三亲至,也未必能伤得了姬流夜。 姬流夜似乎不想说,苏一一怒瞪着他:“我为了追你,几天几夜都没睡觉呢一路上,风餐露宿,就是为了早一刻赶上你都好。到了现在,你居然还不肯跟我说,我算是……白来了” 她作势要离开,姬流夜急忙伸手拉住了她的袖子:“别走,我告诉你就是了,不过有些丢人罢了。” 丢人?苏一一立刻两眼放光,端端正正地坐在草地上,两手撑着腮帮子,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姬流夜无奈:“其实真没有什么……是我的一个侍卫,和伯韬一样,都是我的左右手。” “啊……他背叛了你?”苏一一惊呼一声。 “我也没有想到,他什么时候替三哥效力的。”姬流夜苦笑,“我的侍卫都是经过精挑细选,背景也查得很彻底,谁知还是有一个……居然我一直没有发现,是不是很差劲?” “也许他原本没有这个意思,后来才被yin*的,你怎么顾得来?”苏一一看他神情微涩,知道他心里难受,故意轻笑着安慰。 不过是一个老套得不能再老套的桥段,他为了那一点面子,居然还讳莫如深苏一一有些哭笑不得,对他的脸皮又加深了一点认知。 “夜了。”姬流夜喃喃低语,拉着她的手站了起来。 他们并肩站在草原的尽头,皎洁的月光洒下来,在黝黑的大地上,绵延交错着忽隐忽现的月光,一直延伸到无边无际的远方,仿佛是一张精致华美的网。 草原风光,与大周不同,苏一一有些着迷。 一条大河,在黑暗里静静地流过,反射着月华的流光,仿佛是一片片细碎的银子,流淌在大草原的心脏上。 “有时候,我真想就这样在草原上流浪地过一生,也未尝不是一种生活。免了勾心斗角的那一套,兴许还能多活几年呢” 苏一一“扑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吗?别逗了。你天生就是那种要掌握权力的人,要让你在这儿无所事事,别说延年益寿了,我看不几年就会郁郁而终” “你诅咒我”姬流夜佯怒。 “我说的只是实话,你不会甘心的。”苏一一轻轻地叹了口气,“就像是我,也不会甘心整天东游西荡。你想要掌握权力的顶峰,而我想掌握财富的巅峰。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还真是一类人呢” “我们是不是太贪心?”姬流夜问。 “怎么会呢?这是我们的理想,人正因为有了理想,才有了奋斗的目标。如果浑浑噩噩过一生,到得华发催生的时候,才会悔不当初。我觉得,我们这样的人生,才是有意义的。” 姬流夜侧过身子,正面朝向了她:“既然我们如此相似,依依,你嫁了我吧” 苏一一无言地看向他,看到星光都落进了他的眸子,仿佛比那月华更加明亮,让她的心里微微有些悸动。 “你做我的王妃”姬流夜继续强调,“不是侧妃,我要迎娶你,做我的正妃。” “可能吗?”苏一一缓缓摇头,“你的父皇不会答应。而且,如果你真纳了我作正妃,你在你父皇那里的加分,恐怕就失得一点都没了。这些年的努力,你会甘心放弃吗?姬流夜,你我都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姬流夜脱口而出:“如果你答应,我可以不去争那位位子” 苏一一淡淡地笑道:“你只是一时冲动才会这样说,也许明天,也许后天,也许是我们湮没于平凡的那一天,你会后悔作出了这样的决定。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不会甘心的。” “依依……”姬流夜无助地轻轻呻-吟了一声,夜风吹起他的衣袂,悲伤像是从他心底里生发出来似的,深长而幽远,孤寂得让苏一一想要揽住他的头,放在自己的怀里。 在她展开进一步动作之前,一双胳膊已经把她紧紧拥住。她觉得自己的肋骨被压迫得生生疼痛,正要仰头抗议,唇却被紧紧地攫住。 “依依,我想……要你,真的。如果放过你,我会后悔一辈子。”他痛楚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辗转反侧,把苏一一的心也揉得碎成了细屑。 “你知道不能的。”苏一一心情矛盾,却毫不犹豫地拒绝。她想,她爱自己,胜过爱姬流夜或者其他任何一个人吧?有些原则,种在心底,谁也改变不了。 况且,她和皇位,对于姬流夜来说,就是鱼与熊掌的关系。不管放弃哪一样,都会痛彻心肺,在生命终结之前,悔不当初。她不想守着一个在后悔中舔食伤口的人过一生,若是如此,她宁可他站在权力的巅峰,缅怀自己。 “真固执”姬流夜喃喃低语,把头搁到了她的肩头,立刻又心疼了起来。最近的奔波,她似乎瘦得厉害。肩胛处的骨感,更明显了。忽然,他隔着衣服,咬住了她的肩头,像是一头负伤而绝望的银狼。 他咬得有点狠,却因为布料的阻隔,苏一一觉得这样的痛并非难以忍受。真正痛的,是心脏处的那一条裂隙。她知道,她和姬流夜之间的距离,眼看着越走越近,那条鸿沟却永远可望而不可即。 他不能放弃,而她,也同样不能。 “依依,依依……你知道我伤重的那一刻,最想做的事是什么吗?我想和你躲到一个无人造访的小村,就这样相依一辈子。” 苏一一惨笑:“可是,你却还是义无反顾地……朝着鞑靼来了。” 有时候,感情并不能代表所有的一切。他和她,都有着自己想要达到的目标,而为之愿意付出不懈的努力。那种平凡的生活,不是他们想要的。 姬流夜颓然地松开了手:“是的,我还是来了。” 苏一一抬起头,仰望着星空。草原的天空很美,群星闪烁,整个天幕无遮无挡地呈现在她的面前。 时光在这样的静夜里,翩然而至。月色澄明如水,溶入了四周的原野。姬流夜发出轻微的喘息,像一头困兽,拼命地想要杀出一条血路。 “依依,只要你愿意放弃,我就……也愿意。”姬流夜的呼吸有点粗重。 苏一一凝神看他,月光下的脸,俊美得如同天山的神祗。完美的五官,柔和的脸部轮廓,让她有一阵的恍惚。 有种冲动,让她张开了嘴,一个“好”字即将脱口而出,却因为看到了他挣扎的眸光,而又湮没在激荡之下。 “不,我不能。”苏一一转开了脸,声音有着微微的哽咽。 她知道,他舍不下的。那些矛盾,总会有一天,在平凡的男耕女织生活里爆发出来,渐而成仇。宁可与他相忘江湖,也不要背负着彼此的歉疚。 姬流夜吐出一口长气,不知道是失望,还是解脱。 五大车的货已经整装完成,苏一一偏首看向姬流夜:“你自己要小心,若是事不可为,别太勉强。记着我的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人还在,就有翻身的可能。” “我知道……这回,真的谢你了。”姬流夜看着她上了马,才依依惜别,“路上小心。有事儿找伯韬商量,他经的事多。” “知道,我们都走一路了,我还不明白?”苏一一笑道,“到了洛城,我就会去找镖局,这些货不用担心,损失不了。” “你是为了我……”姬流夜叹息了一声。 “谁为谁……那还不一定呢”苏一一朗声长笑,仿佛是一串细细的银铃,在风中吹奏。 “你自己更要小心。”姬流夜又交代了一句。 “知道,这就走了,回大周再见。”苏一一没有再拖泥带水,而是策马扬鞭,“驾” 看着她渐行渐远,在天的尽头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姬流夜却还是怔怔地维持着一开始的姿势,没有半点异动。 “五公子倒真是好福气,有这样的红颜知己相随天涯,何愁大事不成啊”右贤王朗声大笑。此处都是两人的心腹,自是不必再小心谨慎。 姬流夜笑道:“但愿承王爷吉言,好事得成,自然忘不了今日王爷相助之功。鞑靼可汗么……也是王爷囊中之物。” “好,一言为定。”右贤王伸出手掌,姬流夜一笑,与他击掌。 吹拂了几百年的草原疾风,仿佛是翻动的书页,一页一页,翻过了鞑靼人的传奇。姬流夜再度回首,天涯处已经是人影渺渺。 “舍不得她走,就把她留下嘛我看,那两兄弟也是能干事的,未必就需要你那小****亲自送回去。”右贤王看她模样,忍不住长笑一声。 “王爷取笑了。”姬流夜笑道,“她家里的产业,也不放心交给别人。再说,我们做的事,把她一个弱女子牵扯进来做什么……” “这话也对。不过,我们草原的女儿,可没有弱女子。我看哪,你那小丫头,也不是个弱的啊” 姬流夜但笑不语,知道右贤王从苏一一上马的动作上看出来了。 ps:汽油又涨价了,忧愁啊亲们给点粉红票,给小猪鼓鼓劲儿吧……小区花坛里的茶花和木棉开得如火如荼,每天进进出出,小猪竟然一直没有注意到。 第174章 既定身份 第174章 既定身份 出关的时候,缓袍轻带,是三骑三人。回去的时候,却多了五大车的货物,还有一队魁梧的鞑靼卫士,前呼后拥,可比来时威风多了。苏一一有些不耐烦地把玩着手里的草尖,这速度简直可以跟蜗厉害了。 粗看上去,鞑靼人和夷人长得极其相似,据说他们本来就是由同一个祖先传下来的。除了王公贵族的服饰有所区别,底下的老百姓,几乎一样。 “真没想到,就这么追追人,都能做一趟大生意啊,嘿嘿,做生意的……”刘孟海在客栈前跳下了马,擦了一把额头上子虚乌有的汗。 苏一一撇了撇唇,因为多了五辆大车,这回程的路,走得不知有多悠闲。来时日夜兼程赶了八天,照这样的速度,回去非花上两倍以上的时间不可。这样的速度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跟游山玩水似的,至于跑得流汗吗? 刘伯韬目不斜视,坐在马上,看着雇来的脚夫们把大车赶进院落。进了洛城之后,他们就赶雇了人手,并找了一间镖局压镖。 “刘大哥,刘二哥,我们走得太慢了。照这个速度,到京城都到下月初了。你们留着看货吧,我先回京城。”苏一一把玩着茶杯。 “那怎么行?”刘孟海一跳三尺高,“你的货,又不是我们的货小姐,我们不是生意人,你才是吧?” “可这次的生意,是为了救你家五公子才接下来的。我只请了一个月的假期,再耽搁下去可不成,许先生要改拿笔为拿剑了。唉,虽说许先生手无缚鸡之力,”苏一一说着摊了摊手,脸上却是笑意吟吟。 “我们一起走。”刘伯韬开了口,把马缰丢给了伙计,甚至没有理会还在门口争执的苏一一和刘孟海,就走进了店门。 苏一一愁眉苦脸:“不是吧?全都走了,我的货怎么办?你不能让我做赔了本儿的买卖吧?本来这回就够亏的了……” “这点本钱算什么……你不是在右贤王那里吹嘘过资本雄厚吗?”刘孟海一边走还不忘一边取笑。 “你难道不知道做生意的人,向来是在外人面前装阔绰,在自家人面前装寒酸的吗?装阔绰是为了做大生意,装寒酸是为了少花血汗钱。” 刘孟海瞪大了眼睛:“难怪人们都说是奸商呢……难道我想从你手里拿什么钱财物品不成?你也太小瞧我们刘氏兄弟了。” 苏一一笑嘻嘻地回头:“那是,所以你要记得啊。商人还有一个特点,就是睚眦必报,下次小心一点儿,别得罪了我。” 刘孟海看着她的背影,恨得跺了两脚:“一个小奸商,神什么气赶明儿五公子看不上你,瞧你上哪儿哭去” “我可不会哭的。”苏一一回首一笑,“他看不上我,那是他的损失,而不是我的。况且,我还未必能看得上他呢” “呵……你口气还真大……”刘孟海愣了愣,才咕哝了一句。 苏一一得意地翘起了唇:“刘二哥,如果你少耍一点嘴皮子上的功夫,跟刘大哥似的,我就不会白养着一个人了。” “你……” “嘻嘻。”苏一一笑着跨过了门槛,“刘大哥,看来刘二哥已经气得大饱了,咱们可以省下一个人的份儿,咱们两个可以吃得丰盛一些。” 刘孟海冲进来,苏一一躲到了刘伯韬的身后。 “就知道躲在哥哥的身边,我就不信,你没有落单的时候” “别闹了。”刘伯韬正襟危坐,微皱双眉。这一路走来,两人吵吵闹闹,就没消停过。可是,似乎他已经习惯了。如果听不到两人的斗嘴,倒还有些不习惯呢 他一发话,两人立刻就老老实实地吃饭,只是席间少不了还要横眉竖眼,却只是让刘伯韬看得哑然失笑。 这两人,要能静下来,可还真不容易啊……他努力板着脸,不让两人看到自己隐藏的笑意。 “我们可以一起回去。”刘伯韬的插话,让两个人偃旗息鼓。 “就是嘛……你看,大哥也同意,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苏一一皱着眉:“可是,毕竟还带着几车货呢虽说托了镖局,可这好歹也是第一回和鞑靼人做生意,自然要更谨慎着一些才行。要不然,就算我舍得下这个本钱,那也不能让鞑靼人心存疑虑,对五公子的事可没有什么好处。若是到时候拖他的后腿,那可就更加不妙了。所以,这一批的货,一定要安然运抵京城。” “不行。”刘伯韬抢先答话。 “我哥的意思是说……” “我知道”苏一一不耐烦地打断了刘孟海的话,“他的意思是说,要么就是和我一起走,要么就是大家都留下来。” “你也知道?”刘孟海惊愕地瞪着她。 “当然,也不想想,咱们同甘共苦了这么一路,这心思怎么着也能猜个七八分吧?”苏一一不屑地瞄了他一眼。 “反正你是舍不得那批货的,商人嘛……怎么可能扔下货物自己跑路呢?都说鸟为食亡,人为财死……” “孟海”刘伯韬沉下了脸。 刘孟海也自觉说话孟浪,倒没有反驳,只是挠了挠腮:“我这个……人吧,你也知道的,一向口不择言惯了的,我的意思就是说……” “童言无忌。”苏一一窃笑,“放心,我不会跟小孩子计较的。” 刘孟海为之气结,他跟她比,到底谁算是小孩儿啊? “好吧,我们就一起走吧……”刘孟海其实早没有了耐心,使用激将法的目的,就是想让苏一一带着他们哥儿俩先走。这女孩子年纪小,却沉得住气。跟她比心眼儿,他好像还少了一点儿道行。 “刘大哥,我想……请你留下照看这些货。”苏一一却忽然站起来,敛衽为礼。 “不行。” 刘孟海叫了起来:“你是什么意思?把大哥留下,我呢?” “你做事没有刘大哥稳当,我自然要把你带在身边了。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呢?只能委屈我自己带着你先回京了。” “那行。”刘孟海听说自己可以快马加鞭先回京,立刻就把她的明嘲暗讽抛诸脑后了。 “刘大哥,我知道你不耐烦和那些镖局的人打交道,所以你不用跟他们搅在一起,遥遥地辍着就行了。一切顺利便罢,若是不顺利……” “放心。”刘伯韬又是掷地有声地扔下了两个字。 “你知道我的意思?难道我也可以话儿只说一半,就能让人明白我的意思?”苏一一做出一副纳闷的样子,嘴唇微微地噘起,却偏是带着三分俏皮,让人生不出气来。 “你这话,谁还不明白啊……不就是说,如果不顺利的话,就让大哥出手,替你保住货物呗。就知道你这个守财奴,舍不得你那点货的。”刘孟海撇了撇嘴,一副很不以然的模样。 “胡说八道,只有你这种像木做的脑子,才会想出这么个主意来呢刘大哥功夫是不错,可是也架不住镖局人多吧?若是那么些镖师都挡不住的话,刘大哥出手就能保住货物了?” 刘伯韬看向她:“我能。” 苏一一不耐烦道:“我知道你能,豁出性命是吧?若是你有三个长两个短的,倒是让我怎么跟五公子交代?再说了,货物没了还能再买,人没了我上哪儿找个这么帖心的侍卫啊若是我让你二弟留下,兴许倒会打着这么个主意……” “小姐,你也太欺负人了吧?”刘孟海不满。 “本来就是啊……刘大哥武功又高,心思又细密,而且还不像某人长着一张大嘴巴……” 刘孟海大恼:“喂,别以为你以后能当皇子侧妃,就不把我瞧在眼里” 苏一一抬眸看了他两眼,忽然捉弄他的心思,就这么的没了,一时之间也没有兴致,有点意兴阑珊。皇子侧妃,很稀罕的身份吗?每个人都替她自作主张地给出了位置,却没有人想一想,她是否需要。 怅然或失地叹了口气,苏一一直接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刘大哥,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见有人劫货,那就赶快返京,只要知道劫货的线索就行了,不必以身犯险。” 刘氏兄弟同时愣了一愣,这个命令可实在有点奇怪。 苏一一把袖子抚平,才淡淡道:“只要知道是谁劫了货,我自然会有办法让他连本带利地吐出来,并不光用打打杀杀的。再说,货没了……也就没了。” “可是,你就不心疼你的货物吗?” “当然心疼,可是也要有比较,跟刘大哥比起来,十车货也换不回一个,你说我怎么选?”苏一一白了刘孟海一眼,“今儿晚了,明天一早我就和刘二哥先回京去,刘大哥就慢慢儿地走罢。安全第一,这就是我唯一的要求。” 她说完了话,就径直往楼梯上走去,留下兄弟俩面面相觑。 “看来,小姐的心肠还真不错,就是嘴巴太厉害了点儿……”刘孟海喃喃低语。 刘伯韬看着苏一一的背影,没有说话。他有些羡慕弟弟与苏一一斗嘴,他头一次觉得,这也是一种乐趣。 第175章 我苏一一回来啦 第175章 我苏一一回来啦 苏一一带着刘孟海先行回京,不过几天功夫,就看到了高大的城墙。天幕压得极低,城碟上因为连日的阴雨,而生出浅浅的青苔。 “终于回来了”苏一一微眯着双眼,心情复杂。这一个月的奔波,与姬流夜相见的,仅有短短的三五天时间,却像是把一颗心从头至尾梳了一遍。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用笑容掩饰了自己复杂得难以言说的心境。 “还是京城繁华,这一路够你受了吧?”刘孟海笑道。 “嗯,是啊……”苏一一伸了伸懒腰,“可不是吗?还是繁华盛世的好,那些边民们才是真的苦。明明知道战乱苦,为什么不迁往内地呢?哪怕再苦,至少没有性命之忧。” 刘孟海奇道:“你不是被称作才女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语气里倒没有不屑,而是真切的诧异。苏一一扬了扬眉,她应该知道这个么? “才女二字,不过是个虚名,也是别人硬塞给了我的。再者,说到军国大事,我是不懂的,左右只是诗词小章、作文写赋上胜人一筹,当作怡情养性就好。你也知道,我真正有天赋的还是赚银子嘛……” 刘孟海咕哝了一句:“那倒也是,你光顾着赚银子了我看,不用几年,你就能富可敌国。但若是没有了五皇子的支持,这些财物还是说没就没的罢?要我说,女孩家的,还是嫁个好人家才是最重要的。” “什么样的人才是好人家?这要看缘份,有遇而不可求。”苏一一懒洋洋地回了一句,手里虚虚地握着马缰。 “五公子不好么?” “嗯,很好,但不是适合我的那一个。”苏一一耸了耸肩,面纱下的脸有些黯然,目光直视前方。正是黄昏时分,街上的人流渐渐地散了,不复白天的喧嚣。 “那你想找什么人?”刘孟海诧异地问,他和刘伯韬早就把她看成了是姬流夜的女人,千里追夫可以成为美谈,难道她自己倒还有异议么? “你不懂的。”苏一一摇了摇头。在现代社会里以法律形式固定下来,并得到大多数人道德认同的一夫一妻,在这个时代难以被人所理解。 “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刘孟海好好气地冲她瞪了一眼。 苏一一哼了一声,没有坚持辩驳下去:“等哪一天你爱上了某个女孩子再说吧” 刘孟海“哈”的一声,笑得有点嚣张:“有那么一天吗?” 苏一一耸了耸肩:“那你就永远理解不了,我说了也白说,那不如不说。你还没说呢,那些边民怎么不移往内地来” “户籍在那里,自然只能生生世世住在那里了。除非朝廷有旨,不然的话,那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哦。”苏一一有些恍然,边地总是要有百姓的,要不然谁给军队屯田呢?就算没有,朝廷也会着人迁过去。在这个专制的君主时代,一人之言便可决生死。边靖不宁,苦的终是百姓。苏一一摇了摇头,把自己悲天悯人的心思压了下去。 她不是上帝,没有救人的能力。 “怎么了?”刘孟海看她神情有点恍惚,忍不住追问。 苏一一悚然而惊:“啊,没有什么。” 她只是忍不住就想起了当年的富商沈万三,那道闻名遐尔的名菜“万三蹄”,也不过诉说了一位倾了无数家产的商人,面对至尊的无奈罢了。 幸好,她选定了姬流夜,而且一定要把他送上那个位子。她相信,懂得隐忍的皇子,一定会笑到最后。有了他的支持,她才能坚定地实施自己的计划。 “小姐要回国子监吗?”刘孟海虽然爱和她斗嘴,心里其实还是多少尊重她的。就凭她一个弱女子,不远万里追踪姬流夜的毅力,就值得他兄弟二人对她死心塌地。只可惜家世差了一点儿,不然的话,她倒是最好的王妃人选。 “嗯。”苏一一刚点头,又皱了眉,“不,明天再去销假好了,先去一一制药罢。” “小姐果然还是更看重生意的。”刘孟海笑道。 “那是自然,我总不能拿着才女的名声当饭吃罢?吃穿用度,那都是需要银子的。就算是五公子,他也需要。”苏一一撇了撇嘴,“有一句话你给记着了,有钱不代表万能,但没有银子却表示万万不能。” 刘孟海立刻没有声音,算是默应。姬流夜是他的主子,每一分助力,对于现在势单力孤的五皇子来说,都弥足珍贵。一旦成功,他们便是从龙的功臣。 “你回去罢,到了京城,我是安全的。”苏一一笑睇着他。 “哦……有事就找我。”刘孟海急忙回答,勒住了马缰,心里多少有点依依的眷恋。这一路,吵吵闹闹,竟是从来没有过的轻松自在。她爽丽明快,偏爱作弄人,每每成功,便是满脸笑意,灿烂如正午的阳光,让人看得挪不开眼。 只是,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笑,竟然有着蛊惑人心的效果。 苏一一头也不回,只是挥了挥手,依然信马由缰。马速极慢,京城路宽人堵,再不能像是塞外那样快意驰骋。忍不住,她又怀念起了当日和姬流夜并肩站在草原边缘的日子。 因为神思不属,苏一一竟差点撞了行人。听到一声惊呼,才吓出一声冷汗,连道“对不起”。 好在对方只是受了惊吓,又看她小小年纪,又是锦衣华服,不敢敲诈勒索,悻悻了骂了两句晦气,便自去了。 苏一一哑然失笑,不管在哪朝哪代,迎高踩低总是免不了的。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姬流夜的影响,羡慕他那一身云淡风轻,进城前自己也特意换了一袭新衫。 到得一一制药的门口,还不曾翻x下巴,就忽然愣了。那个站在一一制药角门边是的,可不是魏尔瞻么? “怎么,在塞外骑惯了马,不舍得下马背了?”魏尔瞻含笑问。 “先生,你怎么会在这儿?”她欣喜地跳了下来,不由分说地捉住了魏尔瞻的手,还像小时候那样,带着一种孩子似的孺慕。 “不欢迎先生呢?怎么看起来一副见了鬼的样子”魏尔瞻的笑容,还是谦和俊朗的。随着她渐渐长大,岁月到底还是在他的脸上,也镌上了印迹。浅浅淡淡的皱纹,在眼角晕开。不笑的时候还好,笑的时候便形成了鱼尾般的纹路。 可是这些无损他谦谦君子的气质,看着便让人心里熨贴。 “是惊喜”苏一一白了他一眼,又莞尔,“当然是喜大于惊。先生能来,真是太好不过了,我还以为你在南陈乐不思蜀了呢” “胡说八道”魏尔瞻笑骂,“计算着你也该回来了,横竖我只是个闲人,除了闲逛,也没有正经事可干。正好便看到了你的马,却是失魂落魄似的。怎么,今次出了大亏么?” 苏一一扬了扬眉:“正好相反。进去再说话,我渴死了,喝两杯茶再跟先生叙旧。” 魏尔瞻似乎觉得不妥,把手微微一抽。苏一一却拽得很紧,浑然不管尊师重教,竟仿佛是拖着他往里走。 一路征程,离开姬流夜的怅惘,因为意外见到魏尔瞻相迎,而被驱得只留下一点尾调。 “喝这个罢,是我从南陈带回来的大红袍,大周的贵人们都是极喜欢的。”魏尔瞻亲手替她泡了茶,苏一一喜孜孜地接过了杯子,丝毫不觉得以尊师重教论,泡茶的应该是自己。 “先生,南陈的贵人们都爱喝大红袍么?” “物以稀为贵,大红袍因稀少而倍受追捧。” 苏一一忽地一笑:“那先生这个大红袍,又是怎么弄来的?我可是听说,这大红袍就算是在南陈,也是贡品,等闲人家只能喝到小红袍。” 魏尔瞻的脸上,微微有些尴尬:“你管起先生的事来了,打量着如今你另拜了师父,罚不得你了?” “怎么会呢?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何况,我开蒙还是先生开的呢”苏一一急忙讨饶,眼珠微转,“先生不说,依依也是知道的。以君师姐在南陈的地位,什么好茶叶弄不到呢?” 魏尔瞻哑然失笑,却并不否认。 “先生,南陈的大红袍,外销么?”苏一一忽然眨了眨眼,问。 魏尔瞻连眉都不用皱,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想贩卖来大周么?” “是啊。如今大周上上下下都嗜饮大红袍,若是能每年供应上那么一点点,其获利自然是丰厚的。而且不光是在眼前的利字上,还能交好宫廷和一些朝臣。” “你到底是想做什么?”魏尔瞻忽然皱紧了眉,“你想要插手朝政么?” 苏一一失笑:“先生,你可高看我了。我这人啊,对生意有一套,不谦虚地说一句,就是很有经商的天份,有生意的头脑。但是对于朝廷上的大事小事,可是一窍不通。要真卷进去了,恐怕自己怎么被玩死的都不知道。” “但是,要把生意做大,却必定要在身后有人。” “所以啊……就算不懂,也要去做的。”苏一一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反正我也不管,交个朋友多条路,撒下大把的银子下去,总是有用的。” 魏尔瞻却缓缓摇头:“那比不撒,也好不了多少。要紧的,是站对了队,而不是胡子眉毛一把抓。不然,你任有多少的银子扔下去,不过是落个不为难的结局而已。” 第176章 投资前景 第176章 投资前景 苏一一精神一振:“依先生之见呢?” “什么样的投资收益最大?”魏尔瞻却没有直接给她答案,而是像幼时那样,总是一步步地循循善诱,让她自己找出答案。 “投资收益?”苏一一精神一振,这不是问到她的老本行上了么?“依学生的见识,自然是投资给黑马……呃,就是别人都不看好,但你看好,以后能一鸣惊人的,收益是最大的。” “黑马?”偏偏魏尔瞻耳朵尖得很,虽然苏一一改口得快,还是被他捕捉到了两个词儿。 苏一一讪笑:“呃,一时口误,就是黑色的马。” 魏尔瞻凝睇着她,嘴角似笑非笑,看得苏一一心里发虚。 “这次去鞑靼,刚听到这个词儿的。原是指赛马场上不被看好的马匹,却能在比赛中让大多数的人意料不到的夺冠。” “唔,这个词儿倒是形象。”魏尔瞻释然。 苏一一大汗,这个词儿,在现代社会中都快被用滥了。 “先生,你还没有说,我说得对不对呢” “对。”魏尔瞻笑道,“你能明白自然更好,所以……你选择了五皇子。” “先生也知道了……”苏一一讪讪,却没有掩耳盗铃。 “要不然,你在这种时候远赴塞外做什么?”魏尔瞻沉默了一会儿,才笑着反问。 苏一一的脸有些发烫,却毫不含糊地问:“那么,先生可以告诉我,投资在五皇子身上,是否能一本万利?” “五皇子如今势单,他最大的凭借,就是皇帝的重视。我观此人平日行事,小心谨慎,颇懂得收敛。日后纵然不能成事,也可裂土分侯,不至于一败涂地。你今天投给他的,日后多少总有回报。若能成事,自然是一本万利,好处无尽。若是不能,也能得到一块封地,你也不吃什么大亏。” “那以先生之见,他能成功么?” 魏尔瞻笑道:“他虽然一直不受重视,但近年来皇帝似乎渐渐看重,再加上……这次又立下新功,恐怕就正像你说的,已经成了皇子中的一匹黑马。 “新功?”苏一一又惊又喜,“他收复海燕城了么?这座城池虽然丢了,严格地说,可不是他的过错。若能在他的手里收复,自然称得上是奇功一件。” “八百里捷报昨儿已经传回来了,你没有听说么?” “忙着往回赶呢,明儿就到了一月假期,若是赶不上,我可不知道许先生会怎么样的暴怒呢”苏一一吐了吐舌头,“若是先生,就不必这么紧赶慢赶了。对了,传回了什么捷报?” “五皇子重返少洛城,阵前斩将,夺了兵权,如今已收复少洛城,并正围攻幽云二州。”魏尔瞻沉声向她通报了军情。 “什么?”苏一一喜道,紧接着又垮下了脸,“他的动作可真快只是他胃口也太大了些,收复少洛城也就够了,何必再多此一举去围攻幽云二州呢?若是围攻不成,反遭失败,那这一次的新功,便没了。” “若是能收复幽云二州,他的功劳便在诸皇子之上。若是我,也如是。”魏尔瞻淡笑。 “若是我,肯定是见好就收,先收了点好处,稳固了自己的地位再说。要立功,还怕没有机会吗?” 魏尔瞻摇了摇头:“仅是收复少洛城,算不得什么不世奇功。若真能收回幽云二州,那才值得皇帝另眼相看。” “哦。”苏一一担忧地点了点头。 “不知道五皇子和鞑靼人达成了什么密议,这一回,夷人在鞑靼人重兵之下,竟对北刘的危境袖手旁观。” “那是自然……”苏一一得意地笑。 “果然是和你有关的,这一趟走得值么?”魏尔瞻淡笑着看了她一眼。 “值啊,这一趟货还在路上呢,至少有上万两银子的纯利。” 魏尔瞻不确定地看了她一眼:“你是去帮五皇子的,还是去做生意的呢?” “自然是一箭双雕两不误。” “依依……”魏尔瞻的笑容渐渐地浅了下来,只留下唇角那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苏一一等了半天,没有听到下文,忍不住抬起头来:“怎么?” “别和五皇子走得太近,若是被旁的皇子们知道了你在里面搀和,恐怕会对你极其不利。如今,你还是只能在暗处活动。” “嗯,我明白呢”苏一一乖乖点头。这也正是她的方针,连和姬流夜见面,都是偷偷摸摸的,不敢让人知道。 “那就好,只怕你锋芒太露,成了别人的眼中之钉。”魏尔瞻叹息。 “我知道先生是为了我呢,这回先生要在大周留多久呢?” “大概一个月左右。” “啊……”苏一一失落地叫了一声,“又要去南陈啊” “嗯。”魏尔瞻笑着点头。 苏一一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大红袍喝起来,味道也并不怎么好了。 “和你一起去。” “啊?”苏一一愣了愣,“什么?” “七月初,你恐怕得能一趟南陈之行。” “什么意思?”苏一一茫然。她虽然打算把一一制药开到南陈去,但计划中似乎应该从国子监毕业以后吧?许子敏肯放她走么?才刚请了一个月的假,难不成又请一个来月?他老人家估计气得连觉都睡不好,当场心脏病发,都是极有可能的。 “南陈有一场盛事,称为青莲盛典。据传,这个盛典本是由南陈最伟大的诗人青莲所创,五年一届,北刘和大周都有不少才子在那里成名的。毕竟,要说起文词氛围来,还是南陈更出挑一些。若是在盛典上一展风采,便能名震天下。只是最近几年来,都是南陈的天下。” “既然是南陈的天下,咱们何必去给他们抬轿子?”苏一一诧异地问。难道这些人就喜欢千里迢迢,去成就南陈的文名么? “只要是挤进前十,甚至前二十的文人,在北刘和大周,都极受推崇。这算是文人出名的一个捷径,倒不是为了替南陈捧场。” 苏一一托了腮帮子:“那先生的意思是说,许先生会让我去露个脸?若能挤进前十前二十,也替他老人家脸上增光吧?” “许子敏怎会这么浅薄?” “哦?”苏一一不解地问,“那咱们辛辛苦苦地跑去作什么?当然啦,去南陈我可不反对的,君师姐的风采,很令我心折呢” “你心折?”魏尔瞻压根儿不信,“这世上,有令你心折的人么?” 苏一一抚掌道:“呀,知我者,先生是也。”她确实不以为这世上有谁可以做她的偶像,反倒是她有着一种穿越者的优越感。 “少顽皮了,君如玉可不会下场子和人比,她在十五年前就已经拿到过第一了,你的小算盘打不响。”魏尔瞻笑骂。 “不比就不比呗,要真比起来,我可没有赢的把握。过个三五十年的,君师姐忘性大了,脑子也转得不那么快,我再跟她比试。” 魏尔瞻瞠目:“你就这么没志气” “志气这玩意儿,是要真才实学来作底气的。若是有人跟我论起生意经,我敢说在这片大陆上一时无两。可是论到其他的那啥嘛……我还没有自大到姑奶奶天下独尊的地步。”苏一一很老实地回答。 “你的诗词是极好的,每有神来之句,灵气十足。就这一点上来说,君如玉……不如你。”魏尔瞻摇头。 苏一一不敢接话,那些神来之句……还真是神来的。中国诗词,无出唐宋。但凡苏一一能背得出来的,都是名诗名词,经过了无数评论家推崇的,怎么可能不把这时代的文人都比下去? “依依,你回来了”梁炳乾不知道从哪里过来,走得满头是汗。 “炳乾哥哥。”苏一一端坐不动,抬起下巴,笑吟吟地看着刚走进门的梁炳乾。 “你去了一个月呢瘦了,也黑了。”梁炳乾甚至来不及和魏尔瞻打个招呼,就盯着苏一一皱眉。 “任谁出去一个来月,也会又瘦又黑的嘛再说,塞外风沙,可不比咱们这里风调雨顺,不黑才怪呢”苏一一满不在乎道,却下意识地用手抚了抚脸,“真的啊?我现在变得……很难看?” “不是不是。”梁炳乾急忙摇头,“不管怎么变,你永远都是最美的。” 苏一一做了个鬼脸:“炳乾哥哥再这么夸我,我可是会翘尾巴的。谦虚这种美德,在我的身上很少看见的。” 魏尔瞻忍俊不禁:“脸皮真厚。” “吹了这么久的风,沙都积了一层,还能不厚吗?”苏一一也不生气,在她看来,脸皮厚并不全是贬义词。政客也好,商人也罢,脸皮厚的,总是占上不少便宜。 “炳乾哥哥,有没有请先生去咱们的宅子去瞧瞧?如今先生不必去住客栈了,住咱们的宅子就不错。再盖些屋子出来,替先生也准备一个房间。” “已经盖好了,不过还要买些家具才能住。好在你三哥不回京城,先生暂时就住那里了。”梁炳乾解释道,“而且,还要给你一个好消息呢,玻璃咱们已经做出来了” ps:感谢依乄然的粉红票,感谢绝冥幽-杀赠送的礼物,感谢lcaterpillar的评价票 第177章 玻璃废品 第177章 玻璃废品 苏一一大喜过望:“真的?呀,咱们快去看看” “今儿不早了,明日再去也不迟。”梁炳乾看了看天色,皱眉道。 “不晚不晚。”苏一一咧着嘴,“质量怎么样?” “还不错,就是不那么平整,有气泡。”虽然质量不怎么要,但梁炳乾还是十分兴奋,“不过比纸糊的要好多了,不怕水,而且透光度也好。” “反正没有比较,咱们可以先推出一批,先赚一笔银子再说。等以后质量好了,大户们会把不好的撤下来,咱们再赚一笔。”苏一一毫不气馁。 “才刚试着做出来呢,等你瞧了好,咱们再大批量地生产。可是,你不是说要在南陈先打开销路的么?” “是啊,下下个月我就去南陈了,炳乾哥哥你跟我一起去,咱们趁着这个机会在南陈先开家分店。” 梁炳乾吃了一惊:“你又要去南陈了?” “嗯,先生说的。” “是为了诗词盛典吧?”梁炳乾恍然,“依依,你去了一定能大放异彩。” 他带着骄傲的神气,似乎从来不会担心苏一一会马失前蹄。可是嘴角的笑容,却多少有些勉强。她的声誉日隆,他与她的距离,就会越大。 尽管心知肚明,但眼看着她离他越来越远,仍然觉得黯然神伤。 苏一一却犹自兴高采烈:“这样一来,我们在南陈开分店的事,就能大大提前。对了,还有一个好消息,这回我从鞑靼人那里带回了五大车的货,这一趟足有上万两银子的纯利,这还是单纯从倒卖的角度来算的。若是把那些货物加工一下,卖出的价钱又可打上几个滚。不过,大概还有半个月才能到京城,你先叫人设计出几种梳子出来。” “梳子?”梁炳乾纳闷地问,“咱们一一女儿国也卖梳子,不过利润薄得很,只是作为一项辅助性的生意在做。” “放心,梳子的利润很快就会厚起来了。”苏一一兴奋地笑道,“等货到了以后,你就会明白的。” 梁炳乾看她说得兴奋,虽然不解,却不想扫她的兴,只是点头称好。 魏尔瞻看他们两个说得不亦乐乎,有些无奈。怎不见她论诗作词的时候,有这个劲头儿呢?以前他就为此头疼,现在该是许子敏头疼的了。 虽然心里幸灾乐祸地想着,可是总有些淡淡的怅然。仿佛是一件心爱的东西,平白无故地分了一半给别人,有些不舍,也有些不甘。 苏一一扬了扬眉:“到时候,先生也和咱们一起去呢?对了,先生,我还没问呢,你是和国子监一起走吗?” “我另外走。”魏尔瞻轻轻摇头。 “先生要回南郊的宅子里歇着么?炳乾哥哥,你派人给四哥捎个信儿,免得他替我担忧。只不知道他有没有跟着去幽云二州……” “放心,没事的。”魏尔瞻意味深长地对她笑。 有姬流夜照看,怎么可能让苏明鹏出事呢?苏一一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咱们去看看玻璃罢,我等不及了明儿就得回国子监销假,一准儿被许先生看得紧紧的。” “那是自然,许子敏可是指望着你能在盛会在一举成名,把南陈都压下去呢”魏尔瞻笑道。 “我?可能么?”苏一一在这方面,可没有太大的信心。 “当然。所以,你接下来的功课,会比以往更沉重十倍。”魏尔瞻的话,让苏一一顿时苦下了脸。 她的功课已经够沉的了,还要再重十倍,还让不让人活了啊苏一一叽里咕噜地抱怨着,魏尔瞻却充耳不闻。 一行人坐了马车往郊区的宅子,魏尔瞻笑道:“你这宅子地方倒好,怎么没起个名字?” “那就叫瞻园罢”苏一一随口说出了个名字,却让对面坐着的两人脸上都在睡意呆滞。 “怎么了?这个名字不好么?”她纳闷地问。 “呃……你用老师的名字作名啊……”梁炳乾偷偷地瞄了魏尔瞻一眼。 苏一一这才恍然:“啊,不好意思,先生,我没有想到这个。那就换个名字罢,要一园得了,简单明了。”天地良心,她可真没有想到魏尔瞻身上,只不过是对南京那座被称为金陵第一园的瞻园印象颇深,所以随手借鉴而已。 “咳,那就一园,虽然有点怪,但胜在好记。”魏尔瞻清咳了一声。 看着两人的脸色,苏一一虽然心里没有鬼,但也心虚地脸上发烫起来,只能东拉西扯,把草原上的风光,真实加虚幻地胡扯了一通,才从尴尬里解脱出来。 不过,在看到“研制”出来的玻璃时,苏一一那颗滚烫的心,顿时就像被浇了一桶冰水,拨凉拨凉的。 这……也叫玻璃吗?表面不平整且不说它,里面的气泡更让玻璃显得极其浑浊。就这个装在窗户上,她私以为还不如用窗纸呢 “不是吧,这也叫成功?”苏一一泄了气,指着一堆玻璃废品欲哭无泪。 “按你的法子制出来的,就是这模样。”梁炳乾却为这个结果感到兴奋,“你看,光线透进来,比纸窗强多了。” “可是我要的效果,是表面平整,透过玻璃看出去的东西,没有一点阻碍,就像中间没隔着东西一样”苏一一有气没力地更正,“要达到那样的效果,那才能叫玻璃。” “能有那样的效果吗?”梁炳乾纳闷地问。 “当然能”苏一一毫不疑惑地接口。开玩笑,她在前世用的,可全是那玩意儿。 难怪梁炳乾对玻璃的前景不太看好,就这么个玩意儿,能被看好那才怪了呢 “两个人已经研制了一个月,就是弄出了这些东西。”梁炳乾很怀疑。 “你说几个人?”苏一一瞪大了眼睛。 “两个……我觉得他们已经尽了力,倒并非懈怠塞责。” “至少也得用上一批人,两个人抵什么用你叫十来个人,争取在一个月内把玻璃这玩意儿弄出来”苏一一翻了个白眼,梁炳乾对研发人员也太克扣了吧?两个人能研究出什么来,又没有趁手的设备,当然需要群策群力。 “可是……人不会嫌太多了吗?” “不多不多,研究人员是咱们一一制药的宝贝,以后还要不断扩充呢我打算弄个研究室之类的地方,就让他们专门研究各种新奇的玩意儿。只要不断推陈出新,咱们的生意前景,就是金光大道最好拿丰厚的薪金,把工部那些老工匠挖过来……” “可是每个月的支出……” “人不能光算小账,你看看这个支出似乎很大,但只要成功,就是一本万利的事儿啊人哪,眼光就要放得更长远一些。”苏一一老气横秋地教训了一通,才又想了什么,“哦,一定是申波亭给你克扣了经费,这个守财奴” 梁炳乾讪讪地笑,摸了摸鼻子。 “让这只铁公鸡拔下一根毛,确实是难了点儿。这么着罢,反正这宅子是我的私产,这笔研究经费也由我出好了,不从一一制药的账上走。不过,到时候研究出来了,那我可要抽掉一半儿的纯利,算是我的专利转让费。”苏一一哼了一声,“到时候,让申波亭哭成江河湖海,也只能看着我干瞪眼。” “不用你的,我也有钱。”梁炳乾急忙表明。 “那倒也是啊……”苏一一笑吟吟道,“你也是一一制药的大股东,这几年下来,也攒了不少银子……那这个研究所咱们就一人出一半儿。你放心,需要研究的东西多着呢,保你包赚不赔” 看着她一脸的自信,梁炳乾点了点头:“我相信你。不过,就算不赚钱,也没有什么关系。反正,我的这些银子,也是历年一一制药的分红,我也没有什么用。” “怎会没用?你年纪也不小了,该娶媳妇儿啦”苏一一扮了个鬼脸,却让梁炳乾苦笑连连。 “说到娶媳妇,你大堂哥苏明翔回了京,已经下聘。”梁炳乾告诉她。 “是么?娶的是哪家的小姐?”苏一一立刻关切地问。 “是永安郡主。” “郡主啊?”苏一一惊愕地砸了砸嘴,“真看不出来,大哥那个永远道貌岸然的样子,居然还能骗到一个郡主。我往日还以为他不解风情呢” “这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魏尔瞻梳洗已毕,走出来正好接口。 “啊,这么无趣啊……”苏一一顿时没有了兴趣,“不知道这个郡主长得怎么样,若是无盐之流,苏明翔可就惨了。” “据说倾国倾城。” “那就好,郎才女貌。” 魏尔瞻笑着问:“看起来,你似乎并不为你大哥高兴。” “相由心生啊……若是不爱她,就算再美,也不过是个摆设。”苏一一怅然。 “你怎么越学越回去了,相由心生,是这么解释的么?”魏尔瞻笑骂了一句,“一路上你也累了,快去洗漱,一会儿就该开晚饭了。对了,你这个所谓的玻璃,我看你描摹的前景,有点悬吧?” “这是玻璃么?这是次品,不,是废品”苏一一气急败坏,“加大投入,多叫几个有经验的工匠,群策群力,一个月之内替我弄出来。我要的是真正的玻璃” 第178章 被压迫的 第178章 被压迫的 苏一一悲哀地看着眼前厚厚一叠的书,还真被魏尔瞻说中了,她还没有来得及拍马屁,许子敏就直接把一大堆早已准备好的书都压给了她:“你要在半个月之内读完,每天我会给你出三个时文题目,你练练笔。另外不拘什么题材,再作一诗一词。诗词于你,驾轻就熟,倒不必太花功夫。” “先生,您没搞错吧……这么厚的书,半个月?”苏一一苦着脸,用手夸张地比划了一下书的厚度,“您打算让我不吃不喝啊” 她要有这么认真,当年不考青华,也能考北大了 “我替你推算过了,以你看书的速度,用不了十天就能看完。当然,因为另外还布置了每天三天的作文,所以我放长到了半个月。”许子敏得意地笑。 “不是吧……”苏一一气息奄奄,“我不用睡觉?” “这都什么时候了”许子敏沉下脸来,“只有一个来月的时间,就得去南陈了。还不是因为你平时贪玩,要不然的话,犯得着我这么逼你么?” 他老人家也知道这种行为叫逼迫……苏一一腹诽着,嘴上当然也不肯示弱:“先生,我怎么个贪玩儿?我除了完成国子监课堂上布置的作业,还要完成先生额外布置的。我已经算得上是个刻苦努力的典范了,您老对我的要求也太高了。” “玉不琢,能成器么?苏依依,我看你有时间在这里废话,不如再布置两篇作文给你回去做?”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苏一一愤愤地瞪了许子敏一眼,抱起了书。 “你自己哪搬得动先回去写文章,一会儿我让小厮替你送去。你也不要怪我,要不是请了一个月的假,至于这么赶么?”许子敏又喝了一声。 苏一一回了一个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容,怏怏地去了。 看来,她的悲惨生活,才真正开始。半个月后,还不知道那位许老先生,又想出什么法子来折腾她呢奇了,诗词盛典,怎么还用得着布置作文让她写?苏一一疑惑着,有点怀疑许子敏是借机报复她请了一个月的假。 这个疑惑,直到她忙里偷闲,再次在一园见到了魏尔瞻的时候,才解开。 “原来你还真不知道?”魏尔瞻笑道,“以前都只是吟诗诵词,当年君如玉就是凭借一诗一词摘得盛典桂冠的。不过,近几年来,除了诗词,还要再加上一篇文。至于什么类型,则要看考官临时起意了。” 苏一一目瞪口呆,哀叹自己的生不逢时。要不是有了小香猪的神奇功效,她睡觉的时间比别人生生少了一半,她还真被许子敏布置的这些作业,压得一点气都透不过来。 她咬牙切齿:“他也压得我太狠了吧……连口喘气的功夫都不留给我” 魏尔瞻好笑地看着她:“我可不这么觉得,你还有闲心跑来一园,看来他还可以再多布置一点作业给你。” “你们是一丘之貉,以欺负弱女子为乐事……”苏一一闷闷不乐。 “谁是弱女子?我可没看到。”魏尔瞻笑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苏一一有气没力地撑起了下巴,“难道凭我现在的实力,还进不了前二十吗?” “能进。” “那干嘛还要这样的压迫我……”苏一一哭丧着脸,在魏尔瞻面前扮小可怜儿,一向是极有效的。 “前二十,不会是许子敏的目标。” “几百个人呢,哪里就轮着我拿第一了,他也未免太瞧得起我了吧”苏一一气恨不已。 “我也很看好你呢”魏尔瞻微笑,“就以你做出来的那几首,只要正常发挥,应该是有可能夺魁的。” 对啊……苏一一忽然一拍脑袋,她肚子里的唐诗宋词,可不知凡几,犯得着这么起早贪黑地看书作文么?这十来天,她也不知道杀死了多少个脑细胞,小青天天炒炖鸡炒猪肝都补不回来。要说呢,许子敏在生活上对她倒是十分慷慨的,国子监最近天天给她开小灶儿,伙食不知道有多好。如今,她也只能天天用开菜单的方式,来作威作福了。 梁炳乾亲自去替她盛了碧粳粥过来,见她斜趴在贵妃榻上,忍不住关切地问:“是不是最近被许先生逼得狠了?看起来,又清减了些。” “还是炳乾哥哥心疼我”苏一一欢呼一声,抢过了碧粳粥,眉开眼笑,“粥好香啊,还有南 边儿的杞芽儿,唔,好吃。” 梁炳乾看她吃得风雪卷残云,心里也十分欢喜:“慢着点儿,没有人跟你争。” “你不知道许先生多可恶,把我压榨得连喘气儿的功夫也没有。就算临时抱佛脚,也不至于抱得这么狠吧?别到时候整个大佛都压下来,把我压死了……” “胡说八道”魏尔瞻和梁炳乾异口同声地喝斥。 “你们怎么忽然间变得这样的默契?”苏一一口里含了一口粥,不及咽下就去挟菜。 “好好的,说什么死啊活的。” 梁炳乾干笑了两声,转开了话题,“你看我们的玻璃,是不是可以上市销售了?” “唔,可以吧……不过,比我的预期,还差了不少。你们再加大力量,务必在我赴南陈之前,把玻璃的技术难关给攻克了。”苏一一心满意足地搁下了筷子,“然后要培训几个工匠,你和先生带着他们先去南陈打点。我不打算用南陈的人手,如果他们谁忽然冒出个爱国主义情结,把我们的工艺给泄露出去,我们想要垄断的美梦,可就被打破了。” 梁炳乾笑道:“这个我知道,图纸和工艺流程图,是我收着的。工匠们只管做分给他们的东西。” “嗯,这样就很好。”苏一一优雅地抹了抹嘴,“申先生还没回来?” “这几天我在这儿盯着玻璃,他就守在一一制药了。” “不是还有尤七叔吗?” “他们夫妇一个管着一一女儿国,一个守着一一销金楼,也脱不开身。”梁炳乾解释。 “哦……我懒得去一一制药了,研究所的事你放在心上,等从南陈回来,就觅地开张。不用高调,反正不是对外营业的,找个秘密之所就更好了。” “依依,有必要弄那个研究所吗?我觉得现在这样也不错。”梁炳乾婉转地对组建研究所提出了异议。 “以后有的是需要研究的好东西呢,投资这个,绝对不亏的。”苏一一自得其乐地笑,有点遗憾自己在前世没把那些工艺弄清楚,全都似是而非,以至于要抛下大量人力物力,重新研制才能成功。 她掌握得最好的一门技术活儿——开战斗机,穿到这个时代来以后,完全没有了用武之地……啥时候发明出飞机来,那可就惊世骇俗了。相比较而言,苏一一觉得自己倒还是对“发明”飞机,多少有一点儿把握。 “那就依你。”梁炳乾虽然不太懂,但也没有追问。只要是苏一一想做的,不管是赚还是赔,他都很乐意支持她。 “好困……辟出一块苗圃来,把一些珍贵的药材试着种一种。如果能够成功的话,那就不必再求爷爷告奶奶地受制于人了。” “是,我会安排的。”梁炳乾看她打了一个呵欠,还强打着精神交代自己,忍不住在她打算再接再厉的时候截断了她的话,“也不忙在一时,看你累得说话也吃力,赶紧去睡吧。我已经交代佩萝替你放好了洗澡水,泡一泡会舒服。” “好吧……一时半会也想不到其他,我有遗漏的地方你自己看着办吧。别忘了,你是一一制药除了我之外的第二大股东。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全权作主。”苏一一打了一个呵欠,有点后悔没把小香猪带回来。 为了凑出两天时间,最近的读书写文计划排得很满,整个人都已经到了临界的边缘,是该好好歇一宿了。 小青替她铺好了被子,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小丫头见了一园这么好玩的地方,哪里还能在房间里呆得住?在国子监呆了四年多的时间,也确实把这丫头给憋坏了。 苏一一也不管她,自己泡得香喷喷的,然后钻进了被窝。不知道是不是梁炳乾知道自己要来,被子上还留着阳光的味道,今天大概已经晒过了一个太阳,很松软。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晨曦初透窗格。不同于国子监,这里没有若有似无的读书声,窗外树梢的鸟儿,叽叽啁啁,听得并不十分真切。 她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佩萝的声音已经轻轻地响了起来:“小姐醒了吗?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不用了。”苏一一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听说这个佩萝,是被梁炳乾路见不平买下来的,年纪还小,身量尚未完全长足,眉目却极是秀丽,还带着两分书卷味,动作轻盈,做事又十分妥帖,苏一一倒觉得梁炳乾目光不错,就是小了那么一点儿。 不过,这时代的人,普遍早熟,十二岁找婆家的,也多的是呢 第179章 佳话一宗 第179章 佳话一宗 苏一一懒洋洋地起了身,看着铜镜里模糊的人影,忍不住抱怨了一句:“这也叫镜子……看得朦朦胧胧的,再丑的女人也能照出三分美感来。” “嗤”随着一声轻笑,佩萝已经如一朵云般飘进了门帘。 “都说了不用起身,我昨儿睡得早,才起早了,自己漱洗就行了。”苏一一回过身来,看到佩萝穿着上袄下裳,颜色配得十分素淡。一色的浅青色,只腰带洇了一点鹅黄,泛出些微的亮色。 “平日小姐不来,奴婢无事可干,总觉得惴惴不安。”佩萝含着笑走上前来,伸手拿起了妆台上的梳子。她的动作很轻柔,仿佛怕苏一一的发丝也懂得疼痛似的。 “有什么不安?又为什么无事可干?”苏一一奇道。 “梁少爷说,买下了奴婢是为了照顾小姐的,平时的事儿一概不用奴婢动手,所以盼着小姐能多来住两次。”佩萝红着脸道。 “我不在,你可以照顾梁少爷嘛”苏一一眨了眨眼睛,“他只有一个小厮跟着,平时的起居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毕竟,咱们女孩子的心要细一些。我瞧你手脚也颇是伶俐,照顾梁少爷的衣食起居应该不是问题的。莫不是你不愿意?” 佩萝急忙摇头:“不是的,小姐,奴婢怎么会不愿?” “哦,那又为什么呢?” “梁少爷说……不用奴婢的。”佩萝有点受挫的样子。 “我今天就要回国子监,你就负责照顾他的饮食起居罢。”苏一一看着镜子里照出来的苗条身影,有些怀疑梁炳乾的那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不是有着君子好逑的味道。若是如此,她倒不介意成就这桩良缘。 “梁少爷说,不习惯让侍女照料,还是习惯了用小厮。”佩萝赧然道。 “不习惯?”苏一一似笑非笑,“那还不简单?咱们的一一销金楼是吃素的吗?管叫他去了一次就习惯唔,他要是想去,我给他免单” 佩萝张大了嘴,嚅嚅了两下又抿了起来,让苏一一看得心情大好。看来,某位救美的英雄,已经获得了美人的芳心啊只不过,某人太不解风情了点儿。 唉,要不是被许子敏压得这么紧,她倒真有意客串一回红娘的角色了。 佩萝的手也不笨,不一会儿就替苏一一挽了一对双丫髻,很适合如今她的年龄,俏皮里也不失端庄,又不过于老成。 苏一一邪恶地想,如果弄去销金楼,赶明儿又是一个当家花旦啊……就怕梁炳乾舍不得 她走出院子,昨天到得太晚,还没顾得上看新弄出来的假山。据说花了不少银子,把申波亭心疼的改叫梁炳乾是“败家子”。 若是他知道自己成千上万两地把银子递给姬流夜,还不知道心肝儿会疼成什么样呢想着申波亭的样子,苏一一的心情又愉快了起来。 假山的石头也格外好看,颜色是带黄的浅绿色,在另一侧,还有各种色调的绿色、白色和花斑色。朝阳这么照下来,竟有点半透明的样子。凑近了细看,还可见分布得并不均匀的纤维蛇纹石丝,和一些云朵状的斑点。 这石头,比她前世见过的太湖石还要好看,难怪梁炳乾费了这么多的银子。用这个建假山,可真是有点浪费了。 魏尔瞻起得也早,这时候正缓步走出房间,一眼就看到了歪着头研究假山的苏一一。从这个角度看,只能瞧见她的侧脸。 长发还不及挽起,被轻风吹送着,飘抚在朝阳之下,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边。她又长高了一些,穿着精致的月白罗衫和湖蓝色的凤尾丝裙,同色的宫绦,垂着一排流苏。 这一刻,仿佛所有的风景,都渐渐地淡成了虚无,眼中只留下她娉婷的身影。往事如烟,六岁孩童巧笑嫣然的面容仿佛还在眼前,只一眨眼,却已经成了美丽的少女。 “果然是败家子……”苏一一咕哝了一句,仿佛有些不满,可是脸上却仍然是盈盈的笑意。 “谁是败家子呢?”魏尔瞻回过神来,朝她举步。 “还有谁啊,自然是炳乾哥哥”苏一一嘟了嘴,“看看,做假山,哪里用得着这么好的石头呢我瞧着,这石头打磨得光滑了,完全可以做成摆件儿。呶,雕个寿桃、生肖什么的,一定很受富人家的欢迎。” 魏尔瞻哭笑不得:“你的银子还嫌赚得少啊” “哪有人嫌钱赚多了?当然不够,远远的不够呢先生,你瞧瞧,我现在是左右支拙,开拓了南陈这条线路,就没有能力同时开拓北刘。” “真要做个女商人……”魏尔瞻不同意地摇了摇头。 “放心吧,等我成了独一无二的那一个,以后商人的地位肯定不会这么低。所有的商品流通,靠的是谁?还不是商人么哪一个国家,也不能少了商人。如今商人的地位低,那是因为商人们自身还没有领会到自身的优势。若是哪一天来个商人罢市,国家也要瘫痪了的。”苏一一翘了翘唇。 “商人性狡,从来齐不了心。”魏尔瞻沉声道。 “是啊,又因逐利过重,是以总是喜欢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放。所以,我才要作这商界第一人。”苏一一自得地笑。 魏尔瞻只得怅然而笑,她这个主意,在幼年前就十分坚定。到了今天,一步步地朝着她自拟的目标走去,怎么还能半途而废? 纵然是清华名声,对于她来说,也从不曾瞧在眼中。 看着眼前眼如秋水的少女,他自我安慰地想,幸好她也不曾疏忽了功课。 “不过,你倒是冤枉了炳乾。”他重提话题。 “哦?”苏一一迷惑。魏尔瞻一向是站在她这边的,虽然有时候顽皮得让他头疼,但是不管是说和做,她都感觉得出,他是护着她的。这一点,让她觉得心暖。 “这座假山并没有费多少银子,是别人那里连锅端过来的。若真论起来,还是他捡了一个大大的便宜。诚如你所说,用这个石头建假山,那是暴殄天物了些。” 苏一一吐了吐舌头:“其实我也知道,论起败家,没人及得上我。” 魏尔瞻哑然失笑:“你倒有自知之明。” “这是我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苏一一洋洋得意,“还有一个优点,就是认准了目标就会永往直前,不撞南墙不回头。其实,就算是撞了南墙,我也只会拿着铁锤锤出一个门洞来,还是不会回头的。” 魏尔瞻无奈地摇头:“明明看着是最柔顺的样子,却偏偏倔强得谁也劝不听。” 晨曦里,苏一一的五官细致而优雅,脸庞线条柔美,怎么看都应该是恭顺温柔的性子。可偏偏认准了的事,谁劝都没有用。若是施压,那阳奉阴违的一套,也玩得溜儿转。在你不经意的时候,她早已经把该办的都给办了。 到如今,以一一制药的规模,也早已是尾大不掉。 苏一一幽幽叹息:“若是没有了理想,我不知道自己活着还能为什么……其实,不管是什么目标,只要有了它,就会觉得生命的意义。” 魏尔瞻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劝不动你,当年你那么小,就已经坚持己见。到如今,我还能劝你什么呢?” “不劝我就好,我现在都成地下工作者了,根本不敢让伯父知道。要不然的话,别说是我,连我爹爹和娘,都逃不了他的一顿数落。” “哦?”魏尔瞻似笑非笑,“一一制药这么大的阵仗,以苏尚书的人脉还能不知道?不过是因为你只是他侄女,无论如何,该管教的还是你那对父母。” “那可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了,我那老娘原本就是商人之女,看到我的经商天份,只有高兴的,哪有不乐意?就算是我父亲,虽是读书出身,但最落魄之时,苏家人没一个伸出援手,却还是我那商人舅舅赤诚相待,他对商人也没有什么恶感的。” “那倒也是。若你是个男子,倒还介意官声。你既仅是个女儿,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苏一一“扑嗤”一笑:“所以啊,我父亲和母亲便不曾上京来,就知道一到京城,便没了我这逍遥日子可过。说来,我这爹娘,还是真心疼我的。” “哪个父母不心疼自己的子女?到你自己当了爹娘,恐怕才真的明白了。”魏尔瞻叹息了一声。 “难道你已经作了爹爹?”苏一一故意装作吃惊的模样。 “伶牙利齿……”魏尔瞻屈起指,想必是要给她一个毛栗子的。可是刚伸出手,又收了回去。如今,她也不再是个小女孩子了。听说京城两个世家公子,还同一日上门提了亲呢虽说后来苏庆正堪堪要上京时,因偶感了风寒便借机推掉,可未必人家就死了心。 “在先生的教导下,想不伶俐些也不成啊”苏一一俏皮地做了一个鬼脸。 “走吧,去用早餐。”魏尔瞻失笑,伸出手来,又紧接着缩了回去。 ps:感谢猫咪小姐和业敏两位亲的粉红票,每一张粉红票都会让小猪很开心呢又是新的一周开始了,亲们有粉红票的扔粉红票,有推荐票的扔推荐票,有什么就扔什么吧,hoho…… 第180章 骤遇强人 第180章 骤遇强人 苏一一却仿佛毫无所觉,在他缩进袖口之前,就握住了他的手:“好啊,我也真觉得有些饿了,不知道今天的早餐都有些什么。” 魏尔瞻取笑:“自然是比你在国子监丰盛。” “那是自然,我常是一碗薄粥,两个玉米饼子就把自己给打发了。”苏一一故意说得委委屈屈。 “吃得这样差吗?”魏尔瞻顿时凝神睇她。 “差么?不差了罢,我小时候有玉米饼子吃,就觉得开心了。”苏一一轻笑道,“再说,小青的手巧,还会变着花样儿给我准备小菜。大多是园子里自种的蔬菜,偶尔也会切几块腊肉薰鱼什么的,只不过我不爱吃那些烟薰咸腊的东西,所以小青还埋怨我挑嘴儿呢” “早餐倒还是丰盛的好,不过腌腊的东西,从养生之道上来讲,还是少吃的好。”魏尔瞻看着她削尖的下巴,有些怜惜。 其实,她之所以瘦成这样,倒并非是国子监的伙食原因,而是这一趟塞外风餐露宿给整的。况且,回来之后,又被许子敏压得整日介的做功课,能胖起来才怪呢 “嗯,我本来也不爱吃那些个东西。”苏一一耸了耸肩。 “带一筐鸡蛋回去,早上煮两个吃,即熬饥,又有营养。”魏尔瞻想了想,又道,“你也尽可以买通国子监采办厨食的,每日里花几个铜子去购两块新鲜的猪肉鸡鸭,不就成了么?” “太麻烦了,再说万一被人知道了也不妥。”苏一一摇头,“多一事啊,不如少一事。再说,满打满算,也就半年时间了,不值当。” 魏尔瞻默然。 一园的厨子很用心,光是点心就有好几种。枣泥软糕、红枫饼、水晶团子、蒸饺、油煎的馄饨…… “这个厨子是从哪里请来的?”苏一一每样尝了一遍,展颜赞好,立刻又关心大厨来了。 “一一销金楼那里过来的,原本他是想离开的,后来被我留了下来,就到一园了。”梁炳乾替她又剥了一个绿壳鸭蛋,“回头带一筐鸭蛋回去,这个营养好,口味也不错。” “嗯,好啊,一会儿你交代给小青。”苏一一心满意足地接过了他手里的鸭蛋。 小青和佩萝似乎有说不完的体己话,头一回见面,居然像是酒逢知己千杯少。 而苏一一则在一园疯玩了一天,居然没去一一制药露个面,梁炳乾意外地看着她:“你不打算去看看咱们的铺子么?” “有你在,**这份闲心做什么我懒得动弹,你让申先生和尤七叔过来跟我讲讲就成。”苏五懒洋洋地躺在秋千架上,手边是被冰略镇过的葡萄。树叶丛中漏下来的光线,如星星般地洒在她的脸上,明灭不定,却让那张脸更具立体感。 “好。”梁炳乾答应了一声,不敢再看。 申波亭和尤七夫妇在中午的时候赶了回来,报告了经营的业绩,苏一一表示满意,并道了辛苦。 “到了年终,给你们发红包。”苏一一喜笑颜开,“那车货不要全都处理掉,留着一半儿得做些衣服和梳子呢……只这一阵儿忙得紧,我昨儿画了两款设计图,芍娘你自叫巧手的姑娘们去做出来瞧瞧。” “你还真闲啊”魏尔瞻似笑非笑地瞟了她一眼,“昨天在我这儿喊了一天,说是怎么忙,连吃饭都像在打仗,居然还有闲心……” 苏一一立刻敛了笑,使出哀兵政策:“先生,我这里挤牙膏似的,时间才挤了这么一点儿出来啊” “那你再挤一点牙膏出来,我昨天替你出了两道题,你回国子监做去。”魏尔瞻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纸条。 苏一一的脸苦得像似立马能挤出黄莲来:“不是吧,先生,我已经被许先生压成这样儿了,你不同情也就罢了,还要给我雪上加霜?” “你呀,不逼就不肯动手做。”魏尔瞻无奈地把纸条塞进了她的掌心,“不拘你什么时候作的,启程赴南陈前给我瞧就行了。我看看,你如今长进了多少。” 哦,原来是考试啊还是开卷考试…… “你不必太着紧,便是路上也可做得。”魏尔瞻到底不比许子敏,从那个小小的人儿开蒙便教起的,哪会真狠得下心去压榨? “我就知道,先生待我才是真好。”苏一一立刻神情振奋,“不比许先生那个糟老头儿,一点没有怜香惜玉之心,只管把那些大部头的书朝着我压下来。” 她笑靥如花,毫无机心。魏尔瞻却在她的身后,呆板了一张脸。原来,他的作为,竟是怜香惜玉么? 苏一一心情大好,哼着荒腔走板的歌儿就出了门。小青奇道:“小姐,你唱的是什么呢?” “我这是……”苏一一的话还没有说完,马车忽然朝前一倾,两人摔成一团。耳边只听得小青的尖叫,苏一一急忙捂着耳朵爬起来,才发现手臂上蹭掉了一块皮。 “哇”小青忽然放声大哭,把苏一一吓了一跳,本想喝问发生了什么事,也只得扶起小青,上下打量了一番。 “哪里受伤了?” “鸭蛋……都破了……”小青大放悲声,身上被蛋黄和蛋白混合得十分难看。 “就是这儿,没错”马车外传来纷沓的脚步声。 苏一一原本以为只是大街上冲撞了行为或者马匹,才翻的车,这时候方觉不对。急忙掀起帘子看时,却发现马车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赶进了一条死胡同。 而唯一的出口,却被至少十来个黑衣堵住,光看这架式,就知道是来者不善。她目光下垂,马车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一溜烟地走了,马车上“一一制药”的小猪标志,还很醒目。 她悄悄地退后了一步,背靠着马车,至少免于腹背受敌。下巴微扬,估量着屋顶的高度,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脱身应该不是太难。可是…… “小姐……他们是谁?救命啊,救命啊”小青从她的身后钻出马车,顿时尖声大叫了起来。这么高的分贝,竟然没有引来什么好事者,苏一一游目四顾,发现胡同里的人家,根本是人去室空。这次的堵截,想必是早有预谋。 “你们是什么人?”苏一一沉声问。 她暗暗打量着这群人的身份,无奈个个黑巾蒙面,从体形上,实在看不出谁和自己有过一面之缘。 来人脚步不停地朝着她走来,苏一一飞快地分析了一下,出其不易的话,她可以摞倒两个没问题。可是粗粗一点,不算那两个守着巷子的,还剩下十三个呢硬拼,那是一定不成的。 可是要让她把小青单独留下,这群如狼似虎的黑衣人会做些什么,她也不敢想。若是万一受了什么**,小青绝对是直接拿刀把自己的脖子给抹了。 她觉得背后的衣服抖得厉害,用膝盖想也知道,小青怕成什么样儿了。叹了口气,她终于把蓄势待发的****又收了回来,镇静看着黑衣人呈扇子形状地包抄过来。 “我们两个,都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罢了,几位大哥是不是太郑重其事了?”苏一一摊了摊手,白生生的掌心向上,既没有暗器,也没有明器。 “是啊,大哥,就两个丫头片子,我一只手就能把她们拿下了,用得着这么大张旗鼓吗?” “这丫头身边有个能人”老大的蒙面巾抖了抖,眼睛骨碌碌四周看了一下,方舒了口气,“还好,他今天没跟这丫头在一起。” “老大,这两丫头水灵灵得紧,这个小姐就送给大哥,这个侍女虽然长得差了点儿,不过好歹还是个黄花闺女,就赏了小弟吧?”身侧的一个色迷迷的样子,苏一一只觉得身上像爬了两条毛毛虫似的难受。 不能让小青落在这群人手里苏一一下定了决心,莞尔一笑:“几位大哥若是缺钱花,不如直接开口。只要我能拿出来的,一定会双手奉上,绝对不打折扣。” 她虽然暂时还想不出谁来与她为难,但左不过宫里那两个贵妃和昭仪。就是那两家药铺的掌柜,也不该直接盯上自己。 “拿了你的钱,我们也未必有命去享。”老大却没有露出猥猜测的表情,虽然在看到苏一一的笑容时,有一刹那的迷惑,但很快就又成了冷面阎王。 “不知道是谁让你们来的,不管他出了多少银子,我都翻一倍。”苏一一的掌心冒出了汗,粘腻得难受。 “我们要讲究信誉,先来后到的规矩可不能改。”领头的黑衣人仍然面无表情,脚步只是停顿了一下,又朝着苏一一逼过来。 “有话好说……”苏一一身子后仰,一伸手握住了小青,发现掌心里的手指抖得厉害,而且冰凉一片。 “夜长梦多,把她们给处理了罢。”老大犹豫了一会儿,忽然发了狠。 苏一一大吃一惊:“有话好好说,不要杀人灭口啊” 老大的眸子光芒微闪:“你们一个个还愣着干什么?没看出这丫头在使缓兵计吗……都给我上去” 苏一一还想再说,那个眼露猥琐目光的,却忽然目光锐利,哪里还有前一刻的流里流气?另一个黑衣人和他对视一眼,默契地从两边包抄了过来。她急忙后退两步,却差点被身后的小青绊得跌倒。 第181章 无需再退 第181章 无需再退 退无可退,则无需再退。 要她乖乖的束手就擒,那也不是她苏一一的风格。傍晚的风,已经带上了几分微微的凉意,让苏一一冲血的脑袋,陡然变凉了下来。 她微微地眯起了眼睛,十三个,外加后面的两个,她不可能一次性解决。但是,几乎所有的死胡同,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地方不会太开阔。她守在马车之旁,顶多就只有两个人能同时进攻。 守得一时便一时吧,兴许真会有什么奇迹呢……以前的穿越女,不是一向都会遇到救美的英雄,然后以身相许,从此幸福牵手吗?如果爱情注定要用这样的方式出场,倒也不是……无可厚非,只是这种浪漫,不被她所喜动了。 苏一一把小青甩进了马车:“呆着,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小青被她甩得昏头昏脑,只叫了一声“小姐”,就听到外面两声闷哼。手脚并用地爬到马车的帘子门口,从被撕破第一次朝外看去,只见一群黑衣人都在发呆,而苏一一的脚下,躺着两个黑衣人正在哼哼。 “你……”老大显然十分意外,咽了口唾沫才道,“身手不错。” 苏一一脸沉如水,抿着唇没有说话。手掌的边缘因为用力过度,而有着轻微的麻痹感。可这时候却不能放松心神,她微微沉身,紧紧地盯着黑衣蒙面老大。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这位老大手底下,才是最沉实的。 “小姐”小青惊呼一声,苏一一不敢回头,只是咬着牙把她踢了回去。 小青虽然不懂,但也知道自己再出声,只会扰乱苏一一,勉强咬紧了牙关,簌簌发抖地缩在已经被振得七歪八斜的马车里,两只耳朵紧张地竖着。 “你的功夫不错,可惜……没用”老大冷哼一声,没有丝毫怜香惜玉或者怜才的念头,微眯的眼睛里,闪射出野兽锁定了猎物般的光芒。 苏一一喉咙发紧,再次仰头看向天幕。黄昏的天宇,有着异样的明亮。可是偏偏这一带人踪全无,就算想要呼救,也无人可呼。无比怀念现代的通讯工具,拨个110,就可以把眼前这堆人渣吓得四散而逃。至不济,自己动起手来也有个盼头,好歹知道只要支持十来分钟,附近的110就能赶到。 可是在这里……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只能撑得一时算一时,就算下地狱,也得多拖两个垫垫背,在底下叠起罗汉来,哪怕摔到第十八层,也不怕摔痛了。 “我来会一会你。”老大忽然抬起手,把正往苏一一包抄过去的另两个黑衣人拦了下来,自己却踏前一步,苏一一瞳孔微缩,避过了他的一掌,毫不犹豫地还了一掌。 不过,她显然不是对手,白摊了一个高手师父,三招一过,就只能落在下风,只剩下了招架之力。若不是她身子灵巧,总是险而又险地避过了要害,恐怕早就被拍了不知多少掌。 她暗暗叫苦,深悔不该托大。哪怕先掠上房顶逃出半里,也好过在这里坐以待毙。 接下来的战局完全在意料之中,她觉得比和陈三喂招的时候,难捱多了。毕竟陈三的力道控制得很好,不会像眼前这个老大招招往要害处招呼。这时代就是男子沙文主义,丝毫不懂得绅士风度 苏一一恨恨地想着,脚下却不敢马虎。尽使小巧功夫腾挪跳跃,也累得够呛。看来,一时半会儿的,是等不到救美人的英雄了。 武到用时方恨少,苏一一头一回后悔自己没跟陈三好好用功。时间就像海绵,其实只要挤挤,就会挤出来很多的。 可是这时候才后悔,却显然晚了。她的额角香汗淋漓,气也喘得不那么匀了。在真正的实力面前,所有的小聪明,都只是一个笑话。 她一边想着,一边踉跄地往后仰面跌倒。气竭而衰,也是无可避免。女人在先天体力上,就有着缺陷。 老大欺身而上,苏一一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好容易鼓起余勇,觑准了这个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机会,一脚踢下他的小腹。 “呃……”老大发出一声闷哼,苏一一全力一踢,竟然把他踢到了旁边住户的门框上,鼻血长流。苏一一没顾上细看,一把抓了小青,直直地扔到了屋顶上。 “啊”小青手舞足蹈地喊了半句,就直接没有了声音。 不会是被摔晕了吧?苏一一只是瞬间滑过这样一个念头,被一掌劈中右肩,斜刺里摔到了地上,头昏眼花之间,还勉力提起丹田里最后一口气,掠过了胡同的围墙。 一口气还没顾上吸,“扑咚”一声,凉水刺骨,竟然是一条河…… 这是什么破地形啊苏一一愤愤地想骂,“咕嘟”一口水,就呛进了肺部。 身上被划出的刀伤、剑伤,被冷水一浸,痛得让她几乎打起哆嗦。吐出胸中的一口浊气,她呛了两口水,耳边听得胡同里的动静,急忙低头潜进了水里。 胡同的围墙上,几个黑衣人面面相觑:“淹死了?” “不会吧……不管了,老大都伤了,咱们这差也交得过去,走吧,别再多事了,那丫头也不是好惹的主儿。记住今天的事不许向外说一个字要真传出去了,恐怕咱们都得倒大霉。” 围墙上的声音没了,苏一一面色苍白,从另一侧的河岸边冒出头来。夕阳已经完全落下,半暗的天空里,连那最后的一丝血色都不再见。 周身几乎没有一处不痛,习武以来的第一场架,败得竟然无比凄惨。苏一一精疲力竭地靠在河岸上,喘了好几口气,还是觉得胸口闷得厉害。 她狠狠地咳了两声,喉咙口冒出一股血腥味。她知道勉强咽下,只会让内伤更加沉重,张开嘴,却像是不要钱似的吐出了两大口血,耳鸣目眩,全身脱力,几乎又再度滑下河岸。 抓住了一块大石,又紧喘了几口气,才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原来自己并非金刚不败之身,这样一个小小的堵截就会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 自从到了这个时代,自己是顺风顺水习惯了,根本丧失了应有的警觉之心,才会连路线改变都没有发现,一步步地踏进人家轻易就勾划出来的陷阱。 把头靠在大石上,脑后生凉,这时却也顾不得。围墙上没有人影,那些黑衣人应该把残局打扫完就撤离了吧?可怜自己再想要掠上围墙,都不能够。 小青被甩上了屋顶,应该不会有事吧?苏一一凝了凝神,发现自己连走两步都很困难。要上房顶揭瓦,暂时欠缺了这个能力,只能发愁地看着天空,期待有人把惨不忍睹的自己顺手拎到哪里歇上一歇。 这时候,就无比地怀念起了小香猪。要是香香在,这些伤不用一个时辰,就会连影子都不剩下 “香香,早知道把你带在身边了……”苏一一喃喃低语,觉得自己的意识开始焕散。狠命地咬了咬舌尖,骤然而来的疼痛,让她的意识又勉强地清醒了一点点。 浑身冷得厉害,苏一一知道再这里再呆下去,恐怕一旦昏倒,那可真难见到明天的太阳。她努力用手撑起身子,走两步摔两步,跌跌撞撞,不辨东南西北地往前走去。 河的岸边十分荒凉,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大片的滩涂上人踪全无。这群人找的地儿,还真够毒的呀苏一一模糊地想着,催眠着自己,还有十步,还有五步,还有……绣鞋在落水的时候就已经掉了,赤足踩在粗砺的地面上,硌得很痛。 可是苏一一觉得还得痛的好,至少可以让她保持着最后一缕清醒。闷着头,视线渐渐地模糊,眼前的景物,都看不清楚。 夜幕降临了。 天边最后一道黯淡的光线,也终于隐没。 苏一一半跪在沙砾里,也不管膝盖被磨得生疼。实在是力竭难支,右肩处痛得厉害,连举手都显得艰难。 她才小打小闹了一场,老天不会这么不给面子吧?苏一一喘了两口气,看着夜空里调皮眨眼的星星。 也只有古代,才有这么美丽的星空,苏一一贪婪地仰着头,胸口的疼痛,也似乎不大觉得了。不知道在这个时代死了,还能不能回到自己的时代啊…… 应该是不能的吧?她记得自己的死法很彻底,是机毁人亡,连尸骸都不全。这一回死了,那可真死得干干净净,飞灰烟灭了。 忽然,她精神一振,眼前出现了一盏桔黄的小灯,那里有人家被抽空的力气,似乎又回来了一点,两只脚灌的铅,也似乎轻了许多,让她一鼓作气,连滚带爬扑出去十来步远。 她的手指,努力地向前伸去,离那个门槛,还有三米远的距离。不行,要去敲门……不然的话,自己就只能成了尸体,才会被早起的主人发现。 “救……”苏一一伸长了手臂,想要去够那扇不起眼的木门。胸膛里的一口气,怎么也吐不出来,她努力地朝前扑过去,眼前顿时金星乱冒,还有一个字便卡在了喉咙口,天旋地转里,再也提不起一点力气…… 第182章 救命恩人 第182章 救命恩人 “苏小姐?苏小姐?” 隐约听得耳边有人焦急地呼吸,苏一一急切地想要回答,却发现自己连动动嘴皮子的力气都没有。眼前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连一丝亮光都瞧不见。 眼睛……她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可是眼皮沉得像压了无比巨大的铅块,怎么也睁不动。她又急又气,偏不信邪,一门心思地想要睁开眼睛。 “依依,苏依依” 被胶住的眼睛,终于挣开了一条缝,猛地睁开,却又陡然闭上。房间里一灯如豆,便是这样的光线,也让她觉得刺眼。再次睁开时,方才觉得适应了些。 眼前一晃,一个身影遮住了光线,让她的头晕目眩,似乎好过了一点。 “是你?”苏一一愣了愣。眼前长得五在三粗模样儿的,不正是慕容赐么? 慕容赐一脸喜容:“吓死我了,远远地看见你趴在地上,还以为是死尸了呢要不是被马蹄子踢翻了身,我都不知道原来是你” 苏一一无语。难怪觉得周身痛得更加厉害,原来她昏迷之后,还被马踢了一脚。这个罪受的更是冤枉不过还好,至少让她遇到了慕容赐,要不然的话,她还真要到明年冻成冰棍以后,才被人发现,那就真成了死尸。 “小青……”苏一一挂念被她甩到屋顶上的小青,“她被我……” 慕容赐看她说话吃力,急忙接住了她的话头:“那丫头没事儿,我就是带着人从那一片经过,听到她在呼叫救命,才知道你出了事。要不然,那种鸟不生蛋的地方,你躺到明天天亮,也没人看见哪放心吧,我让她在外头歇着,这会儿大概在打盹。你这丫头倒是忠心,一直守在这儿不肯走,才刚被我拎出去喝了些汤汤水水。” “谢谢你。”她诚心诚意地道歉。小青也没事,那就太好了。 “呃……不客气。”慕容赐挠了挠头,“医生已经看过了,你伤得不轻,至少要调养一两个月才能正常行走。干脆啊,你就在慕容府里调养着罢,我隔三岔五的给你弄个太医来开开方子,好得一准快些。” 一两个月……开什么玩笑,让她在这里呆上一两个月,好好的人都会发霉了。 “不行,我得回国子监。”苏一一深吸了一口气,我不痛,我不痛,身上果然觉得没有那么痛了。这些自我暗示,多少还是有点用处的。 “那怎么行?你伤得七零八落,还回国子监?”慕容赐看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急忙起身扶住她,想要让她依然躺倒,苏一一却固执地想要起身。 “慕容大哥……”苏一一觉得自己多说几个字,都像是要了命似的。天哪,从前世到今生,可还没受过这种零碎活剐似的苦。哼,这笔账,咱们非要兜底儿地算来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回国子监,让小香猪把自己的伤弄得七七八八再说。病得东倒西歪,就是想些什么,也不大利索呀 “好好好,你想要回国子监,我让人送你,先喝一碗参汤,刚熬了的。”慕容赐看她的面色雪也似的白,哪里还敢再拗着她的意思,只能一迭连声地答应下来,并亲自把参汤端到了苏一一的嘴边。 问题是他实在是没有做过这服侍人的事儿,苏一一喝得苦不堪言。不是费了半天劲儿还没喝着什么,就是那碗倾斜得过了,让她来不及咽下去。要真留在这里养伤,大根是旧伤刚去,新伤又起。 不过,一碗参汤下肚,多少还是有点效果的。至少身上暖暖地开始长了些力气,眼睛里看出来的慕容赐,也清晰多了,不再是刚醒来那会儿,只有个模糊的轮廓。 “我现在好多了,谢谢慕容大哥。”受了人家的救命之恩,苏一一的语气自然放得十分诚恳和柔软。 “那你歇几天再回去吧,你的脸色可不好看。” “涂点胭脂就好了,再说大半夜的,谁能看得出来啊”苏一一倒不介意自己面如白纸,只要抱住小香猪,她自然就又能生龙活虎了。 “这都亥时了,你还要回去?”慕容赐看着她没半点血色的脸,实在是不放心,“你知不知道,你这一身伤有多重啊我还没问你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等我过两天好了再告诉你。别说亥时,就是子时,许先生也一准等着查我作业呢,我爬也得爬到国子监去。”苏一一故意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我去替你告假……” “唉,别……”苏一一看他真想走,急忙想拦,却被自己呛得连咳了好几声,慕容赐急忙回转,替她拍着背。如果用的力气小那么一点儿,倒还能勉强称得上体贴…… 由于苏一一异乎寻常的坚持,慕容赐只得答应亲自送她回去。苏一一掀开被子,这样一个小动作,也让她痛得额头冒汗。 慕容赐急忙手忙脚乱地过来帮忙,拿了一件新衫子替她披上。 苏一一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连中衣都换了一身新的,她也不以为意,扶着慕容赐的手站了起来,头还有些晕,却勉强支撑。 “现在我知道你怎么会小小年纪,就搏了个才女的名声。要谁都跟你似的认真刻苦,还会不成才子才女吗?” 苏一一苦笑,也不辩驳,扶着他的手走了两步,就走出一额的细汗。小青听到动静,冲进房间,立刻惊喜连连:“小姐,你可算是醒了呜呜……哇……” 看着小青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苏一一顿时头痛如裂,恨不能再有谁把自己戳上一刀。小青的哭声,分贝那个叫大啊…… “本来没事了,再被你哭下去,估计又要哭掉半条命……”她咕哝着,小青却收到了声音,立刻止住了泪,只是抽抽噎噎的,看起来十分可怜。 老天,我才是那个伤员吧?苏一一无语仰望天花板。 小青急忙走到苏一一的另一边,想要扶住她,苏一一被两人架着,这两人一个都不是照顾病号的主儿,苏一一觉得撒开了两手走路,还要走得轻松一些呢 慕容赐看不过眼,干脆把她抱了起来,直接放进马车里。还连连催促小厮拿了几个柔软的垫子过来,垫在马车上。慕容府里进进出出的下人,看向苏一一的目光,都有了****的意味。 “到底是谁找你晦气,我替你出气去”慕容赐看她倚着小青坐得歪歪斜斜,不知道她平常其实向来坐没坐相,只当她是身子虚弱,又是怜又是怒。 “先让我把正事儿办了再说……让我这样儿的人,我哪会放过他呀”苏一一微眯了眼睛,一闪而逝的锐利,却没有人注意。 “你告诉我,我替你去”慕容赐把袖子挽到了肘间,一副义薄云天的模样。 苏一一想了想,轻轻摇头:“现下儿我还没有眉目,若是想出了头绪,总还要请慕容大哥帮忙的。” “好,你只要说一声儿,不管是谁,我都替你连锅带碗端了” 苏一一含笑点头。这件事,也许还真要借用慕容赐的力量。那个领头的“大哥”,黑衣里面露出来的一角衣服,分明有些眼熟。 “你不问问,谁替你更的衣?”慕容赐看着苏一一闭目养神,忍不住问。 “不管谁换都无所谓,事急从权,我又不可能因为你替我换了衣服,就以身相许。”苏一一说完了一长串的话,才咧了咧嘴。 慕容赐顿时哑然,直到马车在国子监门口停下,才没好气地交代了一句:“是我府里的侍女替你换的” 苏一一咧嘴朝他一笑,她也不相信慕容刚会替她换中衣。原因无他,像慕容赐这种穿副铠甲都要人服侍的公子哥儿,怎么可能替她把中衣穿得这么妥帖? 因为有小香猪在国子监候着,苏一一充分发扬望梅止渴的精神,顿时觉得力气倍增。慕容赐不放心,待要陪她下去,苏一一却摇头拒绝了。 “许先生不知在哪里等着捉我的错儿呢,要见了你,把你也一起骂了。” “我不怕。” “我怕……”苏一一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你让我消停些吧,我自有办法应付他的。再说,有小青在我身边儿扶着呢,还怕出什么事儿吗?伤口都包扎好了。” 慕容赐看了她一眼,只得应了,眼看着她下马车的时候差点跌了一跤,忍不住下去扶时,苏一一已是一手握着小青的胳膊,直起了腰杆。 “小心”他怅然地收了手。 “嗯,放心吧,既然没被阎王爷收去,就要容我好好地活一遭。慕容大哥,今天真的很谢谢你了。”苏一一回首嫣然一笑,在马灯微弱的光线下,纵然娇弱不堪,却也风致楚楚,我见犹怜。 “无以为报……” “我会找到报答的法子。”苏一一没等他把话说完,就悠然地接下了一句。 她脸上笑得从容,心里却把那一行黑衣人恨得要死。当然,最恨的还是那只幕后的黑手。等着瞧罢,我受一分苦,就得让你还十分来 第183章 烤乳猪 第183章 烤乳猪 小青低声道:“小姐,你把身子往奴婢身上压着,别使功儿,小心伤口裂了开来。” 苏一一轻笑:“放心,你家小姐啊,是传说中的那种祸害。你不知道吗?好人才不长命,祸害呢,是要要遗一千年的,哪有这么容易死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我x后享福的日子还长长久久着呢你就跟着我吃香喝辣,管保一世。” 一番调侃的话洋洋洒洒地说下来,也痛得龇牙咧嘴,对那位幕后的黑手,更是深恶而痛绝之。不过,她也知道现阶段还动不得,只能打落了牙齿和血吞,却吞得不甘不愿,几乎内伤再发。 “小姐”小青急得几乎要哭了出来,苏一一才把重心往她那里挪了挪。好吧,让这丫头就混个心安吧。实在,她也有点支持不住了。唉……这次的亏,吃得可真够大了。 身后,是慕容赐听得啼笑皆非的脸,渐渐收了笑容,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出神。可是主仆两人,谁也没有回头看。 苏一一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刚进了二门,就见许子敏黑着张包公脸,仿佛谁欠了他成千上百两银子不还似的。守在门柱子后面,倒像是个门神,只不过形象也太儒士化了,对于苏一一来说,是不具备什么太大杀伤力的。 “许先生好。”苏一一很规矩地朝他行了礼。 这一弯腰不打紧,胸口堵着的那口血,仿佛又要涌到嘴边。她也不敢让许子敏看出端睨,只得狠狠咽下,自我安慰着,反正有小香猪在那儿等着呢,先苦后甜。 “你可真是我收的好弟子”许子敏看到她,脸拉得更比马脸儿还长了。 苏一一自忖自己并没有闯什么祸事,因此一脸的无辜,真不是装的:“先生,依依可真不知道怎么又得罪了先生……最近这阵儿,可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再乖觉也没有的了。” “时间这么紧,你居然还能出去闲逛?要不是我心血来潮要想考较一下你,还真以为你正在馆舍里用功呢” “哦……今天是国子监的例行假期啊……我也是把先生布置的功课作完了才出去的,就算依依再不肖,也万万不敢荒了功课啊……”苏一一这才知道这位老先生的火气是从哪里来的,急忙赔着笑脸儿安抚。 许子敏一脸的不相信:“你都做完了?” “是啊,这不是熬了几夜,才赶完的么累得狠了,脑仁子也突突地痛,想来是用功太过的缘故,所以才一大早儿就出去逛逛,转换一下脑子,不然,可真得脑瓜子都要炸开了。” “不是敷衍的罢?”许子敏不信地追问。 苏一一急忙叫屈:“怎么敢在先生面前玩这个花样儿呢这几天的时文都做好了收着,书也看完了,先生可以抽背啊” 看她说得信誓旦旦,许子敏也只得将信将疑。随口抽背了两段儿,果然背得一字不差,这才脸上有了点笑影儿。 谁知道苏一一说了这许多话,已经疼得满头是汗。若不是她另有计较,早就装作晕倒过去,万事不管算了。 许子敏脸色稍霁,却还是不肯松口:“若是时文做得差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真是尽心做的,前几日不眠不休了,哪敢误了先生的功课啊”苏一一噘着嘴,一副受尽了委屈的模样,实在很惹人怜爱。好在亥时将过,国子监的灯光也只亮了几盏,看不清苏一一的脸色,倒没让许子敏怀疑。 许子敏只隐约看到她的脸色不佳,又对抽背的几段书颇为满意,倒也不过份为难:“背书算是勉强过关,倒也罢了,你也累了这一向时间,明儿我再来检查你的功课。” “是。”苏一一如逢大赦,急忙再行了一礼。得意之下,没有控制力道,把后肩碰着了门柱子,疼得冷汗涔涔。 “小姐……”小青难过得欲哭未哭。 “没事儿,歇一宿就好了。”苏一一看着许子敏离开,一口气有些支持不住,整个身子都往小青身上软倒了下去,把小青骇得差点再次尖叫“救命”。 “扶我回去罢。”苏一一把喉头的那口血生生咽了下去,也咽下了遭伏后盘旋不去的那点恨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只是小人,最多等一年到时候好好谋划,就算不能竞全功,也要让你脱一层皮 刚推开馆舍的大门,小香猪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就朝着苏一一扑了过来。苏一一心里提着的那口气,可真的就放松了下来,一跤扑倒在地上。 “小姐”小青骇得跪到地上,想把苏一一扶起来。 “你去替我熬些薄粥,我在地上略歇一歇就好。这伤啊,要接了地气,方好得快。”苏一一朝着天花板胡吹海擂,说话也懒得找根据。幸好小青实在好骗,竟真的忙忙地跑去厨房替她熬粥去了。 苏一一满意地把小香猪抱到胸口,那些外伤还可缓得一缓,胸口这一掌却把她的五脏六腑都差点拍出来。 小香猪乖乖地伏在她的胸口,虽是隔着两层细棉布,可苏一一还是觉得疗效显著。只一会儿便觉得不大疼了,力气也长进不少,抱着小香猪回了房间,才把小香猪贴身放置。 “小青,你自己喝了粥就睡罢,我这会儿困得紧,别打扰我运功疗伤。”苏一一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把卧室的门闩紧了。 “哦。”小青端着粥碗,傻傻地答应了一声,“可是,我也不要喝啊……不如就放在灶台上热着,明儿再端给小姐吃罢。听说武林高手运功的时候最是打紧,我还是守在门口,替小姐看着点儿,可别被惊扰了。” 苏一一却抱着小香猪,很放心地沉入了梦境。檀香味忽浓忽淡,小香猪在她的胸口和肩部两处往来摩挲,这一觉,倒让她睡得香而且甜,还连带着做了不少美梦,无数个美男围着她打转转,做小伏低地大献殷勤,很是满足了苏一一隐秘的虚荣心。 第二天醒来,更觉身泰体健,除了胸口还有些闷闷的感觉,右肩的伤势,竟然完完全全地康复了,还不留一点后遗症,心里当真是又惊又喜。虽然经过了姬流夜那个活生生的例子,苏一一多少心里有了数,但挨到自己身上,如此显著的疗效还是让她喜出望外。 舒泰地伸了个懒腰,侧首看去,小香猪身上的毛色,黯淡了很多。她怜惜地叹了口气,昨天的伤势,让小香猪费了不少劲儿吧?她的唇微微勾起,手指抚着小香猪的毛发,也没有把它弄醒。 她重新拿了一套干净的中衣换上,发现那些外伤,也都收了口,大约不用多久,就能完全恢复。有小香猪在,她当然不必担心会在肌肤上留下什么难看的疤痕,所以这些已经变得极浅的口子,她压根儿就没当一回事。 轻轻地替小香猪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苏一一把脸贴到了小香猪的背脊上,淡淡的檀香味已经很浅。 “香香,你可真是我的好宝贝。当年救你一命,如今你可是不光救了我,还救了姬流夜呢往后,有什么好东西,我让你优选挑选” 这些血本,是值得下的。 她整理停当,才打开房门,“咚”一声,小青朝后仰倒。苏一一惊愕地扶住她:“你一晚上都守在这里?我不是让你睡去了吗?” 小青揉了揉眼睛:“奴婢听说,运功的时候不能被打搅的,所以奴婢就守着门了……小姐什么时候学的功夫,奴婢一点都不知道呢……” “以前学的。” 小青围着苏一一转了两个圈:“哇,小姐今天气色好了很多呢” “那当然,运功疗过了伤嘛”苏一一没有把功臣小得猪推出来,“你去烧一点水,恐怕一会儿上课之前,许先生要过来检查我的作业。” “哦。”小青脆生生地答应了一声。看到自家小姐又生龙活虎,小青的脚步也轻快了起来。 苏一一猜得不错,许子敏果然在上课之前就赶来检查苏一一的作业。她把许子敏迎进了馆舍,一向懒惰的小香猪也忒不会看眼色,竟巴巴地迎到了门口,在她的裤管上蹭了又蹭。 “你养的这宠,倒是吃得好,油光水润的。这么大一个姑娘,还只管玩着这些儿,得好好收了性子才行。这小猪个儿也不小了,可以烤来吃。” 苏一一瞠目结舌,敢情这位先生想吃烤乳猪啊要不是昨夜替她疗伤,小香猪身上的毛色更好看。 小香猪听得懂人话,抬起头对着许子敏很是怨怒地瞪了一眼,若非苏一一用眼神弹压,很有举爪在许子敏身上留个血窟窿的意思。 好在许子敏跟动物相处的经验极少,完全看不出小香猪穷凶极恶的意思,还只管唠叨:“赶紧儿的,把它给处理了,一心一意地做学问才是正经。马上就要及笄,玩心还这么重,白糟塌了老天爷赏的好根子。” 苏一一低眉顺眼:“是,先生的话自然是有道理的。” “要不,我替你处理了罢?” 第184章 苏明鹏回来了 第184章 苏明鹏回来了(荷包加更) “那怎么成”苏一一立刻摇头,“这是开蒙的先生寄养在我这儿的,万万烤不得。” 没奈何,苏一一只得把小香猪主人的名头,暂时冠到了魏尔瞻的身上。反正他们两个也不会见面,拆不穿自个儿的谎言。 “哼”许子敏十分不满,自己吃辛吃苦地教了她四年多,这会儿却仍然记挂着那个蒙师。不过看在把苏一一教得这么好的份儿上,这干醋也就吃不多了。 苏一一倒并没有夸口,时文做得干净利落,一看就知道是花了功夫和心思的,倒真不是拿来敷衍。许子敏虽是想挑些错,最终却只是泛泛地说了两句:“还不够沉稳大气,这半个月的用功还是看得出进步的。” 那是当然,足有城墙那么厚的书,她都读了至少十来部,能没进步么? “多谢先生夸奖。”苏一一听也还是觉得高兴,这位老先生可不比魏尔瞻,极少夸奖人的。 “这下半个月,便作些散文游记。” “游记?”苏一一听闻还有不少功课,本有些愁苦,一听这两字儿,便顿时目光奕奕了起来,“先生是许我可以随意游历去么?” 许子敏还了她一个看白痴的眼神儿:“你觉得呢?” 苏一一顿时垂头丧气:“用脚趾头想,那也是不可能的。不过,先生,打从小儿,依依就知道永乐和京城这两地,如何写游记?先生,总不是让我纸上谈兵吧?” “便是一草一木,也可写得。”许子敏板着脸,“再者,你这两天难不成没游玩么?幽云二州战事顺利,不出几天就能收复,到时候放你出去见你四哥。” “只是随意逛了逛,这也能叫游玩?”苏一一哀怨了半句,才会意过来,喜不自胜,“先生是说,我四哥要回来了?” 也就是说,姬流夜要回来了 许子敏看她满脸喜色,尚想不到她已经把心从苏明鹏的身上,又转到了姬流夜身上,还是忍不住把脸一绷:“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还有十天半个月呢,正好你这些书也看完了。” 苏一一急忙涎着脸儿要求:“先生,到时你一定要放我两天假。看看我最近被折磨得面黄肌瘦,有气无力……” “行了,放你一天假。”许子敏看她苦着脸不断地往外蹦词儿,只得打断了她的话。 虽然一天时间有点少,但从这位对时间小气得近乎葛朗台对金子的老先生嘴里,额外讨要了一天假期,苏一一还是甚感满意。其实,她有了秘密的通道,倒并不在意许子敏的许假,不过是想让老先生少布置一些功课罢了。 “我就知道,先生真是好人。面冷心热,看着是不近人情,可实际上是最心软不过的。”苏一一不介意嘴上拍马屁。 许子敏瞪了她一眼,没有被她的迷魂汤灌得找不着北,而是很快又回到了正题:“你看了那么些书,就算没有亲身经历,也尽够写几篇象样儿的游记了。再者,也不过是提前让你备一备,一般来说,盛典上是不该出游记题目的。” “好吧,但愿不出。”苏一一只得应了,悲摧地看着许子敏身边的小厮又抱了一摞书进来,“这些……” “书不算多,你这半个月看着就是。时文还得写,不过隔天一篇就够了,余下的便写一些散文小品,再间杂着些赋罢了。” 听起来,这功课比上半个月要少了些,苏一一急忙点头,唯恐他反悔。 临抬脚出门之前,许子敏还朝着小香猪瞟了两眼,很有立马把它清炖油炸或者上烤架的潜意思,让苏一一看得毛骨悚然。 以小香猪的速度和能耐,自然不会让许子敏如意。只怕它起了真怒,把许子敏怎么着,让苏一一有点不大好面对这位虽是严厉,对她却实在尽心的老师。 “香香,你可不要去找许先生的麻烦……如果实在气不过,拿它的那些宣纸出出气也就罢了。我这一生可只有两个老师,哪一个都不想得罪啊” 小香猪用嘴拱了拱,却不像是亲热,倒像不屑一顾。 “也对,像许先生这么的肉眼凡胎,肯定入不了你的法眼嘛”苏一一自觉猜了个正着,抱起它的身子揉了两揉,“不知道姬流夜什么时候回来,要赶在下个月中旬,那我可见不着他了。若能夺下幽云二州,就是善战的大皇子,也抢不过他的风头。” 明明只是小别,可是在心里却实在有些牵挂。尤其是他在前线,虽说在中军阵中,总是很替他担惊受怕的。 “小姐,到底是谁来对付咱们啊?”小青在苏一一出门前,还是忍耐不下好奇心。 “大概认错了人吧?我们不过是遭了无妄之灾,这事儿你不许对别人说了,指不定啊,会若来泼天的大祸呢”苏一一警告。 “哦。”小青对于认错人一说,是不大相信的。不过看苏一一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也只得把问题闷在心里。 慕容赐第二日又送来了足足一提篮的药材和一些精致的吃食点心,苏一一大喜:“还是慕容大哥知道送什么才投我所好” 她把药材一株不留,全给了小香猪当补品。小香猪自然高兴,大补之下,没过几天就活蹦乱跳,把小青追得连连讨饶。苏一一则埋在文海书堆里,不仅不折不扣地完成了许子敏交代的功课,把魏尔瞻留下的两篇文也用心地做了。 虽是重伤之下,但经小香猪的调理,很快就看不出什么病样儿了。只是不敢见慕容赐,毕竟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人家是亲眼所见。前后反差如此之大,难免他会起些疑心。 日子过得极快,苏一一等闲也足不出户,甚至连上课都被许子敏免了,每天给她开小灶,利益自然匪浅。七公主想要找她说话,也被许子敏板着脸训了两句,只得绝足不见,这日子过得比苦行僧还苦行僧。 幸好,不过十天,苏明鹏便先回了京。尽管深居简出,但有个活泼得乱转的小青,苏一一还是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四哥回来?那我赶紧过去瞧瞧。”苏一一瞅了空,便光明正大地讨了一天假期,跑去找他。 苏明鹏一看到她,就立刻上上下下地把她查看了一番,那仔细的模样,简直是苏一一平生所仅见。 “怎么了?是不是你家九妹女大十八变,不认识美女了?”苏一一调侃着问。 “我家九妹本来就是个大美女。”苏明鹏毫不含糊地承认,然后狠狠地松了口气,“我一回来就听慕容赐说起,谁把你伤成这样?” 到底经历了些血雨腥风,苏明鹏原先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一去,便显得杀气腾腾。 苏一一耸了耸肩:“我又没得罪过什么人,随便想想也知道是谁了。” “谁?” “四皇子。”苏一一对于自己的四哥,并不想隐瞒。 “什么?”苏明鹏呆了一呆,“怎么会是他?咱们和他什么时候结下过仇” 苏一一白了他一眼:“卢贵妃。” 苏明鹏恍然:“是了,这四皇子算起来,还是卢传宗的表弟。难道还是我上回闯下的祸么?九妹,是四哥的不对,当时……太冲动了。” “你知道冲动就好,还有得救。”苏一一闲闲笑语,“不过,四皇子对我大动干戈,却未必就单为那回事儿。虽然他不知道我就是一一制药的后台老板,但总也知道我与一一制药的关系不浅,又与姬流夜和七公主私交甚好。对了,大军什么时候回来?” “大军还有几日才能回来,我们禁军走得早。” “幽云二州收复了么?”苏一一的问题,让苏明鹏有点目瞪口呆。 “不是吧?这么大的喜讯你居然不知道?” 苏一一痛心疾首,历数许子敏对她的欺压。原以为后半个月放松了,谁知许子敏时文布置得少了,可散文小品却只有更多。当然,这一场伤筋动骨,也连累了她的精神大不如前,应付起功课来颇有些吃力,哪里还有精力去管窗外事? 哪怕是小青是个探消息的好手,可这些不大重要的消息,历来是不经过她的耳朵的。这小妮子可不知道,关于姬流夜的消息,也是很重要的消息啊…… “这叫什么?爱之深,责之切,看来许先生对你可真是下了血本的。”苏明鹏半点也不同情,依然笑嘻嘻地说着风凉话。 “有你这种做哥哥的么?一点不同情就算了,还来落井下石”苏一一恼怒地瞪了他一眼。也许男人就该经过血光的洗礼,当年留在他身上的飞扬和跳脱,经此北疆一行,竟变得沉稳了起来。骤然看去,倒也像个似模似样的副统领了。 她心里也颇为欣慰,却听苏明鹏又皱着眉问:“九妹,你怎知那是四皇子的人?兴许是那两家药铺子,听说最近被打南得很惨,灰头土脸地把铺子盘给了一一制药,人家可不甘心,买通了杀手要取你性命,那也是有可能的。” ps:感谢我是mt赠送了礼物 10000起点币和2张粉红票,感谢书友10229224的粉红票。再迷糊恐怕也莫过于小猪了,昨天半夜三更,忽然从梦中惊醒,想起cpa报名,拖过笔记本就上网查看,结果一看透心儿的凉,报名已经截止了两天的时间……大半夜没有睡好,兼而伤心了一个上午,自怨自艾之后,无精打采地爬上来,看到亲的礼物和粉红票,真的好感动啊,让小猪破碎的心脏,又一片片地拼了起来。呜呜呜……今年的cpa难道报不上了吗?补报补报,中注协快公布个时间,让小猪补报名吧……天灵灵地灵灵……小猪双手合什祈祷。 第185章 幕后人是谁 第185章 幕后人是谁 苏一一解释:“他们只是商人,虽然身后也有官员支持,但他们可使不过禁军。” “禁军?”苏明鹏愕然。 “把我堵在胡同里的那些人,绝对不是什么杀手集团的。他们动起手来,自有一种堂堂然的正气。杀手要讲究这个,早被人砍成十八段了。再者,那为首的被我一脚踹在门柱子上时,我看到夜行衣下露出来的一片衣角,和慕容赐的那套官服,分明十分相似。” “那就是说,来人至少是个统领了?慕容赐可是有五品官身的。”苏明鹏更是吃惊,“九妹,你不会看差罢?” 苏一一横了他一眼:“那时候天还没黑呢,我的眼睛一向尖得很。”就算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子夜,她的视力也丝毫不受影响。这么重要的细节,她怎么可能看错 苏明鹏的神色更是凝重:“看来,还真是四皇子,换个人,怎么使得动这样的人物” “是啊……看来卢贵妃吃的亏还不够,现在腾不出手来,你平时仔细留意着,禁军里谁和四皇子走得近那人虽然蒙着面,但身形还是能看出来,比你略高着这么小半寸的样子,年纪也不甚大,看来也是祖上余荫,官儿升得极快。” “成,这事儿交给我。”苏明鹏拍拍胸脯担下了这个任务。 “不要告诉慕容赐。”苏一一又忙忙地交代了一句。 “为什么?”苏明鹏不解,“你还是他救回来的呢,跟我私交也不错。” “他性子急,身份又敏感。若是咱们还没有计划好下一步的动作,就打草惊蛇,那可就不好了。咱们谋定后动,自然是要知会他一声的。有他在一边帮衬着,办起事儿来也容易。”苏一一冷静地分析了一遍,才又叮咛了一句,“你别跟他说我已经大好,香香的特异功能,那可是要极度守秘的。” 苏明鹏点头答应,还是恨得咬牙切齿:“若是把那人找出来,我非把他碎尸万段不可” “慢慢来,我这个苦主还不急呢咱们若是轻举妄动,只会自乱阵脚。真揭开了,人家是什么身份?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再不肖的皇子,那也是龙子。” “那你想怎么办?” “先动了根基,再慢慢收拾。”苏一一冷笑,“我自出娘胎以来,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呢这个梁子,迟早得连本带利地讨回来。先拿卢贵妃开刀,讨些利息回来,压压我心里的火气。” “怎么讨?”苏明鹏惊问,“九妹,你可得小心着些,卢贵妃可不是轻易就能动得的。” “放心,我心里有数。”苏一一点头,“后宫的事,咱们不过推波助澜而已。卢贵妃向来跋扈,咱们只要在她和皇后之间加一把火就成。我和七公主会见机行事,不让她好过的” 苏明鹏看她说得胸有成竹,只得应了,唯一再交代她小心从事。 “知道,我最近几乎出不了国子监,许先生对我看得可紧了。”苏一一苦笑,“就算真想有些小动作,也不过是让七公主对贤妃点点眼药水而已。” “虽说我对那位许老先生没有什么好感,不过看起来,他对你倒还是尽心尽力的。要换个人,想要承他怒骂两句也是不能的。”苏明鹏替她泡了杯茶,“你爱喝的狮峰龙井,上次去长公主府上的时候,附马赐了一小包给我。因想着你爱喝,特意替你留着,剩下的你带回国子监去罢,晚上看书习文的时候,也能提提神。” 苏一一笑嘻嘻地接了过来:“看来你跟着驸马混得很好啊,连这玩意儿也送你。” “嗯,驸马对我极好。”苏明鹏笑道。 “听说伯父在忙着张罗你的婚事呢,你的庚帖都交给了官媒。这回在北疆立了功,又是驸马的爱将,怕是有不少闺秀愿意嫁你呢” “又来胡说。”苏明鹏无奈地睃了她一眼,“就我这个文不能成才就武的人,可不指望做什么高门大族的女婿。” “四哥可是也在乎门第?”苏一一认真地问。 “当然不,只要我看得顺眼就行。”苏明鹏摇头,“再说,靠着女人的裙带关系往上爬,我还不屑为之呢” “正是,这番话方显我四哥大丈夫本色”苏一一笑着抚掌。 苏明鹏又好笑又好气地在她的头顶拍了一拍:“别尽给我灌迷魂汤,我自个儿有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若娶个高门第的女人回来,怕是我自己也只能低着头做人,任谁也不甘心哪我还是靠着自己一步一个脚印爬上去,便是慢一些,说起话来毕竟还是响当当的。” “那是。四哥若是看中了谁家的姑娘,还是先下手为强。若是等伯父替你下了聘,那可就哭都来不及了。” “哪有谁家的姑娘……”苏明鹏苦笑,“我爹爹是全由伯父作主的,我只求人家小姐性情和婉着些,哪怕是个庶出的也不打紧,我又不想靠她娘家成事儿” “嗯。”苏一一对他这种态度略有不满,不过也难怪,这时代的婚姻,原本是由不得自己作主的。再者,哥哥的婚事,自己这个作妹妹的,还真没有太大的立场说话,只得转换了话题,“这回在北疆,可拣着什么好处没有?” 苏明鹏虽然故作镇定,可是神态之间,还是多少有些得意:“如果说升官儿也算是好处的话,那就算拣着了。” “哇,你去北疆,是镀金去来着?”苏一一立刻兴奋地眨了眨眼睛,“如今倒是升做什么了呢?快说来的听,让我也替你欢喜欢喜。” “正六品副统领。” 苏一一顿时一呆:“那不是比三哥的品阶还要高么?” 想当初,苏明鹏刚进禁军的时候,还只有九品,基本上属于不入流的。出发去北疆之前,也不过是从七品,转了一圈回来,一下子跳了三极?这速度,也太骇人了吧? “武将和文官的品阶升迁可不同。”苏明鹏随手拖过一张椅子,一直以来的老成,到了这时候才荡然无存,又回到了往昔调皮的模样。 “怎么个不同法?”苏一一急忙虚心请教。一直以来,她都只关注文官的升官系统,因为早就知道苏明琨是要从科举做官的嘛 “武将在低品阶时,升迁较快,在四品以前,那更是比文官快了不知多少倍。不过,到了四品以后,武将再要升迁可就不那么容易了,非大功者无法升迁。而文官是一年年地熬资历,从七品熬到四品,总要费上不少时日。但从四品往后,也不过是熬资历罢了。只要一年年的熬下去,一品不敢说,三品二品,还是可能的。尤其是像大哥和三哥这种在科举中年少登科的人,只要不出大差错,就能达到高位。” “哦,原来是这样我说嘛,要真这样的话,人人都去做武将得了,何必十年寒窗苦读,沤心沥血呢”苏一一明白过来,却丝毫不气馁,“不过四哥搭上了长公主这条线,但凡有了功劳,总不会压着不放的。” 苏明鹏含笑点头:“三哥在嘉庆还好么?” “以他的能耐,哪有不好的”苏一一不以为意,“混个中等考评,明年就可以换个地方做官儿了。诚如你说的,熬个两年,就是五品。再熬两年,升了四品知府,就等着调回京城了。有咱们大伯照看着,再加上二甲第一的名头,升迁之路不会太难。” 其实,她倒是希望苏明琨能够长期把持嘉庆,那里是和南陈交易的桥头堡,如果有个自家人坐镇,对于一一制药的发展来说,是绝对有利的。 当然,从长远来看,苏一一还是偏重于苏明琨能够着力于挤身京城里那些顶尖的权力圈子。 苏明鹏低“嗯”了一声,似乎有些怅然,不过很快就甩了甩头:“是啊,三哥能考取这么好的功名,原该在庙堂有好大一番作为。” 苏一一抿唇笑道:“四哥也不错啊,能升至四品也足够光宗耀祖了。还有明翔大哥,如今回了京,调转户部去了,那里可是全国的钱袋子,若是管得好了,让皇上有了好印象,升迁之路也是一条坦途。毕竟,他可是苏尚书的亲生儿子,而且还是嫡长子。只这一宗,就是三哥和四哥都无法比拟的。” “那当然,换了别人,不会这么快就被调回京城。三年升至五品,也是因为有了伯父这张老脸镇着呢”苏明鹏点头应是,“不过,最风光的,还是九妹你吧?” “我?”苏一一愕然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我有什么好风光的?难道你不知道,我被许先生都整得灰头土脸了么?” 谁知道,苏明鹏的样子,看上去比他更加愕然:“你不知道吗?如今你已经成了取代君如玉的不二人选,毕竟她从盛典夺冠,也已经有了二十年,该是新一代才女冒头的时候了。难道你自己却……人人都说你这回要去南陈那个什么盛典拿冠军的。” “啊?”苏一一大吃一惊,“是谁传的谣言?不是说只要进了前二十,就能成为本国文学上的代表了吗?夺冠……以为是切大白菜吗?” 第186章 期望 第186章 期望 这个谣言可不好玩,要是她拿不了冠军,甚至进不了前三的话,那她连这个才女之名,都会被人唾弃吧?虽然说是个虚名,但在以后的行商过程中,还是有着不小助力的。 “人人都在说啊九妹,以你的天资,一定没问题的。”苏明鹏满脸的热切,仿佛只要苏一一愿意,这个盛典便如探囊取物。 难怪许子敏拼了老命似地在她的脑袋里塞东西,原来他竟然打着夺冠的主意苏一一张口结舌,半天没有发出声音。她的底线,是进入前三甲,对于南陈以外的国家来说,已经是一个了不起的殊荣了。冠军……也真敢想啊 “我知道了……”苏一一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南陈是文词华章之都,我们这些外来户想要在那里夺冠,谈何容易啊……” “也不要全部都夺冠,只要有一项能占了第一,就行了。”苏明鹏笑嘻嘻道。 “一项?”苏一一被激起了雄心,“只要一项么?” 若是如此,倒也并非全无可能。诗词之道,总能占些便宜吧?苏一一在心里打了小九九,思来想去,觉得无论如何,在诗词一道,还是能够去拼上一拼的。 再说,君如玉能拔得头筹,她苏一一就不成么?怎么着,她也是魏尔瞻的弟子啊 苏明鹏看着她变幻的脸色,忍不住笑道:“看来,你有了一点把握了吧?” “要是自己都全无信心,那才是真的输了呢不错,南陈词章****,但也未必就及得上……哼”苏一一没有把话说完,她的底气,自然是来自她脑袋里残存的那些精品饲料。至少,她读过的诗词,比南陈那些人读的,还要经典。 “其实,就算你这次折戟,也不怕的。” 苏一一疑惑地朝他看了一眼,苏明鹏才接着道:“你想想看,你如今才几岁啊再过五年,你还也才二十不到,还有机会去扬名的。” “嗯,那倒也是。不过,拿冠军不敢想,但只在其中一宗上拿个第一,也不是不可行的。”苏一一笑嘻嘻地拍了拍手,“好吧,四哥,就等我的好消息吧。南陈把这些荣誉也把持了上百年了,这回该给咱们大周也分一杯羹了么。能拿两个第一,就算在文章上略输亏一些,咱们还是面上有光的。” “好,等你的好消息。”苏明鹏朗声长笑。 “君如玉当时……也不过十八九的年纪吧?”苏一一看着窗外,不由得悠然神往。原本只想守成的念头,忽然被激起了万丈雄心。她虽然并不介意丢了大周的名头,可丢魏尔瞻的名头,可是不允许的。 好吧,不能让君如玉专美于前,自己这个小师妹,也该去盛典放一放光彩。 更重要的是,她也想为自己多捞一点资本。若是有朝一日,能成为大周的文学泰斗,便是皇帝也要礼让三分。四皇子么……哼,骑驴看唱本,等着瞧罢 就凭着他对自己的这番出手,苏一一也要把他往死里整。虽然之前因为卢传宗的关系,受了一点打击,但这还远远不够 “是啊,比你现今大了。所以说,你还能再赶上一届呢”苏明鹏笑着安慰,“我瞧许先生的意思,也只是让你尽个力,去见识一番。只要在三项里占上个第一,五年之后,还有谁能挡你的夺冠路?” “那也未必……”苏一一摇头,“江山代有人才出,有自信是好事儿,但夜郎自大,可就不好了。” “嗯。”苏明鹏笑着点头。 “四哥,大军回来的时候,跟我通个消息。还有,往后你和五皇子走得近一些,长公主那里也别全断了,两面逢缘。”苏一一临走的时候,交代了他一句。 “五皇子?你看好他?”苏明鹏立刻反问。 苏一一神秘地点头。看来,对政治比她还不敏感的苏明鹏,在禁军这个大染缸里泡了一大圈,也有长进了。 “可是……虽然这回立了大功,但比起其他的皇子来,他的力量还是太薄弱了。”苏明鹏皱了皱眉,“你和他的私交是一回事,这样的大事……” “力量薄弱,慢慢地自然能够雄厚。”苏一一耸了耸肩,她自然知道,姬流夜没有母族,也没有妻族为后盾,在实力上确实逊色一等。但姬流夜有着一一制药为后看,大量的财力砸下去,也不会逊色多少。 唉,妻族…… 她有些怅然地叹了口气,也许这次回来,也该迎来姬流夜的大婚了吧?立此大功,朝中不乏有人将女儿嫁给他的。 “你……”苏明鹏隐隐猜到她的心事,却不知道怎么劝解。 “不过,也正是因为我们在他力量薄弱的时候就支持他,因此日后他脱颖而出的时候,回报才是最巨大的。”苏一一压下了心里的思绪,正容道。 “你说得也有理……反正我是无所谓的。”苏明鹏无所谓地笑笑,“你若看好他,那就是他了罢。不过长公主支持的,可不是他。” “长公主支持谁了?”苏一一奇道。 “太子嘛” “哦,这个太子啊……被这么多皇子瞅着,这地位可不大牢靠。不过这个不急,等别人忙活完了再说。” 苏一一终究还是没有等得及姬流夜大军还朝,便启程前往南陈。 “我们这回要经过嘉庆吗?”苏一一问。 “嗯,当然,我们会在那里南渡沫河。”许子敏抚须点头,对于苏一一最后这几天的勤奋,十分满意。看来,这小妮子也终于懂事了。所以,对于她把小香猪也带着上路的做法,尽管有些小小的不满,但还是在心软之下答应了。 虽然玩物易丧志,但苏一一这样用功,恐怕也有一半是为了带出这件小宠,那就……遂了她的心愿吧 他看向苏一一的目光,流露着几分慈祥。虽然有些顽劣,可也正因为如此,让他感觉苏一一像是自己的女儿,甚或是孙女,自有一份亲近感。 苏一一的脸还像初从北疆回来那样瘦削,衬得那双美丽的眼瞳就更吸引人的目光。幽幽的眸光,仿佛是从天下俯视人间,不曾沾染一丝尘埃。 当然,这只是初见之人对她的观感。若是熟悉她的,便会觉得啼笑皆非。她的算计,可不谓不多,却偏偏配上这双清澄透彻的翦水双瞳,简直就是生来迷惑别人眼球的。 而萧明鹏就是最熟悉苏一一的人之一,所以,他对着那些仿佛看着纯洁小白兔的眼神,露出了一个不屑的撇唇动作。 “真没想到,你会被派出来保护我们这一行。”苏一一笑吟吟地看向他。 “那是我自动请缨。”苏明鹏得意地笑道,“当然,也是由于驸马爷的暗中运作,要不然的话,这种美事,怎么也轮不到我这个才刚晋了副统领的小辈。” “你知道自己还是小辈就好。”苏一一淡淡地瞄了他一眼,“我看你刚才骑着高头大马的样子,可得意得紧哪……” 苏明鹏虽说读书上头没有什么天份,但聪明劲儿也不逊于苏明琨,当下就听出了苏一一的言外之意,忍不住心头一寒:“九妹提醒得是,我是太张扬了些。” “你升迁太快,别人保不准就要拿你的错处呢你还不知死活地炫耀,小心被狠摆一道还不自知。” 苏明鹏立刻谦虚谨慎地点了点头:“是这个理儿。那九妹你倒是替我筹划筹划,该怎么做才是最好呢?” “当然是低调,再低调你年纪轻,就算是对着你那些副手礼贤下士,也不会堕了你副统领的威风。再说,你不才是六品么……” 苏明鹏诺诺受教,才掀起车帘子出去了。 “嗤,依依,我怎么看,都像苏明鹏是你弟弟来着。”同坐一车的七公主忍不住莞尔,方流珠则抬了抬眼皮,然后抿唇不言。 苏一一笑道:“谁让我这个四哥一向这样惫懒呢?若是对着我三哥,我可不敢这么张狂,只有唯唯诺诺的份儿了。” 方流珠撇了撇唇,原来你也知道,你那作派叫张狂啊不过,她很聪明地没有插嘴,对面挨肩而坐的这两人,可是永远都站在一条线上的。 “你那三哥当初在国子监就够威风的了,只不过我们都没怎么见着。”七公主撇了撇唇,“要真说起来,似乎只是个书呆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好县官呢” “这个你放心,我三哥可不是只知道死读书的。”苏一一对苏明琨极有信心。当年小小年纪就知道从商捞钱,捞够了还知道激流勇退,苏明琨是个绝对的聪明人。 “我只依稀记得他的样子了,只知道不大笑。”七公主撑了腮帮子,“可跟你这四哥不一样。” “嗯,他们的性子南辕北辙,虽说只差了几个月,可外人看着足足差了好几岁。不过,我四哥运气好,托生在嫡妻的肚子里,比我三哥幸运不知多少倍。”苏一一叹息。 “如今他已经出了头……”七公主安慰地握住了她的手。 “嗯。”苏一一莞尔一笑。 ps:感谢︶ㄣ紫ぃ菱兒的粉红票,多少安慰小猪这颗脆弱的心灵。刚被朋友骂了一通,言说再粗支大叶的人,也不能忘了报考cpa这样重要的事难道……小猪比粗枝大叶还要粗枝大叶,比丢三落四还要丢三落四吗?哭…… 第187章 兄妹重逢 第187章 兄妹重逢 一路上的风光,自然让这些不出闺门的女孩子们看得眉飞色舞,尤其是七公主,自出生以后便只困守宫廷,好不容易也只是往返于国子监与后宫之间,这回见了沿途的景色,更是把帘子掀得半开,探出了整颗脑袋。害得两边护卫的禁军们,想看不敢看,不敢看又着实想看,憋得实在辛苦。 可惜这样的好戏,苏一一没能看到上演多少场。因为她很快就被许子敏叫到了他的车上,并且又压下了两部线装书。 “这是……又要几天看完?”苏一一哭丧着脸,就这么一点行路的时间,许子敏还不肯放过她啊太悲摧了。 “你在这间马车里看,不要回去了。”许子敏捋了捋长须,“有什么不懂的,有疑惑的,还可以随时问我。” 苏一一还能怎么着?只能在密闭的车厢里,继续她苦行僧般的生活。她看书的样子,极其专注,一只手捏着书页,另一只手却在膝盖上轻轻划拉几下,嘴唇有时还翕动着,想必是什么内容难以记忆。 许子敏探头看去,原来是一则游记,用典不仅多,而且生涩,历来被视为游记之中的精品,却少有人学习。 “这些典故,有些难解……”苏一一从书籍上抬起头,“虽是全文记下了,可一时半刻还真理解不了。” “你这样的年纪,要学这个还难了一些。不过,横竖你用功也用得差不多,老师给你讲讲就是。”许子敏沉吟了一会儿,才慨然道。 果然,经过了老师的讲解,苏一一对其中的孤僻用典,才有了真正意义的融会贯通。 “原来是这样解的”苏一一喜笑颜开。 “是啊,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有什么比沉浸在书里的时光更快乐呢?”许子敏也十分欣慰。 “老师说的是。”苏一一没有跟他争辩,对于一个全身心浸yin书海的人来说,这话可反驳不得,不然的话,又要来一场毫无意义的脸红脖子粗的争论。 “以你的实力,除了对上那位南陈的天纵奇才,应该是不成问题的。”许子敏叹了口气,看着她的脸,有些淡淡的遗憾,“你还是小了几岁,若不然的话……更有把握。” 苏一一哑然失笑,若是她两世的年龄加起来,可已经四十出头了。比起这届参加盛典的才子才女们来说,那可真是占尽了便宜。 不过,她在前世不攻儒学经典,所以才亏了一线。但她也不是全占下风,至少她见过的比这些人要多得多。而且,这些华诗美词,在这个时代,没有第二个人见过。就算是实行拿来主义,也没有人能说出半个“不”字。 她心里有了底气,笑容自然越发的甜蜜,看得许子敏有些想要折一折她的锐气,竟然还有点不忍心。 “先生说的那位南陈奇才,倒是什么人物?”苏一一奇怪地问。能被许子敏用这种感慨语气说出来,谁也不敢小觑了去。 “他是南陈著名儒学大家王通之的孙儿王子辉,自幼由王通这教养长大。当年,君如玉也是拜在王通之座下很用了三年功夫的。”许子敏叹了口气,“说句老实话,你这样的良材美质,若是能师从王通之,成就未必就在王子辉之下,只是我大周没有这样的大儒啊” “先生也……” “我这斤两,比起王通之来,那可是甘拜下风。认真说来,咱们大周缺的还是这个氛围,国子监里纵然人才济济,但要放到南陈,那也不值一提。更何况,南陈最优秀的学者,都不屑为官的,专注于学问。” “嗯。”苏一一点头同意。一心一意,和三心二意,自然是不能比的。 因为知道许子敏对自己的期望,又知道了这么一个强横的对手,苏一一用功更勤,也不愁眉苦脸,而是真正浸入了书本之中,看得许子敏老怀大慰。这一届就算进不了三甲,下一届也能保二争一。 而七公主和方流珠,对于苏一一的处境,虽然有些同情,但更多的则是羡慕。能得许子敏这样的期许,日后的成就自然不可限量。 这时候,已经没有人再提起她庶出的身份了。若是在这次盛典上取个好名次,回到大周国内,便隐隐成了年青一代的文人魁首。 苏一一是真正的用功,哪怕抱着小香猪躺在床上,也不忘把白天死记硬背下来的一些篇章加以消化。幸好有小香猪的陪伴,她睡眠的时辰虽然不足,但每日还是神采奕奕。而七公主更是对小香猪宠爱有加,每过一处,就让人去搜罗一些药材来喂小香猪,一人一猪,竟混得极熟。幸好只要看到了苏一一,小香猪就屁颠颠地跑来,才不至于让苏一一吃七公主的醋。 “我喂了它这么多好东西,居然还是没良心……”七公主大是受挫。 苏一一勾起了唇:“你就这么一些东西,也不想想,我这几年喂下来的,已经算是个天价了呢” 要不是经营着一一制药,她还真喂养不起。 “还有半日行程,便能抵达嘉庆。我们在嘉庆休息半日,明儿一早才渡河。”许子敏翌日一登程,倒笑着告诉她。 “真的?”苏一一大喜,“那我可以去三哥的底邸吗?” “好。”许子敏难得的开了恩,让苏一一喜得恨不能把他抱住了亲上两个。不过古人适应不了这种热情的方式,为免害得许子敏心脏病发,还是算了吧。 车驾在驿馆堪堪停稳,等不及的苏一一已是掀开轿帘跳下了车驾:“先生,我就先行一步了啊……” “骑马去罢。”苏明鹏从一边牵了两匹马过来。 “嗯,还是四哥知我。”苏一一灿然而笑,把手伸给了一旁眼巴巴瞧着她的七公主和小香猪,“我们一起走,让你也见见我三哥,看看他跟一年前有什么不同” “好”七公主大喜,把手交到苏一一掌心,两人一猪,共乘一骑,甚至没有在驿馆停留半分钟,便已疾驰出了门。 “你三哥也真是托大,居然不来驿馆相迎……”七公主扁了扁嘴,对苏明琨这个地方父母官颇有不满。 “三哥那里有事,南陈的水军有异动,这可是大事”苏明鹏解释道,“这会儿正赶回府衙,公主若是要怪罪,到时候就狠狠治他一治。” 七公主满脸的无奈:“我敢么?若是动了你们哪一个,依依还不是跟我闹个没完?就算我是公主,可不敢得罪你这九妹” 苏一一“扑嗤”一声笑了出来:“我有这么可怕么?” “你若是不把一一女儿国那些时尚的首饰和衣服给我,那不被我的那些姐姐笑话了么?”七公主噘着嘴,“这些年,我受她们的气,也受够了。可如今,她们却要做小伏低地到我这儿来讨首饰,嘿嘿,真是解气啊” 苏一一看着她得意忘形的模样,有些无语。要是被那些贵族的年轻仕子们看到,还不都瞪掉了眼珠儿?这女人,还是他们心目中端贞贤淑的女神吗? “走吧走吧,让我看看你那三哥去。能在十八岁的时候就博取二甲第一,可不是省油的灯儿呢当年被管得紧,只偷偷地瞧了几眼儿,还没瞧得十分真切。”七公主催着苏一一加快马速。 “大街上,你还是消停着些吧”苏一一瞪了她一眼,“左右不过半盏茶功夫就到了,我还没急呢,你急什么呀” “还不是想见见那个和你并称苏氏金童yu女的奇葩么?”七公主笑容满面。 金童?yu女?苏一一脸部呆滞。这个称呼,若是在前世,似乎不是兄妹之间就能称呼的吧? 府衙离得不远,果然半盏茶的功夫不到,就已经到了门口。 “闲杂人等不得入内。”门口的两个差役,衣服十分光鲜,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但看起来倒还有几分气势,竟是不输于知府门口的架式。 “我们才不是闲杂人等呢”七公主大为不悦。 苏明鹏却笑道:“我们是苏县令的家人,我是他四弟,这是他九妹。” 七公主不甘寂寞:“我是他八妹。” 苏明鹏愕然,七公主笑嘻嘻地做了一个鬼脸,竟然是百分百地拷贝之苏一一。 “九妹”苏明琨的官轿,从斜刺里抬出来,轿夫们个个都气喘如牛,看来真是刚刚赶着时间回来的。 “三哥”苏一一迎了上去,扑到他的怀里,“哇,嘉庆的伙食不大好,怎么三哥比在国子监苦读的时候还要瘦些。” “是啊,三哥”苏明鹏也冲上来朝着他的肩擂了一拳,“怎么半年不见,你又黑又瘦了” 苏明琨无奈地缩了缩肩:“你的手劲儿越发大了……还在这儿说我,你两个不也这样?尤其是九妹,怎么瘦得只剩下两只大眼睛了?” “还不是被许先生被折磨的……这一路上还不消停,原想跟依依说些体己话儿,谁知竟只有临睡前才能瞧见她两眼。”七公主不满地咕哝。 苏明琨这才发现,原来眼前的人,竟是堂堂公主,急忙敛容下拜拜:“下官嘉庆县令苏明琨,拜见七公主殿下。” 七公主苦了脸:“我也是你妹……” 第188章 巡视产业 第188章 巡视产业 苏一一和苏明琨不过叙了两句别情,便急着去一一制药巡视。当年梁炳乾曾亲至嘉庆,想来经营善是不会差的,但毕竟是眼见为实。一一制药就像是自己的孩子,做母亲的,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大放心的。 苏明琨只得替她稳住七公主,好在她有着午睡小憩的习惯,苏一一十分轻易地就把她给摆脱了。也不用苏明琨指点,她和苏明鹏两人便坐了一乘小轿,直接去了一一制药。 四个闪闪发光的大字,正是当年魏尔瞻的手笔。当然,外人一致把它当成君如玉的亲笔题字,当年可是因此赚来了不少人气呢。 只不过时至今日,这四个题字,也只是锦上添花罢了。但苏一一从来没有想过,把这个题字换成自己的。 “小姐”尤为德消息灵通,早就迎在一一制药的大门口。 “你在这里主持,可觉得委屈?”苏一一笑着接过了他奉上的茶。 “小姐让我独挡一面,小的心里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觉得委屈?若不是小姐提拔,小的穷其一生,也不过是个小掌柜。”尤为德的话,说得极其真诚。 苏一一对他的态度十分满意,虽说有点小聪明,不免有些私欲,但总的来说,还算是能为一一制药出力的,她也不为己甚,首肯了他的功劳。 “只要你能用力,未必就不会和令叔那样,成为一一制药的股东。” 尤为德精神一振:“肝脑涂地,以报小姐。” 苏一一失笑:“看来,把你放到这跟南陈最近的地方倒也有些好处,至少如今说起话来,要冒充个读书人,也不是难事。” 尤为德赧然笑道:“难免要跟些南陈人打交道,那些商人也都是儒商,再加上还有些真正的读书人跟着的。南陈跟咱们大周可不同,商人的地位也很高。尤其是大陈魁的掌柜,身份能比得上四品知府大人呢” 苏一一喜动颜色,忍不住扬了扬眉:“哦?南陈的商人……小日子倒过得比咱们好啊这么说来,要做商人,还是做南陈的商人好啊” “你还是先顾着你的那个诗词盛典罢……”苏明鹏看着她亮如星辰的眸子,有些无奈,“若是败得惨不忍睹,不说许先生,就是伯父,恐怕也要对你……” “放心吧,不会输得怎么样难看的。”苏一一笑道,“等先生和炳乾哥哥到了……” “小姐,他们已经在三天前渡河了。”尤为德提醒了一句。 “啊?怎么不等我们?”苏一一遗憾了微张了嘴。 “梁少爷说,先去替小姐搜集些情报,能够租到院子或直接买下店铺的话,小姐做起事来就更方便了。” 苏一一点头:“嗯,还是他想得周到。可……先生没必要早走啊,我还有两篇文章要交给他呢” “先生说,看许先生对你抓得这么紧,也就不逼你了,到了南陈再跟你见面也是一样。” 苏一一撇了撇嘴,怕是魏尔瞻急着去南陈见君如玉罢…… 虽然有着淡淡的遗憾,但苏一一还是十分认真地听了尤为德的汇报。一一制药不过开张大半年,已经隐隐与当地两大商业协会鼎足而立,势力扩张得令苏一一十分满意。 “主要是一一销金楼的利润非常的丰厚,几乎把南陈来的富商都网罗了进来,每回不撒下大把金银,是舍不得回南陈的。”尤为德笑道,“小姐这一个点子,在这里尤其得力。” 苏一一忍笑:“那是自然,南陈文物****,自然是最见不得****的人物。咱们大周的名ji,又比南陈的风情不同,男人就爱着这个新鲜劲儿。” 当初她把京城里最拔尖的两大名旦派到这里来,梁炳乾和尤七还一致反对呢如今看来,这一步走得实在很好。 毕竟,这些琴棋书画一概精通的顶级名ji,也只有这些文采****的南陈才子们,才能领略得到的。而据说,在南陈,那些词章大家,与名ji们的交往不仅毫无顾忌,而且隐隐引以为荣。仿佛成为她们的入幕之宾,是件颇值得夸耀的事。 以至于一掷千金,在南陈的****人物中间,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苏一一在嘉庆的一一女儿国,更是设在湖畔江边,那些游湖归来的盛丽人儿,少不得要在这里添置一些行头,虽只小半年的时间,却已渐成风尚,一一女儿国和一一销金楼的收入,更是远远高于一一制药。 苏一一查看完账本之后,更是喜出望外:“哇,就这么发展下去,很快就能和京城抗衡了。为德,你在这里一个人可支持得住?若是人手不够,跟梁少爷申请调几个能干的人过来。” “小的已经在这里招了几个当地人,现在帮着管理。账房用的是申先生调派来的,也带了几个徒弟,目前还能勉强支撑得住。”尤为德规规矩矩地回答。 “唔,你能一个人支持这份产业,殊为不易。”苏一一的指节轻轻敲击着台面,“梁少爷既去了南陈,这调派的事还等我们回来再说。若是南陈那边情况好,我还准备调你去南陈。” 尤为德愕然:“南陈?可是……” 苏一一知道他施展了浑身的解数,才支撑住了这边的场面。要把好容易打理好的局面让给旁人,自然是心有不甘。不过,她实在对这位尤七的侄儿寄予厚望,此子手腕灵活,且由于尤七的关系,对他的忠心不必怀疑。手底下有些小小的散手,随意提点两句便可,也不必过于认真。 “你是想留在嘉庆这块地盘上,还是想去南陈主持一一制药?”苏一一慢吞吞地抛出了一道选择题。 尤为德顿时怦然心动,他一下子就听明白了苏一一的潜台词。留在嘉庆,虽然如今已经轻松了不少,但只能管理一地。但去南陈则不同,小姐的意思,竟是把一一制药在南陈的经营,全都交予他的手里 “小姐,小的愿去南陈”几乎没有犹豫多久,尤为德就激动地开了口。 “好。”苏一一微笑,“想必有一天,你在南陈的地位,也会和大陈魁掌柜一样。” 尤为德大喜:“多谢小姐看重,小的一定披心沥胆,办好小姐交代的差事” 苏一一微笑点头:“自是信得过你的能力……有什么不懂的,多问问梁少爷。他虽不如你机变,但接触的层面比你大得多,又是一一制药事实上的大掌柜……” “是,小的明白。”尤为德立刻点头如仪。 梁炳乾在一一制药,就是明面儿上的老板,在事实上,他占的股子,也仅比苏一一少上了一些,每一排分店,都占了不少的股子。 “如今你先把嘉庆这里安排好了,等有人过来接手,你就启程往南陈去。账簿上的事交代清楚,不许留手。”苏一一严肃地沉下了脸,告诫了一句。 “小姐放心。”尤为德既得了这样的前程,哪里还把那些小利放在眼里?答应起来,分外的爽快,让苏一一大是满意,暗叫孺子可教。 当然,她是不可能像信任梁炳乾那样信任尤为德的,监督最有效的手段,就是财务。她已经有了一个账房人员不定期调动的计划,这样就可以避免账房和掌柜串通的弊病。 苏一一和苏明鹏站在嘉庆著名的沫河边,虽是两国征战要冲,但和平时间却是极好的风光。那些画舫,甚至比在京城看到的还要大,更显得华丽精致。 “真会享受……”苏一一嘟哝了一句。这时候,华灯初上,画舫上灯笼盏盏,映在水中,更让人目眩神迷,让苏一一竟恍惚回到了上海的外滩。 “看来你这一步棋走得很对啊……”苏明鹏大是羡慕,“要说享受,还是南边的人更懂。京城那些大佬,不过附庸风雅而已。” “纸醉金迷啊……”苏一一叹息了一声,“外头看着已是奢华到了极致,到了画舫里面,可不知是怎样的金碧辉煌呢难怪有人肯一掷千金,想不到炳乾哥哥竟然也舍得这么大花血本地建造了这几艘画舫。” “别家也是这样,炳乾少爷做生意很有一套的。”尤为德在一旁也顺便替梁炳乾吹嘘了几句,既然苏一一把他汇报的对象指定为梁炳乾,他自然知道自己的顶头上司是谁了。 苏一一虽然占的份子最大,但毕竟等闲不会露面。 “嗯,炳乾哥哥这些年走南闯北,见识可多得很了。”苏一一笑道,“所以啊,你多跟着他讨教几招,没错的。” “是,有机会一定讨教。”尤为德赔着笑脸,指着沫河中的几条画舫,“那大红漆的是流云阁的,那紫色漆的则是冠芳楼,我们的两艘都是天青色的。外头看着虽是不显目,但身价却是几家都比不上。咱们注重的是内里,绝对是比他两家精致。” “不错。”苏一一点头称许,“没想到不开仗的年代,这沫河竟如此平静。” ps:感谢书友15095137和啊呜呦的粉红票亲们再加把劲儿,给小猪狠狠地砸。有票砸票,没票在书评区留下脚印也好……亲们的支持,更新的动力。支持越多,更新越多,不设上限嘻嘻…… 第189章 抵达南陈 第189章 抵达南陈 尤为德神秘一笑:“若是开仗,姑娘们自然只在内湖款客,其实影响也不是很大。不管是大周,还是南陈,都会有意避开姑娘们的画舫。以至于还有不少美人救英雄的传说,被一时传为美谈呢” 苏一一大感有趣,听了几个段子,更是笑得打跌,几乎把七公主忘诸脑后。他们回到府衙的时候,就见苏明琨一脸苦笑,在替她打掩护。 “依依,你太过分了,把我往这里一扔,自个儿就跑出去玩儿”七公主横眉敛目,大发娇嗔。 “姐姐息怒。”苏一一看苏明琨气闷地躲到一边,只得硬着头皮上去安抚,“我这不是玩得过了瘾,一时之间就忘了回来。再者,不是留了我三哥给你使唤么?你要去哪里,让三哥这个地主儿安排,不是更好?你瞧瞧,我就是怕你醒来不认识路,所以才把三哥留给你的,拉了四哥出去瞎逛了一气儿呢” “哼”七公主仍然大是恼怒。 “好了好了,姐姐消消气儿。”苏一一笑嘻嘻道,“若是三哥陪得不好,那姐姐就罚他嘛反正你是公主,他是七品芝麻官,跟你强不得的。” “他……什么陪得好不好啊……”七公主咬着牙恨道,“你自己问问他,我醒来就没有瞧见他的人影儿,只留了两个使女在这里服侍,回说他在办公。差人把他叫来,还拖了好半日。来了也不好好地说话,只说公事繁忙,屁股还没有坐热呢,就留了个背影给我。” 苏一一瞪大了眼睛:“不是吧?你是公主啊,三哥难道吃了熊心豹子胆?嗯,我知道了,三哥近来实在是忙得很,所以才怠慢了公主。” 七公主拿眼瞟向苏明琨,见他无动于衷,心中更恼:“哼,你这三哥,往常听许先生提起来的时候,倒仿佛一团灵气,谁知竟是个榆木脑袋” “可不是吗?要不然的话,怎么会惹公主生气呢?”苏一一也觉得奇怪,按理说,苏明琨在待人接物上头,虽不见得有多圆滑,但哄哄七公主这个小女孩儿,应该是不在话下的,怎么把七公主惹得气怒交加? “依依,我听说这儿的画舫很有名的,你陪我去逛逛。”七公主在苏一一的安抚下,渐渐地止了怒气,却提出了一个让人更加头疼的要求。 “我知道三哥怎么不敢陪你了”苏一一眼珠一转,双掌互击,“那些画舫里,你知道都坐的是谁么?她们可一向只接待男客,不接待女客的。所以,姐姐你的这个要求,三哥再机变,也只能装聋作哑了。” “是吗?”七公主犹豫地问。 苏明琨皱着眉:“公主不知人间疾苦,若是要去体验体验,倒也不妨。只不过,若是牵累了我一衙的差役,下官却是不敢从命。” “那你尽管跟我好好儿的说就是了,为什么总是板着一张棺材脸,给我脸色瞧?”七公主失了理,却不肯亏了气势。 “下官不敢。”苏一一苦笑。 “三哥,你真行啊,把七公主也给惹恼了。”苏一一笑着凑到了苏明琨的耳边。 苏明琨无奈苦笑:“这两日我是真忙,偏是七公主要我陪她去逛画舫,哪怕能去我 ,也没有这个闲功夫啊再说,这位七公主也实在太刁蛮了,你怎么把她给留下了” “不会啊?”苏一一疑惑,“七公主很随和的,所以我才打算让你和她增进感情,日后说不定对你的仕途,还极有助力呢” 苏明琨变了脸色:“什么意思?” “若是三哥尚了公主,那不就……” “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何必靠了妻子的裙带关系往上升迁?此话再也休提”苏明琨当场对她甩了袖子,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房间,让苏一一委屈地眨巴了两下眼睛。 七公主却一溜烟地挨到了她的身后:“依依,你是不是教训你三哥了?看他那副样子,好稀罕么?哼,就算是长得人模人样,本公主也见得多了。” “是我三哥把我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你没瞧见我脸色灰败吗?”苏一一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看来,她还真没有做红娘的潜质,这个红娘做的……咳,不止是一点点失败啊 可是明明七公主对苏明琨,之前一直抱着浓厚兴趣的嘛再说,七公主长得漂亮,人也斯文有礼,不像别的公主那样骄横……苏一一挫败地叹了口气,用带回来的食盒,把七公主哄得转怒为喜。 至于苏明琨那里,则磨破了不少嘴皮子,才得了他一个象征性的笑容,怎么看,都有点像皮笑肉不笑啊…… “三哥,我知道不该把七公主扔给你,可我不是想去看看我的一一制药么?你是我哥,当然只能把累赘扔给你了,对不对?换个人,我还不放心把公主扔下了呢” 苏一一他们在嘉庆停留的时间并不长,很快就在翌日一早,渡过沫河,踏上了南陈的土地。虽是一河之隔,但迎面而来的人物却又迥然不同。 不管男女,穿着都极为讲究,像苏一一身上的细布衫子,那简直绝无仅有。便是普通的婢女身上,也是轻绸薄衫,衬得腰肢纤细,身材苗条。 “南陈产绸缎么?”苏一一讶异地问道。 “嗯。”许子敏极其简略地回答了一个字,不大乐意地瞅了瞅苏一一。后者立刻做了个鬼脸,把目光再度转到书本上。真没想到,这一趟南陈之行,许子敏居然随身携带了不少书籍。 旁人倒也罢了,苦的只是苏一一。随行的还有国子监其他几位俊彦,但许子敏老人家对他们好得很,基本上不管不问,只盯紧苏一一一个,让她暗暗叫苦。 “从这里到南陈的京城,还要大约十天的时间。”许子敏计算着行程,“我带来的这些书,你足够看完了。” 苏一一的目光瞟过了被整齐摞在许子敏手边的线装书,忍不住露出了一个苦笑:“说一句实在话,先生,我觉得自己的命真苦……” “你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被老夫收作弟子呢”许子敏立刻朝她瞪了一眼。 “这个么……依依自然是知道的,但这种非人的痛苦,恐怕就不是别人能羡慕的了吧?” “你三哥用功的程度,并不下于你。”许子敏朝她瞥了一眼,“只是资质差了一些,所以成就比不上你。再加上他用功的方向,便是科举,与你又有所不同。” “那是,他是要做官的人。我看嘉庆在他的治理下,井井有条,这个县令还蛮合格吧?”苏一一笑嘻嘻地问。 “嗯。”许子敏朝她瞥了一眼,“只要资历够,你这三哥日后入阁,也不是难事。” 苏一一大喜:“多谢先生照拂。” 许子敏的言下之意,自然是在适当的时机,他会为苏明琨适当进言。此语一出,怎不令苏一一喜出望外?许子敏在皇帝的眼里,那可不比宰相的威信差。 一行人晓行夜宿,缓缓行去,果然在十天后才抵达南陈的国都。刚进城门,便有一队侍卫过来接住,引着他们住进了馆驿。 “咦,北刘的人居然到得比我们还早”许子敏皱了皱眉,“看来,他们之中,也有几个过硬的人物。” “管他呢,咱们管着自己就行了。先生,今儿放我半天假,让我和七公主去南陈的街头逛逛去罢?”苏一一软语相求,这几日在车里几乎连帘子都不掀,把她快要闷坏了。而且,她还要跟魏尔瞻和梁炳乾见面呢 “好吧……放你半天假。”许子敏没有为难,微笑着点头。 “谢谢先生”苏一一立刻笑靥如花,“一会儿我自己回来,现在就去找七公主。” “小心七公主的安全。”许子敏又交代了一句。 “放心,还有侍卫跟着呢”苏一一头也不回地扔下了一句话,便走进了七公主的房间。果然,七公主已经整理停当,正准备迈出房间去找她呢,见到她来,二话不说就握住了她的手。 “走,咱们去逛街” 不管是哪朝哪代,女人对于逛街,有着天然的热衷。哪怕什么都不缺,也能逛得津津有味。 而南陈的国都,比之大周又有所不同。所有的建筑,都带着两分柔媚感觉,微翘的屋檐,极尽精致为能事地雕琢着各种动物的形状。便是门窗,也雕着精致的花纹。 “依依,她们的衣服真好看,咱们也去买几件来。”七公主一眼看中了街上几个贵****身上的衣服,宽袍广袖,只在腰间用玉带紧束,更衬得身形窈窕。外罩的轻纱,颜色亮丽,还杂以金丝银线,在阳光下璀璨生辉。哪怕仅有几分姿色的女子,被这样的华丽一衬,也能衬出七分颜色来。 苏一一颇感兴趣地观赏着这些衣服,还不时地用手摸一摸料子,整一整领口。那样子,可不像是个爱美的女孩子,倒像是个行家里手,看得七公主一肚子的纳闷。 ps:感谢我是mt赠送了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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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一一苦笑:“你挑些领口开得上一点的,不然的话,买回去也没有机会穿。” “怕什么,到时候就在寝宫里穿,也很过瘾啊”七公主笑嘻嘻道,看了对眼的,就让店家拿下来,一会儿就堆了不下十件。 “买这么多啊……”苏一一大感吃不大消,很有理由相信,等他们回程的时候,七公主的行李绝对会多出一辆马车。 “这哪里多了?不光是我穿,有相好的姐妹也送两套过去啊,她们一定喜欢。不过,说实在的,要想在皇家有什么相好的姐妹,可也真够难的。”七公主叹了口气,拿着衣服有点意兴阑珊了起来。 “你那些姐妹……”苏一一也不敢恭维。若是按着那几位公主的所谓“姐妹”之情,她和苏家大宅的那几个堂姐,也比她们相处得好多了。 “不提她们”七公主气闷。 “你也未必要给你那几个姐姐,若是有大臣之女来见贤妃,由贤妃赏人,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吧?”苏一一替她出主意。 “对呀我看谁顺眼儿,就赏一件。若是不顺眼的,偏是不赏,哼哼”七公主眼睛一亮,顿时又兴致勃勃。很快的,她的“战利品”,便成倍地翻了起来。 “有必要带这么多衣服回去么?”苏一一掩面,天哪,她总算认识到了,购物癖在哪朝哪代都不可避免。出门别说认识她,简直跟个乡下人进城没啥两样,像红楼梦里那位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就觉得什么都稀奇。 这位——可是堂堂的公主哪 “哎,依依,这件大红的跟你的肤色很配,越加衬得你的皮肤玉雪似的白了。”七公主不仅自己买东西买得兴高采烈,还有做导购的意图,不住地游说苏一一。若不是她们这么熟,苏一一很怀疑这位七公主,是这家成衣铺请来的“托儿”。 “那就买吧。” “还有这一件,依依你快来,让我给你比划比划。”七公主忽地又发出一声赞叹,“这种鲜嫩的鹅黄色,可不是谁都能穿的,就你这种身材纤秀、皮肤白里透红的人才能穿得出效果呢” 好吧,也要了。 “啊……依依,这件衣服,简直像是为你量身定做的,看看”七公主又一次大呼小叫,苏一一已经没有力气再跟着她到处比划了。 “行了,就买了吧。”她挥挥手,有气无力地半趴在掌柜的桌案上。 结果,苏一一无可无不可的,在七公主的意图怂恿下,也买了五六件。不过,她买衣服的初衷,跟七公主可完全不同。她是要拿回大周,让那些巧手裁缝们加以改进,继而制成成衣出售的。两国风尚虽有不同,但大众的审美观,却是相似的,这也是大周的某些服装,也被南陈人喜爱的原因了。 七公主满意地踏出了成衣铺子,回头招呼苏一一:“快来,旁边还有首饰铺子呢,咱们再去挑上几件儿,我送你啊……” 话音未落,就传来一声惊呼,整个人踉跄地退后了几步,一屁股坐到了青砖地面。 侍卫们都被留在店铺外面,闻言有两个抢进来,苏一一使了个眼色,好笑地把她扶了起来:“姐姐,你走路也带副眼睛呀,不用看着人家长得正点就撞上去罢?” 七公主不明白苏一一口中的“正点”是什么意思,但仰头看着面前走进来的人,一时间也不由为之失神了一会儿。 来人长得确实很“正点”,眉如远山,眼似点漆,皮肤也是玉雪似的白,但又并非是那种病态,带着一种意气风发的韵味。虽说看着有些女气,不过鼻子却长得十分高挺,笔直的线条,淡化了他脸部的柔和线条,显出两分刚毅。头上的发束梳得很齐整,束以金冠。身上的长衫并不显得华贵,是雨过天青的颜色。但通身就是让人觉得贵气,举手投足之间,也显见得有着良好的教养,而且非一朝一夕可以养成。 “对不起,在下走得急了些,竟撞倒了姑娘,请恕罪则个。”来人还算有礼,迎面一辑,道歉道得也算有诚意。 “呃……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七公主有点悻悻。 苏一一暗自窃笑,看来长一张好皮囊,就是有好处。要换个不讨喜的人,七公主哪里是肯这么息事宁人的主儿? “两位姑娘真是通情达理”来人喜道,“毕竟冲撞了姑娘,在下心里也不好意思,不如作个小东,请两位姑娘去隔壁的茶楼喝壶茶,用些点心,权作赔罪,如何?” “那怎么好意思?”七公主一语既出,打着回绝主意的苏一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不就等于变相地同意了么?既然人家正主儿开了口,她也不好拒绝,只得在一边礼貌而生疏地假笑。 “请两位姑娘稍候片刻,在下取了衣服就走。”来人举止有礼,声音温和,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来。 取衣服不过是瞬息之间,苏一一冷眼旁观,看他嘱咐了身边的长随,才含笑迎客。看来这衣服不是取给心上人,就是自家姐妹的。 “在下流风原,请问两位姑娘芳名。” 苏一一心中一动,立刻想到南陈的国姓,不正是流么?难道眼前这位,竟是南陈的皇子不成?自己的运气似乎好得有点过了份,随便出来逛个小街,也能遇到天皇贵胄。若是借由这个机会打好彼此的关系,倒不乏是个好机会。这么一想,她对于这场邀约,便没有了潜意识里的抗拒,反倒打定了主意,要摸清眼前这位流姓贵人的底细。 七公主有些红了脸,似乎在犹豫是否说出真名。苏一一翻了个白眼,抢先接过话头:“我姐妹姓苏。这是我姐姐苏紫清,我叫苏依依。其实公子冲撞家姐,并非有心,原不必这么客气的。” “是啊。”七公主巧笑道,“也是我走路回了头,并没有瞧见公子,才撞上去的。认真说起来,倒还是我的不是,这个东该由我作才是。” “两位姑娘并非京都之人,自然该由在下一尽地主谊,请了。”流风原笑道,领着两人上了茶楼,亲自点了壶南陈著名的小红袍。 “这个……跟大红袍有什么区别么?”七公主听得茶名,忍不住问。 “哦,这两种茶,都是岩茶中的精品,其中大红袍更珍贵些,原是因为这种茶树极其稀少,统共不过八株,除了贡品,民间极少得见。名叫大红袍者,其实都是小红袍。” “原来如此。”七公主一副受教的样子,看得苏一一暗中撇唇。身为皇室子女,又不是没有饮过大红袍,这里面的区别,她会不知道?有时候,女人就喜欢装笨,就是因为大多数的男人,都喜欢笨笨的女人。七公主愿意放下身段,想必对这位流公子,就算不是一见钟情,也是有着相当程度好感的。唉,可怜自己还想摄合自己苏明琨呢看来,他的戏份,似乎不大多啊…… “这大红袍和小红袍制作工艺十分复杂,每年春天,采摘三至四叶的新梢,经晒青、凉青、做青、炒青、初揉、复炒、复揉、走水焙、簸拣、摊凉、拣剔、复焙、再簸拣、补火等十几道工序方可制成,因此被称作南陈的国茶。”流风原挽起了宽宽的袍袖,替二人的茶杯里注入了茶。 第191章 又见先生 第191章 又见先生 难怪南陈词章****,便是眼前这位天皇贵胄,也与大周不同。只见他亲挽宽袖,替女宾执壶这种事儿,在大周的皇子中,简直是绝无仅有的。但是看流风原做来,却并不显得勉强,仿佛平时在姐妹群里时,就是习惯于这么做似的。 他本就生得极为好看,这一番动作作下来,更如行云流水般,说不出的意态潇洒,竟让人觉得连执壶也是一种艺术。 “多谢公子。”七公主含笑道谢,苏一一觉得自己可以当透明人。她低头作喝茶状,但眼尾却总是有意无意地观察着流风原,越来越肯定此君应该就是皇族中人。哪怕不是皇子,也一定是某位同姓王爷的世子。 底细打探得差不多,苏一一也没有继续坐在这里浪费时间的意思。她妙目微瞟,见侍卫们已在茶楼散开,占的位置都极有讲究,心里大定,干脆打了开溜的主意。 “姐姐,我下去逛逛,不打扰你和流公子说话了。要想把人钓上,可得加把劲儿哦。”苏一一凑近了七公主的耳朵,笑嘻嘻地交代了一声。 七公主吃了一惊:“你要去哪儿?我跟你同去” “看你和公子说得入港,这茶又是今春的新茶,姐姐一向喜喝大红袍,怎么能错过这样的好机会?”苏一一笑着对她挤了挤眼睛,才起身对流风原道了一声,便施施然地离开。 流风原看着她,似乎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笑着把她送到楼梯口:“苏二小姐走好。” 苏一一回眸一笑:“公子请留步,姐姐对南陈风貌向来仰慕,倒累得公子招待,小女子着实有几分过意不去。” “有机会,还要请两位苏姑娘来舍下作客,不知道在下是否有这个荣幸?”流风原含笑揖客,风度之佳,让苏一一挑不出什么瑕疵来。 “公子的舍下,我可有些不敢进呢”苏一一轻笑着,低头迤逦而下,只一忽儿便走出了茶楼大门,跻身于拥挤的大街。 她自然是不会再去逛什么街的,在路上就已经得了消息,找了人问路,很快就走到了尚未开张的一一制药店铺。 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苏一一评估着一一制药的地段,十分满意。这里人流量很足,而且泰半都衣饰光鲜,大概是前世步行街之类的黄金地段了。想必爱逛街的人,这里是必逛之地。周围酒楼、店铺林立,一色精致的门楼,看着就很显档次。而一一制药的门面儿,至少占了十七八间的样子,光是气势,就足以震慑一干人了。先声夺人啊……苏一一摸着下巴,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 “这么早就来了?”梁炳乾听了伙计的通报,急迎至前厅。 “还说呢”苏一一忍不住嗔道,“原以为你和先生会在嘉庆等一等我的,谁知道竟是急着就渡了江我在嘉庆看过了,那里经营的不错,你打基础,尤为德那小子经营,果然是黄金组合。” 梁炳乾憨憨地笑着:“这不是你说的么……要我早一些过来看看,把铺子寻好,你来了就能开张大吉?我和先生一合计,就没在嘉庆停留,先过来把地儿看好。” 苏一一恼道:“我可没让先生也跟着你早一步过来么……” “背后在说我什么呢?”魏尔瞻含笑的声音,让苏一一吃了一惊。 “先生”她回过头,魏尔瞻还是穿着一袭不见任何特色的青色长袍,连头发也只是用青色的带子微微一束。可是整个人,却透着那种清华的味道。 魏尔瞻看着她惊喜的模样,脸上的神情也慈和起来:“本想等你的,不过……” “我知道,不过想着来见君……君师姐嘛”苏一一拈酸挟醋地扁了扁嘴,让魏尔瞻和梁炳乾忍不住同时失笑。 “小心眼儿。”魏尔瞻拍了拍她的脑袋,“人小鬼大,一天到晚琢磨些什么呢” “难道不是吗?” “你的两篇作文可带来了么?”魏尔瞻无可奈何,干脆一伸手掌。 “嗯。”苏一一乖乖地从怀里掏出了几张宣纸,“早就作好了,等着给先生批阅呢谁知道左等不来,右等不着……” 梁炳乾哑然失笑:“依依,你就别抱怨了,先生也是为了替你找地方,才跟我早了几日来南陈的。你瞧这地儿,寻得怎么样?” “先生和炳乾哥哥的眼光,还用得着怀疑么?我知道,先生待我,自然是顶好的,谁让我是先生的关门弟子呢?一般来说,都是宠着小弟子的么”苏一一嫣然而笑,“先生,看我的作文,就该知道我可没有偷懒了罢?” 魏尔瞻“唔”了一声:“要不是许子敏盯得紧,你这些功夫怕是又用到赚银子上了。” “本来就是赚银子为第一要务,这些学问什么的,都是辅助的……”苏一一话没说完,看到魏尔瞻已经瞪起了眼睛,急忙退后了两步,“不是辅助,而是齐头并进,如同人的两只手,哪一手都不能放过。” 魏尔瞻哭笑不得:“怎么收了你这样一个惫懒的弟子” “对啊,这话许先生也不知道对我说了多少回了。其实,我才真是冤了呢,当初拜许先生为师,还是他威逼利诱的呢” “得了便宜还卖乖”魏尔瞻瞪了她一眼,对她招了招手,“走罢,跟我去后院,那里地方开阔,在树下还置了石桌石凳。” “好啊,正要参观一番呢不知道你们先行一步到南陈,究竟把咱们的大本营打理得怎么样了。”苏一一立刻听话地跟在她的身后,和梁炳乾并肩而行,又随口问了南陈的一些风物。 这个话题,魏尔瞻自然谈起来驾轻就熟。 “哇,这院子好生雅致”苏一一走出店堂的后面,便忍不住大加赞赏。 眼前的园林,颇有江南古典园林的风范,白墙黑瓦,颜色是素到了极点。可是在绿树掩映之下,却别有一番风致。便是露出的一角,也足以让人神往不已。 “这是先生原先就买下的一处园林,只在这里与对街打通,就与铺子联起来了。”梁炳乾解释道。 “啊?这是先生在南陈的住所么?”苏一一吃了一惊,“那怎么好夺人所爱呢?难道这处地方极其雅致,竟是先生……” “你我师徒一场,也没甚好东西送你,不过是一处园林,你往后怕是要在南陈歇脚的时候不少,便送与你罢。”魏尔瞻说得毫不在意,却让苏一一喉头微哽。 “哪有老师送学生的……”她强笑道,“要送,也该让学生送老师才是。” “我知道你并不在意银钱,不过仓猝之间要找个好园子,倒也不易。更何况,只消打通了便能与店铺联起来,实在是顶适合你的。”魏尔瞻不以为意,“来,看看这园子,可还合意?” 苏一一猛点头:“先生的眼光,哪里会差?” “别急着拍马屁,看了再说。”魏尔瞻笑骂,“这里的布置倒也颇见匠心,我买的时候还是让君如玉出的面,才盘下来的。整个布局以山池为中心,这是人工挖就的,却巧在混合了自然。这棵樟树是原有的,便因此借景,建了这个六角亭。” “这里跟江南名园相比,也不差什么了。虽是小巧,到胜在别致,心思真见巧妙。”苏一一大加赞赏,“先生,这园子的原主人,怕也不是俗人。” “原是南陈著名的才子……不过因是家里犯了事,举家南迁,才要卖了这园子。我那时正好寓居南陈,便找上门去,君如玉出了面,很顺利地就买了下来。” “呀,若是君师姐知道先生送我,恐怕要满心不乐意了。”苏一一笑吟吟道。 “怎么会?在南陈,商人的地位不像大周和北刘,与这些才子才女们也多有交往。大陈魁的匾额,还是出自君如玉的手笔呢”魏尔瞻坦然道,“所以,你当时坚持,我也不曾阻止。只是有些可惜了的……好在你一向用功,并不懈怠,也就罢了。” 苏一一赧然一笑,又觉在这南陈发展商业,怕是比在大周方便不知多少倍,竟有意把一一制药的总部搬至南陈来。她与梁炳乾互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作坊就在园子后面,这回来了才临时买下的。虽说价钱上吃了点亏,不过这时也顾不得了。怕你用得急,所以急急地盘下来,人已经在那里开始制作玻璃了,只待第一批玻璃制出来,咱们就可以正式开张。到时候,咱们的玻璃,一定能让南陈人大吃一惊,争相竞购的”梁炳乾解释道,“说起来,玻璃能研制成功,还是魏先生的功劳呢” “哦?”苏一一奇怪地问,“先生是做大学问的,难道还懂得这个么?” “只是从前在古籍上见过一种法子,说了让炳乾试试,竟是真的成了。”魏尔瞻并不居功,只是淡淡一笑便作罢。 “先生看的书可真是驳杂。” “还是及不上你。”魏尔瞻悠悠接口,“我还是不知道,你是从哪一本典籍里找出来的那个法子,到南陈以后,我也查过,却偏是没有见着头绪。” 第192章 借力使力 第192章 借力使力 “呃……这个啊……也不知道是哪里找来的,只是偶尔从一部半破的书里瞧见了的,又不是很全,却觉得颇有意思,才勉强记了个大概。”苏一一尴尬地挠了挠头,“真是巧不过。” “是啊,真巧。”魏尔瞻看着她的目光,有点意味深长,越发让苏一一觉得心虚。 她并不愿意隐瞒眼前这两位与自己极其亲近的人,可是真要说起来,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更何况,就算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也不知道人家信不信。若是换了自己,那是决计不相信的。 “先生,你看我的两篇文,作得可还好?”苏一一只能转换话题,她知道魏尔瞻对她的功课一定是放在心上的。 “嗯,粗略看了一下,进步很大,看来许子敏对你是真用了心的。”魏尔瞻欣然点头,“能让你花下这么多的功夫,还是他老先生有些手段啊” “那不过是因为……我想挣个好大的名头回去……若是拿个二三十名的,虽然有一点小小的名气,可是难免会让人觉得遗憾,白来了南陈一趟。”苏一一咕哝道,“若能拿个冠军,那日后一一制药也是名气大振……” “依依”魏尔瞻忍不住哭笑不得,“你到底是想做学问,还是想赚银子啊……当然,我看你是赚银子更着紧些” “那是当然,先生是最知道我的。”苏一一巧笑倩兮,“先生觉得我能拿第一么?” 魏尔瞻微微拧眉:“还差着些。” “哦……”苏一一倒也不甚失望,“那也没有什么,五年之后我再卷土重来便是。不过,若是先生对我再有所指点,拿个两项第一回去,咱们大周也算是扬眉吐气了。” 话音才落,又吐了吐舌头。她怎么忘了,魏尔瞻原本就是南陈人,她倒把他算到了大周这一边儿。 “若是你把一一制药丢开了手,五年之后倒还真是大有希望。不过……你舍得么?”魏尔瞻倒没有觉得,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当然是舍不得的,那是我的心肝儿,对于我来说,一一制药就像是我的孩子,含辛茹苦生养长大的,怎么可能舍得?”苏一一笑嘻嘻地承认,“不过,我也不曾耽误了功课嘛” 魏尔瞻无奈:“你啊,也只这一宗可取。过来坐下,给你讲讲这两篇文的不足这处,日后你再写的时候也可避免。” “哦。”苏一一其实更想参观座落在一旁的一一女儿国和一一销金楼,自觉占地不够大,还想再盘下几间店面。不过,魏尔瞻既然这样说,她倒不敢违拗。毕竟,再有三天时间,便是盛典日期,还是她的第一要务。若是败得很惨,别说许子敏,就是魏尔瞻,怕是也饶不了她的。 魏尔瞻的授课与许子敏略有不同,他不会逐字逐句地给她讲,只是从大框架,讲她的缺陷。但引据论典,却能让苏一一举一反三。有时候,从一点生发开来,却让苏一一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有些明明稀里糊涂的东西,忽然间就明白了。 “先生,你说得极是,我这个文写得虽是四平八稳,却缺了灵气。兴许是近来写得太多,因而形成了一种固定的模式,反倒只是依着葫芦画瓢,反为不美。” “你的文并非没有灵气。”魏尔瞻笑道,“只是这个架构,却把你的灵气掩了,一篇好文,便只得中上的评语,作不得十分精彩。” “嗯,依依受教了。”苏一一听得十分认真,仿佛一下子把时光又拉回到了五年之前,在魏尔瞻的书斋里,聆听他的讲解。 “这两篇文,比你从前写的,进步了不知多少倍。看来,许子敏的教导还是用心的。”魏尔瞻笑着把宣纸折了起来,“这两篇文你也不用拿回去了,就留给先生作个纪念罢。” “先生?”苏一一吃了一惊,“先生何出此言?” “我不会再跟你回大周京城,恐怕会在嘉山上隐居。”魏尔瞻浅浅地叹了一声,“大隐隐于市,其实并非我的所愿,还是那些山林的气息,更适合我些。” 苏一一急了:“先生这样的才华,若是被湮没了,那不是可惜么?” “不出世的才子多着呢,可不欠缺了我这一个。”魏尔瞻叹了口气,“依依,你的资质是极好的,若是一意从商,我也劝不得你。想必你毕业之后,是不会乐意留在宫里做女官,难道真要一心打理商铺吗?” “有什么不好?”苏一一抬眸。 “那是真真的可惜了。”魏尔瞻长叹了一声,“打理这些事,炳乾已经做得极熟,并不差你一个坐镇。” “先生的意思,是我继续做学问么?”苏一一轻轻地问。 “两不误。”魏尔瞻微笑。 “呀,先生不阻止我。”苏一一高兴地笑弯了眼。 “你就跟头犟驴似的,我阻止了你这么些年,还是阻止不了,可不会再吃力不讨好。”魏尔瞻轻轻摇头,“若能跟着许子敏,便再跟着他学一阵儿罢。你要找那匹黑马,许子敏的力,当借则借。” 苏一一沉吟片刻,缓缓点头:“先生,我明白了。” “欲成大事,不必拘于小节,能用则用,无需强求。”魏尔瞻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才叹了口气,“已经半天过去了,喝杯茶,吃些点心罢。” 苏一一回头,看到梁炳乾正端着盘子,站在樟树下面。见魏尔瞻轻轻颔首,才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茶刚沏好,见你们说得专注,不敢打扰。”梁炳乾笑道,眼中的寂寞,让苏一一的心脏微微抽了抽。她知道,如今她和魏尔瞻谈论的,梁炳乾已经是插不上嘴,难免心里会觉得怅然。 “好啊,正说得渴了。”苏一一灿然一笑,先拿了一杯茶递给魏尔瞻,“先生难得说这么多话,想必渴得紧了。” 魏尔瞻哂然一笑:“你倒会讨巧,炳乾做了半日功夫,轻轻巧巧的,就被你拿来借花献了佛。” “那是,商人就要洞悉商机。”苏一一毫不羞愧,得意地接过了梁炳乾递过来的杯盏,“能够借力使力,那才是最高境界呢。” 亭前池中,水平如镜。中心处的那块太湖石,正倚水而立,如娉婷美人,对镜理妆,妩媚姿容,在斜照的夕阳下,竟显得无比生动。参天大树,婆娑竹影,更显得古朴清幽。 苏一一长叹一声:“若是日后老了,倒是个颇养人的园子,我们便到这里来日日看池饮茶,何不乐哉?到时候,咱们也是儿女成群,都搬到这里来,倒是热闹” “好啊,送给你养老。”魏尔瞻浅笑。 “我早着呢”苏一一嗔道,“少说也得过上几十年,我觉得自己七十岁的时候,还能健步如飞,跟别人抢占滩头。” “呵呵,好啊,只是到时候,先生是瞧不见啦”魏尔瞻微笑凝睇,眸子映着落日,深沉里含着两分专注,仿佛想要望进她内心深处。 “怎么会呢?先生又不比我大几岁,总是这副老气横秋的模样,该罚”苏一一佯怒,“今儿手边无酒,就便宜了先生,罚一杯清茶。” “那可真是便宜了。”梁炳乾含笑,“这是先生特为你准备的大红袍呢” 苏一一“啊”地一声:“呀,今天我刚喝了一杯小红袍,转来便喝大红袍,可真是口福不浅啊” “在南陈,大小红袍,本就是国茶。”魏尔瞻不以为意,似乎对那所谓的小红袍,压根儿看不眼。 “那是……有君师姐在,先生便有大把大把的大红袍,哪里用得着退而求其次地喝小红袍呢?旁人,可没这个福气。”苏一一说着,自己也觉得好笑,怎么又开始隐隐冒起酸气来了呢?一时脸上便绷不住地笑了起来,便如春暖花开,万花齐放,看得两人不觉有点怔神。 魏尔瞻苦笑:“你当君如玉拿起大红袍来,就像拿大白菜似的么?南陈统共就武姨山上有这么八株,采摘的要求又极高,我也不过得了这么一小包,因知你爱茶,才拿出来供你品尝品尝。” 苏一一立刻赔笑:“我就知道先生待我是顶好的了。” “不过,你倒是更爱狮峰龙井,恐怕也只有五皇子能供应得起了。”魏尔瞻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让苏一一立刻哑口无言。 梁炳乾也沉默了下来,只是闷头喝茶,看得苏一一大为心疼。有人这么牛饮水似地喝大红袍的么? 不过,看着这两人脸上的面色,她一句话也不敢说,只能闷着头把玩手上的瓷杯。若是做出了玻璃杯,卖茶叶的时候便更有了直观的说服力。 这么一想,脑袋便又灵动了起来,除了整块的玻璃供更换纸窗所用,还得做些杯子出来。虽说玻璃杯饮茶,并不如瓷杯,但胜在透明,能让茶叶的形状和茶汤,都一目了然,想必会被那些富贵人家喜欢。 “你还真是三句不离本行……”魏尔瞻无奈地叹息,让苏一一回过神来。原来,她竟然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 不过,苏一一也不觉得尴尬:“我本来就是商人本色,这是我敬业的表现。” “若是把这种劲头用在学业上,这回一举夺魁,那也不是难事。”魏尔瞻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 “那我就成了一个呆子,读书读傻了的那种,然后被人卖了,还替他数银子呢。”苏一一笑着插科打诨,“先生,我今儿遇到个人,他自称叫流风原,是皇子么?” “太子。”魏尔瞻迟疑了一会儿,给出了最最言简意赅的答案。 第193章 产业革命的萌芽 第193章 产业革命的萌芽 苏一一张大了嘴巴:“呃……我运气真好,出门就能遇见大人物。” “流风原此人,若是做学问倒是一等一的。但是身为太子,却不甚合格。”魏尔瞻毫不避讳地批评。 “怎么讲?难道此人一心做学问,却是个死读书的么?” “那倒不是,五年前的盛典,他可是探花。” “哇”苏一一吃了一惊,“果然是个人物。正如先生所说,他在学业上花费了太多的功夫,自然对处理国事力有未殆了。我想,他一定不大在乎这个太子之位的。” “不在乎又如何?除非当今皇上能活得足够长久,才能等他幼弟长大。南陈国君,在子嗣上实在单薄。原先,流风原还有个哥哥,被册为太子,是以流风原以文采****见长,被人称为南陈文坛的后起之秀。可惜,这位太子却因病去世,流风原便轻轻巧巧地得了太子之位。而接下去还有两位皇子,却只得两三岁。”魏尔瞻对南陈的国君欠缺好感,哪怕是文采****的太子,也是贬意多于褒奖。 她不知道魏尔瞻曾经遭遇过什么,但是看他对南陈上位者疏于好感,倒是大松了一口气:“先生,你跟我说说南陈的情况吧,让我也心里有个数。我刚刚过来的时候,看到大陈魁了,他们占的地段不如我们好。” “嗯,他们的经营理念和你不一样,酒香不怕巷子深,哪怕再偏僻,人家也认准了大盛魁商号这块牌子。所以,并没有像你似的,一来就在最繁华的地段,又买又租,吃下了大片的土地。” 苏一一不屑一顾:“这种想法可是大错特错,若是人家与你的实力相差太悬殊,自然是不错的。但若是本身就能和你分庭抗礼,谁还愿意多走几步去寻你?” “是啊,这个方面你作得很对。不过,大陈魁在南陈一家独大的时日也太久了,而且有着官府的支持。你若真要和它并驾齐驱,非是一朝一夕之事。” “若是君师姐……”苏一一把脑筋转到了君如玉的身上。 魏尔瞻却毫不留情地打消了她的奢望:“她和大陈魁的关系很好,我也不会劝她和你联合的。” “为什么?”苏一一讶然。 “两不相帮,看你们斗斗法。”魏尔瞻开了句玩笑,却掩饰了真正的理由。苏一一等了一会儿,看他不想说,也就不再追问。 “好吧,既然没有君师姐帮忙,我就不能从宫先流行出来了。但是我们的玻璃现在虽然还没有达到我理想中的纯净,但已经是一种奢侈品。到时候,哪怕官府再护着大陈魁,还是会有达官贵人来求购的。”苏一一并不担心。 “是,我把最优秀的工匠都带到了南陈来,只是还有一些关节没有打通。银票砸下去不少,可真正要办的事儿,却还只办了十之二三。” 魏尔瞻笑道:“倒不是他们拿了银子不办事,南陈官府冗沉,做起事来难免束手束脚。” “官僚主义太严重了啊……”苏一一立刻接口,“那也不怕,他们效率快,咱们的高速更见威力。把玻璃先销出去以后,要注意海运。觑准机会,买两三条海船。” “海船?” 苏一一肯定地点头:“对,海上的运输能力远超陆路,一条海船,足以抵得上十来辆大车。而且,海上的运输成本低廉,速度也不慢,往后我们就开辟海上航运,货物在大周和南陈之间的运转就方便得多了。” 梁炳乾点头答应:“嗯,等大事办妥,我再去船舶司问问。” “船舶司?”苏一一惊异地问。 魏尔瞻只得细细地跟她讲起了南陈的经济制度和状况,苏一一却听得又惊又喜。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 南陈的工商业,比起大周来竟然如此发达在南陈京都周边一带,竟然不种粮食而改种桑麻,以满足南陈对于丝绸的需要。而且,还有一些手工作坊,也大具规模。甚至各行各业,还有着行业公约,并有个相对则言比较松散的组织。 看起来,这南陈,已经走出了自给自足小农经济的模式,而开始出现了资本主义的萌芽。难怪在南陈的商人地位较高,因为连这些农户,都已经知道种植能换来更丰厚利润的桑麻,而不是仅满足自己需要的粮食。 “这简直就像是明朝中后叶时期……”苏一一说了半句,立刻知道自己惊喜得忘了形,这时候哪有什么明朝啊 “什么明……”果然,魏尔瞻抓住了她话里的漏洞。 “哦,我是说这种现象对于大周来说,简直就是工商业发展壮大的一块沃土啊。难怪大陈魁掌柜的地位有这么高,在大周简直是想也不敢想的。若是大周的农户弃粮种桑,早被地方官捆到县衙里去了。”苏一一笑着打了个马虎眼,思绪更是活泛了开来。 若是在南陈开展一场西方十九世纪开始的产业**,不知道整个时代的生产力会怎么样?当年一个小小的英格兰,就从瓦特的蒸汽机开始,以大规模的工厂化生产取代了个体工场的手工生产,由此奠定了日不落帝国长达几十年的霸主地位。而中国,就是在第一次工业**之后,沦为了西方列强的半殖民地。 认真说来,苏一一也并不是个十分爱国的人,她当年参加核飞行试验,也并非抱着多么远大的理想,而纯粹是被二叔设计,无奈中走上的一条绝地逢生的路。但是,对于中国的那段屈辱历史,每一个中国人都会觉得难堪。 若是在中国实施这场关键性的**,会不会由这时代的中国,来取代英国的强势地位呢?到时候,什么甲午战争,鸦片战争,赢家只会是自己的这个民族。 苏一一顿时觉得血脉贲张,觉得这个大方向,至少是可行的。虽然真正实施起来,有着数不清的困难。比如那个蒸汽机,她就不知道其中的原理。 若是能够成为世界经济的中心,那自己的商业王国,可不仅仅是大陆三大国家而已。原产地和销售地,将包括世界各国。 苏一一越想越兴奋,甚至连魏尔瞻和梁炳乾连着叫了她好几声,都没有听到。 蒸汽机的发明,已经被既定的事实证明了其不可估量的效果,人类从此获得了一种把热运动转化为机械运动的机械装置,从而把小规模、零散的手工业作坊,发展成了大规模的工厂生产。如果她能够完成这一创举,击败大陈魁,简直是毫无悬念。 “依依,依依”梁炳乾无奈地放大了音量,到后来简直觉得自己在吼叫了,才见苏一一茫然地转过头来。 “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他疑惑地问。 “当然是想到了一宗大好事儿”苏一一兴奋得双颊酡红,在夕阳下更是觉得艳丽不可方物,“不过现在只是隐隐有了一个想法,还真不知道怎么表达。以后等我想瓷实了,再跟你们讨论讨论。这事儿,我一个人可办不了的。” “又是什么鬼灵精怪的想法……估计是能赚得大宗银钱的生意。”魏尔瞻苦笑。 “知我者,先生是也。”苏一一心情极好,说话自然也少了恭敬。实在是太兴奋了 “你如今还是把重心放在盛典上”魏尔瞻在她的热情上头狠泼了一盆水,“要知道,许子敏对你可是寄予厚望。况且,对你日后经商,也是大有裨益。” 苏一一笑嘻嘻道:“是,先生指示得是。那我赶紧回去,头等大事就是先应付这场盛典。到时候,我非得一鸣惊人,叫人不可小觑才行。若是能取代君师姐的地位,先生可莫要怪我。” 魏尔瞻看她神采奕奕的模样,忍不住笑道:“你是我的亲传弟子,怎会不高兴?再说,如玉和你又不是同台竞技,哪里说得上是取代只不过是两代才女,她和你隔着二十岁呢” “也对。”苏一一笑嘻嘻地起了身,“前二十年是君师姐的时代,后二十年,应该是苏一一的时代了。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颜换旧人。先生,炳乾哥哥,那我就去驿馆用功了。我瞧着许先生带的典籍可还有这么一大摞呢,我挑着经典地再看看,到时候不打没准备的仗。” 魏尔瞻含笑点头:“好。” 梁炳乾也跟着站起来:“依依,我送你。” “好啊,等盛典结束,我可是要来检查一一制药的开张情况,五天的时候,应该制造出第一批玻璃了吧?我们弄个限量供应,让买玻璃的人非富即贵,才见身价。”苏一一边走边说。 魏尔瞻隐隐听得她的言词,忍不住哑然失笑。她还真会争分夺妙,逮着机会就把经商的点子灌输给梁炳乾。 “嗯,我明白了。”梁炳乾点头答应,把她送到门口,替她叫了一辆马车,一只手扶着马车的车厢,似乎在沉吟。 “怎么了?”苏一一柔声问,“是不是玻璃来不及产出?没关系,有多少量就放多少量。” 梁炳乾脸色严肃:“那个马车夫,我已经处理了。” ps:感谢云白飛、快乐的珏儿的粉红票,感谢绝冥幽-杀 的礼物,感谢rachel:)的评价票。特别鸣谢我是mt成为《一一制药》第一位堂主,感谢亲的给力支持十一点还有一章荷包加更,来自我是mt的打赏。谢谢亲们的支持 第194章 中毒 第194章 中毒(荷包加更) 苏一一怔了怔,才知道他说的是她遇险的那天黄昏,坐的那辆马车。说实在的,她倒真还把这个小人物给忘了。毕竟,要出手,就对着那只幕后的黑手来出,跟个被人收买了的马车夫,没有必要花这份心思。 “你怎么处理的?”她笑着问。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这个人。”梁炳乾说得很平静,却让苏一一吓了一跳。梁炳乾在她的心里,一向是个温和的人。即使在商场上转战了这么多年,仍然没有学会下辣手。 “你……杀了他?”尽管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却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我让人做的。”梁炳乾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怒意。 “可他……不是一早就逃了吗?” “只要用心去找,总是能找到的。”梁炳乾低声道,“我知道你不把他看在眼里,但现在我只有能力动这样的小人物。以后……凡是伤害了你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苏一一胸口一滞:“炳乾哥哥……”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知道,梁炳乾是为了她,打破了自己一直以来秉承的原则。出手毫不留情,一击就是致命,这并非梁炳乾的风格。 七月的暖风,熏得人微微有些醉意。园里园外,都染了一地的芳菲。墙角一树榴花,正值花期,拼了命似地把自己泼染得花浓色艳。 “你受伤以后,我一直在想,也许你说的是对的。一个单纯的商人没有多少势力,真正想要帮你的时候,却发现什么都帮不了。”梁炳乾的声音有些黯然,“先生这次提前跟我来南陈,也是因为急切间想要扩张一一制药的势力。” 难怪魏尔瞻对她的功课,只是稍稍提点,而并不反对她在南陈大干一场。苏一一只觉得眼睛发酸,胸口发胀,看着他浅淡的容色,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原来,有些心情,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 “炳乾哥哥,你和先生,待我都很好。”她低喃了一声,手背微凉。一颗晶莹的泪滴,在夕阳的余晖里剔透清华。 “依依,一一制药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别的事……我也帮不上忙,只能……”梁炳乾勉强笑了笑。 苏一一抬起头,露出了一个绚烂到极点的笑容:“炳乾哥哥,你帮的忙已经很多了。不管我做什么,我知道会有人坚定不移地站在我的身后,心里不知有多么开心。我去了,等我的好消息吧” 她朝他挥了挥手,笑容仿佛还留在空气里,甜美得让他不忍心移开目光,一直看向她消失的那条街道。 苏一一匆匆赶往茶楼,七公主和流风原居然相谈甚欢。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七公主笑得十分开心。 “茶逢知己千杯少?”苏一一笑嘻嘻地坐到两人的身侧,“有多少话儿,还没有谈完呢?” 七公主脸色一红:“还不是在等你吗?” “我哪有这么大的面子……”苏一一调皮地笑,“姐姐,我既然来了,是不是现在就可以打道回府?” “啊?呃……是啊。”七公主勉强点头,尽管仍是有些舍不得。她自出生便是皇女,却从没有这样的机会,有一个年轻的男子言笑晏晏,态度亲和。想笑则笑,想骂就骂,竟是随意任性,而没有任何顾忌。 “在下送送两位姑娘。”流风原也不留客,跟站苏一一站了起来。 “多谢流公子。”苏一一越看,越觉得这位流风原没个当太子的样儿,姬流夜虽说也一样长得好看,可另有一种清贵的傲气,不经意间便会流露出来。可眼前这位,则有那一股浓到十分的书卷气。 在茶楼门口,流风原长辑为礼,正要说什么,苏一一忽然变色:“小心” 一语未竞,便有一枝长箭破空而来。流风原像是傻了,呆站着不动。他身后却有一位侍卫,抓了一位百姓掷来,只听一声长长的怪叫,那位倒霉鬼便已没了气。 苏一一勃然色变,这位侍卫的心肠可真是冷,却也唯因这样的当机立断,才能及时救下了流风原。 流风原脸上的血色,渐渐地裉尽。他还没有来得及转头,那侍卫已经用“八步赶蝉”的轻功,掠至他的身前。 “程枫”流风原的脸上涌出了愤怒的神色,“你怎么能……” “事出非常,不及解救。”那叫程枫的侍卫脸色冰冷,“来人,查明此人身份,多给抚恤。” 七公主早就骇得****一软,若非苏一一扶着,大约早就倒在了地上。 “你”流风原气得俊脸泛红,“我不要你救” “职责所在,末将不敢不尽力以报。”程枫的话说得铿锵有力,毫不含糊。苏一一看着大觉有趣。魏尔瞻既说流风原是太子,那必是不会错的。而一个小小的带刀侍卫,竟然对太子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可真是一件咄咄怪事了。 “公子的这位侍卫,好俊的功夫啊”她笑吟吟道。 程枫转向苏一一,脸上没有表情,依然冰冷一片,目光里透着寒意:“这位姑娘,好大的胆气” 苏一一眼珠微转:“打小儿,我爹爹就觅了一颗熊胆喂我服下,是以别的本事没有,胆子倒还真是不小的。” 程枫转头,微微躬身:“公子,请及早回府。” 流风原悻然不悦,却没有反驳。只是看向苏一一的目光,含着些许歉疚。 “流公子请便,以免令尊令慈担忧,我们姐妹还识得回去的路。”苏一一立刻很善解人意地送出一朵微笑。 程枫带着一干侍卫,簇拥着流风原去了。七公主花容失色,这时候还没有回过神来,依然软软地偎在苏一一的肩头。 “姐姐,该回魂了,流****已经走啦”苏一一拍了拍她的脸庞。 “啊……依依,太可怕了。”七公主回身握住苏一一的手,手指尖还带着微微的颤抖。 “放心吧,我们在这里可没有什么敌人。” “流风原……他到底是什么人?他的身份,一定不简单。”七公主惊魂初定,一颗芳心仍系在流风原的身上。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当朝太子。”苏一一决定把魏尔瞻的消息提前奉送给七公主,免得日后见到让她惊慌失措。 “太子?”七公主吃了一惊。 “若不是太子,哪来这么多前呼后拥的侍卫。你和他说了好半天的话,怎么没打探到他的底细?”苏一一没好气道,“走吧,人家早就回去了,咱们也该回了。” “可是……谁要暗杀他呢?”七公主关切地问。 “这就是他们南陈的家务事了,跟我们没干系。”苏一一很不负责任地敷衍,“我还得回去用功呢” 七公主失魂落魄地回了驿馆,苏一一也懒得理她,干脆闭门造车,主动索取许子敏的书,倒让老先生既喜且疑,迟迟疑疑地挑了一部书递给她,不知道她怎么出去晃了一圈,就有恁大的改变。 难不成是南陈的文字遗迹,刺激了她用功?南陈文人辈出,在各处皆留有题字。哪怕只是一块小小的石碑,也会和至少三五个名人挂得上钩。 当然,对于这种状况,陈子敏是乐其其成的,亲自替她守门,让她一心一意地做功课,连七公主也不得而入。 “许先生,再这样下去,依依会成书呆子的,到时候嫁不出去可怎么办?许先生可没有适龄的儿子……” 许子敏哭笑不得:“这你不必操心,以依依的学问……” 七公主不待他说完,就很不礼貌地打断了他的话头:“若说做学问,君如玉可是独领****二十年,还不是云英未嫁之身?” “那是她自己……” 苏一一听着两人的争执,忍不住微微一笑。七公主急着找自己,怕还是为了打听流风原的消息吧?可惜自己也是头一回与他相见,哪里能提供有效的消息?况且,七公主再放低姿态,作为南陈未来国主的流风原,也不可能纳邻国公主为妃的。 “莲子羹已经凉得透了,现在就用么?”小青却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是把井水里凉着的莲子羹端了过来。 “嗯。”苏一一正听得有趣,看也不看就拿着调羹连送了半碗进肚子。 “小姐”忽然,小青一声惊叫,把正在门口和许子敏软磨硬泡的七公主吓了一跳,想也不想就推开了许老先生,往房间里冲去。 许子敏顾不得拦她,用比她更快的速度冲进了房间。特意为苏一一收拾出来的书房里,苏一一抚着小腹脸色苍白,桌上是一碗刚刚端进来不久的莲子羹。 “怎么回事?”许子敏惊怒交加。 “好像羹里有毒……”苏一一勉强提声。 “快叫大医过来看看”许子敏恼怒地吩咐守在门外的侍卫。 七公主把苏一一扶到榻上:“痛得厉害么?” “手足无力,倒不是痛得多么厉害。”苏一一勉强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想来这毒也不致命罢?” ps:小猪准时送上,本章为荷包的加更,明天还有粉红票满三十的加更,敬请期待……有粉红票的亲们继续往下砸吧,小猪早就仰望着准备接收了,哪怕砸得满头是包,也绝对乐呵呵的照单全收。支持无极限,加更无极限。亲们的支持,是小猪加更的动力^_^ 第195章 深睡不醒 第195章 深睡不醒 许子敏亲自发了话,随行的太医急匆匆地赶了过来。看了苏一一的舌苔和脉象,才皱着眉道:“看这症状,应该是生莲子中毒。” 七公主奇道:“南陈多莲,听说有清火的作用,我们这几天都吃了不少,也没有见中毒啊” 苏一一额冒虚汗,手指甲微微泛青。太医急忙施针,并煎了两帖药灌进去,面色才算稍稍好看了些。只是说了两句话,便昏睡了过去,人事不省。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许子敏怒极,揪着太医的领子问。 虽说他品阶不高,但太医知道他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不敢怠慢,低了头回答:“按说莲子是不会中毒的,不过这莲子羹里,还加了一味药,这是南陈雅鹿山一带才有的明笙子。样子与莲子差不多,但人误食以后,便会出现恶心呕吐之症。虽不足以致命,但足可令人昏睡三五日不等。” 七公主惊叫一声:“三五日?可是明日就是诗词那个盛典了” 许子敏的脸黑得跟锅底有得一拼,咬牙切齿:“南陈……哼,怕我们夺了他们的风头,竟然出此卑鄙手段,无耻” 七公主却不同意:“不会是南陈人干的我们的一日三餐,全经由我们自己之手。南陈人就算真想对依依怎么样,也未必能找到下手的地方。再说,我看南陈人自视甚高,根本不担心我们会有人能夺魁。” “把厨房里的人全都抓起来好好拷问”许子敏气急败坏,三五日以后,黄花菜都凉了,他们这一趟南陈之行原是抱了天大的希望而来,竟会在盛典前夕,遇上了这样的事 太医苦笑道:“这莲子和明笙子从外观上极难分辨得出,但这明笙子只在雅鹿山有产,怎么会混在莲子中呢?” “而且,我们喝的都没有问题啊,只有依依喝的这一碗不对劲”七公主气哼哼地鼓起了腮帮子,“分明就是针对依依来的,不让她参加盛典,得益的自然就是南陈……” 她说得痛快,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观点前后矛盾。 “细细地查,到底是何时混了南陈人进来。”许子敏气怒交加,几乎厥过去。花了这么多的心血,竟然在临门一脚处,输得连翻本的机会都没有。 “大人冤枉啊,冤枉啊”厨下的人都被捆了起来,连驿馆的馆丞也被惊动,探得消息,更是一则以喜,一则以忧。 “大周的各位大人,我们南陈决不会作这等小人行径”驿丞说得斩钉截铁,许子敏沉着脸不说话。 就连买莲子的小农也被拘来问了话,赌咒发誓地把自己摊子上的莲子都拿来检验,果然并无一颗明笙子。 “大人,我们南陈人不会搞混的,虽然煮熟了看来差不多,但生的时候,这明笙子可带着绿色,万万不会混在里面的。” “难道真是我们之间有了内鬼不成?但是这样做,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呢?谁不盼着依依能替咱们大周扬眉吐气”七公主自言自语道,“许先生,会不会是谁嫉妒依依呢?” “这是大周的荣誉,谁会自掘坟墓”许子敏根本不信。 “那可不一定。在宫里头,爱做这类损了人还不利己的事儿的,可多着呢有时候,明面儿上看不出来,但暗地里总是多少有点好处的。至少,对下手的人没有坏处,就足够让他去下手了。”七公主在宫里见惯了嫔妃们的手段,坚持己见。 再盘问的时候,因为有了侧重,便终于找出了一点蛛丝马迹。 “你说什么?”七公主拍案而起,“方流珠?她曾经到过厨房?她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难道还会替你生柴火不成” “方小姐是到厨房里来拿绿豆汤的,她前些日子上了火,嘴角起了泡,每日里辰时和酉时都会来取用一碗。” 许子敏拦住了七公主的发怒:“那么其他人也去厨房拿么?” “都是由侍女和小厮们来拿的。” 七公主怒道:“那不就是她了么?方大小姐要取个绿豆汤,还用自己亲自去厨房去拿不成连依依这等没有什么架子的小姐,也差了侍女过去拿的许先生,我去把她叫来,看她怎么抵赖” “公主……”许子敏苦笑,“若没有十成十的证据,方流珠动不得啊。就凭着这个,也不能定了人的罪,是不是?” 七公主默然,她生在皇家,自然是知道,方流珠恐怕比她还动不得。毕竟,皇帝可不止她这一个女儿。而方流珠,却是方氏家长的独养女儿。她抿着唇,重重地坐回了椅上生闷气。旋即又猛地站了起来:“我去看看依依” 许子敏对方流珠自然只有更气,一张脸板得让人退避三尺。国子监的那些学生,更是遥遥地就易路而行,唯恐触怒了许子敏,一顿劈头盖脸的怒骂,就莫名其妙地压下来。驿馆的大周部分,压着低低的气压,连平时走路,都个个踮着脚尖儿,唯恐自己一不小心就触了许子敏的逆鳞,冤而又枉地成了他的出气筒。 七公主怒气冲冲地走进了苏一一的房间,站在门口却像是见了鬼似的退后两步。揉了揉眼睛,才木呆呆地叫了一声“依依”。 苏一一从手里的一线装书上抬起头来:“咦,姐姐,你愣着干什么?进来呀” 七公主这才跳了进来:“依依,你……不是要昏迷三五天的吗?怎么……怎么会醒了?” “怎么……你巴望着我睡个三五天的?”苏一一放下了书,然后解释,“我也听小青说了,太医的诊断自然是不会错的。大概我体质特殊,所以才会提前醒了。明儿就是盛典,你看我用功了这么久,若到时候不能去参加,那我可是会气到吐血呢” “是啊是啊,许先生快气到发疯了。不过,我现在可不告诉他,让他再多气一会儿,谁让他平常对着我没有好脸色。”七公主立刻没心没肺地乐了起来。 苏一一哑然失笑:“你去让许先生过来吧,明天是第一场,我想听听许先生的指导,也能更有把握一些。多少对盛典的裁判们有个了解,知道自己作什么样的风格,更能投其所好。” “好吧……依依,你被许先生管得没有灵性了,整天就知道看书,写文,我看你不到七老八十,背就会驼了。” “哪有这么夸张,不过是临时用功而已。”苏一一握着拳,“她不是怕我拿了好成绩吗?我就偏要拿个好成绩。” 而且,还要是大周历史上,从来没有人拿过的好成绩 战意,前所未有的强大,苏一一的胸中,那口气总在盘旋往复,仿佛又回到了战友们的中间,对着那块优胜者奖章,发起冲击的时候,就用了那种破釜沉舟的勇气。 那时候,不拿到那块奖章,就要被淘汰,异常激烈的竞争,让她没有了退路。而在这个时代,她的选择余地实在是太大了,所以并没有什么非要抓到手的东西不可,也因此折了锐气,总想着退而求其次。 但这一回,她却势在必得。既然低调也免不了被伤害,又何必畏手畏脚呢?她握着书页,笑得自信而从容。 伸了一个懒腰,看着被她用指甲划了凌乱线条的书,苏一一吐了吐舌头。 许子敏急匆匆地走来,一眼看到苏一一正笑吟吟地捧着本书,顿时喜出望外。竟然也不曾细问苏一一提前醒来的原因,忙把该注意的事项,一一详细地给她讲了。 “最要紧的是诗要有灵气,这个不比作时文有一定的规程,越是奇巧,便越是让人赞叹不已。南陈的这些大儒,并非迂腐之人。当然,诗的平仄对仗,还是要讲的。” “嗯,这个我明白。”苏一一点头如仪,并不十分担心。她肚子里的唐诗,稳健者有杜甫,疏狂者有李白,奇诡处有李贺,华丽处有李商隐,什么样的场面应付不了?退一万步来说,自己本身最擅长的,就是诗歌,是以这一场,她自问竟是有着八分把握的。 “一般来说,这诗歌一场,总在五首诗上下,要综合评分才定最后的优劣。最最重要的却是前两首,只要那两首出了彩,名次再低也低不到哪里去。你的诗一向作得极好,我瞧着不比南陈的那些诗人们差。” “放心吧,先生。”苏一一自信地笑了笑。 送走了许子敏,苏一一才低下头,看着趴伏在她鞋面上的小香猪,忍不住笑靥如花,弯腰把它抱了起来:“幸好我坚持把你给带来了,要不然可真要缺席这次的盛典,回头也叫人家笑话。哇,香香,你最近可吃了不少好东西,该减肥了” 小香猪摇头晃脑,在她的脸上蹭了又蹭,苏一一也不避开,一人一猪玩得不亦乐乎。若不是小香猪,她可真要缺席这一届的诗词盛典啦 方流珠,你见不得我站在你的上方,我却偏要把你一辈子踩在脚底下。她得意地笑着,抱着小香猪沉入了梦乡。 ps:今天下午…,有一章加更,谢谢收看,谢谢支持 第196章 艳惊全场 第196章 艳惊全场(粉红加更) 翌日一早,天才蒙蒙亮,苏一一刚在榻上调息完毕,七公主就像火车头似地冲了进来:“依依,今天咱们要好好打扮一下,我把这几天买的衣服都拿来了,你看看喜欢哪一套?这套大红的怎么样?你的皮肤白,穿这个好看。这套鹅黄的也不错,像春天刚刚出壳的小黄鸡呢还有这套,这种湖绿的色泽,也很亮……反正,你皮肤白,穿什么颜色的都好看” 苏一一看着她身后的两个侍女吃力地搬进一只大箱子,忍不住哭笑不得:“你就别再给我添乱了行不行?我是大周人,穿南陈的衣服出场,你觉得象话吗?再说,你选的这些衣服也未免太成熟化了吧?我连十五都还差着日子才到呢” 叫她一个小萝莉,穿着能表现丰满身材的南陈服装,怎么看都有点不伦不类吧?再漂亮的衣服,也要合适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七公主“哦”了一声:“那我不白买了这些衣服吗?唉……那你有什么衣服,拿给我看看,可不能再像你平常穿的细布衣服,让人以为咱们大周很寒酸呢” “细布衣服吸汗性好,又不像绸子容易破,我倒是很喜欢。”苏一一笑道。 “你天天坐屋里,要什么吸汗性。”七公主抢白。 苏一一没有辩解,只是笑笑:“我已经准备了一件衣服,是一一女儿国的最新款式,保管丢不了咱们大周的脸。”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七公主尴尬地笑,又忽地眼睛一亮,“最新款式,拿出来看看呀” “嗯。”苏一一点头,小青把刚刚整理好的外袍取了出来,是浅浅的雪青色,剪裁并不复杂,却因为线条的流畅,而有一种梦幻般的感觉。腰带也是绸质的,却织有暗纹,整件衣服明明并不复杂,可就是给人一种奢华的感觉。 “哇,果然漂亮,难怪你看不上南陈的这些衣服呢”七公主眼睛一亮,“依依,你和一一制药的关系,果然是很好啊,你出来之前就有了这款衣服,可一一女儿国却一直没有在铺子里卖” “那当然,若是在我拿了头奖之后再发售这款衣服,自然会身价倍增。你想想看,本来只能卖二两银子,可是经过我这一高调打造出来,那便可卖五两银子。若是换你,什么时候卖?又不差这十来二十天的,压压库存能赚更多的银子,何乐而不为?”苏一一笑着眨了眨眼睛,这种出风头的场合,她怎么可能便宜别家成衣铺呢?当然是要全力照顾自家的生意,替一一制药在三日后的开张,做足宣传攻势。 “二两和五两银子?那不就差了三两吗?”七公主对银钱,向来没有多大的概念。 “一件差三两,那千儿八百件的呢?”苏一一白了她一眼,看来,这个时代很有必要开一门经济学课。 “那也没什么……”七公主没有再纠结于千儿八百两的银子,却提着自己的裙摆转了一圈,“你看我的这件衣服好看不?” 苏一一“唔”了一声:“还不错,只不过我有更好的衣服推荐,你想不想换上?” “更好的?你这两天买的吗?” “当然是一一制药出品,我替你挑的。”苏一一笑嘻嘻道。不管怎么样,她都要把七公主忽悠地穿上自家产出的服饰。 肥水可不能流外家田,这样的重要场合,怎么可以舍一一制药而就南陈的某间成衣铺子? “可是……我觉得这件衣服很漂亮啊……”七公主犹豫。 “你是大周公主,却穿着南陈的服饰出席盛典,恐怕不大合适吧?”苏一一不遗余力地游说,不昔把今天的穿衣行为,提到了家国荣誉的高度。 七公主舍不得脱下身上这件暗织金线的衣服:“谁会知道我是公主呢?” “别以为世界上的墙会不透风。”苏一一毫不留情地打破了她的幻想,“相信我吧,一一制药的这两款新衣,在三天后将会成为南陈新一代的流行。” “是么?” “那当然,而我们就是引领这次流行的人。再说了,咱们觉得南陈的服饰漂亮,那是因为见得少。同理,南陈人也会觉得咱们大周的服装漂亮,因为他们平常见的也少嘛” “这样啊……”七公主终于举棋不定,“那好吧,我就换一身吧……” 苏一一把早就准备好的衣服捧给她,一边叫小青赶紧过来帮忙:“快帮公主换上,再耽搁下去,咱们恐怕就要去看评选结果了。” “哎呀,这么晚了吗?”七公主有些着急了。 “没事儿,你不用再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就不会迟到。”苏一一笑着调侃。 “我这样还成么?”七公主有点不自信地问。 苏一一草草地打量了一遍:“放心,你这样的无敌大美女,我们的流风原流公子一定会被惊艳的。” 七公主的脸倏地红了:“谁说要他惊艳了,我只是……” “女为悦己者容嘛,这道理我懂。”苏一一说着,没等七公主恼羞成怒,便一溜烟地抢出了大门。 七公主咬着牙跺了跺脚,恨恨地追了上去,驿馆的门口,早就停好了软轿。 盛典的布置,美仑美奂。 钟声敲响,苏一一还没有出现在现场。方流珠握着自己的裙摆,俏脸有些变形。她没有做错什么,如果没有苏依依,大周才女的名头一定是她的 苏一一昨夜苏醒的消息,并没有外传。除了小青,也只有许子敏和七公主及其侍女知道。所以,方流珠以为苏一一肯定会缺席今天的盛典。她一向自视极高,虽在苏一一面前屡战屡败,却总不大服气,想来就算名次差一线,也不会差得太远,因为她并不认为自己替大周惹了什么大祸。 这一次,她要替大周争得荣誉,取代苏一一的地位。她想着,牙齿咬得很紧,嘴角甚至有点变了形。 三国各据一方,面对着高台。南陈是主办国,自然是人多势众,占据了一大半的地盘。其中领头的,正是南陈国的太子殿下流风原。 蜂飞蝶舞,浓郁的花香从四面八方飘来,娇红艳绿铺叠有序,丛丛簇簇张扬了满座御花园。 “姐姐,这南陈的御花园怎么还作这种用途呢?不过,怕也只有这样的地方,才能支持这样大的场面了。这南陈风华,果然与我们大周不同。连那垂柳,都仿佛更纤细了一些。南陈以瘦为美,可是那些宽袍广袖的服装,却还是稍稍丰满的人,穿着才更好看。”苏一一笑吟吟地跟在引路的宫女之后,闲庭漫步,说不出的恣意潇洒。 湖畔垂柳,间种榴花,柳绿榴红,分外妖娆。微风拂过,枝条落在水面,便划出一圈涟漪,平静如玉的湖面,便荡出几圈浅浅的波纹。 “我们的御花园也不小啊,只不过格局不同,咋种了鲜花,不似这里开阔罢了。”七公主自然是要维护自家的,虽然心实喜之,面上却只是不服气地撇了撇嘴。 苏一一笑道:“极是,各有千秋,平分秋色。” 七公主听出她言语里的调侃意味,忍不住迁怒:“都是你要我换衣服才耽搁了时间,瞧瞧人家都到了。” “正要达到这种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效果。”苏一一神秘地笑笑,“咱们一出场,便要震惊四座,啊,不对,是艳惊四座,这样才显得华服美颜,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嘛” 她可是要靠着自己和七公主身上的这两款衣服,打开一一女儿国的场面呢三日后,她相信一一制药的开张,会让南陈国都的人们,多了一些津津乐道的话题。 自从听魏尔瞻介绍了南陈的商业,她已经决定把一一制药的根扎在南陈。在这里,才是商业大繁荣的沃土啊。所以,她在准备功课之余,还挖空心思设计了自己的出场。 一箭双雕的事,她是最最乐意做的。 她的目光瞥向一旁的宫女,薄如蝉翼的轻纱,把姿色平庸的宫女们,也衬出了几分靓丽和娇俏,自然而然地带着几分南国的水灵。鬓角的金钗,坠着一颗明珠,品质虽然不算上佳,但行动之间颤微微地晃动,还是颇见风情。只是两个引路的宫女,这副行头就价值不菲,南陈之富,果然为三国之冠。 看来,南陈的消费市场,要比大周强出数倍去她仿佛看到了金山银海,正在向她招着小手。脸上的笑容,就更加愉快了。 “你真有把握赢啊……”七公主悄悄地问。 “那当然。”苏一一瞄了她一眼,“给我一点信心吧,这一场要是不赢的话……” 七公主瞪大了眼睛,瞪着她的脸。 苏一一却莞尔:“那就看下两场的呗” “两位小姐,这就到了。”宫女们鞠躬如仪。 苏一一到的时候,许子敏已经急得额头冒汗。若是在第一场就迟到,给主考官的印象就不大好了。在看到苏一一和七公主联袂而来的那一刻,他用不符合自己身份和年龄的速度站了起来,立刻就鹤立鸡群,分外醒目。 不过,人们的目光,很快就被他迎上去的两个少女吸引住了。 ps:感谢回声漫过赠送礼物1888起点币,扇子很漂亮,嘻嘻。本章为粉红票加更,每满30张,就加更一章。粉红越多,加更越多。 第197章 盛典开始 第197章 盛典开始 七公主身着鹅黄宫衫,薄绸轻缎,领子开得极是含蓄,婉约中更见精致。腰间束着白玉腰带,流苏下的玉佩,是老坑翡翠,水头极足,在阳光下婉转流连,转融如意。她梳着大周最流行的朝云髻,繁复的花样,云鬓叠翠,鎏光灿然的金钗,左右各一,在阳光下金光闪耀,几乎让人把她的脸都忽略过去。 而苏一一年纪略小,一袭紫衣翩跹而来,通身上下并不见多少首饰。腰带也是绸质的,暗纹里织的是暗金,光耀不显,却偏觉得奢华之气,扑面而来。髻下秀发微分,垂了两缕在肩头,却更显得天真自然。 满身的首饰,只有髻上那一支珠钗。浑圆的珠子配着碧绿的翡翠,把少女的娇俏,被表现了十足。但这些都及不上她笑吟吟的眸子,如秋水淡波,如清风朗月。两分俏皮,带着三分腼腆,睫羽微垂,似乎带着羞涩,却看得人心里勾起一圈涟漪,那颗心便有些轻轻地震荡,只觉得那双温柔的眼波,就是朝着自己的。 “先生,因读书入了迷,便忘了时间。”苏一一浅浅地施礼,许子敏的一颗心终于全放了下去。 “好,来了就好,正当时呢” 这句话,让苏一一的笑容,加深了少许。盈盈然和七公主并肩坐到了大周一席的次座,更惹得人频频往这边张望。 这样的出场,确实可说是达到了艳惊全场的目的。苏一一没有再顾盼神飞,而是浅浅低首,含蓄温婉处,倒真像是个初出家门的乖女孩子。 方流珠僵硬了四肢,连脖子抬头的动作,都隐约听到骨节的“喀喀”有声。苏一一怎么会及时出现的?明明那天兴师动众得整个驿馆都知道,明笙子的毒性,几乎是无药可解的。 难道这只是一个圈套,等着她露出马脚吗?方流珠只觉得阳光明晃晃地让人头晕眼花,忽觉掌心微凉,竟是从额际落下了一滴汗珠。 “呀,他果然是太子”七公主忽然惊愕地指着翩然上台的流风原,嘴巴张得足可以放下一只大鸭蛋。 “嗯,太子又怎么了?别忘了,你自己的亲哥哥就是太子。”苏一一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注意形象啊” “可是……他跟我皇兄不一样,很温和,待我有好的。”七公主幽幽叹息,完全没有听到流风原那篇华美的开场白。 “那不过是因为他并非你哥哥,亲人之间自然少了客气和疏远。姐姐,难道你没看出来,这位太子殿下天生就是这么一个人,对谁都会露出那副温和神气的么?”苏一一叹气,七公主该不会真的把一颗芳心系到这么个人身上吧。 从魏尔瞻的嘴里,苏一一自然而然地就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南陈太子就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货色,哪里及得上苏明琨? 可惜,身边的这位皇室贵女并不这么想,一双眼睛里,几乎飘出了朵朵的粉色桃花。 “别盯着人家看了。”苏一一无奈地提醒,依然维持着浅笑,唇角勾起完美的弧度。在这种场合,她一向是把淑女风范,表现得没有一点瑕疵的。 她现在可是相当于一一制药的形象代言人啊在看到几位少女美妇交头接耳的样子时,她笑得就更愉快了。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等到今天诗会结束,恐怕人人都要打听自己的衣服是从哪里购买来的。 一一制药的牌子已经在最繁华的地段竖起,药铺、女儿国和销金楼,占了大半条街,这样的手笔,哪怕是大陈魁,也是轻易拿不出来的。当然,苏一一还有点小小的不满足,在她的想法里,干脆占足一条街才能心满意足。不过,作为一个外乡人,还是外国人,能够占足这么多的店面,梁炳乾和魏尔瞻两人已经尽了力。 什么叫先声夺人?就是这样的一鸣惊人。 她游目四顾,正好看到南陈次座的君如玉,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微微一交汇,便都颔首相互示意,笑容温和恬淡,仿佛是相交已久的好友。通过魏尔瞻,她们之间也确实存在着那种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关系。 苏一一悄悄地打量着君如玉,岁月在她身上似乎并没有留下多少痕迹。在一片姹紫嫣红的衣香鬓影之中,君如玉的打扮,绝对可以称得上素淡浅雅,毫不出色。可是她只是坐在那里,便如同南陈的一面旗帜,人人都不敢小觑。 不知道太子说了句什么,君如玉的笑容渐渐加深。眼睛微眨,瞳仁里泛开了两圈涟漪,竟仿佛是一朵优昙,在盛夏之际,绽开了千蕊重瓣,竟让人忽略了她平凡的五官,让人觉得风华绝代。 “难怪……”她浅浅一叹,有点明白魏尔瞻几十年来孤身一人的选择。见识过了这样能化腐朽为神奇的女子,他的眼里怎还能装得下那等庸俗脂粉? 好奇宝宝七公主凑近来问:“难怪什么?” “有这样的人物,方当得才女二字。”苏一一随口敷衍。 “依依,你可不能妄自菲薄。你比她漂亮,比她年轻,比她……总之,你日后一定比她更受欢迎。” 苏一一哑然失笑:“你倒对我信心十足。” “那当然,我怎么也不可能胳膊肘儿往外拐,去偏帮外人嘛”七公主亲亲热热地挽起她的手臂,笑容在阳光下灿烂无比。 即使在美女如云的南陈,她两人也是极醒目的。 苏一一浅浅微笑,目光又转到了高台上。 裁判席上,坐着多位南陈的名儒。紧接着北刘的一位大儒周楚华和大周的许子敏,也相继地登上了高台。南陈占了四席,而北刘与大周各各只占了一席,在文学上的成就,三国的差距竟是如此之大,难怪南陈有着骄傲的资本。 苏一一撇了撇唇,就军事力量而言,南陈却是最弱的一环。若非有大陆上最强横的水军,恐怕早就被大周逐到极南之地了。 大周的常备军最多,虽然对于国库是一个沉重的负担,但上从皇帝,下至户部侍郎,却没有人敢提出裁军的建议。原因无他,大周北邻北刘,南接南陈,西部还有狄人虎视眈眈,就是靠着强横的军事力量,才能挤身大陆三大强国之列的。 台上的明黄纱幔,被微风轻轻扬起。繁复的流苏花纹,如同一片纷扬的雨。金线绣成的细细纹路,游走在流苏的漫舞飞扬之中,奢华的气度,正是南陈贵族们最爱摆的排场。 大周少见的三尺高珊瑚,在这里竟然摆了五六盆。苏一一心中一动,打量着女子们的行头,如君玉那样通身极少首饰的实属少见,那钗头凤、明亮的东珠,无一不是大周难得一见的精品。 “哇,好美啊,像仙境一样。”七公主长长地叹息。 “是吗?人美还是景美啊”苏一一随口接过了话头,把七公主堵得粉腮含霞。她的目光,似乎还真的没有离开过流风原。 湖光潋滟晴方好,连蓝天白云,都仿佛是极通透的琉璃,美不胜收。高台上放的几件玉器摆件,比苏一一在大周皇宫里看到的任何一件都要大。南陈之富,由此可见一斑,这也坚定了苏一一把南陈当作一一制药主战场的决心。 南陈真是富得流油,这样的银子不赚,还到哪里去赚?她的眼睛因为笑意加深,而弯成了一双月牙形状。 紧接着,流风原就给出了这次盛典的考题。他的声音刚落,苏一一的表情,就有些呆滞。这些个题目,难道是流风原特特送给她的人情儿? 考题真的很简单,春夏秋冬四时景的诗各一首。诚然这种诗要做得出彩并不容易,但对于苏一一来说,却是再简单不过,简直连一点挑战性都没有。古代风花雪月,这四时之景哪一时没有千儿八百首的?随随便便挑出几首来,不拿这个第一,老天都没道理了 她顿时失去了兴趣,七公主却在一边托腮沉思。这诗题正因为简单,所以人人都作过,却又人人都不易出彩。要想在这种盛典上赢得满堂红,非有奇巧之思,奇巧之句不可。 幸好,流风原接下来对诗作给出的条件,增加了一些难度。对于四诗的体裁和韵脚,有着严格的限定。其中春景一诗为七律,夏景一首为绝句,秋景为乐府,冬景为歌行,倒让苏一一一时之间,难以一下子搜出四首绝世名句来。 看来,倒有一半是要靠自己真功夫的她沉吟着,苏一一铺开宣纸,并不急于落笔,而是借着这个机会,把周围的青年才俊们观察了一遍。各国坐于次席的,想必都是后世所谓的种子选手,实力绝对不弱。因为有着严格的年龄限制,所以一眼看下去,帅哥靓女的阵容,真是无比的养眼。 有道是腹有诗书气自华,便是五官不怎么出彩的,也自有一种卓然的气度在,让人不敢小觑了去。 ps:感谢linger22020投了4票粉红票,感谢书友100429181609277、花妖客、芊芊学子、静香07四位亲的粉红票。小猪爬上来看到亲们投了一排粉红票,简直高兴坏了。明天仍然会加更一章,以纪念今年惊险无比,但最后各路神灵仍然保佑的cpa报名经历。感谢亲们的热忱支持,群抱抱群么么。看到亲们踊跃投票,小猪的心情别提有多么好了,简直跟窗外的太阳一样灿烂明媚。^_^ 第198章 惊才绝艳 第198章 惊才绝艳 七公主敛眉沉思,虽然自知及不上南陈诸人,却也不甘示弱。唯有方流珠一向争强好胜了的,这会儿却心神不宁,只是不住地瞧向苏一一,哪里还能构思得出来?眼看柱香时间已到,只得胡乱作了一首交卷,不免失魂落魄。 苏一一眼看香将燃尽,才一挥而就。紧接着,便是夏、秋、冬,一首接一首地挨次作过去。诗词本是苏一一的强项,再加上肚子里有无数的精妙好句,随手拈来,更是意态从容。唇畔噙着的微笑,竟是一直没有收过,让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流风原,不住地向她看去。 “哎……我好像那首歌行作得极差,若是你那首‘忽如****东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放到这里来,一定能夺冠的。”七公主患得患失,品评着自己的几首诗。 “那一首啊……虽是歌行,可韵脚却不配呢”苏一一微笑道,“虽说不如好首的意境开阔,我自觉倒也不差,发挥也算正常。” 这首《冬》,却是完全出自她的手笔。原来,她也能凭着自己的真本事,在强手如林的盛典上一展所长……苏一一自信而从容地笑了,甚至比最终夺冠,更觉得欣喜。 浅紫的宫装,在衣香鬓影中显得色泽偏于暗沉。但她皮肤如雪,双眉似墨,眸光微微一沉,便如同一潭深幽的泉水,虽是清澈,却总也看不到底。唇角微微向上弯起,带出了一抹深浓的微笑。 她看向方流珠,却见对方容色惨白,额上微汗。见她目光扫来,急忙垂下睫毛,竟似不敢与她对视。 做贼心虚……苏一一撇了撇唇,心里刚想到这四个字,七公主已经在一边冷哼:“做贼心虚” 方流珠一眼瞪来,却偏是开不得口,只得悻悻地转过头去。她的四首诗作得极差,自问连前二十都进不去,一时心如死灰,如坐针毡。 苏一一笑吟吟地看向七公主,这位自离宫廷,便一改那种淑女风范,整个人都活泼生动了起来。尤其是这一向心真口快,倒还真有自己往日的风采。想着,眸子里也带上了三分笑意。 “依依,你有几分把握?”七公主凑近了苏一一问,“这可是你最拿手的了,若是取得开门红,明天的词也说不定能拿个第一呢只要文不出什么错,综合排名,总该进个前三甲了吧?” 苏一一微笑着点头:“这里藏龙卧虎,把握么……可不敢说,大约在五五之数罢” 七公主精神一振:“你向来是极谦虚的,说是五五之数,那就是夺冠的可能性极大了。” “那倒也未必。”苏一一轻笑摇头,“要看南陈那几个,看他们脸有得色,应该是做得不错的。我的四首诗,春和夏作得好,秋和冬要略差一些儿。” 七公主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然,在君如玉身边,围坐着好几个年青的文士,正兴奋地互相交谈着什么。偶尔,还能看到竖起大拇指的姿势,想必是在喝彩,心里也有些不安了起来。 “天灵灵,地灵灵,一定要让依依胜啊……” 苏一一侧首,看着七公主双手合什的模样,虽然好笑,也颇为感动。虽说七公主是为了南陈的名声,但若是换了方流珠,恐怕她再是无私,也不会这样祈求的。 “我想……”她沉吟了片刻,“春和夏这两首,应该是能压别人一头的。秋和冬这两首纵然做得不十分,有那两首打底,应该不会差到哪儿去。许先生说过,头两首是最重要的,所以我特特用了心。” “那当然,你的诗,我是信得过的。”七公方立刻接口,“依依,你一定会赢的。” 方流珠在一边听得撇唇:“那也自视太高了罢?在国子监里赢了几场便自以为天下无敌,到了这词章大国还敢妄谈诗篇,也不怕贻笑大方” “那也比某人永远是依依的手下败将好吧?倒还真是屡败屡战,精神可嘉,只可惜哪怕赢个彩头也难。”七公主冷嘲热讽了一阵,倏然地板下了脸,“还拿明笙子故意给依依吃,这种下作的手段,也只有你们方家才使得出来难怪父皇总说,方昭仪心思太重,以至于几年都晋不了品阶,仍在九嫔徘徊,原来是家传的啊” “你……”方流珠气得脸色发白,“谁拿明笙子了,没有证据的事,不要瞎说” “有种做出来,却没种承认,我姬紫清这辈子就看不惯这样的人。”七公主撇唇不屑,说起话来居然满身匪气,听得苏一一张口结舌。 难道这就是近墨者黑吗?这话怎么颇有点苏一一风格? “哼,耍起嘴皮子来有什么用?春之篇就要公布了,你们还是再祈祷吧”方流珠握着拳转过了脸,心里郁闷得不行。 明笙子没有奏功,已让她心神不安。这会儿七公主夹枪带棒的一顿数落,更让她深悔不该误听传言,以为这明笙子真有这样的奇效,还白白花了她三百两雪花银。按理说,给她明笙子的人,应该不会故意骗她的。毕竟,苏一一被摞倒了,对双方也只有好处,万不会存心给她来一个难堪。 难道苏一一故意装作吃下了明笙子,其实并没有吃?方流珠想到这儿,又是一行冷汗,从脊背处蜿蜒而下,手心里也捏了沉沉的汗,竟是不敢再看向苏一一。 幸好,她很快想到了方家,想到了宫里还有方昭仪,心里才略略一定。不怕的,她们就算再怀疑,没有十成证据的情况下,万不敢对自己怎么样。大不了,也就是口舌上让她们暂时占些便宜,回头再找机会收拾也就是了。 君如玉含笑走上高台,原来是由她负责来诵读这些诗篇的。苏一一看着她从容举步,虽已年近不惑,可是一举一动,却自有一种成熟的风韵。因为仍是小姑独处,那点成熟却又与****不同,反倒更引人注目。 “果然是佳作迭出,今次的盛典,该为历届之最了。”她微微一笑,才开始按照交稿的次序,依次读去。 南陈果然不负盛名,前几十首诗一路诵下来,便和大周、北刘拉开了差距。不论是用典之精准,还是意境之高远,都胜出不止一筹。 七公主越听,越觉得心惊:“这些人怎么可能写得出……他们不到二十吗?怎么可能依依,你说会不会是这些题目早已泄露,是以他们早早儿就做了出来?” “不会的。”苏一一摇头,“南陈自视甚高,历届盛典也不乏惊才绝艳之辈。你看那些人面有得色,显是十分自信,不会出此下策,让天下人耻笑的。” “可是……这些诗写得也太好了。”七公主泄了一口气,“难怪咱们大周历年来只拿个前二十名就已经足够荣光了,果然是……” “自然是天纵奇才,天才两字,本就不是人人都可以当得的。”苏一一喃喃自语,暗忖自己若凭真本事,取个前十,倒也不在话下,顿时心中有了底气。 忽然,君如玉攫着一张诗稿脱口而赞:“好诗” 此评一出,满座皆惊。虽然好诗频出,但几十首诗诵下来,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名闻大江南北的才女,惊喜交加地脱口而赞。 君如玉也觉得自己失态,却并不慌乱,浅浅一笑:“若是我年轻二十岁,这诗也是做不出来的。” 流风原笑道:“还请君先生诵出来,我们也好洗耳恭听。能得君先生此一评语,便是不能拔得头筹,该子也非池中之物。” 君如玉笑着点头:“霞山寺北沫亭西,水面初平云脚低。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最爱湖西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 “好一个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七公主击案而叹,“这诗,若是不能夺冠,天理难容。好诗,真个是好诗” 旁边一席,却在对“几处早莺”、“谁家新燕”赞叹不已:“这一联对仗工整不说,还十分应景,又显得活泼,声形俱佳,春天之景竟仿佛栩栩如生。” 而南陈那边,对“霞山”、“沫亭”又不住品味,喟然长叹:“果然是佳句,把咱们南陈的二景嵌入诗中,当真是妙不可言。此诗浑然天成,又色香味俱全。” “这南陈果然是人才济济,这等妙言佳句,也能随手拈来,在这柱香功夫里便做得出来,难怪近五十年来,文宗词家,尽出南陈。”大周国子监的各位俊杰,也都骇然失色。 君如玉含笑听着台下的议论声,并没有提醒他们噤声。 七公主赞了一会儿,才颓然重又落座:“依依,你便是输了,也没有什么,这诗……咳,实在是好得很啊……不急,还有三首呢” 虽然是安慰,可是却明显地示了弱。眼看着,是对接下去的比赛,也没有了信心。 ps:感谢于远将至投了2张粉红票,感谢寒雨遥的更新票今天下午…,仍然会加更一章,谢谢亲们的鼎力支持。还是那句话,亲们的支持,小猪都会放在心里,会把它们都转化成加更的动力谢谢所有支持小猪,支持《一一制药》的亲们 第199章 荣誉 第199章 荣誉 苏一一轻轻地咳了两声,看着七公主不断扼腕的样子,才终于忍不住笑道:“姐姐,这是我作的诗。” “啊?”七公主又惊又喜,“依依,是你作的?” “嗯。” “可……可是那霞山寺和沫河,分明是南陈的景色啊,咱们大周可没有。”七公主不敢置信地从头又读了一遍,既疑且惑。 苏一一白了她一眼:“咱们身在南陈,自然要以南陈之景入诗了,谁规定非得把咱们大周的景用进来的?何况,我感觉还是南陈的这两处景,平仄更工整。” “此话不错……但你也是初至南陈,怎么会对南陈的景色如此熟稔,还化用在诗里?难不成你悄悄地出去玩过?” “听人讲起罢了。”苏一一不动声色。她当然不可能泄露自己身边有个南陈的百事通魏尔瞻,若论纸上谈兵,她敢说,她对南陈的地理风貌,兴许比对大周还要熟。 “哦,依依,我太崇拜你了。”七公主又笑又跳。 “此诗是谁所为?” “南陈果然每届都会出一让人眼目大亮的佳作,文风之盛,莫过于南陈啊” ………… 议论声此起彼伏,却无一不把此诗的著作权,归于南陈。 方流珠冷笑了一声:“这才是真名士者乃****。” “我可不是名士,也从来不见得****,方小姐万不可败坏我的名声。”苏一一笑吟吟地接口。 “你……”方流珠满脸震惊,瞪视着苏一一,像是大白天见了一只无头鬼似的。 那边,君如玉已经在声音渐落时,读出了诗作者的名字。 “大周。苏依依。” 顿时,满座哗然。 几乎没有任何异议,此诗评为第一。所有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朝着苏一一射来,既有惊疑,又有不信,还有嫉妒。在南陈雄霸大陆诗坛五十年之后,大周终于有才女横空出世。一瞬间,不管是南陈,还是大周,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闭了嘴。 暖风熏人,每个人都觉得心脏有种满胀的感觉。 大周,苏依依。 苏一一安坐钓鱼台,眼观鼻,鼻观心,脸上仍然雕刻了浅浅的笑容,既不见骄,也不显傲,倒让高台上的几个大儒,暗暗点头。其中,喜形于色的,自然是许子敏。一颗吊在半空的心,总算落了一半。 七公主的诗,排在二十一位。她哭丧着脸:“我的诗也未必比前面那首差,就因为人家是南陈人,便把我的评为后一位了。” 苏一一也觉得有失偏颇,认真说来,七公主的那首和前一首也不分轩辕,但明摆着六席裁判,有一半以上是人家南陈的。像这种可上可下的诗,自然都偏帮着自己人。 方流珠平常作诗,在七公主之上。但今日却因心神不宁,而名落孙山之外,名次竟比七公主还差了十名不止,灰头土脸地咬牙抿唇,默坐不语。 “依依,你太棒了”七公主发了一会儿牢骚,还是兴奋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赢了这一场的。” “还有三首呢,别得意忘形。”苏一一笑着提醒。 “一定不会差的,你的诗,向来是一首比一首好,更好的还在后头呢”七公主果然有点忘形,咧着嘴哪里还有淑女的模样? 果然,苏一一的夏之篇,同样获得了满堂喝彩。 “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唔,这两句倒也罢了,妙到毫巅的是下一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这景,仿佛就在眼前似的,真难为你怎么想得出来”七公主不住地砸着嘴,“服了,我服了你,依依,难怪许先生要给你开小灶,就这两句,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做得出来。” 方流珠眼眨异采,看向苏一一的眸子,除了嫉妒,竟还有着别的什么。 这两首诗,毫无异议地被取中第一。接下来的两首,苏一一的诗虽然并不十分出彩,但也不落下乘,名次俱在五名之内。最后的评定,自然毫无意外。 “取中大周苏依依,为诗篇第一。”流风原的声音,带着感慨,又颇有两分遗憾地响了起来。 “耶”七公主早就喜得跳了起来,一把抱住了苏一一,“真的是第一啊,真的是” 她高兴的样子,简直像个小女孩,把苏一一的髻子,也扒拉了一半下来,让她哭笑不得。 “注意形象啊……”她****一声,“别忘了,你可是大周的公主,跳上跳下的,惹人非议。” “人家高兴嘛再说,现在谁还在乎我这个公主?人人都看着你呢,天哪,我们大周真的拿了第一” “这才是第一场,又是我顶顶拿手的。”苏一一忍不住提醒,浇了一盆冷水下去。 “就算后面咱们全军覆没,回去也算得上是有所交代了。”七公主兴奋不减,“你看,连许先生都笑得看不到眼睛了。” 苏一一看向高台,果然,许子敏的笑容,简直是从所未有的灿烂。接收到了苏一一的视线,许子敏立刻抚须含笑,明明想要更含蓄一些的,还是笑得露了齿。 大周这一席上,掌声如雷,笑声如潮。国子监的几个甲级学生,甚至忘了一贯的儒士风采,若非碍着苏一一是女子,怕是早把她丢起来又接住了。 “果然不愧是大周才女”众人欢欣鼓舞,笑容真诚。唯有方流珠,满脸的怅然,手指甲在桌案上划出了一条深深的痕,直划到掌心,也隐现了血珠。 不甘心,又如何?苏一一的实力,经过了盛典的检验,甚至已经得到了南陈的认可,她一败涂地之下,更没有资本再与苏一一相提并论。 南陈那边,却仿佛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近三十年来,他们首次在第一阵中就输掉了第一名。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那个脸上还带着两分稚气与俏皮的少女,心情复杂得都不想说话。 “今天先生请客,咱们到南陈著名的雁翅楼,好好吃一顿。”许子敏下得台来,兴奋地宣布。立刻,大周诸子都拍案叫好,纷纷围拥到了许子敏和苏一一的身边。圈外,方流珠脸色灰败,血色俱无。 苏一一刚要说话,忽然眨了眨眼睛,远处的一个太监,长相清秀的小太监,一晃眼就过去了,然后湮没于人群里。 可是那张脸,她是再不会错认的。况且,人家还故意朝着她露出了一个淡到极处的笑容呢 “先生,昨儿睡得太晚,今天我就不过去了。”苏一一原本想要点下的头,立刻就不动了,还装腔作势地打了一个呵欠,来表示她有多疲惫。 许子敏高兴之下,又有些担忧:“看起来脸色确实有些不太好的样子。好吧,那你好好休息,明天还要比词呢你的晚餐让小青先尝过以后再吃,自己要小心一些,我让七公主把侍卫留给你。今儿不要睡得太晚,早些休息,明天好好作词。” 苏一一点头答应,却不敢把七公主全留下。 “现在你是我们的宝贝放心吧,我这个公主对别人没用处,倒是你,可别再来一次中毒事件,把我们的希望都快毒没了。”七公主却慨然地侍卫全都留了下来,“再说,我们人多势众呢,不比你孤家寡人。” 这话说的,怎么听起来有种别样的凄惨…… 不过,这时候,苏一一也顾不得和七公主斗嘴,匆匆说了两句,就和他们背道而驰。许子敏等人也不以为意,只当苏一一通宵用功,果然是疲倦得紧。 许子敏在一众国子监学生的簇拥下,很快就离得远了,苏一一还能隐约听到他们的欢声笑语。阙别五十年的荣誉,足够让他们狂欢一晚。 与之相比,南陈是显得十分沉默,甚至连他们的离开,都没有表示出应有的气度。所有人似乎都呆愣着,不敢相信他们一直收在囊中的胜利,就被南陈人轻易地夺走。然而,面对着苏一一的四首诗,尤其是前两者,谁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苏一一却没有这个闲情逸致去观察南陈人的反应,出了宫门便乘了软轿回驿馆。小青正在喂小香猪吃一株红参,因是年份不久,小香猪半趴着,似乎提不起什么太大的兴趣,只是打发无聊似地砸巴着嘴。 “小姐,回来了?”小青立刻跳起来,端过一碗绿豆汤,“热不热?这个是刚刚用井水镇过的,很沁凉,小姐解解暑吧。” “好。”苏一一二话不说,仰脖子就喝了下去。说是沁凉,可是跟后世的冰淇淋、泡冰之类的无法比,苏一一有些遗憾,忍不住又开始动起了小心思。 今天在皇宫里还吃到了冰镇过的乌梅汁,那种温度绝非井水可以浸出来的,想必南陈也有储冰的地窖。有了冰块,做刨冰便是件容易的事儿,在这种伏暑天气,绝对很受大户人家的喜爱。 想到前世那些色彩缤纷的冷饮,苏一一更觉得垂涎欲滴,恨不能这时就点两盒冰淇淋大快朵颐。 不过,她没有想多久,意料之中的不速客,便安然从半开的窗户里钻了进来。 第200章 暗夜偷香 第200章 暗夜偷香 “姬流夜,你怎么会来的?还打扮成了那副模样,我当时还以为看花了眼呢要不是你的眼睛朝我眨一下,我真以为只是一个面貌相似的。”苏一一惊喜交加地看着一身南陈儒生服饰的姬流夜。 虽只一件再平常不过的青色素袍,可是衬着他冠玉般的脸,还有那含笑的嘴角,却愣是穿着了一种雅韵高洁的味道来。苏一一不得不承认,即使流风源看着玉树临风,比起姬流夜来,却总是少了那一种清贵的傲气。 偏生这种傲气,又极其内敛,反倒更显出奇异的魅力来。 “横竖没事,又许久不曾见你,便急着来看你了。”姬流夜笑道,“这一路奔得急,有茶没有?” “嗯,有一壶小红袍,你将就喝罢。”苏一一把自己还没有用过的杯子递给了他。 “扑”姬流夜刚喝了一大口,就忙不迭地吐了出来,“怎么……这样的烫” 苏一一无辜地耸了耸肩:“刚沏出来的,能不烫吗?南陈比咱们大周要炎热,水不容易冷。谁知你素来老神在在,怎么忽地这样性急” “紧赶慢赶地赶回去,还是没见着你,心里挂念得紧。横竖留在京里也没有什么事,干脆就追来了。”姬流夜把茶杯轻轻地搁到了桌角,笑意浅淡,苏一一也拿不准他说的是真话,还是仅仅开个玩笑。 “是啊,我原以为咱们可以碰个头的。” 姬流夜也学着她耸了耸肩:“没办法,大军凯旋的时候遇到了一点小麻烦,京里有些人看不得我立了军功,眼皮子急了,什么昏招都往外使。” 苏一一吃了一惊:“不会是刺杀你了吧?” “所以说,这些对手没趣得紧,左右就这么两招。也不想想,我在中军帐里,有那么轻易得手么?只要并非神不知鬼不觉,如今这天底下单打独斗能伤得了我的,还真是屈指可数。他们……也不可能招徕那样的高手。”姬流夜很是不屑。 “你……没受伤么?”苏一一仔细察看着他的面色。天色虽然已经昏暗不明,但苏一一仍然能很清晰地看到他的面色,“好像是有点白,还有点灰……” 姬流夜失笑:“那是一路奔波的原因,并非是受伤。他们潜入中军帐,我早已知晓,哪里会轻易让他们得手?放心,一个人都没有放走,全都当场斩杀。” 苏一一松了口气,知道他身边还留有实力强横的侍卫,比起孟氏兄弟也不遑多让:“那就好了,我可不想替你报仇。这玩意儿劳命伤财得紧,很不划算的。” “我的仇,自己会报。”姬流夜瞟了她一眼。 “好吧,你倒是说说,究竟为什么冒着奇险赶来南陈?你刚刚取得大胜,应该留在京里稳固自己的力量才是。” 姬流夜笑道:“没什么事,只是想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我今天才刚到陈都,听说你进宫去了,就剥了一个小太监的衣服穿上,混了进御花园,正好听到君如玉宣布你得了诗篇赛的第一名。” “半在意料之中,半是意外之喜。”苏一一倒没有什么兴奋之色,仍然凝睇着他,“你可不是那种不分轻重缓急的人,我还不值得你日夜兼程赶来。” “在你的眼里,我就这么……”姬流夜苦笑,“确实,我来另有要事,但走得这么急,却真是为了想早一日见你。” 苏一一不置可否:“什么要事?如果不方便说,那就算了。左不过是朝廷的事儿,反正我也不大懂,听了也不过是姑妄听之。” “没有什么可瞒你的。”姬流夜笑笑,“只是怕影响你比赛,今天想着不来见你,可还是忍不住。其实这次来,一半是我自己求的,一半也是父皇的意思,来南陈看看他们的水军。我们在水军上,吃了不止一次的亏。” “哦,原来如此。”苏一一对于两国的军事力量,只有一个大概的认识,闻言也提不出什么实质性的意见,只是含蓄地点头,表示认可了他的说法。 “许子敏待你,可真是不错,把整间驿馆里最好的房间,调拨给你了。”姬流夜打量着她的房间,一弯腰,把正猫在苏一一身侧的小香猪给抱了起来。 兴许是因为早先曾经为姬流夜治过伤,小香猪居然很享受地窝到了他的怀里。 “我倒是没注意……自从进了驿馆,我还没有串过门儿呢”苏一一赧然,“不过,你说得对,许先生确实待我很不错,什么好东西都往这儿搬。连南陈送了两盆莲花,也都搬了过来。” 莲花用玻璃缸盛着,放在书桌两侧的红木花架上。秀叶滴翠,********初绽,隐隐还有着淡淡的幽香。 “这莲花也有香气?”姬流夜奇问。 “是啊,开初我也觉得稀奇,这是南陈皇宫里才培育出来的品种,据说有提神醒脑的功效,是以许先生才搬来了我这里。” 姬流夜踌躇良久,方沉吟着起了身:“明儿你还要去赛一场,大有可能再度取胜,我就不打扰你了。” 苏一一翻了个白眼:“你我之间,有必要这么生分么?” “怕耽误了你用功,我等着听你的好消息呢”姬流夜笑道,却不退反进,行至她的身前。 眼前的少女,略略清减。他抵京后,便知道了她遭遇的暗杀,才漏夜急赶,总要亲眼看到她才能放下心来。 星月初上,窗台上便悄悄地爬上了银辉,仿佛是遍地白霜,映得素手托腮的苏一一,仿佛如同一个透明人儿似的。姬流夜伸出手去,触及了她的娇靥,却在她肌肤之外的半寸处停了下来。 苏一一唇角含笑,双颊有着用功过度的微微苍白,更显得弱不胜衣。 “你早些歇着,就算想要拿个好名次,也不能这么没日没夜地用功啊”他低叹一声,声音轻柔地像是怕吵醒了她的梦。 “我知道。”苏一一笑道。 “你在京城受的伤,我已经查明了。”姬流夜忽然板下了脸,“想必你心里也是有数的吧?” “嗯。除了卢贵妃和四皇子,别人就算想要动,也没有那样大的手笔,可以请得动禁军副统领。”苏一一毫不意外姬流夜的知情,若是连这一点控制力都没有,姬流夜在京城的数年经营,可就算是白费了。 “这件事你不要管了,交给我。”姬流夜严肃地盯着她的眸子,让她想要敷衍塞责,都做不到。 “以后再说,我们现在力量不够,没有必要去打草惊蛇。”她只能无奈地点头答应,又怕他轻易出手,只能表示出缓缓后图之意。 “我就算动他们,也不会让自己受到怀疑的。”姬流夜冷笑,“你安心比赛,还有两天的时间,后天我来为你庆功。” “好。”苏一一也不再留他,刚站起来,却忽然立足不稳,一头栽进了他的胸膛。熟悉的味道,充斥了鼻端。因为刚刚抱过小香猪,还留着那一点若有若无的檀香,更让人觉得亲切。 “依依。”姬流夜紧紧地扣着她的后背,仿佛想用力地把她挤进自己的胸腔。苏一一有些茫然,手指欲推还拒,却只是抵在他的肩头,使不上力。 “你还不走么?一会儿许先生还会来跟我讲明天比赛的事。”苏一一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姬流夜陡然用力,把她箍得更紧。却只是停留了短短的几秒钟,就松开了胳膊。 “是啊,我等你的好消息呢” 苏一一嫣然一笑:“今天有一半是侥幸,可不会每天都给我留那么多的运气。在词之一道,我下的功夫远不如诗,恐怕你会失望。” “不会的,我信你的实力。不拿第一也没有什么,前五前十也不错。”姬流夜笑道,双手按住她的肩膀,微微用力,却没有再度把她拉紧。 “前十嘛……我倒是当仁不让了。”苏一一开着玩笑,“其实我也就诗词小道上小有成就,入不得方家之眼。不过搏个薄名,等于给一一制药打打广告罢了。” 姬流夜哑然失笑,忽地拔下了她的簪子。面对她诧异的目光,他有些尴尬地解释:“你的发髻散了。” 苏一一满不在乎:“没关系,反正一会儿也不出去,只许先生和七公主兴许会过来,也不用再绾了,我嫌麻烦。” “我替你绾。”姬流夜二话不说,拿起了桌角的一把半月型梳子。 “你会……绾发?”苏一一吃惊地瞪着他。 “嗯,会。” 只是苏一一很快就失望了,这家伙绾发的水平,跟自己也差不了多少啊。好吧……至少不再风鬟雾鬓,有了一点清爽的样子。 “呃……绾得不太好,你的发比我的浓。”姬流夜有点尴尬,“要不,再试一次。” 苏一一抢下他手里的梳子:“我的五公子啊,过不了两个时辰就要拆了髻子睡下了,哪里用得着一遍遍地绾发呢你不还有要事儿吗?我也要再温一温课。” “好吧”姬流夜恋恋不舍地又看了她一眼,才折身走向窗边。他的背影在夜色里,有些苍茫的孤独感。 ps:感谢封魔的小埃提醒,第198章,七公主为了南陈的名声,应更正为大周的名声。 第201章 马失前蹄 第201章 马失前蹄 紧接着的两天,对于苏一一来说,是相当紧张的,她仿佛又回到了前世,经历了十二年的寒窗苦读,坐在高考的考场里,握着笔杆子奋力地做题。 那时候,老师形容考大学,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啊。其实,她倒是觉得,高考比起眼前的这个比赛,又要不知宽松多少倍。 面对着南陈不太友好的目光,苏一一安之若饴。看来,南陈对她取得诗篇第一,有很大的敌意呢她微微地勾了唇,刻意地展示今天新上身的一袭雪白色的宫装。极富大周含蓄的特色,用的是大周的杭绸。轻衣薄衫,正适合夏日穿着。 “不公平,依依,你的词也不比那个林振标差吧?”名次刚一公布,七公主就胀红了脸恼怒地低低嚷了一声。 苏一一握紧了双手,却没有生气:“只能说不相伯仲吧……我的词胜在婉约,但他的词却意境开阔,没有特别的优势。所以,本就在两可之间,取他为第一,我也服气。” “你还服气?”七公主气鼓鼓地伸出手,摸上了她的额头,“没发烧吧?” “我们早就知道了,如果要拿第一,就要和南陈拉开差距。”苏一一静静地拿下了她的手,“这也怪不得别人,是我没有能够以绝对的优势压倒他。” 虽然仅仅是屈居第二,但苏一一的底气却更足了。因为给出的词牌和限韵较多,她竟是一时三刻,没有想到前人现成的作品,完全是靠自己的真本事,拿下了这个第二。如果这届盛典是在大周举办的话,兴许拿第一也是可能的。 原来,我可以不用剽窃,也能在这些强手中占得一席之地苏一一的心里很兴奋,完全没有一票之差而屈居亚军的不甘。 七公主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恬淡的微笑,自言自语地嘟嘟囔囔。 许子敏对苏一一的表现还是十分满意,怕她有想法,还特意安慰了两句:“依依,虽然是第二,还是很不错的。” 苏一一笑着点头:“谢谢先生的夸奖。能取中第二,对我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这句话,她说得没有半分勉强。她的脸上没有阴影,灿烂如天上的那轮骄阳。 许子敏放下了心,温和地笑道:“第二名也是很不错的了,我们大周从来没有取得过这样的好成绩。走吧,先生请你去好好吃一顿。” “不了。”苏一一婉拒,“明天还要作文章呢,我想有始有终。” 许子敏欣慰地看着她:“依依,看来这一趟南陈是真的来对了,我可从来没有看到你这么用功过好,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我今天晚上再给你讲讲。” 做老师的,最开心的,莫过于遇到一个勤奋的学生。而这,恰恰正是苏一一一直以来所缺失的。所以,许子敏的兴奋明明白白,倒让苏一一看得心虚无比。 她只是想临时抱一抱大佛的脚,明天拿个好名次。她原来打算在词篇上再拿个第一的目标,差了一线而没有达成。所以,她希望能在作文上扳回一城。虽然这个希望不是太大,但哪怕跑近一个名次,也是好的。也许,她依然可以借此****前三甲,那也是大周近二十年来,所没有过的殊荣。 许子敏恨不得把一身所学,趁着苏一一难得的勤奋好学,全一股脑儿地灌到她的脑子里去。苏一一听得很认真,问的问题,也很中肯,让许子敏老怀大慰。在他看来,哪怕这一届取不到理想中的名次,五年后也可以卷土重来,哪怕独占鳌头的可能性,也是极大的。 “先生,谢谢您。看来文章的学问更大,讲究更多,而且表达的方式更加的灵活,难怪在三种文式里面,它的地位是最重要的。”苏一一忍不住感慨。 “别灰心,依依,你今年还不到十九,下一届的盛典完全可以来参加的。”许子敏对她寄予了厚望。 下一届么……苏一一想,恐怕她不会再来了。一一制药在五年之后,会达到怎样的高度,她不得而知。但可以想见,五年之后的她,和今天已经全然不同。她不可能再用那么多的心思,跟着许子敏做学问。 看着老先生一脸的热切,苏一一没好意思打破他的幻想,只得含糊地应了。 虽然用功到很晚,但有着小香猪存在的苏一一,第二天还是神清气爽。她准备的三套衣服都是素色,和七公主的明艳成对比。两人的每一次出场,都会惹来成束的注目礼。 “今天你似乎很高兴?”七公主意外地问。 “当然高兴,今天盛典就结束了,然后我们可以在南陈我留两天,许先生也同意了。我想,难得来南陈一趟,总要玩个够本才回去吧?” “那是当然”七公主高兴地笑了一声,忽然又沉默了下来,“如果昨天你拿到第一,那就更好了。” “昨天没拿到,那就今天努力吧”苏一一自信地笑道。 “可是你又不擅长作文章的。”七公主还是对昨天的结局十分扼腕。 “不擅长,但不代表就不能写我最近很用功的,大部分都在写时文。”苏一一没好气地瞟了她一眼,“姐姐,你多少给一点信心我,不用这么打击我积极性吧?” “好好,我们依依拿个第一。”七公主明显用的是诱哄的口气。 苏一一苦笑:“你太没诚意了吧?算了,我自己给自己打气。” 拿第一难了点儿,但前五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吧?苏一一暗自掂量着自己的底牌。 “我只是替你抱不平,昨天那场,明明你也可以拿第一的。” 苏一一摇头:“世界上哪里有绝对的公平可言?我觉得他们为自己南陈投票,也是应该的。如果换我是南陈的裁判,那也一定投给南陈。毕竟是自己的国家,人总是会有些偏心。” “你一点都不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苏一一诧异,“我没能拿第一,只是因为我的实力不够。如果我能像诗篇那样,用绝对的优势把他甩开,那么,裁判就算再帮忙也是没有用的。” “看来,那个林振标,是这一届的冠军了。”七公主闷闷地叹了口气,“他长得不大好看。” 苏一一哑然失笑,女人关注男人的第一眼,总是从外表上来看的。 林振标几乎和他们同时走进了御花园,看到两人一粉一红并肩走进去,呆了一呆,就站到了一侧。他的表情有些腼腆,看了她们一眼,就急忙低下了头。 “肯定是个书呆子”七公主噘着唇道。 “他只是不习惯和女孩子相处罢了,一般的学堂女学生很少。而且,看他似乎跟我三哥是一个德性,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我觉得这种人也值得敬佩,至少他们的生活,有个既定的目标。只要付出努力,我相信他们会成功的。” 苏一一若有所思地回过头,却看到林振标还站在原地,忍不住礼貌地笑了一下,却见他又忙忙地低下了头,顿觉有趣。 林振标和时下的****名士倒有些不同,五官平凡无奇。若非他连取诗篇第二,词篇第一这样耀眼的成绩,恐怕他这么一身黑衣,谁也不会多看他一眼。他就是那种走进人群,就立刻被湮没了再也找不着的人。苏一一想,如果当间谍,这人倒是个绝对的人才。既然有这么一副好脑子,当双面间谍也能如鱼得水呀 可惜了…… 苏一一胡乱地想着,听得君如玉已经说了作文的题目。不像诗词需要作四首,两篇文,一长一短,一吟书房,一吟莲花,倒是应时应景。 书房啊……苏一一想,她倒是在国子监有间书房,可那也不是她的呀不过,论起发挥想像力,她倒不逊于人,为自己打造一间虚拟的书房,算什么难事? 她沉吟了片刻,心里一动。抬起头,看向对面的林振标,已经磨好了墨,落笔如飞。 这时候,他看起来,又与刚才不同。整个人都因为专注,有一种让人不敢轻掠的锐气。仿佛他的所有的精魂,都在眼前的一支笔里。 这样的人,才是真正做学问的人吧?她茫然地想着苏明琨,虽然他也一样用功努力,但是苏明琨的目标,只是拿学问做跳板,转而达到他为官的目的。从这一点上来说,他一辈子也不可能及得上林振标的境界。 七公主苦思冥想,拿起笔又落下,写了两行,又蹙起了眉。而方流珠早就对自己夺取更好的名次失去了信心,只是胡乱应付而已。 苏一一仍然不紧不慢地磨着墨,一边在心里想着腹稿。她轻轻抬起下巴,忽然就接收到了一束目光。 林振标已经完成了一篇文,正抬头看她。出于礼貌——苏一一发誓,她真的只是出于礼貌而已——对着他笑了一下。林振标愣了愣,手里的笔迟迟没有落到宣纸上。 苏一一好笑地以目示意,林振标低下头,脸上顿时闪过一抹可疑的红色。咦,他若失手,该不会责怪她以色扰人吧?她好笑地想着,灵感忽来,顿时下定了决心,停下了磨墨的动作。慢条斯理地铺开宣纸,又在心里默默地想了一遍,才从容地落了笔。 第202章 属于我的荣誉 第202章 属于我的荣誉 很快,就陆续有人交卷。而苏一一却还在写着第一篇文。她看了看案台上的香,已经不够时间打草稿,干脆直接落笔。一个个梅花小簪似的楷书,清清爽爽,端正秀丽,让人光看这一手字,就凭生出三分的好感。 “哇,你写了多少字啊……”七公主看着她交出去好几张纸,忍不住愕然地问。 “大概有千余字吧。”苏一一笑道。 “这么多啊……难怪你不打草稿,要誉写的话,一定来不及。”七公主喃喃自语,“只是,你什么时候,写这种小品文也忽然变得厉害起来了?” 苏一一脸色一红:“你当我这些日子的功是白用的么?” 她的两篇文,有点投机取巧了。一篇改自归有光的《项脊轩志》,一篇则改自周敦颐的《爱莲说》。只可惜她的古文只记得一些有名的句子,其余的只能凭着自己的功底修修补补。不过,看起来,还是很让她满意。 毕竟她这段时间的苦修,可不是白修的。再加上零星几句出彩的句子,苏一一自忖获得个好名次,应该不在话下。 她记忆里的《项脊轩志》,似乎远没有她写的这么长。她蓦然地愣了一愣,原来,对自己那间住了两年的国子监宿舍,还是深有感情的,所以才能言之有物,诉之笔端。 “庭阶寂寂,小鸟时来吸食,人至不去。三五之夜,明月半墙,桂影斑驳,风移影动,珊珊可爱……此文虽是用语简朴,然胜在真情实感。虽是陋室,却实让人觉出眼前一幅画,生动而形象。”君子玉喃喃低语,仿佛想到了什么,忽然就微微地出了神。 “此文上佳。”另一位大儒也颔首同意。 六位裁判,有三位取中了此篇《陋室记》,而另三位则取中了林振标的《一斋志》。苏一一默诵了一遍,不得不同意,大周与南陈在文学上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苏明琨当初也算得上是国子监的好学生,但与林振标又不能比。此人果然是诗文全才,若非苏一一有着诸多的美文佳句垫着,无论如何不是他的对手。 这时候,她有些生出悔意,这一届盛典,本该是林振标大放异彩。人家十数载的寒窗苦读,却被她投机取巧。但一想在词上南陈的公然偏颇,又觉得理直气壮。只是看着林振标目泛异色的样子,难免有些心虚,不敢再与他对视。 而苏一一的另一篇《爱莲说》,则更让大儒们的天平,全都倒到了她的方向。 “好一个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静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以此语誉莲,实是发闻所未闻之语,奇而有理,理而有奇,好文”南陈花白胡子的大儒竟比君如玉还先一步大赞而特赞了起来。 苏一一注意到,就是这位年高德昭的老先生,把南陈的一票,投给了她的《陋室记》,顿时对他大生好感。看来,这位老先生人极正直,且没有家国之见。在这个时代,这样的思想更显得难能可贵。 看起来,这位老先生在南陈享有极高的威信,一语就定下了乾坤。这一次的第一名,几乎没有任何异议,就按到了苏一一的头上。这样的结果,就连向来自大的苏一一也有些回不过神来。 “依依,你快狠狠地捏我一把,确信我不是在做梦……”七公主呻-吟了一声,用不敢置信的语气叫了一声。 苏一一没好气地拧了一下她的手臂,苏一一尖叫了一声,陡然抱住了苏一一:“天哪,依依你太替我们争气了,你拿了第一啊五十年来,大周第一次在盛典上拿了冠军。不行了,我要晕了,我太高兴,我……” 许子敏的脸上,早就笑成了一朵花,接受着或真心或假意的恭维。苏一一是他的亲传弟子,原本也是他最最头疼的一个学生,却替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声誉。他的名字,将因为这次盛典冠军苏依依,而在大周名留史册。 “依依,我不能相信,我还是在做梦吧?”七公主还在乱七八糟地说着什么,苏一一只得哭笑不得地转开了目光。 林振标正直勾勾地看着这里,苏一一觉得有些抱歉,对着他送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却见他的目光,瞬时明亮。犹豫了一会儿,他竟然朝着她大步的走了过来。 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呃……林公子。”苏一一心里有鬼,送上了一个自以为有点谄媚的笑容。 可人家林振标显然是个谦谦君子,根本没有她想的那么龌龊,虽有几分局促,但一看就知道只是少与人打交道的原因,而非不服气。他恭敬地行了一个辑手礼:“苏小姐,真没有想到,你能写得这样一手好文。素来我们南陈自高自大,竟不想大周文坛,也这样的兴盛。” 七公主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哼,难道你不服气么?我们家依依本来就是作得比你好嘛” 林振标肃容摇头:“小姐文如其人,清新脱俗,在下输的心服口服。” “侥幸而已,若论真实的实力,我不如君。”苏一一不好意思地还了一礼,脸皮虽厚,但当着这位真正的文坛奇才,还是赧然地微热了一下。 “若是这届盛典在大周举办,我想三项第一,你头上的光环会更闪亮。只没想到,苏小姐不仅雅擅诗词,竟连文章也做得花团锦簇,偏生有一股自然脱俗之气看来,我们南陈多年夜郎自大,已渐失大陆文宗的气象。”林振标很坦然道。 “不,你的诗文都很不错,我只是……其实我是占了便宜的,换个题目,兴许我就不成了。”苏一一谦虚道。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竟然对自己万般谦虚,对对方又千番推崇。素来文人相轻,林振标只觉得从来不曾与人这样坦然过,苏一一谦逊的态度,让他大生好感,竟觉得此女是自己十几来遇到的唯一知己,顿时喜上眉梢,那张平凡的脸,也显出几分生动。 “苏小姐若是有暇,不知可否容在下上门请教?” 苏一一笑道:“林公子太谦虚了,若说请教,倒是依依该请教公子才对。如蒙不弃,咱们便一同探讨交流,可好?” 林振标大喜:“如此甚好,明日一早,在下便登门请教。” 他似乎极为开心,笑得微咧了嘴。也不待苏一一回答,便转身走了回去,让苏一一张大了嘴巴,一个拒绝的字眼都来不及说出来。 可是……明天不应该好好休息一天吗?她怔愣。 七公主也愣了:“他说明儿一早要来找你?那咱们明天还能去逛街吗这书呆子,怎么不知道,女孩子逛街事最大啊……哎哟,难怪他的文章作得这么好,竟然呆到了不通世务” 苏一一忍不住莞尔,心里有了另一个主意,正好借此挡住七公主逛街的提议。到时候,三言两语把林振标给打发了,再去一一制药。明天可是开业的大日子,自己这三天秀作的,早就替一一制药在这个贵妇云集的盛典现场,打足了广告。虽然总共也就和七公主分穿的六套衣服,却无一不是精心打造。 果然,皇帝的庆功宴还不曾摆出,贵****贵小姐们,便三三两两地上来打听,这衣服是从哪里定制的。 “这是我们大周一一制药出品。不过,我们说的一一制药,可并非单指售药,而是包括了旗下的药铺、成衣铺和销金窟的。”苏一一愉快地解释。 “啊,是大周的啊……对了,听说沫河那边的嘉庆城,好像有一个叫一一销金窟的地方。下次去的时候,让大陈魁的人替咱们带一些过来就是了。” 苏一一更愉快了:“不用那么麻烦,一一制药明日就在街上开业了,到时候不单有我穿过的几种款式,还有更多的呢叫人带衣,哪有自己去看中的好?” “是吗?” “啊,开到我们南陈来了” “倒真要去看看那个一一制药,据说在大周的地位,就跟大陈魁在咱们南陈似的。” “是啊是啊,咱们明儿一同去” ………… 三个女人就能演上一台戏,如今围观的女人,可不有二十来个?看其服饰,不是朝廷重臣家的诰命夫人,就是哪位公主郡主,可全是最有消费能力的一群人啊 于是,女人们对于苏一一和七公主身上的衣服,就更有兴致了,一边还计算着明天要去买多少件才够。 苏一一想,到时候,恐怕你们的预算,会超出至少一倍因为女人但凡到了那个环境,就会身不由己地想把钱袋子掏空。 况且,她还有一招“杀手锏”——玻璃,在这个时代是绝对的奢侈品,高消费品,足够把爱美的女性一网打尽 秉承着免费广告不打白不打的原则,苏一一很干脆地把一一制药的经营特点,产品亮点详详细细地讲了个透,听得一众美女眼睛发亮,恨不能一眨眼,就看到第二日天明,赶去替一一制药捧场。 ps:感谢书友091209160347579的粉红票和评价票,感谢lcf6681、由宛亭、成城宝贝的粉红票。最后亲们的支持力度很大啊,看来小猪又要快乐地准备加更的章节,嘻嘻…… 第203章 反被聪明误 第203章 反被聪明误 这个夜,整个驿馆都成了欢乐的海洋,众人把许子敏和苏一一都围在中间,赶着趟儿似地挨个儿上来敬酒。苏一一大觉头痛,许子敏却一反常态,竟是来者不拒,很快就喝得有了三分醉意,脸上的傻笑,让人不忍卒看。 其实,也难怪许子敏这么高兴,国子监此次出征南陈,称得上是喜出望外了。不仅破天荒拿了有史以来第一个魁首,就是其他人,也拿了一个十二,一个十五,另有三位在二十至三十名之间。七公主的排名是二十三,此刻正是一脸的得意。 “许先生,我也没给您丢脸吧?好歹还拿了个名次回去,往后也能称得上是个小才女了吧?”七公主一点都不谦虚,直接笑嘻嘻地向许子敏套话。 “那是自然,公主本就是才女。”许子敏的舌头也有点大了,说话却铿锵有力。 “这次回去,皇上还不知道会怎么犒赏咱们呢”另一位获了十二名的国子监学生,也脸泛兴奋。在南陈能获前二十名,回到大周,便是一流的文士。 “是啊”紧接着,便是一迭连声的恭维。即使是没有得到名次的,也强打了精神一起笑闹。 唯有方流珠,因为投毒失败,进退失裾,发挥自然大失水准,反倒只拿了一个第三十,勉强跻身于前三十之列。这时见了满厅的笑脸,一张脸难看得青白不定。 苏一一虽然不想作得意小人的形状,但仍然有意无意地朝着方流珠瞟了一眼,那眼神,轻蔑者有之,不屑者有之,怜悯者更有之,看得方流珠几乎要振衣而起。用指尖拼命地掐住了掌心,总算没有做出众怒难犯的蠢事,一颗心脏,却快要被苏一一气得破了。 七公主破例被允许多喝了两杯,只是她的酒量实在可怜,早已是双颊彤红,可歪着头的模样,偏又说不出的可爱,让国子监一群小男生不可避免地涌上无数桃花。 “方流珠,这次我胜过你了,哈哈”七公主酒醉过后,平时的温婉荡然无存,竟只剩下了无限的嚣张,“如今在咱们国子监的方院,依依第一,我第二,你沦落到第三去了。” 这番话,让方流珠更是气得内伤。她明明真实水平在七公主之上,入学比试,也不过输了苏一一半筹。可这回,却因为动了明笙子这样的歪心思,所有的比赛只是胡乱应付,这时候竟被七公主都踩在脚下,简直气得脸部变形。 “有本事的,下次我们好好比一比”她双眼喷火,语气凶狠。 可惜酒醉后的七公主反应十分迟钝,也许根本就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仍然在那儿自得其乐:“以前你和依依是方院的两朵花,如今你可被甩到不知哪里去了往后啊,千万不要再跟依依相提并论,就算是我姬紫清,可也不屑跟你并提。” 方流珠气得浑身发颤,可是眼前的人,在这次盛典上的排名就是比她高了那么几位,何况还是十足纯金的公主所以,她只能一双愤怒的目光,瞪着醉态可掬的七公主,鼻翼翕动,恐怕再撩拨下去,这位大家闺秀就要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来了。 苏一一的唇间不由自主地漾开了浅浅的笑意,却毫无劝架的意思,干脆装作了不胜酒力的模样,倚在一边的椅上偷乐。 有国子监的学生看不过眼,上去劝解,却被七公主大发娇嗔:“我们女孩子之间的事,哪轮得着你们几个臭男人来指手划脚” “唉……”苏一一忍不住抚住额角,七公主怎么把人后的那套,也毫无掩饰地表现到人前来了?酒能误事,古今皆然啊幸好她还记挂着翌日一一制药开业的大事,泰半的酒都被洒到了自己的衣袖上。嗅着倒是满身酒气,其实她不过是薄饮了几杯。好在一干人都有了三分醉意,也没有人瞧出她的小把戏。 方流珠虽是愁闷,却并非饮酒,眸子依然清明,染了怒气,也勉强地抑制了。否则,真要有起争执来,可只有自己吃亏。 仅此一桩,苏一一便又高看了她两眼。看来,方流珠倒并非恃才傲物之辈,机心还是有的。只怕在她心里,也无时不刻生着“既生亮,何生瑜”的感慨吧 七公主却偏还不肯罢休,嘟嘟囔囔地又说了好些话,让方流珠的脸上阵青阵红,恨不能一掌把她劈晕,再不用听那些刺心的话儿。 苏一一暗自好笑,把脸伏在臂弯里,偷偷地笑了半日。旁人只道她不胜酒力,哪想得到这位新一代的才女,竟然抚着自己的肚子,笑得全无形象。 “啪”方流珠终于忍不住,一抬手便把桌上的酒杯扫到了地上。经此一吓,七公主的酒仿佛胜了两分,眨巴了两下眼睛。 “不要给你三分颜色就开染坊,就算本公主骂了你两名,也轮得着你拍桌子瞪眼珠吗?”七公主不屑地哼了一声,公主的威压,顿时让方流珠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公主,别和她一般见识。”旁边便有国子监的学生好言将她劝了回来。 苏一一看够了好戏,这才替七公倒了杯浓茶醒酒,笑意吟吟地递过去:“醒醒酒罢,人家已经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反误了卿卿前途,这种落水之狗,不打也罢。” 方流珠更怒,明明打过了,这时候却才来说风凉话。纵然她再好的气度,这时候也气得浑身发抖。一拂袖,转头即走,背影依然挺直,只是袖子里的手,却已经把掌心掐得血肉模糊。 “依依,你的头别在那儿乱晃啊,看得我头晕……”七公主抬起手摆了两摆。 “你是晕了。”苏一一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是你自己的头在不住地晃” 一时有人来报,太子殿下送了一张名琴,指名给苏一一的。苏一一只得谢了恩,抱着沉重的琴返回大厅,众人又是一窝峰地迎了上来。 “这好像是绿绮?早年失踪,竟不想被南陈收于宫中”国子监中少不得有博学多才之辈,第一眼就看出了这张琴的名堂。 苏一一苦笑,她前世学过钢琴和小提琴,对这种古色古香,看来看去与古筝倒有些亲戚关系的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按宫拨商。 不过,许子敏却极高兴:“好,太子以名琴相赠,那是对依依的看重。来人,送去依依的房间罢。” 因为南陈太子的礼遇,众人的兴致再度高昂,竟有通宵达旦的意思。好在前几日都卯足了劲头准备盛典,大部分人到底还是支持不住。直闹到三更天,众人才散。 连许子敏也喝得醉意醺醺,还是两个国子监酒量甚宏,没有完全倒下的学生,亲自扶着老先生去歇下的。 “依依,明儿一早就来叫我,咱们去逛街。哼,让那个呆头鹅扑个空”七公主脚步不稳,在侍女的搀扶下,还要硬撑着扑过来跟苏一一说两句“体己话”。当然,这句话,其实是她半喊出来的,声音大到全驿馆的人都能听得到。 “谁是呆头鹅?”立刻有好事者开始打听。 于是,那位苏一一替他十分委屈的林振标,便被打探了出来。 “好了好了,快好生歇着去罢。”苏一一半哄半诱,让侍女把七公主扶了出去,才看着杯盘狼藉的大厅,也开步走人。 “怎么才回来”姬流夜的声音不满地咕哝着,苏一一转首四顾,人影萧萧,空有人声。她哭笑不得地转头,撩开了罗帐。果然,这位姬流夜皇子,竟然在她的香闺歇得神清气爽。 “都这会儿才散呢……”苏一一耸了耸肩。要是在前世,这样的喜事绝对可以开个通宵party,这才三更天,根本连狂欢都算不上 古人啊,娱乐手段可真有够落后的,想k个歌都不行 “刚刚看到有人送了绿绮给你,面子可真大。”姬流夜的语气里,听着像是发酵的酒,怎么还带着阵酸酸的味道? 苏一一自己倒了半杯冷茶,刚要喝,却被姬流夜一跳而起,劈手夺过:“这大伏天气,可别吃这么生冷的东西。我替你倒杯温的,喝了不仅解暑气,也养胃。” 这算生冷吗?苏一一呆滞地接过杯子,有些无语。想当初,她可是把冷饮当茶喝的,那才真叫解暑来着不过,说到胃,苏一一有些心虚。年纪虽轻,好像她的胃便有了点小状况。 “依依,真没想到,你居然真能拿到第一”姬流夜的脸色,也是小有兴奋,“这可是我们大周从来没有过的殊荣啊这下子……” 苏一一也十分得意,很自然地就接了口:“我的一一制药,那可真是名声大噪了。要不,我公开自己幕后老板的身份罢?从幕后走到幕前,也让我过一把名人的瘾。” 姬流夜看她说得眉飞色舞,清柔的眉眼只这么微微一漾,便如同万千星子,俱落到了她的眼中。三月芳菲,鲜花次第盛开,也不过是这样的美丽。 ps:回复康蕾,亲猜得很对,一开始就想到了陋室铭,不过有点不应景,所以改了《项脊轩志》。发现亲们都好聪明,小猪眨一下眼睛,就被亲们知道,出的是什么主意了…… 第204章 名人效应 第204章 名人效应 “名人?你已经是名人了。”姬流夜无奈地提醒,“依依,我就不明白了,你就这么想当商人啊” 苏一一色舞眉飞,全无倦意:“当然唉,还是大陈好啊,你看看,那些官员大多都是有有些私产的,可不像咱们大周,只以田产宅院为盛。他们可不,投资了田宅,那就是死钱。而他们,是投资大陈魁,握着干股,这钱就活了还有其他的商号,也多少有官员的股子,有的甚至自己的子侄就公然开了商号。啧啧,如此宽松的经商环境,我十分心仪呢” “你是大周人。”姬流夜静静道,无波无澜。 “是啊,所以我悔不生为南陈人,若不然的话,凭着我的经营理念,一一制药恐怕已经打遍南北无敌手了”苏一一横了他一眼。难道他竟敏感至此,察觉她有留在南陈的意思? “听说一一制药明天开业?”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明天要不要一起去看看?”苏一一笑吟吟道。 “就算是瞎子和聋子,这会儿也知道了。你趁着夺冠的机会,告诉了那些贵妃郡主们,此刻南陈都城,还有谁不知道盛典女状元的穿戴,全都出自一一女儿国?”姬流夜瞪了她一眼,“你只有你做得出来,竟明目张胆地利用自己的身份,替一一制打起广告来了” “这种便宜的广告,不打白不打。”苏一一耸了耸肩。若是换到前世,便是在会场贴张广告的宣传画,也需要支付天价呢 “明天你别露面。”姬流夜叹气。 “为什么?” “还是呆在幕后的好,这幕后老板越是神秘,旁人便越发地感兴趣。这个道理,难道你也不懂么?再者……也不太方便。” “倒也是。”苏一一想了想,哑然失笑。姬流夜告诫她不要抛头露面的原因,恐怕非止这一个吧?不过,为了两人的交往计,对姬流夜的这个提议,她倒还是同意的。有些事,放在台面之下,比放在台面上要好。 就让别人私下里去猜测苏依依和一一制药的关系吧雾里看花,也是一种商业手段。再说,她也不是真的想走在大间上,都被人在背后指指戳戳,那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最理想的状态,自然就是仅闻其名而不见其形。 姬流夜也不说话,只是目不转瞬地盯着她的脸。苏一一眨了眨眼睛,以手抚颊:“怎么,我的脸上开了一朵喇叭花么?” “喇叭花?你可真是太贬低自己了罢?”姬流夜失笑,“你的脸上,再怎么不济,也能开出一朵芍药来。” 苏一一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可爱的鬼脸:“我可不觉得芍药和喇叭花有多大的区别,只要是脸上开出来的,都稀奇得很。” “依依,真没想到,你竟真的能拿第一……”姬流夜却没有笑,而是叹息着道。 “我也没有想到,之前只是想拿诗词两篇的冠军,就已经能让我挟着声誉回国了。国子监这一行人,没有人能抢走我的风头,自然而然,就成了大周的才女,和南陈君如玉分庭抗礼。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啊,那个林振标把我的词篇第一给抢了,我只能把他的文篇第一给抢回来,谁知道一下子就不小心拿了个盛典状元。一一制药有才女在后面撑腰,比以前更容易得到官府的支持。” 姬流夜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你如今赚的银子也够多了,何必还要为此日夜操心?” “谁说多呢,还不够”苏一一噘起,“你看这南陈,处处都是黄金。南陈宫殿里,只一个御花园,就比咱们大周精致奢华。” “南陈本就奢侈成风,与我大周不同。若我大周也是这般,军饷便没了保证”姬流夜皱着眉,显然并不赞同南陈的做法,“听说水军上月还差点哗变,就因为拖欠军饷。” 苏一一倒不以为然:“这种做法大周也不少罢?” “大周是因为国库匮乏,但南陈却是因官员舞弊,这怎么相同?” “哪个国家没有官员收受贿赂之举?若是大周真能清明至此,我的银子,倒是被你花去了哪里?”苏一一反驳。 姬流夜哑口无语,怔了怔才恼羞成怒:“你到底是大周人,还是南陈人?我怎么觉得你自到了南陈,总是处处为它说话” 苏一一怔了怔,发现自然果然没有身为大周人的自觉,总觉得这南陈对她的经商有莫大的好处,几乎毫不犹豫地就想把南陈,当作她一一制药的大本营。不仅是士人对商人比较尊重,就是运输成本,也可大规模地采取海运,能大大减低运输成本。 何况,从商的税收,大周是十五税一,而南陈是三十税一,相差了足足一倍。光是这一项就可省下大宗的银子,且在大陈,商贸极其便利,有专门的船舶司、海运司、商贸部,要办些什么都容易得多。 连梁炳乾这个地道的大周人,都不反对把作坊搬至南陈。也许是跟她在一起久了,这家国之念,也不如别人浓了罢? 看着姬流夜一脸的不赞同,苏一一才笑道:“我这是在赚南陈人的钱,再拿回大周用啊,你不觉得这是个绝妙的主意吗?” “这是什么话”姬流夜皱眉,“你又用一大套的歪理来哄我。” 苏一一想,你没有学过经济,自然不会知道这种对外直接投资的妙处。不过,要真拿着大套的道理说服姬流夜,恐怕至少需要三天三夜的时间。她可不准备给他当经济学的启蒙老师,所以只得言简意赅地随便扯上两个理由。 “这哪里是歪理了呢,你想想看嘛,南陈的商业既然这么发达,肯定是有着其本身的历史渊源。我把作坊设在南陈,一则是予己方便,二则也是可以吸收南陈的一些先进工艺,在管理方面也能吸收南陈的长处和方法。再加上从大周至南陈的运输成本比较高,如果我从南陈反运回大周去,从海路走的话,不仅效率高,还能省下一笔运输的费用。日后开拓其他市场,也比较方便了,对不对?” “其他市场?”姬流夜皱眉,“你还要把生意做到北刘吗?但是北刘的海运,可不怎么便利,恐怕你这个主意还是打错了。” 苏一一想,我的打算可大着呢,这时却不能跟谁说,免得像听天方夜潭。眼珠微转,含糊地应了一声,又笑道:“这个只是一个想法,到时候成不成,也只是细枝末节。还有一个好处,南陈的茧子虽然不如大周的质量,但胜在产量高,就地取材更方便一些。我看过了,南陈这一带,几乎人人都是缝纫刺绣的好手,要招起人手来,比在大周方便。” “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你自己方便”姬流夜的眉头舒展了一半,又皱了起来,“依依,你莫忘了,你是个大周人,别把银子给南陈人赚了去” 苏一一自得地笑:“能赚我苏一一银子的人,还没有生出来呢” “南陈有大陈魁,你在这里开张,势必会挤了他们的利益。到时候争起来,你在南陈又没有根基,怎么跟他们争?算了,还是回大周,有什么事我还能帮你。” “我已经打听过了,南陈有明令禁止的律法条文,对商人是极其有利的。只要咱们的产品足够新,可以垄断这个市场,哪怕大陈魁,也无法通过官府向我们施压。” “你不懂,有很多事朝廷未必需要自己出面的。”姬流夜恼道,“你还小着呢,这里面的道道不会懂的” 苏一一默然,似乎在考虑他的话。姬流夜也不敢催她,这妮子的脾气,素来是吃软不吃硬的。 “我还是想在南陈试一试,一一制药新研制出来的玻璃,如果在大周的话,没有这么容易就打开局面。恐怕上市未久,就会被官府强制压价。但是在南陈,却完全是市场行为,我可以高价售出。而且,这里的达官贵人出手阔绰,不怕他们出不起这个价。到大量上市,价格下跌之后,我再返销大周。” 姬流夜叹道:“只是这样一来,一一制药在大周,恐怕会受到诸多掣肘。依依,你仔细端详一番,这样的做法,恐是弊大于利。” 苏一一恼道:“若大周真是这样不通时务,难怪南陈富甲天下,一水之隔的大周,却每每为兵饷捉襟见肘。要知道,商品唯其流通,才能称之为商品。若是固守一方,赚得再多也有限。” “你这道理,跟我说可没用,跟别人说……大概更没用。”姬流夜也不生气,依然是一脸清清淡淡地笑,让苏一一看了来气,却偏又不知道怎生化解,只得自嘲地一笑。 “罢了,大周是你们姬家的大周,若是喜欢这样自掘坟墓,大不了我就把一一制药全都搬到南陈来。我相信,只要把那些小玩意儿研制出来,大周的那点亏损,我完全弥补得过来。” 看她一点不受威胁的样子,姬流夜也只得苦笑:“好罢,我尽量替你看顾。” ps:昨天还热得穿短袖,今天又恨不能披上棉衣了。今年的春天,天气真是反常啊……亲们注意加减衣服,医院里的感冒病人也越来越多啦 第205章 一世一双人 第205章 一世一双人 苏一一这才展颜:“只要你肯,自然能做到。再说,你每个月伸来的手里,可没有亏了你的银子。咱们站在一条船上,无论如何,你也要保全我的。” 姬流夜的脸色,有点难看了起来,苏一一又加了一句:“当然,如果你为难,也不用出十分力,免得给有心上抓住了把柄。” 姬流夜苦笑:“你这么一说,我还能摞开手吗?放心吧,这点能耐还是有的,纵然有所损失,应该也不会大到让你肉痛。” 苏一一满意地回以微笑,移铺南陈的事,便基本上定了下来。一一制药,将会在明天掀开新的一页,苏一一对此,可是深具信心的。 “呀,四更天了”苏一一伸了个懒腰,唇畔的笑容似有若无。 “是啊,夜已这么深,留我一宿罢。深更半夜,再翻墙爬窗,有失风度。”姬流夜的手指抚过小香猪,似乎随口开了一个玩笑。 苏一一笑道:“这里可不比国子监,还能铺一张竹榻呢你若是留了,我倒是睡哪里呢?反正你爬墙也爬得熟,跟走正大门差不离儿。” 姬流夜转首看她:“刚刚在你的罗帐里打了一个盹,倒是睡得极是安稳。” “你该不会是……”苏一一以手抚额,哭笑不得,“要抢了我的床罢?你好意思让我一宿不眠?” “一起。”姬流夜笑睇着她。 “这床也不甚大,两个人睡可睡不大安稳。”苏一一蹙眉,“我也只睡上一两个时辰,便该去一一制了。你若真是不想走,让于你倒也不妨。” “罢了,可不敢把主人家给赶走。”姬流夜笑道,一伸手,苏一一在原地打了一个旋。姬流夜却也动了起来,手指不离她的衣襟。苏一一连动了十七八步,姬流夜竟如附骨之蛆,连距离都没有离开过一分,只得住脚认输。 “这里地方太小,我逃不过。”她微一停顿,身子便向前倾,落入了姬流夜的怀抱。 “那你逃什么呢” 苏一一在他怀里敛眉,忽地抬头:“堂堂皇子,却跑来跟我争床夺榻,要传出去,可不成了一桩笑话” 姬流夜悠然笑道:“天底下不管有几张榻,却只有这一张,是我想要的。依依,你明年即将及笄,到时候我去苏家下聘礼。” “啊?”苏一一愕然。 “怎么,你倒是想嫁给慕容赐,还是沈怀义?”姬流夜忽地收紧了胳膊,语气便有些不善了起来,“他两人倒是请了官媒,可你爹爹并没同意。” “你胡说八道什么啊”苏一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们不过是跟我闹着玩儿,那沈怀义我总共才不过见了几回。慕容赐嘛……那也是针对沈怀义来的,我也不知什么时候得罪了他,竟然这样地报复我” 她咬牙切齿,想要挣脱,姬流夜却把胳膊收得更紧。这一挣一收,苏一一反倒实打实地倚到了他的胸口。 “给我当王妃罢。”姬流夜叹息了一声,瓮声瓮气的,似乎颇不情愿。 苏一一听得有气:“那倒不必,皇子妃可不是我这种平头百姓消受得起的。大周的高门贵阀不知凡几,你真要聘了我,可不成了笑话儿?” “生气了?”姬流夜涎着脸凑过来,一时俊容在眼前放大,把苏一一骇了一跳,继而苦笑。 “别拿着你这张表皮在我面前瞎晃悠……你若能保证以后不纳侧妃呢,倒不妨去跟我爹爹提亲去。若是自忖不能,那还是算了罢。” 姬流夜的胳膊一僵:“你可真是个小醋坛子,许了你正妃之位还不满足,非要我连侧妃也不能纳?这不成心让人笑话我么” “你还怕这一点点笑话?”苏一一嗤笑,“天底下,能被你瞧在眼里的,可少得很了。素来只有你笑话人家的,哪有人敢来笑话你呢” 她说着这话的时候,心里其实还是紧张的。芍娘当年在一一销金楼的那番话,还在耳边回响,却不知道姬流夜为了她,能做到什么程度 因此,她虽然微垂睫羽,可眼角却还不时地瞟向姬流夜那张仿佛没有表情的脸。对于这个时代的男人来说,恐怕这是一个棘手的问题了吧?可是,她却是固执地就想要这样一个答案。 等待在一呼一吸之间,苏一一却觉得胸口被满胀的希望和失落,折腾得闷窒不堪。时间越久,她便越是失望。目光,渐渐地收了回来,转向了窗棂。 “我只能答应你,心里只装着你一个。”姬流夜缓慢而坚定地开了口。 苏一一大失所望,轻轻一挣。这次,姬流夜没有再强行把她留在自己的怀里,很轻易地就挣扎了出来,返身坐于书桌前。茶已温凉,她轻啜了一口,半晌才搁下了茶杯。也许是用的力重了些,留下一声沉闷的声响。 姬流夜有点烦躁地跺了跺脚:“依依,你也知道的,我x后不可能只娶你一个。她们并不是我想要的,但是,我需要她们身后的家族和势力,难道你不明白吗?” “我明白。”苏一一淡然回答。 “那么……” “但是我无法接受。”她抬起头来,素衣散发的少女,纤指抚着茶杯的盖子,一下子却像是离他无比的遥远。 明月冉冉,星光微黯,幽幽地穿窗入户,铺了一地。覆在她的眉间,铺陈她的眼底,却仿佛过了千万年似的。那一点娇俏的亲热,竟在倏忽之间,便流泻得无影无踪。 “我有时候实在不明白你在想些什么,三妻四妾本属平常,更何况我也是皇族。能自己作主纳正妃,已是分外难得。有些事,并非由我作主的。父皇若是赐婚,难道你让我抗旨吗?” 苏一一的手指从杯盖上落下,无力地在桌上胡乱了划了两个字,才苦笑摇头:“是啊,终究是我自己太奢望了。但要我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另一个女人卿卿我我,这样的折磨我自觉禁受不起,倒不如不受。” “你这是什么奇怪的想法”姬流夜浓眉深皱,“依依,你这样的想法,怕是一辈子都嫁不了人。慕容赐和沈怀义,也只能娶你作平妻。” “我要是的唯一。”苏一一甩了甩头,用笑容把自己的失落掩埋了起来,转而挑了挑眉,“好吧,我承认在你们这些仕官家族,这个愿望倒确实很难达成。幸好,在我的心里,士农工商并无贵贱之分,倒并非就把眼界停留在你们这些人中间。” 姬流夜又惊又骇:“你不会是想嫁个什么商人罢?” “我自己本身就是商人,也不比旁人高贵。”苏一一不屑地哼了一声,“两个商人,那是强强联合,而且也有共同语言,不至于会话不投机半句多。” “依依”姬流夜见她负气,忍不住哭笑不得,“你都是和君如玉齐名的才女了,哪还算得上商人啊……好了,别跟我闹小孩子脾气,我是说真的。我有法子让父皇替我们赐婚……” 苏一一恼了:“你当我稀罕一个正妃的位置么?我要的,不过是一份完整罢了。” 姬流夜比她还恼:“别无理取闹了,你明明知道不可能的。难道,你还真想嫁给梁炳乾不成?他倒是个商人,和你有谈不完的话罢?” “这也未尝不可啊”苏一一被他语气里,对梁炳乾的轻蔑激怒了。 姬流夜顿时沉下了脸:“原来你心里念着的,竟然是他” “随你怎么说都行,若要我与人分享同一个男人,那是万万不能。不说别的,单只想上一想,便觉得恶心。” 姬流夜当真是又气又怒:“恶心?你这说法,倒是稀奇。除了那些农工商三类,哪个士子身边没有元配平妻加侍妾的?” “所以啊,别把士子们看得有多高尚。满口仁义道德,不过是些鲜廉寡耻之辈罢了。”苏一一不甘示弱地针锋相对。 两人像是公牛似的,互瞪着双眼,谁也不肯先避开去。到底还是姬流夜觉得好笑,先收了气势,苦笑摇头:“咱们这是在干什么?” 苏一一也趁机下台:“是啊,好端端的……其实我知道你心里装的是什么,江山美人,总是江山的份量更重一些。你不用说,我也明白了。” “你如今还小……过两年再说罢”姬流夜叹了口气。 “不管我长到几岁,哪怕白发苍苍都没有人要的时候,我还是会坚持。”苏一一语气清淡,“所以,一生一世一双人,看对了眼,不管他是王孙公子,还是村野樵夫,我不在乎。” 姬流夜不胜其烦:“你一个女孩子家的,张口闭口丈夫如何,要找的男人怎样,也不觉得害噪” 苏一一赧然地微微红了脸,又理直气壮:“这本是一辈子的大事,若是我不肯说,任谁把我配了对儿,那不是大半辈子的幸福,就被耽搁了?咱们大周的律法,素来只有休妻,而没有休夫的。” 姬流夜好笑:“你倒心大,竟还想着休夫” ps:感谢看过流云投了2张粉红票感谢回声漫过,成为本书执事。感谢姘磋壊娴佽嫃和 封魔的小埃 指出202章人名的错误,小猪已经修改,不知道有没有修改成功,系统好像没有提示呢……谢谢所有支持小猪的亲们 第206章 才子佳人 第206章 才子佳人 到最后,虽然苏一一与姬流夜仍然笑着告别。但是看着姬流夜的身影,在夜色里一闪而没,苏一一知道,他们到底还是不欢而散了。 对于姬流夜来说,纳她为正妃,那已是做到了极限。然而,她太贪心,要的却不仅仅是这个而已。她深深地叹了口气,还是利益的结合更令人省心,她倒能游刃有余。一旦碰到了感情线,便是个再聪明十倍的女子,恐怕也会愁不胜愁罢? 她懒得宽衣,干脆就这样钻进了罗帐,胡乱地睡了一个半时辰。醒来时,又是神采斐然,把小青叫起来替她梳了头。 “小姐一大早起来要去哪里?” “今天是一一制药开张,你不想去瞧瞧热闹?”苏一一挑眉。 “当然要”小青几乎跳了起来,原本还显得一副睡眠严重不足的脸,一下子变得劲头十足起来。她的手一向很巧,又图个省事,一会儿功夫,就替她把髻子挽好了。 “去瞧瞧林振标来了没有,若是没来,咱们可不等他了。”苏一一把小青赶了出去,自己挑了一件衫子穿上。她可是要去给一一制药撑腰的,虽不必穿金戴银,也总得收拾得神清气爽。 “这么早,哪有人会来啊”小青咕哝了一句,还是替她把衣服取了出来,自个儿便闪身出去。只一会儿,便垂头丧气地走了进来。 “小姐,那人……果然在外面候着。” 苏一一无奈地挑眉:“我出去见他罢,你把东西收拾好,一会儿我打发了他就出门。” “那要不要等七公主?” “昨儿醉得不省人事,哪有这么早就起得来?回头给她的宫女留个口信儿也就是了,不必管她。若有她在身边,做起事来反倒束手束脚。” 小青脆生生地答应了一声:“那奴婢去端早点过来,和林公子一起用罢?” “好。”苏一一应了,抬步便走。 刚走进偏厅,便见林振标正襟危坐。见了她进来,急忙起身作辑:“苏小姐,在下一早来访,不曾惊扰了小姐罢?” “没关系,我也习惯早起的。”苏一一还了礼,请他入座,“不过昨儿闹得有些晚,其他人大约还高卧未起。” 林振标赞道:“如此方知,苏小姐的学问是如何做出来的了” 苏一一正色道:“其实我素来最是惫懒不过,许先生不知为此白了多少根头发呢这次一招获胜,真是侥幸。若论学问精深,我远不如君。” 林振标怫然不悦:“当时这许多眼睛瞧着呢,可没一丝一毫的侥幸。莫不是苏小姐认为在下是个输不起的,才要故意给我脸上着三分颜色?” “当然不是,我这是真心话。”苏一一苦笑,没想到这书呆子竟然如此敏感,“要知道,那两篇文,其实我早些时候便恰巧做过,对我来说,实是胜之不武。” “那也是苏小姐自做的,不就是实力么?”林振标虽是微微一呆,却仍然很坦然地承认,“再者,这些题目本就极是平常,谁以前不曾做过了?” 苏一一只得愧然接受了他的赞美,随意应付了几句。小青摆上了早点,林振标倒也不客气,坐下来大快朵颐,竟全不当自己是客人。席间,还不忘再和苏一一商讨那几首绝世佳作。 “林公子,我此刻要出去一趟……”苏一一见他毫无告辞之意,只得作个扫兴的主人,开口婉转逐客。 “苏小姐初到南陈,在下倒是世居京城的,不如由在下作个东道,陪苏小姐游玩几日?也可一边探讨诗文,如何?” “我是想去看看一一制药……”苏一一无奈,“若是去游山玩水,吟诗作词,一定请林公子作陪。” 谁知,林振标竟欣然起身:“原来你要去一一制药,那正好。其实今日家父也叮嘱我过去看看的,原本被我推了。既如此,在下就陪苏小姐过去一趟罢。” “啊?”苏一一眨巴了一下眼睛,“你要去那儿?” 而且,还是奉其父之令?难道他不应该留在太学里好好做学问吗? “是啊,我们林家也做药材生意的,忽然来了这么一个竞争对手,怎么能不去摸摸底子呢?想必这一一制药身后的,是苏家吧?” “怎么会这样想?”苏一一皱眉。 “苏小姐不是穿了一一制药的衣服亮相盛典的么?要我说,这一一制药的老板还真是聪明,不露声色,就把势给造出来了。苏小姐和老板相熟的话,正要请代为引见,让我见一见这位商业奇才。” 这一回,苏一一真的傻了。她悄悄看向林振标,此人说话全无试探之心,分明坦坦荡荡。 “你要见一个商人?”苏一一狐疑地问。 “是啊”林振标反问,“有什么不对么?” 苏一一掩饰地笑了笑:“在我们大周,士农工商,有着严格的等级分别。一般来说,士人与商人会面,总有些掉价儿。” 林振标诧异:“怎么会呢?户部一半的财税,便由商人所缴,我们南陈的商贸部,也有一部分官员由商人兼着的。” “是这样?”苏一一更是惊愕。她虽然听梁炳乾大概说了一些南陈的情况,后来忙于应付为期三天的盛典,却没料到南陈的朝廷竟然对商人如此开明。一时之间,心思更活跃了起来,恨不能立刻插上翅膀飞到一一制药,把自己的想法一一付诸实现。 她的集团公司构想,必要从南陈启航。一时间,心潮汹涌,热血澎湃。 “看来,你还不了解我们南陈,朝廷中的大员们,多在老家的商号有着干股。家中的子侄也都相帮着处理一些商务,像我也打得一手好算盘。” 苏一一更是惊喜莫名:“我还以为像你这样做学问的人,看不起商人呢” 林振标笑道:“若是家族中没些产业,怎么养活这一大家子人?就靠着朝廷的一点俸禄,那可就清苦得紧了。”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书呆子呢像我三哥也是做得好学问,但一心只读圣贤书,哪怕沾着些利钱银子,也觉得掉了身份。” “国家军饷、朝廷赈灾,哪一样不需要银子呢”林振标讷讷笑道,“不过,我父亲一直说我不够灵活机变,日后接不得家业。幸好我还有个弟弟,却是天生的商人,什么事到了他手里,便迎刃而解。” 南陈真是个好地方啊苏一一感慨无限,恨不能穿越过来的时候,就在南陈,兴许几年的经营下来,一一制药的规模,早就席卷大陆了。 “你说得极是”苏一一简直想把对方引为知己,又觉得与对方交好,对一一制药日后的发展,一定是其利无限,更存了与他一同去一一制药的心思。 “苏小姐大约也在一一制药里拿着干股罢?”林振标很自然地问。 “嗯。不过,这话可不能让大周人知道,不然的话,他们会觉得我玷辱了才女二字。”苏一一做了个鬼脸,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你既不是一心做文章,怎么会有这样好的学问?我一直以为你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虫呢”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皆文章。” 苏一一击掌赞道:“此话诚然” 两人越说越是投机,苏一一看了看天色:“走罢,咱们去一一制药瞧瞧,也不知道今日的情形怎么样。” “有那位商业奇才坐镇,一一制药的前途,绝对是无可限量。家父来信让我趁机见见主事者,还请苏小姐代为引见。” “这个没问题,我跟梁老板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呢” “难怪……”林振标笑道。 苏一一心情大好,马车行了一路,两人谈了一路,竟觉得这南陈,才是她商业理想的温床,恨不能从此滞留南陈,再也不回大周。 “你找一一制药要做什么呢?要不要我去替你说项?”苏一一好奇地问。 “好啊,若得苏小姐代为撮合,那就更好了。” “撮合?” “是啊,我们林氏主要做的是贸易,呃……你们大周做得不多,贸易的意思,就是……” 苏一一急忙接口:“我明白这个意思,就是货品或者服务的交换。不同的地区,因为一地的某商品有相对优势,便使北货南卖,南货北卖成为了可能。” 林振标点头称是:“一一制药在大周有良好的基础,大周的一些物品,比如杭绸、瓷器,颇受南陈贵族的欢迎。还有药材,多产于北刘和大周,若能在原料供应上分我们一杯羹,我们也会在其他方面给予补偿。我们林氏的根基在于乡,那里出产的珊瑚,是整个南陈质量最好的。” 苏一一又惊又喜,没想到合作方还不等去大海捞针,就有人自动送上门来了。 “这个应该没有问题的,主要是看补偿的力度有多大。北刘如今我们还没有办法,但是夷人和狄人那里,我们倒有稳定的货源。当然,大周本身的货源也不用愁。如果是条件相同,我一定会劝说梁老板接受林家。毕竟,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同台竞技过的。” ps:感谢京水月、wasy、书友101129103825649、胭脂*笑!、青蔷、糖果公主xx的粉红票。爬上了一一制药的页面,一眼看到齐刷刷的粉红,心里那个开心啊……感谢亲们不遗余力的支持,有票的赶紧砸下为吧 第207章 商人本色 第207章 商人本色 苏一一也不避着林振标,下了马车便直扑一一制药的侧院,让人带了林振标去客厅奉茶,才穿堂入室,迎面就碰上了梁炳乾。 “依依,你来了我这会儿赶到前边去,先生不能出面,你陪着他饮茶罢。听伙计说,还没开门呢,外面已经拥了一拔人。” “那是当然。”苏一一轻笑,“一一制药可是君如玉的手笔,就算冲着这位名人,也要来看个稀奇呀。” “一一女儿国和一一销金楼,可就是苏依依的手笔了。”梁炳乾笑道,“有两大才女的亲笔题匾,哪里还会差得了?” “强强联手,打遍天下无敌手。”苏一一笑着推他,“梁大掌柜,你快去前面照应着罢,我去看看先生。” 她说着,就一溜烟地跑进了内院。 魏尔瞻正在院子里负着手站在一棵榴花下面,南陈的榴花,开得如火如荼,格外的艳丽夺目。花圃里,是新栽的山茶,苏一一也不知道有什么名品,只看得一眼,便忙着跟魏尔瞻打探林家其人其事。 “林振标么……他早年也师从君如玉的。” “啊,他是我的师侄”苏一一顿时觉得自己的辈份大占便宜。 “达者为师,我看他的文章作得比你好。”魏尔瞻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那倒是,我已经聆听了他一早上的教诲了。先生,我前儿见着他的时候,理所当然就把他归到了我三哥那一类死读书,读死书的呆子类去了,谁知此人竟是人情练达,并非全然不懂。”苏一一笑着把与林振标的两度相遇告诉了魏尔瞻,“我只不懂,怎么头一回见面,他表现得那么糟糕呢?七公主还称他为呆头鹅呢” “那是因他极少与女子打交道,自然有点手足无措。二度相遇,有了准备,便能长袖善舞了,这有什么稀奇?” “哦,好吧。”苏一一想了想,马马虎虎点头,算是接受了魏尔瞻的理由。 “林家在于乡算是望族,你要海运,倒不如跟他们家订海船。” 苏一一又是一惊:“他们家还造船?啊,对了,他说于乡的珊瑚是南陈最著名的,那一定是在海边了。” “你和林家倒不妨走得近些,他们在朝廷属于新贵,只有林振标的叔叔进了户部,势力并不大。不过,他们身后的商家却很多,于乡出来的商人,比别的地方更容易抱成团。因是渔民以前最不受重视,所以只要有一个得了势,便帮着同乡,久而久之,于乡人也形成了于商这个集团。我看,到与你提出的那个什么集团公司,有点异曲同工,只不过形式更散一些。” 苏一一喜得几乎要抓耳挠腮,这趟南陈之行,所获竟远超预期。 “先生,你从不跟我说,南陈竟是这样好的地方。若是我早知道……” “你还有心思做学问么?”魏尔瞻抢白了一句,让苏一一张口结舌。 “所以,先生怎么会告诉你呢?”他继续悠然言道,神情清淡,却分明含着两分笑意。 “这倒也是……好在我如今也还年轻,大显身手还来得及呢”苏一一作摩拳擦掌状,“如今先生可要帮我,若和林氏结成这种同盟的关系,南北货源就同时解决了。合则两利,分则再害,更何况,林振标此人,识情知趣得紧。” “你不是一向爱看漂亮的人物么?”魏尔瞻凝睇,“我见过那林振标,似乎并无出色之处。” “萝卜青菜,总不能个个都貌似天仙吧平凡,那也是平凡的好处,比如那林振标,若是有谁不知根知底跟他谈生意,一准得吃大亏。” “为什么?” “这还用问么?这人一看就是比炳乾哥哥还要忠厚老实的样子,其实真要细谈起来,此人见识固然不浅,其实并不死板。” “南陈人幼承庭训,自然对这经济二字,多少有点概念。倒与大周不同,仿佛提着这银子也是有辱圣听似的。”魏尔瞻笑道。 “正是”苏一一叹道,“其实看大周和南陈的朝廷态度,就知道了,大周的这种观念若不改啊,户部捉襟见肘的局面也改不了。” “这是积年弊病,今上已经没有了锐气,除非新皇施政。” 苏一一缓缓点头:“如今我已经把林振标请来了,既跟先生讨了主意,这便去回他罢。先生不便见客,不如在屏风后听着?若是我谈得不妥,你咳嗽提醒我。” “林振标本非什么精明之人,经商的天份要比乃弟差。你这鬼灵精怪的,他还能让你吃了亏?” “那可未必,我对他愧疚着呢,这盛典本该是他大出风头,却被我抢了风光,难免谈判的时候先虚了两分。”苏一一半开着玩笑。 “我看过你的那两篇文,林振标倒确实不如你。你胜得光明正大,连南陈人也心服口服地投了你的票。”魏尔瞻看了她一眼,“倒不想你临时用功,也能有这么神速的进展,往常还是我小瞧了你。” 苏一一俏脸微红:“只是急中生智罢了。” “那也得生得出智这林振标,日后能成一代文豪。而你……”他微微蹙眉。 “我是一代商豪。”苏一一当仁不让地把给自己按上了一个衔头,不待魏尔瞻瞪眼,便小跑着闪了人,“我去了。” 因为开业在即,申波亭也在两天前赶了过来。这时候正陪着林振标用茶,手边那把算盘,果然换作了黄金色的。 苏一一瞪目:“不是吧,你这算盘拿得动么?” 申波亭悄声笑道:“只外面镀了一层金粉罢了,里面是木珠,不重。要有人看中了这金算盘,其实满打满算,也只是镀了两钱的金子。” 苏一一哑然失笑,替林振标引见:“这是一一制药的帐房先生,林公子若要算帐,可得小心着了。” “原来是申先生。”林振标站了起来,施以后辈之礼。 申波亭倒有点愣了:“这可不敢,林公子文名昭著……” “在商言商。”林振标却不以为然,“在商号里,我只是晚辈。” “早该来南陈了……怎么便宜了尤为德那家伙早些听尤七说南陈的商人地位有多高,我还不信呢”申波亭还了礼入座,自言自语。 苏一一笑道:“现在来也不迟啊若是申先生喜欢南陈,倒不妨留下。” “那大周谁去呢?”申波亭微有意动,又有些犹豫。 “往后一一制药把发展的重心搬到南陈,正要仰仗申先生。至于大周,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曾培养出几个得力手下?” “这倒也使得……林公子说的那个……” “待炳乾哥哥回来再说罢,咱们去前边儿看看盛况,不知道我穿了三天的新衣,能引来多少客人”苏一一和林振标说了一个大概,才起了身。 “好,正要看看一一制药的盛况。”林振标也欣然起身,三言两语,却又转到了文章上面。苏一一终于承认,这人虽然并不轻商,但骨子里还是文人意气。 “哇,今年盛典的状元和探花一起出来了”他们刚跨到大厅,就听得一阵欢呼,把苏一一吓了一跳。顿时气氛更是热烈,苏一一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成了前世的电影明星,只差没有拿着纸笔跑上来要求签名的粉丝。 “看看,苏小姐身上穿的,就是一一女儿国的……啊,是这款,就是颜色不一样,裙摆更宽着些,比苏小姐的这款更显成熟。” “苏小姐戴的是这件簪子,我要了。” “还有绣鞋,对,要一双跟苏小姐脚上一样儿的。” ………… 一时间,伙计们忙得像陀螺,接二连三地开始搬库存。 苏一一被围观着,还不忘保持笑容。原来,当公众人物,真的不容易。幸好她从善如流,听了姬流夜的,没有公开她一一制药老板的身份。 不然的话,她可真成了猴子了。 不过,她被围观的效果,还是很明显的。一时之间,她身上的行头,从头面到鞋子,但凡款式相似的,全都一抢而空。 “真没有了。”伙计苦着脸。 “那件挂着的不是?”一位小姐不乐意了,指着墙上挂着的那款服装道。 “这件……”伙计赔着笑作辑,“这件是样品,开业时搬运擦了脏污,掌柜的说不能出售。” “哦,这样啊”彩衣小姐十分失望。 “没关系,我要了。”另一位红衣小姐却掏出了钱袋子,“脏污处回去洗洗便是。” 先一位不干了:“这件是我看中的” “你又没要,我先掏了银子的。”红衣小姐也不甘示弱。 ………… 伙计左右为难,听着两人清脆的嗓音,为了一件不能出售的衣服吵架。虽说南陈言音软糯可人,但吵起来还是不大好听。 “原来才女的魅力,竟然这么大”林振标含笑。 “才子的魅力也不小啊,可惜我们没做男装,不然的话,非让你也换上我们一一制药的衣服当活体广告。”苏一一笑道,却让小伙计去叫梁炳乾。 ps:感谢幻x想=?、泡_沫的粉红票,感谢亲们的支持看来,小猪又要准备加更章节了……虽然码字辛苦了一点,可心里还是特别高兴的,hoho^_^ 第208章 宾主尽欢 第208章 宾主尽欢 小青在一边看见,忍不住插嘴道:“你们两人若是都要,倒不如留下定金,缓两日做好了再来取衣不就成了吗?而且,还能选你们喜欢的颜色。” “对啊……”两个争吵的姑娘顿时不约而同地点头。 “我要红色的。” “我订雨过天青色的。” 除了那两位,居然还有不少正望洋兴叹的****或姑娘,纷纷开口要求预订那几款衣服。 苏一一看着伙计们拿了簿子记下了小姐们预订的款式,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梁炳乾过来的时候,两位小姐早就交完了定金,心满意足地带着侍女走了,他又去应付下一场争商品的戏码。 看着他脚不沾地的样子,苏一一哀吟一声:“怎么今天的生意这么好,看来开业时间还是太仓促了些,没有备足库存啊” “倒难得见这样的盛况……”林振标含笑站于一侧,“你这个丫头,甚有急智,轻轻巧巧就把两位大小姐的架给架开了。跟在你身边做侍女,倒有些浪费她的才华了。不过,女子抛头露面,恐怕你们大周人不喜欢罢?” “对不起,小姐,奴婢只是……”小青听到林振标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不由得有点局促。 “你处理得很好。”苏一一笑道,“林公子这是赞赏你呢若不是我和他交情还算够,大约就要当众挖人了。大周女子,虽不能出相入阁,但经营一片商铺,还是大有人在的。” 林振标笑道:“可不敢挖苏小姐的人。” “炳乾哥哥,一一女儿国不是还缺着人手么?倒不如让小青留在这儿帮上几天忙,我瞧这丫头倒很是圆滑。”苏一一心中一动,觉得小青跟着她,也确实有点屈才了,“小青,你反正还空着,上去帮着处理些事儿罢。也让梁掌柜的瞧瞧,给你安排个什么样儿的工作。” 小青又惊又喜,又疑又畏:“奴婢……哪成啊?” “就跟你刚才那样,就处理得很好。” “可……” “别再可是的了,就像刚才那样,一定能处理好的。去吧,你看伙计们忙得要抓狂了,赶紧上去顶一顶。”苏一一鼓励地朝着她笑笑,小青果然一咬牙跑了上去,客串起了临时服务员的角色。 “抓狂?”林振标把这个新奇的词儿重复了一遍。 “这是我们大周的土语,意思是非常的愤怒又无处发泄,憋在心里离发疯的状态已经不远,类似于极度郁闷的形态。” “很形象的词,人说大周的文学不如南陈,可是我瞧着这些新鲜的词汇,就比南陈要丰富得多。也许此间事了,我要去大周一游。” 苏一一大汗,心想这些新词儿除了我这个穿越族,大周人也是不知道的。若是回了大周,她自然会托词是从南陈学会的新词。反正这时代,国与国之间的交流并不很多,不比后世,在网络上词汇大行其是。 “咱们的广告也做足了,还是去后院赏赏榴花罢?”苏一一含笑揖客,目光微瞟,见小青正满面兴奋地应付着各个年龄层次的莺莺燕燕。 看来,小青还是相当喜欢现在扮演的这个角色的。只是自己又要买个小丫头伺候着了,还是把这个难题交给梁炳乾吧。 小亭子里挂着四角宫灯,因是白天,还没有点亮。一角置着山水盆景,峰峦参差,方寸之间却仿佛可见山川秀美。和亭外的小池塘,倒有些相映成趣之美。 “这里倒是好景致,真亏得你们一一制药买到这么一个园子早知道有这么现成的一个好园子,我们也不必自己买了块地建造了。”林振标赞叹着,忽然奇道,“若是我记忆不差,这处园子的原主人……” “这是转托了君如玉,好容易才买下来的。”苏一一笑着截口。 “哦,是了。”林振标恍然,“一一制药那四个字的门匾,还是我先生的手笔。难不成你们在大周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君先生么?” 这个理由,只能糊弄糊弄大周那些人,对于君如玉的亲传弟子,可是糊弄不过去的。 苏一一只能笑着推脱:“此中缘由……当年我还小着呢,倒并不知道。” “看来,这一一制药的老板,倒也是个风雅人物。” “请。我这里只有小红袍可以款客,请林公子莫嫌怠慢。”苏一一亲执茶壶,又把桌上的碟子重新摆了一遍,“这小点心也不知是谁做的,借花献佛,请林公子品尝。” “小红袍就已经不错,我对茶并不太过讲究。”林振标笑道,“倒是大周的狮峰龙井,偶然喝过,仍意犹未尽。” 苏一一喜道:“你也喜欢龙井么?早知道这回便带些来送与你了。可惜狮峰山的龙井茶,历来都是供品,每年所获极少。” 两人沐风而坐,苏一一仍是一袭简洁的素色衣裙,可看在林振标的眼里,却仿佛比金衣玉裳更加明灿若溪。石桌上的梅花细纹小盅、定州窑牡丹茶的碟子,无一不是精致到极处,让人深觉主人款客之诚。 “今儿来得匆忙,未及备礼。”林振标赧然笑道。 “原是我拉着林公子来的,一会儿午时休业,再让梁掌柜的来跟你谈谈合作。只这个谈得妥了,一一和林家的关系可就长远了。” 林振标欣然点头,似乎对于与一一制药的合作,抱有极大的期望。 梁炳乾果然到午餐时才得了空,苏一一早就叫人把六菜一汤开到了亭子里。 “这位是林公子吧?幸会幸会。寒铺开业,千头万绪实在忙不过来,竟怠慢了贵客,恕罪恕罪。”梁炳乾这一套商场客气说来,倒圆浑如意,丝毫不见勉强,看得苏一一暗中好笑。 曾几何时,多说两句也会脸红的梁炳乾,如今可称得上是商界巨掣。应付起这样的小场面来,那还不是小菜一碟,张嘴即来?说是长袖善舞,虽然还差些火候,但要应付一家一户,倒是游刃有余了。 苏一一笑着把主位让给了梁炳乾,自己在一侧作陪。 林振标虽是文人,却也应付得滴水不露。一顿午餐,因烦就简,但也达到了想要的主宾俱欢的效果。梁炳乾看着苏一一在一侧微笑,或支颐或蹙眉,也便看明白了她的态度,对于林振标提出的合作之事,倒也十分意动。 “炳乾哥哥,你那里还要照应,我送林公子便是。”苏一一看梁炳乾有些急躁的样子,善解人意地替他解围。 林振标这才不好意思地打拱作辑:“一时与梁老板谈得投机,竟忘了一一制药今天才开业,梁老板正是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 梁炳乾告了罪自去不提,苏一一却又把话题转到了写文作赋上。林振标自然眉飞色舞,苏一一虽然才具略显不足,但胜在后世的评论文章也看了一些,评论起来头头是道。在林振标听来,更觉字字矶珠,直道相见恨晚。 苏一一茶过三巡,便代主送客。林振标虽还想再和她商讨,也不能厚着脸皮继续安坐,只得订下后会之期,才不舍地离去。 “怎样?此人文章传世,比你如何?”魏尔瞻见苏一一施施然地回转,方含笑问道。 “先生的徒孙,能差得了么?自然是比我强了,不过他做生意不如我。”苏一一方谦虚了一句,立刻在另一方面又找回了面子,让魏尔瞻瞠目之余,也只得哑然失笑。 “你倒是真……大言不惭啊” “那是,我这人一是一,二是二,最不喜欢含糊了。”苏一一毫不犹豫地替自己又贴了几张金叶子,才涎着脸笑,“先生,不管怎么说,投机取巧也好,吉星高照也罢,最后的结果,我可是替你争了光,添了彩的。先生,给点奖赏罢?” 魏尔瞻看着她伸出两只白生生的手掌,一副小孩子邀功的得意,衬着玉雪脸的脸庞,竟觉得说不出的可爱。这时候,哪怕要他去摘星星,也情愿赶忙去做梯子来了。 “你如今还需要什么?” 苏一一听他松口,大喜道:“先生压箱底的那几个药方子啊,我一直眼热着呢” “你还不忘打这个主意”魏尔瞻苦笑,“这些方子是我家传了无数代的,原料早就已经不可考,便是给你也没有什么用。” “那可未必,原料没了,我可以另外找替代品啊。”苏一一可不会那么轻易认输。招来那么多研究人员,难道是吃素的么?就算没方子,也要研究出几张来,何况还有着底稿,不过换几味原料试验罢了。 魏尔瞻的面色有些奇怪:“这些方子是魏氏祖先传下来的,若真能让你研究出来了,倒是一件大功德。” 苏一一欣喜问道:“那倒底是什么样的药方呢?看先生随身携带,想必是十分着紧的了。” “那倒不是。”魏尔瞻失笑,“是我家先祖的手稿,不管是什么内容,对我们魏氏子孙来说,自然是珍贵异常,倒与药方本身无甚关系。” ps:感谢绝冥幽-杀赠送了礼物 588起点币 ,感谢苏尘的思念、易燃999的粉红票。今天去听了叶兆言的讲座《文学是一种注定》,深有感触。走进网络,对于小猪来说,也说同样是一种注定。这中间,与亲们的关心和支持,是密不可分的。没有亲们的支持,就没有小猪的今天。每一念及,小猪便由衷感激。谢谢 第209章 扰人的声音 第209章 扰人的声音 苏一一转了转眼珠:“哦,听先生的口气,似乎这方子治的是疑难杂症?而且,并不盛行于这个世上么?” 魏尔瞻点头:“何止是疑难杂症呢,简直可以说是绝症了。其中的一方是治肺痨的,若是能把这方子还原出来,每年可以造多少大功业呢还有一方治瘟疫,一方治腹腔恶肿,一方治……” 苏一一听来,简直是又惊又喜。这些方子虽是别人不能研制出来,难道自己还不能么?肺痨就是现代的肺结核,早就有了特效药,自己今古结合,总比旁人的把握大些。至于后几种方子,也都是古代的绝症,那恶肿之流,怕就是现代的癌症,若能研究出个治法来,对现代医学,也是一种大贡献啊 兴许时代发展到自己所处的二十一世纪,绝症也就不成为绝症了。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小蝴蝶翅膀,是否可以把风一直扇到现代去,但总是一种希望。 她顿时觉得心里一下子热而又热:“先生若能拿出方子,可不光是赚银子的事,简直就是造福世人的壮举啊到几百年甚至几千年之后,人们仍然会记得先生的名字。” 魏尔瞻听她高连送了几顶高帽子,失笑道:“我倒不是敝帚自珍,不过是怕你胡乱拿个人来试,反害了旁人的性命。毕竟你也不是医者,胡乱研究,徒伤性命。至于名声么……” “我知道,先生本不放在心上。至于先生说我胡乱研究云云么……这话也对,我可没读过医科大学。”苏一一说了一句魏尔瞻不理解的话以后,眼珠微转,“那还不简单?咱们请那些太医告老的老太医来不就成了?” “太医院的太医,都不告老的,你当是做朝官儿么?”魏尔瞻对她在有些方面近乎白痴的认知,真有些恨铁不成钢。 “啊……这样啊……”苏一一有点犯了难,“不管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大不了绑架几个太医出来给我做研究。” 魏尔瞻听得瞪目,却也只当她是说笑,并没往心里去。要是知道这位女学生足以包天的胆子,恐怕他还真不会把药方拿出来呢 药方是用蝇头小楷写在绢帛上的,折叠得四四方方。虽是布帛四周已经泛了黄,可是保存得相当完好,可见魏尔瞻的珍视。 苏一一不敢怠慢,照着方子一一临了下来,又仔细核对了一遍,才双手奉还:“回头我一个个的方验去,依着我看,肺痨这病倒还是最容易治的,先用这个方子。” “此方能救人良多,就算你的一项功德心了。”魏尔瞻收妥了布帛,才笑着调侃,“你卖药的时候,可别把价格提得太高。” “先生眼里,我就是这么个只认钱不认人的奸商啊”苏一一叫起了撞天屈,“那些常用的药品,我卖的比旁人还便宜两成呢至于贵人讲究药效,爱花银子,那又是另一回事儿了。反正人家的银子多得堆家里发霉,倒不如到我口袋里来常用常新。” 魏尔瞻听着她的强词夺理,忍不住哑然苦笑。没理也能给她扯出三分理来,更何况,她原本有着三分道理,自然能说得理既直气又壮了。 一一制药开业三天,销售额就突破了在大周的一个月的收入,让申波亭的算盘,三天来几乎没有停歇的时候。梁炳乾虽然忙得连吃饭都顾不上,但精神却前所未有的昂扬,简直比一一制药草创阶段,更显得劲头十足。 苏一一抚了抚额角,愁眉苦脸:“申先生,你不用这么夸张吧?这声音,听得我恨不能少赚一些银子。我倒有点后悔了,早知道不如在大周小打小闹,哪里会弄得人仰马翻?回头我们称称斤量,保管每个人都瘦下去五到十斤不等。” 申波亭喜得合不拢嘴:“大周哪有这么旺的销售真让小姐说准了,玻璃在南陈啊,就是能卖得出好价钱。就这么第一批,咱们就赚了足足几万两的雪花银。” 魏尔瞻看着苏一一含着笑意的脸,知道她其实心里面正得意着呢,忍不住失笑:“你知道我们的玻璃,已经全部售出了,而且接受了定金,估计一年之内,你别想打着返销大周的主意了。” “是啊,南陈人就是出手阔绰,比大周强多了。到底是****帝都,这些奢侈品,怎么像是连价钱都不讲,怕我们不肯收下似的,赶着给咱们送银子呢”苏一一得意地笑道,“看来,我的判断不错,南陈赚钱就是容易些。” “申先生若留在南陈,咱们干脆趁热打铁,再办几处分店吧?大陈魁的绸缎开始降价了,可能已经意识到我们是他的对手。这次的降价幅度很大,也只有大陈魁才有这样的魅力。”梁炳乾则拿出了一张价目单。 “降价倒不怕,这种策略即使以大陈魁这样的底气,也是不能持久的。咱们不能降价,用质量和服务取胜。到最后,他们就算销量多,但利润也会滑坡利害,光是这种面上的市场占有率有什么用?”苏一一冷静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见,“降价这种策略,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主张用。而且,我们有玻璃这种独一无二的产品,真正买得起的客户,他们不会在乎那一点降价的幅度。” “依依,玻璃杯子还只是出了一个毛坏,你看看。”梁炳乾让身后的小伙计拿出了个盒子,苏一一于是看到了那个用惨不忍睹来形容还有些美化的所谓“杯子”。 “这工艺也太……”她龇了龇牙。 “已经是最近研制出的,最像杯子的东西了。”梁炳乾也苦笑。 “不要怕失败,继续研制。要知道,失败是成功的妈妈,失败的次数多了,离成功也就不算远了。”苏一一倒颇具信心。 后世那些美伦美奂的玻璃制品都做得出来,这么简单的玻璃杯还怕造不出来吗?只不过时间问题而已。苏一一对此,还是很有信心的。 申波亭喜孜孜地翻看着帐本,忽然开始唉声叹气:“小姐,你在那个什么研究所的投资,也太大了吧?而且完全没有产出。” “一旦有所产出,就是巨利”苏一一瞪了他一眼,“申先生,当初我们在玻璃研究上的投资也是个不小的数目,但是现在呢?只是我们接受的定金,就已经把那些前期的研发成本收回来了吧?” 申波亭不服气地哼哼:“那是运气。” “这不是运气,而是一种先进的理念。”苏一一严肃道,“事实上,我们不需要每一项研究都出成果,十里成一,我们就不亏了。” “投入太大……”申波亭还是肉痛。 “但产出也更大”苏一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申先生,你这小账算的,可不怎么精明” 梁炳乾打断了他们的“争吵”:“依依的那些点子都很好,我们那种铅笔,如今也已经生产出第一批了。” “哦?”苏一一大喜。铅笔对于她的意义,是绝对超过这时代所有人的。毕竟,别人都不知道铅笔的便利,难有直观的认识。 梁炳乾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整齐地躺着三支铅笔,可不正是她前世常用的那种吗?苏一一的手指,轻轻抚过三支铅笔的笔身,竟有些落泪的冲动。 “我试了一下,确实很容易书写。”梁炳乾笑道,“研制之初,我还真难以相信,竟然有这样方便的书写工具。” “嗯,这些铅笔先不发售,等咱们的玻璃告一段落,再统一在所有的分店同期发售。在这之前,把已经生产出来的铅笔装盒。每盒一支,但包装要大气华丽,一看就知道是非常精致而且很值钱的东西,我拿来送人。” “好,要多少件?”梁炳乾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下来。 苏一一蹙着眉,大致算了一下:“一百件就够了。咱们也不能随便逮着个人就送,送出一百件儿,用得顺手了,自然就带动起了生意。我过两就要回南陈,所以这些铅笔最好给我赶出足够的数量,趁着还有文人聚会什么,我先发上一圈儿。” “一百件啊”申波亭立刻又心疼地皱起了眉头,“那得多少成本啊” 梁炳乾笑道:“这种铅笔的成本很小,几十支才不过一钱银子。” “啊?这么个小玩意儿,能赚多少银子啊”申波亭立刻就不乐意了,“咱们费了这么大的劲儿,你看看,光是那个研究所为了铅笔的支出,就足有好几百两纹银,就造出这么个小东西?” 苏一一笑道:“申先生,你可莫小看了这小东西,可打破了毛笔家天下的格局。而且,这种铅笔对于你们帐房先生来说,是个顶好用的东西。不信的话,你拿一支回去试试?” 申波停半信不信地拿了过来,梁炳乾拿出一把匕首替他削去了外面一层的木头:“把笔芯削尖了就能用,我如今都不想用毛笔了,这玩意儿好用得多。不仅不必磨墨,而且写字也快。” 第210章 赚富人的钱 第210章 赚富人的钱 “是么?”申波亭意似不信,但在宣纸上写满了整整一页纸的字以后,竟爱不释手起来,“不错,这玩意儿不错。炳乾,你给我多做几支,我决定咱们帐房,以后就用这个笔。这字写起来不仅快,而且细,字迹看得也清楚。” 梁炳乾笑道:“你要多少有多少,又不是值钱的玩意儿。不过前期花费的研发成本多些,但依我们的售价,应该很容易就回收过来。” “那当然,这种笔,卖他一两银子一支。”申波亭发挥出奸商本色。 “一两银子一打卖,就够咱们赚翻了。”苏一一十分鄙夷地看了申波亭一眼,“咱们这笔也不能卖得很贵,既然咱们能做出来,别人也能做出来。毕竟,这工艺也不算很复杂。” “恐怕人家要研究出来,也得半年之后。” “笔杆上要印上一一制药这四个字,还可以适当做一些礼品笔,笔杆的顶端镀上金,印上一一制药珍藏版,并且编上号,一定会有不少人愿意花重金收藏。” “这样的主意也想得出来……”申波亭喟叹。 “我希望很多贫寒的学子也能用得起铅笔,所以咱们这些简化版的,工艺也不必多么精致,只要能方便书写就行了。与其赚他们的钱,不如赚贵人的钱,那些几两银子一支的珍藏版,就是斩冤大头的。”苏一一不以为意地笑笑,“这样不管士,还是农工商,都让习字读书成为可能。那么,人与人之间的等级就会变得不那么重要。” “好。”梁炳乾答应着,拿着铅笔在纸上记录了两行字。申波亭看得直点头:“这样写字可比毛笔快多了,而且还能随身携带,不用准备文房四宝。看来,咱们的毛笔,可就不受追捧了。” “那当然,我想出来的点子,自然都是好点子。”苏一一得意地笑道。 这一点,在座诸人,居然没有一人反对。 “还有一件事,我瞧小青对处理那些达官贵人们的特殊情况很有急智,而且她的手也巧,对衣服有自己的一套看法,倒不妨让她慢慢接手这里的一一女儿楼。她在大周也没有什么家人,留在南陈也不会有问题。” “那你身边就少了伺候的人。”梁炳乾皱了皱眉,“我看小青只要多学着些,应该能够独挡一面的。你那里用一个人也太少了些,我替你留意买两个南陈的丫环吧。” “为什么要南陈的?”苏一一奇道。 “南陈的丫头手脚比咱们大周的勤快,而且大多知书达理,跟在你身边更合适。” 苏一一窃笑:“看来炳乾哥哥对南陈的女孩子很有好感吧?要不,你也不回大周了,就留在南陈吧?到时候,娶个南陈的嫂子回去,也让梁伯伯高兴高兴。”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梁炳乾闹了个大红脸。 “哦”苏一一恍然大悟,“佩萝还在大周等着呢……” “不是的……”梁炳乾急忙摆手。 魏尔瞻含嗔笑道:“依依,你这捉弄人的脾性怎么还没改呢?要让人知道苏大才女是这副德性,恐怕有不知多少人会觉得失望呢” “失望怕什么,我又不是为了他们那些不相干的人活着的”苏一一不以为然,“像君如玉那样……我可做不到。” 她瞥见魏尔瞻的眸子略略黯了一下,忍不住自悔失言,只得做了个鬼脸,又插科打诨地说了好几个笑话。魏尔瞻知道她的良苦用心,虽然心结未解,还是很给面子地露出个笑脸。 苏一一仍每天回驿馆,南陈皇宫也每日都有饮宴,她有点不大耐烦。宫里却每有旨意,点明了要见她,干脆每日一大早就躲在一一制药,晚上却还是逃不了。 “怎么这会儿才回来,你的心也野了”许子敏不满地瞪了她一眼,却并没有真正生气。如今作为业师的他,在南陈也大受尊敬。每有诗人词人的聚会,总会发帖子专人送达,而且措词极为客气,让他在南陈狠狠地扬眉吐气一回。 要知道,以前每次盛典之后,可都是灰着头土着脸回大周的,几时有这样的待遇对着北刘的一众学子们,更是觉得趾高气扬。 “这不是仰慕南陈风华,才出去逛逛的么……”苏一一堆叠出一脸的天真笑意,“再说,有事先生服其劳,看到先生了,也就不在乎学生了嘛” 许子敏佯怒:“有这样说话的吗?不过,也没有几天,就得返程回去了。” “啊?不是吧?我还想在南陈多留几天呢”苏一一急忙惨叫一声,“虽是这回侥幸胜出,但南陈的文章,还真是值得我学习学习再学习的呢” 苏一一知道,唯有文章,才能打动许子敏的心。 到底还只是在南陈多呆了两天,大周的学子们便再度确定了登程的日期。苏一一很想留在南陈,不过已经让尤为德赶来主持,自己似乎留下来也没有太大的必要。让她遗憾的是,魏尔瞻决定回大周,却在霞山那里隐居起来,说什么都不肯跟着她回大周都城。 “好吧,不去就不去,反正我还有几个月的功夫,就能从国子监毕业了。到时候,我可能要回永乐老家,再到三哥那里去住一阵儿,来看先生也很近了。”苏一一倒是想得开。 梁炳乾替她买了两个南陈的小丫头,是姐妹俩,一个叫绣梨,一个叫绣桔,长得虽不是天香国色,但尚称清秀。而且小姐妹原是书香门第出身,只是家里犯了官,才被罚没了家产,倒也能诗善词,很得苏一一的欢心。 小青十分伤感:“小姐不要奴婢了。” “傻丫头,你把一一女儿楼经营得好了,往后就是半个老板了,可不比跟在我身边儿伺候强么?我可不是不要你,你那手好菜,我见天儿地想着呢。不过,难道你不喜欢在这里经营一一女儿楼么?” 小青做了半天的思想斗争,才不舍地抱着小香猪:“舍不得香香呢” 原来并不是舍不得你家小姐我啊苏一一气得脑袋冒烟。小青“扑嗤”一笑:“小姐,往后我还能回大周来看望小姐吗?” 苏一一平了平气:“那当然,以后我还会常来南陈了。等我毕业以后,也许会常居南陈。” “那好啊”小青高兴地笑道,“到时候,奴婢还来服侍小姐。” “到时候恐怕差你来都不乐意来了呢”苏一一取笑着,“好了,你明儿也不必来送,一一女儿楼最近的货源要保证充足。招一些当地的缝纫工,这些衣服可以参照了南陈的款式做起来。不过,你记住一点,咱们的衣服要有新意,尤其是局部的细节,要做得比别家更仔细,万不可因为那一点的不经意,坏了咱们一一女儿国的名头。” “嗯,奴婢明白了。”小青乖巧地答应,对于在自己面前展开的一片新天地,对苏一一真是说不出的感激。 苏一一拍了拍小青的手背:“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好的,加油” 小青学着她的样子,右手握拳,在空中挥了一个弧度。主仆二人相视一笑,小青才笑道:“我送小姐回驿馆罢。” “统共就这么一点路,我带着绣梨和绣桔走过去就行了。”苏一一摇头拒绝,“他们都在里面忙着呢,你也去忙吧。一一制药才刚开业,还有一些突发*况,要妥善处理。记住一句话,把这些贵****们当成自己的亲妈来看待,咱们的服务是一大亮色。” “是,奴婢记住了。”小青认真地点头。 她性子本来就很和善,苏一一倒并不担心她会与客人起什么争执。何况,有尤为德在这里主持大局,凭那小子的经营头脑,压根儿不必担心。 苏一一看着房间里依然灯火通明,对自己的轻闲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她明天一早就要启程,就算要帮忙,也帮不了什么,干脆眼不见为净,带着两个新收的侍女走入了夜色。 梁炳乾在房间里听到外面的动静,急忙赶出来:“依依,这就回去了么?” “嗯,你们晚两天起程也不妨,我先回去就是了。”苏一一点头笑道,“咱们大周再见罢,你快回去罢,交给尤为德和申先生就可以和先生启程了。对了,先生的隐居之所,你给理工得雅致舒适一些儿。” 梁炳乾答应了一声,把她送到门口:“依依,等你毕业了……你想要做什么?” “自然是做生意啊”苏一一想也不想地回答,“到时候,咱们联手,可不把一一制药的生意做得满大陆都是么?什么大陈魁的,只够替咱们做代理。” 代理云云,梁炳乾倒没有听得十分明白,他只是关切另一个问题:“我昨儿听魏先生说起,你应该能留在宫里当执笔的女官,日后……” “服侍皇帝啊……”苏一一急忙把头摇得跟拨浪鼓比赛似的,“你觉得我受得了那样的拘束么?伴君如伴虎啊,谁知道什么时候脑袋就不长在自己的脖子上了?这种事,我是万万不会做的。” 梁炳乾听她说得斩钉截铁,顿时松了口气。 ps:感谢君离天、希?觞、极品****、gdczxmn四位亲的粉红票,感谢绝冥幽-杀的礼物。非常开心地看到粉红票又满三十张啦没说的,明天下午…,加更一章 第211章 夜半街头暗惊魂 第211章 夜半街头暗惊魂 苏一一笑道:“其实,我做这个女官也有好处,至少可以在皇上面前替咱们一一制药美言几句啊……” “那不行,皇帝身边的差可不是好当的”梁炳乾立刻反对。 “我知道啦……开玩笑的。”苏一一做了个鬼脸,“我也觉得和炳乾哥哥、尤七叔、申先生在一起,更自在,更快乐。放心吧,宫里我是绝对不会进去的。” “那就好,我让人送你回驿馆吧,你一个女孩子家的……” 苏一一把他往回推:“你就少替**心吧,等闲两三个汉子,我纵然打不过,脚底抹油的本事还是有的。身边带着两个小厮,我还嫌累赘呢再者说了,我还要再逛一圈儿呢……到南陈这么些日子,还没正经逛过。” 梁炳乾只得叮嘱了两句,才无奈地看着她出了门。 南陈的夜风吹上身,还带着燠热。绣梨和绣桔只相差两岁,但性子却南辕北辙。绣梨温婉沉静,而绣桔活泼好动,两人这一静一动的性子,倒是极好的互补。 “咦,这里有小姐的诗集”忽然,绣桔惊喜地叫了一声。 苏一一转头看去,果然在一家店铺的门口,放着刚刚刊印好的《苏一一诗集注》。她大是诧异,随手翻看,发现不仅是她在盛典上的诗被收录其中,前几年在大周作的诗,也被收录了下来,而且加了不下于原诗容量的注,难怪有这么厚厚的一本呢 “版权费都不给啊……”苏一一嘟哝了一句。 不过,这中间至少有一半的诗作,是剽窃自历朝历代,所以苏一一的这句抱怨,便说得有点心虚。 “小姐,还有词呢”绣桔又叫了起来。 “原来有这么多的版本啊……”苏一一喃喃低语。书籍被摆放在最显目的位置,有诗集,词集,文集……苏一一大是感慨,她总共就做了几篇文,出彩的更少,居然也能结集出版。而且还有诗文集,诗词合集……林林总总,不下十来种版本。而且,她们驻足的这一会儿时间,这些书就被卖走了十来套。 “卖书的生意了这么好啊”苏一一有点懊恼,怎么自己这脑袋瓜子,就没有想到替自己出书立传,平白便宜了外人呢? 她连连扼腕的样子,逗乐了绣桔:“小姐,你都赚了那么大宗的银子了,还会在乎这点儿小钱吗?” 小姑娘在一一制药也跟着长了见识,这些零碎的小银子,她已经不放在眼里。虽然才跟着苏一一出入一一制药,可看着梁炳乾、申波亭之流手里一经手,便是上千两银子的银票,自然从一开始唬一大跳,到如今处变不惊了。 “你懂什么呀……积少成多。若是我自己刊发,再发售到大陆的几大书铺,那也不是个小数目。”苏一一借机教训。 不过,绣桔说得也对,她如今也不大把这些小钱放在眼里。她的脑袋里,想得更多的,还是开疆拓土。 南陈的夜市做得十分红火,若照了现代的时间来算,这时候也有八点钟的样子,但还有不少铺子开门营业,生意居然还不错。若在大周,这时候早就全闭了店门。在苏一一看来,这南陈就像是前世的大都市上海,而大周呢,则像个乌镇之类的小城,就商品流通,就不在同一个档次上。 “难怪大周的国库匮乏,就以这样的观念,能不匮乏么?”她忍不住唉声叹气,对自己名义上的祖国,有点觉得积病难返的无奈。若是姬流夜即位,以他对商业的看重,想必会革故鼎新,开创大周的商业繁荣吧? 待南陈这里巩固下来,就要开始去一趟北刘了 正想着,忽然瞳孔微缩,把绣梨姐妹往外一推,使了个巧劲,把两人推出了巷子。一边暗自懊恼,自己可真是怎么学都不乖,明明知道这些小巷子里最是危险不过,却往往因为贪走近路而把自己置身险境。 难怪姬流夜说回了大周,要把孟氏兄弟调到自己身边来贴身保护呢自己似乎最近流年有点儿不利,走到哪儿,麻烦总会不小心地跟到哪儿。 不知道这次又是谁下的手呢……因忙于一一制药开业的事,方流珠下毒一案,竟没有功夫去查个实。恐怕这次也是方流珠和那下毒的主谋联手吧?苏一一很快就想出了个头绪,身子微微一缩,背靠着民居,以免腹背受敌。 她没有跟着两姐妹逸出巷子的原因,是因为自己出手之后就丧失了机会,屋顶上那两个人断不会允许自己潜出去的。 唉,这人生地不熟的……哪里还会有另一个慕容赐适时地英雄救美呢?苏一一只觉得口中发苦。 好在那对姐妹十分机灵,刚脱了险地,就扯开喉咙叫了起来:“救命啊,救命啊” 苏一一大加赞赏,只这分胆量,就比小青胜过不止一筹。看来,梁炳乾替她选侍女,还真下了不少苦心呢 她蓄势待发,眼前便如天外来客似地一剑刺来。苏一一眼明手快,急使一个“燕子三抄水”便脱离了剑光的范围。一时之间,刀光剑影渐变密集,她也不敢跃上房顶,只在巷子里倒腾转挪,虽惊险万分,好在还能勉强支持。 而眼前的这拨人显然怕拖的时候过久,招招拼了命地往她的身上招呼。苏一一暗暗叫苦,照这样下去,她恐怕不死也要受个重伤了。 她忍不住暗中怒骂不已,这些人怎么总是想出些笨法子,拿刀动枪的,也未免太煞风景了些。然而,她虽然颇有微词,却也不得不承认,虽然一而再再而三地使出这种笨办法,但自己似乎就往往在这上头吃亏。 这时候,就无比地怀念起孟氏兄弟了。想当初,她带着他们横走大片的沙漠,都没有被逼得这么狼狈过。到哪里,都由孟氏兄弟动刀出剑,她只需要在一旁打瞌睡就行了。 忽然数剑相交,绵密的剑网封锁了她的后路。苏一一情知想要毫发无伤,今夜绝无可能。她飞快地计算着角度,急切间避开左心室的位置,用肩头直朝前面刺来的剑撞过去。 预想中的彻骨之痛并没有发生,苏一一有些呆愣。眼前的黑衣人,替她扎扎实实地承受了这一剑,伤在左上臂。 “姬流夜,你怎么来了?”她不由得大喜。 有姬流夜在,哪怕南陈的那些差役不能及时赶到,这些三流剑客也尽可以轻松打发。她这条小命,看来是没有悬念地可以保住了。 “我再不来,恐怕就要给你收尸了。”姬流夜的口气很不善,看来那天挟怒离去的怨气还没有散。 “哪有这么夸张啊……”苏一一见他动手,自己也乐得轻松,在刀光剑影里踏着步子,意态闲适,倒像是凌波漫步,让姬流夜看得又好气又好笑。 姬流夜出场,他身边的侍卫自己也不是吃素的,一个个加入了战圈。人数虽然还比对方少了几个,但这些侍卫在战场上都是经历了生死的,哪怕以一敌二,也是稳占上方。何况,暗杀的手段本就见不得光,时间拖得久了,自然没有益处。 因此,对方当下见机不对,打了一个唿哨,居然在刹那间撤得一干二净。 “追上去,端了他们的老巢。只要打听得到他们的下落,卖个好给南陈,由他们动手。”姬流夜沉着脸吩咐。 “五公子,你的伤……”一个侍卫迟疑了地问。 “这伤不碍事,你们都追出去。”姬流夜板下了脸,侍卫们不敢再说,留了两个继续跟着他,其余四人便分头追了上去。 “你不要紧吧?”苏一一关切地问,伤口颇深,不过两人都不大在意。只要有小香猪在,这种伤口,不用一个时辰,就能好得连条最最细的疤都不留。 姬流夜不在意地挥了挥胳膊,却痛得一皱眉头,嘴上偏还口气很硬:“没事。” “你来得真是及时。”苏一一看着他左臂的伤,想也不想,就撕了自己的裙摆,替他裹上了伤。姬流夜一直觉得奇怪,她裹伤的手法娴熟得过份。但是她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姬流夜也就没有再问。 “嗯。”姬流夜回答得真够简单。 “小姐,你没事吧?”姐妹花侍女花容失色地扑过来,苏一一体力透支得厉害,被这样一扑,直直地往后倒去。姬流夜想也不想,伸出手臂就揽住了她的腰。却因为苏一一正在他的左边,而不假思索地动用了左臂,痛得冷汗涔涔。 姬流夜无奈:“我看最近的暗杀似乎多了些……” “是啊,你遇到了,我也遇到了两回,连南陈太子,上次也遇到了暗杀,真是奇了,难道最近大家都改行当杀手了吗?” “你在大周的那次不算,我们已经找到凶手了。这一次,似乎和我回程的时候,遇上的那一拨人倒有些相似。”姬流夜皱眉沉吟,“听你说过流太子那边的情况,应该和这拨人,也是同一拨的。” ps:感谢达娃拉姆投了 3票粉红票。感谢ivyhihi赠送了礼物。下午…,有一章粉红票加更,敬请收看。 第212章 背后的手 第212章 背后的手(粉红加更) “先回我那时再说吧,你的伤需要治疗。”苏一一还想再问下去,看到姬流夜月光下微白的脸色,心里一软,急拉着他的右手往前走。 好在驿馆已经不远,苏一一自然大大方方地从前面大门进去,姬流夜则从后面潜入。他还不想露面,这次到南陈,本就是秘密的行动。 苏一一心急如焚,带着绣梨姐妹匆匆地往里走去。偏偏迎面遇上了七公主,拉着她要去她的房间。 “不行,我今天累得紧了,好像得了风寒。”苏一一抚着额。 “呀,你真的脸色不好,发烧了么?怎么满头都是汗?”七公主看着她的脸色,“呀,你的额头好冷,我替你去叫太医。” “不用了,回去睡一觉,明天就活蹦乱跳。时候也不早,就歇着罢。”苏一一急忙拦住,“这时候去请太医,也必然大张旗鼓,反倒把人都闹了起来,打量着我如今架子有多大呢?算了,明儿要不好了,再请不迟。” “好吧……还想给你看看我今天买的两件东西呢……”七公主大是遗憾。 哪怕龙心凤胆,苏一一这会儿也没有心思,应付了两句就转头往自己房间里走去。好在大周人习惯于早睡早起,大部分人已经歇下,倒没再遇上什么纠缠。 姬流夜已经在她的房间里,小香猪很委屈地被他抱在怀里。苏一一松了口气,挥手把两个侍女打发了出去,才用脚拖过一张椅子坐下。 “还好,伤得不是很严重。” “再严重也不怕,当初七死八活的,还被香香把命拉回来了呢”姬流夜神态轻松。 冷月如霜,在他的身上梁上了一层华光。他抬起眸子,却仿佛把月色,也洇出了两分妖娆。他斜斜地倚在椅子的靠背上,袍子解了一半,更显出一种颓唐的美丽,让苏一一也不敢狠盯着他看,只得把两只眼珠子往天花板上瞧。 姬流夜惬意地让小香猪贴近自己的伤口,看来只要有小香猪在,谁也不会费那个事去涂伤药的。 苏一一的发髻刚刚随手拢了拢,这时候已经半散着。她这挽髻子的水平,仍然停留在六岁时候的水准。 气息还有些隐隐的不稳,也不知道是在巷子里透支了力气,还是这一路急奔。 姬流夜却偏要逗她:“又不是没有看过我不穿衣服的样子,现在还穿了一大半呢,你又装什么害羞呢” 那时候他们还只六七岁的模样,自然无所谓男女之别了 苏一一恼怒地瞪向他,努力把目光集中在他的眼睛上,而不涉及其他。可是他的眼睛幽深得让她一下子溺毙进去,几乎忘了想要反驳的话。张了张嘴巴,终于还是放弃和他斗嘴,而是气鼓鼓地偏了头。 姬流夜却贪看她这样生气的样子,刚刚那近乎凋零的颜色,因这样的作态,忽地鲜活了起来。眉弯如月,星眸半沉,红唇微噘,在月光里便渗出了三分妩媚来。 当年的小姑娘,如今将要及笄。正是一朵花,开得最盛的时候。看着看着,姬流夜忍不住咽下了一口唾沫,只觉得喉咙口干涩得难受。仿佛有一把火,在胸口熊熊燃烧,生命不息,火焰不止。 “依依。”他温和地叫了一声。 “嗯?”苏一一用鼻腔哼了一声。 “还跟我生气啊……”姬流夜无奈,“当日明明应该是我更生气才对,不欢而散的原因,是因为你太固执了。” 苏一一微微垂首:“我只有这么一点要求,你都做不到的话,又何必再用娶我这种承诺来敷衍我呢” “你这要求还真是一点……”姬流夜苦笑连连,眉心也蹙在了一起,“明知道,我是做不到的。” “是啊,天底下,有几个温莎公爵呢……” “什么公爵?” “是我杜撰的一个痴心人,为了一个女子,而放弃了江山。”苏一一耸了耸肩,觉得自己和姬流夜各有各的坚持,恐怕吵到两人头发白了,都不会有任何结果。 有人说,爱一个人是件卑微的事,在佛前祈祷的五百年,如同一粒尘埃般渺小得不值一提。苏一一觉得自己有可能会为了姬流夜而卑微,会干出那种千里单骑追人的疯狂事来。可是真要她付出一辈子去承受着这个男人的风花雪月,而那些****的事中间未必只有自己,她却觉得无法忍受。 她转回头,看着姬流夜的俊眉朗目,有点哀伤。也许再到佛前去求五百年,赌一个他微乎其微的回头,她才能得到他唯一的付出。 姬流夜因她的目光,而心生不安:“怎么了?又想到什么匪夷所思的念头了?” “没有什么。”她微笑着站了起来,“今天幸好你及时赶到,要不然的话,我恐怕还真要把命就这么冤枉地交代在南陈了。想想便有些不甘心啊,出师未捷身先死,怎么也不该轮到我苏一一身上吧。” “放心,就算我没有及时赶到,南陈的差役也不至于拖拉到这种程度。你撞上去的那个角度当我不知道,不过是刺中肩胛骨,伤不了性命的。” “可也会受伤啊。” “有香香在,只有留着一口气,什么伤都一样。”姬流夜对小香猪的信心,比苏一一还要足。 “那也很痛的。”苏一一扁了扁嘴,“这群人可不能姑息了,上次利用方流珠下毒的事儿我还没有来得及跟他们算账呢,这会儿又来,真当我是泥捏出来的,没有火气儿呢” “就算泥捏的,碰着这事儿,也有三分火性了。”姬流夜侧头看到伤口已经恢复如新,才拍了拍小香猪,放它自去睡大觉,“没带着药材,明儿我去药铺里收两支上好的山参。” 苏一一从袖子里拿了两支出来:“刚从一一制药回来呢” 小香猪跳到苏一一的膝上,四蹄凌空,显摆了一下才落到她的膝盖上。姬流夜瞪大了眼睛,仿佛不信似的,又用手揉了两揉。 “扑嗤”苏一一看着他那样子,忍不住展颜而笑。重见姬流夜,他已经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而越加沉稳。一举手一投足,总有股说不出的清华贵气。这时候的动作,却显得孩子气十足。 姬流夜指着小香猪,吃吃地道:“它……刚才好像……” 苏一一看他吃惊得有些口气的样子,好笑地接了口:“如果夸张一点的话,我们可以把香香刚才的那种行为,叫做飞行。” “它真的会飞”姬流夜刚刚系上的袍带,一下子又被他跳起来的动作挣开了。 “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飞,只是能够凌空停留着罢了。今天替你疗伤多少伤了些元气,不然的话还能再持久一些。”苏一一笑道。 姬流夜哀吟一声:“你是从哪里淘来这么一个宝贝,真不知道两过几年,照着这拿药不当银子地喂着,它还能如何的神奇” 苏一一提起小香猪的来历,就得意洋洋:“当初我家里穷呢,我又总是三不五时就要生一场病的,我爹爹特意买了只小乳猪回来给我炖着开开荤的。我见它可爱,没舍得下锅,才被救了下来。” 若是当初祭了五脏庙,哪里还有如今的香香? 姬流夜感慨:“真不知道你走了什么狗屎运。” “说明我人品好。”苏一一瞪他。 两人东拉西扯,就是不再提及上次不欢而散的话题。也许在私心里,都存着一分指望,谁都不敢轻易地就打破。 “不知道是谁动的手,北刘吗?”苏一一问姬流夜。 “听说北刘有一个组织,代号‘暗’。” 苏一一皱眉:“听起来就知道不是个光明正大的组织,大约就是暗地里干些杀人越货的勾当” 姬流夜没好气地瞪她:“你觉得自己遇到的这些事儿,能称得上光明吗?” “可是,如果北刘要暗杀你,那还说得过去,毕竟你坏了北刘的大事我又碍着他们什么事儿了?好好的来南陈参加个盛典,也会遇上无妄之灾。” “因为你的名声太响,再加上方流珠,她和那些人一定有所交往,所以才会动你的。”姬流夜稍稍分析了一下,就得出了结论,“至于事实的真相如何,就看今天有没有追查得到了。时间也不早,我先回去等消息。明天你走的时候,我就不来送你了,自己多保重。” 苏一一愕然:“你不一起回去么?” “也许还要过两天才动身,我走得比你快。再说了,你可没时间来查这个,只能我来代劳了。咱们吃了这么大的亏,总不能忍气吞声吧?”姬流夜摇了摇头,脸色有些凝重,看着她仿佛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摆了摆手,毫不留恋地就走了。 “好吧,有你去查,我就不管了。”苏一一嘀咕了一句,有点不是滋味。姬流夜居然一点没有留恋的表示,就这么挥挥手,连云彩都不带走一片。 “哼,稀罕么?”苏一一抱起吃饱喝足的小香猪,忍不住还是嘀咕了两句。 ps:本章是粉红票加更,亲们要再接再厉啊回复书友100429181609277:有理,苏一一婚姻自主,由亲们决定,大家觉得谁合适,小猪就把她配给谁好不好? 回复天幻龙魔:苏一一的父亲是庶出,自幼在苏宅以外长大,所以被排除在苏家嫡出之外了。回复姘磋壊娴佽嫃:林振标应该是第二名,不过小猪从小受《小李飞刀》的影向,特别喜欢让别人当探花,就委屈一下咱们的林大才子了吧?是小猪的一点私心杂念(冏)回复封魔的小埃 :谢谢指正,漏掉了一个“天”字,不好意思,这就爬去修改…… 第213章 乌龙礼物 第213章 乌龙礼物 翌日一早就准备起程,又拖泥带水地折腾到了中午。原因很简单,七公主和某少爷的行李太多,来不及收拾。所以,苏一一在跨上马车之前,只能又转回房间小憩。这一收拾,却收拾了好半天。 干脆就在驿馆用了午餐才出发,刚踏上马车的踏板,就听到身后有驿官在议论: “听说了吗?那间怡香院今天一大早就被查封了,好多姑娘还穿站肚兜呢,那场面叫一个香艳啊” “何止呢,还有怜人馆也被查封了,听说是窝藏了暗杀太子的钦犯” “不知道哪个场面更令人血脉贲张啊……” ………… 驿馆们说的声音并不大,而且夹杂着猥琐的调笑。 苏一一却吃了一惊,姬流夜的速度也太快了吧?昨天晚上才遭袭的,今儿一早就伙同了南陈的大官小官儿,把这两个窝点给抄了? 她游目四顾,没有看到可疑人等,只得先上马车再说。绣梨姐妹还是第一回出远门,自然掀起帘子看得不亦乐乎。苏一一没情没绪,半坐着养神。 七公主兴奋不已:“依依,我可带了不少东西回去,赶明儿宫里又要热闹一阵儿了” “恩。”苏一一的心思,还在那两间馆子上,只是随口敷衍。 好在行了一日,消息便多了起来,也就更真假莫辨。但苏一一几乎能够肯定,这两处正是姬流夜动的手脚,虽然不知道他怎么会合了南陈的御林军抄了这两处窝点。他明明是秘密来陈的,不应该会以官方的身份提出合作啊 苏一一百思不得其解,又因为碍着马车里的方流珠,而不能仔细问个明白。不过,并不妨碍她旁敲侧击,看着方流珠脸色阴晴不定,心里大觉快意。 只有七公主仍然献宝似地炫耀她在南陈的采购成果,一路上叽叽呱呱地十分快乐。 两人有意地意地视方流珠如无物,三个人之间的关系,比来时还要紧张。而方流珠灰着一张脸,几乎缩在马车的一角,不参与七公主和苏一一之间的谈话。 “好了,明天就到咱们大周的地界。”七公主叹了口气。 “舍不得南陈了?”苏一一含笑问。 “南陈当然好,可到底不及咱们大周。” “这就叫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呗”苏一一笑道,也跟着看了一眼南陈最后的景色。 “呸,有你这么形容咱们大周的么?南陈算是金窝还是银窝?”七公主哼了一声,状似不屑,“都说南陈富得留油,在我看来,也不过如此。” “你看的只是表面”苏一一淡淡地解释,“南陈商人之富,并不是暴富,自然就不能从衣饰行为里看出来。” “都说南陈文采****,可还不是输给了咱们大周?”七公主得意洋洋,“这一回,依依拿了盛典状元,南陈人憋着的那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吐得出来呢” “五年之后。”苏一一瞟了她一眼,“南陈的底子厚,哪怕五岁小儿,也能出口成章。这种底蕴,可不是光靠苦读就能来的。事实上,像林振标之流,并非死读书的。他家里有官有商,他自己将来的前途,也可官可商。” “能做官的,谁还愿意做商呢?”七公主不以为然,“他只略输了你一筹,日后在官途上也不比你三哥差。” “我三哥是生来为做官的,可林振标不同。跟他谈过几回,此人的见识绝不仅限于诗文,在经济一途,也有相当精辟的看法。不过,据说他弟弟才是经商奇才,看来他这辈子,大约也只能混迹官场了。” “为什么?他也当商人不行么?不过,那也太可惜了” “他家统共就这兄弟二人,自然要相互扶持。他兄弟在经商上有天赋,做官的苦差事,自然只能由他来担当了。” “哪个读书人不求着做官啊,你把这话说的,当官都成苦差了。殊不知人人十年寒窗,可不就是为了那一官半职么……”七公主喃喃自语。 苏一一摇头叹息:“南陈人认识得更清楚,整个家族有官有商,相辅相成,才能形成百年不倒的大家族。在这一点上,南陈要比咱们更清醒。” 七公主迷惑地眨了眨眼睛,苏一一却把心思转到了窗外。 他们在嘉庆照例又停留了半日,许子敏很大度地准了苏一一和七公主的假,让她们就宿在嘉庆县衙里。 “啊,对了,我替你三哥带了一套文房四宝呢,不知道你三哥喜不喜欢。”七公主刚要跨出门,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赶紧折回去翻出一个精致的盒子。 “我还以为你是送给流风原的呢”苏一一觉得那套文房四宝十分眼熟。 “买了好几套呢,一套送了给流风原。”七公主得意地笑道,“我瞧南陈的这些东西做得比咱们大周精致,回头送给我的几个哥哥们,也算拿得出手了。” “你出手可真够大方的,这一套就卖五两银子呢” 七公主脸色微红:“我只是见它精致,就看在我千里迢迢带回去的份上,他们也不该嫌弃我买的东西不值钱” 苏一一苦笑:“可这一套东西,在嘉庆最多只卖四两银子。” “是吗?”七公主疑惑,“为什么?” “你自己看看好吧?这套文房四宝,根本就是咱们徽州产的,你送给流风原,倒还相宜,拿着它送咱们大周的学子,你也不嫌寒碜。” 七公主目瞪口呆:“什么?不会吧……我到南陈买咱们大周的东西?” “谁知道你是不是脑壳坏了……你送流风原的时候,我还当你取巧,咱们没从大周带些礼物过来,所以才特意选了这一款。” “那那那……”七公主花容惨淡,看着手里的盒子,仿佛像是捧着一只大苍蝇似的。 苏一一忍笑劝道:“礼轻情义重,只要是你送的,我三哥总会当宝贝的。” “为什么南陈卖咱们大周的东西我当然以为南陈卖的,都是它们自己产的了”七公主怒容满面,迁怒起南陈的商铺来。 “若是我估计得不错,南陈的货物应该是大陆三国里最齐全的。他们的贸易十分发达,不仅有大周的,还有不和是北刘贩卖来的呢还有一些,甚至是琉球国海运来的。” “可是”七公主又怒又恨,“不该让我花了银子,还是买了一堆咱们徽州的东西……” 苏一一翻了个白眼:“谁让你贪图便宜呢?这一套是五两银子,若是换了南陈自产的,君如玉题过字的,便要七八两银子不等。” “可是……我是想带着南陈的特产回去送人的呀,拿着咱们大周自己的东西去做人情儿,还不被笑得半死?”七公主欲哭无泪,“我把这回带来的银子,全都花没了。” 敢情这位也是个能花钱的主儿 “你不是装了一大车的东西么?” “都是些绸缎和成衣,还有宫扇、团扇什么的,总不成拿着这个送给我哥哥们吧?” “反正你那些哥哥,都是****成了性儿的,随便送两件,让他们拿出去打赏也是好的嘛”苏一一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 “我不管,你替我设法找些南陈的文房四宝来,我看着南陈的东西比咱们做的精致。” 苏一一苦笑:“你看我买东西了么?” “你什么都没有买吗?” “没有。”苏一一摇头。 “可是咱们难得来南陈一趟,你怎么不带些东西回去?你那伯父家里,总要送点东西过去的罢?还有还有……宫里头的主子们,往常待你好的,你就不打点了?”七公主倒替她急了,数落了一通,看苏一一没有什么反应,只能叹了口气,“好在那些女孩子用的胭脂水粉、衣料衫裳我倒买得多了,分你一半去送人罢。” 苏一一摇头:“我带了南陈的一些首饰,拣小巧的买了几十样,也不过装了一个包狱,回去俭省着用,也尽够了。” “那就好,我自己穿还嫌不够呢”七公主也不客气,又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只是送给哥哥们的礼物,却没了。还有你三哥,他又没有成亲,我送衣料去也不合用啊……” “好吧,看你糊涂成这样……唉,我给你件东西,是一一制药的新产品,大周还没有呢,给你去送我三哥吧”苏一一看她愁眉苦脸的样子,从袖子里掏出个盒子。 “这是什么?”七公主奇怪地问,“扁扁的,看起来装的东西很小啊” “铅笔。” “什么铅……笔?”七公主奇怪地问。 “就是一种可以书写的笔,比毛笔写起来容易多了。这种笔一一制药还没有在大周发售呢,南陈倒试着送出去了一部分。等咱们回了京城,大约也该上市了。” “啊,对了,我听到这两天南陈在议论来着……真那么神奇么?” “神奇倒不见得,但方便是真的。我三哥写字多,用这个方便,他一定喜欢。”苏一一笑眯眯地转头就走,“走罢,这可是一一制药的限量版,只有一百支的,笔杆和盒子上都印着编号呢” 七公主有点不好意思了:“那……我拿了这个,你拿什么送你伯父呢?” “谁说我这是送我伯父的?”苏一一笑意吟吟,“我伯父为人古板,我送了他也白送,他肯定还乐意写毛笔字儿。” “那你是送给谁的?难不成是给我五哥的?”七公主坏笑着问。 “我自己用的。”苏一一头也不回地往外就走。 第214章 三人行 第214章 三人行 苏明琨收到礼物的表情太过平静,让七公主大为不满。 “喂,苏明琨,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啊?这是铅——笔,比你的毛笔好用多了,我费尽心机才替你弄来一支的,好歹也感恩戴德一下吧” 苏一一在一边忍笑,恐怕苏明琨已经开始使用这玩意儿了吧?梁炳乾和魏尔瞻比她晚出发两天,却因为轻车简从,比她早到一天。铅笔这种不值钱的东西,自家人是一定会供应充足的。 苏明琨含笑道谢:“多谢七公主殿下。” “你拿出来写写吧,依依说很好用的,我赶着来送给你,自己都还没用呢”七公主对他的态度马马虎虎地表示了满意,随即敦促他示范。 “这是纪念版,限量一百支的。”苏一一咕哝了一句,“自己用简装版的就行了,没有必要这么奢侈……以后过了几十年,这一百支铅笔绝对价值翻倍了。” “这样啊……那就算了。”七公主脸上露出了遗憾的神色,“也许可以给你当传家宝呢” 苏明琨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这样的传家宝,苏一一想要炮制多少件出来都有。他瞪了一旁看好戏的苏一一一眼,才恭敬地把两人请进了内院。 “我们去画舫上玩半天吧,上回我都没玩得成”七公主立刻提出了要求。作为“地陪”,苏明琨显然是不大合格的。 “这个……下官从没有去过那些场合。” “不是吧?听说凡是****的男人,都会时不时地到那里去自抬身价的。”七公主瞪大了美眸。 苏明琨满脸黑线:“公主殿下恐怕误会了,下官并非****的男人。” “若不****枉男人”七公主大义凛然地扬起了完美的小下巴,“苏明琨,你就陪本公主和苏小姐去游一游湖。咱们大周的男人,怎么也不能输给南陈嘛,对不对?” 一下子就抬到国家荣誉的高度了?苏一一好笑地想着,却偏不开口,看苏明琨如何应付。 “****与否,与游湖可不相干。再者说了,画舫游湖那是男人的事,没听说过女人去那种场合的。” “不就是游湖吗?还分男人女人不成?”七公主迷惑。 “那些女伶,素来是不接待女客的。”苏明琨的解释很委婉,七公主一时没有听明白,正想再说,却见苏一一在一旁窃笑,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是ji坊……” “其实女扮男装就可以了……”苏一一适时地替她出主意。 “对啊,我扮作个公子就行了嘛”七公主眼前一亮,“依依,我们穿上你三哥的衣服,也是两个翩翩佳公子啊。这样,咱们去就没人说什么了吧?” “不行”苏明琨立刻反对,“一个是公主,一个是才女,怎么能去哪种地方?九妹,你怎么出得这样的主意” “为什么不行?依依,三哥要是不去,咱们俩去”七公主很骄傲地扬了扬小下巴。她可是极难得才逮着这样的好机会,若是错过,恐怕一辈子都没有去画舫开眼界的机会了。 看着苏明琨满脸的不赞同,苏一一只得吐了吐舌头:“算了吧,好人家的女儿……还是不去那里了,免得我三哥暴走。嗯,三哥,那你陪公主在嘉庆好好玩一遭罢,她正少了些礼物,嘉庆也有不少南陈的商人,买些文房四宝应该不在话下。” 七公主还打着去画舫的主意,但看苏明琨一脸的义正词严,苏一一又不赞同,只得退而求其次,让苏明琨陪着她去逛街。 苏明琨无奈,只得跟着两个女人的身后,充当伙夫兼保镖。原以为目的明确,不过是盏茶的功夫就能打道回府,殊不知女人逛起街来,向来很容易会偏离原有目标的。所以,七公主渐渐地不再限于看文房四宝,什么首饰店、服装店、扇子店、绸缎庄……有店必进,不厌其烦。 苏一一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市面上的商品,偶尔问一下价值。七公主却见一样爱一样,挖起银袋子来十分爽快。 “公主,你的银袋子似乎空了吧?”苏一一好心地提醒。 “啊,我的银票也没了。”七公主苦着脸,目光落到苏明琨的身上,忽地眼睛一亮,“有了,苏明琨,你借我一千两银票,回头我向母妃要了来给依依。” “一千两”苏明琨吓了一跳,“公主,下官的月俸,不过一百两,哪有这么多的银子?” “难不成你靠着官俸过活么?”七公主撇了撇唇,“苏家是大族,不信你们家的老祖宗会不贴补你们的。” 苏明琨苦着脸:“就算贴补也有限,一下子哪里拿得出这许多来……”他的目光瞟向一边看好戏的苏一一,忍不住牙齿有些痒痒,对七公主不识某人庐山真面目的迟钝,真是哭笑不得。财神爷就在身边,这位公主却有眼无珠地找上了自己这个穷鬼。 “小气好吧,那不拘多少,你有多少就借我多少嘛”七公主看中了一株珊瑚,血红的颜色,虽不甚高大,但形状很美。 苏明琨无可奈何,把袖子里的银票递了出去。 “呀,怎么才二百两啊,你真是穷”七公主拿了人家的,还不忘嘴上奚落一番,很爽快地问了价钱准备付银票。 苏一一叹了口气,敢情这位公主殿下的钱,就是这么花出去的啊人家漫天要价,你好歹也要就地还钱吧?她倒好,连一文钱的价都不压,人家喊多少,她就付多少。遇上这么个爽快的主儿,哪个商家都会做梦都会笑醒。 “这株珊瑚顶多就值八两银子,开价二十五两,足可买三株了。” “是吗?”七公主半点不领行情,懵懂地眨了眨眼睛。 苏一一拿回了银票,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银饼子:“八两银子,多一钱就不要了。” 老板从狂喜转为失落:“那怎么行?这株珊瑚我进价都要十五两银子,十八两最低了,就当是赚个路费。要知道,珊瑚是个金贵东西,从南城运到这里来,少不得会有些折损的。” 七公主的银票又想递出去,苏一一却似笑非笑:“这位掌柜的,你诓人也找个对象。我们家就是产珊瑚的,到哪儿哪个价钱还不清楚么?八两银子,已经替你把折损都算在里头。你要不卖,我们也未必就在你家买。这血红珊瑚虽说个头还行,可品质不算好。八两,一个子儿也不多加,爱卖就卖,不爱卖……咱们上别家去,这个价钱哪儿买不着?” 老板苦着脸,但好歹八两银子也有赚头,只得委委屈屈地收了银子,包好了珊瑚。 “这位姑娘是个懂行情儿的,下回再来啊”送出来的时候,还很殷勤。 “他不会亏了吧?我瞧老板那样子,苦得跟黄连似的。”七公主心满意足地捧着珊瑚,又有些不忍。 “只有买错,没有卖错的,商家的亏是永远都不会吃的。他要觉得亏了,干嘛还要做这笔生意?难不成他要讨好你么?”苏一一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这株珊瑚从南陈进过来,大约六两银子,给他八两,还赚了二两呢。当然,如果从于乡直接进货的话,可能还不到五两。” 七公主又惊又奇:“依依,你怎么会这样清楚?在南陈的时候,我没见你出去逛过街啊” “因为南陈的那位林振标林大才子,家里就是做珊瑚生意的。随意听两句在耳朵里,也能把地情摸得七七八入的了。”苏一一耸了耸肩,忽然接收到苏明琨的视线,立刻闭上了嘴。 言多必失啊,看来这位精明的三哥,已经料到了自己的打算。 果然,一俟七公主转身去看绸缎料子,苏明琨就低声逼问:“九妹,你是不是又想从南陈转卖珊瑚了?” 苏一一笑嘻嘻道:“三哥,你可真是我的知己,我只要眨眨眼,你就能知道我的打算。于乡的珊瑚质量好,价格低,如果我们卖到京城的话,五两银子的珊瑚,足可以卖出二十两。若是多几个跟七公主这样的天皇贵胄,卖个三五十两的也不稀奇。咱们如今也开始做贸易,北边儿的货运到南陈,翻一个跟头都不止。南边儿的货运到北边,那至少也翻两个跟头。” “九妹,你如今在大周的地位,足可抵得上君如玉在南陈的地位,怎还在一一制药上花这许多的心思?把一一制药留给梁炳乾就是了,有多少股子撤出来,安安心心地做学问。如今……” 苏一一挑眉,不由分说地打断了他的长篇说教:“若不是为了替咱们一一制药打打广告,谁耐烦当这个才女?” 苏明琨瞠目以对,苏一一才笑着讨饶:“三哥,你知道它是我的心血,怎么可能放弃?再说,要没有一一制药在这刺激着,我哪会拼了命地用功去盛典拿个好名次啊所以,放弃一一制药这种话儿,往后就别再劝我啦你看,还是四哥看得清楚,如今干脆撒开了手不管我,你也没见我荒废学业呀” 第215章 原生态 第215章 原生态 苏一一心里忍不住有些郁闷,什么时候让苏明琨也去南陈混两个月,也好知道,南陈的****才子们,个个都跟经济脱不出关系。 瞧瞧人家,那才叫学以致用呀苏一一看着苏明琨板着的脸,暗暗地叹了口气。这颗榆木脑袋,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转得过来…… 幸好从尤为德那里,知道苏明琨对一一制药,还是明里暗里多加关照的。不然的话,她可真要把这三哥当成最迂腐不过的人了。对着他的背影,苏一一扮了个鬼脸。只要知道关照自家人就好,说一套做一套,她可不怕 没等逛街行动结束,苏一一就首先叫累:“不行了,我的腿酸得受不了啦三哥,你陪着公主逛吧,我先回去歇着。” 说着,也不等苏明琨表示反对意见,苏一一就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往人群里一钻,如游鱼似的不见了踪影。 “女人逛街的劲头……难怪购买力这么强”苏一一转过了两个弯,才轻舒了口气,啧啧地抱怨了两句。 她辨认了一下道路,才朝着一一制药走过去。梁炳乾说好了要在嘉庆逗留几天的,她还能再看看一一制药的情况,就当是顺路巡视了。想来自己这个大老板,当得也真够轻松的,什么事都甩手交给梁炳乾了。 因为人生地不熟,苏一一没找到一一制药的侧门,只能报上了名字,让梁炳乾亲自到门口来迎接。 “依依。”梁炳乾见了她自是欢喜,把她引进了后院坐定,才急急地问,“我后来才得到消息,你又遭暗杀了没有受什么伤吧?” 苏一一笑道:“放心吧,只要留着一口气,就能完好如初。” 话虽如此说,梁炳乾还是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才放下心来。苏一一奇道:“我遇险的事,你怎么会知道的?” 这件事,可是连国子监的人都蒙在鼓里 “都传得沸沸扬扬了,要不是你在南陈国境里遭了袭,南陈哪会效率这么高,第二天就把两处暗桩子给抄了?” 苏一一有些发呆:“我有这么大的面子吗?” “你可是盛典的女状元,除了二十年前的君如玉,就是如今的你了,南陈能不着紧吗?”梁炳乾对她毫无自觉的样子,觉得心跳都没了力。 “原来我这么能啊?”苏一一脸上的惊愕,并非假装。不过,她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姬流夜居然把她的鸡毛当令箭,不知道这次的暗杀事件,到了他的嘴里,又变成了什么道道儿。 “依依,你本来就是个又聪明又……”梁炳乾勉强地笑,心里却是酸溜溜的。尽管他也为苏一一高兴,为苏一一骄傲,可是她越出色,他就离她越遥远。这个距离,随着时间的变迁,始终没有拉近的迹象。 “不说这个了,我只是侥幸。”苏一一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还留着一点残存的理智,“先生的住处已经盖好了么?咱们去瞧瞧罢,明儿我就得回京城了。要说吧,我这任务也完成了,不回去也没什么……” “你还有半年才毕业呢”梁炳乾给她火上浇了一盆水,提醒着最重要的事。 “是啊”苏一一撑着腮帮子的样子,在梁炳乾看来,如同幼年前那样可爱,仿佛时光之箭并没有离弦,沉淀的记忆和眼前的丽人,又重合成了同样的一幕。 “先生的住处离这儿有些远,就算骑马也得大半个时辰。” “这么点儿路算什么,趁着现在还早,咱们就走吧?你有事就去安排,给个人我引路就成了。”苏一一跳了起来,心急地拔腿就往外跑。 “我没事,等我让人牵了马过来。”梁炳乾急忙拉住了她,“都功成名就了,怎么性子还是一般毛毛燥燥的,说着风就等着上帆呢” “在人前可不这样儿,你瞧瞧外面的风评可多好呢,温柔大方、端庄秀丽,这八个字就是说的我啊”苏一一做了个鬼脸,笑容活泼泼地像是夏天的榴花,开得人不得直视。 “你呀”梁炳乾无奈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这个动作,把两人一下子拉回了小时候。对于苏一一在自己面前才流露的真性真情,梁炳乾还是觉得温暖。仿佛他还是她心目中最重要的人,所以才会在他的面前,表现她最最真实的一面。 魏尔瞻见到两人联袂而来,十分高兴。 他的居处只有两间木屋,看起来像是别人的旧居,木头都已经起了裂缝。苏一一很怀疑,若是雨天,大约外面下着大雨,屋里飘着小雨。外面雨停,屋里还得多下一阵儿。 “先生怎么不另盖几间木屋?这两间可旧得紧了,再说也小。”苏一一打量了一下,家具都是原木的,连漆都没上。若换到现代,那绝对是低态生活的典范啊 “反正就只有一个人,两间也足够了。”魏尔瞻不在意地回答,“把卧室隔一半儿出来,就可以当书房。麻雀虽小,也五脏俱全。” 苏一一咕哝了一句:“那也有点寒酸吧?回头让炳乾哥哥替你再盖三间,一间作卧房,一间作书房,再有一间作客厅。唉,干脆再盖两间,作客房好了,我们以后想度假,就跑来骚-扰先生。” “度假?” “是啊……就是工作的时间久了,觉得有点累,就来放松一下。看看蓝天,看看白云,还有青山绿水。” 梁炳乾纳闷:“可是在哪儿都能看着,不必非跑这儿来吧?” 苏一一白了他一眼:“当然主要是来看望先生,顺便看看这儿的山景。其实我倒希望先生住在南陈,往后我们也都搬过去,大家在一起可不热闹么?” 她很快乐地留在山里吃了晚餐,看不出魏尔瞻还有一手不错的厨艺。菜很简单,也极清淡,都是山里的野菜,还有一块腊肉,放在饭锅上蒸得冒出了油。苏一一尽管一向不喜欢腌渍过的东西,但这顿晚饭,还是吃得十分香甜,连扒了两大碗饭。 “先生,你是十全男人,我看除了生孩子,你什么都会。”她笑嘻嘻地吹捧魏尔瞻。无奈人家却不认为这是一句赞美,只是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 出得厅房,入得厨房,换到现代,就是年轻女孩子的白马王子。再配上那双偶尔无限忧郁的眼睛,果然是新好男人的杰出代表。 看着魏尔瞻沉静的背影,苏一一忽然觉得有点伤感。如果君如玉没有得到如日中天的名声,也许他们会是隐居在山之一隅,过着简单幸福生活的一对。 “先生,你后悔吗?”苏一一溜进了屋外,那里有个小池,旁边是露天的水缸。魏尔瞻可能并不熟悉刷碗的程序,做得有点生涩。可挽着袖子舀水的动作,还是让人觉得好看。 “后悔什么?”魏尔瞻奇怪地问。 “如果你不教君如玉,她就不会在南陈搏下这么大的名声,也就不会跟你分居两地,交往也像是地下工作者……呃,就是偷偷摸摸的。” “地下工作者……”魏尔瞻失笑,“你这比喻,倒是形象得很,难为你怎么想得出来” 他笑得一如既往地温文尔雅,却不自觉地回避了苏一一的问题。苏一一叹息了一声,没有再追问下去。后悔与不后悔,都已经改变不了今天的事实。 山里的夜空很美,星星不断地眨着眼睛,像是在黑色的绸子上,缀了几块钻石。月亮躲在山的另一头,偶尔会探出一个脑袋。 苏一一懒洋洋地躺在一张木头做的摇椅上,有些木刺还没有来得及磨去,想来是魏尔瞻过来以后才做出来的。果然是除了生孩子以后,没有什么他不会的。 梁炳乾叫她一起走的时候,苏一一已经有了点朦胧的睡意,赖着不肯走:“我就睡这儿,还是这里清静,空气又好。” 其实,完全是托辞。古代哪儿都清静,除非住到了菜市场旁边。至于空气,那更是没有什么太大分别了。这时代,连工业企业都没有,想污染都没处污染。 “先生这里只是一间睡房,你睡哪儿?”梁炳乾看她像个小孩子似地赖着,一双眼睛似睁非睁,忍不住又好笑又好气。这几年来,他们见面的时间也不多,每次都忙着查看一一制药的账簿子,还得出谋划策写计划书,哪里有这么闲适的时候? “也是啊……所以说嘛,你赶紧叫人再盖几间房,替我留着一间。我要是闲了,指不定就跑来尝尝先生的厨艺。也真奇了,并没有用什么调料,怎么就比咱们一一销金楼的大厨做得还好呢?” “你这是吃习惯了山珍海味,想要吃青菜萝卜罢了。”梁炳乾很自然地拿着以前她自己的话反驳。 魏尔瞻把他们一直送到山谷口,一再叮嘱他们路上要小心,尤其是看着苏一一,毕竟身上背着两次暗杀,谁都会要多交代她两句。 苏一一自然却很放心:“放心吧,那伙人已经被投入南陈的刑部大牢了,不可能再出来杀人。” “小心有漏网之鱼。” “不会。”苏一一很笃定地回答。姬流夜做事,那叫一个滴水不漏,怎么可能还替她漏着两个呢? ps:感谢aasheep、银杏果果的粉红票,感谢ivyhihi的礼物 第216章 求贤令 第216章 求贤令 回到国子监的苏一一,觉得自己失去了用功的目标,一时间便有些惶惑。瞪着书房里日常看的书籍,日常临的帖子,刚拿起笔,又觉得自己已经尽到了一个做学问人的本份。仿佛是一个全心准备着高考的学子,在拿到了高考状元的成绩以后,忽然发现自己没有了用功的冲动。 小香猪懒洋洋地趴在她的脚边,苏一一拿起笔又放下,放下了又拿起。照现在她自己的程度,年底的时候拿个甲等顺利毕业,根本没有问题。再说,就算她到时候考砸了,也没有人会怀疑南陈盛典的状元是个沽名钓誉的人。 总而言之,苏一一觉得自己完全不必再那么用功,懒洋洋地什么都不想动。也许是前一阵子太拼了吧?她趴在书桌上闭上了眼睛。 “不会吧?好好的床不去睡,倒趴着睡?”姬流夜的轻笑声,也没有让苏一一激动得跳起来。 她微微侧首,看着姬流夜把自己送给他的那个爪子收妥,忍不住笑道:“奇了,你不是一向自诩轻功不错,怎么也要用我这玩意儿?” “最近在南陈用上了瘾,感觉不错。”姬流夜却并不觉得难堪,长腿一迈,明明还有着些距离的,却不知道怎么一下子就到了眼前。 苏一一不得不承认,虽然自己也花了不少时间在轻功上,但是和姬流夜还是不在一个档次上。自卑了两秒钟,她很快又替自己找到了借口。武林高手可不是自己的终极理想,只要能稍稍自保一下就行了。当然,她没有想到,姬流夜的理想,也并不是成为武林高手。 “早就强力推荐给你的,是自己不要,怪谁呢”苏一一扁了扁嘴,有些很不屑一顾的意思。 “不过是省一些力,一路急行,有些脱力。”姬流夜越过了她,直接坐到了她的床沿上,一点没有身为客人的自觉。 “你才刚回来?”苏一一急忙转过身,看着他的脸色,果然有些疲惫。不过,就算是倦容满面,他的长相也俊美得足以让少女犯罪。幸好自己两世为人,加起来的岁数,已经早就过了少女的年龄。 “可不是吗?还没及得上去跟父皇交差呢,就先来看你。明儿再去见父皇得了,反正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姬流夜说着,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我一日急行了八百里,骨头都快要不是自己的了,借你的香榻睡一会儿。明儿一早,你再叫我。” 苏一一毫无意见:“反正这竹榻也是替你准备的,你今晚就睡在这儿吧。” “你只管做你的事去,不用管我。”姬流夜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已经倦意深浓。 苏一一无奈地起身,看着姬流夜摊开了四肢,睡在自己那张小小的竹榻上,忍不住有点哭笑不得。自己宫殿里那张超级大床不去睡,却偏要挤到这儿来…… 他呼吸平稳,微蹙着眉的样子,颇带着两分孩子气。真不知道他连赶了几天的路,竟累成这样连毯子都不及打开,仿佛他辛苦穿堂入室而来,就专为来睡个觉的。 拿过一张毯子,苏一一替他盖到胸口处,才又坐回书桌前。忽然玩心大起,把书和帖子扫至一旁,回过了身,竟拿了铅笔画起素描来。 到底还是铅笔用来顺手苏一一赞叹一声,再度为自己首先发明出了铅笔的决策而庆幸不已。握惯了毛笔的手,有点生了,线条画起来不如原来那么如意。不过,在浪费了三张宣纸之后,苏一一终于找到了从前的感觉。 宣纸上的姬流夜,睡得正香。但即使是双目紧闭,也若有若无地洇出了一丝忧郁。仿佛是根深蒂固,与生俱来。 姬流夜不过睡了一个多时辰便醒转,看到苏一一正背对着自己奋笔疾书。他睁着眼睛,也不吵她,只是看着她专注的背影。 苏一一把手里的素描修饰完,左看右看,十分满意。如果哪天落魄了,在街头摆个地摊儿,指不定就能靠着这个发家致富呢要知道,这时代的绘画,哪怕是画像,都要经过艺术化,哪像自己忠于模特呢?这年头没有相机,自己这个,也堪可一比,只不过效率差了点儿。 姬流夜看着她摇头晃脑的样子,只以为又作出一篇好文,忍不住笑道:“如今你的名声已经站到了巅峰,还这么用功?” 苏一一正自我陶醉,猛然听到他的说话声,小小的骇了一跳。又因为自己没得他的同意,就把肖像权给盗了,还夹杂着两分心虚。 “呃……学无止境嘛”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确信自己的脸色不会露出什么马脚,才转过了头,“这才一个时辰,你怎么醒了?” “奇了,才睡了一个时辰么?我怎么觉得比睡一晚还觉得精力充足?”姬流夜露出疑惑的神色,苏一一才发现小香猪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蹭到了姬流夜的身边,正四脚摊着大睡特睡呢 “你平常睡不了这么熟。”苏一一半讥半讽。 谁知姬流夜却大是认同:“不错,往常哪里睡得这么香,就算做梦,还要支楞着一只耳朵的呢” 苏一一没有什么诚意地表达了自己的同情之意:“可怜。有所得就必有所失啊,要想手握权柄,自然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姬流夜瞪眼:“怎么觉得你在幸灾乐祸呢?” “这是人类的劣根性之一。”苏一一做了个鬼脸,悄悄地把素描给藏了起来。 “时间晚了,你黑灯瞎火地在那儿做什么?”姬流夜坐了起来,有些疑惑地问。 “什么黑灯瞎火的……对于我来说,有区别吗?”苏一一掩饰自己的“罪行”,干脆站了起来,假装收拾自己的书籍和帖子。 姬流夜看得有点莫名其妙:“你收好了,怎么又打乱开来?” 苏一一嫩脸一红,继而强词夺理:“我在思考问题,手里的的动作完全是无意识的。” “想什么这么出神?该不会又在想怎么赚银子吧……”姬流夜咕哝着,又自言自语似地说了一句,“我想也是,对着学问,你可不会这么魂不守舍。” 有这么形容人的么?苏一一瞪了他一眼:“这有什么稀奇?我本来就是商人,以赚银子为天职,这是本份。” “那你又想到了什么赚钱的新点子?”姬流夜好奇地问,“看到南陈卖的玻璃,我吓了一大跳,你竟然捣鼓出这玩意儿” “只要想得出来,有什么捣鼓不出来的?不过,我还是觉得这个最实用。”苏一一拿出了一把铅笔,“呶,送你一打,回去慢慢儿用吧,比毛笔好用多了,而且可以随身携带。” “我在南陈也弄了一支,用着确实还不错。后来想想反正你弄出来的东西,回来找你要就行了。” “给你就是了,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苏一一耸了耸肩。 “不值钱?你知道南陈卖多少银子一支?足足五十两。” 苏一一笑道:“那当然,包装得好嘛,自然要用银子来衬托其价值。这个简装版的可便宜,五十两可以买上千支呢” 姬流夜瞠目:“你也太会赚钱了吧?” “不赚钱我费尽那么多脑细胞弄出来做什么?” “好吧,你现在又想要弄什么出来?”姬流夜又转回了原来的话题。 “我的点子多着呢,只不过暂时还不知道先弄出个什么来。”苏一一扁了扁嘴,“现在我正在想,一一制药的规模扩张得厉害,最重要的是人才匮乏。” “如果你要当官的,我还能举荐。但是经商的,我可没有。”姬流夜先替自己打了预防针,免得到时候苏一一不分青红皂白地抓差到自己的身上。 “也没让你找人,你找的那些人,我还未必看得上呢我是想啊,弄个招聘广告什么的,就怕在大周没有什么好的人才,倒是在南陈有些指望。” “什么招聘广告?又是你提出的新词儿,倒还真是新鲜。”姬流夜惊疑。 “唔,类似于求取贤才之类的。”苏一一说着,又暗暗地想,大概这个时代的科举制度太完善,或者说当权者自以为很完善,所以根本没有使用过“求贤”这一招。至少,她看过了这些典籍里面,就同有求贤令这种体裁。 姬流夜沉吟了片刻,就弄清了她的意思:“是跟当年秦孝公求得卫鞅的那道《求贤令》一样的么?” 苏一一赞道:“不错,就是那个当初秦孝公《求贤令》发,求得卫鞅,因而革故鼎新,迈入强国之列。不管做什么,人才都是决定性的因素。独木难成林,要把一一制药的规模做大做强,人才是最不可忽视的一环。当年秦孝公说,‘吾且尊官,与之分土’,我也可以许诺给予一一制药的干股。有申波亭和尤七这样的例子,我相信是极有说服力的。” “你还真够大方” “那是当然,为求人才,可以不惜代价。”苏一一嫣然笑道,“我今天付出一股,明天他们就会为我赚回百股。这种回报,比任何投资都丰厚。” 第217章 强势出击 第217章 强势出击 苏一一的《求贤令》,很快就新鲜出炉。诚如苏一一所料,在大周反应平平,反倒在南陈掀起了“应聘”的热潮。 她自然是恨不能亲自去主持招聘的,只不过古代的交通实在是太不便利。就算她不辞辛劳,快马加鞭也要大半个月才能抵达南陈京都。她忍不住感慨,如果这时代有飞机就好了。想着就有点幽怨:“香香,你这飞行能力,什么时候才能修行完整啊” 小香猪被她的话,激得差点四脚朝天。敢情她等着把自己当坐骑呢……也不想想,它就这么大的个儿,能带着她飞多远啊 苏一一也认识到了自己考虑不周,小香猪的身量就在那儿,自己要骑上去,别说飞了,就算爬,恐怕也够呛的 在马力为主的时代,苏一一也只得致力于求取骏马,再打造一间以舒适为最高标准的马车,以备往后在三国之间代步之用。 许子敏不再像往常那样吹胡子瞪眼睛,对她的功课也不再抓得跟以前那么紧。苏一一便有了大把的时间,在青天白日就晃到一一制药去。 “掌柜的,就饶了小的这一次吧”苏一一还没进门呢,就听到不大和谐的声音。 虽然想一会儿再进去,免得有指手划脚之嫌。但是外面的太阳实在晃眼,苏一一还是抬了脚跨进去:“怎么了?” “小姐”小伙计仿佛看到了救星,一下子朝着她扑了过来,“小的只是鬼迷了心窍,看在小的家里有八十岁的老母……” “你母亲可真能生,几十岁生了你啊”苏一一不等他把苦诉完,就不耐烦地反驳了过去。难道当她连一点常识都没有吗?十三五岁的小后生,家里的老娘能八十岁? 小伙计苦着脸:“虽没有八十岁,也有五十岁了。” “怎么回事儿?”苏一一把头转向梁炳乾,“这人是哪里的?” “是一一销金楼的成朱,芍娘说他手脚不干净,偷了姑娘们房间里的东西。虽不值什么,但也不能让他在那儿干了。” “掌柜的,旁人也这么着拿,可不光是小的一个。只不过人家手脚快,没被当场逮着罢了。要不是图着这个,谁乐意在那些姑娘们手底下当跑腿儿的”小伙计见苏一一并不想揽事儿,只得又去央求梁炳乾。 “是么?”苏一一皱着眉头,“既有这个弊端,倒是该好好儿地定个规矩。不然的话,今儿你拿根线,明儿我拿根针,渐渐地胆子壮了,还不定拿客人的东西呢拿咱们家姑娘的还好说,家丑不外扬。要拿到客人身上,一一销金楼的名声可就毁了。这么着罢,这个伙计瞧着倒还算伶俐,咱们的规矩又一直没订出来,先留在柜台上应付客人。试用一个月,若再有什么手脚不干净的,直接捆了送官” 小伙计成朱不服气地仰起了头:“小姐,犯事的并非小的一人,为何拿着小的作筏子?” 苏一一似笑非笑:“你也知道是拿你作筏子啊……好好地做好这个筏子罢若是依着我往日的脾气,现下儿就捆了送官谁让你……就是那个被拿住的呢?” “那是因为他们不服气小的拿得比他们多……” “所以,你当然就成了这个筏子。”苏一一沉下了俏脸,“给你两条路,要么自己走人,要么就乖乖儿地往柜上去。” 成朱的脸绷得比苏一一还严肃,张了张嘴,仿佛想要说些什么,又闭上了嘴。然后看向梁炳乾,后者的目光,却只是落在苏一一的身上。 “小的愿意留下。”成朱垂头丧气。 “算你聪明。”苏一一轻笑,“你下去好好儿地做事罢,兴许比你呆在销金楼那边还好着些呢……要知道,虽然那里外快多,但这里才是掌柜的常住的地方。” 成朱听出了苏一一话里的意思,一时又惊又喜,心怀忐忑地走了出去。 梁炳乾笑问:“你想订个什么样儿的规矩出来?一一销金楼素来是懒散惯了的,若是拘得狠了,恐怕反为不美。” 苏一一撇了撇唇:“我知道你的顾忌,不过国无法不行,没有规矩就不成方圆。咱们的财务制度开初建起来的时候,不也是十分艰难吗?但是行到今日,成效还是极显著的。除了在开业初时,有两个账房卷了款子逃跑,而后再无一例贪污案,这便是规矩之功。” “只是……” “炳乾哥哥,我知道任何管理制度的推行,都会遇到阻拦。从上而下,从下而上,不一而足。但只要持之以恒地坚持,就能换来最终的认可。《秦本纪》里有云:卒用鞅法,百姓苦之。居三年,百姓便之。商鞅变法之初,秦国百姓不堪其苦,甚至后人也认为秦国苛政暴*。然而,三年之后,新法深入人心,老百姓行事便有了规矩,反倒觉得便利。我们也是这样,凡事有规矩可依,不管是伙计还是姑娘们,才知道什么可做,什么不可做。什么事做得好了,年终有红包;什么事做得不好了,便要罚。” “依依,你的想法是好的。但一一销金楼那边,不比一一制药这里。不如把芍娘叫来,我们再商量商量吧?” “那也行,那里的行业毕竟要特殊些。不过,规矩是非订不可,一旦施行,便要依着规矩来办事。”苏一一严肃道,“炳乾哥哥,我们的一一制药,规模之大,以前没有现成的例子,所以规矩要订得严。罚虽然重,但奖励也一样重。” 梁炳乾叹息:“只怕你这么严的规矩订出来,有些姑娘便要离开了。她们都是散漫惯了的,哪里受得住这样的拘束呢?” “受不了的,就直接走人,咱们可以付遣散费。” 梁炳乾吃惊道:“那……要是都走了呢?” “真正聪明的人,是不会走的。”苏一一冷笑,“不错,规矩是定得多,但只要按着我的规矩来,她们拿到手的只有更多。况且,正因为有了规矩,才有了方圆,她们本身的利益也有了保障,我想不出她们要走的理由。换个地方,他们能过得这么好么?” 芍娘来了以后,果然深表忧虑。 “小姐,销金楼原本就鱼龙混杂,这个行业大家都是睁只眼闭只眼,没有人正儿八经地跟她们讲规矩。有时候,大牌的姑娘自己就是规矩。” “那不成,再大牌的姑娘,在一一制药,也不过是个员工。就算是个优秀的,那也是个员工而已,不能把她凌驾于我一一制药之上。”苏一一坚决摇头,“如果无法认识到这一点,那么我一点都不遗憾她的离开。” 芍娘难得看到苏一一这样的强势,一时之间不敢再说,只是拿眼看向梁炳乾。 “依依,若是到时候人全都走了呢?” 苏一一微笑:“那还不简单么?重新招人就是了。如果没有现成的姑娘,就****几个。” 芍娘愕然:“可……可若是****,非一时一夕之功。咱们一一销金楼这么大一个摊子,不可能花上几年功夫去****几个得力的姑娘才开业吧?” “放心吧,怎么可能都走了呢?走的不过是鼠目寸光之徒,留下的才是真正的聪明人。她们走到哪里,会有这么精彩的戏本子,会有这么多的新歌词?国子监里虽然才子众多,但谁比得上盛典状元呢?何况,我还能拿到林振标的新词,他虽少写艳词,不过偶一为之,实在还是让人惊艳的。” “林公子?”梁炳乾是见过他的,忍不住惊讶地问,“依依,你和他的交情很好么?” “那当然” “难怪……难怪他会想到与一一制药合作呢。”梁炳乾有些怅然。 “错,并非是因为我和他交情好,林氏才与我们合作。恰恰相反,正是因为我们和林氏合作愉快,我和他的交情才会好。” “怎么会?他可是南陈有名的才子”梁炳乾不信似地摇头。 苏一一耐心地解释:“这就是南陈与咱们大周的不同,炳乾哥哥,你在南陈住了这么久,竟然还没有弄明白吗?林振标是才子,但他同时也是商人的儿子。如果不出意外,他会进入朝廷中枢,而他的弟弟则会接掌家业。他作为长子,能置家族利益于不顾吗?所以,他交好咱们一一制药,并非看中我的文名,而是因为一一制药可以与林氏在原料供应以及成品销售方面,进行更好的合作。” “是这样么?”梁炳乾不信。 “当然,一举成名还是多少有点用处的。”苏一一吐了吐舌头,“虚名虽然不必看得太重,有时候还是有利于自抬身价。比如咱们的姑娘,有了苏大才女的婉约清词,便身价倍增。所以你们尽管放心,真正聪明的姑娘是不会离开的。” 她说得极其肯定,但芍娘和梁炳乾互视一眼,分明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隐隐的担忧。苏一一该不会是一战成名,而起了自满之心吧? ps:感谢蓝色之光~、幻x想=?、三月、木木帆屋的粉红票,刚刚看到通知,粉红票从明天开始到五月七号,会双倍计算。所以,亲们今天就不要再投了,留着明天开始再狠狠地砸吧……双倍的机会,可就那么几天,大家把握住啊 第218章 意外之“喜” 第218章 意外之“喜” 出乎苏一一的意料,一一销金楼的制度,几经修改,居然面目全非,与她的本意大相径庭。看着用宣纸上用毛笔誉写得端端正正的梅花小楷,苏一一恼道:“这算是定的什么制度?” “依依,原先定的制度太严苛了,姑娘都嚷着受不了。”梁炳乾无奈地解释,“芍娘也觉得还是宽松着些的好。” 苏一一板着脸,把宣纸随手揉成了一团:“这种规矩,不定也罢,分明只是敷衍塞责。若是芍娘觉得管不住,我亲自去管” 梁炳乾见她恼怒,只得替芍娘分辩:“其实,芍娘的意思,也是好的,一步步地来,别一下子把规矩定得太死。” “难道要我朝令夕改不成?”苏一一毫不留情,“既然要定,就要一次到位。可以小幅度地修改,但大方向要把握住。像这种规矩,定出来等于没定炳乾哥哥,你让芍娘按着我以前跟她说过的制订,做不到的,打包走人,我支付遣散费。但是,话要跟她们说明白,今日若是走出了一一销金楼的大门,往后就别想再进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可也莫把自己看得太高,当真是一一制药缺了她们便不成么?家有梧桐树,自有凤来栖。” 梁炳乾看她动怒,不敢再劝,只是默默地替她添了茶水。 结果,这项管理制度,因为苏一一的强硬,而勉强被贯彻了下去。诚如芍娘和梁炳乾所料,有两个姑娘在制度颁布之初,就宣布离开一一销金楼。一时间,销金楼的姑娘们,都有些惴惴不安。 梁炳乾极少见苏一一这样的一意孤行,看她脸色微沉,怕她懊恼,只得笑劝:“依依,其实也没有什么……” “当然没有什么,不过是走了两个人而已。”苏一一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显然困惑她的并不是这个问题,“我近来赶了两个戏本子出来,一出是《白蛇传》,是段传奇的****爱情故事,一定能赚足贵****们的眼泪。另一出是《花木兰从军》,主角花木兰是个巾帼英雄,女扮男装,代父从军。” “你写了两个?” “是啊,连唱词都写好了。”苏一一拿出了两个薄薄的本子,“你让芍娘让人先排练起来,我现在烦恼的是两出戏一起推出去,还是一个个的推呢?” “你是怕人手不够吧?” “嗯,而且要好好看看,借机捧出两个红倌人出来。”苏一一点了点头,“若是能借两个别的楼里的姑娘,倒不妨两出戏一同推出来,也能起到震撼的效果。你跟芍娘商量商量,我想应该比较容易操作。” “只怕别人要提出演什么角儿。”梁炳乾担忧地问,“那样一来,不就等于是捧红了别人吗?咱们替人家做嫁衣裳,这种傻事你肯做?” “不肯。”苏一一想也不想地摇头,“但是,戏本子出在咱们销金楼,纵然红了两个,能跟咱们比吗?况且,不过借一出戏红起来而已,若要继续红下去,还得求在咱们销金楼的门下。兴许这也是好事儿吧?” 梁炳乾苦笑:“这摊子还是问芍娘才更清楚。” “成,听听她的意见。如果可行,不妨两出戏一同推出来。先私底下排练,等我验收过了才能公演。”苏一一笑道,“炳乾哥哥,走掉几个人没有什么打紧的,咱们这两出戏一出,恐怕那些小楼子的姑娘们,踊跃着要过来呢若是有幸去分店负责经营,还能拿股子分红,等于是小半个老板。” “你这甜枣儿,倒给得够大的。”梁炳乾听她说来头头是道,也放了心,“就听你的。” 苏一一扮了个鬼脸:“我要回国子监啦,近来许先生虽说对我放松了些,也不能连卯也不应吧?” “这就走了么?”梁炳乾有些不舍,吩咐小厮拿了两盒点心,“若是晚上饿了,可以垫着肚子。” “嗯。”苏一一提着食盒,梁炳乾不放心,让人遥遥地跟着,看着她进了国子监,方才去找芍娘过来商议。 “依依,你去哪儿了?”七公主一见到苏一一,就连忙扑过来。苏一一下意识地一闪,七公主扑了个空,差点跌倒。苏一一急忙伸手一捞,扶住了她的胳膊。 “不用这么热情吧……咱们不是天天在教室里见面吗?”苏一一苦笑。 “人家特意赶回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七公主笑得眉眼弯弯。 苏一一愕然:“什么好消息?” 对于她来说,还有什么称得上好消息的吗? “父皇说,要让你进宫当秉笔的女官呢”七公主兴高采烈。 “什么?”苏一一大惊失色,“秉笔女官?” 七公主以为她不明白这个女官的意义,不厌其烦地解释道:“所谓的秉笔女官,就是每天替父皇把奏折分门别类,有时候还需要草拟回得,夹在奏折里,供父皇参阅。” “我知道,可我不认为这是好消息。你都急着从宫里逃出来,我还往里送呢”苏一一低声抱怨。 “这个不一样啊,又不是长在宫里的。你当这是谁都能做的呢,要不是你这回替大周长了大大的脸面,哪会用你做这个啊要知道,虽说秉笔女官的意见是草拟,但一般不是什么大事,父皇也懒得重拟,就依着你的意思复了,你想想看,你的权力有多大?” “我要这种权力做什么?再说,我的才华原不在这个上头,别让我处理得乱七八糟。”苏一一坚定地摇头。 伴君如伴虎,这个饭,可不那么容易吃。 七公主没想到她会断然拒绝,有点愣愣地回不过神来:“你不想去?” “当然不想”苏一一很坚持,“我又不是脑壳坏了,跑那地方去。别的不说,光是面对着一大群的大官儿,我就浑身不得劲。” 官儿是要交好的,但若是处在这么个敏感的地位,那可不大好办。不管是什么意见,想要讨好大多数,那是不可能的。做生意,要的是和气生财,最好是谁也不得罪。 每一个皇帝,都是天然的权术圣手。挑拨官员们的斗争,是他们惯用的伎俩。可这样一来,就得让她不是得罪这一个,就是得罪那一个,搞不好还两头不讨好。霸者无情,谁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会成为一枚弃子?与其如此,倒不如像君如玉,只是游离在中枢之外,在文坛拥有自己的影响力,才是聪明的做法,可以成为文坛不倒的长青树。 “但如果你能得了父皇的欢心,那好处是数也数不尽的啊……”七公主一头高兴地跑来,完全没有想到苏一一竟是这样一种态度,眨巴了一下眼睛,还是有点摸不清状况。 苏一一央求:“好处多,可是伴随着风险也大啊。谁知道我不明不白的,得罪了哪位权臣,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好姐姐,你就饶了我吧,跟你父皇好好说说,我在京城过了五年啦,如今该回长乐去了。” 七公主闷闷不乐:“你要走了,我怎么办?” “皇上不是正准备要为你赐婚么?”苏一一笑道,“你从国子监毕业出去,就要去找附马了,到时候哪里还顾得上我啊” “你……取笑我”苏一一红了脸。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本来就是正常事儿,怎么是取笑了?”苏一一的脸色很正经,“姐姐,你千万要替我把这个差事回了。好在离年底还有三四个月呢,你见着皇上,就在他面前点眼药水儿,不管你怎么说,反正要把我说得无法胜任那个什么秉笔女官的事儿。” “可是,你如今这么大的名气,若是你不做,还能有谁做?”七公主苦着脸。 苏一一瞠目:“难道每回从盛典载誉归来的人,都会担任这个么?” “以前哪有这么扬眉吐气过啊,父皇当然不瞧在眼里。况且,这是个女官,又不能让男人去当的。往常总是重臣之女,不过也做不大长,总是一年半载的就换人。” “那当然,偏向了哪一边儿,皇上都不喜欢。”苏一一很理解皇帝的做法。 七公主犹豫:“可是,我在父皇面前,说不大上话。” “那就让贤妃去说嘛你想想看,我是庶出的,在身份上就跟这个女官不配。”苏一一挖空心思地找理由。 “你如今是盛典状元,谁还敢把你当寻常庶出女儿看啊……”七公主立刻把她这条理由给驳了回去。 “我又不是大家大族出生,对朝廷那些事儿,根本一窍不通,连谁跟谁有什么关系都不清楚,到时候还不是笑话迭出?” “这倒是条理由。”七公主沉吟着点了点头。 苏一一见她同意,大受鼓舞,再接再厉地为自己找理由:“还有呢,我年轻识浅,性格又莽撞,更兼贪玩儿,怕是要误了皇上的大事儿,那可不成。” “可母妃一人也没有什么用啊……”七公主愁闷。 “放心吧,卢贵妃那一系的,绝对见不得我去做什么女官的。枕头风吹得厉害着呢,贤妃再在一边说两句,这事儿一准就成不了。” 第219章 梨花压海棠 第219章 梨花压海棠 姬流夜听了苏一一的打算,忍不住苦笑:“你知道有多少大臣,想把自己的女儿塞到我父皇那里去?这个秉笔女官的权力,可大着呢” “我的理想又不在权。”苏一一没有任何犹豫就摇头。 “不过,你若是……” 苏一一不待他说完,就匆忙截口:“别劝我接受,你知道我的心思并不在这上头的。国子监的五年,对于我来说,已经足够了。我的才名,已经不需要再加上任何光环。” 姬流夜沉默,显然对她的话很不以为然。 “我知道,如果运用得好,对你的将来是很有助益的。但是我助你是为了什么?” “为了你的一一制药,”姬流夜闷闷不乐。 “对啊,你也知道,我若是在天天跟在皇上的面前,一一制药可就顾不上了。再者,得罪的人多,可是商家大忌。” “你可真是……”姬流夜长长叹息,“要知道,对你自己,也是极有好处的。历代秉笔女官,最后不是嫁给皇储,便是嫁给有实力的亲王。” 苏一一翻了个白眼:“你也知道,我理想的夫婿,可不是这两者。” 姬流夜看着她夜色中的脸,只觉得云遮雾罩一般,竟是看不清她的内心。 “如果……是我呢?”他慢吞吞地问,心跳如擂。 苏一一失笑:“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她柔润的嗓音,像雨滴一般,在石头上溅出不绝如缕的柔情。可是,她的含义,却是绝然的。姬流夜觉得委屈,他愿意虚正妃之位以待,难道还不足以证明他的心意吗?可她却总是固执地想要那个唯一,怎么可能呢? “依依,我等你两年。”姬流夜郑重地许诺。 苏一一吃了一惊:“两年?” “两年后,你也将近十七。那时候,也许你会有不一样的想法。依依,我的正妃之位,留给你两年。你……别让我失望。” 看着他灼灼逼人的眼眸,苏一一有些无语。她想,姬流夜注定是要失望的。一夫一妻是她那个时代根深蒂固的观念,怎么可能在短短的两年时间里改变? “别说,两年后再给我答案。”姬流夜看她要开口,急忙阻止。 苏一一摇头:“就算给我二十年,又有什么用呢?” 她坚持,可是姬流夜却更坚持:“你记住,我给你两年的时间。” “好吧……”苏一一点头答应。她也想不出来,两年之内要嫁给谁。十五岁,还是个未成年少女呢不说她还没有完全发育成熟,这个时代还不知有没有避孕药,如果万一有了身孕什么的,以这样幼小的年纪,有六成是难产。 尽管新生命的产生,是一个喜悦的历程。但如果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苏一一就不觉得是一种喜悦了。 姬流夜松了口气,脸上又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好吧,你若是真不想当,我替你设法。不过,只怕是……很难。” “为什么?我已经请贤妃替我代为转寰了,再加上宫里还有一群看不惯我的人推波助澜,难道皇上还会一意孤行?” “谁让你为大周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声誉?虽然还不能与南陈相比,但至少已经把北刘抛开了一大段的距离。除非他们也出一个盛典状元” “不是吧?怎么没有谁告诉我,出个风头也会有这样的结果……”苏一一欲哭无泪,如果早知道,她肯定不会这么争强好胜。毕竟,一个虚名,跟这些麻烦比起来,苏一一是会毫不犹豫放弃的。 姬流夜苦笑:“当时谁会想得到……盛典里你会大放异彩,居然把南陈的大才子林振标也给击败了呢林振标年少成名,近年来风头正劲,被称为南陈少壮派的杰出代表呢” “其实这个风头,我倒并不想抢的。谁让他把词篇的头名给抢走了呢……”苏一一咕浓着,觉得脑袋里开始空落落地疼起来。 “总要有个地方安置你才行,除非你进宫为妃。” “那怎么行”苏一一像是被谁踩到了尾巴似的,猛地跳起来。 姬流夜看她反应激烈,暗暗窃喜,却偏要问:“你这样大的名声,肯定不会从才人、答应做起的,进宫至少得封个妃。” “别,千万别……”苏一一连连摇手,“你父皇多大年纪,要我……那不成了一树梨花压海棠吗?” 姬流夜先是愕然,再是暗笑,继而忍不住捧腹。苏一一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怎么,你难道希望我有这样的结局吗?幸灾乐祸” “不是,你这形容……”姬流夜笑得几乎打跌,“真正是亏了你怎么想得出来,梨花压海棠?这比喻倒实在形象。” 苏一一讪讪地红了脸:“只是一时急了……” “你也知道不好意思么?一个姑娘家,竟有这样的比喻,要让别人听了……” “本来就是嘛”苏一一扁了扁嘴,“我已经说得够含蓄的了,你不觉得挺诗意么?” 姬流夜继续笑:“是是是,不愧是才女,这样的艳词也想得出来。” 真冤枉这个形容,在现代谁不知道啊 “你还笑……”苏一一被他笑得恼羞成怒,“再笑就不许你再来了,你当你自己天天偷进人家的香闺,是什么好行为么?” 姬流夜勉强忍了笑,装出一本正经的模样,可是那脸上的古怪,分明还是在想着那“一树梨花压海棠”的香艳。 “不跟你乱说话了,反正你想办法让我不要当那劳什子的女官。凭我的莽撞,怕是要为你招来祸事的,别怪我今天没提醒你。” “你……这不是威胁么……”这一下,姬流夜的笑容,可真是变得苦了。 “反正我就是这么告诉你,至于最后怎么办,你自己看着办吧”苏一一蛮不讲理地把问题推给他,“咱们要合作,总要互相出力。我替你送了这么多的礼,你也该回一个罢?这个又不是很难。” “不难吗?”姬流夜苦着脸,“换你来,就知道有多困难了。” “反正再难的事,交到你的手上,应该也不会太难了。” 姬流夜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这个习惯绝对是学自苏一一。 “好吧,我总是替你想办法。其实,我也舍不得你到父皇那里去,我父皇人老心不老,如今正是老当益壮的时候呢新晋的秀女,也就跟你一般的年纪,难保不会起那个心思。” 苏一一听他答应了下来,顿时舒了口气。可是,紧接着,姬流夜的下一句话,又让她把刚刚入下的心,又提起了一半。 “不过,我不能保证。况且,就算不是秉笔女官,也还要进宫当个五品四品的女官,不会让你这么逍遥自在的。” 所以,苏一一在排戏的时候,老是出神。芍娘有些担忧,怕自己对制度的反对,让苏一一心生芥蒂。 尤七不以为然:“你放心,小姐的心胸宽着呢她要容不下你的意见,压根儿就不会把你叫去商量。不过,小姐行事,素来胆大心细。那两出戏,一举成功,销金楼会创下新的辉煌。那些小的楼子,也不乏顶尖儿的姑娘。到时候,指不定真来投靠一一制药呢” 不过,最近苏一一的状态,确实不大好。 苏一一听了姬流夜的话,差点愁白了头发。偏又没有人可以诉说,只能天天对着小香猪发牢骚。小香猪是个很好的听众,却不能替她开解。 梁炳乾关切地替她端了一碗燕窝粥:“近来你的气色不大好,秋色渐浓,要注意保暖,别再穿着单衣了。” “我不冷。”苏一一喝了口粥,“我是为了别的事烦恼呢” “什么事?” 苏一一心烦意乱:“告诉你,也没法子帮我。” 一语既出,她立刻觉得梁炳乾的脸色微微改变,连忙补救:“我只是不想让你也陪着我烦恼。其实,不光是你,就连七公主,也是一筹莫展。” “那……我不问了。”梁炳乾黯然地垂下睫毛。 苏一一最看不得他这样的神色,总觉得自己像是负了他似的,只得举手投降,把秉笔女官的事儿,跟他细细地说了一遍。 “果然帮不了你。”梁炳乾叹息,“能否找你伯父通融?他久在官场,这里面的关节,应该甚是清楚。” 苏一一眼睛微亮,又随即摇头:“不成,若是我伯父知道……怕是欢喜地连夜把我打包送进宫去了,要知道,这是多大的荣誉啊……啊,不好,说不定伯父已经听到风声,不会暗中替我打点吧?” 梁炳乾看她惨然色变,急忙握住了她的手安慰;“不会的,按你说的,这事儿已经成了,你伯父也不会去做这功夫。” 苏一一回过神来:“是啊,我心急慌乱,竟一时想不到。不过,我过两天跟苏明澜打听打听,最好让他跟我伯父分说厉害。这小子虽然功课比不上我,可鬼主意不比我少。” 梁炳乾看她精神一振,虽然心里发愁,毕竟自己搭不上力,也只得缓缓地放宽了心:“哪有人损别人的时候,顺带把自己也损一下的” 苏一一反驳:“我这是表扬自己。” 第220章 挖人 第220章 挖人 两出戏很快就排了出来,苏一一忍不住吹了声口哨,引得坐于一侧的梁炳乾倏然回顾,才急忙收敛了自己“小太妹”的形象,正襟危坐。 “你呀……哪里学来的这个口哨?”梁炳乾看着她的模样,忍不住啼笑皆非,“这两出戏演出来很能赚人眼泪。刚刚芍娘看到白娘子去盗仙草的时候,差点哭湿了一条帕子呢” “有这么夸张么?”苏一一瞠目。难不成她的情商特别低?她看白蛇传,怎么竟不觉得感动到这种地步?写这本子的时候,差点把这故事给纂改了。在她看来,那许仙根本就不值得白娘子去爱一场。 “确实很感人,你看那几个姑娘,自己也演得眼泪汪汪了。”梁炳乾指着那个客串小生的姑娘。 “咦,这人不是咱们楼子里罢?面生得紧,不过确实英气勃勃,其实许仙可没这么帅。”苏一一笑道,心里打起了小九九。 “是万花楼的沈细细。” 苏一一面露古怪:“细细?怎么叫这样的名字我瞧她可一点不细,身量也比一般的女孩子要高些。换了男装,还真是个挺像样的公子哥儿呢……” “小时候就取的艺名,在万花楼也算是顶台柱了。” “眉清目秀,浓眉大眼。”苏一一点评之后,又皱了皱眉,“此女长相不差,可有点偏****化了,怎么还能成万花楼的台柱子?” 若单从外表看,姬流夜换上女装,怕是还比这个沈细细要漂亮着一些。 “虽是长相上差了一点,不过能歌善舞,而且还能够一边吹笛一边舞剑,还是有不少达官贵人很卖她的面子。” “倒是有一技之长……”苏一一沉吟着点头,“看她反串小生,就比《花木兰》里那个刘大哥演得好。” “许仙是书生,刘大哥是将军,这能比吗?”梁炳乾苦笑。 “演那个小青的,似乎也不是咱们楼子里的?” “也是万花楼那边儿的,是沈细细的侍女薇朵。” “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仆,演起来虽有三分生疏,却极有灵性。只要再放开些,这小青便被她演活了。我看哪,到最后顶出彩的,倒要真万花楼这两个角色给抢走了。” 梁炳乾听了也颇是担忧:“要不,咱们换自己的人上去。” 苏一一急忙阻止:“别,我瞧这她两个演得极好,换个人兴许就没这效果。再说了,她两个在咱们销金楼成了名,也是咱们的面子。” “可替万花楼做嫁衣裳,这事儿……”梁炳乾不乐意,“本子是咱们的,所有的道具、场地全是咱们的,倒成就她两人的名声?” “别急嘛……她二人若是尝到了甜头,自然还会央咱们给她们找本子。若是下次再有什么适合的角色,咱们就提出兼并万花楼。” “万花楼可不是沈细细的。” “但没有了沈细细的万花楼,可就跌到三流**楼去了。”苏一一笑嘻嘻地道,眼睛闪呀闪的,梁炳乾看到了满眼的算计,忍不住就笑了。让苏一一看上的人,想逃,还真没地儿逃呢 “《花木兰》这出戏,全是咱们的班底罢?”苏一一又看了另一边的戏台,侧首问。 “基本上是咱们的人,只有两个小角色是娟娟楼的人。” 苏一一见那两个也不是什么好角色,看了两眼便丢了开去。目光盯着沈细细和她的侍女薇朵,不住地点头。眼看沈细细一幕演完,还饶有兴致地指点了她两招。沈细细听得眼睛发亮,连连道谢。再演起来的时候,果然更见传神。 “白娘子盗药那一段儿,布景还得再华丽一些。那座仙山,放些好东西上去炳乾哥哥从南陈带来的红珊瑚呢,也摆两盆上去。” 梁炳乾愕然:“珊瑚是海里的,盗药的背景是山吧?” 苏一一耐心地解释:“用轻纱这么遮着的,外面的人看过来,可不是造型优美的异树么?就算看明白也没有什么,所谓的仙山么,自然要与咱们凡间的山不同的。” 白娘子一亮相,又让苏一一喝一声彩。只见她身穿白色香罗纱的绣银宫裙,两个袖子裁剪得特别大。被那边的大扇子拼命地扇过来,裙飘袂举,体态婀娜,果然有种九天仙子的风采。 “这是咱们楼的台柱子,叫素贞。” “素贞?”苏一一忍不住失口惊叫。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梁炳乾纳闷地问。 “只是有点太巧了,原本这故事里的白娘子,本名就叫白素贞……”苏一一讪讪地笑。 “本名?这不是你写的本子吗?怎么还会有什么本名呢?” “我原先想的,这白娘子的名字……就叫素贞嘛这出戏因为不是很长,所以才省略了这个名字。”苏一一解释道。 “你看这扮相还不错吧?素贞是芍娘亲自挑出来。” “芍娘的眼光自然是不错的,很合适。对了,挽个云髻,更合适些。”苏一一指着白娘子的牡丹髻道,“这个显富贵,反倒不如云髻合适。” “白娘子”的侍女赶紧上来,替她重新梳了个高高的云髻,果然更有仙风道骨了。梁炳乾笑道:“你写的本子,果然还是你自己最能看出毛病来。” 那当然,白娘子的这个造型,她在电视里可不知看过了多少回,闭上眼睛就知道怎么设计了。 “对了,还有布景刚拉开的时候,倒不必唱这个昆腔。”苏一一忽然想起来,精神一振,“我写个歌词,你们看放在剧本开头的时候,是不是会有一点回肠荡气。” 说着,她一边用铅笔在纸上写,一边轻轻地清唱了起来。自然是那首曾风靡了整个大陆的《千年等一回》:“是谁在耳边说,爱我永不变?只为这一句啊,断肠也无怨。雨心碎,****泪,梦****,情悠远,西湖的水,我的泪,我情愿和你化作一团火焰,啊……” 她音色极美,顿时让“白娘子”素贞听得十分动容:“小姐,这个歌儿好。虽然歌词欠了些含蓄,却正贴合了白娘子改爱改恨的性格特怔。小姐,这歌……是给我唱的么?” “自然是你唱的,就是面景缓缓拉开的时候,你在后台就这么唱。唱完,你和小青就从侧面缓缓出场,共撑一把细骨的纸伞……”苏一一想像着前世看过的种版本的戏曲,还是觉得小时候曾经看过的那一幕最吸引人。 素贞听得连连点头:“小姐,我和薇朵这么演一场来看看效果?” “好你的音色柔美,唱歌的时候,还可以幽怨着一些。”苏一一点了点头,又提出建议。 “听小姐的。”素贞喜孜孜地拉着薇朵下去。 “她二人的感情倒不错,还真像是对姐妹呢”苏一一笑睇着两人的背影道。 “咱们与万花楼本就没有什么冲突,素贞和沈细细的关系素来也不错的,是以这回才把沈细细和薇朵一同拉来的。”芍娘走过来,笑着解释。 “那就更好了。往后还能替她三个再量身定做一场戏……嗯,我已经有想法了,等这出戏演得轰动了,再跟沈细细说说。我看咱们楼子里,就缺着这么个演小生的反串角色。旁人演,偏是没有她这么传神。” 虽然不是天生尤物型,但也另有一种吸引人的英气。这样的人物,客串小生真是再合适不过的了。这个时代虽然也有伶人馆,但大周却极少。再者,姑娘们虽然地位不高,但一样看不大起那些男宠。要让他们同台搂搂抱抱,恐怕有抵触情绪。所以,像沈细细这样的人,简直就是香饽饽了。 她想了想,《西厢记》就顶适合这三个人同台演出。那个被人喜爱的红娘形象,可不就最适合薇朵么?一个小青,一个红娘,只这两个角色,就能把薇朵捧红起来。 有这么一个本子,不怕薇朵不心动至于沈细细么,适合的本子就更多了,诸如《孔雀东南飞》、《长恨歌》之类的,只怕她来不及写出来 “得把她二人留在咱们的一一销金楼,等回去我就写两个本子出来”苏一一摩拳擦掌,转头看向那边的《花木兰》,又是个意外之喜。 “看来,这时候的演技派明星,也真够多的啊”苏一一喃喃自语,喜不自胜。人才济济,才有她的用武之地呢 可惜自己前世并不是个戏剧爱好者,所有的印象,不过是春节联欢晚会上,那些个昙花一现似的戏曲联唱而已。要不然,弄几个越剧、锡剧、京剧、沪剧、豫剧……什么的,可以从一一销金楼,再衍生出个一一剧团来了 一边遗憾地想着,一边哑然失笑。自己可真够贪心的,这时代有个现成的昆剧就不错了,要不然,自己的戏本子,还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呢 “好了,演成这样就很不错了,一定会震撼整个京城的。往后啊,咱们这一一销金楼,可不仅仅是名士****的地方。凡里兜里有几两银子的,都能进来烧一场。”苏一一满意地挥了挥手,“照这样再排两遍,上场的时候不怵就行了。” “怎么会怵呢……”芍娘好笑地接口。 ps:感谢lydia0401、三月、依依~~、玲珑5200的粉红票。回复书友100429181609277:这么多美男,难道没一个合适苏一一么?要不,再抢两个绝世美男出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型?嘻嘻。回复封魔的小埃:现在就改去。小埃看书真仔细,赞个 第221章 五公子的人 第221章 五公子的人 这些过惯了迎来送往生活的红姑娘们,确实没有一个会怵场。越是台上人多,她们便越加的卖力。白娘子和小青在《千年等一回》的歌声里一出场,便让人摒息静气。一一销金楼高达三层的大厅里,坐了不下一千余人,竟鸦雀无声。 白娘子衣飘袂举,仿若飞仙。小青上袄下裳,显得干练精神。两人的身量,也只差了小半个头,并肩留着侧影,几可入画。 更有那玩世不恭之徒,先还懒洋洋地搂着身边的倌人调笑,这时也呆呆地张大了嘴,竟仿佛被点了定身法似的,连两只眼珠子都一瞬不瞬地瞪着那个半人高的戏台。 背景是杭州的西湖,多半在大周境内,还有小半在北刘,因此这两国的人对西湖的美景,即使没有亲眼见过,也是听得极熟。可是被苏一一这么用泼染手法搬上戏台,却更有一种朦胧的美感。 疑真似幻,竟觉得是一场最美丽的梦。更何况,不仅这几个人物扮相美,连情节,也与这世上的传说故事不同,一折折地演下来,别说贵****们紧紧的攥着手里的帕子不放,就连五大三粗的大男人,也忍不住连连发出喟叹。 直到音乐声歇,观众们却还没有回过味来。只觉得白娘子和那许仙,甚至是那既嗔又娇的小青,在心里生了根。一闭眼,便是这三人****悱恻的唱腔,翩然若飞的舞步。正心旌神摇地不可自拔,这时候,却又是一段铿锵有力的锣鼓声敲响了起来。 英姿飒爽的花木兰,穿着一身锁子铠甲。英气勃勃里又添上两分柔媚,让看惯了柔媚之相的大周人,忍不住眼前一亮。刚刚迷惘的眸子,又再度清亮了起来。 苏一一很满意地收看着观众们的神色,心里又盘算开了一出《西厢记》。这回,要不把沈细细主仆两个绑到一一制药的战船上,她就不姓苏了 是晚一一销金楼关门拒客,大宴两套戏班子的成员。沈细细和薇朵,也被众人着实地吹捧了一回,又频频劝酒,饶是见惯风月,喝惯大碗酒的,这时候也喝得两颊通红。 “原本还想把这出《西相记》跟她俩讲讲的呢,看来今儿是不成的啦”苏一一倒没去凑这个热闹,回了一趟国子监,把才写了三分之一的本子拿过来。回来的时候,就见到众女钗环横陈,鬓发散乱的香艳场面。若是被哪个男子看到,大约是要“但愿长醉不愿醒”了。 梁炳乾笑道:“还不是你自己下的令,说是什么庆功宴么?姑娘们这几日也辛苦了,这才放胆一醉,一会儿就让她们各自睡去。你的本子,明儿再给她们瞧罢。” 苏一一双手一摊:“也只能这样了啊,总不能强灌醒酒汤罢?这样千娇百媚的姑娘们,就算是我舍得,炳乾哥哥也一定舍不得的。” 梁炳乾听她调笑,明知道只是随口,却还是要忍不住分辩:“不是的,我可没有被她们迷住,我喜欢的人,不是她们这样的。” “其实,她们也都是可怜人呢……”苏一一轻叹了一声,“有哪个好人家的女儿,会甘心情愿把身子卖给了这些楼子院子的?看着她们在人前光鲜亮丽得紧,背后也不知道要洒下多少珠泪了。” “我不是嫌弃她们,我只是……我真的不是。”梁炳乾急忙摇手,“我只是不会随随便便地喜欢上一个女孩子而已。” 苏一一笑着点头:“炳乾哥哥倒是真人君子,我可错怪你啦这个本子就放在你这里,你和芍娘先看着,只写了三折戏,后面还有差不多七折的样子,更加精彩。明儿我不得闲,恐怕过不来,那两出戏也不用连着演,一天隔着一天轮着来罢,也让姑娘们好生歇着。” 梁炳乾仔细地收了本子,方笑道:“你放心,明天我跟芍娘就去万花楼谈谈。” “先把沈细细和薇朵的心给留下,才能跟人家谈。价钱大些倒不要紧,最重要的,是她两个要自己乐意。”苏一一急忙提理。 “你当我是那等强取豪夺的人么?”梁炳乾哭笑不得,“在你的眼里,我就是个奸商了罢?” 苏一一吐了吐舌头:“那可不是,若是奸商,等我认了第一,你再认第二不迟。” 梁炳乾怒瞪了她一眼,前一句把人贬到尘埃里,可是下一句,却又觉得她分明是在捧你。当真是又苦又甜,一时之间在心里轮回了两遍。 芍娘喝了有七分醉,勉强叫了一声“小姐”。苏一一笑着让人扶她去歇下了,对着一个醉鬼,什么事都交待不来。倒还是梁炳乾甚有节制,他酒量虽不甚好,却依然双目清明,想必根本不曾饮多少酒。 虽然当初把一一制药全权交给梁炳乾,只是信他这份心性。但时至今日,苏一一却为当初的决定庆幸不已。 “我这就回去了。”苏一一笑着又嘱咐了两句,开口告辞。 “等一下,我送你。”梁炳乾急忙把本子进屉锁好。 “不用,这么一点儿路……” “你已经遇过两回暗杀了,天又这么黑,我可不放心。”梁炳乾坚持己见。 “放心吧,我已经傻过了一回,又不真是视死如归,你当我真拿我自己这条命不当命么?我身边另有人跟着,哪怕是来个两三百人,也能让我脱身。” “是什么人?”梁炳乾惊愕地问,“是你师父么?” “他老人家喜欢游戏人生的,哪有那么大的闲心当我的保镖呢如果我被杀了,估计他也不过是替我报报仇,就算是没白收我这个徒弟了。”苏一一笑着摇头,心里却牵挂起了那个总是对着她摇头叹息的陈三。 “那又是谁呢?”梁炳乾很不放心。 “是孟氏兄弟,我见过他二人的功夫,虽比不上我师父,但两人联手,大约堪可与我师父战成个平手。要知道,我师父的功夫,在江湖上可是大大有名的呢” “那当然,陈三大侠的名声……”梁炳乾本来是想趁势夸上几句,在生意场上,这些话早已说得极熟,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可是看到苏一一忍笑的眼眸,呆了一呆,才哑然失笑,“说顺嘴了,其实我又不是江湖中人,自然没有听说过你师父的名字。不过,听你四哥说,仿佛是天地间有名的高手。” “那是自然,我拜的师父哪会差啊你也不用不好意思,陈三这个名字,本来就是假的,谁知道他老人家真名叫什么呢”苏一一得意地扬眉,又有点小小的幽怨,“只可惜我这个徒弟,学了十分之一都不到,才会总被逼得这么狼狈。” “我雇人保护你” “已经有人了……”苏一一笑道,“我走啦” 梁炳乾送至门口,见她并不坐车,却翻身上了马。一袭宫装,衣袂飘飘。谁说那白娘子像仙子?在梁炳乾的眼里,苏一一才是个真正的仙子呢 身后两骑紧紧地跟了上去,梁炳乾知道这大约就是苏一一嘴里的孟氏兄弟了。怅然地叹了口气,他看着自己的双手,苦涩地笑了。 早知道,他也去跟着学两手功夫,好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去保护她。 苏一一快马一鞭,在深夜的街道上疾驰。自从她在南陈遇伏,姬流夜人没回京,就已经让人传令,孟氏兄弟堂而皇之地成了苏一一的保镖。平时在国子监也就罢了,只要出来一步,他两人便跟在她的身边。 “咱们不会一直沦落成保镖罢?”刘孟海愁眉苦脸。 刘伯韬只是冷哼了一声,亲兄弟也没能看出来,他这是什么意思。是对姬流夜的分派有意见,还是对自家兄弟的抱怨不爽? “大哥?”刘孟海刚要问个仔细,却见刘伯韬的唇畔浮出了一抹笑容,顿时惊得差点从马上摔下去。再抬头,才见苏一一已经对着他们挥了挥手,自马上跃起。那只什么爪子只这么在黑夜里划过,她的人就如一只大鸟般地跃过了护城河和围墙。 “大哥,难道你觉得保护苏小姐,竟是一件美差不成?”刘孟海百思不得其解,虽然不想承受老哥的白眼,可心里的疑惑,如同骨鲠在喉,吐不出来实在难受。 “有什么不好?”刘伯韬惜字如金,难得用了一个反问句,然后一提马缰,便疾驰而去。绕过街的那一边,在国子监对面的宅子里,就是他们如今的栖身之地。 刘孟海愣了一愣,忽地冒出来一个念头,把自己雷得七荤八素。急忙追上去,在刘伯韬下马之前,就截住了他问:“大哥,你不会是喜欢上了苏小姐吧?” 刘孟韬只觉得心脏处有一记钝响,仿佛自己藏得极其隐秘的心思,竟是被看破了的慌乱了起来。 “大哥,苏小姐是五公子的人。”刘孟海不管不顾地提醒了一句。 “我知道,你瞎想什么”刘伯韬骂了一句,头也不回地进了宅子。他们兄弟俩的卧房,正对着国子监。门口还有岗哨,若是苏一一出来,自然会告知他们。 经历了两次生死劫,苏一一也开始出入小心了起来。 第222章 不会完的 第222章 不会完的 “依依,快走啊,迟到了我们就抢不到好位置了。”七公主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一把拉住了苏一一的手臂。 “急什么啊,坐哪儿都一样……”苏一一无奈地苦笑,一边把喂了一半的人参随随便便地扔到了地上。小香猪懒洋洋地看了两眼,不大起劲地蹭了蹭,脸上竟然露出了一种人性化的厌恶表情。 “怎么会一样呢?如果卷子拿得晚了,就比别人少了构思的时间,兴许就因此从甲等落到乙等,岂不冤枉么?快快快,咱们赶紧地去” “来了”苏一一无奈地整理好了书袋,看着小香猪把人参当成了鸡肋,忍不住笑骂,“就算我有银子,也不一定能时时搜罗到野山参啊香香啊,这支虽然是园参,好歹年份不浅了,你就将就吧。” 七公主嘟哝着:“也就是你,把它给养得这么刁。猪吃人参还要挑精拣瘦?人家的猪都是杂食的,什么都吃” “是啊。”苏一一敷衍地笑了笑。可人家的猪,都是用来吃肉的,怎么会有香香这样的神通?苏一一得意地想,不知道从狄人那里运来的山参,什么时候能到。再狠狠地喂上几支上等的,小香猪也许能完成真正意义上的飞行了吧? “回头你再教训它罢,是非成败,在此一举了。”七公主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苏一一虽然不觉得抢那一点点时间有什么意思,但看着七公主心急火燎的样子,只能认命地跟在她的身后急走。 “哎呀,我说要早一点来吧”七公主懊恼地瞪着眼前被几乎占满了的教室,“你看看,好位置都被抢没了,咱们只能被挤到边上” 苏一一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不就是例行的考试吗?每年都要来一次,坐哪儿都无所谓啦” 七公主恨恨地看着她:“你当然不同了,全大陆闻名的苏才女,哪怕考卷上一个字都不写,国子监也会让你拿甲等。” “是吗?”苏一一眨了眨眼睛,“那我还来干什么?” “十年磨一剑,检验自己的时候到了,快走吧,再磨下去,就真的只能坐最后那两张的位置了。” “后面更自在,我喜欢。大不了我交白卷,反正不会让我落到乙等的。”苏一一笑嘻嘻道。 七公主无语地拉着她的手,坐到了靠后的两个座位上。幸好,她们来得不算最晚,身后还剩下好几张位置。 “看来,有人比我还沉得住气啊”苏一一自言自语。 “他们都是没有希望拿甲等的,所以坐哪里都无所谓了。”七公主解释着。 “哦。”苏一一随口答应了一声,手指尖在桌上比划着。 这一次考试结束以后,她就要从国子监毕业了。五年的时间,显然很漫长。她微微地眯了眼睛,没有在意发下来的卷子。尽管这里并不是她想要留下的地方,但离开的时候,还是不免会觉得留恋。 她慢慢地把墨磨开,心不在焉地在卷子上答题。国子监的考试有点像后世的高考,有两个巡场的考官,苏一一看着他们锐利的眼神,就知道对付起作弊的学生来,经验极其丰富。 题目出得有点儿难度,难怪在甲班折戟的学子,数不胜数。 七公主咬着笔杆,在冥思苦想。苏一一收回了目光,盯着卷子上的题目,悬腕握笔,几乎没有任何的滞涩,行云流水般地完成了所有的考试。 “你说我会不会只拿到乙等啊?”七公主一走出考场,就紧张地握住了苏一一的胳膊。 “奇了,你不是很喜欢留在国子监吗?如果拿不到甲等,正好还可以再留一年,我还以为你正中下怀呢”苏一一诧异地问。 “拿个乙等回去,还不被人笑死吗?”七公主愤愤然地哼了一声,“再说,你都走了,我独个儿留在这里做什么?方流珠……嗯,虽然我很不喜欢她,但想必以她的本事,也能拿个甲等的,如果就我一个拿了乙等,我……我就不要活了” “生命诚可贵,可别有轻生的念头”苏一一没有什么诚意地劝解了一句,“方流珠啊……” 她的唇角勾了起来,在北刘下毒的账还没有来得及跟她算呢倒不是苏一一有多么大度,只不过这小半年来,一一制药的发展实在是太快了。她身兼数职,既要写剧本,又要管排红,还要给姑娘们说戏。总而言之,从编剧到导游,再到制片人,她一个人几乎全包了。国子监的课上得也很不尽心,好在她被许子敏逼着用了两个月的功,程度早就远超同侪,学起来还是很轻松的。 饶是如此,天天也忙得连轴似地转。要不是有小香猪这个秘密武器,苏一一觉得自己早就被累得垮了。 不过,效果也是极其明显的。一一销金楼的戏楼,天天人满为患。每出新戏,便会出现一票难求的盛况。尤其是那些位置上佳的票,苏一一连翻了几个跟头,还有人赶着把银子送来。如果到了南陈演上这么几出,不知道又会是怎么样的盛况空前呢?她越想越得意,对于手头才刚刚开篇的大戏《红楼梦》,信心就更足了。 “依依。”姬流夜的声音,在静夜里听起来,有一种金属的质感。 “嗯。”苏一一把手里的宣纸揉成了一团,想了想又打开,用铅笔在一侧添了几行字。 “你赚的银子还不够么?天天拼了命地写本子,何苦来?”姬流夜的气息越来越近,修长的十指伸过来,一半握住了她的铅笔,一半则扶住她的肩头。 “哎呀,我刚想到一句词儿:天上掉下个林妹妹……”苏一一嘟着嘴,又从他的掌中夺下了铅笔,把这句词添在一边,“这词有点直白了,不过更容易让人理解,还是就这句罢。” “你就要毕业了。”姬流夜没有再试图抢下她的笔,立于她的身后,幽幽地叹息。 “嗯。”苏一一还在为《红楼梦》里的两句唱词烦恼,他泛泛地问,她也就泛泛地答。 “我已经尽力,可是父皇坚持,仍要你去做他的秉笔女官。” “做就做呗,谁怕谁呢”苏一一不以为然,忽地喜上眉梢,终于把那两句唱词想出了个大概,忙忙地记在一边,忽然醒悟过来,手里的铅笔差点就这么甩到他的脸上,“你说什么?” 姬流夜苦笑:“秉笔女官,非你莫属。” 苏一一瞪视着他:“你答应替我回绝了的。” “是啊,可是父皇……他不答应。”姬流夜苦笑。 “为什么?我都说了,我不是那块料儿对于朝廷上的事,我一个头都能胀成两个大”苏一一握着拳头,在他的眼前舞了两舞。 姬流夜苦笑:“我托了许多人去,但似乎父皇这回铁了心,要给你这个盛典才女一个应得的待遇。” 苏一一几乎吐血:“这待遇,我不要也罢。” “可是,要做给天下人看。” “那是以我的自由为代价的”苏一一愤怒,“姬流夜,你太不守信用了,明明答应了我的,害我老神在在地就等着你替我解决这个**烦。” 姬流夜赔笑:“当时我也说了,没有十足把握的。就算不做秉笔女官,还是逃不了做女官的下场。其实细想起来,倒还是秉笔更好些了。” “去你**……”苏一一怒极之下,几乎口吐粗言,忍了又忍,才勉强把火气给压了下去,“我无偿捐助了你这么多,你就这么来回报我的?” “依依。”姬流夜看她恼得脸色胀红,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急忙安抚,“别急啊,我又没说一定毫无办法。” “什么意思?” “如果你在我父皇还没有下旨的时候,就先一步嫁了人,自然就当不成秉笔女官了。”姬流夜看她脸色发青,不敢再开玩笑。 “是么?嫁人就可以?”苏一一恨恨地剜了他一眼,“行啊,我明天就嫁给炳乾哥哥去” 姬流夜瞠目结舌:“那怎么行?” 苏一一冷笑:“怎么不行?” “商人之妻,跟秉笔女官可没有什么冲突。” 苏一一懒得理他,挥了挥手:“行了,我会找个人把自己嫁出去,免得你一筹莫展,我还傻傻地等着你设法呢” “你要嫁给谁?”姬流夜急忙追问。 “慕容赐、沈怀义……都行嘛”苏一一不在意地拨弄着手里的铅笔,“还是慕容赐吧,至少看得还顺眼一些。” “我呢?你觉得我不顺眼?”姬流夜气极。 “虽然顺眼,可是其心可诛”苏一一似笑非笑,“明明已经找到了法子,却偏要拿我开玩笑,看着我着急失态的样子,很好玩是吧?”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已经咬牙切齿。 姬流夜瞪视着她,才喟然长叹:“不过是想让你应了我,虽然给了你两年的时间,可是我却觉得等不及。” 苏一一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那也是你自说自话,我已经拒绝了。” “你未嫁,我没娶,就不会完。”姬流夜悠然而笑。 第223章 辞行 第223章 辞行 姬流夜也不知道下了多少血本,才能让他那个皇帝老子改了让苏一一做秉笔女官的主意。苏一一嘴上虽然不说,心里还是十分感念的。这日他又来,便积极主动地奉上了一张银票。 “十万两”姬流夜看了面额,忍不住挑眉,“你如今出手倒越发阔绰了,看来这一阵子一一销金楼日日座无虚席啊” “那是自然,若非如此,也枉为我夜夜奋笔疾书了。”苏一一揉了揉眉心,如今这十万两银子,在她眼里也算不得什么,“这几天赶了两出戏,脑袋里都快成浆糊了。赶明儿行了别师礼,我就回去。” 姬流夜怔了怔:“回哪里?” 苏一一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自然是回长乐去,你当初还是在长乐被我救下的呢不过,这救命之恩,你已经在南陈的时候还了。所以,咱们两不相欠,你也不用耿耿于怀,念着我的救命大恩。” 姬流夜听得此话,心里却微微地一凉。知道她还记着那日他说的“你未嫁,我没娶,就不会完”之语,故意地撇清两人之间的关系。一时间之间竟忘了说话,只管看着她的脸发呆。 “当然,救命之恩是你已经报了,可我捐助的情份,千万莫忘了。若有一日得登大统,一一制药在大周的地位,便如南陈的大陈魁。”苏一一轻易地勾销了当年的救命之恩,又觉得白白浪费了日后勒索的本钱,有点心疼,急忙再补了一句。当然,这才是最实在的。 “我既应了你,自然不会忘。”姬流夜见她心心念念,仍是她的一一制药,脸色顿时便不大好看,一探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还有件事,我更不会忘。” 苏一一眨巴了两下眼睛,干干地笑了两声:“其他的事,你忘了也就忘了罢。贵人事多,只把紧要的记着就行了。” “那可是顶顶紧要的。”姬流夜双目灼灼,把她的下巴捏住。脸上的神色虽是十分不虞,手里的力度倒是握得极轻。 稍稍一挣,自然是可以挣脱的,只是姬流夜的脸色,很是不好,苏一一有点不敢,也有些不忍,只得顺着他的意,看向他的脸。 “两年之内,不许嫁了”姬流夜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 “二十年之内不嫁也使得。”苏一一苦笑,“我又不是非嫁人不可的。姬流夜,你知道我的要求,你既达不到,又何必苦苦相逼?别说两年,就是二十年,也还是这样的答案。” 姬流夜恨道:“那你就二十年不许嫁人” 苏一一觉得啼笑皆非:“你就见不得好啊,恨不能让我嫁不出去,就成了老姑娘我可不想真的成了君如玉第二,没有个知心人陪在身边,终是寂寞的么如果没遇上也就罢了,若遇上了我可不想错过。” 听她浅嗔薄怨,姬流夜也觉得自己这狠话放得有些滑稽。但她那番话,却更是刺心,偏又不能反驳,只得讪讪地收回了手:“你记着与我的两年之约。” “放心,我还不想十七岁嫁人呢”苏一一毫不含糊地应了。在她那个时代,十七岁还不到结婚的法定年龄,说明身心发育,还不完全。 姬流夜心里却没有底,有些懊悔使尽了解数替她说情,如今倒好,一得自由连京城也不呆了,准备快马加鞭回长乐去 若是当个女官,也能时常在京里相见。这一去,她什么时候才回来? “你的一一制药,就不管了么?”姬流夜怀着希冀问。花费了这么多的心血,怎可能弃之不顾?兴许只是离乡太久,所以才急着回去吧? “怎会不管?”苏一一稀奇地瞪大了眼睛,“我的一一制药都开了这么多的分店,难不成个个都需要我亲自坐镇?如今这里的一一制药,已经成了规模,又有尤七叔坐镇,我还用得着操什么心吗?” “但……这是总店。”姬流夜瞪视着她。 “总店在长乐呢,不过是因为地方小,所以生意不及京城罢了。”苏一一笑嘻嘻道,“明儿我拜别了许先生便要走了,今日便与你辞行了罢。日后你来长乐,我再好好款待你。” “那你在长乐多呆些日子,恐怕最近不得空。”姬流夜叹了口气,“你也五年不曾返家,这次回去便多住些时候吧。” 苏一一古怪地看着他:“那是自然的,我久已未曾吃过我娘的玉米饼子了。” 姬流夜心里一暖,顿时忆起了那时苏一一总是藏着几个玉米饼子给她的情形。虽是粗粮,那时候却觉得再香也没有的了。 “叫你母亲多做几张,等我过去的时候要讨来吃的。” 苏一一吃吃地笑:“现下儿做了,等你去时早就发霉了,哪里还能进口?你放心,不拘什么时候来,想吃的时候,我娘总是会亲自下厨做的。堂堂五皇子别说是想吃玉米饼子,就算是龙肝凤胆,也要施展了手段去讨了来做给你吃。” “我不要吃龙肝凤肚,倒是看上了你这只小香猪。”姬流夜也自觉好笑,随即转过了话头。 “它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好意思吃她么?”她斜斜地横了一眼,仿佛是怕他下手一般,抱起了小香猪。 浅浅的檀香味,是两人都极熟的。姬流夜忽地想起,笑道:“是啊,你救了我两回,我才救了你一回,你对我还有着救命之恩呢,往后我得涌泉相报。只是我欠你的实在多,无以为报,不如以身相许罢?” 苏一一转眸笑道:“好啊,既许了我,可不能再许旁人了” 姬流夜瞠目结舌,还没有想到话来回,就见苏一一笑得捧腹,忍不住没好气道:“捉弄我就这么可乐么?我只是把自己许了你,可没说别人不能把她许我。” “那倒也是,五皇子前程远大,不知道多少大家闺秀争着想把自己许了你呢”苏一一扁了扁嘴,心里很不舒服,站起来把他推了一推:“夜都深了,你再不回去,可不大容易进宫门,总不会又想在这里将就****罢?我还要收拾一些东西,省得明天忙着辞行,不及收拾。” “我帮你收。”姬流夜既知她要回长乐,哪里舍得就这样回宫去?当下想也不想,就挽着袖子要替她收拾,“你的细软在哪里?寻个匣子装着。” 苏一一朝他白了一眼:“我从来只会随身带着银票,那些细软又硬又不好放置,你觉得我会收着那些玩意儿么?” “总有些钗环之类……” “我戴的都是苏一一未曾出品的新样子,自然出过一次风头,便即刻发卖了。难道我会笨得不卖银子,却自己收着衣锦夜行不成?只要有银子,想戴什么没有?” 姬流夜无奈地摊开了两手:“那你要收拾什么?” “我历年做的文章,那些书稿都要仔细收着的,下回一一制药再在哪里开业,买一赠一的时候我就不用现写了。到时候,拿刀裁成条状,不就是苏才女的亲笔了么?” “你……”姬流夜啼笑皆非,“你也不怕自己太掉价了,才女墨宝竟然成了赠品” “所以啊,我当然要提价,不甩下千两银子的买卖,我是不送的。”苏一一义正辞严,拉开了两个柳条箱,“这里不单是我自己的,还有旁人的呢旁人的就不要了,一来我收的这几个没能成名,自然不值钱。二来毕竟是人家的东西,我拿着送出去也怕人家会打上门来。我的也不用全收着,只拣那些能裁开的当赠品的收着就行了,其他的都付之一炬。” 姬流夜觉得自己一口气堵在喉咙龙,简直顺不过来。这人脑袋里想的尽是些什么啊 “既然你想要银子,不如直接把这些字卖了不就成了?” 苏一一解释道:“卖这些字,不过是卖一张是一张。但是作为一一制药的赠品就不同了,可以带动一一制药的产业,兴许就成了一一制药的忠实客户了呢这后续的好处,可是说不尽数不清的。所以,卖字这种活儿虽然显得更清高些,但我宁可把自己的字当作赠品。” 姬流夜哑口无言,果然坐下替她理起了历年的字来。只是那些蝇头小楷的文章,他也不舍得烧了,都捡在一处,准备带回宫去收着。 苏一一则开始拣书,泰半都扔在一边的大箱子里,准备让梁炳乾拉到一一制药去。另有小半却收进了藤条箱里,准备随身携带的。 姬流夜以为是什么诸子百家的圣典,凑过脑袋看时,才发现竟是坊间收集来的话本小说,顿时哭笑不得。 “你把这个倒当作宝贝?许先生要知道你扔了这些典籍,尽带这些不及流的东西回去,大约要气得锤胸顿足了。” “路上旅途寂寞,闷的时候看这个消遣是最好不过的了。你总不能让我昏昏欲睡之际,还要诵读之乎者也罢?我已被荼毒了五年,尽够了。” 姬流夜只得由她,依旧低头去拣那些稿子。忽然看到一叠宣纸,装订成册。一般的书籍,只有两三个巴掌那么大,这一叠却是两尺宽的宣纸订的,忍不住好奇。 第224章 画册 第224章 画册 掀开宣纸看时,却是一张毛笔画的肖像,活脱脱像是对着张镜子。姬流夜惊讶之下,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这是……” 苏一一把书分拣完毕,正在把自己的一些零碎玩意儿也分门别类,听得他吃惊的口气,忍不住抬头,急忙扑过去,想要抢下她的素描簿子。 姬流夜眼明手快,卷了簿子一个折身,便滑出了一丈之遥。 “也没有什么,只是闲来无事,画了几幅画儿罢了。”苏一一暗骂自己愚蠢不堪,居然会让姬流夜去替她收拾什么文稿早知道,随便给他派点儿力气活儿,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这个……好像是我呢……”姬流夜笑容满面,白玉般的脸上,透出了两分调皮,仿佛一下子又长小了好几岁似的。 苏一一红了脸:“谁让你三不五时地偷进我的香闺,随手画一下你的尊容,也很正常啊好了,还我吧,我赶着收拾呢” 姬流夜脚下微错,又躲开了她的飞扑,嘴里轻声调笑:“要投怀送抱,我当然求之不得的。不过,容我把这叠画都看完了……” 苏一一连换了几个身法,都被姬流夜从容避开,知道自己和他的实力差得太多。人家毕竟从小就打好了根基,又有名师在旁,不比她半途里盲人摸象,拜了个好师父,却又没有用心,只得悻悻地罢了。 “我瞧瞧还画了什么……”姬流夜看她嘟着嘴坐下,一副愿赌服输的模样,忍不住勾起了唇,手指翻开,却忽然眼睛直了,“你怎么还画别人” “笔握在我自己的手里,怎么就不能画别人了?”苏一一轻轻地哼了一声,“我怕有一天忘了你们的模样,所以干脆就把你们都画上了。” 姬流夜的笑容淡了下来,不过为了自尊计,还是勉强笑道:“反正你第一张画的是我,说明我在你的心里,还是占着第一位的。如果要嫁人,肯定是首先考虑我吧?只不过因为你那个可笑的执念……” 苏一一气恼,干脆偏过了头不理他。什么叫可笑的执念?她的坚持,在他的眼里,原来不过是一个小女孩可笑的念头 “梁炳乾、魏尔瞻、慕容赐……你画他们干什么”姬流夜不满地嘟哝,随后终于松了口气,“你把我七妹画得这么可爱,也太美化她了吧?不过,端庄里的两分俏皮倒是把握得很好。” “既然看了,可以把画还我了罢?”苏一一伸出手讨要。 “急什么,反正看了,自然一股脑儿地看下去了。”姬流夜再度后退,苏一一叹了口气,以手支额。既然做了初一,还怕他笑话十五么?手指头在桌子上划来划去,那些羞恼的红色褪去,反倒不以为意起来。 “这是铅笔画,竟是比毛笔画的还好。你这手法倒也稀奇,怎么画得跟真人似的?”姬流夜一边翻看,一边问。 “这是一种已经失传的技法,叫做素描。若是要捉拿个什么人,画几张往城楼上一贴,包管能认出真人来。” “逃犯不会乔装改扮么?”姬流夜故作不屑,忽地脸上一喜,最后的几张铅笔画,竟然全是自己。卧着的,坐着的,遥立的;正面的,侧面的…… 苏一一看他翻至了最末,脸上现出一种又喜又愧的复杂神情来,忍不住没好气道:“赶紧的替我收了起来,你倒是留下来帮忙呢,还是捣乱的?你看看,被你这一打岔,我们才理了这么一些儿。照这样的速度下去,到天明也理不好东西” 姬流夜把画册仍旧卷了起来,却并不放进藤箱:“这个送我罢” 苏一一赧然:“你要是喜欢,下回替你画幅好的。” “我就喜欢这个,送了我罢”他虽然用的是商量的语气,可是早已经把画珍而重之地放进了怀里,浑然不管画卷这么长,让他行动不便。 苏一一瞪了他半晌,见他仿若无事似的,又继续开始收拾她的书稿,方憋着口气恼道:“你这是强盗行径” “对你,强盗行径是顶有用的。若是我对着软磨硬泡,到最后你还会使计从我手里夺了回去,还是这么着保险了。” “算了算了,你要喜欢拿去就是。”苏一一无奈地挥了挥手,既然知道拿不回来,不如故作大方。再说,这也些素描本就是画来自娱的,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只是一本簿子,泰半画的都是姬流夜,难免让他得意。 “自然是我的,整一半是我的画像,你还想送给旁人么?”姬流夜得意非凡,有些郁结的心便忽得敞亮了起来。 苏一一扁扁嘴:“那是,你出现在我面前的次数,也实在多得骇人。若是依着这样的频率,得占上十之七八才够。” 姬流夜喜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你的脸皮可真……够厚的。”苏一一气结,低了头又收拾了一些东西,觉得太多,又拿了一部分出去,她的行李,便只整理出了小小的一个藤箱。 姬流夜愕然:“你只带着这么些回去?” “嗯,这些尽够了。家里什么都有,不过是些路上解闷的东西,并一些小玩意儿,回去送人做做人情。” “这哪里够要不这样吧,你也不用费心了,我明天替你打点好。” 苏一一笑道:“不用这么麻烦,我不喜欢排场太大。” 以前出行,一个军用背包,就把所有的行李,包括薄毯都打发进去了。如今还记着路上的消遣,她觉得已经足够奢侈的了。 “你也太轻车简从了吧?”姬流夜不满,“你行至半路,怕才会缺了这个,又短那个,到时候可怎么办?” 苏一一不以为然:“有了银子,还怕短少什么东西么?现买就是。” “到了荒郊野岭,就算你想要使银子,怕也没地儿给你使去”姬流夜教训,“你放心吧,我替你打点着就是,不用你操一分心。” “真不用,我习惯了这么着的。”苏一一急忙摇头,“再说,行李少了,骑马乘车,也方便灵活。” “我让刘家兄弟仍跟着你罢,他们和你熟。” 苏一一原想拒绝,不过两度遇险的经历,让她放弃了这个想法。有那两兄弟跟着自己,至少这种逃无可逃的无力感,便没有了。 “那好吧,只怕他们不乐意呢” “我会吩咐他们的。”姬流夜不假思索地回答。 苏一一点头应下,姬流夜方又笑道:“再拨十个得力的人手给你。” “不必,有他二人就够了。”苏一一这一次没打算接受,“人多口杂,反倒见了心烦。” 姬流夜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自有主张,也没有再坚持下去。看着月兔西落,才怅然地叹息了一声:“依依,这一去又要好几日不得见面了。在长乐等我,这里的事情处理好了,我再去找你” “你的事忙,不用去了。”苏一一头也不抬,把剩下的东西贴上了封条,准备明天让马车送至一一制药去。 “你不希望我去?”姬流夜心生不满。不过,手指抚过胸口那卷画的时候,不满便淡到了极处。 “那倒不是,只怕你把公务处理完了再去长乐,我已经离开。若是要去尝一尝我娘那玉米饼子,倒也不妨。若是要找我一晤,恐怕便不成。” “你又要去哪里?”姬流夜有些着急,“你久不归家,在长乐多住一阵子罢。” 苏一一摇头:“我本就是个闲不住的人,天天忙得什么似的,倒觉得心里充实。若是哪天不需要忙了,倒还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才好了。” “你离家五年,本就该承欢膝下。” “承欢?”苏一一要笑不笑似地勾了勾唇,“总是有机会的,也不急在这一时。” 姬流夜听她口气,似乎离开的意思十分坚决,忍不住问:“你这么急着,倒是要去哪里?” “自然是南陈。” “你不是才去过么?怎么又要去”姬流夜脱口而出,显见十分不满。 苏一一诧异道:“我记得去南陈的事儿,还是半年前了” “那也不久”姬流夜强辞夺理,“你去南陈,又是为了一一制药?那里不是有尤七那个侄子主持着么?” “这回我要去于乡,跟林振标谈妥了的,顺便要带一批大周的货过去。我要去瞧瞧,和林氏的合作,可以深入到什么程度。” 姬流夜吃了一惊:“你要去找林振标?” 不知道怎么的,听到这个名字,便有些微微的不舒服。林振标少享文名,苏一一在南陈时就与他说得十分投机,当真是三日一小聚,五日一大聚。 “是啊,虽说林氏并不是他主事,但以我与他打交道,总比跟他父亲和弟弟打交道来得容易。毕竟,他在生意上头,远不如那两位精明。” “你最终还是要与林氏主事者打交道的,何必从他那里绕个弯呢?” “有林氏嫡系在中间说项,总是要容易些的。” “可是……”姬流夜不想让苏一一和林振标见面,却发现根本没有任何理由。 ps:感谢恶魔****天使、異界使者、我爱紫色的、baby163、azar、书友081015090030116的粉红票,感谢书友110409143106485、萱缘爱的礼物。祝亲们五一快乐 第225章 红娘不好当 第225章 红娘不好当 苏一一离京的时候,几乎可以称得上狼狈的。车驾出了京城,她才终于松了口气:“幸好我没有准备什么行李,不然的话,非要被追上不可。” 绣梨笑道:“谁让小姐在南陈挣了那么大的名声呢?他们都是慕名而来吧” “我倒不是怕这个。”苏一一后怕地摇了摇头,“是先前儿向许先生辞行的时候,听到一个不知道是不是靠谱的消息,皇上仿佛还想召我进宫当那个什么劳什子的女官。要是我多留这么一时半儿的,圣旨一下就走不开啦” “当女官很神气啊”绣梨一脸的神往。 “那当然,尤其是跟在皇上身边的女官。”刘孟海很不满地看着坐在自己身前的小丫头,“不过,你只是跟在女官身边的小丫头,算起来,也许还是才女身边的丫头,更神气着些。” “哼”绣梨大为不满,“不管是才女还是女官,小姐身边的丫头,都是神气的。至少……比小姐的保镖更神气。” “可没有我这个保镖,你现在就只能撒开两脚丫子跟在我们一边跑了。”刘孟海没好气道,“跟着你家小姐,还是早早儿地学会骑马吧?要不然,往后恐怕你们就算想跟,你家小姐也带不了。” 绣桔一脸的郁闷:“可是,小姐不是应该出行都坐那种漂亮的马车吗?” “你家这小姐,跟别家小姐不同。外面看着是端庄的淑女,可骨子里却是实打实的彪悍哪要不然,你觉得她怎么会就背两个小包狱,带个藤条箱就赶睡?就是一早就打算好要弃车就马的。” 苏一一笑骂:“胡说八道,刘孟海,你就知道在别人面前编排我的不是我当时出来的时候怎么会想到有这样的情况?早知道骑马,我根本不用准备路上消遣的东西……谁乐意这么远的骑着匹破马回去了?” “这倒也是……”刘孟海勉强同意。 看他吃憋,小丫头绣梨得意地扬起了小下巴,在马背上也不觉得那么巅簸了。 苏一一放慢了马速,看着前面的刘伯韬和绣梨一骑双人,有些感到造物主的神奇。有这样一对性格迥异的兄弟,就有这样一对姐妹去配。刘伯韬已经是个锯嘴的葫芦,偏偏这绣梨虽是千伶百巧,却也惜字如金。而身后那一对欢喜冤家,从出城以来,就没有住过口。虽是吵吵嚷嚷,倒也解了不少旅途的寂寞。 一样米养百样人啊,这两兄弟各有各的优点,苏一一觉得两姐妹不会骑马,简直就是太妙了。 她这里打着当红娘的主意,殊不知刘伯韬板着一张包公脸,也在心里暗暗舒了口气,正要想办法去弄辆马车,免得这软玉温香在怀,却无福消受。 “小姐”刘孟海忽地策马与苏一一并行。 “嗯?”苏一一微微侧首。 刘孟海笑得有点不怀好意:“即使小姐这么急急地出城,那圣旨若要颁下来,小姐就算到了长乐,那也得被召回去吧?” “到时候探听情况嘛,有钦差去长乐,咱们不会饶道直接去南陈吗?” “可小姐不是想回家乡吗?”绣桔意外地问。 “家乡是想回,那也得看情况呗总不能让我傻乎乎地跑回去钻陷阱吧?不过,我想皇帝不会做这种让他没面子的事儿,既然人都跑了,是不会再下圣旨让我去做女官了。” “为什么?”绣桔天真地问。 “这还不简单吗?皇帝既然想到了这种可能,怎么会下一道没有结果的圣旨,反倒让天下人笑话,更可以成就小姐新一轮的美名?”刘孟海抢白。 “美名?”这回,轮到苏一一不明白了,“我做了逃兵,还有什么美名可言?” “自然是称赞小姐不慕名利、不畏权势的高风亮节了”刘孟海哂道。 苏一一笑了:“那种高风亮节……我有么?” 刘孟海正要天南海北地再抽她两句,却听刘伯韬开了金口:“有。” 绣梨正被风吹得七荤八素,她本就体弱,刘伯韬不开尊口,倒甚得其心。这一答话,把她正朦胧里有了点睡意的神思,顿时拉了回来,只当这话是对自己说的,因此傻傻地接了口:“对不起,我没有听清。” 刘孟海立刻闭上了嘴,和自家老哥顶着干,那可不是什么明智的事儿。况且,他老大难得主动开一次口,自然是由得他一锤定音了。 苏一一安慰绣梨:“没事,刘大哥是回答我的话,只不过他太看得起我了。” 刘伯韬闷闷道:“没有。” 刘孟海瞪大了眼睛:“大哥,你怎么对苏小姐的评价,忽然变得这么高?”问完以后,自己也愣了一愣,很快反应了过来,其实也不是很突然,似乎那时北上千里回来之后,刘伯韬就明里暗里地维护起了苏一一。 “因为我本来就如刘大哥表扬的那样,这叫客观哪里像你啊,总是隔着门缝儿看人,把人都看得扁了。”苏一一不屑地哼了一声,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脸,看得刘孟海无限郁闷。 绣桔很乐意看到自家主子占了上风,也摆出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却被刘孟海忽地一拉马绝缰,把绣桔骇得闭眼抱住了他尖叫。 “欺负小女孩子,很有成就感么?看看绣梨多么幸福……”苏一一老气横秋地摇头晃脑。 “这两个,可真是天生一对,放着他们在一个房间,估计十天半月也不会说一句话。”刘孟海嘀咕了一句。 “你们两个……也是地上一双啊……”苏一一笑着,策马跑出了一箭之地,把刘孟海留在后面恨恨不已。 “谁跟他(她)地上一双了” 异口同声抗议的结果,是引来苏一一回眸戏谑的笑容。 “打尖了。”刘伯韬在马上的身影,却如山岳一般。脸上的神情也是淡淡的,看不出恼怒还是心喜的模样。苏一一有点无趣地摸了摸鼻尖,看看天色确实有些晚了。她倒还好,只是绣梨和绣桔两姐妹,恐怕吃不消了。 “好。”苏一一点头,伸出手把绣梨接到了自己的马上,由得刘伯韬去打点食宿的事。有了这两兄弟,不用担心一路上的吃穿用度,也不必怕旅途寂寞,遇到强敌,更是心有灵犀,苏一一觉得姬流夜为自己考虑得还真是周到。 第二天还是换了一辆马车,虽说不见得怎么华丽富奢,好歹称得上舒适。苏一一奇道:“咱们不能这样骑马回去么?何必临时再去弄辆车呢” 刘伯韬没有说话,脸上有些尴尬,目光在绣梨姐妹身上一触即走。苏一一恍然,原来是他不愿意再带着个累赘上路,不由得好笑,悄悄地凑过去道:“白费我为你们兄弟俩营造出来的大好机会……” “拜托,这种机会还是少一点的好。”刘孟海举起双手求饶,“还是我兄弟俩骑马,你们主仆三个坐马车罢。”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苏一一扁了扁嘴,招呼着两姐妹把她的藤条箱搬进去,这才施施然地登阶上车。 虽然速度慢些,但确实舒服多了。至少,不用蒙着个面纱,让苏一一自觉可以到现代去客串阿拉伯人。 刘伯韬看来虽是不苟言笑,但办事十分细致妥帖。马车里放着三个织锦垫子,还有一些吃食小点。苏一一叹了口气:“到底是走江湖的,就是比咱们仔细。” 绣梨用帕子托了一块绿豆松糕,递到苏一一的面前:“小姐,这个看来还干净。” “嗯。”苏一一尝了一块,看着绣梨小心的模样,忍不住好笑,“不用这么考究,路上大家都将就着些就是了。再说,我爹可不是苏家的嫡支,从结婚起就搬离了大宅,家里也没有什么规矩的。” 她说着,自己用手指拈了一块,吃得很香,两姐妹这才羞答答地各自拈了一声,细嚼慢咽了起来。 “要是不知情的人看来,一准以为我是你们的侍女。”苏一一喃喃自语。 “小姐”绣梨姐妹俱吃了一惊,绿豆松糕便卡在喉咙里,上不得上,下不得下,竟双双憋得脸色胀红,“奴婢不敢” 苏一一苦笑:“不用这么低声下气的,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们吃起东西,太过斯文罢了。” 绣梨滞了一滞,低低答道:“是,奴婢们下回一定改了。” 说着,就把剩下的大半块绿豆松糕全塞进了嘴里。 “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是觉得你们俩的家教比我好罢了。想必,家里祖上也是官宦人家吧?甚至是世代大儒,官儿做得也不小。” 绣梨眼圈一红:“不过是平常的书香传家,并没有什么大的来头,请小姐……放心。” “你们既不愿说,我也不问。不过,让你们做我的侍女,倒是有点委屈了。” 绣桔吃了一大惊:“小姐不要我们了么?” “那倒不是,不过想替你们寻个更好的出路。跟着我这么久,也该知道我名下有不少产业了吧?我们相处了半年,却一直没有多少机会了解你们,倒不如你们毛遂自荐,说说看,更愿意做些什么行当?” 绣桔尚在犹豫,绣梨却语气坚定地开了口:“一辈子服侍小姐,就是我姐妹最大的心愿了。” 第226章 以信为本不后悔 第226章 以信为本不后悔 途经扬州的时候,天公正好不作美。在城外已是雨势连绵,及至进了扬州城,雨更是越下越大,最后如瓢泼般地倾泻下来。连风都借了这个机会,把树木吹得东倒西歪。冬天本就寒冷,扬州属于南方,但那股子湿冷,却令人更受不了。 苏一一不可避免要转道一一制药去。古代的交通工具太落后,既然是顺路,自然要好好地查看一下旗下的一一制药运营状况如何了。 “刘大哥,你先去找间客栈,我去一一制药去看看。”苏一一沉吟了片刻,就决定兵分两路。 “那怎么行?如今时辰还早,倒不如安顿好了再一同去。”刘伯韬不肯离开她。 “没什么事的。”苏一一笑着安慰,“咱们出入小心要,可也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是,我怕。”刘伯韬很诚恳地承认。 “什么?”苏一一愣了愣,从他认真的神色里,看出了他对自己的关切。看来,自己两度遇险,把身边这些亲近的人都吓坏了。心里不由得一暖:“那好吧,咱们干脆就住在一一制药了。” “这里虽然不如京城繁华,不过看你的一一制药,似乎很生意还不错的样子。啧啧,别人家的店面都有些风霜的痕迹了,你的这几间……也太张扬了吧?”刘孟海咂着嘴,也不知道是褒是贬。 “那当然,也不想想是谁的手笔。”苏一一很满意地站在街道的另一头,看着一一女儿国里走出来的贵妇们。这样的雨天,居然还有人出来逛街,精神实在可嘉得很。 扬州富庶,自古皆名,果然是风物繁华。扬州的业绩,是仅次于大周京城的。当然,南陈的分店正呈强势的上升趋势。假以时日,苏一一相信那里才是她财富最大的来源。 “你可真会不遗余力地臭美啊……”刘孟海喃喃自语。 “不行,你们自己贴在店堂上的宣传纸上,就是这么写的。我回去拿了银子,你们却不承认了?”一个尖利的声音,和周围详和的气氛格格不入。 苏一一皱紧了眉头:“我进去瞧瞧。” 身后四人,自然亦步亦趋,跟着她踏是了一一制药的大门。 “夫人,这是我们的一个失误。大伙儿想想,这保健品别家都得卖五两银子,我们怎么可能只卖四钱银子呢?”扬州的掌柜是尤为德一手培养起来的,年纪并不甚大,也不过三十来岁的样子。本是相貌堂堂,现在却如同吃了一条苦瓜在嘴里。 “那我不管,你们这么宣传了,就应该按这个价钱给我”顾客不依不挠,毫不忌讳自己撒泼的光辉形象。 “夫人,您也要讲讲道理,人总有犯错儿的时间,不能让我们赔钱卖呀,是不是?”掌柜伸袖子擦了擦汗,“要不这么着吧,这盒营养品,就当是小店送给您的,其余仍按四两银子,行不行?” “你们也太不讲信用了吧”女人伸出涂得鲜红指甲的手指,得理不饶人地几乎要戳到掌柜的鼻尖上。 “怎么回事?”苏一一看到围拥了不少客人,忍不住拨开了人群挤到了最中间的地带。 “小姐”掌柜的自然认识苏一一,也不及理会顾客,急急地上来见礼。 苏一一挥了挥手:“不用多理,先管顾客。” “是。” 那女人穿戴极其奢华,脂粉也涂得够厚,只是年纪已经不小,眼角的纹理很细,却也很清晰。 “你是谁?可别来多管闲事,我家老爷是扬州知府……的师爷,你们得罪不起的。”女人嚣张地舞动着十指。 “吴掌柜的,怎么回事?”苏一一皱眉问。 “小姐,是这样的,我们今天的特价商品,把四两银子,不小心写成了四钱。这件滋补品四两已经是极便宜的,若是四钱,那我们可就赔大钱了。”吴掌柜恭敬地回答。 “既然写成了四钱,客人按这个价钱买也没有错。把库存都拿出来罢,就按那张宣传广告单上的价钱卖。” 吴掌柜吃了一惊:“小姐,可是……” “你们的失误容后再说,现在先让这位夫人按这个价钱买了。”苏一一板着脸,“凡是今天上门的顾客,都按这个价钱卖。” “但我们的成本……” “哪怕血本无归,也不能失信于客户。”苏一一坚持己见。 那女人更是洋洋得意:“就是嘛我买二十盒。” 吴掌柜的面皮微微地抽了抽,按这个价钱卖出去,越多越是赔钱。他还想要进言,却见苏一一面沉如水,只得低低地吩咐了伙计,按四钱每盒的价格,售出了二十盒。 接下去的结果,不管是闲逛的,还是避雨的,只要身上带着银子,都一拥而上,也要求用这个价钱。 吴掌柜的前额冒出了细汗,按这个价钱出售,库存的千盒保健品,足足要亏下三千两银子 苏一一却波澜不惊,径直举步前往后院。吴掌柜想要跟过去,苏一一却指着外厅:“你先照顾客人罢,他们才是我们的衣食父母。” 吴掌柜不敢违拗,只得惴惴地留下,暗暗庆幸今天大雨如注,出门的人并不多。要不然的话,只这一天,怕是要赔尽银子了。 尽管这样,一千盒的库存,居然也没能剩下几盒。看着这轮抢购狂朝,吴掌柜简直是欲哭无泪。 刘孟海对苏一一这种赔本儿的买卖很不以为然:“小姐,人家开门都是为了赚钱,你倒好,竟干起赔本儿的买卖来了。” “若是这次我不舍得赔本,日后赔的,就是一一制药的声誉”苏一一淡淡地牵动了一下嘴皮子,“诚信是为人之本,对于商家,则更是如此。若是失去了客户对我们的信任,我们就什么不是。纵然事后说得天花乱坠,仍会被客户所怀疑。” “但你这样,怕不是要折了几千两银子么” 苏一一却仿佛一点都不心疼的样子,只是侧着首微笑:“若用几千两银子,换来扬州人对一一制药的信任,我觉得值。况且,意义还不仅仅限于这个。只要这件事儿在扬州传开了,别的城市自然也就知道了。借此事立信,实在也是一个契机。” 刘孟海倒替她心疼:“你也太大方了,几千两银子就是打了水漂还有个声儿呢,你这样的,不声不响地赔下去,别人还要笑你傻呢” “即使傻,但也得到了客人的信任。当初商鞅变法,为了这一个‘信’字,立三丈之木于国都南门,募民有能徙置北者予十金。民怪之,莫敢徙,复曰五十金。有一人徙之,辄予五十金,以明不欺。我今天要做的,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可人家只用了五十金,你的手笔可更大,足足亏了几千两银子呢就算是折成黄金,那也得百两吧?” 苏一一笑道:“刘二哥,你不懂生意经。或者说,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都不懂生意经。凡事只看眼前的利益,而没有把自己店铺打造成百年老店的决心。你别看我这儿扔了几千两,日后在市场占有率上,却绝对有长足的提升。只要客人相信我们,以后我们还怕赚不回来么?” 刘孟海气结:“反正我也只是白操心罢了,银子不管是赚了还是赔了,都与我们不相干” “那可未必,我赚得多了,年终的红包也就给得多。”苏一一笑吟吟地接口,“要不,刘二哥也改行来替我管这个店子得了。你那张能把死人说活了的嘴,倒极适合在生意场上发展一番事业的。” “你……我堂堂带刀侍卫……”刘孟海怒极,手指不假思索地就按上了腰间的剑柄。绣桔虽不如乃姐细心,但看他如此动作,也想到了他的念头。想也不想,便挡在了苏一一的面前。 “我可不觉得带刀侍卫有什么了不起的,倒是我一一制药的掌柜,那才是身家丰厚呢”苏一一喃喃自语。 “胡说八道”刘孟海恨恨地跺了一只脚,“小姐,你就别拿你那一套商业至上的理论,来糊弄我们兄弟了。” 苏一一耸了耸肩:“你觉得是污辱,可是对于南陈人来说,却是对他们能力的一种肯定。你看,绣梨和绣桔可没有任何不愉,还一脸羡慕呢” “小姐”绣桔恼道,“我们才没有呢” “若不是我手里没有多少人才,你当我会想到你啊”苏一一白了刘孟海一眼,“你今日拒绝,日后可不许后悔。” “我才不会后悔呢”刘孟海逞强。 “那就好。”苏一一莞尔一笑,“你不当,自然会有别人来当。” 刘孟海忍不住嚷了起来,“哎,我才不会后悔呢” 苏一一也不和他争,看向刘伯韬:“刘大哥,我刚才的处理对么?” 刘伯韬正在扒饭,闻言只是胡乱地点了一下头,让刘孟海更是惊得瞪大了眼睛:“大哥,你支持她啊?” “嗯。”刘伯韬简短地颔了颔首,“很对,不后悔。” 苏一一愣了一愣,才明白他用五个字,回答了两个问题。可真够……节省的呀 第227章 回家 第227章 回家 因为一一制药的人事调动,苏一一在扬州逗留了三天。只是冬天的扬州,实在没有什么可看性。光秃秃的树枝是为得很苍凉,连湖水也透着那么一些萧萦的冷意。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连下了三天的暴雨,竟然在他们启程的那个早晨,忽然停了。虽然还是阴冷,到底没有了水气。路上仍然滑湿,马车便缓缓地行去。 走出了一段路,刘孟海到底忍不住,掀起马车的帘子就钻了进去。苏一一正捧着话本,看得眉眼含笑。听得动静,只是抬了一下眼皮子,仍然一把梅子握在手里,另一只手则擎着书。 “苏小姐,我不明白。”刘孟海气冲冲地开口。 “嗯?”苏一一眨了眨眼睛,“有什么疑难问题要请教吗?” “我觉得吴掌柜的,他……做得也没错儿啊,就算人说的那个诚信为本有点道理,也没有必要把那掌柜地给开了罢?要换我当掌柜,也舍不得真用四钱银子一盒的价钱,卖出去近千盒的滋补品” 苏一一这才抬起头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笑道:“原来刘二哥是替那掌柜来打抱不平的了?” 刘孟海瞪了她一眼:“我和他又不相识,打什么抱不平不过是觉得他没有做错而已,你不是一向说人才难得吗?我瞧着这掌柜的就是个人才,你竟然毫不留情地就把他给拿下了?你现在用的这个,恐怕应付不来这么大的摊子” “是啊……”苏一一敛了笑容,叹了口气,“所以只能让他暂时地代理着,让吴掌柜仍在一旁帮嘛等南陈那边的人到了,就能让他上手了。” 刘孟海失笑:“你还真是异想天开,真以为吴掌柜会替你好生打点?人都被你赶走了,小心临走前反咬一口,让你赔个干净。” 苏一一又笑了起来:“一听刘二哥这话,就知道是不懂生意的。吴掌柜虽然犯了这个错儿,但估计论谁在这儿都会这么处理,我虽然要拿他作个筏子,但也不会真的昏庸到了让他去别人家当掌柜。所以,他日后的前程,比在扬州还要大呢你说,他会不尽力地帮我么?虽然这时候受了点委屈,日后自然会拿回来。” 刘孟海惊疑不定:“你许诺了他什么?” “等南陈的人过来上手以后,他就可以去南陈了。” “啊?”刘孟海还是不懂。 “因为一一制药的重心,将会移到南陈去。到时候,南陈的分店,自然比大周的规模更大,你说他愿不愿意去?” “原来只是做给外人看的啊”刘孟海悻悻道,“害我白替人家担心呢” 苏一一摇头:“那倒不是,贬是真贬,要不然就起不到震摄的作用了。我贬他,是为了让一一制药所有的伙计们都知道一点,诚信是一一制药的立足之本,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能忘记这一点。” “可你不是说……”刘孟海一头雾水。 绣桔忍不住开了口:“真是一头笨驴啊,小姐把吴掌柜的贬到南陈去,自然是跟着尤掌柜的学着些儿。从伙计做起,等开了新店才能弄去当掌柜嘛” 刘孟海脸上挂不住了,瞪着绣桔冷笑:“你说谁是笨驴呢?要不是你家小姐跟你们说了,你会明白么?” 绣桔欲待开口,绣梨已是拉了她的袖口,只得送出一个白眼,低头替苏一一剥瓜子仁儿。 “凭着吴掌柜的那等本事,自然很快就能提上来。到时候,南陈开了个分店,他去当掌柜也是顺理成章的。这次发的招贤令,在大周没有几个人才,倒是大陈收了一在批。果然是观念不同,大周的读书人万不肯自辱斯文,唉” “你又要在南陈开分店啊?你有了这么多产业还不够”刘孟海嘟哝。 “大周的一一制药,发展到现在的规模,已经遇到了瓶颈,五家分店已经足够惹起各方势力的关注,不能再开下去了。” “所以你要去南陈?” “是啊,而且以后一一制药的总部,也会迁到南陈去。” 刘孟海更不明白:“为什么?你不是大周人吗?在大周还有五公子替你撑腰,到了南陈你还有什么总不会以为那个什么林振标,会替你在朝廷上说话吧?” “大周本身的机制制约了一一制药的发展,五公子若是上位,当然一切好说。但若是他上不了位呢?” 他二人说起禁忌的话题,并没有什么顾忌,倒是绣梨惊惧地瞥了两人一眼,又迅速地低下头,剥着瓜子的手指尖,却轻轻地颤了起来。 “那也比你在南陈举目无亲的好吧?”刘孟海有些烦躁,谁也不敢说那个结局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我与五公子初识,也不过是一个缘分罢了,谁说我在南陈没有另一个呢?”苏一一不以为然地笑笑。 “你和那个林振标之间,是不是有些什么……”刘孟海说了一半,就住了嘴,但意思自然表露无疑。显然,他觉得苏一一对林振标有情,才会义无反顾地要去南陈。看着她的眼神,便有了几分不善。 苏一一接收了他的敌意,忍不住哑然失笑:“你当我是什么?水性杨花么?” 刘孟海收敛了目中的锐气:“你现在已经做得很够了,就陪在五公子身边不好么?” 苏一一抚了抚眉角,无奈地叹了口气:“首先,我和你家五公子只是合作伙伴的关系,你别把私人感情带进来。五公子日后有成,自然三宫六院,我算什么?” “不是的,五公子……”刘孟海本能地想替姬流夜辩白。 “你不懂得的,我要的不过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掺了其他人在里面,又算什么?残缺的感情,我苏一一不会稀罕。宁可玉碎了,也不会退一步去将就瓦全的。” 刘孟海瞪视着她,苏一一仍然保持着微笑。 车厢里顿时沉默下来,刘孟海终于起身,掀起帘子翻身上马。 苏一一抱着暖炉,满足地叹了口气:“这种冰寒天气,还是马车里暖和。要到春暖花开、秋高气爽的时节,才觉得马上好呢” 绣桔羡慕道:“小姐,我也想学骑马。” “那还不简单?到了长乐,我找人教你们姐妹俩就是了。不过,绣梨好静不喜动,怕是不大想写吧?” 绣梨急忙接口:“不,奴婢想学的。” 苏一一看了她一眼,方才笑道:“不必因为要跟着我才去学,你身子单薄,不学也罢。” “奴婢既是一辈子想跟着小姐,自然是要学会的。”绣梨坚持。 “好吧,摔了跟头可别哭。”苏一一抿唇一笑,伸手接过她掌心里的瓜子仁,“看看,你的手指洁白晶莹,像是……嗯,花瓣儿似的,怎么勒得了马缰?” 绣梨脸色微赧:“小姐,奴婢能学的。” 苏一一看着她倔强的小脸,恍惚看到了前世的自己,只恍惚了一下,便欣然应允:“好,虽是文弱些,不过性子却很好,往后跟在我身边,不会骑马也确实麻烦。” 绣桔听她答应了姐妹俩的要求,顿时笑靥如花,更卖力地剥瓜子仁儿。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车厢外,忽地传来一声雄壮的喊声,绣梨姐妹骇得脸色发白,苏一一却觉得好笑。 正要掀起车帘子,绣梨已是抱住了她的腰:“小姐,莫探出头去刘大哥他们会保护小姐的,咱们只躲在这里罢了。” 苏一一安抚道:“我不过是去看看,是不是旧识。” 旧识?姐妹俩顿时化作木鸡。 然而,那几个拦路的,并非她上京时遇到的几兄弟。回心一想,那几人中了举的中举外放,还有的则回乡继续苦读,日子也不像以前那样过不去,自然不必再做这种营生。 顿时也失去了兴趣,只看刘氏兄弟两个拳打脚踢,就把人给打发了。事实上,刘伯韬几乎没有动手,只刘孟海松了松筋骨,还大嚷着“不过瘾”,结果骇得山贼们四散逃开,反倒留下了不少刀剑,卖个废铜烂铁的,倒还能挣上几文。 路上也非止一日,皇帝的圣旨既然没下,苏一一自然堂而皇之地入了城。才到长乐,就看到熟悉的三间瓦房,在晨曦里寂然而立,眼睛不由得微微湿润。 虽说并非自己的生父生母,可穿越来以后,也待自己百般宠爱,哪里会没有感情?站在门口,半天没有挪动脚步,刘伯韬也没有催,只是站在她的身后不言不动。 “吱呀”,同样熟悉的开门声,响了起来,苏一一忍不住朝前走了两步。出来的,果然是苏庆正。 “爹爹”苏一一急奔过去,脆生生地叫。 苏庆下揉了揉眼睛,喜道:“依依?含玉,快出来,孩儿她回来了” 下一刻,便听到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也不知道带落了多少物件,田含玉钗鬟不整地跑了出来,不由分说就把苏一一揽到了怀里。 “你可回来了” “是啊,我回来了。”苏一一翘起了唇,“娘,你再用些力,我就不用呼吸了。” ps:感谢由宛亭、依兰anger、书友101204143534866、京水月的粉红票感谢小埃和蓝的懒懒,错误之处已经改正。最后吆喝一下粉红票票,现在还是双倍,大伙儿努力地砸呀多多益善……^_^ 第228章 好马不吃回头草 第228章 好马不吃回头草 苏一一回到长乐,可不是简单的回家而已。虽然她喜欢轻车简从,不过是一辆马车,外加两匹马的行头罢了,却也称得上衣锦还乡。 刚刚得知她到家的消息,李老太太便差了人,来请苏一一去大宅相见。言语之客气恳切,简直是一时无两。苏一一不置可否,只说旅途疲倦,歇过以后再去大宅。 “依依,老太太召见,你总不好摆这么大架子吧?”田含玉微嗔,却并没有左右她意见的念头。当年他们一家三口,受大宅的气还少么?就是苏一一去京城的那两年,大宅里也多是含讽带讥。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更何况田含玉绝对称不上泥人。 “我怎么摆架子了?”苏一一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娘,你不知道,我从来不摆架子的,哪怕对着乞丐,我也是这样的态度呢” 田含玉瞪了她一眼,可是脸上却总绷不住笑意:“早饭想吃些什么?让你爹出去买城里新开了一间酒楼,做得好点心。” 苏一一摇头:“再好的点心,哪里及得上我娘的手艺?娘,我想吃你烙的玉米饼子。” 说到这件小食,便忍不住想到姬流夜。那家伙怀念的,还真是田含玉烙饼子的手艺呢 “哎哟,你在京城里吃习惯了细点,倒要吃玉米饼子起来了?好,你先歇着,娘这就替你烙去,管叫你吃个饱”田含玉爽朗地大笑,抽身去做早餐了。 其实,苏一一也明白,姬流夜说到想玉米饼子,不过是个借口。正如自己一样,只是想用那玉米饼子,找一份过去的回忆。 苏庆华这才得以填补妻子的空缺,挨上来与女儿叙话。看着少小离家的苏一一,如今已经长得明眸皓齿,亭亭玉立,心里无疑也是欣慰的。只是父亲与母亲的一味溺爱不同,未表疼惜便先责备:“依依,如今你翅膀硬了,老太太的话也敢驳” “爹,别说老太太,就是皇上的话,我也敢驳啊”苏一一不以为然,“要不然,你以为现在还能见着我呀,早被打包送进宫里当女官去了。” “女官不错啊” 苏一一不屑:“没听说过一入宫门深似海?要真进去了,到时候想出来都难。再过得两三年的,大约是随便配个人,就算是皇家对咱们的交代了。” “你这丫头,打从小儿就主意多。没跟爹娘透个气儿,自己就把一一制药给捣鼓起来了,爹也管不得你你想做什么……自己看了去做,只一样,不许耽误了自己的终身大事。过几日,让你母亲去找官媒……” 苏一一不待他说完,就急忙打断了自家的老爹:“好容易读了五年的书,这会儿还没让我消停下呢,就要把我泼出去呀” “胡说”苏庆华板着脸教训,“女大当嫁,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苏一一翻了个白眼,他哪一只眼睛,看出来她是害羞了? “爹,你好歹让我再过两年自由日子,行不?” “先合了八字,下了聘,又不是要你立刻嫁出去你当嫁个人就这么简单的么?还要准备嫁妆,做绣品呢……” “爹爹”苏一一打了个呵欠,“昨儿因见着长乐在望,所以连夜赶路,这会儿已困得紧了。什么事,等我醒来再说,行不?” 苏庆华听得心疼,却还佯怒:“既然累了,怎不早说?” 苏一一撒娇:“还不是想跟爹爹和娘多说几句话么?好容易回来,哪舍得就这么倒头大睡” 田含玉做家务是一把好手,很快就嗅到了香喷喷的玉米饼子味道,苏庆华笑道:“走吧,去尝尝你母亲的手艺,你可是五年没有尝过了。” “可不是么?做梦都想着呢”苏一一做垂涎状,伸出手就去拿饼子,却被烫了又缩起了手指尖儿。 “刚出锅呢,慢着点儿”田含玉嗔道。 苏一一招呼两个丫头和刘氏兄弟一同入席,那四人却摇头逊谢。 “行了,我们家没有这么多的规矩一顿早餐罢了,你们远来是客,都坐下来”苏一一拿着块玉米饼子,就着薄粥,吃得很香。长乐的大户人家,用的多是精细小点,诸如玫瑰花糕、红枫糕之类,但苏一一小时候家境不好,玉米饼子就是主食。 刘氏兄弟早年闯荡江湖,什么都吃得。绣梨和绣桔的落魄,却是近年的事,这玉米饼子很有些吃不惯。不过看苏一一吃得香,也不好意思地小口咬着。 苏一一打量着熟悉的房屋:“娘,怎么不买个大宅子?你们在一一制药历年的分红,也应该积攒了不少银子罢?” “已经住习惯了。再说,你也不在家,就我和你爹两个,买什么宅子啊银子当然不愁,可那也得留给你当嫁妆呢” “咳”苏一一脸色尴尬,“八字还没一撇呢,你们也太未雨绸缪了。” 田含玉板着脸:“你大伯不是捎信来,京城里有两个世家公子遣了官媒来提亲了么?我还要问你呢,怎么捎信来让你爹不去京城?” 苏一一翻了个白眼:“娘,你这么聪明的人,难道还不清楚我的用意么?当然是因为我不想嫁过去,才让爹回了嘛” “你大伯的眼光,不会差” “娘,你对人家又不知根知底,大伯看人,不过是看家世罢了。那两人一个长得五大三粗像个强盗,一个又文弱得像是病秧子。娘是想让我嫁过去被人三拳两脚打得鼻青脸肿呢,还是才嫁过去就当****?” 刘孟海听得差点把嘴里的粥都喷出来,京城四公子被她形容成这副模样,慕容赐和沈怀义要听见了,怕不要气破肚皮这两人是京城有名的文武双全,却被苏一一毫不留情地说成了莽夫和痨病鬼……不过是一个长得粗壮些,一个长得清秀些罢了。 一顿早饭,几乎都是苏一一在不断地说话,除了田含玉插几句外,竟没有别人表演的舞台。粥足饼饱,苏一一才打了个呵欠:“我去睡一会儿,你们四个也去歇着罢。不过我家地方小了点儿,刘大哥,你和刘二哥去客栈罢” “不用,我们不累。”刘伯韬摇头,“小姐去歇一觉。” 苏一一回到房里,看到小香猪早就已经进入了梦乡,忍不住用手抚了抚那一身粉光油亮的皮毛:“就你能睡” 大概是梁炳乾捎过信来,她的房间焕然一新。 许是天天拿出去晒过,被子上还留着阳光的味道。田含玉怕她冷,还特意生了个火炉。其实习武之人,多半不太怕冷。不过,看着田含玉为自己忙得团团转,苏一一觉得心里十分温暖。 那一个小小的炭盆子,便营造出了家的味道。 这一觉,睡得十分酣畅淋漓。醒来后,看到窗帘半垂,但透进来的光线,让她明白,至少已经是正午时分。果然,鼻端还嗅到了饭菜的香味。她也不想钻出被窝,仍是半闭着眼,享受这样的难得清静。 田含玉轻轻推开门,看苏一一仍然保持着入睡的姿势,只当她还没有醒来。迟疑了一会儿,仍是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替她把被子掖了掖。 “娘。”苏一一睁开眼睛,笑着叫道。 “怎么醒了?” “睡了这么久,早就该醒了。午时了罢?” “还差着一刻钟呢,你要累着,就再睡会儿。午饭做好了,你觉得饿了就能起来吃。” “嗯。”苏一一掀开被子,套了件棉衣。 “你就穿这么一点儿啊”田含玉不满,想替她再找两件衣服。 苏一一笑着拦住了她,拉住了她的手:“娘,咱们长乐比京城暖和多了。你摸摸,我的手热着呢” 田含玉这才放心,亲手替她绾了发。镜子里,少女柔美的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盈盈笑意。 “果然长大了”田含玉欣然地微笑。 “那当然,人总是要长大的么娘,你和爹买个大宅子罢,这屋子确实小了点儿,咱们又不是没钱” “嗯。” “你也知道这几年的生意做得多大,买幢宅子不在话下。一会儿,去柜上支点儿银子,看中了什么宅子,就买一幢罢” 田含玉犹豫道:“银子是不愁,我和你爹这几年的分红也不少,足够买几幢大宅了。只是你祖母叫人带了信儿过来,让咱们搬进大宅里去住。” 苏一一看着镜子田含玉的脸,轻笑一声:“早些年怎么不说?赶咱们出来的时候,可毫不留情,如今谁还看得上那幢宅子?长乐若没有好宅子,咱们现盖一幢也使得,还用得着回去?” “毕竟是你爹的苏家。”田含玉叹息。 “娘大概是不乐意搬回去的罢?”苏一一眨了眨眼睛,“要不然,如今要见你们,就得回大宅子。” “好马不吃回头草,当年被赶出来,如今再回去?”田含玉脸色不豫,又叹了口气,“不过,老太太是你爹的嫡母,你爹还是念着旧情的。” “咱们如今不必仰人鼻息,过两天就买个宅子罢,要不自己建一个也使得。” 母女俩挽着手出去时,却见大宅那里又派了人来接苏一一:“轿子已经在门我了,请小姐去见老太太。” ps:感谢猫咪小姐、rachel:)、尾号3659的书友的粉红票,感谢回声漫过的礼物。上班第一天,请求粉红票。双倍啊,亲爱的 第229章 父母之命 第229章 父母之命 苏一一皱眉:“没见着我们家正开饭么?总要等着吃了饭,才能过去吧?你们先回去吧,一会儿我自己过去见老太太就是了” 哪有让人吃饭都不安生的?被摞下了十几年,忽然间遇到这么热情,苏一一犹豫自己是不是应该表现得受宠若惊,而不是这样的冷淡。 “九小姐,奴婢们要请不动你,那可要遭老太太训斥的。如今大宅那边已经备下了丰盛的筵席,就等着九小姐入席呢”中年的嬷嬷果然比较会说话,虽然赔着笑脸,却让苏一一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当然,其实她心里,是一点都不为难的。这些嬷嬷,在以前也没有给过她爷三个好脸色。 “依依,那便过去罢。”田含玉看着爽丽明快的,其实是标准的刀子嘴,豆腐心,一口气还没有叹完,心就软了,“也不能让老太太久等,做晚辈的……” “可是娘做好了午饭……”苏一一自然有点不在乐意的,要不是考虑自家父母还得在长乐住下去,早就给这两个嬷嬷没脸子了。 “没关系,晚上热热还能吃。”田含玉笑道。虽说如今手里有了银子,可家里的生活,过得还是相当节俭的。 见母亲大人发了话,苏一一只得点了点头,挽着田含玉了八抬大轿,侧首笑:“娘,怎么我离开这么五年,娘一点都不见老,反倒变得年轻了呢?” 田含玉笑骂:“你拿老娘开涮呢没见着皱纹都密成什么似的了?” 苏一一心中一动,想起后世鳞次栉比的美容院,心里就有了想法。不过脸上却还是笑吟吟地逗着田含玉:“谁说的?咱俩往这儿一站,谁不说是姐妹俩?” 田含玉被他逗得失笑,轻轻地抬手在她的额上弹了一记。当然不会痛,只让苏一一想到小时候,自己一调皮,田含玉无奈之下,就施这个“散手”。当然,最后还是无奈。 苏庆正另叫了一抬轿子,如今他们出入,自然有相熟的轿行。虽非自家,但叫起来也十分便利。绣梨姐妹不肯坐轿,依然坐了马车,跟在轿子后面。刘氏兄弟则没有骑马,只在轿后缓缓地跟着。 “娘,如今你们常去大宅么?”苏一一看田含玉与那嬷嬷熟悉寒喧的样子,忍不住问。 “是啊,逢年过节,你祖母总是要叫人来请,这半年来,更是常让我们搬回去。因我心里不舒服,你爹也没有应下。” 苏一一吃吃地笑道:“大约爹爹心里,也是不大舒服的。当年被扫地出门,要回去也得风风光光的。不过,大宅里人多口杂,倒不如咱们自己家里舒服。若是我,给十六人抬大轿吹吹打打的,也是不过去的。” “说得也是。”田含玉笑道,“不过,那种排场,你出嫁的时候,自然享受得到” 苏一一脸红:“娘” “这丫头,怎么长得越大,脸皮子倒越薄了?”田含玉急忙改了口。 “懂事了才知道害羞嘛”苏一一决定换话题,别弄假成真,吹吹打打地真嫁了出去,“明儿去我舅舅家罢?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田含玉的脸色,似乎滞了一滞:“如今你舅舅的生意,也渐渐地做大了。” “是么?”苏一一也露出喜色,当年他们家最困难的时候,可全靠着舅舅接济,她对舅舅舅母,可还是有感情的,“我原想着让舅舅到咱们一一制药来当个掌柜呢” “你爹把采购药材的活,给了你舅舅,你……不会不高兴吧?”田含玉小心地问。 “哦”苏一一恍然,“原来舅舅就是那个胜记” “你也知道?” 苏一一翻了个白眼:“一一制药最重要的原料供应商之一,我怎么不知道?咱们一一制药的经营,可是要送报表的。不过,炳乾哥哥怎么从来没有提起过?” “是我交代炳乾不用提的,怕你知道了生气。” “我有这么小心眼儿么?”苏一一佯怒,“舅舅是个实诚人,虽说不能随意任用私人,但内举也不必避亲。若不是怕舅舅不肯离乡背井,我还要大用呢” 苏一一对这位舅舅是很有好感的,本来还想拐了他去负责某个分店呢不过,供应一一制药的原料,倒也不错…… “我们田家世代都住在这里,你外祖父母的坟茔也在这里,离乡背井的事儿,别派给你舅舅。如今,日子过得好,我们兄妹俩也过得开心,这就够了。你放心,你舅舅采购的药材,也是要经过我们质检部检验以后,才用的。”田含玉不好意思道,“你定下的规矩,炳乾这孩子一五一十地照着做,一点折扣都不打。” “那是当然,要不然我能这么放心地把一一制药所有的产业,都交给炳乾哥哥打理吗?”苏一一得意地笑道,“我看人的眼光,那可是从小就一流的。” “是啊,谁能想到,你和炳乾,居然弄出来这么一个大摊子不过,小心别在老太太面前说漏了嘴,她可不希望你从商的。” “知道。”苏一一乖巧地点头,“我不会承认的,虽然也不否认。” 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一招她已经使得炉火纯青了。虽然苏老太太是个精明的,但尤其是因为太精明了,所以不会追根究底,明面儿上过得去就成。 田含玉正想问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轿子已经停在了苏家大宅的正门口。苏明琨兄弟的父亲,也就是苏一一的三叔苏庆满,居然亲自在门口相迎。对于苏一一这三口之家来说,可是前所未有的殊荣了。 苏一一穿越来后,其实很少进大宅的门。除非逼不得已,每次跟着父母进去,也不过是委委屈屈地从角门进出罢了。这道正门,据说是只有家里几个嫡出的子孙,有资格迈过门槛的。而那角门么……据说是给下人们和穷亲戚走的。所以,苏一一对这幢大宅,很有些心理障碍。 “四弟,依依,快快进来,娘正等着你们呢”苏庆满满脸堆笑,透着一种刻意做出来的亲热。 “是我们来晚了,依依日夜兼程往回赶,累得快趴下,所以小睡了半日。这不,才被叫醒了过来吃饭。”苏庆正笑着回答,仍让自己的三哥走在前面。 “应该的,应该的。”苏庆满对着苏一一说话的样子,不像是对晚辈,倒有点像对着长辈苏一一有点别扭,看在苏明琨和苏明鹏两兄弟的份上,对这位一叔,自然是要客气的。因此含笑接了几句,才微微落下了半步。 她挽着田含玉的手,跟在两人的身后。绣梨姐妹虽是头次登门,毕竟从小也是大家大户出身,倒并不怯场,让苏一一深觉满意。看来,收侍女,也得看家世啊这两小姐妹带出去,自己脸上也有光。苏家的几个下人,脸上都露出了一脸的羡慕呢 老太太坐在正堂,虽然不大乐意,但苏一一也只得对苏家辈份最高的老祖宗,行了叩首的大礼:“依依见过老祖宗。” “什么老祖宗……你是我嫡亲的孙女儿”老太太的口气有些不满,但苏庆正和田含玉的脸上,却露出了喜色。看来,老太太是真正接纳了苏一一。 “是,祖母。”苏一一笑着起身。对于老太太接纳自己与否,她自己可一点不在意。只是看着父母脸上泛出些喜色,才勉为其难地装出一脸的感动。 “过来,让祖母好好看看。”老太太松下面皮,对着她招了招手。 苏一一走上前去,老太太从头到脚把她打量了一遍,满意地点头:“唔,确实是长高了,及笄了罢?该找个婆家了。” 不是吧?苏一一脸色尴尬。头一句话,就是把她赶出去呀她急忙求救地看向苏庆正,田含玉作为媳妇,是没有开口余地的。 “是的,母亲。”苏庆正毫不含糊地应了,让苏一一嘟着嘴生闷气。就知道进了这大宅,落不下什么好处 幸好,这年头,只有父母之命,而不提祖母之命的。 不过,老太太兴致很浓,把长乐有头脸的人物,一个个说了个遍。苏一一在长乐也算是住了不老少的时间,也感觉像是听天书似的。 苏庆满和苏庆正含笑地应着,每个适龄的男人,都被母子俩挖出了祖宗十八代。苏一一郁闷得不行,她要嫁的是人,可不是他的祖宗们 “对了,还有那个黎子熙,今年也要上京赶考。依着书院的先生们说,若是这年不中,下次也一定中的。”苏老太太忽然想起来,又缓缓地摇头,“不过,他们的家世,配不上依依,若不然,倒也是个眉清目秀的好孩子” 黎子熙?苏一一忍不住想到了那个如女子般文弱的男生。这人哪只是眉清目秀?简直是色如春花,人比花娇了 “他还在长乐么?”苏一一悄声问田含玉。 “嗯,你瞧中了他?” 苏一一顿时闭嘴,不敢再提。不过,那少年的模样,倒还宛然在目。当年,他还欠着她一份情呢 第230章 碰撞 第230章 碰撞 “母亲,该开席了。”苏庆满赔着笑脸请示。 “嗯,时间也不早了,就入席罢。”老太太庄严着脸儿,点头同意。 苏一一总算松了口气,不管是谁,自己被当成话题,总不是件愉快的事儿。更何况,他们过来的时候,她就准备吃饭,结果被迁延到了现在,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两个儿子急忙一左一右相扶,老太太的龙头拐杖,虚虚地点在地上。苏一一只觉得有些气闷,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张爱玲在《金锁记》里写的那位老****,还真有些骨子里的相似之处 苏明鹏的长姐,如今已经嫁了。是邻县那位县太爷的公子,听说感情还算不错。虽然那位公子爷自娶了妻子以后,把两个平妻和四个小妾的例儿,在一年之内全都夯实了。苏一一记得这位苏湄堂姐的模样,果然是个贤淑的。 座上的小辈,只有苏沪和苏涓两姐妹,虽然还没有出阁,但人已经定下了。苏沪嫁的是府台大人的侄子,称得上是门当户对。苏涓因是庶出,嫁给了某个京官的远房亲戚,还是做平妻。苏一一想,大约这就是她以前的下场。不,恐怕连这个都不如,顿时皮肤上就恶寒了起来。 苏一一和她们并不相熟,按着年龄辈份,苏一一原该敬末座。不过,今天本是为她接风洗尘,老太太发话,让她坐到了自己的下首,顿时让苏沪姐妹看得两眼放光。 苏一一对谈资排辈的事,素无好感,倒并没觉得不自在。因而笑了一声,便落落大方地坐下了。 席间,老太太少不得要问起苏一一的学业,诸如承教于谁,在国子监里的成绩,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在南陈出的那阵儿风头。 苏一一恭敬地一一回答,却言简意赅得让老太太有些不满。 “咱们家几个女孩子,倒还是你最争气些。老四,你倒是生了个好女儿啊”老太太的笑脸显得分外慈祥。 “是,托母亲大人的鸿福。” 苏一一暗暗地翻了个白眼,自家老爹可跟这位老太太没有什么关联要不是自己身为穿越一族,怎么可能混得这样风光? “既是一家人,就搬回来住吧,你们那里也着实小了,依依怕也住不惯。”老太太果然再次旧事重提。 一家人?苏一一撇了撇嘴,当初把他们赶出大宅的时候,可没有这么想。苏庆正虽是不大愿意,但也不大好开口回绝,因此沉吟着并不答话。 苏庆满却笑道:“可不是么?就是依依,在大宅里也有两个姐姐陪着玩儿。到底咱们这宅子更大些,你们那屋子小了点儿。依依在京城,听说是常出入皇宫的,想必也住不习惯。” 苏一一笑道:“祖母、三叔,你们可想错了。我呀,还就是喜欢那三间瓦房呢,是以一回家就睡得人事不醒,再也没有的香甜。祖母,我可是做梦都想着那几间屋呢,您就让我多住一阵儿罢。哪怕是住在皇宫里,看着是金碧辉煌,可也不如我家里那几间简单的瓦房住得实在。不是人家说么?金窝窝,银窝窝,不如家里的狗窝窝。” “这是贱民们说的,你也当真既这么着,那屋子还留着就是,你若是在大宅里住得腻了,便回去歇个两宿。你在大宅的房间,我已经让你三伯娘收拾出来,一会儿你自个去看看还要添些什么,只管开口,你伯娘自会替你料理妥当。”老太太却不为所动,继续自说自话。 苏一一暗怒,难道我们一家子,就被你们招之即来,弃之即去吗?除了姓氏上的一个“苏”字,谁稀罕跟这大宅沾上一星半点的关系 田含玉低头敛目,不参与意见。苏庆正强笑道:“这事儿也不急,依依才回来,她喜欢住着原先儿的房间,就先住着罢。反正也不远,来往又方便。” “如今依依的身份可不同了,怎么还能住那儿”老太太满脸不悦。 苏庆正赔笑:“是啊,所以正商量着买个宅子……” “胡闹自家有宅子,怎么还去买一个?就算如今你夫妻有了些银钱,也不该这么使”苏老太太“啪”地一下扔了筷子,阖府上下立刻鸦雀无声。苏一一看了看自己刚挟起的一个虾仁丸子,又瞄见满座都是噤若寒蝉的恭敬模样,只得把它放进了自己的碟子,正襟危坐。心里有些愤怒,要换在家里,这顿饭,早就吃得肚儿圆了 “母亲教训得是……只是我夫妻二人,还有些营生要做,住在大宅,多有不便。”苏庆正知道母女俩的心意,硬着头皮就是不肯松口。 “什么营生我苏家还供不起你三口人么?依依如今挣了好大的名声回来,你二人也该当收敛着些,别再做那些生意了。若不然,人家听说依依的父母是行商的,这名气可好听么?” 苏一一看见苏庆正脸上有些胀红,急忙替他解围:“祖母说得是哪里话?若不是父母二人作的那些营生,如今还能养得这么大都是未知之数,更何况还能进了学堂呢幸好当年做得油盐生意,才凑足了二十两的束修钱。要不然,怎么跟着魏先生做学问?” 田含玉被她的话骇了一跳,急忙对着她猛使眼色。 果然,老太太气得脸上青红不分,苏一一才如同刚想起来似的,低头小意地赔罪:“祖母,依依并非故意这么说的……只是人家并不因父母行商而轻视于我,每常问起家世,我也一五一十地告诉人家,是以几乎人人都知道这事儿,再改书香门第,倒反惹人笑话儿了。” 苏老太太瞪视着她:“好,如今你是功成名就,翅膀长得硬了,不把我老太婆放在眼里?” 苏一一暗地里嘀咕着,当年她也没把老太太放眼里啊?她的对手,在南陈就是大陈魁,在大周……好像还找不出来呢 不过,脸上还是一副做小伏低的委屈样子,让老太太再想发作,也发作不来,只能当她童言无忌,自己平了气,还要找梯子下楼。 “你呀,打从小儿就去了京城,也没有嬷嬷在家里教导,难免不懂这里面的关关窍窍。什么叫旁人笑话?咱们苏家,本就是世代书香” 苏一一笑道:“那往后依依改口便是。” 老太太脸上的神色,才算好看了些,又问了些南陈的风物风貌,最后总结:“虽说文章传世,到底离南蛮近了,连士农工商的分别都不懂。” 苏一一懒得和她费嘴皮子,这种老古董,要进行经济普及教育,那可不是一时半会儿的,她可没这个耐心 再提起宅子的时候,父女俩都不松口,老太太虽是气结,也就只能搁下不提。 饭后,老太太让苏沪和苏涓姐妹陪着苏一一去看“她”的房间。虽然不乐意,但苏一一也不想跟这些长辈们呆在一起,有个借口正好,便应着起了身。 “九妹,你真的得了盛典的冠军啊”苏沪一脸的羡慕。那些幼年时间的敌意,因为两人之间拉得越来越大的差距,而烟消云散。做对手,也要实力差不多才有趣味。差得太多,连争强好胜的心都没有了,还怎么嫉妒? “只是运气好罢了。”苏一一淡淡地笑道,“其实,若论真本事,我也不过勉强混进前三甲之列而已。也不知道怎么的,那天的比赛如有神助,就稀里糊涂地脱颖而出了。” 苏沪羡慕:“难怪当年大伯要让你进京呢若是留在永乐,恐怕就得不着这个风光了。” “那可未必”苏一一反驳,“魏先生的学问,也是极好的。若是当年跟着魏先生学,也未必不能拿这么一个冠军。” “到底京里国子监的大儒们学问更深。”苏沪却固执己见。 “大约是机缘巧合罢”苏一一不以为然。如果没有苏庆华,她早晚也会进京的。当然,也许成名不会这么早罢了。 “九妹,这是我们大宅里最好的一个房间了”苏涓推开了小院的一扇门,得意地表功,“这儿离祖母的住处最近,进深也大,房间开阔。祖母吩咐下来,我和我娘就花了不少功夫收拾,家具和被褥全是新的。等明儿裁缝上门,再替你缝些新衫子。” 苏一一无可无不可地看了一眼,果然是费了不少心机,家具都是紫檀,迎面的厅堂上插着一只红色的松竹梅岁寒三友的象耳高瓶,插着时新的腊梅花。 果然比起苏沪自己的房间,还要更气象些。 “做衫子就不必了,在京里习惯,只穿一一女儿国出来的衣服。”苏一一淡淡地拒绝了苏沪的好意。 她可不想有事没事再往大宅里走。 这一回,连苏涓也羡慕地两眼发亮:“九妹,一一女儿国的衣服,可要好几两银子一件呢” “嗯,我也不常换,只两身儿就够了。”苏一一敷衍,决定离大宅越远越好。 不过,苏一一还是错估了老太太对她的“宠爱”程度,她想不沾着大宅的打算,完全落了空。 第231章去意 第231章去意 苏一一执拗着仍住在自己家里,那个房间看着是漂亮,她也认同了祖母突如其来的“爱心”,可是配着老旧的房了,和老旧的人,她可一刻都不想多呆。 只是老太太自然有她的手段,每天一大早,被放了轿子过来把她接到大宅去,理由自然是纷繁繁杂的。堂房的三婶娘过来了,今天要陪八姨婆,叔公老人家大老远地要来看她,还有几十年没有走动的临海苏家来人了……诸如之类的,苏一一有些郁闷,她以前怎么不知道,自己居然有这么多的亲戚? 苏一一头疼欲裂,只觉得比应付皇宫里那堆嫔妃们还要麻烦。至少,人家个个长得千娇百媚的,应付的时候还能饱饱眼福。可是老太太请来的这些人,个个老态龙钟,皱纹多得跟桔子皮儿似的。说话的时候,低了还不行,非要放大了音量。苏一一很有一种设计个大喇叭来的冲动,只觉得喉咙口干涩发痒。 “爹爹,再这样下去可不成。”苏一一向苏庆正求救,苦着脸的模样,让苏庆正哑然失笑。田含玉看得心疼,一向相敬如宾的夫妻俩竟因此有了口舌之争。 “好,我去跟老太太说,咱们依依要看书做学问,不能天天一大早就往那边儿的宅子去。” 苏一一大喜,抱住苏庆正就拍马屁:“爹爹真好。” “你是我的女儿,还能怎么样?”苏庆正苦笑。 借口要看书习字,这是正经事,苏一一如今的地位,全由这读书二字上来,老太太也默然表示同意,总算改成中午才让人接她过去大宅。可这一去,便是大半天,吃了午饭还有晚饭,每次都要用完宵夜才叫送回来。当然,老太太的意思,是让苏一一住在大宅里。 不过,苏一一的智商,不会比老太太更低,因此仍然会有无数的理由。她的表面功夫,自然作得一五一十,让老太太虽然明知她刁滑,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更何况,苏一一在骨子便与她不甚亲近,就算挑了错处,大概是彼此扯破了脸而已,因此只得由了她。 长乐镇的一一制药虽然担着总店的名头,但实际上这个任务,却已经由大周京城里的那个一一制药给担了起来。长乐是小镇,除了一一制药和一一女儿国,并没有弄出个一一销金楼来。就是一一女儿国,其规模也与其他的分店不能比。 相对于这个小镇的购买力来说,长乐镇的一一制药销售情况,还是让苏一一满意的。苏庆华亲自坐镇,发展虽然不快,但垄断一镇的制药业和成衣业,倒是轻而易举。 苏一一仔细查阅了账簿,由于从一开始,她就先把财务制度给制定出来了,因此各地的一一制药的账房先生,素质绝对算得上是一流的。账簿记得一目了然,苏一一又抽着盘了一下库存,结果很令她满意。 这个时代的人哪,花花肚肠比她前世所处的时代要厚道。 “爹爹,你这样的人才,放在这里可浪费了。”苏一一笑道,“有没有想过,再去哪里建一番事业去?” “我和你母亲已经老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 苏一一捋起袖子,装出义愤填膺的样子:“谁敢说我爹老了,我跟他没完” “行了,别再逗你老子”苏庆正哭笑不得,“我知道你那里人少,但是如今我和你母亲也不能随意出去。罢了,还是守着长乐这一亩三分地吧” “那也好……”苏一一失望地叹了口气。苏老太太虽然并非苏庆正的亲生母亲,但有着嫡母的名份,也就是高堂大人。父母在,不远游的古训,在这些书香门第的子弟们看来,就是金科玉律一般的存在。便是苏庆正如此洒脱之人,也不能免俗。 “也让你爹娘享享清福不成?”苏庆正看着她满脸的失落,忍不住笑骂。 “是”苏一一叹息一声。 “既然巡视完毕,这便走罢。老太太的轿子,大概又要打发回来了。你自归家,咱们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日子,还不如你留在大宅的时候儿。” “爹爹,我过两天想去一趟南陈。”苏一一从一一制药出来,沉吟着想要辞行。 虽然她还想等一等姬流夜,可是每天耗在大宅里,她觉得太浪费时间。因此,她昨天就让刘伯韬送了信去给姬流夜,让他不用再来长乐。 这个时间,她耗不起。 “虽然爹爹没有去过南陈,但到你三哥那儿去看过,倒也大致知道了一些南陈的情况。你的想法,我很赞成。一一制药在大周的发展,恐怕也就到此为止。虽然还能再上升些,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很有限。而用同样多的精力,我们应该能在南陈获得更大的规模和利益。” 苏一一欣然点头:“不错,爹爹能够明白,那就最好了。” “不过,你才回来,恐怕老太太不会放你走的。”苏庆正犹豫,看苏一一脸上现出不以为然的神色,又温言解释,“虽说老太太从前以我们搬出来的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是默许了儿子们的行为,但好歹占着辈份儿呢,你别太忤逆了。” “我只说去看三哥,反正总是要经由嘉庆渡河的。”苏一一笑道,“我当然不会傻到跟老太太说,我要去南陈” “什么老太太,要叫祖母。”苏庆正瞪了她一眼。 “好吧,祖母。”苏一一不置可否。虽然在人前,她依言叫老太太为祖母,但在私底下,却一直“老太太”呼之。在她的心里,把父亲赶出家门的老人,没有资格做她的祖母。连苏庆正不注意,也会时不时地冒出“老太太”三字。苏一一注意到,他叫这个称呼的时间,可比叫“母亲大人”来得多多了。 “你母亲最近看中了一幢宅子,虽不甚大,但咱们一家三口也尽够了。要不,你明儿跟你母亲过去看看,若是中意,咱们就付了银子罢。”苏庆正早就把苏一一当成了家里的主心骨,买宅子这样的大事,自然是要和她商量的。 “是么?”苏一一笑道,“爹爹,你难道准备跟老太太对着干么?” “你既回来了,咱们住这里也确实有些不便。”苏庆正笑道,“你们娘儿俩都不愿意搬去大宅,自然只能自己拾掇个住处了。” 苏一一笑着环顾着自家的瓦房:“爹爹,我倒是真顾念着这里呢” 苏庆正挑了挑眉:“依依,你可从来不是个恋旧的人。” “但是,对老太太可不能这么说。”苏一一眨了眨眼睛,“要不然,咱们还真没有理由不搬回去呢老人家摆出了低姿态,咱们若再坚持自己买个宅子,等于是打了她的脸儿。” “那你的意思是……不会同意搬过去吧?”苏庆正皱眉,有点把握不住女儿的心思。 “当然不是我们买宅子肯定是不行的,白落了人闲话。虽然彼此不大待见,明面儿上总算还是一家人。不考虑老太太,咱们还要考虑大伯父和三哥四哥呢” “那依你之见?”苏庆正总算听出了一点门道道,“是要翻新咱们现在的这个房子?” “对”苏一一得意地勾起了唇,“外面不用改动太多,咱们把里面好好装修装修。地方小一点没关系,咱们总共也就几口人。大不了,跟后面人家商量着,把那些地基给买下来,打通了一处。外面看着仍是三间瓦房,但里面的乾坤可就大了这样,老太太也说不上咱们什么,不好么?” 苏庆正想了想,点头同意:“还是你想得周到,明儿我就去办这件事儿。你要怎么个装修法?替你留间书房,和卧房一起,你自己拿个主意出来。” “好啊,我画好图纸,装修的事儿就由爹爹和娘看着办了。我去南陈,恐怕来回总要两个月以上。” “又要离开两个月”苏庆正有些不满,倒并不全为自己,“恐怕你母亲听了,又要老大的不开心。好容易盼得一家三口在一起,怎么没住几天就要走?好歹也住过了清明,那时候正春暖花开时节,出行也方便些。” “对我来说,没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倒是想再住个十天半月的,可是你看看,天天赶趟儿似地往大宅里赶,见了七姑八婆,听的是全无营养的话,这不是在蹉跎我的人生么?”苏一一忍不住抱怨,“再这样住下去,我就算不发霉,恐怕也要烂了。” “跟你母亲说去”苏庆正把烦恼上交。 于是,苏一一对着田含玉好一阵软磨硬泡,终于获得了爹娘的首肯。她回来时本就没有带什么行李,仍是两个小包袱这么一背,就准备跑路。 依着老太太的意思,苏一一也不必去嘉庆,让苏明琨回来就是了。不过,苏明琨是个“工作狂”,回来的家信总说要报“皇恩浩荡”,不敢有负“君恩”,因此不敢乞假而归。 苏一一暗暗好笑,恐怕苏明琨也怕见这大宅里的陈年气息。 ps:感谢sh8、yema1995、lele乐了的粉红票,感谢回声漫过的评价票双倍月票,五月七日就截止啦,此时不投,更待何时砸来下来吧,小猪兜裙摆接着 第232章 宫斗不可期 第232章 宫斗不可期 苏明琨有意无意间的借口,让苏一一离开的理由自然更是充足。 再说,她也不过跟老太太例行报告一声,又不是在获得她的同意。所以,在老太太还没有给出最后答复的时候,她就已经堂而皇之地带着两兄弟和两姐妹,施施然地出了长乐镇,往嘉庆而去。 至于老太太会气成什么样,基本上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她要想的事儿太多了,对于比路人甲亲近不了多少的老太太,她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撺掇人家的心思。 她也没有通知苏明琨,至于他从另外的渠道得知,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长乐距嘉庆并不远,满打满算,也不过是三天的行程。若是八百里快马,可能一天****,也就到了。 嘉庆城在苏明琨的治理下,仅一年的功夫,就现出了与别处不同的景象。骤眼看去,民风朴实是其次,更重要的是懂礼守法。就算是守着城门的士兵,也分外的客气。 马车驶进城门,苏一一没有直接去找苏明琨。虽然受南陈风气的影响,再加上苏明琨本人也并非是儒家思想的卫道者,总体来说,对商业拉动当地经济的观点,是有相当认识的。但对于自己的九妹,却从头至尾持不赞同的态度,让苏一一觉得分外的憋屈。 所以,她干脆前去了一一制药。 嘉庆的一一制药,规模虽然不甚大,但营业情况却呈良好的态势。苏一一巡视过后,十分满意。毕竟,嘉庆虽有地利之便,但也只是一个县而已。若是州府,那就又另当别论了。 “干得不错,尤为德打得好底子。”苏一一倒没有一味地夸奖现任掌柜,而是感慨尤为德的功劳,“难怪当初让他去南陈主持一一制药,他还面露难色呢” 刘伯韬对生意没有兴趣,面无表情地站在一侧。刘孟海虽然脑子活,可对于苏一一说的也当天书在听,自然也提不出什么意见来。倒是小姐妹俩,在南陈耳濡目染,还能接得上几句话。 “听说底子是梁掌柜打下来的。”绣桔开口反驳。 “那是当然,不过他嘛……咱一一制药的大掌柜,哪儿的基础都是他在打。从开业至今,他也一路走到了今天。尤为德这小子是半路出家,被他叔叔带进门的。到底是商业世家出来的,稍稍历练一下,就能干得风生水起。” “奴婢有一个发现,一一销金楼用的全是女子。”绣桔跟着她从一一销金楼出来,忽然发现新大陆似地叫嚷了起来。 “那是自然,若用个男人,多有不便。若是可能,我还想把一一女儿国,也换上女人呢可惜这时代,女人抛头露面的,毕竟还不多。”在一一销金楼撑场面的,也还多是欢场女子。 苏一一的目光转向姐妹俩,开始在心里计算起了养成计划。 “咱们要去县衙么?”绣桔替她系上了披风,问。 “嗯,咱们走过去,一路上还能看些风景。”苏一一正说着,就看到轿子里,苏明琨走了下来,一脸的无奈。 “来了怎么也不先去看我?害我到处堵人。” 苏一一笑靥如花:“三哥,你来得正好,我们正想去找你呢原是想去看你的,只是天色尚早,怕你在府衙里还有些事儿,才先逛逛。” “罢了罢了,就算你先来找我,也还是一样要来看这个的。不过,你还是少出入这些场合的好,一一制药倒也罢了,一一女儿国也还能将就,一一销金楼,女孩子少来为妙。” 苏一一做了个鬼脸:“那怎么行?这可是我的支柱产业。我正想了个主意,要请三哥多多支持才行。” “什么主意?”苏明琨问。 “我想举行一场别开生面的选花魁活动,三哥别扯我后腿。” 苏明琨瞪着她:“你的脑袋里,一天到晚想着些什么呀你少在里面掺和着,跟我回了府衙再说” 苏一一无语,她这是正儿八经的事儿,怎么叫掺和呢不过,苏明琨的喜悦,似乎夹杂着恼怒,她于是识相地闭上了嘴巴。 “九妹,你应该进宫里当女官”苏明琨扶着她上了轿,自己却骑着马跟在一侧。接了她到官衙,排下一场翅席替她接风。对于她的到来,虽然欣喜了一会儿,紧接着却板一了脸教训。 “我的人生我作主。”苏一一淡淡地回答,“三哥,我这么鲁莽的性子,就算在皇帝的身边,恐怕帮不了苏家什么,反倒会惹来一大堆的麻烦。所以,我思前想后,还是花了大血本,推掉了这个差事。” 苏明琨气结:“你不能细心着些么?你要真是这么个鲁莽,哪里会在宫里,得那么多主子的欢心?” 苏一一窃笑:“你莫忘了,在宫里照样儿还有人恨我入骨。” 卢贵妃当然忘不了她,她也忘不了卢贵妃呢可惜贤妃虽然颇得恩宠,却不爱弄权。要不然的话,这仇恐怕还能早几年可报。 “你现在能混得滋润,日后年岁长了,自然会更滋润” “那不一样,因为我在宫里,不过是作为七公主的朋友,再好听些,也不过是贤妃的义女而已,跟谁都没有真正利益上的冲突。但作为秉笔女官,可就不同了。有时候,是真能影响皇上决策的。至少,那些草签的意见,皇上若是懒一下,就有可能作为最终的意见。那个位置,可真是风口浪尖的。而且,不容易搞好平衡,你讨好了这一方,就必定会得意另一方。那些暗杀下毒之类的手段,到时候就呈出不穷了。我就算再细心,也防不胜防。” 苏明琨想到她两度遇险,倒一时噤了口,没有再继续劝说。 “三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你替我规划的路,并不是我想要走的。哪怕是许给某位皇子,我也不见得乐意京城里但凡长得周正些的,极少就守着一个发妻终老的。” “我已经跟你说过无数遍了,你想要他守着你一个,绝无可能” “那也未必……娶不起老婆的穷人海了去了,我找个打渔的、卖柴的,我就不信就那样还要三妻四妾的。” “别跟三哥说气话了,你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你说句诗经里的词儿,人家接不去,你们连谈话都难。” “我也未必要提诗经楚辞,不能说说天上的月亮,地下的花草么?这些话题,谁都能说的罢?”苏一一开始插科打诨。 “好好找个人家是正经其实,慕容赐是真喜欢你的,在京城的时候,也不知道给你捎了多少东西。你的命,还是人家救的呢” “别跟我来一套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把戏啊”苏一一警觉地看着他,“慕容赐……我想都没想过,绝不可能。” “沈怀义呢?” 苏一一更是一脸的恐惧:“他的话也能当真?你是没见着当时的场景,他跟我根本是完全不对盘。那个什么提亲云云,完全是看我好戏呢慕容赐我倒看得出他是喜欢我的,但是沈怀义,那可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三哥,你千万不要给我乱点鸳鸯谱儿。到时候,我打不过你都要咬你一口。” “好啊,你咬吧,到才了摸到牙齿印,还能记着你的刁蛮呢”苏明琨失笑,又沉吟道,“没有人会拿娶亲这种事来开玩笑的,也许他真喜欢你的。” “别……我一胳膊的鸡皮疙瘩。那个人,跟我犯冲呢,头一回见面就闹了个不愉快。”苏一一急忙晃头,“再说,我现在也不考虑这个呢,等我再当两年幕后大老板,过足了瘾再说。好容易脱了国子监那上牢笼,我还想走遍大陆三国呢” “你一个女孩子家,走南闯北的,总不是事儿。”苏明琨忧虑的,是她的名声坏了,日后要找个好人家,就不这么容易。 “女孩子家又怎么了?”苏一一撇唇,“盛典的时候,大周去了那么多男人,成绩可一个都没有我好。” “那你就专心做学问得了,像君如玉……” 苏一一叹了口气,竖起了两根手指头:“第一,在大周,舞诗弄词并不像在南陈的地位那么高,君如玉那样超脱的地位,在大周是不可想象的。第二,我压根儿不想做君如玉,就算获得了偌大的文名又如何?还不是孤老至今?” “君如玉是眼界太高。” “我的眼界难道会比她差么?”苏一一咧了咧嘴,“我呀,恐怕比她只高不低。” “五皇子不是对你有意么?”苏明琨忽地沉声问。 “三哥,你脑壳没坏吧?难不成你希望我嫁给姬流夜”苏一一瞪圆了眼珠子,“皇家的地盘儿,是那么容易进的么?那些花花肚肠,我可转不来。进宫不用多久,你再见我时,大约两层皮被剥下来了,你就饶了我罢” 古代的宫斗片,看得还少么?三天下毒,两天进馋,根本没有安生日子可过贤妃那么娇弱的美人,算起来够与世无争的了,早年也吃了不少苦头的。要不然,也不至于除了一个七公主外,别无所出。 第233章 君如玉病了 第233章 君如玉病了 苏明琨苦笑:“你的肚肠就很直么?恐怕在世人的眼里,你的肚肠是最弯绕的了。南陈已经有人说你是心比比干多一窍了。”苏明琨苦笑。 “那可太抬举我了。”苏一一没有自得其满,“跟皇宫里那些人比起来,我这点道行,简直是幼儿……跟成人作比,输得体无完肤,恐怕丢了命也是可能的。” “哪有你想得这么复杂”苏明琨失笑,“以你如今的地位,只要不犯着滔天大罪,没有人敢治你的罪。” 苏一一把头猛摇:“罢了罢了,去过那种深受束缚的日子,那就不再是我苏一一了。三哥,你无须再劝我,从小儿咱们就有自己的目标,你要做官,如今已经是如愿以偿。而我的理想,就是要建成自己的商业王国。你在努力,我也在努力。” “你现在还不够么?” “当然不够”苏一一斩钉截铁,“仅仅在大周和南陈铺开阵仗,我还远远不会满足的。明儿一早,我们进山去看看先生罢。” “魏先生去了南陈,你不知道么?” “什么?”苏一一吃了一惊,“什么时候的事儿?” “也才走了没两天。” 苏一一茫然:“先生不是说不想再回南陈了么?怎么才过半年,就又回去啊,是不是君如玉那里出了什么事?” “听说,君如玉病了,连太医都束手无策。”苏明琨点头,“早知道就给你送个信儿了,谁知道在长乐呆不了几天就思量往外跑呢” “你这样表面端方的君子都呆不下去,更何况是我呢”苏一一扁了扁嘴,又关切地问,“君如玉的病有这么厉害?你替我准备船,我明天一早就去南陈。” 苏明琨恼道:“你倒是来看我,还是去南陈的呀” “当然是来看三哥,顺便去一趟南陈么”苏一一笑着做了个鬼脸,“那里一摊子事儿呢,我能放得下心么?尤为德虽然能干,但毕竟这里有你照应着,那边可是人生地不熟的。本来就打算见了先生以后,就有南陈之行。既然如此,我早两日过去罢。” “放心,林振标对一一制药,还是很关照的。”苏明琨说着,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语气带着一点酸溜溜的味道。 苏一一志不在此,自然也没有主意,只是含着喜意:“那就更好了,有他们林家在背后撑住,一一制药不会遇上什么麻烦事儿。” “你如果想要扩张,可要小心大陈魁,这是南陈的庞然大物,你未必就斗得过人家。而且,据说君如玉与大陈魁的关系,也非同一般。”苏明琨看她得意的模样,忍不住提醒。 “知道。”苏一一笑着安慰,“我处处都循着南陈的例儿呢,可是个遵纪守法的良民,从哪里怪得着我来?更何况,大陈魁的仗儿,我已经准备接着了。要想在南陈开创是我理想的局面儿来,跟大陈魁短兵相接,那是迟早的事儿。” “大陈魁在南陈可是好些年了,你斗得过它?不如安份着些,自个儿也不用费那么大的劲儿。” “虽然一一制药的根基有些不稳,但我有的是大陈魁没有的手段。放心吧,我才不会输呢” 苏明琨看她说得很有把握,也只得罢了:“好吧,我管不着你。但你来瞧我,好歹也要瞧个几天罢,哪里有热茶还没喝凉,就急着提走的事儿?” “我看你公务繁忙,就不多打扰了,免得你耽误了功夫。”苏一一笑嘻嘻道,“我听到一一制药那里,已经整出了玻璃杯子,到时候送你几盒,拿来讨好上司,还是不错的礼品。” “你呀……”苏明琨揉了揉她的头发,“明儿一早,就给你准备条船就是。不过,最近江面有些不大平静,画舫也只在内湖里游弋。” 苏一一吃了一惊:“是打仗了?” 苏明琨苦笑:“你呀,也就一门心思扑在你的生意上了,好歹也关心着些国家大事吧?这大冬天的,怎么可能打得起来?咱们这河上有薄冰,水军不利。又不像北方的坚冰,可以干脆就当陆地来说。要打仗,也要冰雪消融才行。” “哦,所以说嘛,我不是当女官的料,准会给皇帝六出些笑话儿来,倒不如藏拙的好了。既不是打仗,怎么连画舫都不出去了?” “这两天风浪有些大,依着我的意思,全是过两天动身的好。” “一点风浪怕什么,这又不是海里,出不了什么事儿的。再说,我是要去南陈探君如玉的病呢,若是过两天她大好了,我还去探什么啊” “你找君如玉?” “对啊,姐妹之间拉拉家常也是好的嘛世上的人喜欢锦上添花,殊 知再怎么添,也不过如此而已。我啊,正要对我那师姐雪中送炭,以后在南陈怎么个蹦达,还得指望她看顾一二中呢听说,她和大陈魁的关系啊,深着呢”苏一一真半假地笑道。 苏明琨要替她再整一席,苏一一急忙摇了手拒绝:“罢了罢了,三哥,这一向在长乐吃得还不多么?中午你已经替我接过风了,再吃,我怕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那你要吃什么?燕窝粥?”苏明琨虽是小小的县令,不贪不酷,但在一一制药的分红,也是相当可观的一笔银子,日常生活自己极其考究。 “罢罢罢,你带我在嘉庆吃些特色小点心就罢了,我顶爱的就是那个。”苏一一笑道,催促着他换了官袍。 苏明琨拿她没法子,只得换上件儒衫。走出屏风时,苏一一立刻毫不掩饰地喝了一声彩:“三哥还是穿这个好看,更衬你的气质。不过,也是大周的官袍太丑了些,若是做到一品大员,那麒麟蟒袍,倒也威风。” 苏明琨笑着敲了一下她的头:“尽知道拿你三哥开心” “我说的可是实话儿,等三哥任期一满,调因了京城,可不知有多少王公大臣的女儿,争着把花球朝三哥身上抛呢” “你三哥的心思,不在这上头”苏明琨瞪了她一眼。 苏一一急忙接口:“是是是,三哥志在庙堂,哪里会看得上那些丫头片子不过,祖母已经作主,要替你下聘呢” 苏明琨听了,大是烦恼:“是啊,所以我就不愿意回去” “你不回去就有法子了?你爹可是很听老太太话的。”苏一一笑嘻嘻道,不小心又把“老太太”三个字给溜了出来,看着苏明琨不赞同的目光,才忙改口,“不过,祖母也说了,你的前程还没有完呢,长乐也没有配得上你的。打量着等你升了官儿,再让伯父在京城给你留意着。” “别在一边儿给我幸灾乐祸,祖母替我和四弟打算完了,就轮着你” 苏一一做了个鬼脸:“我哪敢啊,这不正忧愁着吗?” 苏明琨瞪视着她,哪里有忧愁的模样儿? 尽管现放着一一销金楼,苏一一却偏要钻小巷子里找吃的:“你是地头蛇,快找间清静的小店铺,咱们兄妹俩好好地喝两盅。” “要清静,只管去你的一一销金楼就是。”苏明琨无奈,“其他地方,鱼龙混杂,我还真不敢带你去呢” “放心,如今我有两尊门神儿呢我知道一一销金楼请的大厨非同一般,可我就想尝些小点心什么的。” 苏明琨看了身后那对兄弟,只得摇头苦笑。果真带着她找了一间两间门面儿的小店,晚上卖的是粥,只是点心却品种繁多。虽在小巷,上座率倒也不差。 “虾饺两碟、马蹄糕两份、玉液叉烧两碟、蟹粉小笼两笼……”苏一一一口气,把看中的点心,全都点了双份儿。 “你能吃得了吗?” “还有他们呢”苏一一把绣梨绣桔拖上了桌,当然也不忘招呼刘伯韬和刘孟海。他们一路上与苏一一同桌习惯了,也不推脱,就打横坐了下来。苏明琨皱了眉,也不说话。只是酒足点心饱之后,回到府衙免不了又训了两句。 “三哥,我们在路上哪有这么多的讲究再说,他们与我就跟家人似的,也不敢真拿着他们当下人。”苏一一认真地回答,身后的两姐妹神色不由一动。 苏明琨办事极仔细,替苏一一找的是条大船。连船上的客人都打听得清楚,俱是大周和南陈有头脸的人物。 苏一一笑道:“人人都似你这般,难怪你的事儿怎么也干不完。有些事,不用亲力亲为,像我似的,把一一制药都交出去,可不轻闲得多了?” “你轻闲么?”苏明琨轻哼,“轻闲得浑身都没三两肉,还敢奢谈什么轻闲呢你当我不知道,你天天不到子夜不入睡,就在捣鼓你那些计划书和发明呢” “那是因为兴趣再说,我有时可也常看书写文呢,你怎不表扬两句?怎么听起来,我就是个不务正业的主儿呢?”苏一一吐了吐舌头,也没敢说是借了小香猪的特异功能,自己原本不必睡多少觉,就可以恢复精神。 ps:感谢ll言言、三月、寂寞香气21的粉红票今天五号啦,还有两天,双倍粉红票活动就要结束,要砸的可要趁早哪^_^感谢一如既往支持小猪的亲们 第234章 水盗现身 第234章 水盗现身 “有什么事,就送个信儿过来。”苏明琨亲自把她送上了船,仍一再叮咛。 “知道,会有什么事儿呢”苏一一满不在乎,“我又不是什么公主王子的,动一动就风云变幻。最大的身份,也不过就是个大商人而已。从目前来讲,还撼不动大陈魁的地位,所以暂时还不至于成为人家的眼中钉。三哥,你就别替我担心了看到嘉庆的治理,大约你去年的评定等级,至少也应该是优了。” 对于自己的官声,苏明琨倒并不担心,仍是叮咛苏一一:“南陈不比大周,咱们苏家没根没基的,也没有人买你的账。我知道你一向瞧不上苏家,但不可否认,但凡走出去,别人还总是高看两眼的。这就是背后有个世家大族的好处,要不然,凭咱们怎么可能去得了国子监?” 苏一一受教:“三哥教训得很是,所以我还是姓苏。不过,三哥你放心好了,南陈有魏先生在,不必替我担心。” “魏先生的学问虽好,但在南陈也只是没根的浮萍罢了,你莫要倚仗太过。而且,南陈人的心思,向来比大周多。不过,若论动歪脑筋,别人也及不上你。” “那还担心什么?”苏一一气结地瞪了他一眼。不刺她两句,心里不舒服怎么的?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忘了在大陈吃的那些亏了?” “嗯。”苏一一乖乖地点头,又展颜笑道,“我在大周也吃了个大亏,吃得比南陈还大。你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她怎么觉得,苏明琨像只护雏的母鸡,方方面面都要交代清楚?不过,她理解苏明琨这么做的原因,因此乖乖地点头答应。直到大船的水手上得岸来,起了锚,苏明琨才催促着她上了船。 “明明是自己拉住我说那些有的没的,现在倒好像我误了时间似的。”苏一一扁了扁嘴。不过,抱怨只是嘴上的,其实心里早就感动得一塌糊涂。这就是家人,亲人…… 大船开出去很远,苏一一偶然回头,还看到苏明琨站在岸边,只是身影已变得模糊不清。心里不由得一暖,苏明琨还是疼爱她的三哥 阳光未明,天阴欲雨,苏明琨的身影,在氤氲的眸光里,显得越来越模糊。饶是苏一一有着异乎寻常的视力,拍着栏杆看去,也只能看到枯芦败荻后的一个寂寞背影。苏一一忍不住叹了口气,一转眼,大家都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也不知道苏氏兄弟能配着谁呢 “有了嫂子,大概不会再对妹妹这么好了吧?”苏一一嘀咕了一句,轻轻叹了口气。转眼间,兄妹几个都到了适婚的年龄。对于苏湄姐妹,苏一一反倒没有什么感觉,只是苏明琨和苏明鹏两个,却是从小就在一起读书。到了人生地不熟的京城,三兄妹也几乎都在一起,感情自然比别人更深一些。 “小姐,外面风大,还是进船舱吧。”绣梨拿着一件白狐皮的披风替她披在肩上。 “这披风可真惹眼,我记得并没有带回长乐吧?”苏一一皱眉,注意到这件披风已经吸引了不少目光。真够拉风的…… 狐狸毛不算稀奇,但这样长而且闪亮的毛,却是北地特产的小白狐才有,自是名贵异常,非大富大贵者不能有。南陈虽然富甲天下,但这样成色的白狐大衣,还是极少见的。对于北周来说,自然就更罕见了。 “我记得那件还留在京城,并没有带回来啊……”苏一一纳闷地问。 “这件啊,是梁掌柜的替你置备的,前两天儿才送了一批东西到长乐来,小姐忘了么?夫人替小姐收拾了一箱子的衣服,里面就有这件儿。” 苏一一苦笑:“炳乾哥哥也真是的,明知道我没这么怕冷,还拿件这么样的衣服出来招摇。” 不过,白狐皮的衣服,可真暖和,一直暖和到了心里面。 “梁掌柜对小姐真好”绣桔在一边羡慕。 “进去吧,我倒裹着狐狸皮呢,你们两个可冻得脸白唇青的了。”苏一一笑道,开恩地转了一百八十度,钻进船舱。 由于苏明琨的关照,苏一一占据了船上最好的一个舱位。尽管不能和陆地相比,但在船上也可以算得上宽阔的了。一边的案头,竟然还供着一只长颈的细瓷瓶,插了翠稚雀羽,为不大的空间增添了一抹亮色。 “看来,三哥在嘉庆混得还不错呢,上次国子监去南陈的时候,包了一条船,都没有这么好的条件啊”苏一一伸了个懒腰。 “小姐不晕船就好。”绣桔笑道。 “晕船?”苏一一哑然失笑,“这只是一条江而已,怎么晕啊要海船才会晕吧……” “也有人会晕的呢”绣桔笑嘻嘻道,“以前我们有个远亲就是,不能下水,坐再大的船都会吐得七荤八素。” “那可真惨。江船都晕成这样,换了海船那还得了?” “就是,所以凡是出门,只能从陆路走。”绣桔咭咭呱呱地讲着儿时的趣事。其实有时候讲得有点乱七八糟,绣梨在一边提醒两句。苏一一似听非听,偶尔回以一个微笑。 她从前也出过海,晕船这种事儿,在她听来简直就跟天方夜谭差不多。绣梨早就替她斟了茶,还是旧年的狮峰龙井。 “今年的新茶,不知道还喝得到了没……”苏一一嗅着茶香,半眯了眼睛。 “这狮峰龙井茶啊,五皇子肯定是会替小姐弄来的。”绣桔取笑。 苏一一只是笑笑:“我又不打算去京城,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记得把龙井茶送到长乐。现在还是二月,新茶采摘也没有多久了……” 说着,心里忽然一动。难道姬流夜让她在长乐多待一些日子,就是等着到时候替她把新茶带来么? “啊……”忽然,一声大煞风景的惨叫,把主仆三人吓得从榻上直跳起来。 “怎么回事?”苏一一皱着眉问,“不会遇上海啸吧?不对,这是江,要啸也是江啸,在江河里,也不会有那么猛的浪头,不值得这么夸张地惨呼吧?” “奴婢去瞧瞧。”绣梨放下手里的书本,回身就走,却被苏一一叫住。 “你们两个娇怯怯的女孩子,兴许本来没什么事,也会惹来**花在盗什么的。还是我去瞧瞧吧” “小姐”绣梨按住了她的手,神态坚决,“外面不知道是什么状况,待奴婢去打听明白了,再来回小姐。” 苏一一正犹豫,外面又传来一声惨叫,主仆三人面面相觑。这时候,舱门忽地被推了开来:“小姐快出来,船要沉了。” “什么”苏一一头皮发麻,“好好儿的,怎么会沉船?” 她前世对飞机的零部件倒是熟得很,但对于船……可半点没觉察出什么不妥来。 刘孟海的脸上再没有嘻皮笑脸的模样,板得比刘伯韬还要端正:“船底部似乎有了不止一个洞,先不管它。苏小姐,快跟我来,大哥已经去船尾抢筏子了。” 苏一一心下稍安,这些大船会在船尾备一只救生筏。以刘伯韬的本事,抢到手那是两个指头捏田螺的稳当。 “小姐,我们不会被淹死吧?”绣桔没有经过什么事,骇得脸色发白。 绣梨板着脸喝道:“胡说八道” “不会的,刘大哥抢了救生筏子,咱们就坐着那个划到岸边。”苏一一安慰着,跟在刘孟海的后面,出了船舱,一边问,“怎么回事?我刚刚听得有人惨叫,似乎被砍伤了似的。” “有水盗劫船。”刘孟海发扬刘伯韬的风格,言简意赅,“一会儿你们跟着我大哥下筏子,我来挡着那些人。” 苏一一脸色微变:“对方人多么?” “只上来了五个,但应该还有不少人,若不然,咱们的大船不可能船底咕嘟嘟地冒水。”刘孟海的语速很快,脚步也很快,苏一一紧跟在他的身后,一回头,看到两姐妹已经落后了几乎一箭之地,急忙叫停。 “小姐,你先过去,我回头带她们过来。”刘孟海当机立断,忙对着苏一一指了个方向。 “你一个人怎么带她们两个人?一起过去吧。”苏一一摇头不肯,抢先回身。正看到绣桔闭了眼睛尖叫,她的身前是个“水盗”。 见鬼,从来只听到过海盗,怎么沫河里还冒出水盗来了?这江虽然宽些,但也就这么一点点路,还能引来盗贼么? 苏一一扑上去,把绣桔推倒,两个人打了个滚儿,恰好向躲开。绣梨那里,又刷白了一张脸,幸好刘孟海虽然落后一步,但他急中生智,把手里的剑,连剑带鞘地扔了过去,把一个水盗给砸得晕晕乎乎。 有了男人,似乎就有了主心骨。连苏一一都毫不例外地躲到了刘孟海的身后,开玩笑,她的功夫跟刘二可不是一个档次的。 “怎么会有强盗?”苏一一有些焦躁。 “不知道。”刘孟海很干脆利落地给出了答案,把苏一一嗌得两眼发白。 “小姐,恐怕我们只是遭了鱼殃之灾。”绣梨忽然冒出了一句。 第235章 逃生 第235章 逃生(粉红加更) “怎么说?”苏一一拉着姐妹俩躲开了十步的距离,拔出靴筒里的匕首,很是感慨。总算没白费了银子,这短武器,也有了用武之地啊 绣梨脸色发白,显见得十分害怕,但言语倒还十分清晰:“应该是有人寻仇,所以才会劫了船只。小姐请看,这船不在向对岸驶过去,如今在顺流而下。” “顺流而下?那是去哪里?” “南蛮子的地盘,那里是突兰国的。” “突兰?”苏一一很快在脑海里搜集了这个突兰国的资料,“是蛮夷族的后人吗?听说建国只有五十年,却已经收复了周边的几个小部落,俨然有蛮人霸族的地位。” “是。” 果然是人倒起霉来,喝口凉水也能塞牙。也不知道船上哪位大大是这些突兰人的仇敌,怎么把自己也给卷了进去? “突兰盛产燕窝,尤其是血燕,更是难得的珍品啊”苏一一拉着小姐妹俩东躲西藏,一边还没记挂着人家的特产。 刘孟海离她们不过十步之遥,这番话自然听得清清楚楚,差点连肺都被气炸。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想着从突兰国采购燕窝? “小姐,你这财迷的本色,可真够……”一语未竟,刘孟海被对方的刀背砸在剑上,气血一阵翻涌,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受了伤。 苏一一撇了撇唇:“这叫苦中作乐。绣梨,你和你妹子藏好了,我去助刘二哥一臂之力。” “小姐”绣梨骇得要拉住她,苏一一早已经踏出了两步。虽然功夫不怎么样,但觑个机会下点阴手的本事,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 刘孟海的功夫本来就与人在伯仲之间,她这一加入,顿时压力陡轻,剑法动转圆融自如,把对手逼得一把刀耍得没有了章法。 有心想要先解决了苏一一,可她脚步微错,总在间不容发之际,便轻轻巧巧地脱了身。转而刘孟海的长剑,又递了过来,竟手忙脚乱落在了下风,急怒交加之下,心浮气躁,竟被刘孟海借机伤了手臂,更是气得哇哇叫。 刘孟海借机把对方刺翻在地,苏一一正得意地想补上一脚,刘孟海一把拉过了她的手,低喝一声:“别顾他了,这人活不了,咱们快走。若是晚了,人多势众起来,大哥也保不住那筏子。” “好。”苏一一急忙答应,现在的情势,自然是逃命要紧。而那个筏子,对他们来说,就是救命的法宝。当下扯过绣梨,把绣桔推到刘孟海怀里,冷静地吩咐:“咱们一人带着一个,不要再和别人照面,赶快去船尾。” 刘孟海虽然微微愣了一愣,见苏一一已抢出一步,急忙半搂着绣桔跟在她的身后,四人避开了争斗,往船尾行去。 船虽是甚大,但从船头至船尾,也并不费多少时间。唯几处都有水盗肆虐,苏一一刚刚心软了一下,刘孟海就在她的身后喝道:“如今我们自顾不遐,你虽然悲天悯人,但除了把我们四人一起搭进去以外,不会多救一个人出来” 苏一一知道他说得在理,咬了咬牙,视而不见地越众而去。只是路上使些小绊子,在所难免,让刘孟海看得又好气又好笑,只得在她的身后,替她收拾了两处的残局,倒也救下了几个人。 几个人速度不慢,谁知跑到船尾,却见好一场刀光剑影。刘伯韬身前,有三个大汉正持刀持鞭在围攻。刘伯韬虽然武艺高强,但这时也难免落于下风。不过,高手过招,气度就是不同,站在船舷上,苏一一看得胆战心惊,他倒仍是沉稳。 刘孟海发一声喊,把绣桔推到绣梨身边:“我去帮大哥。” 苏一一皱着眉头,看着那筏子显见是不能用了,瘪瘪地拖在船后,也不知道这些水盗们划了几道口子。他们打的如意算盘,眼看是行不通了。这些水盗是突兰人,还是南陈人?苏一一知道,这一船有三个南陈富商,行李众多,若是劫财,倒也说得过去。可是苏一一匆匆看着江面,大船周围连一块小舢板都没有。若真劫财,那些财总不能靠着这些水盗游泳劫上岸去吧? 绣梨的推断,看来极有道理。苏一一年着姐妹俩,绣桔骇得闭上了眼睛。别看平时绣桔一副胆大包天,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可是真遇上了这样的生死危难,绣梨显然比绣桔要镇静得多。虽是脸色发白,可并不见慌乱。要不然,也不可能在瞬间就得出“寻仇”的结论。 越来越多的人扑向船尾,看到筏子的模样,顿时哭天抢地。也有人不管不顾地跳进江里,挣扎了两下便没了顶。苏一一暗自皱眉,这些人也慌得乱了手脚,不会游泳的也往大江里跳。要知道,这种冰寒天气,就算是会游泳的,这么冒冒然地不经过热身就跳下去,很容易脚脚抽筋。纵然水性天下无敌,脚不能动了,难不成就靠两只手游么? 刘伯韬的剑术比乃弟还要高明几分,两人双剑,更是配合妙到毫巅,很快就锁定胜局。对手当机立断,也不恋战,发一声喊,便四散着逃走。 这些人内穿水靠,眼看着船已半沉,便一个个地跳进了水里。 “这里离南陈岸边也不甚远,不如我们也跳了船游过去罢。只是水里太寒,在船舷上先运动一下四肢。”苏一一皱着眉头道。 刘伯韬默然,刘孟海脸色尴尬:“我们不会游水。” “啊?”苏一一这才真的大惊失色,再没有想到这两人居然不会游泳也许是一路上的打点为太尽心,以至于她认为这两人没有什么办不了的。 “看来,咱们还真要去突兰国走一圈了。”苏一一喃喃自语。 刘伯韬也是当机立断之人,立刻挥掌,把桅杆劈了下来,以剑斩成两段,中间用绳子紧紧地扎住:“咱们抱住木桅的两边,只能顺着水往下游了。” “嗯。”苏一一无可奈何,若是她一个人,倒还能游过岸去。不过,眼前的水盗也不是吃素的,在水里来那么两样,她照样要饮恨沫河。 她可万万没有这个勇气,以一弱女子之身,去对付这群水盗。既然贴身的两个保镖跟不去,也只能随大流地去突兰国走一遭了。 “水里寒冷,怕绣梨姐妹受不了。”苏一一皱眉,把狐裘脱下,“咱们又没有水靠,到不如再砍两根桅子,让她两个可以时不时坐在木头上歇上一歇。” 刘伯韬也不多话,又砍了一根桅子下来,并排扎好。这时,船已大半没入水里,仍有不少人在哭爹喊娘,惊惶失措。 苏一一看得心酸,提气道:“你们别再慌了,各自抽块木板,抱着就跳进江水里罢。若是运气好些,我们还能漂到岸上去。守在这船上,是没得指望了。生死由命,各凭天运罢。” 正在哭喊无措的人,顿时恍悟,各各地抽了木板,虽是畏冬日寒冷,也只得闭着眼睛狠狠心,“咚”一声,便跳了下去。 “我们也下去罢。”苏一一叹了口气,恨恨不已,“不知道是谁惹了这么大的梁子,竟然带累了咱们” 刘孟海满脸的郁闷:“日后查探了出来,总要一剑结果了他” 苏一一瞠目:“你结果的,应该是那些水盗们罢?话说,咱们这里,有水盗么?我从沫河也一进一出两回了,从来没听说过这里还埋伏着水盗做劫财的营生。当然,这些人肯定不是,他们压根儿就没想到劫财。” “哪里会有水盗?这一路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又是两国交战之地,双方岸边都有军队。”绣梨无奈地叹息,“依奴婢看,这些水盗,分明是蛮人装扮的。他们的鼻子比咱们更高些,虽不明显,总不是汉人。” 苏一一点头同意:“不管什么人,总要咱们留下命来,才有机会去找他们算账。刘大哥、刘二哥,你们两个先带着小香猪,抱着那根桅杆跳下去,我再带两个丫头下来。” 她倒不担心小香猪,哪怕刘氏兄弟没有照顾好,小香猪那还不完全的飞行本领,也足够它落到桅杆上去了。 “那怎么行?”刘孟海摇头,他们兄弟的任务,就是要保护苏一一。若是她有个闪失,他们就算活着,也是丢尽了脸。 “别罗嗦了,快下去”苏一一不耐烦。 “我护着小姐下去,若是跳得离桅杆远了,到时候……” 苏一一解释道:“刘二哥,我会游泳的,就算偏了一些,自然也能游过来。你们只管把桅杆抱住了,我就能游过去。” “好,只是要快些。”刘伯韬也不废话,只与刘孟海对望一眼,便一人抱住了桅杆的一头,往江里跳去。 绣桔早就骇得浑身似筛糠似的,嘴唇哆哆嗦嗦想要说话,却仿佛被冻住了似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妹妹,你先跟小姐下去。”绣梨轻声道。 “不行不行,姐姐你先下去。”绣桔想也不想就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分明是对跳水不有着由衷的害怕。 ps:感谢啊呜呦、9779、三月的粉红票,本章为粉红30张加更。支持越给力,小猪的更新也会越给力哦……^_^群么 第236章 不受欢迎的冬泳 第236章 不受欢迎的冬泳 苏一一一把揽过了绣桔的腰:“好了,别再废话,再多说几句,我们都要陪着这艘大船殉葬。你先跳下去。要等我下了水,你是根本不敢往下跳的了,还是你姐姐更镇静些,我是不能指望你的了。” 绣桔哭丧着脸:“我……我不敢……” “跳呀”绣梨也急了,“再不跳,咱们都要跟着船沉了。你自己淹死倒也罢了,总不能连累了小姐吧” “可……可……”绣桔结结巴巴道,“我的脚粘住了,动不开。” 苏一一哑然失笑,干脆运了力,把她往前一送。方位把握得倒还不错,只可惜水里的浪头太大,一时之间还是失了准头,落在桅杆的一米之外。 “啊……救我……”绣桔尖声惨叫,苏一一以优美的姿势跳下了水。她游到后面,挟住她的腋下,推向桅杆。刘孟海急忙伸出一只手,把绣桔拉了过去,让她整个人都伏到了桅杆上。 苏一一不再管她,仰头对着绣梨喊:“跳下来,不用管” 绣梨脸色虽然苍白,却还算平静。她张开嘴答应了一声,风却呼呼地灌进了喉咙,竟是一声都没有发出来。 “快跳,不拘跳到哪里,我都会游过去的。”苏一一迎着风大喊,双脚不断地踩水。 这大冬天的游泳,可真不是人干的真不知道现代人还要弄个冬泳啥的,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绣梨闭上了眼睛,果然不管不顾地往下跳去。她的落点极好,竟只在苏一一伸手可及的地方。随手一拉,绣梨竟没有像普通溺水之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缠向她,而只是屏着呼吸一动不动。苏一一看得暗自点头,两手穿到了她的胁下。 浪头有些急,苏一一游了两次,才挨到桅木。她喘了口气,只觉得力气在身体里飞快地流逝。眼前隐隐地发黑,忍不住在心里惨叫一声,不会就这样交代在这里吧?往常倒还罢了,可如今这水,可真够冷到钻心的。 忽地一只手,握住了自己。她立刻精神一振,想也不想就反握了回去,一股大力把她拉了地去,她单手抱住了桅杆,身后的手微微把她往上托了一下,让她半趴着,苏一一喘着粗气才松懈了下来。这冷天,却似乎更让人受不了,倒还是浸在水里,觉得有些暖和。 苏一一喘息停当,游目四顾,江里面还跳下来不少人,看来这艘船差不多是客满啊陪着她一起倒霉的人,还真够多的。幸好他们五个,连同小香猪都安然地围在木桅两侧,只是绣梨姐妹的脸色都白得骇人。苏一一有些担心,若是不能尽快漂到岸上,恐怕就算不被淹死,也会被冻死了。 最休闲自得的,自然是小香猪。一身皮毛仿佛不会浸水似的,依然保持着粉红的光泽,油光光得让五个狼狈到一万分的人,无比的嫉妒。 “香香,你可真是得天独厚,这也不会被水淹着啊……”苏一一喘着气,嘴上还不肯停。 绣梨姐妹早就冻得牙齿咯咯作响,一个字也接不下去。 小香猪得意洋洋,仰着头朝向天空。苏一一看得有些恨恨不已,出手如电,便把它给搂了过来。只是她本有些脱力,这时候逞强,便仰面朝后仰跌了过去。幸好刘伯韬的心神,放了一半在她的身上,眼明手快地把她拉到自己的身前,拽紧了不肯放手。 “天啊,这时候你还有这玩心……”刘孟海摆出一副受不了的样子蹉叹。 他兄弟俩内功深厚,虽然水寒刺骨,却仿佛没有半点影响似的。至少,这冷嘲热讽的功夫,是没有影响的。 “哼”苏一一嘟起了嘴,把小香猪搂在胸口,忽地眉开眼笑,“呀,香香像个热水袋,咱们这下可有救了。” 小香猪极度委屈地半趴在她的怀里,随后被她抱向了绣梨。 “不不,小姐你……”绣梨冻得唇青肤白,还不忘自己的身份。 “废什么话啊你身子弱,头一个禁不住的。”苏一一佯怒着骂,“你贴着它,不至于在水里冻死这个时候还讲尊卑,你存心不想活了是不是?” “可是小姐您也冷。”绣梨的手指,冻得几乎已经抓水牢桅杆,声音更是颤颤地在风里发着抖。 “总比你好些。”苏一一白了她一眼,“现在还跟我客气什么?他们兄弟两个有内功护身,不会冻着的。我虽然功夫也不甚高,但毕竟多少也有一点儿……再说,我体质比你们姐妹要多了,快捂着罢,别让小香猪白费了表情。” 小香猪闻言微怒,转过头看瞪视苏一一。不过,在看清了苏一一眼底的认真以后,它还是自觉自愿地靠近了绣梨。 绣梨紧扣着桅杆的手指,完全是凭着本能,早就冻得全身都没有了知觉。虽然还想要推辞两句,但嘴唇哆嗦了两下,竟丧失了说话的功能。 小香猪平时的体温也并不太高,不过对于在冰寒里浸着的绣梨来说,果然如苏一一说的那样,等同于一个大热水袋,而且还是恒温的。 苏一一虽然也觉得冷,不过自觉还能坚持。而且,她也不像其他人浸在水里不动,双脚不断地踩水。 “小姐,我恢复过来了。”绣梨觉得周身暖洋洋的,急忙声明。她看着身侧的绣桔,已经冻得嘴唇青紫。虽然很想把小香猪借给妹妹,但话到嘴边,还是狠狠地咽下了。 “给绣桔,她快受不住了。”苏一一二话不说就作出了决断,“香香,你再给绣桔抱一抱。” 小香猪认命地转到绣桔的那边,苏一不知道别的猪会不会游泳,但看小香猪的样子,水里跟陆地,似乎对她来说,没有什么不同,在水中一转身就靠到了绣桔的胸口。虽然绣桔大半个身子都浸在水中,但小香猪靠过来的时候,立刻就有一种暖洋洋的气息,直灌到四肢百骸,分外的舒服。只一会儿,就缓过了气来。 “小姐,香香真是个神奇的家伙”绣桔一恢复说话的能力,哪里还能保持沉默,立刻对着小香评头品足。她们姐妹虽然跟了苏一一半年时间,但小香猪的特异功能却一点都不知道。之所以觉得小香猪不同于一般的家猪,那也是因为苏一一喂的食物,未免让人觉得匪夷所思。而为了喂养宠而下的血本,则更姐妹俩痛心疾首。 两兄妹轮流享用着小香猪的体温,总算免于在河水里冻成冰雕。虽然她们极力要把小香猪让给苏一一,但苏一一却摇头拒绝:“我这样很好,找到了冬泳的感觉。可惜我一个人踩水的力量太弱,而且水流又急。不然的话,我可以把桅木朝岸边推过去,就不用在水里浸泡了。” “小姐怎么会凫水?”绣桔奇怪地问。 “我们永乐多水,大部分的小孩子都会游泳的。”苏一一无法解释自己无师自通的原因,只能含糊地应付。 “可是,就算是水多,一般的女孩子也不可能下水呀”绣桔依然纳闷。 “我从小就跟野孩子似的,男孩子们做的事,我也不服气要学。所以,偷偷摸摸地,就学会游泳了。”苏一一信口开河,“游泳又不是什么难度很大的技术活儿,要知道,正常情况下,十天半个月就能学会游泳了。” 要知道,前世那些林林总总的游泳培训班,学期也只有十天左右。 “可惜我们姐妹不会游泳……”绣桔满脸的遗憾,看着苏一一像美人鱼似的,有时候脱离了桅木游一小段。因为运动,反倒并不觉得冷。 “别说你们,这儿的两个男孩子还不会游泳呢”苏一一窃笑得看着两个如木头人一样的男人。 刘孟海翻了个白眼:“你当人人都跟你无法无天啊” “游泳也是一种本领,要不然的话,我们就不可能聚在一起,只能各凭天命,跳到哪里是哪里了。”苏一一得意地笑道。 “我们生活在北方,河少得很,大多数人都是旱鸭子。若不是五公子吩咐,我们也不会赶上这倒霉事儿。”刘孟海替自己找借口,怕苏一一继续奚落,急忙转换话题,“我们顺流也漂出来不少地方了,怎么还没有到尽头?再这样下去,就算是铁打的人也要交代在这儿了。” 这话虽然听着不祥,却没有人反驳。大冬天的浸在水里,对谁来说都不会是愉快的经历。更何况,肚子也饿得厉害。 刘伯韬和绣梨在桅杆的同一侧,却不约而同地保持着沉默。如非万不得已,不发出声音。 不过,其他三个人可不是沉默的主儿,自从缓过气来以后,唇枪舌战,就没有停过,只不过说起话来不免有气没力,少了几分吵架的气势。 “如果有鱼撞上来的话,就好了。生鱼片,可是既鲜美,又能补充能量的。”苏一一有点郁闷。按理说,这么长一段距离漂流下来,也能碰上昏头昏脑撞上来的鱼吧? 只听说过青蛙乌龟什么的需要冬眠,难不成这些河里的鱼,也需要冬眠吗? ps:最近天天晚上刮大风,呼啦啦的吹……往年的春天,哪里来这样的天气…… 第237章 冬天的漂流 第237章 冬天的漂流 “风浪这么大,鱼虾们早就识趣地躲起来了,还想撞上?再说,在水里,总不能把鱼生吞活剥了吃罢?你不会想要爬上桅杆,用火折子烤吧……”刘孟海没好气地打断了苏一一的异想天开。 “那有什么关系?饿到极点的时候,还管它是生是熟呢再说,当年海明威笔下的那个渔夫……”苏一一不假思索地说到一半,顿时回过神来,亡羊补牢,“是一本古书上看到的,写的人是个姓海,叫明威的人。这人名不经传,不过经历很传奇,他写了一个出海捕鱼的老头,在船上就是靠吃生鱼才能安全回到家乡的。” “恶心又不是野人,还茹毛饮血呢”刘孟海不讲情面地批评。 “哼,真到了那种时候,别说是生鱼了,就算是生人,也一样硬着头皮吃下去。再说,生鱼的味道也不差啊像这天气,连冰镇都不用。”苏一一咕哝着,“真是少见多怪” “没有鱼。”刘伯韬适时插上的一句,顿时让苏一一哑了口。 是啊,这里连条猫鱼都没有一条,说得再天花乱坠都没用。苏一一叹了口气,看着眼前的江面。如果这桅杆多扎几条的话,倒跟武夷山漂流时候的竹排,有点异曲同工之妙。可是,漂流,那也得是夏天,才有意思啊 接下来的路程,一如既往地乏善可陈。苏一一也开始轮流享用小香猪的体温,紧接着,刘氏兄弟也开始接受小香猪的好意。毕竟,一个要是饿了,这寒冷的感觉,就需要变本加厉地承受。 至于吵架,在大半天之前,就各自主动偃旗息鼓了。节约每一分体力,无疑是最英明的。可是看着茫茫的江面,人人都开始觉得生机茫然了起来。 “好冷啊”苏一一饿得头昏眼花,喃喃地仰着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不会下雨吧,我一点力气都快没有了。” 刘孟海想要反唇相讥,可是现在他们兄弟的状况,也不是太好。刘伯韬还能保持着一个武林高手的风度,但刘孟海已经完全没有了形象。 “要下雨了。”刘伯韬脸色一变,果然听得一声霹雳,雨点刚落的时候,就非同凡响,雨点如豆子般地往下砸。 周围没有人踪,那些跳下水来的幸存者们,不知道现在是否还幸存着。毕竟,这样低的温度,连苏一一都觉得难捱。除非是运气好的,被浪头打到岸边,还能捡回一条小命。 “要不,我们把桅杆拆开吧,这样还可能被浪头涌上岸去。”苏一一皱着眉头提议。 “也许再漂一段儿,我们就能遇到岸了。”刘孟海不想离开苏一一,可是这种自我安慰的话,连自己都未必肯相信。 绣桔也坚定地摇头:“奴婢不要与小姐分开。” 苏一一也不想孤独一个人在江面上漂流,以他们现在的状况,如果没有小香猪为他们轮流取暖,恐怕谁都很难撑下去。 “可是,这样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啊……”苏一一喃喃地把头搁到了桅木上。 雨势连绵,明明不是夏天,可是电闪雷鸣,偶有所见所闻。苏一一看着眼前湿漉漉的四个人,很有些郁闷。也许他们不用等冻死,就被闪电给劈死了吧?沾着水的木头,可绝对是导电的。 也许是霉运走得多了,偶尔也会来一点好运。至少,雷电似乎放了他们一马,雨沉风骤,他们居然还能靠着小香猪带来的一点温暖,继续握着桅木随波逐流。 尽头仿佛无影无踪,苏一一哀怨地打量着白茫茫的江面。有时候河道并不宽,她甚至看到了岸边的枯枝败叶。可是要她凭一己之力,推着几人游上岸上,那也是痴人说梦。 她觉得力气在渐渐地流逝,恐怕自己独自一人,没有任何负担,都未必能游上岸去。 “天灵灵,地灵灵,刮一阵北风或者南风,刮到哪个岸边都行啊”苏一一在心里,对着各路神仙好一阵的祈祷。但很显然,这样的祈祷根本没有用,风势还是往西吹过去。 苏一一有些奇怪,在她的记忆里,中国的地形,应该是西高东低。他们如果顺流而下,应该是往入海口而去才符合规律。 可是,眼看着他们一路朝着西漂流,竟没有遇到什么高山大川。难道,这条河竟然是东高西低么? 其他四个人没有苏一一这样活泛的心思,他们早就觉得奄奄一息了。脑袋更是变成了浆糊,什么思路都没有,只能凭着本能,握紧了桅杆。 苏一一在脑海里拼命地想着自己可怜的地理知识,西湖应该是邻着钱塘江才对。可是,钱塘江也是由西往东入海的,这时候,早就应该漂到了海里。 作为一名优秀的飞行人员,苏一一的方向感还是很强的。从入水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是朝着西流。但现在,却不由得开始怀疑起来。水往低处流,不可能往西边丘陵地带“漂”吧? “我们这是朝东还是朝西啊……”她问。 绣梨肯定地回答:“当然是朝西,小姐请看,岸上隐约的民居,是竹子扎的。这在突兰国一带,十分普遍。如果是南陈和大周,就算最简单的,也是木屋,或者茅屋。” 苏一一极目远眺,果然在南岸看到了稀稀落落的几处竹楼。不过,大多数的竹楼并不精致,想必这些居民的经济状况都不大好。 “难道我们已经到了突兰国境内?”刘孟海皱眉,“我还以为自己好运得能被刮回大周呢” “我觉得自己的好运已经用完了,所以这样的结局一点都不让我意外。”苏一一喃喃低语。 “我看也是……”刘孟海低语。 “至少我们不会被渴死。”苏一一苦中作乐,“比掉到海里强,泡在海水里,却一口水都不能喝,那才更是煎熬呢” “可是这水,越喝越冷,越喝越饿。”绣桔的眼皮已经半闭着,好容易才回答了一句,恨不能就这样闭上眼睛,一睡了之。 “再这样下去,我们倒还好,只怕绣梨和绣桔已经受不住了。”刘孟海担忧地看了一眼对面的两姐妹。 绣梨虽然没有开口抱怨,可是那脸色,早已青白得不成样子。 “这里怎么会是大平原?”苏一一奇怪地问。在她的记忆里,地理虽然学得不很好,但起码的常识还是懂的。南方这一带,西部应该是丘陵地带,再往西就是高原,怎么着也不可能这样一路“顺风顺水”地往西漂流吧? “这是一条峡谷。”绣梨勉强打起精神解释,“早年奴婢看到过《地理志》,沫河与一般的河流不同,虽然发源于西部的高原,但是中下游河床却几乎是平坦的。甚至有一段是在山洞里面穿行,我们经过的地方,两岸有山,但这条河却深陷在山体之中。因此,在更早一些的时间,沫河是最重要的航道。只是因为周陈两国划沫河而治,战争连连,如今才断了河航这条路子。” “哦。”苏一一茫然,现代似乎找不出这么一条奇怪的河。 说话虽然可以分散注意力,不过也耗费精力。于是,很快就沉默了下来,绣桔忽然一声惊呼,刘孟海凌空探手,抓住了她的手。 原来,她刚刚迷糊间,脱开了手,差点被风浪打散。 “我们漂了一天****了。”苏一一喃喃低语,看着天色渐渐地又如同浓墨一般,不想认输的心也不免有了些微的倦怠。 “是啊,再漂不到岸边,我们恐怕……只能喂鱼了。”刘孟海也悲观了起来。 苏一一苦笑,她还想抓条鱼裹腹呢,谁知道最后的结局,竟然是他们被鱼裹了腹 这次出行,只能归咎于流年不利了吧? 好好的一趟南陈之旅,早知道应该挑个黄道吉日。苏一一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看到绣桔已经陷入了半昏迷,小香猪也不等苏一一吩咐,自动地趴在绣桔的胸口。至少,那一点温暖不消散,就有救回来的可能。 “把她扶到桅杆上去吧,虽然更冷些,总好过你这要一直拉着他,恐怕不用多久,自己也精气神儿也没有了。”苏一一叹了口气,解下了自己的外袍,“拿这个把她绑住,就算万一我们都散了,兴许也可以漂到哪里获救呢” 刘伯韬向来行在言先,刘孟海刚答应了一个好字,他已经把袍子撕成条状,和刘孟海两个不费什么力,就把绣梨绑在了桅杆上。 绣梨的状况也十分堪虑,若不是咬碎了舌尖,她比绣桔还要更承受不住。 苏一一抬起头,黑暗对于她的视力,丝毫不受影响。只是这样的狂风骤雨,江面上连一条船都没有。就算她想要呼救,也没有能救他们的人。 忽然,她眼前一亮,因为激动,声音都有些抖:“前面是个弯道,我们赶紧用脚踩水,拼命地踩,不要滑过去,也许可以撞到岸呢啊,要一起用力,不对不对,左脚那里多用一点力,控制住这个桅杆的方向对,就这样,加油” 第238章 野外求生 第238章 野外求生 众人顿时精神一振,按着苏一一讲述的要点,拼命地踩着水,居然也能让桅杆改换了一个角度,没有跟着水流绕过去,直接撞到了岸边。 “太好了,刘大哥,你快踩着桅杆上岸去。”苏一一大喜之下,只觉得脑袋有些眩晕。急忙一咬唇皮,用剧痛来刺激自己的神经。 “小姐,你先上去。”刘伯韬哪肯自己先逃生,一只手朝着苏一一拉了过来。他孔武有力,苏一一想要挣开,却被握得纹丝不动。 “你先上去,再把我们弄上去啊”苏一一急道,“我会游泳的,就算没有了桅杆,也能游上岸去。” 刘伯韬冷静地打断了她的话:“你现在根本没有力气凫水。” 苏一一顿时哑然。 尽管降了足在大半天的雨,但冬日的水位仍然很低。刘伯韬闷哼了一声,握着苏一一的手腕猛地用力。 苏一一只觉得如同腾云驾雾一般,就这样被狠狠地甩了上去。她想要稳住身形,但在水里泡了一天****,这时候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只能像一只死狗般地落在岸上。由于惯性,还被划出了至少两米远,脸蹭着一块石子。 这时候,她也顾不得疼痛,挣扎着站起来。一眼相中了自己撞上的那棵小树,用足力气,拗下了一段树干,然后奔回岸边。这时候,桅杆又被激流带出了一小段,苏一一急忙提气开声,继续指导着他们用力。 到了这时候,除了昏迷的绣桔,人人都知道是生死存亡的一刻。哪怕是绣梨,也用出了吃奶的劲儿,拼命地划水。 苏一一把树杆伸出去,自己的一只脚勾住了河边的大树:“刘大哥,你抓住这树干” 可是两下里努力,却总是接不上,苏一一急得脑袋差点冒烟。忽然,她跳了起来,又去拗了一段树干,撕下自己的衬裙,把两段树枝紧紧地扎在一起。 野外的求生训练,到了这个时代,才算有了用武之地。苏一一感慨着,三下五除二就完成了自己的目标。这一回,桅杆又被冲开了一些,但两段树干的长度,却足以让刘伯韬探手握住。 水流虽激,但因为浮力,河里四人一猪的重量,并不算太沉。苏一一看到刘仁韬接住了树干,心里大喜,把他们慢慢地朝岸边拉过来。 “刘大哥,把绣梨抛上来。”苏一一叫道。 刘伯韬答应了一声,绣梨被依样画葫芦地抛到了岸上。她可不像苏一一这么幸运,闷哼了一声,脑袋差点撞到树干,身上也摔得七荤八素,却咬着牙齿苦忍。 紧接着是绣桔,也被扔了上来。反正小丫头昏迷着,这一扔也没有什么苦楚。呃……不对,是被这一仍,似乎苏醒了过来。 苏一一不会把这些小伤放在眼里,仍然看着刘伯韬:“刘大哥,你先上来,把树干给刘二哥握着。” 刘伯韬却摇头,让刘孟海先上去。可是这一回,刘孟海却不干:“没听小姐说吗?把树干给我吧,虽然我打架比你差了一点,但你刚刚已经连甩了三个人上去,这时候哪里还有力气别再说了,大哥你先上去,然后把我拉上去。” 刘伯韬也觉得手里的劲力支持不下去,只得点头应了。他足尖在桅杆上点了一下,如同一只大鸟般,便掠上了岸。只是气血两亏,在岸边打了个滑,几乎立刻又跌到水里。苏一一大惊失色,想也不想就放开树干,蹿过去拉住了他的手。 两人都有点精疲力竭,刘伯韬更挂念刘孟海,再次分心之下,几乎把苏一一也给拖下了水。幸好她见机得快,一把勾住了掉落了叶子的树干,才稳住身形。运足了力气,才把刘伯韬给拎上来,一屁股倒坐在地上:“刘二哥呢” 刘伯韬抢到岸边,刘孟海一手抱着小香猪,一手拿抱着桅干。那根树干,漂浮在更远一些的水面。 “孟海”刘伯韬叫了一声,急得团团乱转。 苏一一咳了两声:“别急,你力气大,找根长一点的树干,把他弄上来就是了。” “好。”刘伯韬完全把苏一一当成了主心骨,二话不说就依言行动,很快就抱来一根碗口粗的大树,看得苏一一真翻白眼。这树干,也太长了点吧……就算刘孟海再往外滑出五六米,也能把他弄回来而且枝丫众多,但这时候也没有时间作修剪。 刘伯韬一树在手,也不用苏一一再吩咐,直接把树干伸了过去。偏偏刘孟海这个旱鸭子,根本不敢松开一路把他们带到这里的桅木。 “把香香松开啊,傻蛋”苏一一怒骂。 “可是,你不是把它视作命根子么?”刘孟海苦笑,“再说,它还是咱们的救命恩人。” “香香比你能干多了,它会游泳的你放心,只要你能上来,香香也能上来。”苏一一对着他翻了个白眼,又转向小香猪,“香香,你自己上来吧,我浑身没力气了。” 小香猪这才挣扎出了刘孟海的胳膊,在众目睽睽之下,凭空就离地至少三五米高。在空中停留了一下,忽地像被风吹了似的,直接往岩边飘过来,正好落在苏一一张开的手臂中。 刘孟海看得呆了,一不小心被浪又打出去三两米远。刘伯韬急了:“傻蛋,这是什么时候,还不快抓住” “啊?”刘孟海呛了两口水,总算被呛得明白过来。猛地一探身,轻松地抓住了树干,刘伯韬轻易把他弄上了岸。 五个人全身都湿透地仰倒在岸边,虽然冷得发抖,可脸上却是由衷的笑容。两天两夜的漂流,总算到岸上来了。 “咯咯……”苏一一听到牙齿打战的声音,回头看过去,绣梨和绣桔两姐妹正抱成一团,冷得发抖。 “香香,再去当一会儿热水袋,我们找些树枝,也不知道能不能生出火来。我看到古书上说过钻木取火的法子,只是下着雨,这树枝全都湿得透了,能钻出火来么?”苏一一没有什么把握地建议。 “有火折子。”刘孟海白了她一眼。 “可是……在水里泡了这么久,火折子还能用么?”苏一一扁了扁嘴。 “兴许能用的。”刘伯韬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因包得严实,竟没有浸着水 苏一一大喜过望,指着竹楼道:“我们先进去歇一歇。有人最好,没人就自己动手生火,别弄出个风寒来。” 刘孟海看着稍稍恢复了一点元气的绣梨姐妹,喃喃地自言自语:“恐怕得风寒,是在所难免的了。” 刘伯韬把苏一一扶了起来:“我背你过去吧。” 苏一一逞强:“没关系,我自己能走,你去管那对姐妹。” 刘伯韬看她站得东倒西歪,但还能挪动脚步,只得应了一声,和刘孟海一人一个挟起了绣梨绣桔,就往竹楼走过去。 竹楼看着并不甚远,但对于劫后余生的几个人来说,有点难度。苏一一喘了口气,给自己在心里加了把劲。 “加油,加油,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我这儿才遇上了一条水,怕什么” 虽然意志力无比强大,但身体实在透支得厉害。小香猪仿佛也挥霍了全部的能量,虽然被苏一一抱在怀里,却连一点元气都没有帮她回复。 鞋子早就在水里被丢掉了,这时候踩在冰冷的地面,更觉得疼痛不已。不过,知道疼还是好的。她想着,眼前便模糊了起来。 一个踉跄,就扑跌下去,耳边是刘氏兄弟异口同声的惊呼:“小姐” 她决定,以后再也不逞强了。英雄,不是她应该做的事儿。 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微明。眼睛还没有挣扎开来,身畔就传来两声又惊又喜的声音:“小姐醒了” 苏一一咳了两声:“我没有什么事吧?” 绣梨泪流满面,要不是她的头发已经干了,苏一一会以为又下了一场瓢泼大雨。 “醒来就好。”刘伯韬松了口气,“你睡了一天****,我们都吓坏了。” 苏一一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干而松软:“前几天太累了,逮到机会,当然要好好大睡一场了。咳咳” 话没说完,又是一阵咳嗽。绣梨急忙伸手,替她轻轻地抹着胸口。刘伯韬身形一动,似乎想做点什么,又微赧地落了座。 “你别说话。”刘伯韬道。 不说话怎么成?苏一一眨巴了一下大眼睛,才问:“刘二哥和绣桔呢?” 绣梨神色黯然,却并没有影响说话的速度:“绣桔还昏迷着,刘二爷去捡树枝回来生火,顺便再去摘几个野果子。” “还没醒?”苏一一皱眉,有些担心。 “是。”绣梨咬了咬唇,“额头有些烫得厉害,奴婢按着小姐以前教的法子,用冷袍子浸了水敷过了,这会儿好一些。” “我看看去。”苏一一想要坐起来,却眼前微晕,竟是浑身没力,又躺了下去。 “小姐才醒,别再费神了。”绣梨哭道,“绣桔她……也是命。” 苏一一只得教她用擦浴降温法:“如果不管用,你用温水,替她擦一下全身,特别是腋下和脚心之类的部位。” ps:双倍月票,投下一票,支持双倍,最后一天双倍月票,手里有的赶紧砸下去吧^_^ 第239章 你要嫁给谁 第239章 你要嫁给谁 绣桔说了半夜胡话,浑身滚烫。苏一一再也躺不住,就和绣梨两个轮流替她擦身,两人虽然累得够呛,却谁也不敢阖眼。好在后半夜的时候,竟奇迹般地退了烧。苏一一总算松了口气,正要和绣梨开两句玩笑,却看到她苍白着脸往后仰倒。 苏一一急忙扶住,却忘了自己也没全好,两个人摔成一堆。刘伯韬听到惊呼抢进房来,就看到一屋的狼狈。 这下好了,刚好了一个,另一个又倒下了。她虽然不是医生,好歹经营了药材,多少懂一点儿,见绣梨并没有发烧的迹象,知道她不过是劳累过度,一下子禁受不住所致。只要让她好好休息两天,大约就能恢复过来了。 而让苏一一真正担忧的是,小香猪自上岸以后,就陷入了深睡。不管怎么折腾,都没有醒来的迹象,连呼吸都仿佛被停顿住了似的。若非体温正常的话,苏一一简直要怀疑小香猪还有没有命在。 “香香怎么了?”刘孟海一天至少要问三五回。见识了小香猪的奇异功能,他对小香猪也抱以了极大的关心和好奇。 “应该没有什么事吧……上次它救了姬流夜以后,也是这样昏睡不起的。估计是消耗太大,所以才沉睡。”苏一一猜测道,“绣梨还没有醒吗?” “嗯。你和绣桔这几天,全仗了她照顾,几天不眠不休的,就算是个铁人也受不了,更何况她本来就体弱多病,这一觉估计得睡上两天。” “没发高烧就行,要不然我们这里没有药材,不退烧就是麻烦事,幸好有这幢无主的竹楼供我们容身。奇怪,这竹楼看起来风雅得紧,看起来虽然并不出奇,但我刚刚看过了,竹竿选用的都是天心竹,它们可是以坚固耐用而闻名的,普通人用不起,应该不会是被人遗弃的吧?”苏一一奇怪地问。 “我觉得绣梨说得很有道理,突兰国的贵族们,夏天会携家眷来河边小住。而冬天的话,这里太冷,他们就留在了宫殿,所以这儿就空下来了。” 苏一一觉得不可思议:“但既然是行宫,至少也得留两个管家的吧?而且,这里哪里像是达官贵族们住的地方?只三间竹楼的样子那些侍卫们,可住在哪里?” 刘孟海笑道:“突兰的贵族跟我们大周不一样,他们没有那么大的排场。就算是来度夏,也只带两三个侍卫。贵族们本身,也都是高手,有的甚至就是族中第一勇士。就像……五公子一样,正要打起来,我都未必是对手,还用得着多小心吗?我出去打猎物的时候,看到丛林边上有木桩子的痕迹,大概是扎帐篷用的。” “哦,原来是这样,那些地方就是供大队的侍卫们住的了。没成想,倒便宜了我们。”苏一一的心情也好了起来,“今天吃的那个竹筒鸡还不错,这大冬天的,哪里砍来的竹竿?” “有些竹子是终年常经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又不研究植物,怎么会知道?”苏一一完全不以自己的孤陋寡闻为耻,反倒理直气壮得让刘孟海无法反驳。 “是,不知道是正理。” 苏一一表扬:“你的手艺真不是盖的,很香。” “那是大哥的手艺。”刘孟海纠正她的说法。 “刘大哥还会这一手?呀,这样看来,往后就算要落难,也得拉着他才行。”苏一一笑嘻嘻道,“绣桔醒了,再将养些时候也就好了。等绣梨醒来,我们就找路去南陈吧。炳乾哥哥得不到我的消息,恐怕会担心死了。” 刘孟海奇异地看了她一眼:“小姐,你不想嫁给五公子,难道是想……嫁给梁炳乾吗?” “现在我还谁都不想嫁。”苏一一幽幽道,“我才十五岁,有必要赶着人就嫁过去吗?若是依着我的性子,二十五岁左右,才是最佳的嫁人年龄。” “二十五?”刘孟海夸张地叫了起来,“那是老姑娘,还能嫁得出去吗?” 苏一一有些泄气:“那些宫女,不都是这个年龄才放出来嫁人的吗?” “你也不想想,那些宫女出来,除了做妾,还有别的出路吗?运气好的,就是做填房,那也顶了天。” “那可真是耽误人。”苏一一噘着唇,“皇帝就知道自己要人服侍,也不想想身边人出去以后,找不着可心可意的人。” 刘孟海白了她一眼:“这话也能混说若是在宫里,被哪个宫的主子拿住了,往死里打。” “所以,我绝对不能在宫里做女官。若是难得去作客,又只在贤妃的宫里,那倒也罢了。管住自己的嘴,再加上贤妃也不会拿我的错儿。若是真做了女官,三不五时就被人逮着小辫了了,还能有得好了?” “难怪五公子花了大血本,动用了以前不肯动用的关系,替你求这个情。别人看着是天大的好事,你却避之似猛虎。” “切,宫里的那些人,猛虎哪及得上啊”苏一一嗤笑,“别人动个坏主意,还要眼珠子转两圈呢,她们却可以用无辜的眼神扼杀你。”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总而言之,那个宫里我是无论如何不能进的。唉,可惜了七公主,虽然生活在宫里,慧黠有余,可是待我却从不耍心眼儿。不提这个,等绣梨一醒来,我们就出发。” “我也是这个意思。”刘孟海难得没有和苏一一再顶嘴,倒让苏一一疑惑地眨巴着眼睛,提心吊胆地等着他说下一句。 刘孟海的脸色有些尴尬,怒瞪了她一眼:“你这眼神是什么眼神儿?” 苏一一老实地回答:“我在等你下一句呢,不知道会冷嘲热讽成什么样子……” “我有这么幼稚吗?”刘孟海恼怒,悻悻然地走了出去,留下苏一一笑得有些莫名其妙。她披衣起床,竹楼里倒是一应俱全,连调料也有,就是没有米面粮油。可能这一带的居民,并不像大周和南陈,以米饭为主食。 真不知道大冬天的,刘伯韬兄弟俩从哪里打来的野味,竟天天都不重样儿。有时候的味道特别鲜美,有时候又有些难以下咽。不过,苏一一知道在冬天打猎,本就有些困难,更何况刘氏兄弟并非猎户出身,所以硬着头皮下咽。至少,不用生吃,就是阿弥陀佛了。 苏一一的身体底子不错,没过两天就基本恢复,吵嚷着要跟刘伯韬去打猎。刘氏兄弟哪里肯让她去? “虽然这里不如我们大周冷,但气候却潮湿得多,你才刚刚有些起色,别再受了寒。”刘孟海说完,刘伯韬轻轻颔首,表示同意。 “可是我又不会素手弄羹汤,总不能让我天天坐着等饭吃吧?我的功夫虽然打不过你们,但打只小野鸡小野兔什么的,还是绰绰有余。” “现在是冬天,哪来那么多的野鸡野兔啊”刘孟海翻了个白眼,“要是在咱们大周,这种天气什么都别想打着,幸好这里比我们大周暖和,才能天天弄些吃的回来。” “那是,纬度低嘛”苏一一心不在焉地接口,却惹来刘孟海不解的反问。 “什么……那个度的?” “哦,随便说的。”苏一一站起来拍了拍手,“绣梨还虚着吗?对了,今天已经风和日丽了,想必沫河也风平浪静了吧?我们去钓鱼,回来熬汤,给病人喝,是顶好不过的了。” “没有钓竿,怎么钓?”刘孟海懒洋洋地不想动。想到那条大河,就想到在水时浸泡了两天两夜的苦难,心有余悸啊。 “自己做一竿呗我以前钓鱼,都是自己做做的竿子。”苏一一跳起来就往外跑,刘孟海不放心她一个人,只能追了出去。看她拗下了树枝,又系了麻线。只是鱼饵麻烦些,连挖了好几个坑,都没有找到蚯蚓。苏一一看刘孟海呆站在一旁,指挥他去挖。 “不是吧?你让我去挖那玩意儿……”刘孟海不乐意。 “我不也在挖吗?今天熬鱼汤,病人没有营养怎么行你要是想早一点离开这个鬼地方,那就赶紧干活儿去。”苏一一恼道,手下也不停,继续找地方挖蚯蚓,一边还嘀嘀咕咕,“奇怪了,应该有才对啊”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终于挖出一条蚯蚓的时候,忍不住欢呼了一声。刘孟海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把那软绵绵又恶心的东西系到了麻线上,不由庆幸现在他还没有吃饭。 “你……你还是个女人吗?”他指着苏一一眉开眼笑的脸。 “当然是啊,要不要检验一下?”苏一一系好了蚯蚓,很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连根缝衣针都没有,就看我的水平啦” 没有钓钩也能钓鱼吗?刘孟海怀疑地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单薄的肩,忍不住把外袍解下披在她的肩上。苏一一回首微笑,并不拒绝。她的衣服,确实单薄了一些。 除了嘴巴坏一些,刘孟海人还是不错的。苏一一心情愉快地哼了两句,才安静下来钓鱼。 第240章 竹楼主人 第240章 竹楼主人 钓鱼是件培养人耐心的活儿,更何况她现在没有钓钩,注意力自然分外集中。也不知道是沫河里钓鱼的人太少,还是因为苏一一的技术太高,一会儿功夫,就钓上来两条鱼,体型狭长,通体雪白,看着十分可爱。只可惜个头不大,如果烤来吃,怕是连塞牙缝都不够。 “刘二哥,再去帮我挖两条蚯蚓来吧,这里的鱼很容易钓呢”苏一一回头恳求。 刘孟海只觉得一阵恶寒,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不行。你不是只要熬汤吗?两条就够了,能熬出一大锅汤来。” “那怎么行?”苏一一瞪大了眼睛,“天天吃野味,总要换一下口味嘛我决定了,除了熬汤,还要烤上十七八条鱼,我看到厨房里有作料别的我不会做,但烧烤的手艺,可是很赞的哦” “照你这么个钓法,能钓到多少?倒不如拿着渔网,一兜下去,能网到十几二十条的,够你填饱肚子了。” “也对啊……可是我们没有这么多的麻绳,编不起渔网来啊”苏一一烦恼地叹了口气,眼睛里却笑意盈盈,还故意睨了他一眼,“所以,只能用这种笨办法。如果下河去抓鱼也行,可是你又不会游泳,怕是刚下河,就要喊救命……” “我喊救命?”刘孟海不屑地扬起下巴。 “嘴上虽然不喊,心里还是喊的。”苏一一丝毫不给面子地窃笑,“快去挖蚯蚓吧,至少要挖个十七八条过来。” “你一个女孩子,居然不觉得恶心”刘孟海忍无可忍。 “啊?”苏一一眨眨眼睛,“有什么恶心的?不就是软绵绵了一点吗……我觉得挺可爱的,想到用它们能引来活蹦乱跳,又美味可口的鱼,我就觉得它们可爱到不行。” 刘孟海泄气,依言拿了树枝有一下没一下地挖。苏一一差使了别人,自己也不闲着,手脚麻利地就把两条鱼刮鳞去内脏,扔在一边。回头一看,刘孟海居然站着,脚步离他挖的那个坑足有三步之遥,忍不住又好笑又好气:“你这能挖到蚯蚓吗?喂,忽悠人,也不是这么忽悠的吧?” “我都挖了这么深,就是没看到一条蚯蚓。”刘孟海丢下树枝,语气里分明带着庆幸。 “蚯蚓是变温动物,体温随着外界的温度而变化,因此对外界环境的依赖性极强。所以,在冬天挖蚯蚓,要挖深坑才行。”苏一一解释着,眨巴了一下眼睛,“如果树枝不好用,你可以用手挖啊反正你最后还是要用手把它们拎起来的……” “用手……咳。”刘孟海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 “不是吧,一个大男人,居然怕蚯蚓?说出去,估计也没有人相信吧?”苏一一终于确定,某位武林高手,弱点竟然是那种细细的软体动物,顿时好笑地眯起了眼睛,“刘二哥啊……” 听她说话的时候拖长了音调,刘孟海想也不想就往后跳了一大步,仿佛怕苏一一手里忽然摸出条蚯蚓来似的,透着防备。苏一一微微瞠目,才忽地弯腰大笑,十分得意。刘孟海憋红了脸站在一侧,走了不是,留也不是。 “好了,我们回去吧,你说得对,反正熬汤也够了。”苏一一笑够了,觉得自己在河边坐得太久,腿有些麻,知道自己的身子还没有完全复原,忍不住摇了摇头,捡起收拾好的两条鱼,“等过两天,我完全恢复了,到河里直接用手抓,吃个饱。” 见她没有继续笑话,刘孟海总算舒了口气,脸上却仍然尴尬得厉害。被别人抓住了自己的弱点,总不会是件愉快的事。更何况,这个小魔女,恐怕以后会时不时拿条蚯蚓来要挟他做什么。他绝对相信,苏一一不会把他的这个弱点弃之不用。 “大哥应该打到野味了,我们快回去饱餐一顿吧。”刘孟海没话找话,可是说到吃的问题,立刻就想到了恶心巴拉的蚯蚓,胃部忍不住一阵抽搐。 “我喜欢吃野兔子,那个肉鲜嫩,而且肥肥得的。野狼也是可以的,就是纤维太粗,考验牙齿。”苏一一微眯着眼,点评着这两天吃的野味,“野猪也不错,就是老了点儿。还有刺猬,哇塞,我从来不知道,刺猬的肉这么鲜美,可惜小了点儿,一人只能吃到一块儿。” “我还以为像你这种才女,平常应该吃清淡的素菜呢”刘孟海取笑。 “你从哪儿看出来我像个尼姑?”苏一一双手叉腰。 “尼姑?”刘孟海不解。 “除了尼姑,谁好端端地只吃素,不吃荤啊我可是标准的肉食主义者,光吃素菜,我不长成豆芽菜了么?” 刘孟海用挑剔的目光打量着苏一一,其实作为一个十五岁的少女,苏一一在长期的锻炼下,身体已经发育得很好。不过,他是不会承认的,尤其不会当着苏一一的面承认,所以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色:“哦?我以为你现在就是豆芽菜” “那一定是变形豆芽菜,或者你近视眼儿。”苏一一也不生气,把两条鱼甩给刘孟海,“帮我拿着鱼,一会儿洗干净了,我来下锅。” 不过,她喝到的鱼汤,都是饭店里炖好的,奶白色,很鲜香。苏一一觉得奇怪,鱼汤怎么能熬到奶白色呢?她总怀疑里面加了牛奶,却又吃不出牛奶的味儿。 “你会做鱼汤吗?”果然,刘孟海对她的厨艺极度怀疑。 “烧锅水,把鱼扔进去用文火炖一两个时辰。”苏一一不以为然,“不求口味,咱们就求营养价值。” 广东人爱煲汤,苏一一记得以前广东来的同学特别爱煲汤,每次都要花一两个小时,宿舍里的煤气,用得那个叫快啊…… 不过,大家看在人人有口福的份上,自然不会去计较这一点点的煤气费。 “我想也不能要求你太多……”刘孟海喃喃低语,也不敢大声说,免得被她抓两条蚯蚓到自己衣服里。对于这一点,苏一一是绝对能做到的。他毫不怀疑。 两人在一起,从来不必担心会冷场。只是回到竹楼的时候,刘伯韬倒还没有回来,却有另一个不速之客 不过,怎么是个小不点儿呢? 苏一一觉得,就算有人上门找茬,至少也该五大三粗的吧?那才有气势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理由到这里来的,都只有一个结果。”不速之客很小,大概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身上穿着雪白的皮袄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皮,看上去光滑得很。眉浓眼大,脸蛋圆鼓鼓的,却并不觉得很胖。只是看着绣桔的眼神,透着不善。 绣桔无奈,大约对自己一行人鹊占鸠巢有些不好意思,所以言语温柔,绝对得“顾客就是上帝”的真谛。 “对不起,我姐姐病了,所以需要休息两天。等她好了,我们就走,就借我们再住两天,好不好?” 苏一一大感兴趣,这个竹楼是小男孩家里的?看来,这小孩子的身份也大不简单。只是她在竹楼周围看了又看,也没找到半个侍卫。 “不行,你的姐姐生病关我什么事这是我的竹楼,我要你什么时候走,就得什么时候走”小男孩长得很端正,可是一出口就极度霸道。这种霸气,是与生俱来,再加上后天特定的环境培养出来的。 果然,这竹楼的主人,身份很值得掂量。如果在突兰人中颇有地位,能作得几分主,也许可以商谈一下燕窝的收购问题,尤其是血燕窝,是突兰国的特产。 “可是……” “别废话”小男孩不耐烦地打断了绣桔的话,“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要不是看你是个女人,我早就两拳把你打跑了。” 这孩子,怎么跟小时候的苏明鹏一个德性啊苏一一摸了摸下巴,却并不走进去,且看绣桔如何应付,兴许可以打探出一点小男孩的情况呢 绣桔郁闷,她虽然一向伶牙利齿,可是自觉理亏,所以说话便少了底气,只得挤出一个笑脸:“小dd……” 小男孩脸色不耐地打断了她的话:“不许叫我小dd” “小少爷……” “少爷就是少爷,加个小字做什么”男孩的口气很冲,一口中原话咬字有点奇异,但并不影响沟通。 “好吧,少爷。”绣桔无可奈何地改口,总算让男孩的脸色稍稍放松了一些。 “哼,今天我要住在这儿,所以,你立刻、马上就跟你姐姐搬出去,不然的话,我可不会对你客气” 苏一一忍不住撇了撇嘴:“小屁孩儿,口气这么大……” “什么人”小男孩顿时车转了身子,射向苏一一的目光里,竟透着凶狠,让苏一一错觉地以为看到了狼。 “是我,你可以叫我姐姐。”苏一一用居高临下的态度看着他。嘿嘿,也许再过两年,他能长过他。不过现在,她完全可以对他俯视。这种感觉,似乎很爽啊…… “你们怎么都喜欢占我的便宜”小男孩抓狂了,捏住了小拳头,不分青红皂白就朝着苏一一冲过来,挥拳就是一击。居然也虎虎生风,气势十足。 ps:今天是母亲节,祝所有亲们的妈妈节日快乐,祝所有妈妈级的亲们节日快乐 第241章 我叫银渊 第241章 我叫银渊 苏一一自然不会被他打着,一个美妙的旋身,便脱出了小男孩拳风的范围,脸上仍然笑吟吟的模样:“你比我小呀,我比你大,当然叫我姐姐了。当然,如果你一定要叫我阿姨,婆婆什么的,我也没有意见。虽然把我叫老了,可是谁让你是个漂亮的男孩子呢?婆婆我就是喜欢漂亮小男孩儿。” 刘孟海看着她无语,逗个小孩子也有这么大的成就感吗?还婆婆呢,亏她说得出口,也不怕把自己给叫老了。 “狗屁的婆婆”小男孩从来没被人占这么大的便宜,顿时气得脸色通红,继续不离不弃地朝着苏一一挥舞拳头。 “咦,你叫狗屁?这个名字真是特别,可是一点都不好听。”苏一一故作惊愕的样子,让小男孩更是气得小脸蛋憋得通红,让久缺水果的苏一一,立刻想到了红富士大苹果,恨不能咬上两口。 “胡说八道,谁叫狗屁了”继续出拳。 “是你说的呀,叫我狗屁的婆婆,那你不叫狗屁么?”继续躲闪。 小男孩干脆闭上了嘴巴,一拳接着一拳,打得风生水起,颇有架式,一看就知道有名师教导的。 “哎哟,没打着” “好,只差一点点儿了。” “这一拳有点气势,只可惜只碰上了衣角。” “不行不行,还要再练练。” “偏了两寸呢,这拳落点差了。” “哪个蒙古师父教的你啊,这样的良材美质,竟教出来一个小蛮子,就知道胡打蛮缠,简直是暴殄天物” ………… 苏一一躲得很轻松,像穿花蝴蝶似的,还不忘故意笑着逗两句。这几天,除了他们五个人,还没有看到生人痕迹。难得来了这么一个好玩的男孩,怎么可能不好好********? 尤其是长得唇红齿白,看着就像个洋娃娃。而且,突兰人的鼻子比汉人略高,眼眶又有点深陷,整张脸很有立体感,像个混血儿。 她笑得得意,可人家小男孩自尊性却很高,这时被她逗得愤怒不已。拳风便更没有了准头,苏一一躲得更加轻松。 “你欺负我”忽然,小男孩顿住脚步,收住了拳头,两眼通红地瞪着苏一一。 “没有啊,我只是在指点你功夫的不足。要知道,忠言都是逆耳的,你肯定听不进,但确确实实是为了你好。有不足咱们不怕,下次好好改进不就行了?” “我不跟你打了,总是逃跑,不是好汉子。” “咦,你从哪里看出来我是个汉子了?我明明是个姑娘吧,小小年纪连眼睛就近视成这样了吗?不过,不打架是对的,有话好好说,咱们不要动不动就手脚并用,那是野蛮人的做法。”苏一一笑眯眯地也停下了脚。 刘孟海大翻白眼,不好好说话的人,是她才对吧?一上来就把人家男孩的便宜占了个十足,换成他也不能心平气和呀 小男孩很生气,小胸膛起伏了两回,忽然咬着唇,吹了一记口哨。 “你也会吹口哨啊?”苏一一立刻眉开眼笑,“我也会呢,而且吹得比你好听……” “哼,你别神气,我打不着你,银月一定能打着你”小男孩恨恨地跺着脚,继续吹了一声口哨。 苏一一带着隐忧看向刘孟海:“他找帮手……我们要不要先撤?” 这男孩果然不是一个人来的,后面不知道跟着多少人呢唉,不管是哪个国家,贵族出身的少爷们,总是前呼后拥,也许里面有不少好手。 不过,她虽然嘴上示弱,心里倒不太担心。刘氏兄弟的功夫,到哪里都是顶尖儿的高手。有他们在身边,自己脱身是绰绰有余。只是绣梨姐妹,一个病着,一个也没大好,要逃跑起来,恐怕很费一番手脚。 刘孟海脸色一正,抢至竹楼之外,忽然一声惊呼,把苏一一吓了一跳。还没等她决定自己先出去,还是掳了人再走,一道银色的光线就蹿了进来。 竟然是一头半人高的白狼奇异的是,这头狼的额上,有个新月的印痕,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小男孩的恶趣味。虽然只是一头狼,可是往竹楼里这么一站,却有种天生的王者气息。苏一一完全相信,小男孩并不是在撒谎,这头狼还真是狼王呢而且,还不是普通的狼王,那身皮毛,若是做成袄子,卖个万把两银子,也许都有人要…… “嚎——”银狼忽地仰起头来,声振人耳。苏一一吓了一跳,刘孟海急忙闪身,挡在她的身前,而绣桔则更是吓得在原地发抖。这回可不是冷的,完全是怕的。 苏一一从银子堆里回过神来,确认这身皮毛虽然好看,但要在这头狼的身上才见气势。她叹了口气,从刘孟海身后探出头来,换上了一脸的欣喜:“它就是银月吗?哇,小孩儿,你的宠好漂亮” 小男孩对苏一一的称呼很不感冒,板着小脸搂住了白狼:“它不是我的宠,银月是狼族的王者,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宠。它是我的朋友,永远的朋友。” 苏一一注意到,他说到朋友两个字的时候,分外的郑重,还隐隐带着痛楚。难道这男孩小小年纪,就遭受到来自朋友的背叛了吗? 来不及细想,苏一一就接下了话头:“原来是狼族的王者啊,果然气势非凡。嗯,有这样的朋友,果然是值得自豪和骄傲的事。” “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立刻就离开我的竹楼。不然的话,我会让银月动手,你们会死得很难看。” “呀,会支离破碎吗?”苏一一悄悄地退后了两大步,“我觉得自己长得还不错,我的这两个侍女,也是难得的美人,被撕碎了可不好看。美人,要活色生香的才好呀。” 刘孟海忍无可忍:“小姐,你面前一个是小孩儿,一个是狼,你觉得美人计会有用吗?” “呀,可惜了。”苏一一从善如流,露出满脸的遗憾。 小男孩不服气地挺起胸膛:“我不是小孩儿,我已经很大了。等以后……恩,不会很久,我就会成为部族的第一勇士” 苏一一严肃地点了点头:“不用等以后,我觉得你现在就已经是部族的勇士了。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有一个狼族的王,作为朋友和伙伴的。” 小男孩没想到苏一一忽然改变了策略,从逗笑转化为严肃,而且还把他大大地捧了一把,一时间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愣愣地看着她。 苏一一暗暗好笑,这男孩原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有弱点就好办,她送出一点廉价的好话,不就行了么? “我也有一个伙伴哦,不过它没有你的银月这么神气……”苏一一微笑,“不过,它有个好听的名字,叫香香。” 刘孟海再度翻白眼,香香这个名字好听么?在他看来,这名字很俗,完全对不起小香猪那么多的大神通。堂堂一个才女,居然就取了这么一个名字,还好意思在人家小孩子面前显摆 看来,男孩也颇不屑:“香香?这名字真难听。” 苏一一不乐意了:“那是你不知道,它浑身很香的……” “香有什么用?要能咬人,把人撕碎才有用”小男孩继续不屑,“我的银月,可以生生地撕开一个人有的心脏,你的香香能吗?” “那倒不能。”苏一一决定承认银月的地位,毕竟对于小男孩来说,恐怕这也是讨好他的一种手段。这头银月进来的速度,像风一样……不,简直比风还快。苏一一觉得小男孩的话,没有夸张,估计撕开一个人的心脏,对白狼来说,很简单。 小男孩低下头,凑到白狼的耳边:“银月,他们……欺负我……” “哎,停”苏一一急忙打断他的话,“我们谁也没有欺负你啊,你这么可爱的小孩儿,我也不可能忍心欺负你呀” 小男孩红着眼圈抬起头:“还说没有你们都叫我小孩儿,还叫我小dd,还说要我当你的婆婆,还有……” “这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联络一下感情而已嘛,怎么能当真啊”苏一一欲哭无泪,“好吧,以后叫你少爷行不行?” “不行”小男孩很倔强,“你们要付出代价。” “别……”苏一一急忙摆手,“如果你觉得委屈,那就换一下好了。你想要我们叫你什么?叔叔、伯伯、还是爷爷?随便挑,哪个都成。” 小男孩瞪视着她,憋红了脸蛋。 “我叫银渊” 小男孩终于放弃了和苏一一打嘴皮子仗,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银渊、银月,像哥儿俩一样……哇,你们的名字都很好听啊”苏一一惊叹,“那我以后,就直接叫你银渊,好吗?” 银渊酷着一张小脸,僵硬着点头。她废话真多,告诉她名字,不就是让她直接称呼自己的名字吗? 苏一一眼珠微转,决定跟小男孩先拉近关系:“银渊,你说这是你的竹楼?” “嗯。”银渊很酷地点了一下头,惜字如金。 “那可以借我们再住上两天吗?我保证,只要两天,等我们侍女身体稍稍好一点,我就带她走,好不好?” “不行”银渊皱眉,“我今天要住在这里,你们必须得搬走。” “我们如果现在就走的话,我的侍女可能会在路上没命的。” “一个侍女罢了,没命有什么关系”银渊不以为然道,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酷,让办一一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他还是个男孩儿啊……怎么杀气这么浓 “侍女也是人,佛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佛屠。你们突兰人,信佛教吗?”苏一一决定用下辈子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来打动小男孩。 银渊摇头:“我什么都不信,只相信自己的实力。” 又是一个自大主义者,苏一一摸着鼻子想。不过,她还是很欣赏银渊这种自信的作风,只是有点头疼,该怎么说服他呢?她总不能拖着绣梨现在就走,搞不好,用不了两天,她的那条小命就交代在这片荒原了。 所以,苏一一打定了主意,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在这个竹楼里休息两天。 “好吧,我承认你说得也有道理,在任何时候,实力为王。不过,我的侍女对我来说,就像是家人一样。所以,我无法放弃自己的亲人。银渊,两天之后,我们一定会离开。而且,我们留下来的话,对你们也有好处。至少,你不用为食物发愁,我们可以提供烤肉……对了,还有这个,熬鱼汤,我们一起吃。” 银渊明显迟疑了一下,但很快就坚定地摇头:“不行,我要吃东西,银月会给我找来的。你们还是走吧。” 这小孩,真是难缠,油盐不进啊苏一一有点头疼,普通的狼她当然不怕,可是这头狼若是狂性大发,苏一一毫不怀疑,它有着号令群狼的能力。那时候,他们陷入狼群,可就惨了。 “小姐,跟他废话干什么……这竹楼,就算是咱们抢了又如何”刘孟海不耐烦了,“难道一个小孩,一头狼就让你害怕了吗?我还以为你胆子大得很,天不怕地不怕呢” 苏一一瞪了他一眼:“我这不是没道理吗?竹楼是人家的,总不能当强盗吧” 在刘孟海看起来,跟个小孩子讲道理,纯属浪费感情,更加没有必要。 “哼,银月,替我教训那个大个子”银渊的面色本来已经缓了下来,听得刘孟海的说法,顿时又沉下脸,看起来十分狠厉。 刘孟海倒也不惧,嘿嘿一笑,跟白狼游斗了起来。苏一一无奈:“好吧,让他们去打,我们先熬鱼汤。银渊,过来,我们去做鱼汤。” 银渊看着苏一一,有点不知所措。正像苏一一想的那样,他吃软不吃硬。对着苏一一的笑脸,他倒还真伸不出拳头。可是,哪有别人在打架,他们去做鱼汤的?他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只是偏过了头,看着一人一狼游斗。 苏一一暗暗好笑,总算把这别扭小孩的脾气摸熟了。不过,转向“战场”的时候,却吓了一大跳。以刘孟海的功夫,竟然对着这头白狼,还隐隐落在下风。 这狼王,还真不是吹法螺吹出来的。她眼珠一转,赞道:“银渊,你的银月果然好厉害” 银渊得意地扬起了小下巴:“那当然,银月可厉害了。” “是够厉害的……比刘孟海还厉害的,也少有敌手了吧?”苏一一喃喃自语,有些担心。 忽然,一个人影抢了进来。 “刘大哥”苏一一松了口气,兄弟二人联手,这白狼再厉害,也讨不了好。 银渊却胀红了小脸:“你们偷袭” 苏一一急忙安抚:“不是的,刘大哥只是出去给我们找吃的,正好回来,看到他兄弟在打架,当然要帮了。如果你的兄弟遇到了危险,你是不是也会不假思索地上前帮忙?” “不会。”银渊沉着脸,“我才不会去帮我的兄弟呢如果是银月,我就帮。” 苏一一翻了个白眼,敢情这白狼,在银渊的眼里,比手足还要重要啊看着银渊双手握拳,眼睛一眨不眨,显然真是把白狼看得极重。心里不由一动,这小孩在家里不知道遭遇了什么,竟然对别人充满了不信任。本该是一团稚气的小脸上,透着孤独的倔强。 刘氏兄弟联手,自然威力大增,白狼显然不是对手。银渊紧张地眼皮突突地跳,忍不住就向前跨了两步。 苏一一急忙握住他的手,眼前却见一道剑光,斜刺里地劈过来,顿时大吃一惊,偏头让过,脸部还隐隐觉得寒气逼人。这小孩出手真快,而且下手极狠,简直是半点余地都不留。 “别急啊,你上去也打不赢。”苏一一松开他的手,斜跨两步,脱出他的剑影,“别担心,我让他们不伤害银月,好不好?” 银渊脚步一顿:“真的?” 苏一一笑着点头,然后偏头叫道:“刘大哥,刘二哥,别伤害银月……就是这头狼,它是小朋友的伙伴。” “我不是小朋友”银渊再度横鼻子竖眼睛。 “刘大哥才进来,我说你的名字,他也不知道呀”苏一一眨了眨眼睛,笑意盈盈。银渊忍不住气闷,偏头不理,拳头却松了开来。 “小姐,你没事吧?”刘伯韬手下微微一缓,侧头看向苏一一,眼睛里带着关切。 “没有事,我正跟银渊说话儿呢”苏一一笑着点头,表示自己无恙,“你们都别打了,银渊,把你的银月叫回来,好不好?” 她用的始终是商量的口气,充分把银渊当成一个大人来尊重,惹得小家伙对她好感大增,当下乖乖地点头,吹了一声口哨,把银月叫了回来。 只是银月看来已有自主意识,退至银渊身侧,还是毛发半竖。忽地,它如银线一般地冲了出去,银渊大惊失色,急忙追上:“银月” “呦……呦……呦……”三声狼嚎,声振林宇,比刚才那一声,不知雄浑了多少倍。 银渊的声音,带着慌张从门外传来:“不好,你们快走吧,银月把它的徒子徒孙都召来了,总共不会少于几百只。” 苏一一脸色一变:“看来只能走了?要不,把绣梨留在这里,让银渊好好照顾?” “照顾?”刘孟海没好气道,“恐怕给那头狼当点心还差不多,那小孩邪气着呢,哪有这样的好心” “刘二哥,银渊不是那样的人”苏一一嗔道,“我相信他会照顾绣梨的,毕竟,我们现在带她走,也只是死路一条。” 她说话的声音可不低,分明是说给银渊听的。不过,银渊可没有觉察到她的“险恶”用心,一溜烟地闯了进来:“你们快走,我会照顾的。” “刘大哥,你抱着香香罢。”苏一一当机立断,“刘二哥,你就负责绣桔。” “不行,我不能放下姐姐。”绣桔虽然害怕,却依然坚定地想要留守。 “我知道你们姐妹情深,不过你留下没用,只会惹怒银渊。我好不容易让他答应下来,可别因为你的原因,让绣梨陷入危险。” 绣桔犹豫不决,刘孟海干脆把她一把捞起,扛到肩上。 “走吧”苏一一低喝一声,就抢出了门,还不忘对银渊道谢,“替我看顾好绣梨,过两天我再回来带走她。谢谢你,银渊,你真是个好人。” 好人? 银渊木然呆立,他什么时候成了好人? 苏一一看着他赧然的面色,忽地童心大动,凑过去在他的脸蛋上“叭唧”了一下,才哈哈地笑着离开。 “不好,狼群来了。”银渊来不及叫“非礼”,就颤声提醒。 苏一一回头看去,果然在丛林里,奔出了数以百计的狼。果然,狼王发威,群狠应之。 “我们快走。”苏一不敢再戏弄银渊,急忙掉头。 “香香”刘伯韬忽然大叫,苏一一急忙看过去,小香猪粉红的身影,竟然迎向黑鸦鸦的狼群,顿时大惊失色,也忘了继续逃跑,而是急得大叫。 “回来,香香” “你们快走,那只小猪肯定被撕成碎片了。”银渊急道,小脸上沁也了汗珠。 “不行,我不能放弃香香。”苏一一跺了跺脚,反倒不动了,“香香,快回来” “是你的宠……伙伴么?真丑……你别急,我替你去把它抱回来。银月,我们去救那只笨猪吧” 苏一一瞪了他一眼,没有计较他的用词,脸色却板了下来:“你胡闹什么你迎上去,还不一样被撕成碎片?你又不是狼王” 她用目光瞟向昂首而立的白狼,到底还是不敢请动它去把小香猪叼回来。恐怕香香那身细皮白肉,正好是白狼嘴边的点心。换她是只狼,也不可能对小香猪毫发无伤啊 咬咬牙,她脚步一错,就想要冲过去,却被一双胳膊,扯得往后急退。 ps:本章有六千字呢,这一章够大吧……希望亲们能多多支持小猪哦。虽然双倍粉红结束了,但有粉红的还是砸一下吧……嘻嘻。这两天的天气忽然热得出奇,动一动就满身是汗。亲们多多支持,小猪晚上再送上六千字大章好不好?站在云端以下,就等着亲们砸下各种票票呢 第242章 突兰王子驾到 第242章 突兰王子驾到 “你疯了”刘伯韬气急败坏,和刘孟海一人一边,扯着她的胳膊。 “可是香香……”苏一一也急了,“对于我来说,香香像我的家人一样的。” “那也不能上去送死”刘孟海对着她吼。 苏一一急了,可是这对兄弟一个人就足以对付她,更别提两个人同时出手,把苏一一握得根本连一步都冲不出,她的眼珠子都几乎红了。 银渊在一旁不知所措,可怜巴巴的模样,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哪里还有刚才的气势? “香……”苏一一见小香猪冲进狼群,几乎目眦尽裂。可是话音还没有落,就忽然怔住了。 那些狼在干什么?竟然像是见了鬼似的,迅速地往后退。小香猪所过之处,狼群无一例外地让出了路来。 “这是怎么回事?”喃喃自语的,是身后的一对兄弟。 苏一一松了口气,再也没有力气支撑自己,软软地滑了下去。幸好刘伯韬伸手一揽,把她扶住。 小香猪在狼群里像一条粉色的闪电,东走西突,所过之处,狼群无不退避三舍。连银渊都看得瞪大了眼珠,嘴巴张得足可以塞进一只大苹果。 “这是怎么回事?”银渊慢慢地转头看向苏一一。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香香的某种特异功能吧?嗯,它既然这么神气,香香这个名字倒似乎真有些不合适了……”苏一一自言自语道,脸上却浮出了释然的笑容。 是啊,魏尔瞻不是推测过他对小香猪的看法了吗?不管采什么珍贵的草药,总是顺利到让人不敢置信,就是因为小香猪的特异功能嘛 狼王银月仍然站在银渊的身边,可是目光里却透着畏惧。苏一一不明白,小香猪的个子就这么大,虽然能够疗伤,但也不过如此而已,怎么会群狼都害怕呢?甚至连狼王银月,也似乎对小香猪有点敬而远之的意思。 猪和狼相比,应该处在绝对的弱势才是。更何况,小香猪的身子,养了这么久,还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长进,完全没有杀伤力可言嘛 苏一一莫名其妙,其他人更觉得匪夷所思,都排排站着发呆。 小香猪疯跑了一圈,把狼群冲得七零八落,似乎过足了瘾,忽然凌空跃起,停留了大约半分钟,才落到地上,朝着苏一一跑来。 经过银月的时候,小香猪的脚步顿了一下,银月明显往后退了一大步。苏一一又惊又喜,接住了小香猪呈抛物线跳过来的身子:“香香,你好厉害啊” 银渊吃吃地问:“它……为什么……怎么……那个……” 小男孩吃惊之下,说话都结结巴巴地连续不起来。 苏一一很老实地道:“我想,大约是因为它身上的香气吧……” 这话,说得连自己都没有底气,可又实在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所以只能装傻充愣,看着银渊傻笑。心里那个得意啊,实在不知道怎么讨好小香猪。 银渊看向小香猪的眼神,完全从不屑转化为崇拜。突兰是个膜拜力量的国家,更何况银渊本身就喜欢强者。 小香猪张开大嘴,打了一个呵欠,然后很没有形象地趴在苏一一的胳膊上,一动不动,眼看竟是睡着了? 可是,这一次,所有人的目光看过来,都含着隐隐的敬畏。狼群留在原地,逡巡不前。 “它好厉害……”银渊瞪大了眼睛。 “那当然,我的宠……兼朋友嘛”苏一一得意。当初不过是一念之仁,谁知道竟会误打误撞地捡回了这么一个宝贝? 银渊好奇地跨近了两步,又有点畏缩地往后退了退:“我可以……摸一下它吗?” “当然可以。”苏一一笑靥如花,把小香猪递给银渊,“不要太用力就行。” “它会咬我吧?”银渊伸出手,又停顿了一下问。 “当然不会。它是个和平爱好者,你看刚才也没有咬任何一头狼对不对?” 银渊信服,果然轻轻地摸了一下小香猪的皮毛。小香猪连眼都没有睁开,由着他轻轻地抚了两遍。 狼王银月留在原地,仿佛不知所措似的,打了两个圈圈。再看向小香猪,又退开了两步。苏一一纳闷地看着仿佛熟睡的香香,怎么也看不出来,她朝夕相伴的这只小宠,有令群狼害怕的特质。 个子这么小……随随便便来头狼,应该就能把它给吞了才对啊…… 银渊羡慕不已:“我承认了,你的香香,不比我的银月差到哪里。” 苏一一微笑:“对啊,对于我们而言,自己的伙伴就是独一无二的。你的银月也好神气,一下子就召来了百来头狼。难怪你敢一个人来这竹楼,连侍卫都不带一个呢” “我很厉害的”银渊不服气地握紧了拳头,朝着她挥舞。 苏一一很虚心地承认:“是的,你很厉害。如果我和你真打,不一定能打得过你。我只是比较擅长逃跳罢了。以后长大了,你一定是族中第一勇士。” 银渊顿时两只大眼睛闪闪发光:“嗯” “那我们走了。”苏一一看到银渊完全改变了态度,却故意叹了口气。 果然,银渊期期艾艾地挨了过来:“那个……要不,你们留下吧,反正竹楼有三间呢,我只要一间就够了。” 苏一一喜道:“你不赶我们啦?” “你们很厉害,而且你很温柔。我可以叫你姐姐吗?”银渊吃了败仗,反倒服服帖帖了起来。 “当然可以。”苏一一大喜,“我本来就比你大好几岁呢,做你的姐姐绰绰有余。阿姨婆婆什么的,就不需要了,我怕自己忽然被叫得很老。” 银渊笑得露出了两颗小虎牙:“我的银月有些怕你的香香,它力气很大吗?” 苏一一无奈地摇头:“我觉得并不……至于为什么连狼王都有点怕它,我还真的不知道呢” “既然你有这么一个宝贝,刚才怎么吓得想逃走啊”银渊不解地忽闪了一下大眼睛。 苏一一脸色微红:“我哪里知道它有这么大的能量……看着它小小的个子,经常会忘记也是很正常的嘛” 银渊瞪大了眼睛看她:“这也能忘?” “我们周陈两国跟你们突兰不同,不是很尚武的。”苏一一举手作投降状,“所以,我以前也不是很清楚香香的能量。” “简直是……”银渊想了半天,才憋出了一个合适的词汇,“明珠投暗。” “那也不能这么说啊,香香跟着我吃香喝辣的,不知道有多么逍遥呢”苏一一替自己辩解。 “真正的强者,不会在乎口腹之欲的。”银渊不屑地哼了两声,“我想,你一定是哪个部族的公主吧?身边有这么多强者。” 虽然不服气,可是小家伙对刘氏兄弟的功夫,还是佩服的。 苏一一吃吃地笑:“银渊,那你可猜错了,我跟公主完全沾不上边儿。我父亲还是庶出的儿子呢,就算在我们家族里,我也不是很受重视的。” “庶出?那有关系吗?”银渊眨巴着眼睛,迷惑地问。 “我是觉得没有关系,人和人生而平等。可是别人觉得大有关系啊……所以,我从小就爷爷不疼,姥姥不爱的。幸好我爹娘疼我,唉……”苏一一有点哀怨。 刘孟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表情适合她吗?不管在国子监还是在苏家,她似乎表现得都很蛮横吧?顶着个才女的名头,谁敢对她没有好脸色啊 这副小媳妇般受气包的样子,也亏得她能摆得出来 可是小银渊却信以为真:“姐姐别怕,以后你就住在突兰,我会保护你的” 苏一一眉开眼笑:“真的吗?银渊,你真是个好小伙儿。” 银渊偷眼看着刘氏兄弟,脸色有点羞赧:“我现在当然还不是很能保护你……可是我很快就能长大,很快就能成勇士的。到时候,整个部落都是我说了算,我会给你配好多勇士当护卫,会任命最厉害的人当护卫队长。” 苏一一有点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银渊认真的神色,让她有点笑不下去。这男孩虽然强横,可是心地实在简单又纯真啊 “好啊,我等着你成为部落首领。”苏一一笑道,“你这么厉害,你爹爹和娘一定很宠你吧?” 这是肯定的,要不然也不可能养成这小家伙这么矛盾的性格。 谁知银渊却忽然黯淡了脸色:“不是,我爹爹早就死了。” “啊?”苏一一吃了一惊,“怎么会呢?银渊,我不知道,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银渊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转,却偏偏咬着唇,不肯让眼睛落下来。 苏一一转了一下眼珠,才又笑道:“不过没关系,你还有我呢,我是你姐姐嘛要不,以后你跟着我吧,我会保护你的。当然,等你长大了,就换你保护我啦” “不用,银月会保护我的。”银渊很豪气地扬了扬头。 “嗯,银月很厉害。”苏一一肯定了银月的本事,让银渊的眉毛,又飞扬了起来。可是苏一一的心里,却有点心疼。难怪他对银月如同对伙伴那样尊敬,比兄弟还亲呢平常的日子,过得一定很寂寞吧? 除了对苏一一,银渊还是很拽,对刘氏兄弟连正眼都不看。就是绣桔想跟他说几句话,银渊也不屑一顾,满脸的不耐烦。 “扑”刘孟海把刚喝了一口的鱼汤吐了出来,“怎么这么腥啊” 苏一一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嗯,去腥要放酒嘛,我们这里哪来的酒?腥一点怕什么,原汁原味的才好。” 不过,她自己的鱼汤,却没有送进嘴里。 “小姐,如果把鱼煎得透了,就不会那么腥的。”绣桔认真地纠正苏一一的说法,“而且,鱼肚子里这些黑色的薄膜,要去干净了,也没有什么腥味。” 是吗?苏一一决定放弃眼前的鱼汤:“好吧,明天再钓两条,让绣桔做汤吧。” 绣桔急忙把脑袋往回缩了缩:“奴婢不会做的……每次都是姐姐做……” “好吧,看来在绣梨痊愈之前,我们是喝不到鱼汤了。明天我做烤鱼给你们吃,这个我敢打包票,一一销金楼的大厨,也未必有我做得这么好。”苏一一决定找回面子,尤其是在新收的小弟银渊面前。 可是,银渊面前的碗,怎么空了? 苏一一怔怔地看着银渊喝完最后一口汤,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银渊,这个鱼汤……腥不腥?” “不腥。”银渊咧着嘴笑了一下,很快就被烤羊腿吸引了注意力,吃得满嘴流油,“很好喝的鱼汤。还有,这个也好吃。” 苏一一看他吃得狼吞虎咽,忍不住提醒:“别吃得这么急,一整只羊呢,我们才六个人,够吃的了。” “唔,我已经很久没有吃熟的东西了。”银渊的嘴里塞满了东西,说的话含含糊糊,可是苏一一就坐在他的身边,听得一清二楚,顿时眼眶有点发酸。想必这小家伙带着银月走到这里,也吃了不少苦头吧?银月虽然厉害,但就算带着成千上万只狼,也不可能给银渊做熟食。 “那你吃的什么?”她看银渊吃完了一整只羊腿,才低低地问。 “银月吃什么,我也就吃什么啊……”他无所谓地笑,“我已经习惯了,不过味道不是太好。” 难怪他根本不觉得她的鱼汤腥呢这么一点儿腥味,跟他平常吃的生肉比起来,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至少,她的鱼是熟的,汤也是熟的。 “你说过,你爹去世了,那你母亲呢?”她柔声问。 银渊迟疑了一下,才回答:“我娘嫁给了我的叔叔,他们又有了儿子。” “哦。”苏一一明白了,在北方的草原国家,可汗去世以后,他所有的妃子都会被新任的可汗接收,不管是弟弟,还是儿子。没想到,在更南方的突兰国,竟然也有这样的风俗。 “没关系,我比他厉害”银渊握着拳,薄薄的唇,抿成了一线。 刘孟海冷笑:“你比他厉害,怎么会逃出来?而且,连身边的侍卫都没有,难道你的部落里,竟然连一个忠于你,忠于你父亲的人都没有吗?” “不是的。”银渊抬起头,恨恨地瞪着刘孟海,“有很多人忠于我爹爹,不过都被我叔叔打发到更远的地方去了,我这次是偷偷跑出来的,只带了三个人,他们都……” 苏一一明白,恐怕这三个人,已经被杀死了。银渊的这个叔叔倒也罢了,怎么连亲生的母亲都这么狠毒? “别担心,以后你跟着我们,没有人能欺负你。”苏一一拍了拍他的手背,“来一个我们杀一个,来一双我们就杀一双” “嗯。”银渊展颜,“我要去找我爹爹的部将,他一定会帮我的。” “你还是先跟我说说你们部族的情况吧,别急着去找人。一来呢,我们不知道他是不是还会真心帮你……” “他一定会的,哈伦叔叔二十年前,就是我族的第一勇士,和我爹爹是结义的兄弟。” “银渊,你不懂,有时候利字当头,没有什么不可出卖的。别说是结义的兄弟,就算是亲兄弟,也会背叛的。你想想看,你叔叔不是要追杀你吗?他是怕你得到了拥护,继承部族首领的位置。哎,对了,你们是什么族啊?” “突兰族。” “哦,突兰……咦,那不就是突兰国的王族吗?”刘孟海刚想不屑地哼一下,忽然意识到银渊的身份,不由露出了满脸的惊异,“这么说,你爹爹就是突兰国的国王?你就是突兰的小王子了?” 银渊恼怒:“我是大王子小王子是我叔叔的儿子。” “对嘛,银渊是长子。”苏一一连忙安抚。 刘孟海翻了个白眼:“他们根本不是同一个父亲,称得上什么长子次子的啊你也跟着他糊涂了,他叔叔肯定是想让自己的儿子登上王位嘛所以,那个什么哈伦的,咱们根本不用去找了,估计是被他叔叔给策反了。” “不会的,哈伦叔叔对我很好的。”银渊有些急了。 “我们只不过是猜想呀,也许你的哈伦叔叔真的对你的父亲很忠心呢”苏一一笑道。 “嗯”银渊放下了心,可是眉眼里却仍是患得患失,“姐姐,你刚才说一来,还有二来呢?” “二来啊,我不知道咱们去找你哈伦叔叔,会不会给现任的突兰王找到对付他的借口。所以说,我们即使要去找他,也要悄悄儿地去,知道吗?” 银渊懂事地点了点头:“嗯,我明白了。姐姐,我听你的。” 苏一一在前世是独女,在这一世又是独女。就算是家族里,几个叔叔伯伯的孩子,也全都比她大,这还是第一回听人叫姐姐,觉得又是新奇,又是满足。 难得收一个小弟,而且长得这么可爱,个性也拽得很对胃口,可要好好护着才行。何况……她的目光看向那头趴在一边的白狼,笑容就更愉快了。 两天后,他们安全启程。因为哈伦所在的驻防区,就在突兰国的东部。苏一一根据银渊的描述,画了一幅路线图,觉得绕不了多少路,便说服了刘氏兄弟,找到了哈伦再说。 “小姐,你这不是多事么……”刘孟海抱怨。 “刘二哥,我难得收了一个弟弟,当然要好好地帮他一帮了。别说没绕多少路,就算是南辕北辙,我也会送他过去的。”苏一一说得大义凛然,把银渊感动得几乎眼泪汪汪。 刘孟海嗤笑一声,往前急走了几步,跟乃兄去咬耳朵:“真是狡猾,明明就是说给那小家伙听的……” 刘伯韬笑笑:“小姐是真喜欢银渊。” “才怪”刘孟海可并不这么觉得,“这小子长得不如五公子好看” 这个理由……刘伯韬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小姐没有过弟弟。” 如果苏一一听到这番话,一定会痛哭流涕地抱住刘伯韬:“知音啊” 银渊亦步亦趋地跟着苏一一,问了无数千奇百怪的问题。苏一一很耐心地回答,看着银月在身后若隐若现,忍不住担忧地问:“是不是因为香香的关系,银月才离得这么远?其实,香香不会主动攻击的……不,我从来没有看到它攻击过什么,只不过好像很多动物都怕它似的。” “不是的,银月一向离我很远,除了我遇到危险的时候才会过来。”银渊摇摇头让她放心,又小心地问,“你的香香,能不能给我抱抱?” “当然可以。”苏一一笑容满面地把小香猪递给银渊,“你是我弟弟,它肯定是跟你很亲热的。” 银渊顿时笑逐颜开,兴趣转到了小香猪的身上,惊叹声此起彼伏:“姐姐,它的耳朵好漂亮啊”“呀,具可爱的小腿。”“咦……” 苏一一打量了半天,除了那身皮毛,她可没看出小香猪和别的家猪有什么区别。可是银渊却似乎一下子找出了十七八处,尽管苏一一觉得,别的猪似乎也长成这样,但还是很给面子的点头应和。 银渊带的是小路,别人还好,绣梨姐妹却走得十分辛苦。不过,苏一一说这样走个两天就能到南陈境内,小姐妹俩便咬了牙苦撑。好在刘伯韬细心地照顾了她们的体力,走一段路,便会找个理由,让他们歇一会儿。 银渊十分不满:“可是我还不累呢” 苏一一很羡慕地赞叹:“银渊,到底是未来的第一勇士,走了这么多路都不累,我可不行了,看来下次有人叫我婆婆,也得应下了。” “哦,姐姐累了,那就……歇着罢。”银渊虽然不大甘愿,倒还是很识相地挨在苏一一的身边。不过三番两次之后,他就看出真相来了。原来受不了的是那对姐妹,顿时竖鼻子瞪眼睛,开始冷嘲热讽。 “银渊,她们从小颠沛流离,很吃了苦头。下场可比你还要惨呢而且,又是女孩子,当然走不过你,我们要照顾弱者,对不对?”苏一一轻声细语,一路上换了无数种法子,替他灌输绅士风度。 至于效果如何,苏一一觉得,恐怕无法差强人意。也许下次找个小婴儿来培养,教育不是要从摇篮里抓起吗? ps:感谢幽悠悠然投了2票粉红票,感谢微微笑书迷、一何、哲哲倩、书友080901140557228的粉红票。感谢由宛亭赠送礼物。哇,今天爬上来看到推荐票收了好多啊,yy一下,每天有这么多就好啦再次奉上六千字大章,感谢亲们的支持。 第243章 狼王发威 第243章 狼王发威 哈伦驻防的要塞梅林,只是和南陈的边境呈三十度角。如果骑马,不过半天路程,苏一一既然说要陪着银渊去,刘孟海无可无不可地也就答应了。 “反正我们兄弟俩是没有什么事,你爱逛哪儿都奉陪。” 苏一一笑笑,把绣梨姐妹在边境安顿好,让她们明天一早就去南陈,替他们安排好客栈。 “小姐,不是一起走吗?”绣桔纳闷地问。 “不知道这次去见哈伦,会是什么样的结果。银渊虽然信心十足,但我们还是要从最不利的方面考虑。如果他已经投靠了银渊的叔叔,我们恐怕就成丧家之犬了。” 绣梨哑然失笑:“有小姐这么形容自己的吗?” “丧家之犬也没有什么,只要能逃出突兰就行了。你们两个趁着现在还没有闹出事来,先回南陈。只要出了突兰边境,我们闹出再大的事,你们也可以安全了。” “小姐,很危险吗?”绣桔怯怯地问。 两姐妹虽然跟着苏一一有大半年了,却也只是尽侍女的本份。直到在沫河同生共死的几个日夜里,她们才真正一心一意地奉苏一一为主。 “危险何处不存在?”苏一一不以为然道,“就算喝口凉水,也有塞牙的危险。也许走在路上,忽然就会砸下一块大石头,这些都是危险。” 这能比吗?姐妹俩啼笑皆非,却知道不管有多危险,苏一一已经下定了决心。而她们没有功夫,身娇体弱,只有早日离开突兰,才能让苏一一放心。 两姐妹答应了,换上南陈最常见的粗布衣衫,又把脸上涂得黄黄的,看不出原来的秀丽颜色,苏一一才放心地带着银渊去找哈伦。 “姐姐,你还要去南陈吗?不如留在突兰吧,哈伦叔叔这里很安全的,你们也不会被推下河去了。”银渊想到马上要和苏一一分开,有些舍不得,很想把她留下来。当然,对于那只小香猪,现在也和它培养出了感情。 “可是我有事要去办的。”苏一一笑道,“姐姐不是告诉你了吗?我是个商人,就是要以赚银子为天职,怎么可以消极怠工呢?” “姐姐你要银子,我以后接管了部落,一定会给你很多很多。”银渊急急地表白。 苏一一大笑:“好银渊,你的心意,姐姐领了。可是我当商人,不是为了在家里数银子的,而是为了享受赚银子这个过程本身。银渊,也许有一天,你真的成了突兰的王以后,会发现其实没有什么意思,还是为了当突兰王而努力的过程,更有意思。” “怎么会呢?我当了王,就可以接姐姐到突兰,没有人敢欺负你了。”银渊有时候还是很天真的。毕竟只是一个才十岁出头的孩子,若是换到现代,不过是小学四五年级的样子而已。 苏一一严肃地把他的脸掰过来:“银渊,你要知道,在突兰国,你叔叔的力量是很强横的。而你们突兰,本身就以力量为图腾,所以仅仅靠你父王的血脉这一点,你无法成为王。” “我知道,所以我一定会好好努力,成为部族第一勇士。” “其实,单是成为第一勇士,也未必就斗得过你的叔叔,更别提你叔叔自己还有儿子呢一般情况下,他肯定是要把王位留自己儿子的。而你,就是他心脏里的一根刺,不拔不快。也许还会有数不清的手段对付你呢,你要小心。” 银渊迷惘地问:“什么手段呢?” “比如……他可能会埋伏人手在你的哈伦叔叔那里,等你到了,正好伏击。” “不会的,哈伦叔叔帐下勇士无数,没有人能随便杀得了我们。”银渊想也不想就摇头。 苏一一大感忧虑,这小家伙虽然一副酷样子,可是思想其实单纯得很。他从一开始就拒绝相信,他的哈伦叔叔不会害他。可是,如果哈伦真的还忠于银渊的话,怎么可能中途不派人寻找这位出走的王子呢?除非他没有得到消息。她和刘氏兄弟交换了一个目光,都想到了这个问题。 “我们中原有一句俗语,叫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苏一一觉得不能这样大大方方地把银渊送到哈伦面前,于是努力试图说服,“意思就是说,就算是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只要有一点点的可能,还是要小心。” “哦。”银渊挠了挠头,有点不明白。但是,他知道苏一一是为了他好,所以也就乖乖地听了她的话,决定让苏一一扮作他的侍女,而刘氏兄弟就扮作他的侍卫。 “不过,你们的鼻子不够高……其实还行。”银渊挑剔地观察了三人以后道。 “没关系,我用东西垫高一下就行了。”苏一一笑道,“再说,我们都只是下人,你的哈伦叔叔不会太在意的。还有,你让白狼留在帐外,随时可以召唤狼群。” “不用了吧?哈伦叔叔知道我有一头白狼的,我很小的时候就跟银月玩在一起了。”银渊觉得苏一一过于小心。 “知人知面不知心,小心一点总不会错的。银渊,你听我这一次。我明后天就要启程去南陈了,以后照顾不到你,当然要确认你的哈伦叔叔对你百分百的忠心才行。要不然,我不放心。” “那……好吧。不过,我不觉得这很必要。” “就算让我安心吧。”苏一一不置可否。银渊答应了就好,如果万一有什么变故,她也好带着银渊离开。事实上,说来好笑的是,苏一一最大的屏障,其实就是银月召唤的那一群狼。 “小姐,你真的要这样去冒险吗?”刘孟海不赞成,“如果你不放心那小子,我和大哥陪他去就行了,你就免了吧?” “你们两个大男人跟在他的身后,哈伦会起戒心。但是我这么一个文弱少女跟去,那就不同了,哈伦肯定以为银渊对他完全没有疑心。”苏一一笑着解释,“再说,也没有什么危险啊,如果有万一,群狼突营的大战,很有可看性。以后我写个回忆录什么的,还能有素材呢” “小姐。”刘伯韬也皱眉,不过没有后话。 苏一一笑道:“放心,我自己有数的。论起轻功来,我不比你们两个差呢如果看看事情不对,我直接就带着小香猪先逃,保证不拖你们的后腿。” 刘伯韬总算点了点头。 于是,银渊带着一个侍女和两个侍卫,求见哈伦。苏一一固然偏瘦,就是刘氏兄弟,也不是那种肌肉男,讲究是骨肉匀称,在以勇为荣的突兰人中间,根本算不上孔武。所以,苏一一估计他们这三个人,引不起哈伦的注意。 他们并没有等待多久,很快就有人来引他们进去:“将军正在营帐相候。” 苏一一微微蹙了眉头,很显然,这位来带路的裨将,对银渊缺乏尊敬之心。她小心地使了个眼色给刘伯韬,后者不露声色地点了一下头。 “哈伦叔叔”银渊可没有他们这么多心思,一眼看到大帐中大马金刀坐着的五旬老人,立刻扑了过去。看来,他和这位哈伦,倒还真是感情深厚。 “银渊王子,你可终于来了”哈伦大笑,“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吧?来,晚上叔叔给你接风洗尘,今天吃烤全牛,叔叔可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的。” “嗯,我……”银渊想解释自己遇到苏一一以后,并没有吃什么苦,却在抬起头的瞬间,忽然改变了主意,“叔叔不用为了我特意杀牛的,随便什么,只要能填饱肚子的就可以。” “你还带着侍卫和侍女?”哈伦微微抬头,不经意地问。 “嗯,他们是在后来才找到我的,跟着我出来的人……都死了。”银渊低低地解释,这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 苏一一的眼睛里,涌上了淡淡的笑意。看来,银渊虽然不服气,但她的话,还是听进去了。 这小子,口是心非 她低眉敛目,忠实地扮演着一个忠心耿耿的侍女形象,脸上露着微微害怕的神色,却还强自镇定。目光微微地往上一抬,就把哈伦打量得清清楚楚。 哈伦长得虎背熊腰,不说二十年前,就是现在,大约也是突兰族有名的勇士。宽阔的肩膀,结实的大手,如果不是两鬓微微的花白,还真猜不出他的年纪。他此刻正哈哈大笑,看起来似乎对银渊的到来十分高兴。可是侧头的时候,那锐利的光芒,却让苏一一立起警觉之心。 “现在也不早了,你们先下去歇着。等叔叔把军务处理好了,就带你出去玩儿。”哈伦目光微微一闪,就笑着抱起了哈伦。 “好啊。”银渊笑着点头答应,“哈伦叔叔,我现在就想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 哈伦让裨将带着四人去休息,居然也是一幢小竹楼,独立于营帐之外。南方山水,胜在灵秀,遥遥地看出去,还有泰半的地方是绿色的。 竹楼外,足足驻扎了一营的士兵。苏一一微微皱眉,她不懂军事,因此看不懂这些人是来保护银渊,还是监视银渊的。 “姐姐……”银渊忽地叫了一声。 “嗯?”苏一一微微低头,看着少年脸上的不安,虽然欣喜于他听进了自己的话,可也有些心疼,忍不住安慰,“别担心,哈伦也许还是奉你为主的。” 银渊的目光有些躲闪,抿着唇的模样,像是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猛兽。苏一一惊讶地问:“怎么了?” “哈伦……叔叔,有些不对劲儿。”银渊终于开口。 “你看出什么来了么?”苏一一连忙问。 “他刚才一开口就对我说一路走得很辛苦,说明他早就知道我逃出来了。如果……如果他还忠于我的话,我叔叔怎么会把消息递给他?” 苏一一愣了愣:“你逃出来的消息,别人不知道么?” “叔叔不会把我逃走的消息泄露出去的,这么一来,忠于我的部将会找他要人,还会出来找我。而且,他看到我的时候,一点都不惊讶,好像早就知道我会来找他的。我抬头刚看到他的时候,他脸上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这个哈伦,太可疑了。”苏一一皱着眉头,“他看上去虽然直爽,可是偶尔目中精光一闪,分明又是老奸巨滑之辈。刘大哥说,他手下的兵将都是精兵,实力很强。如果你叔叔对他猜忌甚重的话,应该会拨些老弱病残过来。” “我不知道。”银渊脸然茫然,眼睛眨巴了两下,似乎要哭出来。苏一一拍了拍他的肩,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依靠,却发现这人另有居心。再没有什么,比这个更令人绝望的了。 “小姐,门外有侍卫守着,而且显然是防备我们逃走的架式。”刘孟海忽然跃了进来,一脸的严肃,“他们的侍卫分配,基本上是防止我们出去的。” “姐姐”银渊有些惊慌。 “别担心,我们不是一早就预计了这样的结果吗?不会有事的,相信我,这两个哥哥的功夫很好,会替我们挡住追兵。” “我不能让他们在后面,而自己一个人先逃走”银渊倔强地摇着头。虽然心里害怕,可是武士精神早已深入骨血之中。 苏一一赞道:“好孩子不过,你是哈伦最主要的目标,只要我们一路急奔,后面的人会拼命地想要追上来,他们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你现在可以让银月伏到竹楼那边的林子里,到时候把狼群叫过来,我们趁着混乱逃走,不会有事的。” 银渊哭丧着脸:“可是,连哈伦叔叔都……那我……” “哈伦是你父亲最重视的大将,所以你叔叔肯定会极力拉拢。反倒是其他一些地位不是很高的将军,不会引起你叔叔的重视。不过,你留在突兰,还是太危险了,不如跟我去南陈。” “去南陈?”银渊怔愣地看着苏一一。 “不错,你叔叔虽然势力范围很大,但要攻入南陈,却非一时一夕之功。”苏一一冷静地分析,“从目前来看,你留在突兰,也不知道该联络谁,反倒让你叔叔引起惊惧之心,对你日后的事不利。我们中原还有一句有名的话,叫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今天才十一岁,十年以后也不过二十一岁。我答应你,到时候一定让你卷土重来,成为突兰的王。” “你答应?”银渊困惑。颠覆一国的王,需要有多少势力,他年纪虽然小,却还是明白的。何况兄终弟及,也是突兰人的传统。他虽然也有继承权,但不问而知,他叔叔自然是偏向于自己的儿子。而对母亲来说,不管是哪一个儿子,都是她的骨肉,想必也不会为银渊争取些什么。 “现在我当然没有实力,但是总有一天,我会有的。那一天,我的商号,将会遍及整个大陆,而突兰人要粮食布匹,除了通过我以外,别无他法。银渊,别小看商人,到了某种程度,商人可以利用操控经济,来操控政治。虽然这么做有点难度,但只要我们努力,一定会做到的。你说,到时候我们会对突兰人没有影响力吗?” “可我是突兰人啊如果到了南陈,会被人发现的。”银渊惶然。 “南陈的疆域,虽然是大陆三国中最小的,但比起突兰来说,还是大得多。而且,南陈的人口流得最频繁,你又只是一个孩子,即使你叔叔有细作派到南陈,也不会怀疑我的弟弟。” “小姐,你别总拿着自己的招牌招摇撞骗……你看看君如玉吧,人家就从来不会到处惹麻烦。在大周惹一点小麻烦也就罢了,到了突兰人生地不熟,你还会主动惹麻烦。”刘孟海对苏一一揽事上身的本事,十分无语。 “谁说人生地不熟?这是我弟弟”苏一一瞪了他一眼,“总之,银渊我一定要带他走” 银渊深体她对自己的维护之心,忍不住眼泪汪汪地握住了她的手:“姐姐,还是你对我最最好。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那当然,你姐姐我知道你众叛亲离,所以上天才会派我来的嘛所以,你不要再担心了,我们已经计划好了,不会出事的,知道吗?你要相信……这两位刘哥哥的功夫,就算比不上你的哈伦叔叔,自保也绰绰有余。所以,只要我们往东跑,客栈已经订好,哈伦不会这么细心地去查一早就订下房间的客人,懂么?” 银渊恍然:“原来你一定要订好客栈,是这样的原因。” “是啊,一会儿呢,如果见势不好,你就让银月把狼群往丛林那边引。哈伦知道那白狼是你的,一定会以为我们混迹在狼群里面,不会想到我们居然敢去投客栈的。” “那……好吧,我听姐姐的。”银渊满腔热情来投,却遇到了这样的结局,已是六神无主,只能唯唯诺诺地答应。 苏一一看他小脸似哭似笑,也知道他不可能拿出什么主意。再倔强的小孩子,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也会下意识地依赖他信得过的人。苏一一很得意,对于银渊来说,这个人就是自己。真有成就感啊,难得充当一回好人,就拐到了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孩子。而且这孩子的身份,还贵不可言。 “不行”刘伯韬忽然插嘴,“让孟海去挡敌人,我陪你们一起走。” 苏一一大惊失色:“刘大哥,你们双剑合璧的威力才是最大的,怎么可以分开?刘二哥一个人挡不住那些人,你们只要替我挡住小半盏茶的功夫就够,让哈伦的人搞不清我们到底去了哪里。千万不要逞强,银渊是我弟弟,你们就是我哥哥,我把你们都看作家人,谁也不许有事” 刘孟海皱眉:“我们就算挡,也只能挡住哈伦。如果他另派人追你们,能行么?” “我们两个当然不行啦,不是还有银月吗?银渊已经让银月把树林里的狼都集中起来了,到时候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头狼,那是什么场面肯定是混乱得一塌糊涂,混水摸鱼是我的强项,你们就放一万一千个心吧” 刘伯韬和刘孟海面面相觑,他们能放下心吗? 银渊紧紧地握着苏一一的手,不语不动。刘伯韬虽然不同意,可是也明白苏一一说得在理。如果他们各自为战,不如两个人剑合一处的威力大。只是看着眼前一个弱女,一个小孩,怎么放得下心? “既然没有更好的办法,那就这样定了。”苏一一挥了挥手,一锤定音,“银渊熟悉地形,我们还是占优势的。你们肩上的任务更重,记住啊,只要小半盏茶的时间,不要在那顶太久。如果顶不住,就趁机跑路吧。” “好。”刘伯韬看了她一眼,回答得掷地有声。 “记住,尽量不要受伤。即使受伤,也只许轻伤,听到了没有?不要拿命去搏,我们谁都不许有事若是事不可为,撑不到时间也没有关系。”苏一一又叮嘱了一句。就怕这两人死心眼儿,杵在那儿给人当活靶子打。 “嗯。”回答她的,居然又是刘伯韬。苏一一奇怪地瞄了一眼兄弟俩,很怀疑是不是两个人的皮囊装错了。 日头刚刚西斜,哈伦就派人来请银渊赴宴。 “就趁着现在走,到了宴会现场,就走不掉了”苏一一低喝道,一手拉住了银渊,“让狼王把狼群赶进来,我们趁着混乱往东跑” 刘氏兄弟极有默契,两剑几乎同时翻出,眼前就只看到两颗人头,骨碌碌地滚下竹楼。紧接着,有人大喊:“快来人,抓住银渊王子,是王要的人” 果然银渊面如死灰。尽管他和苏一一认定了哈伦的背叛,但总是心里还存着一分侥幸。这时候,却再没有怀疑的余地。 “走”苏一一轻喝一声,从窗口斜斜地掠出,朝着早就看好的方向急奔。小香猪奔在最前,如一道粉红色的闪电,总是与苏一一保持着五十米左右的距离。 狼王银月,仰天长吼。顿时万狼齐鸣,那声音让苏一一几乎一个趔趄扑跌在地。老天,这银月到底召了多少头狼啊 ps:本章又是六千字的大章,亲们的推荐票投得很给力啊……亲们继续给力支持,小猪晚上再更新一大章。支持越多,更新越多(这是小猪的口号,很给力吧?嘻嘻) 第244章 亡命出逃 第244章 亡命出逃 “银月”银渊大叫了一声。 苏一一匆忙中回头,看到银月领头,率领着狼群朝这里冲过来,顿时喜道:“银月的智慧可真高,完全领会了我的意思。对了,狼群不会伤害你吧?” 要是不分青红皂白地乱冲乱咬,那她也一样要被撕裂得粉碎。 “不会的。我和银月不分彼此,你和我在一起,他们也不会咬你的。”银渊肯定地回答。 苏一一稍稍安心,继续拉着银渊朝前急奔。耳边隐隐听得刀剑相交的声音,紧接着是狼群排山倒海一般地涌来。千里银钱,苏一一粗略估计,狼群绝对超过两千头。银月果然不愧是狼王啊,竟如此威势 “银渊王子,回来说话”哈伦的声音遥遥地传来,隔着遥远的距离,还是十分清晰。苏一一很想替银渊骂一骂这个卖主求荣的老匹夫,可是自知内功不及他深厚,声音根本传不出去太远,只得悻然作罢,依旧低头往前奔去。 有几个突兰士兵因为起步快,一直跟在他们的身后。 “姐姐,他们追上了。”银渊惊恐地叫道。 苏一一急忙回头,想也不想,就把袖中的飞爪朝那领头的士兵激射而去。她在国子监的时候,天天对着那棵后院的大树“练”准头呢,这时候也不用瞄准,“呼啦”一声,就把那士兵拦腰勾住,翻下马来,又被拖了好几十米,才连着一块血肉,被苏一一收了过来。 “呕”苏一一差点恶心得把隔夜饭都吐出来,随手就把手里的绳子扔开,还是银渊不以为意地替她收妥。 后面追得虽急,但狼群来得更快。很快那几名士兵,便被狼群淹没。苏一一大喜,让银渊给银月下令,狼群直奔右侧的丛林,而他们则朝左侧狂奔。 小香猪在前面开路,竟然很快就甩掉了追兵,眼看小镇在望,苏一一终于松了口气。正要对银渊说些什么,却见他两眼发直,顿时吃了一惊。 有一骑单人,朝着他们千里奔袭而来。苏一一这才有些后悔,怎么没有想到抢匹马呢?不过哈伦粗中有细,并没有把马留在竹楼周围。就算苏一一想当次强盗,也没有盗源哪 “是哈伦。”银渊苦涩地笑道,“姐姐,这件事本就与你无关,是我一意孤行要来找哈伦的。你……自己一个人走吧,他要的只是我。” 苏一一倒不是没有想过这个方案,可是很快就被她自己否决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她小女子,也有所不为的。 “要走一起走,要是走不脱,大家都别走”她说得虽然斩钉截铁,一双眼珠子却骨碌碌乱转,忽地合身把银渊扑倒在身侧的蒿草之中,“别冒头,哈伦已经看见我们了。” 银渊苦笑:“我知道,我也看见他了。” 这话,果然并不幽默。苏一一默哀了三分钟,刚想有所行动,就见小香猪忽地两脚直立,站在哈伦的马前。 这小香猪想要做什么?苏一一有点头皮发麻,这么个小身子,马蹄子微微一踢,就够它受的了。 她双手按着银渊的身子,两只眼睛却炯炯有神地盯着旋风而来的哈伦,眼看着骏马如电,忍不住喊道:“香香,回来” 可是小香猪却充耳不闻,还站在原地搔首弄姿。苏一一觉得,可以这样形容,怎么看怎么有点怪异。明明心里紧张到了极点,可是看到小香猪的动作,却忽地镇静了下来。只是双眼一眨都不敢眨,微微弓着身,维持着随时冲出去的姿势。 她计算了一下角度,以自己的轻功,应该可以在千钧一发之时救下小香猪。如果运气好的话,兴许还能利用自己的飞爪,把哈伦拽下马来,自己就可以抢了他的骏马,带着银渊离开了。 只是哈伦既敢单骑追来,想来手底下有两把刷子,自己除了轻功,其余一无所恃。她患得患失,手心里已经拽了满满一手的汗。 战马的速度很快,眨眼之间就已经到了近前,却忽然直立而起,竟没有任何征兆地掉头而去。 “畜生,回去”哈伦又惊又怒。这匹马随他南征北战,人马在某种程度上,心灵相通。可是这一回,却不听他的号令。 苏一一怔了怔,小香猪趴在地上,摊开四肢,伸了个懒腰。 哈伦怒极,连扬马鞭,可是骏马却如来的时候一样——不,比来的时候还要快,一阵风似地跑得很快没了影子。 “香香”苏一一连滚带爬地冲出去,一把抱住了香香,觉得手心里沾了微微的湿意。也不知道是跑得太急,还是因为用力过度,小香猪竟满身都是汗。 银渊也跟着跑出来:“姐姐,香香没事吧?” “应该没有,我们赶紧回去,到客栈里去等刘大哥他们。”苏一一抱起小香猪,急匆匆地辩认了一下方向,依然保持急奔的速度。一路上,还胆心惊地频频回首,但哈伦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似的,没了踪影。 “好险”苏一一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香香,我怎么发现你越来越神秘了,连马都会被吓退。” 银渊看到哈伦被座骑带得跑了没影,心情大好,忍不住笑道:“连狼都怕香香,一匹马被它吓退了有什么稀奇?” 苏一一喘着气点头:“很是。” 后面没有了追兵,两人借着地形,一路急奔,很快就到了小镇。客栈因为是一早就订下的,没有任何麻烦地就入住了。 “刘大哥和刘二哥他们不会有事吧?”银渊不安地问。想到因为自己的固执,而让他们四个陷入了这么大的危险,少年觉得很难受。 “不会的,他们功夫这么好。千里杀敌未必做得到,但逃走还是没问题的。”苏一一斩钉截铁地说着,心里却也是一点没底。 她让他们挡住小半盏茶功夫,虽然大部分人都朝着狼群的方向追过去,可是万一哈伦回去正好撞上他们呢? 两人困坐愁城,虽然小二送来了一桌席面,可谁也不肯动筷。 “怎么还没有回来?”苏一一坐卧不安,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好几圈,心里越来越担忧,“银渊,你乖乖地留在这里……” “姐姐,要去一起去。”银渊不等她说完,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本来就是因为我的事,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我不能再让姐姐替我去冒险。” “我只是去打探情况而已。” “那我去”银渊拦在门口,就是不肯放她离开。 苏一一无奈地瞄住了窗户,银渊察颜观色,早就明白了她的打算,立刻再度开口:“要是姐姐出去,我也出去。” “好吧,我们出去也没有什么用……”苏一一无奈地叹了口气,眉头紧锁。银渊也很不安:“要不,姐姐,我出去瞧瞧。反正我只是一个小孩儿,别人也不大注意。” 现在倒肯承认自己只是一个孩子了 苏一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银渊,这个主意你想都不要想。你去打探?恐怕打探到哈伦营帐里去了。他现在最想要的就是你,一会儿你好好地化化妆,反正哈伦也不认识我,也许我们还能混出城门呢” 银渊很悲观。事实上,自从确认哈伦投靠了叔叔之后,他明显就变得阴郁了。苏一一虽然有意无意地逗他说话,但心里因为担心刘伯韬兄弟,也说不到点子上。只有小香猪,似乎诸事不管,趴在榻子上睡得很香。 “不行,我一定要去看看”苏一一忽然站定,不等银渊反应,就拉开了房门,却一头撞到了一个人。 “刘大哥”她惊喜地叫着,却又脸色发白。刘伯韬半边的身子,已经被血染得通红。刘孟海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个人显然已经是力气用尽,只是叫了一声“小姐”,就相继软倒。 “银渊,快来帮忙”苏一一大叫,银渊早就过来抬起了刘伯韬的身子。两人合力,终于把兄弟俩相继抬到了榻上。 “香香……”苏一一带着哭音抱起了小香猪,“救救他们,一定要救活他们。” 小香猪喉咙里打了一个呼噜,才慢慢地爬到了刘伯韬的身侧。银渊撕开他的衣服,伤在左肋,看起来是重剑造成的伤害。 “这是哈伦叔……的兵器。”银渊低声道。 “嗯。”苏一一只是随便应了一声,看着小香猪闭上眼睛的模样,才松了口气。只要没有断气,拼着小香猪元气大伤,也要把这兄弟俩救活了。大不了,她把一一制药所有分店里的珍贵药材,全拿来给香香当零食吃。 从漠北之行,到这次的南陈之旅,兄弟俩虽然一个冷酷,一个嬉皮,却都把保护自己为己任,苏一一怎么能不感激? “银渊,你去买一些上好的山参来……”苏一一低声吩咐。 “好。”银渊答应了一声,刚走到门口,又被叫了回去。 苏一一想了想,才叹了口气:“算了,你也够惹眼的,别去买。也不一定要山参,只要是年份久一些的药草都行,干脆做一次梁上君子。一会儿你看着他们,我去找点儿来。” “姐姐,我去吧。”银渊自告奋勇,“你留下来照顾两位刘大哥,我反正帮不上手,就去买点儿药材就是。出来的时候,我带着银子呢” “不能去买。”苏一一摇头,“哈伦肯定知道刘大哥他们受了重伤,一定需要用药物的。兴许他正派了人守在药店,就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呢” 银渊急了:“那怎么办?” “当然是偷啊,我刚刚不是说了嘛……”苏一一摸了摸鼻子,承认自己说得太优雅,银渊根本不知道所谓的梁上君子,就是俗话说的小偷。 “那行,我去。” “你不认识药……” “姐姐你太小看我了,不管是草药还是毒药,我六岁的时候就会分辨了。”银渊嘿嘿一笑,“只是现在不要用么?” “不用,晚上才要用。晚上偷出来,明天一早就混出城去。”苏一一担忧地看着小香猪。檀香的味道,越来越浓。 银渊担忧地问:“可是他们的伤势这么重,明天怎么出城?就算能找到马车,恐怕也混不出去吧?而且,路上这么一颠簸,就怕……” “明天就能好一半了。”苏一一摇头,“香香会疗伤的,我让你准备的药材,是给香香当食物而已,并不是刘大哥和刘二哥要用。” “疗伤?”银渊瞪大了眼睛。 “嗯。对了,你的银月还留在丛林里吗?” 银渊愁眉苦脸:“它跟着咱们,肯定就过不去南陈了。” “嗯,那也没有什么。让它先呆着呗,一头狼要通过国境,难道还要走城门?到时候,我们从南陈那边进入丛林,在那儿接它就是了。不过,狼本来就应该生活在丛林中,如果跟我们去南陈国都,恐怕它会很不自在。”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我到时候从南陈那里再跟它联络,至于它想呆在哪里,就看银月自己的意思了。反正它喜欢丛林,就算呆在丛林里,也不会有危险的。”银渊喜道。 “那当然,一下子就能驱使千百来头狼,谁敢轻锐其锋啊”苏一一撇唇后,又怅然叹息,“不过,这是以后的事了,我们现在是把刘大哥和刘二哥给治得差不多,然后混出城去。” “嗯。”银渊乖乖地回答。 “就看他们两个能恢复得怎么样了……”苏一一托着腮帮子喃喃自语,回过神来对银渊道,“银渊,你去睡一会儿。” “不用了,我一点儿都不累,姐姐睡吧,我看着他们。”银渊摇头。 苏一一恼道:“反正我还得想着明儿怎么出城呢,你就先睡会儿吧。到了半夜我再叫你,去挑些年份够久的药材回来,让香香饱餐一顿。” “那好吧,下半夜我来守。”银渊看她动了怒,只得诺诺地应了。 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嘴上说不累,脑袋刚沾着两张椅子临时拼凑起来的“床”,就已经发出了轻微而均匀的呼噜声。苏一一爱怜地替他盖上件外袍,这一天,也让他够受的了。 明天化妆成什么样子,才能让哈伦没有戒心呢?苏一一苦恼地左思右想,直到月上中天,还没想出个头绪来。刘氏兄弟仍然昏迷不醒,苏一一更加担心。当初姬流夜那样重的伤,也没有用这么久吧? 银渊没等她叫,就自动醒了。他一跳而起,把袖子和裤腿扎紧:“姐姐,我出去偷药。” “嗯,你小心着些,如果哈伦聪明得半夜都派人守着药铺子,你就回来吧等到了南陈,咱们花银子买就是了。反正我会抱着香香走的,我们没有危险,它就不会有危险。” “我知道。”银渊勉强笑了笑,开了窗子便跃了出去。苏一一叹了口气,把窗半掩上,回头看到小香猪仍闭着眼睛,刘氏兄弟的脸上,已经有了血色,心里又是喜又是忧。 这一回,小香猪用了不少功夫,想必是之前费了精力才把那匹骏马吓退的。 “对不起,香香,等到了南陈,我敞开了一一制药的铺子,任你吃个够。”苏一一心怀内疚地许下了诺。 小香猪睁开眼睛,略一翻滚,便四蹄着地。苏一一弯腰把它抱在怀里,看它精神****,也着实心疼。小香猪却抬起脑袋,伸出舌头对着她的脸就舔了两下。 “幸好有你。”苏一一紧紧地抱住了小香猪,“要不然,我们这一路就死伤过半了。” 小香猪洋洋得意,可是眸子却没有神采,看得苏一一大为心痛,一再许诺要用无数珍贵的药材来补偿。小香猪摇头晃脑了一会儿,趴在她的怀里便睡着了。 “小姐。”刘孟海睁开眼,忍不住想要坐起来,却因为起得过猛,又仰头跌倒。 刘伯韬其实醒了有一会儿,却始终保持着沉默,听着苏一一与小香猪轻声细语地说话,这时候才伸手扶了乃弟一把。 “你们醒了”苏一一喜道,“明天咱们想办法出城,我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出什么办法来,刘大哥你主意多,提个建议吧?反正突兰是呆不得了,一早就得走。晚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刘伯韬沉眉敛目,一手搭在床沿上,一手则捻着什么,始终没发一声,显然正在沉思。苏一一知道他也没有好主意,顿时心有点浮躁。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刘伯韬却开了口:“小姐,哈伦不会注意你。” “嗯?”苏一一皱着眉,没有弄清他的意思。 刘孟海接口:“我哥的意思是,你和哈伦没有正面照过面。在堂上也是浮光掠影,以他的身份,也不可能会注意银渊身边的一个小侍女。所以,小姐明儿一早先出城,应该很顺利。我们一起走的话,目标太大,不如……分批出去。” “你当我是三岁的小孩儿么?”苏一一冷笑,“说什么分批,等我到了南陈,就会发现你们一个都跑不出来” “小姐,如果你留在这里,义气是没得说,那可就真的一个都跑不了的。现在,我们只能跑出一个是一个,以小姐在南陈的影响力,也许能说服南陈的官员,开口把我们接回去。”刘孟海劝道。 苏一一勃然色变:“你以为我是什么?一不是王公,二不是大臣,凭什么说服得了他们?清风朗月的风雅事,那自然是少不了我去锦上添花。若是两国之间的交涉,怎么也不可能轮得着我。我还不知道你们俩的心思么?无非是让我先回去,你们就准备牺牲做英雄了。这件事本来就是我招来的,我能把你们扔下,自己偷生?这个建议,不必再提。” 刘伯韬叹息了一声:“小姐,我们留在这里,也未必就是有死无生的局面。” “不行”苏一一斩钉截铁,“我虽然不是英雄,而且还比较怕死,连师父教我的功夫,我都只是专练轻功,可我觉得那样的生更令人耻辱。” 刘孟海忍不住勾住了唇:“不是说商人重利吗?你留在这里,这笔买卖可就亏得不能再亏了吧?看来,你这商人,也算不得精明。” “你不知道吗?吃亏就是占便宜。明面儿上我是吃了亏,可实际上我还是占了大便宜的。当然,这个便宜,现在还看不出来。你们也别废话了,赶紧睡一觉恢复精神。香香这次已经尽了力,不能再替你们继续疗伤。所以,以后的恢复,只能靠你们自己” “它的功力退步了?”刘孟海觉得气氛有些紧张,故意夸张地勾唇而笑。 “我们在沫河漂流的时候,全靠香香替我们取暖。而后又一直没有得到补充,昨天哈伦追来的时候,还慑退了那匹骏马,应该也费了不少力吧?虽然我不知道它做这些的原理,但想来是消耗精神之类的,能够替你们疗伤到这个程度,已经够不错的了以前哪次都没有这么狼狈,我身边总带着一些珍贵的药材。” “谢谢。”刘伯韬忽然转过头道。 “刘大哥,你怎么也跟刘二哥学了,喜欢说废话了呢……”苏一一咕哝,窗户无风自动,银渊轻轻巧巧地跳了进来。 “回来了?”苏一一压低声音问。 “嗯,姐姐你看够不够?”银渊解开了身后的包袱,顿时把屋里的三个人吓了一跳。虽是三更天,可是月朗星稀,再加上刘氏兄弟习武出身,在黑暗里本可视物,自然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满包袱的药材,顿时张口结舌。 “你这个……有点夸张了吧?”苏一一大汗。 “我怕香香吃不舒坦,把铺子里凡是年份久一些的药材,统统都偷来了。”银渊一脸的喜色,“刘家哥哥都醒了,明天咱们就能出城。” 小香猪已经饿了很久,嗅到药香,就自动醒了过来。扑进包袱,旁若无人地大啃特啃。这么多一包药材,居然被它一口气吞下了一半,看得苏一一目瞪口呆。它的小肚子总共才多大啊,就算这些药材打成粉末,估计也抵得上它半个身子了。她忍不住暗自检讨,以前总是只喂一支山参,是不是太虐待它了? ps:感谢书友110426115241759投了2张粉红票,感谢三月、宋小燕、透明呼吸的粉红票,感谢书友100103105640479的礼物,谢谢。另:感谢各位亲投下的推荐票,这几天亲们的推荐票投得好多啊,小猪心里特开心。再次奉上六千字大章,亲们继续支持啊。亲们继续支持,明天上午,小猪再次奉上六千字大章。 第245章 男扮女装 第245章 男扮女装 四人又低低地商量了一下出城的办法,却仍然一筹莫展。银渊忽地朝苏一一道:“姐姐,刘大哥说得对。与其我们四个谁也跑不出去,不如姐姐一个人先回南陈。我带刘家哥哥进丛林里去,哈伦他们未必就敌得过狼群。” 苏一一脸色一变:“不行,先不说你们能不能穿到南部丛林去,单说狼群的实力,虽然它助我们逃脱,但只要哈伦有了准备,那些狼根本不可能是人类士兵们的对手。到时候,不仅你们没命,连银月恐怕也危险。” “至少……可以阻得一时。”银渊倔强地扬起小脸。 苏一一冷哼:“你舍得银月被哈伦的大军打死吗?” “我……”银渊想甩两句狠话,可是才说了一个字,却像被卡住了喉咙似的,再也说不下去。 他靠窗坐着,月光循着侧脸,勾出一条棱角分明的弧线。背后是空旷的黑夜,更衬得这小小的少年,浑身上下说不出的惘然孤独。 苏一一觉得自己其实也是有母性的,只不过前世还没有来得及激发而已。看到银渊的样子,她知道自己无法放开手。这个弟弟,她认下了,就是一辈子。 不忍心再责备银渊,一个孩子,你能对他过度苛责吗?更何况,苏一一觉得换成自己,哪怕两世为人,承受力也未必就及得上银渊。 “对不起,姐姐,如果不是我坚持的话,我们就不会……”银渊满脸都是懊恼,自责地揪着自己的头发。 “傻瓜”苏一一轻笑,“如果不是你那间竹楼,我们也许早就被冻死了。所以,是上天让我们聚在一起的,我能够理解你的心情。” “姐姐……”银渊拼命地眨了两下眼睛,把泪意逼了回去。 苏一一假装没有看到,继续说着自己的计划:“明天……我们乔装改扮一下,也许他们认不出来。只要通过了城门,我们就安全了。” 刘伯韬看着她,夜色里,那身影明明是瘦削的,可是这时候却仿佛强悍得可以达到所有的想往。忍不住,他叹息一声:“问题是,我们能否通过城门?” 苏一一交代银渊在房间里好好看着点儿,自己溜出去,在一间铺子里顺走了大量的胭脂和水粉。 “姐姐,你拿这些东西作什么?”银渊愕然。 刘孟海却大惊失色:“小姐,你不会让我改扮成女子吧?” 苏一一闻言,翻了个白眼:“你觉得有女子长你这么高吗?” 这一回,,换成了银渊惊恐万分:“姐姐,你不会是……” “当然是你了,放心吧,虽然你的脸不像女孩子,不过我可以通过化妆,修饰你脸部的轮廓,如果不是很仔细看的话,看不出来的啦嗯,你的眉毛太浓,细一点的话就很像个女子了。” “不行,我是男孩子”银渊陡然摇头。 “除非你想让我们四个全都留在这里被哈伦杀死”苏一一哼了一声,“我已经考虑好了,刘大哥就扮成老者,我会在你的脸上做一点皱纹出来,到时候你不要说话,只要佝偻着背就可以,没有人会发现的,算是我的管家。至于刘二哥,就是管家的儿子,只要把眉毛刮掉,然后再做一点局部的修改,整个人就会完全两样。而银渊就更简单,是我妹妹。” 刘孟海咕哝:“我跟大哥差了一辈儿哪” “那就当管家的孙子吧”苏一一瞪眼。 “别,还是儿子……”刘孟海讨饶,“少一辈儿也是好的。” 连刘伯韬都忍不住扯了一下嘴角,风雨欲来的压抑气氛,被两下嘴皮子,顿时耍得消散了很多。 银渊却苦着脸:“姐姐,我真的不想当女人啊……” “女人有什么不好?你看我就是女人,而且我觉得女人多好啊,至少比男人漂亮多了。我们如果性别不变,三男一女,傻子才会不多盘问两句呢所以,只有这样,我们才有可能混出城去。如果还被识破,那……就只能分头往丛林方向逃走了。逃得一个是一个,到时候让银月帮我们会合在一起。” 四人闭着眼,休息了一个时辰,天光已经微亮。除了小香猪,其实谁也没有睡着。 “现在就开始吧,免得到时候来不及。”苏一一把胭脂水粉调了一会儿,“刘大哥,你先来好了。” 刘孟海看着苏一一替刘伯韬用脂粉弄出了无数道皱纹,乍一看,还真是个历经沧桑的老人,不觉暗自称奇。只是要刘伯韬佝偻背部,却仿佛是个大难题。苏一一苦笑不已:“刘大哥,你的背不要老挺这么直,弯一点。对,就是这样,再弯一点儿。还不够,再一点儿。” 唉,腰杆子太直的男人,虽然比较有男人气概,可乔装改扮起来,却成了大难题。三人七嘴八舌地提着意见,压低的声音,却反倒显得更加紧张。 刘伯韬满脸无奈,好容易达到苏一一的最低要求,大家才松了口气。紧接着是刘孟海,他的化妆比较容易,只是剃掉了一半眉毛,顿时显得眉清目秀起来。再加上一点小小的改动,完全就成了一个清秀的小厮。 “幸好你们兄弟俩本身就不胖,要是长得跟哈伦那样,除非削掉两块肉。”苏一一笑嘻嘻道,“嗯,卖相不错。几时缺衣少银了,就把你给卖身了。” 刘孟海的表演才能,比乃兄高明了不知多少倍。根本不用苏一一提意见,油嘴滑舌的小厮形象就把大家看呆了。 “刘二哥,你好厉害啊”银渊由衷感慨。 “看来,以后我没有前途,直接就给人当小厮得了,也能混个温饱。”刘孟海开玩笑道。 苏一一抿唇一笑,替银渊化妆。眉毛也被剃了小半,还用墨笔画了一线。再加上胭脂水粉的功效,还真是个眉如初月、眸似点漆的小佳人呢 “原来银渊这么漂亮”刘孟海瞠目。 “要是这样还能被怀疑的话,那只能说我们的运气太差了。”苏一一扔下东西,想了想还是包成一个包袱,随便塞在了橱柜的深处。这东西带着也是一个累赘,要是被搜出来,那就更人赃俱获。 “小姐,你是故意的吧?”刘孟海怒瞪着苏一一,“你自己就什么都不改么?” “反正没有人认识我,关键时刻,也许才女的身份,还能救我一命了。就看在大周人的眼中,一个才女值多少钱了。” “如果是南陈君如玉,我想会更值钱一些。大周历代崇武,恐怕要差着一些。” “代价只要不是很大,也许还是愿意把我换回去的呢?”苏一一乐观地笑。 “城门快开了吧?”银渊忽然道。 苏一一看了看天色:“刘二哥,你让店家去准备马车吧,我们不赶在第一个,至少也要前几个。夜长梦多,等药铺开了门嚷嚷出来,恐怕又要生出事端,那时候再想走,可就走不成了。咱们不比别人,哈伦是不会放银渊离开的。” 刘伯韬忽然拦住了苏一一,正容道:“小姐,如果我们跑不脱,我和孟海联手拦住他们,你和银渊趁机就跑,不要回头。” 苏一一待要摇头,却见刘伯韬神情严肃,配着那张沧桑的脸,竟是说不出的郑重。 她默默地点了点头,只觉得悲喜交加。刘氏兄弟全力相护之情固然令她感动,可是面对这样一边倒的形势,更觉得自己的势力太过薄弱。一瞬间,只觉得万丈的雄心被砸得粉碎,落了满地。商业真能主导国家的政权吗?也许还是军队握在自己的手里,更有用些。 舌尖,传来心脏深处的苦味,她顿时觉得迷惘起来。 刘孟海办妥了事,赏了那店家二两碎银,把人哄得欢天喜地而去。很快就找了一辆马车,看起来普普通通,青色的帘轿,车厢半旧,正合苏一一的心意。 “大小姐,二小姐,请上马车。”刘孟海笑嘻嘻地鞠了鞠身,这小厮扮得还真够专业的。只是银渊听着“二小姐”这个称呼,气得狠狠朝他瞪了一眼。 分明是故意的银渊只觉得憋屈,常常一个突兰王子,竟然被沦落成了“二小姐”? 苏一一握住银渊的手,微微捏了一捏,一手挽着提篮上去了。当时,哈伦可是看到小香猪真身的,所以用提篮把小香猪给藏起来。 车辚马啸,边乡的小镇并不繁华。一大早,城门口的人也只是稀稀落落的几队。苏一一再把自己四人的打扮在脑袋里过了一遍,想不出还有什么破绽,心里才略微定了一定。目光一侧,却见银渊身子紧绷。 “别担心,放轻松一点才能蒙混过关。”苏一一悄声关照。 “我知道。”银渊点头,声音微哑。 “一会儿你不要开口,虽然还是童声,可男女还是不同的。”苏一一再次叮嘱,“我们扮的是商人,这本来就是我的老本行,不会露馅的。” “好。”银渊紧张地点了点头,眼看城门在即,心跳如擂,连脸皮也忍不住抽动了两下。 苏一一却安之若素,甚至还拿了一部羊皮书卷看得入迷。当然,银渊觉得,这只是一种姿态,却让他安定了下来。 例行的检查很快就结束了,他们一行人的装扮很成功,至少守卫们没有发现其中的猫腻。车帘子被掀开以后,两个娇美的女孩子,怯生生地垂眉敛目。在刘孟海送出一锭银子之后,很快就被放行。 马车里的银渊和苏一一,先后松了口气。虽然作了充足的准备,能够这样顺利地混出去,还是让两人心怀窃喜。 “多谢军爷。”刘孟海点头哈腰,一副商人小厮的谄媚模样。苏一一忍不住咧唇一乐,连银渊也露出了笑容。 马车重新起行,忽然一声大喝:“前面的马车等一会儿。” 苏一一揪然变色,银渊更是紧张地抓住了苏一一的衣角。眼看离城门只有一步之遥,难道功亏一篑吗? 说话间,两骑快马已经驶到了近前。苏一一暗中计算了一下自己这方的实力,刘氏兄弟虽然伤势还没有完全复原,但应付这两个人应该没有问题。而守城的士兵……应该不会太强,自己和银渊抢出城门,应该还是有机会的。 她刚刚松下心神,忽听身后传来了“嗒嗒嗒”的马蹄声,竟是足有一个卫队,心里骇然,脸色不由得变了。 “马车里的人下来”骑士长着络腮胡子,嗓门很洪亮。看他的五短身材被紧紧地绑在一身铠甲里,就知道一身横练功夫十分惊人。 银渊紧紧地握住了苏一一的手:“姐姐,怎么办?” 苏一一深吸了一口气:“走吧,下车再说。” “可是……” “如果我们不肯下去,他们肯定就更怀疑了。而现在下去,还有混出城的可能。”苏一一身临险境,反倒心境平和,唇边竟隐隐有着笑意。 银渊虽然害怕,但看到苏一一平静的脸,顿时也强作镇定,牵着苏一一的手,相继跳下了马车。 两人在马车旁站定,出乎意料的是,来人根本没有朝他们看一眼,而是直接掀起了马车,抽出一块木板:“他逃了” 什么逃了?苏一一和银渊面面相觑。 为首的两个人皱着眉头商量了一下,这才看向苏一一和银渊。两个称得上“娇美”的女孩子,怎么看也跟这“逃犯”扯不上关系,但…… “这几个人肯定和他有关联,先抓回去到底是南陈人,细皮白肉的,如果将军开恩的话,我们还能尝个鲜呢”五短身材的大汉嘿嘿笑了两声。 苏一一心里大惊,暗叹倒霉。他们似乎不知不觉,卷进了另一宗案子里。他们自己还有天大的案子在身呢,再耽搁一会儿,岂不是真正羊入虎口,再也没法再逃了?一时间,真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是谁不长眼睛,竟然选择了他们的这驾马车藏身。他们自己也城都千难万险,再加上这个变数,不是弄得大家都出不了城吗? 刘孟海急忙点头哈腰地拦到了苏一一的身前:“这辆马车是客栈的伙计帮我们雇的,并不知道里面有暗格……两位大人明鉴,我们是生意人,但凡有一分麻烦,都会避而远之的。” “带回去再说。若你们真是冤枉的,自然会让将军定夺。说不定你们好运,这两姐妹给将军开了苞,荣华富贵可享不尽啊”五短身材眯着眼睛,似乎在银渊的脸上多停留了一秒。虽是小小年纪,但有这样的姿色,将来的美貌完全可以预期。 银渊大怒,正想反唇相讥,却感觉手上一紧,想到苏一一在马车上的千叮万嘱,只得微微垂首,掩饰自己愤怒的目光。 “两位将军……”苏一一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我们都是本份人,出来的时候也没有察觉到有人躲在下面啊,是不是搞错了?” “嘿嘿,美人儿,这个么……等到了咱们将军的营帐,再好好分辨吧” 苏一一从袖子里摸出一锭金子:“我急着回南陈去,请军爷行个方便。” 奈何对方虽然贪财,却仍然不肯松口:“那可不行哪,这事儿谁也做不了主。将军麾下,军令之严,冠绝三军。” 连贿赂都不肯收?苏一一对这位哈伦倒真有些佩服了。御下之严,除了姬流夜,恐怕就属这位哈伦。难怪银渊的叔叔在取得王位的第一时间,就极力拉拢。 “可是我再耽搁下去,就赶不及了。”苏一一拼命地想着借口,脸上是一副可怜兮兮的哀求神情。 “不行”五短身材站着就像一座铁塔,言语之间斩钉截铁,根本没有一丝转寰的余地。 苏一一无可奈何,要逃的话,也不可能逃出那个小分队。如果在刘氏兄弟全盛时期,或有一拼之力。但现在……除了束手待缚以外,别无良策。 “将军,能否让我妹妹先回去?”苏一一一语刚落,只觉得掌心锐痛,竟是银渊的指甲掐痛了她。显然,银渊并不愿意独自逃命。 “这个么……”五短身材沉吟了一下,仍然摇头,“你们姐妹俩还是作个伴儿吧,哈伦将军兴许看上的,还是你这个妹妹呢” 说着,不仅是他,身旁的人也笑了。苏一一大吃一惊,难怪哈伦有这种****的爱好,喜欢玩雏儿吗?心里又急又怒,却偏偏毫无办法,只能一径地央求。 “依依?依依,真的是你吗?” 这个声音……苏一一的心刚落到深谷,立刻又惊又喜地转头。城门口,在三驾马车前站着的,竟然是梁炳乾 因为出乎意料,而让她竟不敢相信起自己绝对天赋出众的眼睛来。用手背揉了又揉,才高兴地大叫:“炳乾哥哥” 梁炳乾朝她大步流星地走过来,苏一一猛地朝他扑过去,顿时把他吓了一跳。从小到在,苏一一虽然有时候很活泼,可从来没有这么热情过。正胡思乱想时,却听到苏一一悄声道:“炳乾哥哥,赶快用南陈那边有大型的诗词盛会或者商业上的理由,赶紧让我们出城。再呆下去,我们恐有生命危险。” 尽管并不明白眼前的形势,但梁炳乾对苏一一的话,从来都不打一点折扣地执行。他抬眼看向门口的一排军队,轻轻地拍了拍苏一一的背,才松开她弯腰行礼。 “尊敬的将军,我是一一制药的掌柜梁炳乾,应邀来给哈伦将军送物资的,一车是食物,一车是衣服。本来我是不会亲自来的,只是因为南陈如今有一场宫廷宴会,怕小姐赶不及,才特意过来接她的。若是今天不能启程,恐怕会得罪南陈皇室。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小姐会被拦下,但我可以以一一制药的信誉发誓,小姐只是一个才女、文人,绝对不会和什么违反将军的事情沾上边儿的。” “哼,得罪皇室怕什么” 梁炳乾笑道:“对于将军们来说,自然无妨。不过对于我家小姐和一一制来说,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想必将军也知道,这些物资都是从南陈收购来的。若是得罪了皇室,那以后我们从大周运过来,这样的价钱,恐怕连半车都买不到了。” 再笨的人,一和四的倍数还是能搞清楚的。更何况,哈伦所属各部地属突兰边境,来自国内的资源极少,自然更多地仰仗外来的商户。 “哼,没有你们,不会有别的商户么?”五短身材极其不屑。 梁炳乾笑笑:“哈伦将军知道,除了一一制药,其他商户不可能提供这么优惠的价钱。将军是哈伦将军的心腹,想必这一点不会不清楚吧?” 五短身材虽然好几天才能见着一次哈伦,但怎么可能在手下人面前丢了自己的面子?自然是胸脯抬得老高,神气活现。 苏一一暗暗好笑,梁炳乾也不再是几年前那个老实孩子,坑蒙拐骗,五毒俱全了呀 “大不了多费几个钱罢了。”虽然心里服了软,可嘴上还是硬的。 “不是几个,而是几倍的价钱。”梁炳乾笑得很礼貌,“将军恐怕不知道,一一制药在南陈的地位日趋重要。如果我们不想和突兰做交易,恐怕……将军找不到包括大陈魁在内的所有的商家。” “你敢威胁我”五短身材的眼睛眯了起来。 苏一一莞尔一笑:“将军虎威,谁敢威胁将军呢?只不过,梁掌柜说的也是事实而已,若是因将军这一阻拦,误了南陈的诗词盛会,皇室的态度可就不大能猜测得到了吧?” 梁炳乾掏出一张银票,宽袖半掩:“这是单独给将军的一点心意,难成敬意,还望笑纳。往后咱们合作的地方还多着呢,利益均分,是我们商人的宗旨。” 五短身材有点犹豫,但看到梁炳乾展开的票面,顿时眉心微跳。五百两银子的票面虽然不大,但他们镇守边关,油水极少,五百两已经是个大数目了。心里便有了五分松动,双手微拈,也不大避着一帮手下,大大方方地收进了怀里。 ps:天气预报说有暴雨的,却只等到了几滴小雨。气温居高不下,白天气温高达三十五度,怎么觉得不正常呀?这才五月份啊……这几天亲们的支持很给力,小猪的更新,也很给力吧?嘻嘻,亲们继续的话,小猪也卯足了马力继续 第246章 强制接人 第246章 强制接人 “梁掌柜不知道,你家小姐乘座的这辆马车里,藏着个大逃犯呢此人在昨夜三更,暗杀哈伦将军,总要细细查问一下小姐。放心吧,只是例行的查问,不会为难她的。”五短身材一脸的为难,“既然已经知道是一一制药的人,我们当然不会怀疑和小姐有关了。” 梁炳乾听他说得有理,但记得苏一一说的“立刻”,故意皱紧了眉头:“将军这样说,我自然是放心的。只是小姐这时候回家,才巧巧能赶上。若是再耽搁半天功夫,那可就……怕是将军还不知道我家小姐吧?她可是本届诗词盛典的女状元,所以这次盛会,不出席是不行的,对我一一制药的影响十分深远。” “啊,听说南陈出了一个才女,比那个君什么的还要强,难道就是她?”五短身材愕然问道。 梁炳乾微笑:“正是我家小姐。没想到……连将军也知道我家小姐的名声,还请将军多加成全,以免误了日子。” 两个人交谈了几句,才由五短身材再度出面道:“既是这样,那……小姐自然可以离开,这辆马车留下,回头还要再查问客栈的伙计。那……就不耽搁小姐的行程了,再去扫扫南陈那些夫子们的颜面哼,敢说我突兰是蛮荒之地,不懂礼仪” 苏一一心里暗喜,梁炳乾也松了口气:“在下接了我家小姐就要兼程赶路,我带来两个伶俐的伙计,由他们去交割货物吧?” “那……也行。”五短身才答应得有些勉强。 梁炳乾悄悄地倾身:“当然,按着规矩,还有将军您一份儿,我已经交代他们,寻便再单独给您。这儿人多眼杂,将军找个得便的时候,跟他俩说一说,已经备下了。” 五短身材这才大喜,伸手拍了拍梁炳乾的肩,差点把他拍得一个踉跄。 “梁掌柜,你果然比那个大陈魁的上路好,以后你们有货物要到突兰来卖,尽管找我,我会交代他们,不给你们留难的。” 梁炳乾松了口气:“将军豪爽,往后还要多多请教。” 一行人都心怀大放,苏一一牵了银渊的手登上马车,却看到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差点被吓得朝后跌下去。 银渊紧张地一把握住她的手:“姐姐?” “刚刚太阳有点晃眼。”苏一一强笑道,“走吧,我们上去。” 一只手伸到苏一一的面前,迟疑了一下,苏一一把提篮递给了他,一手扔握着银渊。 一双眼便很不自在地瞪了过来,显然某人极度不悦。 马车渐渐地动了,传来梁炳乾的声音:“留下几个伙计,货物要交代清楚,该打点都记下了。” “姬流夜,你怎么会来了?”苏一一松了口气,自觉坐到他的身侧,总算让他的面色稍稍好看了一些。 “出趟远门也会遇到危险,我呀,真是服了你。”姬流夜压低了声音抱怨,握住了她的两只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看看,好不容易长回来的一点肉,又瘦没了。你跟我七妹,是在比着谁瘦得快啊” “七公主?她怎么样?”苏一一听到结义姐姐的名字,自然关心。 “说来话长,一会儿说。”姬流夜皱了皱眉,叹了口气。 银渊看他与苏一一神情亲昵,老大不高兴:“你是谁?” 姬流夜对着外人,笑容总是恰到好处,让人挑不错一丝错儿的。 “我是依依最好的朋友。”他浅浅地笑道,“你是男孩儿?” 一开口,很容易就能够断定银渊的性别。 “我、我……”银渊这才想起苏一一的叮嘱,顿时口吃地看向苏一一。 “没关系,他可以知道的。晚上到了客栈,你就不用再装女孩儿了。”苏一一笑道,得意地把眉毛扬了扬,“姬流夜,这是突兰王子银渊,身份可不比你低什么吧?我好容易才带出来的,你不许欺负他。” 姬流夜气结:“那你就许他欺负我?” 苏一一瞪大了眼睛:“拜托,他才十一岁,能欺负得了你吗?再说,他这回是离乡背井,跟我去南陈呢” “你拐带小孩儿啊……好好的王子,怎么跟着她离开了?”姬流夜笑吟吟问道,“莫非是你叔叔容不得你么?” 银渊的目光里,顿时写满了戒备:“你怎么知道” “这种皇家的事儿,到哪都一样。我从小见得多了,用膝盖想,就能想得差不离儿。”姬流夜懒洋洋道,“好吧,既然依依要救你,那就呆在南陈罢。” “我跟着姐姐。”银渊不甘示弱。 “那可不行,她在南陈顶多也不过呆上两三个月,你跟她去大周?恐怕会给她带来不少麻烦啊,我劝你还是留在南陈的好。” “姐姐……”银渊委屈地扁了扁嘴。 “别担心,我以后南陈和大周两地跑,还是在南陈的时间更多一些。再说,南陈有很多人的,你一定会喜欢。而且,还有一个大园子,很漂亮。”苏一一笑着安慰。 “可是我想跟你在一起。” “银渊,你想不想回去?”苏一一正色问。 “当然想。”银渊不假思索地回答,随即又摇头,“可是,我还回得去吗?” “相信我啊,一定会让你风风光光地回去的。不过,时间会有些长,也许五年,也许十年,甚至于二十年,你有没有耐心?” “只要能让我回去,我一定有耐心等的”银渊的脸脸,板得十分严肃。 “好。”苏一一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那你听我的安排。我会为你找一个老师,教你四书五经……” “我不要学那个,我要学功夫”银渊摇头。 “上午学经,下午学文。”苏一一不为所动,“如果有勇无谋,你怎么得回自己的国家?要想扬眉吐气,就得文武兼备。” “那……可是……我们突兰人有学问的,只不过做左相而已。”银渊反驳了一半,看到苏一一面色不虞,只得委屈地答应,“姐姐既然这么说,那……好吧。” 行出一段路,苏一一掀起了帘子,梁炳乾已经骑了马过来:“依依……” “炳乾哥哥,你进来吧”苏一一笑着往边上让了让,“这马车看着倒不大,里面着实宽敞。” 梁炳乾答应了一声,掀起帘子坐到了银渊的身侧,脸上是又惊又喜的神情,“依依,你果然在突兰,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 “那当然,坏人遗千年,好人不长命,我又不是好人,就算不能活一千年,一百岁总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吧?”苏一一调皮地做了个鬼脸。 “胡说,你当然是好了。”梁炳乾微嗔。在他的眼里,苏一一简直是个没有缺点的存在。 银渊怯怯地问:“姐姐,我们没有危险了吗?” 苏一一点头:“都出来这么久了,哈伦就算发现我们走了,也不敢派军队来南陈。别听那个矮子说南陈怎么的,在边境南陈有十万常备军,谁敢轻易挑起事端” 银渊放松地一笑,手忙脚乱把头上的钗环摘了下来:“憋死我了,下次再也不当女的。” “你不打扮成这样,能轻易出城门吗?”苏一一白了他一眼。 “这也叫轻易?”刘孟海一掀帘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也钻了进来。一眼看到了姬流夜,差点又摔了出去。幸好功夫过硬,攀着车辕稳住了身形,却不进不出地在门口尴尬。 苏一一“扑嗤”一笑:“进来罢。” “五公子。”刘孟海硬着头皮进来,没敢挨上苏一一,老老实实地坐到了梁炳乾的身侧。心里在暗暗后悔,早知道就不来凑这个热闹了。 他还穿着小厮的服装,显得眉清目秀,一时倒没有急着把自己的伪装去掉。 “咱们也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明明可以无惊无险地出城的,谁知道最后的问题出在马车上那伙计简直存心陷害咱们,什么马车不好弄,还弄辆有暗格儿的,还亏了我们送他二两银子的辛苦钱。”苏一一愤愤不平,“等着瞧,等我以后生意到到突兰,第一件事就是收购那间客栈。” “等你的生意做到突兰,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呢”刘孟海轻声嘀咕了一句。 “谁说的?我们现在就已经和哈伦搭上线了,以后还有源源不断的往来呢我决定了,北刘和突兰,同时开拓市场。”苏一一挥了挥拳,又疑惑地问,“炳乾哥哥,我怎么不知道咱们一一制药和突兰有往来?” “以前没有,接到你落河的消息,五公子说有可能被冲到突兰境内了。他派人沿河找了,没有你们的消息,只能抱着万一的希望。正好哈伦和南陈的商人有往来,我直接就把商铺收购了。虽然代价大了点儿,不过谁也没耐心跟他们讨价还价。我把价格直接降低了两成,哈伦当然不会在乎商铺的掌柜换了人没有。” “两成呢……申先生没意见?”苏一一小心地问。那个守财奴,可不是这么大方的啊 ps:下了****的瓢泼大雨,今天冷得要死。这天气……也太无常了点儿吧?昨天是刘德华演唱会,幸好小猪嫌演唱会的门票位置太偏没去,要不然就被淋成落汤鸡了。懒有懒的好处啊……^_^ 第247章 风险投资 第247章 风险投资 “没有,你的下落比什么都重要。降低两成价钱,还是申先生提出来的呢”梁炳乾泰然自若道,“别把申先生看得这么……吝啬,其实他很关心你。” 苏一一开心地笑:“我知道,我们都是一家人嘛姬流夜,你什么时候到嘉庆的?” 姬流夜苦笑:“其实你到嘉庆的时候,我就到长乐了。你上船那天,我也追到了嘉庆,偏偏哪儿都晚了一步。” “啊……这么巧啊……”苏一一喟然叹息,“你出京前,就不能送个信儿吗?要这样的话,我就会在长乐多呆两天,也不会碰上那倒霉事儿了。” “还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吗?”姬流夜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再说,说信的,恐怕还没我跑得快,等送信的赶来,大概我早就到了。” 苏一一无奈地叹了口气:“说起来,大概是流年不利,乘船碰上寻仇的,马车又碰上暗杀的,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下回出门,得先算准了黄道吉日,可不能误打误撞,再撞到人家的枪口上。真是,跟我有什么关系啊……完完全全的无妄之灾。” “以后出门小心着些,幸好五公子让刘二哥他们跟着你,不然的话,还真是险了。”梁炳乾点头同意。 “开玩笑的,老天不是保佑我了么?要不是被冲到突来,我怎么认到一个弟弟啊炳乾哥哥,这位的身份可要不得,银渊是突兰族的小王子呢” “我……哪里还称得上什么王子不王子的啊……”银渊满脸的黯然。 苏一一笑得很狡猾:“在我们面前,你就不用摆什么王子的架子了。不过,等以后你杀回突兰,这身份可有大用” 银渊兴致不高,苏一一把刘孟海赶了出去,让出一小块地方让他打盹。小香猪早就在提篮里睡得昏天黑地,连换马车的时候也只是咂了咂嘴。 梁炳乾打量着苏一一,直把她看得头发都几乎一根根竖起,才柔声道:“依依,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谢谢你,炳乾哥哥。如果不是你恰好赶来,恐怕这次我们的麻烦就大了。”苏一一感动地笑道。她知道,不管别人对她寄予多大的期望,梁炳乾却只是希望她平安康乐。说起来,梁炳乾对她的期望,恐怕是最低的一个。 “给我说说吧,你们是怎么跟哈伦遇上的?你们乔装改扮成这样,得罪他了?” “哎,可是得罪狠了呢”苏一一叹气,爱怜地看了一眼熟睡中的银渊,轻声把一路上的遭遇简单地说了一遍,车厢里的两个男人都严肃了脸。 “下次别再多事” 苏一一愕然,他们什么时候这么有默契了?居然异口同声 姬流夜咳了一声,掩饰自己情急之下的关切,清了清嗓子:“你……带这家伙回来,是不是打什么奇货可居的主意?” “什么奇货可居?他是人我新认的弟弟,别把我想得那么功利。” “是么?”姬流夜笔凑近了她的耳朵,“我以为是你的另一个投资呢……” “我投资你,可也未必能收得回来。”苏一一淡淡地睨了他一眼,“像我这种唯利是图的商人嘛……偶尔也会发发善心的。” 梁炳乾笑道:“你发善心的时候,可不比赚钱的时候少。五公子,别这样说依依,如果你不是她的朋友,恐怕就算是一本万利,她也未必会投资你。” 姬流夜笑了笑:“炳乾,我只是跟依依开个玩笑罢了。我当然知道,当年我无权无势,如果她换个人,成功的可能性更大。” 苏一一见他去姓称名,显见得两人的关系不错,一时又惊又奇。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熟了?”她奇怪地问。姬流夜虽然知道一一制药由梁炳乾主持,但每次的银票,都是由苏一一交给他的。 “还不是因为你?”姬流夜横了她一眼,“你失踪得那么奇怪,为了找你,我们当然要联手了。你不是过吗?人多力量大,两个人分工,才能叫什么来着?你说的那个资源……” “整合。”苏一一看他想不出来,只得无奈地接口,“我又不是故意要去泡冷水澡,大冬天的舒服么?你们查出来那个寻仇的人了吗?” “当然查出来了,是突兰贵族。很可惜,没有办法帮你报仇。等以后我大周挥兵南进,我再把他捉到你面前,随你处置。” “突兰?指望你,那还不如指望银渊呢”苏一一扁了扁嘴,“我们明天往南行一点,在大丛林那里停留两天。” “你又要去给香香找药材吗?”梁炳乾笑着问,拿出一个扁扁的盒子,“这个本来要送给哈伦的,既然没有进城,那就省下这一笔,给香香吃吧。出了这么大的力,该赏。” 苏一一打开一看,竟是一朵天山雪莲,保存得十分完好。 “咦,哪里来的?” “北边这回又送来十车货,特意送了一朵过来给你的。” 姬流夜失笑:“估计人人都以为这丫头喜欢花吧,雪莲可是许多女子可遇而不可求的珍贵药材,据说可以保持容颜不老。” “有这么神奇?”苏一一喜不自胜。 “只是传说而已,要这么说来,天山脚下那些妙龄女郎还会有白发苍苍的一天吗?舒经活血是可以做到的,但要永保青春,那恐怕得是神仙了。”姬流夜耸了耸肩,“不过,女人一般都喜欢花,这件礼物,也算得上是他们煞费心了。你们一一制药去年带给狄人的利润,可不是那么一点点。” 苏一一没有在意他话里的夹枪带棒,喜孜孜地欣赏着盒子里的雪莲花:“这雪莲的花瓣保持得很完全,做成标本一定很漂亮。唉,算了吧,做标本只能观赏,还是落到香香的肚子里比较实在。” 话音刚落,就觉得脚边有了动静。小香猪正讨好地咬着她的裤腿,一脸垂涎的样子。 “果然是猪,除了睡就是吃。”姬流夜喃喃自语,看到苏一一大眼睛瞪来,急忙改口,“不过虽然吃得金贵,本事也确实大,而且是救命的本事。看来,你投入产生的比例,很划算啊” 苏一一瞪了他一眼:“我看,你来当这个大掌柜,可能比炳乾哥哥更合适。就算是接申波亭的位置,也能够胜任。一五一十,一进一出,谁也不能让你吃亏。” 姬流夜哭笑不得,看着小香猪难得“斯文”,把雪莲一瓣瓣地吞进肚子,顿时粉光大涨,持续了足了五秒钟以后,才恢复了原来的毛色。 “珍品就是珍品啊……”姬流夜感慨。 “那当然,膺品不稀罕。”苏一一笑嘻嘻道,拍了拍小香猪的背脊。 姬流夜笑道:“那是,膺品和真品的价格,可差得远了。” 苏一一哭笑不得:“姬流夜,我觉得你比我还有当商人的潜质。怎么这得张口闭口就是价格啊银子啊什么的,你要回大周也这么一说,估计会掉落一地的眼睛。” “放心,我会这么傻?”姬流夜嗤笑,“其实我倒觉得你说得不错,实惠最重要。没有银子,我什么都干不成。” 听到姬流夜对金钱有这样的认识,苏一一自然很高兴。她伸了个懒腰:“唉,今天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了,最近一段时间,可真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啊。” 梁炳乾低“嗯”了一声:“我出去吧,你睡一会儿。” 姬流夜的身份是个秘密,他当然不会随便出去。苏一一摇头:“没关系,我也不是很累的,好容易回来,你们跟我说说南陈的情况吧。” 脱离了险境之后,大家的心情都不错。在客栈里饱睡一顿,第二天便折向南面。在大丛林边缘,因为没有客栈,他们便只能轮流在马车里休息。 银渊很是着急,在丛林的边缘,从早到晚拼命地吹口哨。可是银月却没有动静,让银渊坐卧不安:“姐姐,银月会不会出事?如果哈伦进林子的话,银月兴许……” “他脑袋又没坏掉,进林子干什么?”苏一一摇头,“银月虽然有智慧,但可能想不到我们会在丛林的这一头守它。也许……它还在丛林的那一头?” “不会的,我出来之前就吹口哨告诉它了。”银渊欲哭无泪,几次三番想进去探察一番。 “别,到时候银月出来,你又没了影儿,那怎么办?”苏一一拦住了他。 “但是,如果银月……那怎么办?” 苏一一知道,在他的心里,恐怕银月比兄弟还要更亲一些。但要深入丛林,却无论如何都不肯放手。 “要不,我和我哥进去看看?”刘孟海提议,“我们兄弟俩自保的本事,还是有的。” “你们进去也没有用,银月只听银渊的。”苏一一耸了耸肩,“如果你们带上银渊,碰上什么事可顾不来。还是省些事儿吧,我们在这里再等两天。如果等不着,就得走了。” 银渊虽然不知道姬流夜是皇子,但是看他通身气派,贵重风华,也知道是个大人物,不可能陪着他长期在这里逗留,只能怏怏地应了。 ps:感谢neutralevil、紫眼狐狸的粉红票,感谢浙江高盛的礼物 第248章 和亲 第248章 和亲 丛林的边缘很安静,除了偶尔会跑出来一只小兔,两只野鸡,并没有什么具有威胁性的野兽。 “可惜这里不临河啊,要不然钓几条鱼烤来呼,那可是人间第一美味。”苏一一咂了咂嘴,对于野味,有点敬而远之。 任谁天天吃这个,也会腻味。 刘孟海立刻一脸惊恐:“就像你的鱼汤一样美味?” 苏一一听他揭自己的短,恼羞成怒:“行啊,下回你做鱼汤,我来烤鱼。哼哼,敢瞧不起我的手艺,以后我烤了鱼没你的份儿。” “没份就没份,就算送我面前,我还未必敢吃呢”刘孟海和她斗惯了嘴,打起嘴仗来总是互有胜负。 幸好银渊认识不少野菜,采回来的几种,烤来吃倒也别有一番风味。而马车里锅灶齐全,做道野菜汤,也觉得十分鲜美。 “看来,生活处处皆学问。”苏一一连喝了三碗汤,才惬意地舒了口气。 “银月还不出来……”银渊的情绪很失落。 “明天再等等看,要有耐心嘛牛郎织女星,隔得好远啊……”苏一一叹息着,给银渊讲起牛郎织女的故事来,最后不忘总结,“看到了吗?那颗是织女星,在不远的地方,没那么明亮的那颗,叫牛郎星。” 银渊嫉恶如仇:“那个王母娘娘真坏,把牛郎和织女拆开了。” 姬流夜却不以为然:“这个王母还不算心狠手辣,至少还给他们一年一度相会的希望。若换了凡间,皇帝老子要你嫁给谁,你就得嫁给谁,管你喜欢谁呢” 苏一一默然点头。 “依依,我一直不跟你说七妹的事,唉……还是告诉你吧,反正你早晚得知道的。七妹的婚事,已经定下了。”姬流夜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 “什么?”苏一一本来躺在半枯的草地上,闻言忍不住一惊,“许给了哪家俊彦?” 姬流夜苦笑不语。看起来,他的脸色不大好,七公主嫁得不好?苏一一疑惑着,贤妃之女的身份,应该够高了吧? “到底是谁呀?我认识的?”她急忙追问。 “你当然不认识……七妹这回……和亲北狄。” “什么?”苏一一大吃一惊,“什么意思?七公主要嫁到狄人部落去?可是……这个……怎么会这样?七公主这么娇滴滴的人,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受苦?那里风沙肆虐,而且不般不是拿个某个亲王的女儿册了公主和亲的吗?” “让你享了十七年的荣华富贵,就要用大半辈子去还。这样的荣华,你愿意要吗?”姬流夜苦涩地笑了笑,“皇子还好,自己不喜欢的,娶回了府里,还能再纳小的。可是公主不一样,许了人又不能休夫再嫁。” “那……七公主现在怎么样?” “还能怎么着?一哭二闹三上吊,这种把戏,宫里的嬷嬷们早就有手段应付了。这还是七妹呢,若换个公主,直接捆了送到北地去。” “贤妃……” “父皇已经下了明诏,不可能改了。”姬流夜摇头。 “为什么要和亲狄人?”苏一一诧异地问,“咱们的领土,和北狄并不接壤吧?” “这种游牧民族,哪有什么接壤的概念。他们搬起家来,跟风一样快,王庭也经常换地方呢父皇是想对北刘用兵,借助北狄的骑皇牵制住北刘的军队。” “那也不能把自己女儿的幸福,就这样送出去吧?”苏一一悚然而惊,真不知道七公主得到了这个消息,哭得怎么样一个昏天黑地啊。 幸好自己没有不长眼地穿越成公主,自己受了电视剧的荼毒,还以为公主威风得紧呢 “女儿的幸福?父皇是不会放在心上的。他要的,是千秋的伟业,如果能统一陆地,他的名字将被镌刻在丰碑上,那才是他想要的。反正他儿子女儿一大堆,兴许还能再生几个呢” “呸,你父皇这么大年纪”苏一一啐了他一口。 “我十三皇妹不就才两岁么?” 苏一一无语,只能说皇帝的**,存活率比较高吧? “你不能想个法子帮帮七公主吗?”苏一一还存着万一的希望,“你不是和狄人熟吗?” “就算是亲兄弟也没有办法,连自己老子都指望不上,还指望个外人呢再说,我也就跟右贤王熟一些,现在你跟他的关系,也很好。可惜七妹嫁的不是他,不然的话,还能指望照顾着一二呢”姬流夜摇头叹息。 苏一一哑然。 “你在南陈的事办完了,就早些儿回去吧。七妹的婚期很紧,只有半年的时间。我们派使臣去狄人部落来回一趟,差不多也该来迎亲了。” “这么急?”苏一一又吃一惊。 公主出嫁,那可一向是极隆重的。 “只能说啊,我那位父皇急着扩张领土。”姬流夜冷哼一声,“靠女儿和亲结盟,这种手段是历来上位者都爱用的。反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在历史上,也有用几个女儿换来一个强盟的事。现在父皇需要狄人的配合,所以大花血本,让真公主和亲。这在咱们大周的历史上,也只不过三个而已。” 苏一一忿然:“难怪七公主总想着逃离皇宫呢,要换我,出来了就根本不回去了。” “只能说七妹生不逢时吧?”姬流夜也一副无法可施的模样。 因为七公主的事,苏一一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来。 好在他们并没有在丛林边缘等待太长的时间,在一天后,银渊找到了银月。苏一一看着一人一狼抱在一起,忍不住暗赞狼王有灵性。 但是银渊最终还是把银月放回了丛林:“如果我把银月带在身边,那太自私了。它的家是丛林,南陈没有大森林,它会失去活力。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的,那时候再来找银月。” 苏一一十分欣慰:“那就好,有志气” 姬流夜咕哝:“这叫志气么?这叫傻气” “天才总是傻气的,你在嫉妒。”苏一一做了个鬼脸,银渊终于被逗得笑了起来。他知道,苏一一是怕他难受。 “姐姐,谢谢你。”银渊很认真地说道。 “咱们姐弟之间,要谢什么” “不是,是你从来没有阻止过,我把银月带在一起。”银渊低声道。 苏一一叹息:“我只是将心比心罢了,如果要我把香香放走,我也舍不得啊。” “可是,如果带着银月,我的身份就不会是个秘密了。”银渊怅然。 “怕什么,咱们这是在南陈,他们也不过派几个杀手过来而已。虽然应付起来费了点儿事,咱们可以请保镖呀。”苏一一满不在乎道。 “姐姐,你对我比我母亲还要好。” 苏一一脸上的笑容有些凝固:“我有你母亲那么老么……” 姬流夜忍不住失笑:“你护着他的样子,可不就是母鸡护着小雏鸡的模样么?早知道,我也晚生几年,认你做个姐姐,可是赚大发了。” “别学我说话的口气”苏一一瞪着他,“你拿这副腔调回去说,小心吓跳了一票人指不定就会觉得你是扶不起的阿斗……” “阿斗?那是谁?”姬流夜微微眯起了眼睛。虽然这时代没有《三国演义》,但是听苏一一说话的口气,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这里面当然有个典故,是民间的演义,称为三国演义。” “是有人影射我们周刘陈三国么?”姬流夜的政治敏感度,果然出类拔萃,这样也能联想得到…… “跟这个风马牛不相干,人家流传这故事的时候,还没有大陆三国呢”苏一一白了他一眼,“民间艺人懂什么啊,不过是出个话本,大家乐呵乐呵而已。你别拿着鸡毛就当令箭,一句话一个字也能上纲上线。” “有了弟弟就忘记哥哥,果然年纪小的占便宜。”姬流夜唉声叹气,用手勾了勾梁炳乾的肩膀,“炳乾,咱们看来太失策了。早知道,在母亲的肚子多呆几年,让依依出来,咱们再跟着出来好了。” 梁炳乾哭笑不得,这是风雅无双的五公子?苏一一也怀疑地看向正骑在马上的刘孟海,姬流夜是被这小子带坏的吧…… 刘孟海连打了两个喷嚏,纳闷地揉了揉鼻子:“谁在咒我呢” 一路上,说说笑笑,颇不寂寞。虽然对古代的交通工具多有腹诽,但得脱大难,好友相伴,苏一一自然是惬意得很。 “咱们是不是太慢了呀”苏一一纳闷地问,“还得多久才到南陈?” 姬流夜不满:“你是想把我赶走了眼前清静吧?” 苏一一愣了一愣,才明白过来:“你不跟我们去南陈吗?” “我都离开大财这么久了,还跟着你打秋风呢唉,这次回去,还不知道父皇会怎么责罚呢……”姬流夜愁眉苦脸。 “哦。”苏一一笑容微敛,随随便便地答应了一声。 “舍不得我?”姬流夜凑到她的身边,悄悄地问。 “算了,你的大事比较重要。”苏一一摇了摇头,“你毕竟不比我们,身上的担子重着呢,皇家的规矩又重。” 姬流夜有些失望:“你什么时候回大周?” 第249章 垄断经营 第249章 垄断经营 “过两个月吧?我要去一趟于乡,如果能和林振标他们家把珊瑚的销售权争取过来,那我们的利润就更可观了。”苏一一粗略计算了一下自己的行程,才没什么把握地回答,“你放心,能早一点回大周,我就早些回去,我还等着看七公主呢” “哼,林振标么……他一定会答应你的。”姬流夜有点吃味。 “你是他肚里的蛔虫?”苏一一嗤了一声,“不过你说得对,我付出的代价,他们从别的商铺那里得不到。” “那你还赚什么钱”姬流夜惊讶地挑眉,“你把利润都让给了林家,你专门去做好人的?你想拉拢林振标,还是……” “你不懂,我要的是垄断。我从京城南来的时候,沿途的几个城市都打听过了。市面上的珊瑚大部分不是于乡的,质量参差不齐。一般来说,一株于乡珊瑚,要比别的产地贵上两成。你放心,赔本儿的生意可肯定是不会做的。” “别的商户不肯付,你付出的代价还能赚钱?”姬流夜不信。她该不是为了讨好林振标吧?那家伙虽然长得不怎么样,平平淡淡的样子,但一枝生花妙笔,倒的是了得。苏一一既享才女之名,为他的文才所钦服,也有可能吧? “我采取的这个方法,称为垄断经营。也就是说,于乡出来的珊瑚,出了南陈国境,便只有我才有销售权。” 姬流夜迷惑地眨了眨眼睛:“什么意思?” “自然是说,他们的珊瑚,除了卖给我以外,就只能限于在南陈售卖,不能再通过大陈魁运往别的国家。” 梁炳乾也不解:“他们产了珊瑚,却只能在南陈境内卖?” “其他的部分当然就全部售给我们了,所以关于价钱方面,会高出他们的底线。” “那你不是吃亏了么?若是高出两成,你还能赚到多少?”姬流夜对她的做法很不解。 苏一一笑道:“咱们的收购价高,可是售价难道不能订得更高吗?如果拿两株珊瑚比较的话,于乡的质量明显高出不止一线。所以,我们完全可以以高出普通珊瑚三成或五成的售价发卖。而且,有些极品珊瑚的价格,更可以提高到几倍。反正大周有的是冤大头,光是这一个层面,咱们就够赚的了。” “你……”姬流夜瞠目结舌,“这种主意,真亏你怎么想得出来” 苏一一扁了扁嘴,她的点子多着呢,全是在现代商业里用烂了的招数。但是依着葫芦画画瓢,就能在这个时代收到立竿见影的效果。难怪犹太人逃难的时候,可以放弃金银财宝,却不肯放弃书籍和知识。 知识就是力量,科技就是第一生产力苏一一被哈伦追得狼狈时的颓然,顿时又化作了万丈雄心。 过了两天,姬流夜动身离开。 “等等。”苏一一急忙叫住了他,“你的侍卫呢?” “留在嘉庆呢” “那你身边没人啊?让刘大哥和刘二哥跟着你吧” “放心,你当我跟你一样就学了个三脚猫吗?”姬流夜笑道,“我说了让他们跟着你,以后就一直跟着你了。” “可是双拳难敌四手啊,谁知道路上会发生什么状况”苏一一急道,“我们反正在南陈……” “是,不知道上回谁被堵在巷子里九死一生,我记得那可是南陈的巷子。”姬流夜好笑地看着她。 “只是一个意外。”苏一一扁了扁嘴。 “对于你来说,那些都不能称之为意外了,因为遇到不是第一次。”姬流夜没好气地看着她,“说也奇了,你怎么就这么能惹事儿呢?” 苏一一气结:“我惹事儿?我惹谁了啊我这人与世无争,最大的理想,也不过是多赚些银子而已。偏偏就有人喜欢找我的麻烦,真正搞不明白” “你不想,人家可并不这么认为。依依,你呀,是这个世界上的异数,除了我和炳乾,能了解你的,还真不多。” 苏一一古怪地看着两人,什么时候他们两个就这样引为知己了? 梁炳乾不参与意见,虽然他也觉得堂堂皇子孤身一人,有点危险。但他们这里,除了镖师以外,也没有什么过硬的好手。他还是倾向于留下刘氏兄弟的,毕竟姬流夜的身手,比苏一一高了不是一个段数。再说,他关心的人,当然首推苏一一了。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苏一一柔声道,“他们护送你抵达嘉庆以后再回来,好不好?” “何必多此一举。”姬流夜笑道,心里却如同饮了蜜糖水一般,甜得沁人。 “可是……” “放心吧,如果我不是皇子,也是天下大可去得的侠客行了,我这就走,你赶紧办完了事就回大周,我在京城等你。” “那你路上小心。” “渡个江而已,你别当作是刀山火海。”姬流夜无奈地苦笑,“要知道,我的运气一向不如你这么糟,半天时间,会有什么事?” 苏一一只得看着他去了渡口,知道他之所以没有带人,是因为要混在一一制药的伙计队伍里。不说别的,就凭这份情义,她也要全力助他上位啊 “他不会有事的,这世界上能胜过他的高手可不多。”梁炳乾走到她的身边,轻声提醒,“我们也赶去京城吧,林振标等会合了你一同去于乡。” “好。”苏一一微笑着点头,想想以姬流夜那身功夫,不说打遍天下无敌手,想要全身而退的话,那还是并不难的。 “姐姐,你喜欢那个五公子?”上了马车以后,银渊忽然问。 “嗯,有一点吧。”苏一一笑了笑,“不过,没有喜欢银渊多呢” 银渊脸色一红,却欣喜地抬了眉:“真的?” 苏一一愉快地大笑:“那当然,你是我的弟弟嘛” 银渊立刻笑容满面,缠着苏一一给他讲《三国演义》的故事。果然凡是男孩子,都喜欢刘关张赵啊…… 一路上虽并不刻意急着赶路,但比前两天却要快多了。抵达京城的时候,收到了姬流夜奉旨出使狄人部落的消息,知道他平安无事,苏一一这才松了口气。 “可惜了七公主。”她叹息一声,“不知道三哥会不会伤心,本来还想把他们凑作一对,看来是没戏。如果是和亲南陈的话,也许倒还能两情相悦。” “南陈?”梁炳乾不解。 “是啊,七公主对南陈太子,还是很欣赏的。不过,太子已经有太子妃了,七公主和他也不可能的。”苏一一看着刚刚抽芽的柳树烦恼。 “依依回来了?”魏尔瞻的声音,让坐着也没有形象的苏一一精神一振。 “早回来了,可是先生却天天住在君如玉的府上……”她半真半假地抱怨,又有些好奇。这两人不是避免公开见面的吗?怎么现在堂而皇之地“****”? “往来不方便,干脆就在那里住下了。好在她那里也还清静,服侍的也都是贴心的侍女,不会有人碎言碎语的。” “到底是什么病?听说君师姐病了不少时候了,南陈的太医也没有办法吗?要不,让香香去试试看?” 魏尔瞻眼睛微亮,却又摇头:“你的小香猪对伤有疗效,一般都是突发性的。但是对这种慢性病,还是没用。” 这倒是……要不然的话,田含玉的头痛病,就能让小香猪治好了。苏一一看他一脸的忧色,仿佛比她上次见面,一下子老了七八岁的样子,不由有些担心。 “如果需要用什么药材的话……” “我已经问炳乾要过了。”魏尔瞻笑道,“别担心,她也只是劳心劳力久了,血脉亏输,将养些日子,总能慢慢地恢复。” “哦,能恢复就好。”苏一一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君如玉患了绝症呢既然只是劳心劳力,那以前不劳就行了嘛不过,真是这么简单吗? “明天我带你去见见她吧,她想要见你。”魏尔瞻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 “嗯?”苏一一有些意外,“她知道我是她小师妹吧?以前我在南陈的时候,她可从来没有私下里见过我啊怎么……” “恐怕她有些事要交代你罢,你去见见她,好么?”魏尔瞻温和地问。 她能说不好吗?虽然苏一一对于老师的尊敬程度,在这个时代算得上是相当薄弱的。但魏尔瞻对她,从启蒙的栽培,到后来提供的药方,都几乎竭尽心力。 魏尔瞻待她,真可说得上是如父胜师了。 “好啊,我早就想见君师姐了。”苏一一爽快地点头,看到魏尔瞻竟悄悄地松了口气。难道他以为自己会违逆他的要求吗? 苏一一叹息一声:“先生,你要我做的,只管开口。只要力所能及,依依无有不尊。要说起来,我能有今天,和先生的教导分不开的。” 魏尔瞻知道她说的是那些药方,在苏一一的眼里,授课解惑之功,可远不及给她那几张药方,让一一制药开张大吉的功用。 ps:今天的票票好少啊……哀叹一声,继续求票,不管什么票,各种各样的票,小猪照单全收^_^话说前天刘德华的演唱会,唱《冰雨》的时候天空就飘起了雨,唱完了《冰雨》就不下了,敢情天气跟着刘天王的歌声走啊?自从暴雨过后,天气忽然变得好凉啊,又把外套拿出来穿上了。 第250章 勿以利小而不为 第250章 勿以利小而不为 申波亭的账,自然清晰明了,苏一一觉得看账簿也是一种享受,仿佛对着一种艺术品。当然,对于“艺术品”提供的内涵,她自然是更加注重。一笔笔的数据,让她对于一一制药在南陈的发展,十分满意。 “怎么没再开两间铺子的计划?我看在南陈的赢利,足可以抵得上大周京城的那间了。要知道,那可是我经营了好几年的结果,还有宫里的渠道。” “在这里,有你苏才女的名号,卖什么都要好卖一些。”梁炳乾笑道,尤为德听着他们的说话,却不敢放肆,规规矩矩地把经营情况向两人汇报。 梁炳乾虽然先至南陈,但因为想着去突兰,并没有把心力放在一一制药的经营上,所以对于报表,也是头一次看。不过,两人看着报表,都露出了笑容。 “为德,以后南陈这一摊子,我可就都交给你了。”苏一一慨然地下放权力,“你好好干,南陈每开一间分店,你都会占半成干股。” “啊?多谢小姐”尤为德大喜过望,想也不想就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苏一一想要拦的时候,三记响头已经嗑完。 每间分店都占半成,听起来似乎不多,但要知道南陈的规模,将来有望超过大周,甚至申波亭都坐镇南陈。谁不知道,他老人家在哪里,一一制药的重点就在哪里?保守估计,只以五间来算,尤为德觉得自己可以赚到三辈子都用不完的银子。 而且,这干股跟银子不一样,那是可以传给子孙后代的。也就是说,只要子孙手里有着一一制药的干股,哪怕无才无能,也能安享富贵,他如何不感激? 苏一一笑道:“我说过,你要你努力,就会有回报。” 尤为德感恩戴德地去了,工作的热情,自然再度高涨。哪怕不眠不休地替苏一一卖命,他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每开一间都占半成干股,这个数额,只要想想就激动得浑身发抖。 “你倒还真是大方,咱们一一制药的股份要摊得稀薄了。”梁炳乾对她的决定没有意见,只是笑着调侃了一句。 “反正我把大陈交给他去捣鼓了,自己是个股东,做事才会更用心。再说,他是个人才,我也不想亏待他。要让人死心塌地效力,归根结底还是需要经济上的奖赏。总不能说两句干巴巴的表扬话儿,一次两次有用,十次八次还能有用?还是银子最实在,利益最坚挺。至于说摊薄股份嘛,所有的投资,我都占了五成,再加上你的三成,不怕别人翻得了天。” 梁炳乾叹息:“依依,其实你不必这样。一一制药是你的,没有必要让我在所有的分店,都占上三成。” “是我们的。”苏一一笑道,“再说,你让我一个人投资,不怕我破产呀要赚一起赚,要亏一起亏,咱们两个可是在一条船上了” “什么一条船?小姐,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吧?敢情下次不敢坐船,那就别回大周了。要去大周,不坐船可去不了。”申波亭接着他们的话尾,一边笑一边走了进来,“为德这小子经营起来还真有两下子,而且拼了命似地扩张咱们的市场份额啊” 现在,申波亭可是对苏一一那些经济名词,也耳熟能详了。因为觉得没有什么词比她用得更精准,所以这些词儿,很快就成了申波亭、梁炳乾们的口头禅。以至于很快就风靡整个大陆,成了商人们的流行词汇。谁要不会说两个,很容易被当成乡下来的土财主。 银渊听得昏昏欲睡,一边临着帖子,一边支楞着耳朵听。不过,很快,这些声音都变成了催眠曲,眼皮开始搭拉。可是好景不长,申波亭到哪里,他那把膺品金算盘也就跟到了哪里。 苏一一指着一个数字,申波亭兴致勃勃,哪怕就两个简单的数字,苏一一觉得心算就可以完成,他却偏要用手指拨拉两下。有时候,苏一一觉得他就是喜欢听这算盘珠子碰撞的声音。他自己听了当美妙的音乐,可是别人听了,却只觉得是噪音。 比如银渊,听着申波亭“噼噼啪啪”的算盘声,只觉得脑仁发痛。他们突兰人从来不用算盘,以货易货,也只是差不多就行。他有些瞧不起这位老先生,明明有那么大的家才,却还要算到一钱一厘。 苏一一看出他的不耐烦,笑道:“银渊,你看申先生手不离算盘,明明这么一个富家翁,还算这些小钱,是不是?其实,由少积多,一两银子是利,一钱一厘,那也是利。若是你买出一件东西可赚百两,你大约会瞧不上那些一厘银子的小买卖。但若是基数大了,比如我一年可以售出几十万件,那这个利润,也是相当激动人心的吧?那么几年下来,这个利润,可就是很庞大了。所以,做生意,勿以利小而不为。” “可是,如果可以赚一百两的,多卖几件不行吗?”银渊不解。 “在生意上,有这样一个规律。利润高的,风险也大;利润小的,风险也小,甚至几乎为零。那些基数庞大单利小的生意,是我们的基石。那些利润高的,则是我们的枝叶。” “哦。”银渊还是似懂非懂,想要问个明白,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从哪里问起,忍不住赌气,“姐姐,这个我不懂,你还让我去练武吧” 苏一一伸手接过他的字帖:“嗯,今天临得还不错。好吧,你就出去耍一会儿。” 银渊立刻高兴地咧开了嘴,一阵风似地跑了出去。看来,这小子将来只能玩政治,不能玩经济。唉,想把这小子打造成自己助手的想法,眼瞧着是落空了。 梁炳乾劝道:“依依,你也别逼着银渊学这个了,他毕竟是个王子,虽然看着你的面子,可是心底里总是认为这是下等人从事的职业。” “哼,下等人”苏一一冷哼一声,“看我转变他的观念。” “你呀”梁炳乾无奈地摇头。 “算了算了,我不逼他听咱们念生意经了。刚才就在这儿像小鸡啄米似的,脑袋一点一点要勾下去。让他习文弄武,日后做个突兰王吧。” 申波亭翻了个白眼:“听你的口气,倒似突兰王还不如做个商人?” “那当然,做王哪有做商人来得自由自在?”苏一一很自得,“为德,你也听了不少,说说目前我们一一制药下一阶段的重中之重,应该是什么?” 尤为德沉吟了一会儿,才坦然道:“小姐,我觉得最近的利润已经相当可观,虽然大陈魁的规模比我们大,但是从利润的创造来说,还不如我们。不过,我们也有一个致命伤,手底下的人太少了。” 苏一一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能够意识到人才的力量,这尤为德看来还真不可小视。这一点,连曾经在大陈魁做过二掌柜的尤七,都没有能认清。 她赞赏地点了点头:“我们在南陈建立一个教育机构吧,培养一些技术人才和管理人才。我的心很大,有一个庞大的拓展计划。银子倒不愁,以我们的经营状况,完全可以加速扩张。但是手里没人,一下子撑大了场面,只怕反倒不美。” “南陈有不少落榜的秀才,也来做账房了。”申波亭得意道。 “是么?”苏一一喜道,“他们倒不怕有辱斯文?” “也就是咱们大周。”申波亭愤愤不平,“在这里可没人会这么想,相反的,给大陈魁当账房先生,还是件极有面子的事呢所以说,小姐把一一制药的重心迁移到南陈,简直是太英明了。” “哼,以后能来一一制药当账房,才是更有面子呢”苏一一不服气道。 申波亭哈哈大笑:“就知道小姐会不服气。其实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大陈魁在南陈的历史,差不多可以追溯至建国。这份根基,哪里是我们这些外来户能撼动的?不过,如今除了大陈魁那里,咱们就是第二份了。” “那就暂时屈居第二吧,等日后再抢占第一。”苏一一信心十足,“明儿我去看君如玉,可不能把银渊带去申先生,你替我看着点,让他坐下来临帖,就像是猴儿屁股,一刻儿也坐不住。他要习武可以,把每天的任务不折不扣地完成。” “突兰本就尚武,小王子喜武厌文,也情有可原。”申波亭苦笑。 要让一只猴子安静地坐下来,他觉得难度颇大。 “我知道,可是我希望他日后能赶走他叔叔……如果他叔叔寿元短,那就赶走他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 “你也想得太远了吧……”申波亭咕哝,“我倒是觉得,如果因为他得罪了突兰,有点不大值当。咱们现在和突兰的商业贸易刚刚开始,如果得罪了哈伦,恐怕……” “他是我弟弟,不值当也要做的。”苏一一恼道。 怎么人人都觉得她别有用心,她就这么“奸”吗? 目光从在座各位的脸上转过来,苏一一很有些挫败。 第251章 师姐妹的体己话 第251章 师姐妹的体己话 梁炳乾急忙打圆场:“对了,你上次说要替银渊请老师的,我也留心了。学文倒是好说,南陈的大儒极多。只要放出消息,银渊是你弟弟,恐怕举荐的、自荐的都不会少。但是习武倒有些难,你文名在外,交往的也都是文人……” “交给刘大哥好了,银渊要能学成他的功夫,我也不必担心了。”苏一一很爽快地定下了,“只是学文的,倒要好好挑拣。他既跟了我来南陈,总不能亏待了他。日后有朝一日,他就是新的突兰王。我们在突兰的利益,可是会水涨船高的。” “果然是预先投资……”申波亭笑道。 “这也不算完全的投资,救下银渊的时候,我可没有想到这个。申先生,别把我看得这么市侩行不行?”苏一一无奈地看着申波亭,忽然又笑得像只小狐狸,“不过,既然是双赢,我们干嘛不利用这个形势呢? “ “请小姐放心,南陈那些小有名气的秀才,教银渊是绰绰有余了。”申波亭安下她的心,才开始商讨开分店的事。南陈的城市,比大周要集中,他们把南陈按繁华程度,划定了几个区域,决定分几步走。 第二日去君府,并不太早。据魏尔瞻的说法,君如玉这几日醒得迟,怕去得早了吵醒了她。这份体贴的心思,苏一一觉得君如玉应该会感动才是。 两代才女的会面,与苏一一的想像差得很远。想好的pose,一个也摆不出来。君如玉看到她,似乎也没有什么激动。而她对君如玉,仿佛也没有多少爱戴之心。 “君师姐,怎么病得这么重?”苏一一看到君如玉的时候,吓了好大的一跳。 眼前这个骨瘦如柴的中年妇女,还是诗词盛典上那个温婉平静的女人吗? “这是老毛病了,小时候落下的病根,治与不治都一样。到了冬春,总是要躺上几个月,只是今年发作得格外厉害些。幸好……还是撑过来了。”君如玉的笑容,还是温婉的。 “治不好么?”苏一一皱眉问,“到底是什么病?” “小时候受了寒气,那时候身体弱,在雪地里冻了两天两夜,差一点就没了命。若不是遇着先生,这世上哪里还有君如玉啊” 哦?苏一一立刻眨巴了一下眼睛,原来魏尔瞻还是君如玉的救命恩人?这个八卦可真新鲜,难怪君如玉获得了偌大的名声,几十年如一日,却没有变心呢 “先生也没有法子吗?”苏一一眨了眨眼睛,“若单纯是寒气入骨,用些温热的药材,想必也是多少有点用的。” “太医院的每个太医都看过了,寒气已入了肺腑,一到冬天,寒气入侵,便生不如死。先生早就开过了方子,可也没有法子,听天由命罢。”君如玉自己倒很看得开,身侧的魏尔瞻已是脸色骤变。 苏一一忍不住责备:“君师姐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就算你自觉跳达,也要顾着别人的想法吧?若你真的……那先生恐怕也跟着你去了。” 君如玉被她说得脸色潮红:“谁说的,依依,你总是喜欢开玩笑。” “你明知道我不是的。”苏一一笑嘻嘻道,“所以啊,师姐,请你再辛苦,也要活着。” 魏尔瞻轻轻叩了叩她的头顶:“依依,不许调皮,尽胡说八道。” 如今她的头发又厚又密,这样轻的动作,根本连一点感觉都没有。苏一一笑着扮了个鬼脸:“明明是说中了先生的内心,所以才恼羞成怒罢了。啊,不会吧?先生比师姐还要怕难为情” 君如玉忍不住“扑嗤”一声笑了出来,旋即却是一阵急咳。魏尔瞻想也不想,凑过去替她拍背。苏一一有些恍惚,其实他们这样半拥的姿势,还是很****的。 “先生,我有话跟依依说。”君如玉侧头央求。 苏一一却被她的称呼,差点把一口热茶呛进气管里。不是吧?君如玉还称魏尔瞻为先生?这个距离,拉得有点儿远了吧? “好,别太劳神。”魏尔瞻点头答应,“我在外间等着,有事儿再叫我。” 唉,从进门到现在,废话与非废话,讲了没有一箩,至少也盛得出半箩来。可是这两人,连去姓称名都没有。一个称先生,一个……干脆没有了称呼。 这两人,也未免太含蓄了些吧?相交几十年,居然还停留在知己加一点小****的程度上什么甜心、宝贝之类的爱称也就罢了,估计这时代也就她一个人说得出口。但至少,互称“如玉”、“尔瞻”,这个总不难吧? “依依。”君如玉柔声叫她。 “嗯,你要说话,我替你把枕头垫高一些,这样更容易些。”苏一一动手,拿了一床被子折叠,放在她的背后,“先生也真是的,连这点都考虑不周。” “不是的,是我坐不了一会儿就要躺下去,也就懒得麻烦了。”君如玉急忙替魏尔瞻辩解。 “知道,先生在师姐的眼里,是最好的男人吧?”苏一一眨了眨眼睛,故意调侃。 果然,君如玉的脸,又红了。 苏一一确认,这君如玉的面皮,修炼得还不够。 不过,她有什么话,非要支使魏尔瞻离开呢?苏一一很好奇,这位成名长达二十年的才女,有什么“女人之间”的话题,要对自己说。 “依依,你喜欢先生吗?” “当然喜欢,先生学问好,待我又温和。”苏一一不假思索地回答,却没有注意到君如玉因此脸色微微一僵。 “是啊,你比我有勇气……”君如玉叹息了一声,语气里还夹杂着微微的嫉妒。 “勇气?”苏一一莫名其妙,她勇气当然不小,但似乎从来没有在君如玉的面前表现过吧?这样的评价,又是因何而来? “至少你敢大大方方地承认,你喜欢先生。”君如玉微微勾唇,可是那笑容,怎么看都有着点儿苦涩的意味。 苏一一哭笑不得,原来不过是一句喜欢而已。她对于这两个字的珍重程度,跟这世上哪一个人都没有办法比。 “君师姐,我喜欢的人很多的,可不单是先生一个。所有对我好的人,我都喜欢。比如说我青梅竹马长大的好朋友炳乾哥哥,还有跟在我身边的刘氏兄弟,以及我的弟弟银渊,当然还有绣梨绣桔这两个姐妹。总之一句话,我所说的喜欢,跟你想的可能有些不一样吧?” 君如玉愣了愣:“你是说……” “我身边的很多人,我都很喜欢。”苏一一笑道。 “但……我以为……”君如玉回过神来,苦涩地笑道,“也对,你毕竟还是如花的妙龄,先生可是年过四十了。” 苏一一恼道:“不是这个原因,如果我爱先生的话,这些都不是问题。我才不会像你这样,固守着老师和学生的这道桎锢不放。师生恋有什么关系?只要你们两个之间有爱,管别人怎么说呢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师生恋,在现代可是见怪不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了。 君如玉震动了一下:“走自己的路,让人别说去?” “要是每个人都跟你似的前怕虎后怕狼,哪来这么多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仙女爱上凡人的例子还多着呢,你跟先生的差距,有仙凡之别那么大吗?” “你不懂,我们之间不仅仅是身份地位的关系。事实上,我并不认为自己的地位有多高,要知道,先生他……”君如玉激动起来,苏一一急忙拔长耳朵倾听。可是才说到一半,君如玉却戛然而止,让苏一一徒唤奈何。 不带这样的,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喊“卡”啊 “先生的身份,自然很神秘……同样是他的学生,为什么厚你薄我啊可见得,师姐你在他的心目中,是独一无二的。”苏一一扁了扁嘴,拈酸挟醋。 君如玉失笑:“那是因为我和先生认识的时候,彼此都还小。那时候,也不知道天高地厚,所以才会让我偶尔知道。依依,先生不告诉你,也是为了你好。” “才不信呢你们就喜欢躲躲藏藏,自以为看过了人生百态,别人不能比的。”苏一一不满意地嘀咕。 “年轻真好啊”君如玉看着她,目光迷离。苏一一觉得她并不是在看自己,而是透过了自己的表相,在看着以前的君如玉吧? “君师姐,你也年纪不大啊如果不是病着,看来也就跟我姐姐似的。等你大好,我们一起去逛街,可不叫你师姐,就干脆叫你姐姐得了。人家还要羡慕我,怎么有这样一个相貌好,气质佳的姐姐呢” 君如玉被她逗得发笑:“你呀……难怪先生南来,脸上的笑容比以前多了呢。有你在他的身边,想必他很开心吧?” 苏一一大大咧咧地承认自己的魅力:“那当然,在我身边的人,想不开心都难得很。” “依依,如果我去了,请你代为照顾先生,好吗?” ps:感谢书友100825215118974、红包红的粉红票,感谢幽悠悠然的评价票。亲们的支持,就是小猪更新的动力……所以,多多支持,小猪也多多更新 第252章 爱情转化 第252章 爱情转化 “去哪里?”苏一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看到君如玉眼里流露的淡淡哀伤,才张口结舌,“君师姐,你不会是想……好好儿的,说这个干什么” 就算是未雨绸缪,苏一一觉得也太早了点儿。不过是四十出头的年龄,在现代社会里,女人四十,那还是一枝花儿呢 “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谁知道下次发病,还能不能撑得下来?”君如玉黯然,“你当我真视死如归呢,我也想活着的。哪怕再辛苦,可是可以看到先生,而且还知道有了一个小师妹,我不知道有多么高兴呢” 苏一一武断道:“那就活着,和我们一起,快快乐乐地活着。我可照顾不来先生,就算我想要照顾他,可也要他乐意接受啊我想,先生只希望得到你的照顾,所以这个责任,恕我不肯背了。” “依依”君如玉握住她的手,“先生怎么会不愿意接受呢?若不是接受了你,又怎么会用我的名义,替你写匾额?先生总共也就收了咱们两个弟子,他总是护着你的。” 苏一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师姐,你不会责怪我投机取巧吧?那时候,我才是个小女孩儿,一没背景,二没家族的,只能借你的招牌一用了。反正咱姐妹俩,不用这么见外吧?” 君如玉失笑:“说得很是。” “是不是累了?”苏一一发现她露出了疲倦的神色,忍不住问道,“你先歇着吧,要不要我替你把先生请进来陪你?” “不用了。”君如玉摇了摇头,“依依,答应我,若我万一不幸,请照顾先生。” 唉……苏一一以手撑额,这君如玉还真是没完没了啊。 “师姐,我当然是愿意照顾先生的,不过他更愿意你照顾他啊” 君如玉微笑:“那就好。” 我有答应了吗?苏一一无辜地看向君如玉,可是后者的笑容,虽然浅淡,却风华万代,让苏一一只能挫败地叹了口气。 “好好活着罢,你对于先生来说,代表着他的根。只有你能够和他分享过去的一切回忆,所以别对我寄予太大的希望。” “如果我能活着,谁会去自寻死路呢?”君如玉忽然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我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 苏一一于是感慨:“师姐啊,你爱惨怪了先生啊……” 君如玉的脸微微一红,嗔道:“你又胡说,别在先生面前乱说话,知道吗?” “我有数的啦”苏一一吐了吐舌头,“放心,我绝对不会坏你的大事,只会当莺莺身边的那个红娘。” 《西厢记》在大周演火以后,便在各地的分店推广。这种才子佳人的故事,尤其对南陈的文人们,有着莫大的杀伤能力。清高如君如玉,也看过一止一次。对于一一女儿国的那几个当家花旦,各人都已经耳熟能详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先生之间,并非仅是师徒名份……你别多事。”君如玉低声叹息。 “知道啦,绝对不冒冒然地就告诉先生。”苏一一嘻嘻笑着,站起身来,“我替你把先生请进闺房来,有什么体己话尽管说,我有的是耐心。” 君如玉哭笑不得,想要阻止,她早已经翩然而起,如蝴蝶般地飘到了门外,只得作罢。 苏一一确实很有耐心,她还是第一次进君如玉的家,规模也不甚大,但布置得极是玲珑雅致,一桌一椅,不见奢华,却别有匠心。 “看来,君师姐其实是个很懂得享受生活的人啊……”苏一一感慨着,走到一处假山前,看着人工瀑布,潺潺汇入小溪,沿着一方竹林,流出了不远处的池塘。池水清澈,隐约可见底部埋着几口大缸。看来到了夏日,这里的莲花盛开时,景致才更好呢 她扶着柳枝,走回了客厅,却发现魏尔瞻正坐着饮茶,忍不住奇怪:“咦,先生,你和师姐的体己话儿,讲完了么?” “她已睡下了,我们先回去吧。”魏尔瞻笑笑,不接她的话头。 苏一一只得无趣地跟在他的身后,出了府门。回头看到大门倏然紧闭,小小的院落,在南陈的豪宅中并不起眼,却别有一种寂寥的味道。 才女,也是寂寞的啊 “见了你君师姐,有什么感想?”魏尔瞻看她挑着车帘子,探头探脑地往回看,忍不住笑着问道。 “我很庆幸。”苏一一一本正经地回答,却让魏尔瞻错愕。 “你庆幸什么呢?” “幸好我没有选和君师姐一样的这条路,不然的话,我一定很辛苦。”苏一一正色道,“君师姐赢了这么大的名声,可是你看她的府第,却冷清得很。还是从商好,你看我,有炳乾哥哥、有五公子,有刘氏兄弟,有绣梨姐妹,有三哥四哥,还有七公主……最近还拐带了一个小帅哥银渊,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么轻松热闹。真亏了君师姐,这么多年也捱得过来啊” 魏尔瞻叹息:“也许……你是对的。君如玉,过得很苦。” 苏一一同情地点头,转了一下眼珠子:“其实,先生要是不舍得她这么辛苦,干脆把她接到嘉庆去嘛那山里的景致很好,离长乐也近,就算日后三哥调任,我们也可常来常往啊而且,那里清静,不必担心有人打扰……” “依依,你还小,不懂的。” “谁说我不懂了?”苏一一很不服气,她两世为人,年龄也不比他们小多少吧?不过,倒是没有来得及谈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所以说话便少了几分底气…… 好吧,她确实不太懂。 “如果在二十年前,我和她有勇气,也许会在一起。但是现在,却已经不可能了。感情有时候会有不知不觉中变质,所有的爱情,在经年累月的等待之后,会变成亲情。我们谁都无能为力,束手无策。虽然亲密无间,推心置腹,但只是亲人。” 苏一一迷惑地眨了眨眼睛,这算是什么说法?爱情会变成亲情? “那你们再退一步回去,再变回欲说还休的****嘛” “不可逆的。”魏尔瞻抬起头,看着马车顶部的纹饰。 这辆马车虽然是一一制药门店的,但没有任何装饰,看起来平凡无奇。而魏尔瞻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一种平凡。 “亲人……也好嘛……”苏一一咕哝着,还真有些束手无策。 爱情会因为时间变成亲情?这个方程式,能不能逆运算? “什么时候和林振标去于乡?”魏尔瞻改变了话题。 “哦,过两天就去了,他在这儿还有点事,我也不急。”苏一一老老实实地回答,“先生,你怎么不住在君府,却跟着我回去?” “怎么,你嫌先生老人碍眼,想一脚把先生踢出去?” 苏一一笑嘻嘻道:“怎么可能呢?那园子原本也是先生买下的,我们都是寄居而已。哪有客人赶主人的道理?我可不是恶客。” “于乡离这里也有五六天的路程,一路小心着些,别再遇上什么事儿,把大家都吓得半死。” “这又不是我的错”苏一一叫起了撞天屈,“是事儿来找我,这世道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个本本份份的生意人,出门会老是出状况” “你还本份?要真本份,就会踏实做学问了,有谁会在六七岁的时候,就要开间铺子的?” 苏一一嘻皮笑脸:“那是因为生计,谁让我们家在苏家的地位太低呢?” 魏尔瞻苦笑:“你呀……你三哥倒真是为了生计,你也是?你一开始,就想好了一一制药的架构吧?” “那当然,不鸣则矣,一鸣就得惊人”苏一一大言不惭地挥了挥拳,“这中间,也有先生的一份儿功劳呢” “我可不敢居功,一开始我就反对的。”魏尔瞻摇头。 “反对是理论上的,行动上却摆足了马力支持。今天君师姐跟我说了当年那块冒名的匾额,还嫉妒先生对我优容呢” 回去的时候,正好赶上午饭。银渊却在门口等她:“姐姐,我的帖子已经临好了,书也背完了” “哇,银渊好棒”苏一一笑着捏了捏他的脸蛋。 “可是姐姐出去逛,怎么不带我一起去呢?”银渊委屈。 “又不是去逛街,只是去看我师姐罢了。”苏一一解释道,“如果下次去逛街,一定把你捎上,好不好?” “嗯。”银渊总算被安抚了下来,拉着她的手就进餐厅。 “银渊,南陈的饭菜你还吃得惯么?如果不习惯的话,我让厨子给你做突兰的食物。”苏一一看银渊吃饭不怎么香,才拍了拍头想起这么一茬。 “我没关系的,什么菜都吃得习惯。”银渊摇头,“只是这两天被关在园子里,闷得很,才没有胃口。” 苏一一哑然失笑,对于一个吃生食都无所谓的人来说,恐怕味蕾对食物的要求,还真不是很高的。 “替他找到老师了?”魏尔瞻问。 “没呢这两天扔给申先生,给看着点儿罢了。跟着刘氏兄弟学武,就是学文上头还没有挑好老师。”苏一一有些烦恼,忽地眼前一亮,“先生,不如你收了他吧?” “你是我的关门弟子。”魏尔瞻平平板板地强调。 “哦……”苏一一很失望,“那就由先生替他找个老师吧,南陈这么多人,我哪知道谁的学问好啊” 魏尔瞻没有拒绝:“好吧,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苏一一笑靥如花:“先生果然待我好” 第253章 平地风波 第253章 平地风波 “要不要我陪你去?”梁炳乾看着绣梨姐妹收拾行李,忍不住问了一句。 “不用了,炳乾哥哥,你暂时也别回大周了,总店有我爹娘在,京城有尤七叔主持,其他几个分店的经理也历练了出来,足可以独挡一面,你也不必到处去救火,哪儿都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你留在南陈,把我们的拓展计划好好做一做。突兰和北刘的分店,也要提上日程。人才啊,我们一一制药,最缺的就是人办个书院,除了例行的四书五经,还要教一些管理及财务方面的知识。” “不怕这些人培养出来以后,被别人家要走吗?”梁炳乾皱着眉问。 “怕啊,所以凡是进一一书院的人,除非经科举做官,否则就只能留在一一制药。有一条是硬规定,绝对不能为其他商家服务。” “行,我和申先生商量着办,先把南陈的几个分店开出来,这儿简单,招募当地的学徒就行了。” “也行,分步走吧。”苏一一笑道,“等我回来,看你们的发展计划。对了,我们店里的老伙计,也可以调拨一部分过来,先应付新开的分店。” “我知道,老店里的规矩都现成,再招一部分学徒也够了。” 苏一一哑然失笑:“对,这些事你做得已经极熟了,我其实还比不上你呢,却在这儿对你指手画脚。炳乾哥哥,你看着办吧,你做事稳妥,我信得过。” “好。”梁炳乾依依惜别,送她上了马车。看着在晨曦里,林振标和她并肩而坐,朝阳在他们的身上,画出了一条金色的边沿,心脏忽然觉得微微地抽痛。 直到马车行出去老远,他还痴痴地站在门口,微眯着眼睛,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 “炳乾,喜欢小姐就要对她说啊”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 梁炳乾有些狼狈,微微胀红了脸:“申先生,我和依依之间,怎么可能像五公子这样的人,才配得上她呢” 申波亭笑着摇头:“五公子虽然是人中之龙,你也不差。小姐看人,可不是看他做什么官,有什么才的。五公子将来注定是妻妾满堂,若是真坐了那个位置,三宫六院的……嘿嘿,小姐可不会受这委屈。” “委屈?”梁炳乾喃喃地自言自语。 “小姐的心气儿高得很,她不甘于屈居人下的。退一万步说,五公子排除万难,让小姐做正室,小姐也不会愿意和那些女人争一个男人”申波亭摸着自己修剪得极其漂亮的山羊胡子,笑眯眯道。 “可是,大户人家,不都有三妻四妾吗?” “就看小姐有多坚持了,以后也许会妥协,所以老夫建议你先下手为强。虽然围着小姐的人很多,可是她最信任的,还是你。” “我知道依依信任我,可是……我只是一个商人。” “小姐也是商人。” “那怎么一样?她是才女,大周和南陈两地,都把她当仙女一样看待”梁炳乾脸色微亮,眼睛里的痛苦,掩藏得让人看不见,“我配不上她的。” “别怪我没提醒你啊,如果你一味地退让,恐怕接下去就真没有机会了。你看看,围着小姐的,哪一个不是一时的俊彦?” 梁炳乾失神了半晌,方缓缓笑道:“是啊,我知道。其实,只要依依过得快乐,我就很高兴了。申先生,你不要告诉依依,我的这份……心思。” 申波亭叹息着摇头:“你呀,可真是够忠厚的。你要真不想给自己一点希望,为什么不娶妻生子?也免得清吟美酒独斟月影,留一个寂寞的背影饮尽乡愁?” “我还没有遇上自己喜欢的人。” “随便找个顺眼的女人就行了呗,又不是女人,一辈子就嫁这么一次。咱们男人哪,娶错了人,还能再取个小,有什么关系?” 梁炳乾哭笑不得:“申先生……” 申波亭哈哈大笑,摆了摆手:“行了,你要找到自己喜欢的人啊……这辈子都难喽” 是啊,很难。梁炳乾忍不住浮出了苦涩的笑容,爱上了苏一一以后,叫他又怎么再去喜欢另外一个女人?谁都及不上她,哪怕一根小手指。 “依依的马车……怎么回来了?”梁炳乾忽地目光微凝,看着苏一一的马车去而复返,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申波亭也愣了愣:“难道今天不宜出行?” 梁炳乾摇了摇头,苏一一出门,从来不去看皇历,她素来随心所欲,自然不会为了这个可笑的理由而返回。 而且,今天皇历,并未有不宜出行之语。 “炳乾哥哥”苏一一没待马车停妥,就一掀帘子跳了下来,脸色如乌云密布,“大陈魁的人在林振标那里,听说他们早就跟林振标的弟弟搭上了线,要插手我们的珊瑚生意。” “什么?”申波亭脸色一变,“难道他们知道一一制药正有扩张计划?” 苏一一冷笑:“只要不是傻子,自然会知道我们招聘人员的阵仗弄得这么大,谁还不明白我们并不仅仅满足于现在的规模?恐怕不止大陈魁,连其他的商号,也要联合起来对一一制药进行封杀吧?” “那怎么办?”梁炳乾皱了皱眉,“大陈魁毕竟是地头蛇,咱们要不先暂时让一步。有时候退一步,能海阔天空。今天的忍让,是为了明天的崛起。” “我和林振标谈过了,他的意思是等他父亲那边传来的消息。现在的林氏,林振标只能作一两分主,倒是他那个兄弟的意见,更被他老爹看重。”苏一一叹了口气,“若是不能解决大陈魁,这趟于乡之行,怕是劳而无功。” “我们只能等?”申波亭不大甘愿地问。 “看来只能如此了。”苏一一叹了口气,“炳乾哥哥,联系我们安插在大陈魁的伙计,打听一下大陈魁这次想要达到什么目的我们的条件,是在南陈境外的珊瑚销售,大陈魁规模再大,也只局限于南陈,我不以为他有在南陈以外包销的魄力。林氏的珊瑚产量,可并不是南陈一国可以消化得了的。” 梁炳乾的脸也有些沉:“看来,大陈魁是想得到某些利益。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除了玻璃就是铅笔。依依,如果我们想要拿到珊瑚的代理权限,怕是要来一次大出血了。” 苏一一不胜烦恼:“难道我不知道吗?这样吧,炳乾哥哥,你亲自去找大陈魁的掌柜,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底牌。如果是要铅笔的制作方法,你可以告诉他。如果想要玻璃,那可不行” “那怎么行?”申波亭第一反应,就是摇头拒绝,“这可是我们独立研制出来的,如果把铅笔的秘密交给了大陈魁,以他们在南陈的影响力,我们的铅笔只能销回大周去了。” “怕什么?不过是铅笔而已。大陈魁也无法只手遮天,以一一制药今天的口碑,还是有相当一部分人是愿意认一一制药这块招牌的。更何况,我们在铅笔上的利润并不厚,开始的时候就打着方便读书人的宗旨,就让大陈魁来帮我们推销这款产品罢了。” “如果大陈魁是要玻璃……”梁炳乾最担忧的还是这个。作为这个时代货真价实的奢侈品,玻璃制品带给一一制药的利润,是所有产品中最庞大的一块。 “那么,和林氏的珊瑚合作,就此拉倒。玻璃的秘密,寸步不让,守口如瓶。哪怕是一点点的皮毛,也不能透露。”苏一一坚定不移。 “好,我明白了。”梁炳乾心里有了底,换了一身见客的雨过天青色长衫,袖口绣着暗金的花纹,内敛的奢华,正是一一制药的风格。 申波亭担忧地问:“小姐,如果放弃这次的珊瑚……” “没有什么。”苏一一阴郁地沉下了脸,“如果大陈魁够聪明,不会得寸进尺。毕竟,如果他们不答应我们的要求,林氏的那些珊瑚,他们就必须要完全接手。他们虽然在南陈已经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商业机器,和朝廷各个层面的人,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林氏眼看出了林振标兄弟俩,崛起之势不可挡,他们不会傻到得罪林家。” “为了对付我们,就算得罪了林家,也是值得的。”申波亭设身处地,想了又想,还是无奈地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苏一一倒并不显得过份担忧:“那是因为你知道我们一一制药现有的实力,才会想要不惜一切代价把一一制药扼杀在摇篮里。但大陈魁不会想到,我们将来会发展成怎样一个庞然大物的存在,所以这些代价,他们不会愿意付出。珊瑚打了水漂,我们还有其他的生意。” 尽管说得胸有成竹,苏一一还有颇觉受挫。林氏若是真拒绝了她,南陈其实存在观望心理的商号,恐怕都会纷纷打退堂鼓的主意。这一仗,她自觉当成关键的一仗来打。 魏尔瞻正从君府回来,看到苏一一在亭子里负着手念念有词,迟疑了一会儿,才朝着她走了过来:“依依,你不是要去于乡么?” “本来已经出发了,还没走出城门呢,林振标就收到了他弟弟的来信,大陈魁在这中间插了一脚,事情有点难。”苏一一心烦意乱,“我很担心,林振标的这位弟弟,并不似想像中那样的天才,真知道进退轻重,迎合大陈魁的意思,而断送了我们合作的可能。” 魏尔瞻微微闭了闭眼,才缓缓摇头:“不会。” “嗯?”苏一一精神大振,魏尔瞻若无九分把握,不会直接说出结论。 “放心吧,他弟弟那个商业奇才之名,并非浪得虚名的。”魏尔瞻淡淡地道。 苏一一放下了一半心:“既然先生看得起他,想必不是庸才,该理得出轻重,不会拿着这一大宗的利润开玩笑。” “不错,商人重利,同样的利益,大陈魁还未必有这样的手笔。不过,想要趁机多要一点利益,也许是他真实的想法。” “我也是这么想,所以许出了一部分铅笔的利润。如果再想要狮子大开口,那就只能一拍两散,三败俱伤。”苏一一冷笑,“大不了,我的扩张计划再缓两年,对于正在飞速发展的一一制药来说,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不会这么糟。”魏尔瞻笑道,“你给出的利益,已经足够让大陈魁心动。别忘了,他们规模再大,也仅仅是个商人。” “是啊。”苏一一如释重负,“先生,你说得对,我只是太急于求成。” “若是君如玉没有这一场重病,倒可代为转寰,大陈魁也不会逼得这么紧。”魏尔瞻叹息,“如今若是让她出面,倒是……” “师姐病得有气没力,我哪好意思用这种小事来请托她?再者,这是一一制药和大陈魁的第一次正面交锋,迟早会有这么一天,避无可避。”苏一一摇头,她倒是在第一时间就打上了君如玉的主意,不过考虑再三,还是被她自己否决了。 魏尔瞻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站在她一身侧,半晌没有再发出声音。苏一一计较完毕,恍然侧头,才笑道:“先生不必因为君师姐的事觉得对我不起,其实先生对我已经帮得够多,这次的事,让我自己解决,不要再去扰了君师姐。相信我吧,这件事我能处理好的。更何况,就算是失去了林家这块珊瑚来源,我也能找到别的替代品。” 她自信地一笑,竟招呼魏尔瞻坐下来品茶。 “你真有信心吗?” “那当然。”苏一一执壶,莞尔一笑,“放心,我可不是在唱空城计,而是因为最悲观的想法,对于一一制药来说,也不是没顶之灾,所以无碍。” 魏尔瞻看她笑得轻松,也放下心事,饮了一盏茶后,忽然觉得恍惚。苏一一的情绪,竟然把他一向古井无波的心,也牵得跟着涨涨落落。 难怪人们都说,“天下爷娘护小儿”,如今他对这位关门弟子的疼爱,隐隐有超过君如玉之势了。 也许是因为年纪渐长,膝下空虚,便潜意识地把苏一一当作了自己的女儿辈来看待吧?他怅然地想,看着苏一一灿然起来的容颜,心里觉得一松。 不过,苏一一的闲适也不过是表面上的,看到梁炳乾的身影出现在园子的侧门,她立刻就站了起来,只对魏尔瞻丢下了一句:“我去问问情况。” 也不管魏尔瞻错愕的脸,就一阵风似地卷出了亭子,卷到了门口。 魏尔瞻哑然失笑:“说得再云淡风轻,到底还是在意的吧?毕竟和林振标商量了这么久,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若最后成不了,在南陈的知名度,无疑大有影响。” 苏一一没有听到魏尔瞻的剖析,直接冲到了梁炳乾的身前:“炳乾哥哥,情况怎么样?” “他们说要请示大掌柜。” “难道他们的大掌柜竟然不在京城么?”苏一一勃然大怒,“如今你是我一一制药的大掌柜,他们让谁来接见你的?” “还好,是二掌柜。” 苏一一“哼”了一声:“明明是日薄西山的老头儿,却还在这儿跟我摆谱好,让他们请示去吧,我们干脆不谈这一宗生意了。你和申先生放出消息去,我们加快在南陈开分店的步伐,同时打通突兰的商业线。” “这个消息……” “让大陈魁和林家都知道,这次的动作,并不是我们唯一的想头” “如果大陈魁死硬到底的话……” “那就照着这个方案做”苏一一抿了抿唇,“我这次在突兰上岸,发现当地居民对我们大周的绸缎很喜欢,应该极有市场。而且南方多瘴,药品的需求量比大周和南陈都多,这是我们的老牌经营项目,最能打出品牌来。再加上一一女儿国的成衣和首饰,应该很容易一炮打响。” “这倒也是个方向。”梁炳乾沉默着点头,“我们就等两天,看看林氏的回应再说。” 苏一一笑不露齿:“就作两手准备。哼,林家既然想要脚踏两条船,我也不必剃头担子一头热地拼了命要凑过去讨好。这次如果不是林家来请,我绝不动窝。两天以后,如果林振标不给个说法,我直接就回大周去。” 梁炳乾点头称是:“那样也好,这个委屈本就不该你受。” “我倒不是受不了委屈……”苏一一笑道,“只是做个姿态而已。有时候,太过迁就,反倒让人家以为夜郎国就是世界第一大国了。” 两人既然摞下了狠话,反倒心情舒畅,相视一笑,果然变得心平气和。苏一一甚至叫上了魏尔瞻和申波亭,开玩笑地让尤为德作东,敲诈了一顿燕翅席。 “这名字,有点俗了。”苏一一看着“松鹤楼”的牌匾,“松与鹤,单独听着倒是高雅得紧,但连在一起,便成了附庸风雅。” “小姐高见。”尤为德不明白,两个高雅的字合起来,怎么就变成了“附庸”,但对于顶头上司的意见,还是秉着比上帝还上帝的要求,一味地同意。 魏尔瞻笑道:“你这论调倒是新鲜,这松鹤二字连用,怎么个不真正风雅了?” “先生,有句话叫做竹隐凤凰松隐鹤。谁都知道,凤凰这种鸟高傲得紧,不是梧桐树是不肯栖息的。竹林里,自然不可能有凤凰。那么同理,松林里也不会有鹤,所以松鹤二物,本不能同存的。说起来,松与鹤不过是取个松鹤延龄的好口彩罢了,又用来当作迥异尘格的高尚隐士们的象征,用在这酒楼上,不是附庸风雅又是什么?” 她在这里高谈阔论,一边站着的店小二,脸色可就不那么好看了。赤橙黄绿青蓝紫逐一变幻以后,终于忍不住反唇相讥:“小姐这话有失偏颇,松鹤延年,古有定论,我们用在酒楼的名字上,也无不可。我家掌柜本是真正风雅人,谁说开酒楼的,便只能附庸着这‘风雅’二字了?” 苏一一听小二不卑不亢地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倒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干脆就在门口住了脚,饶有兴趣地又跟他辩驳了一通。 店小二虽是能说会道,但架不住苏一一引据论点,便有些哑口无言,脸色胀得通红,却显然十分不服气。 魏尔瞻微微皱眉,显然对于苏一一与店小二的争论,颇有些不解。在他的眼里,苏一一此人向来喜欢低调,便有十分力,在人前也只肯露出五分来。可是这会儿对着一个跑堂的小二,竟是卯足了劲儿想要赢,倒是让人意外。 动静闹得有些大,早有人去回了掌柜。苏一一看着富态的中年人,暗暗点头。此人倒真是个做生意的料,未语先有三分笑,就算她真有火气,也被他那谦逊的态度,给散到了九霄云外。 “听小姐的谈吐,不像是普通人,请让在下至雅座奉茶。” 伸手不打笑脸人啊,人家摆出这副低姿态,苏一一只能也跟着极有风度地一笑:“不过是一时兴之所至,与掌柜的这位伙计讨论了两句,不想影响了酒楼的生意,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掌柜的仍然笑得春风化雨一般:“小姐刚才引用了不少妙语佳句,想必在诗词上的造诣颇深。小老儿不才,厚着脸皮请小姐赐一幅墨宝下来,我这松鹤楼,可就是真风雅了。” 苏一一“扑嗤”一声笑了出来:“难怪这松鹤楼几乎座无虚席,有你这位老板,想要不兴盛也难啊好罢,我刚刚在门口高谈阔论,倒确是影响了你的生意,便以这松与鹤为题,各作一首诗罢。” 掌柜大喜,一迭连声地让人备笔墨纸砚,一边朝着苏一一打拱作辑:“多谢苏小姐” “你认得我?” 苏一一愕然 掌柜悠然笑道:“继君如玉以来第二位不世出的才女,小老儿怎会不识?” 苏一一哑然,半晌方道:“敢情你还真是老奸巨滑,早有打算啊” 魏尔瞻知道她的心思,无非是借着松鹤楼闹这一出,来表示她并没有把林氏的这宗生意,太放在心上,于是恰到好处地替她唱了一次红脸:“既然答应了掌柜,若是写得不好,怕要堕了你才女的名头啊” ps:感谢寒薇幻月赠送了礼物 588起点币和1888起点币以及评价票,感谢三月、小光妹的粉红票,感谢绝冥幽-杀的平安符。感谢亲们支持,奉上六千字大章,请各位亲笑纳。 第254章 给彼此一个机会 第254章 给彼此一个机会 苏一一无可奈何地笑道:“放心,既是应下了,总要好好地做来。要不然,也丢了先生的名头不是?” 魏尔瞻含笑点头,看着伙计们拿出了文房四房,掌柜亲自接过来铺开宣纸,充当了一回小书童。 南陈风气,文词为宗,便是这些食客,也多能吟上两句。这时候见了有热闹可瞧,纷纷地围到了苏一一的身侧,一边窃窃私语,大多眼里透着兴奋。 “真的是苏依依?就是那位五十年来,首次从咱们南陈人手里抢走了盛典状元的那个?” “可不是么” “真是年轻啊……比君如玉那次的年纪还要小着些儿吧?” “听说才刚刚及笄呢,去年那会儿,才十四” “哇,这么小” “看这气度,就有才女典范……” “这你也看得出来?” “古人有几步能成诗的,不知道这两首诗,苏小姐要用多少时间?” ………… 虽是议论声此起彼伏,但对苏一一拿走盛典状元一事,南陈人倒并没有什么敌意。因为苏一一赢得十分漂亮,那几首诗词,那两篇文章,早就在南陈读书人中间,广为传诵。甚至有些书院还把她的这些作品编撰成册,成了学子们的必读书目。 所以,一般人倒都对“外国人”落了自己人的面子,并非太过介意。 苏一一拿起笔,墨色还没有十分深,但她却并不再等,只略微沉吟一下,两首诗便一挥而就。 宣纸上墨汁淋漓,苏一一这次没有写小楷,而换以行草。字迹行云流水,近十年如一日的临帖,可不是白费的功夫。不看那诗,便是看这字儿,便让围堵着的各人赞叹不已。 掌柜的如获至宝,捱到近前,护住了宣纸:“哎,各位请稍稍让让,别坏了苏小姐的墨宝,我跟你们急” 周围人善意地笑出了声: “诵出来罢” “是啊,掌柜的,快大声诵出来,也该让我们大伙儿长长耳福罢” “快念快念……” ………… 掌柜的连连作辑:“这就念,请各位安静。” 刚才还吵嚷如菜市场的酒楼,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苏一一脸含微笑,听着掌柜抑扬顿挫地把她的两首诗念出来。 “先读《赋松》:山秃林疏万窍风,独全晚节傲严冬。老惟交此三益友,梦不贪渠十八公。青帝行将转邹律,苍官何必爱秦封。树根定有苓堪掘,造物方当寿此翁。” “好诗”话音方落,角落里便发出一声赞叹。 苏一一转首望去,竟见是林振标,忍不住大感惊讶。看来,这次的酒楼事件,正主儿既然全程收看,她倒还省下一番手脚,也不用让人去宣传了。 “呀,是林振标” “听说他就是输在苏小姐的手下,原以为他心高气傲,谁知人家竟坦坦荡荡,虽输尤荣啊” “连林才子都赞好,苏小姐果然不愧为才女之名。若是君如玉年轻二十岁,恐怕还没有她的这份功力吧?” “确实差了一些。” ………… 苏一一听着耳边的谥美之词,笑容仍然含蓄里带着三分腼腆。其实,她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正为误打误撞地撞到林振标的枪口上而得意着呢 林振标越众前来:“苏小姐如今作诗,越发出口成章即是诗了。好一个‘山秃林疏,独全晚节’,寥寥八字,竟是刻出了松之风骨,好老惟交此三寒友,松竹梅,果然个个都讲究这气节二字,妙” 苏一一笑道:“林公子谬赞了,不过是一时被激,才不得已献丑罢了。” 她也知道,林振标此番不遗余力地赞叹,倒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前次于乡之行的中途夭折,他负疚于心,借此道歉。不过,她也知道林振标作不得十分主,对他投来含歉带赞的一眼,只是报以浅浅的微笑。 林振标接收到了她的善意,顿时心怀大放,笑睇了掌柜一眼:“你若是献丑,还有谁敢说……会作诗呢?还有一首诗,也请掌柜代念了罢。我看,不单是我,大多数人都等得急了。” “是啊”周围轰然笑应,“快念快念。” 掌柜的爽快地清了清嗓子:“好,这一首是《赋鹤》:腥腐年来懒啄吞,褵褷惟有顶丹存。长吭偏到清霄唳,病翅犹当霁月翻。云杪孤飞因避箭,殻中新鷇各乘轩。士衡晚抱无穷恨,谁向华亭酹一樽。” “好”众人七嘴八舌,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地评点起了这首诗,酒楼竟是热闹非凡。好容易有停下的趋势,掌柜的一句话,又把气氛推向了****。 “今天小店得了苏小姐的墨宝,正是天大的喜事。在座各位的酒钱食钱,一概全免了” 顿时,叫好声此起彼伏,省下了一顿饭钱,有人干脆呼酒买醉,连浮几大白。要说起来,这掌柜的生意经,倒还真是精纯。 苏一一与林振标自然被请进了雅座,临街的窗户半掩着,还能隐隐听得街上的人声。她原想让魏尔瞻等人也进去,可是魏尔瞻却只是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便与梁炳乾另找了一个雅间。 好吧,也许确实该给林振标一个解释的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这个时机,遇得可真是巧。她想着,不露声色地点了点头:“炳乾哥哥,我与林公子去说些事儿,你们另找座儿吧。” 林振标不好意思道:“打扰你们了。” “没什么,遇见你也是意外,不想这里倒是雅致。”苏一一看着雅座里的布置笑道。 掌柜赔笑:“这也是松鹤楼最好的一间,平时也不舍得用来招待一般客人。苏小姐和林公子两位,小店自然要竭尽全力地招呼。” 林振标笑道:“这一顿,就由我作东吧” 掌柜佯怒:“林公子,小人虽是生意人,可也不至于唯利是图。今儿苏小姐留下了墨宝,已是给了小人天大的面子,怎还能收林公子的酒钱” “那便依你,把拿手的菜整一个席面儿上来。倒也不用太多,只精致清淡为好。”苏一一也不跟他客气,直接就提出了要求,反让掌柜十分高兴,喜孜孜地亲自去吩咐整菜了。 “真没想到林公子也在这里。”苏一一笑着斟了一杯酒,“原本的计划要去于乡的,这一耽搁下来,倒是轻闲得紧,想必林公子也是一样。” 林振标红着脸道:“这次的事儿,是我的不对,本想置酒赔罪,没想到这家酒楼的老板硬要送这一席面,我也只能借酒聊表心意了。” “是我说错了。”苏一一赧然笑道,“这件事并不怪你,要怪,大约也该怪你弟弟多事。” “倒也不是……生意上的事儿,我父亲总是多侧重于听他的意见。”林振标讪讪。 “你家里的事儿,跟咱们的交情无关。”苏一一爽快地呷了一口,“杯酒下去,咱们之间可不要有芥蒂才好,还像以前那样交往。” 林振标吐出一口长气:“能得你这样说,那自然就更好了,我还担心着……今儿我还去一一制药寻你,只是没有得见,我以为你生了大气,正不知如何是好呢” “哪里的事”苏一一笑道,“不过是我在园子里和梁掌柜他们商量事儿呢,吩咐了不许人打扰的。想着这两天就回大周,自然要把事情安排妥当。” “你要回去了?”林振标吃了一惊,几乎失声。 “是啊,这回南来,一来是看望君师姐,二来则是把珊瑚的事儿谈妥了。既然如今事情办不成,君师姐的病也没有什么大碍,唯有静养,我留着也没有什么大用,自然要回大周。祖母那里还需承欢,况且还要见一些人。” 她说见些人,语意十分含糊,但林振标却一下子听了个十成明白。这不是说,她准备放弃与林氏的合作,再改换其他的商家了吗? 心里顿时有些着急,可他毕竟不是正宗的商人,脸皮的修炼比苏一一还是差了一两个档次,脸色便不尴不尬,青白交错了起来。 苏一一看着有趣,偏装作不以为意的样子,转而赞叹起松鹤楼的几味招牌菜来:“难怪久享盛名,果然有其出色之道。一一销金楼的厨子,还是缺了些火候啊” 她在那里品菜发表感想,林振标的心里却如同翻江倒海。他清楚地知道,苏一一给出的那些价钱,怕是任何一个商号都会爬过去舔她的脚趾尖。就算大陈魁能堵得了这家,威胁得了那家,又怎么可能堵得了这沿海几个商号?退一万步讲,林氏和大陈魁联手,能取得几大商号的勉强认同,不仅要付出自家的利润,而且也堵不了苏一一去找那些小商号。这么一来,这次的行动,竟是偷鸡蚀了米。 “这里是百年老店,自然有其独到之处。”林振标坐立不安地应承着,眉宇间已微有急切。 苏一一却当没有瞧见,仍然赞不绝口。到后来,竟让人把掌柜地叫了过来,虚心地跟他取起了经。林振标看着她与酒楼掌柜拉起了家常,细致到菜的工序,一时无语凝坐。 ps:本周保底更新日更九千字,上午六千字,下午三千字。不过,看亲们的支持力度啦,,还会有适当的加更哦所以,亲们有什么票就朝下砸罢,嘻嘻。谢谢亲们的支持。另有亲提出玉米从美洲传入中国的时间,关于这一点,小猪要做个说明。因为小猪的朝代,设计的是一个不同于中国历朝历代的架空年代,和海外的关系,也不同于历史上的真实记载,所以关于玉米、土豆之类的东东,不去考虑从哪里传来的问题了。 第255章 吃饭不忘挖人 第255章 吃饭不忘挖人 “苏小姐要是喜欢,我把这个雅间就特为您给留下了。往后只要您人在南陈京都,这个雅间小人便不放出去” 这时候,绣梨忽地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小姐,梁少爷他们说是要走了,问小姐的意思。” 苏一一抬头看了看掌柜,笑道:“我这儿正跟掌柜的说得投机着呢,你让他们先回去。你们两个也跟着回去,留他兄弟两个在这里就是了。” 绣梨答应着去了,林振标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明明是他和她有事要谈,可是苏一一怎么会把掌柜的给叫了进来? “好啊,你有这份心儿,那我就愧领了。”苏一一笑嘻嘻道,“一一制药也有个销金楼,厨子跟你们这个,倒有点平分秋色。我瞧你的生意经,可精得很哪,有没有想过除了酒楼,再做点儿别的?” 掌柜很谦虚:“除了这个,小人还真不知道能做什么。” 林振标却似乎听出了什么,目光微微一闪,脸色也有些惊异了起来。原来,她打的竟是这个主意一时间,心潮便有些不平了起来,有时候,这女孩子做事的魅力,连男人也自愧不如。 果然,苏一一很“实诚”地抛出了橄榄枝:“掌柜的经营这间酒楼,想必是极有心得,处理事务也举重若轻。只是你这么一个人才,仅仅守着这份儿的家业,未免有些浪费人才了罢?其实你完全可以这么干,这间酒楼呢寻个实诚的人替你管理着,自己腾出手来做更大的事业,那不是更好?” “小人还能做什么?学书不成,也不过守着些祖业过日子罢了。”掌柜有些迷惑。 苏一一让他坐了下来:“尊姓大名?” 掌柜惶然:“不敢,免贵姓丰,单名一个收字。” “果然是丰收啊”苏一一笑道,“你这名字,起得极是喜庆,不错。” 丰收抚了抚头,有些尴尬:“我母亲是农户,父亲也躲懒,随便起了个名字。” “这名字是真好,我可不是说假话。”苏一一正色道,“须知那些起些生僻字儿的,不过是故弄玄虚罢了,没有什么大意思的。唯有简单的字,起出大含义来,那才是真有学问。你母亲虽只是个农户,但这‘丰收’二字,不仅含义深远,且好记好写,那也是一种智慧。” 丰收虽不能完全理解苏一一的意思,但听得出来,对自己的名字,她是真心赞叹,顿时也露出了笑容:“得苏小姐这么一席话,家母知道,必是开心的。” 苏一一笑着谦虚了两句,把话题又转了回来:“你也知道,一一制药如今在谋求地域扩张,正需要大量的人才,尤其是像丰掌柜这种独当一面的人。” “小人这算什么人才,那些读书人都去了不少。”丰收失笑。 “你可就错了,读书人里面,学问人更多些,但也不能绝对。咱们如今讨论的可不是做什么学问,而是做生意啊他们纵然书读得多些,可论做生意的窍门儿,哪里比得上丰掌柜?家学不说,自己又经营了这几十年。我瞧你刚才应付我的手段,固然是可圈可点,那份审时度势的急智,更让人觉得不一般,所以才腆着脸儿替一一制药挖人来了。你也不必急于回答,先考虑考虑,想明白了再给个回音。” 丰收面色复杂,低低地应了。 “还有一点,恐怕你也不知道。”苏一一仿佛才刚想起来似的,笑着解释,“一一制药大周京城的主事人,就是大陈魁那里过来的,如今在一一制药也算得上身家丰厚,有自己的股子款,这是能够留给子孙后代的。” “什么?”丰收震惊了,他刚刚虽然心动,但心里却还是老大不愿意,因此答应考虑,不过是不想给苏一一没面子。这时候听到尤七居然大小还是个一一制药的小老板,忍不住失声惊呼。 苏一一笑道:“你也不用惊讶,一一制药的机制就是这样,只要能尽心,有能力,就会有机会上位。别说尤七,就是账房和南陈的主事人,如今也都有干股,在各家一一制药的分店。这些股子,每年年底能够按照一一制药的赢利情况分红,日后还能传给后代。只要一一制药不倒,这些股子款,也会按例分红。可以这么说一句,只要一一制药还存在着,这些股子款就会一直存在着的。这也算是一一制药提供给高级管理人员的一种福利吧……” 高级管理人员云云,丰收并不懂。但至少听明白了一点,一一制药的规矩,似乎和大多数的商号并不相类。而这种特殊的制度,能够保证为一一制药辛苦一辈子的老人,能把财富留给子孙们。这样的条件,由不得他不怦然心动。 丰收再不犹豫:“既如此,还请苏小姐代为说项。只是这间松鹤楼,是我祖上传下来的。小人虽然不肖,却也不敢……” 林振标张了张嘴正要说话,苏一一却笑着接了口:“放心,你这间店可以交给你的儿子,反正早晚要交给他的嘛若是你那小子争气,也可以一并去一一制药。就像尤七与他侄子尤为德,如今都在一一制药有干股。” “小姐既如此说,想必是没有问题的。”丰收慨然地应允,想到一一制药庞大的规模,更是心潮激动。苏一一低头写了个条子,让他拿去一一制药找梁炳乾。 “这位梁老板,也是久慕其名了。不过今儿才第一回见到,还真不敢相信,小小年纪竟创出了这么一番家业,实在是了不起。” 苏一一得意:“那是当然,炳乾哥哥当得起少年老成四字。跟着他,不会错的。” 林振标在一边叹气,如果这位丰收掌柜,知道眼前这位才是一一制药真正的老板,怕是会更惊得跳起来吧? 丰收拿着苏一一的条子,喜不自胜地去了。 苏一一对着林振标眨了一下眼睛,俏皮得眉眼飞扬,显然十分得意。林振标愣了一愣,旋即笑了。看来,他与苏一一之间并没有造成什么隔阂,这次的珊瑚事件,苏一一大概并没有很放在心上。松了口气之余,又有些担忧。 “依依,你能否再留两天?我想和我父亲再谈谈。”林振标字斟句酌地问。 “多留一两天倒没有问题的,不过你父亲如今在于乡,就算是信使星夜疾驰,恐怕也不是三两天内可以赶来的吧?恐怕我等不了这么长的时间,家祖母大约又要以为我贪玩找的借口。既没有什么大事,还是早些回去聆听她老人家的教诲罢。” “不用真找到父亲,如今这边的事,我弟弟也能作得了主。” 苏一一呷了一口茶,虽然不是大红袍,但这壶小红袍倒也是上品。林振标带着两分紧张,等待她的答复,她却仿佛故意吊人胃口似的,偏偏忘了回答。 “依依?”林振标忍不住提醒。 “哦,我只能再等一天,正好还有些事情安排一下。后天上午,不管你弟弟不答应,还是根本没有回复,我立刻就要返回大周。如果明晚没有什么事,我作东,请你在一一销金楼用晚餐吧。这次回去,下次再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林振标问道:“南陈这边的生意,你不急么?听说南陈在准备开分店的事,你怎么……” “等他们做好了方案,自然会送交我过目。与其我自个儿星夜疾驰,倒不如把这份活儿交给信使。再说,开分店也不是头一次了,这些事梁炳乾和申先生自然会做得妥妥帖帖的,不用**多少心。”苏一一笑道,“再者,大周那里也还有事,我倒是需要回去一趟的。” “你倒是真信任他们。”林振标讪讪,“一般来说,能够让人信任的,都是自己的亲人。总是族中子弟,才有利益上的一致性,不用担心他们会私吞。” 苏一一淡淡笑道:“我对炳乾哥哥的信任程度,恐怕比你父亲对你、甚至是对你弟弟的信任尤甚。再者,你刚才也听到我和丰掌柜的说话了,他们在一一制药,都是有股子的。自己的产业,能不用心么?” 林振标低嗯了一声,因为摆了苏一一一道,他总觉得气势比她低了不止一筹,脸皮上有些热辣的烫灼感。 “你去联络你弟弟吧,我也该回去了。”苏一一率先起身,神情愉快,“今天出来打打牙祭,竟然也能挖到一个人才,不虚此行啊再不回去,先生他们大概要以为你把我给拐卖了。” “拐卖?那也是你拐卖我吧?”要振标苦笑。 “那倒也是,还得让你帮我数银子,那才见功力。”苏一一回眸一笑,翩然下楼。林振标隔窗看到她身后跟着刘氏兄弟,轻轻一叹,也出去吩咐了两个跟着人,赶紧联系林二公子。 “你还真准备只多给一天期限?”魏尔瞻问刚刚回来的苏一一,“若是联系不上他弟弟,到时候你就只能骑虎难下了。” “那是当然。听林振标的口气,他弟弟的意见很重要。既然如此,那又何必给他们更多的假想?哼,放了我一次鸽子,还想再放我第二次?愚我一次,其错在天,愚我二次,其错可就在我了。虽然我很想、非常想要这个珊瑚的代理权,不过正因为如此,才不能让人看出来,非得态度强硬不可。” “对,他们理屈在先。”梁炳乾对于苏一一临行被迫再回来的行为,义愤填膺。对于苏一一的“任性”行为,举双手双脚赞成。至于万一事有不谐,算起损失来,那就是申波亭心疼的份儿了。 “姐姐,我支持你。”银渊也横插一脚。尽管他根本没有弄明白事情的原委,但显而易见,苏一一是受了委屈的。在他的眼里,谁对苏一一好,便是好人,谁得罪了苏一一,那便是再坏不过的人。 申波亭的算盘拨到一半,看着一面倒的形势,终于识趣地闭上了嘴。手指也开始变得无意识了起来,唉声叹气。 “哼,申先生又在心疼飞掉的银子了”银渊一语中的,说中了申波亭的内心。 梁炳乾笑道:“反正咱们的利润已经更多了……” “利润是不会嫌多的。小姐不是教导过我们吗?我们一一制药的宗旨,就是寻求利润最大化。”申波亭振振有词。 “话是这么说,但也不能受委屈。我们也就罢了,反正是彻头彻尾的商人,但依依可不同。”梁炳乾冷笑,“这个委屈是白受的么?” 苏一一莞尔一笑:“谁的委屈也不能白受。哼,说到底啊,还是实力的问题。若咱们一枝独秀,林氏根本没有得选,就算再来一百个大陈魁从中作梗,也一样没有用” 她磨了磨牙齿,想当初,她苏氏只要放出一个信息,不知有多少商家赶来投标呢如今自己求上门去,还要白开心一场。孰可忍,孰不可忍 魏尔瞻看着她的笑容,觉得心头微寒,忍不住提醒:“别忘了,林振标还是你的师侄呢跟一个晚辈,计较些什么……” “那倒也是。”苏一一想到自己的辈份,觉得多少找了一些场子回来,脸色倒真的好看了一些,“好吧,咱们现在力量还不够强大,就由着他们蹦达。哼,有朝一日……” 申波亭有点替林振标担心,以苏一一睚眦必报的性格,这小子该自求多福了。 好在林振标的善后工作做得不错,第二日应邀用餐,带来了丰厚的礼品。是一株血色的珊瑚,枝干的脉胳十分清晰,是不可多得的上品。苏一一不露声色,只是让绣梨拿去收了,并没有显露出什么惊艳的神色。 林振标有些失望,这株珊瑚在于乡,质量也称得上上乘的。他赔礼道歉的心,还是相当诚的。苏一一似乎没有对珊瑚的质量多加评价,而是淡然以对。 两人刻意地挑选了话题,勉强可称得上是宾主尽欢。至于两家之间的不愉快,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遗忘。 第二天,苏一一起了个大早。可是林振标却并没有前来应卯,脸色忍不住就阴沉了下来。 梁炳乾皱眉:“看来,林氏选了大陈魁。” “哼,他们会后悔的。大陈魁有能力吃下这么多的珊瑚么?由得他们瞎搅和去吧,两败俱伤的局面,跟咱们没关系。”苏一一冷笑,“我不等他了,多待一天是给他面子,也给咱们自己一个机会。炳乾哥哥,我这就回大周去,七公主和亲,兴许是另一个契机。” “你是说?” “狄人那里的货每况愈下,趁着这个机会,也许可以和夷狄部落整合出一条更稳定的商业线来。” “那里民风彪悍,依依,我们暂时不用这么性急”梁炳乾猛吃一惊,忍不住开口相劝。 “你知道那里的药材便宜成什么样子?近乎半送的。而且,只要有人收购,那些牧人们会像变戏法似的变出一堆药材来,你想想运抵了大周和南陈,能赚多少银子?”苏一一解释道,“除了运费,从那里运来的货,成本是最低的。而且,大周如今的皮毛十分紧俏,我们一一女儿国出一套卖一套。尤其是临近年关那会儿,订单排到正月二十都没有完。可见毛皮衣服,有着巨大的潜力可挖。眼看又到年中,是该为下半年的事儿好好考虑了。” “可是路途多艰……”梁炳乾不赞成,“我们现在的利润已经足够,没有必要让你亲自去冒险。如果要打通这条商业线的话,我去” “我已经去过了,对狄人和夷人的部落还算得上比较熟悉。而且因为七公主的关系,事情会容易办得多。”苏一一解释,“再说,事儿还没定呢,你不用这么紧张。我这就回大周去,其实倒还想跟你们聚几天,不过大话已经甩给林家了,若是赖着,脸面儿上也过不去。” “姐姐,你管他们怎么说呢,咱们自己心里舒心就够了。”银渊不舍得她离开,肚子里把无辜的林振标骂得体无完肤。 “咱要言而有信,你往后记住了,不管是做突兰王,还是做个商人,诚信二字,是最最要紧不过的。” 银渊应了下来。 马车依然不显山不露水,苏一一喜欢这种青布门帘儿,看着就透出一股子清气。 “保重。”苏一一扔下简洁的临别赠言,就把脑袋缩进了帘子。 “依依”忽然,车后传来一声大叫。 是林振标 苏一一暗中窃喜,不急不忙地撩起帘子,林振标已经一策马缰,奔到了近前。也许是出来得急,额前的发也落了下来,儒雅的少年公子,这会儿显出几分狼狈。 “多谢林公子前来送行。”苏一一浅笑吟吟,“咱们一码归一码,你们林家是林家,你与我之间的交情又是另一回事儿。” ——才怪 银渊扁了扁嘴,这几天他也听出来了,苏一一对林氏的火气,至少有一半是算在林振标身上的。往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捉弄他呢 不过,他一点也不同情这位南陈的才子,谁让他得罪了苏一一呢 “我不是……”林振标虽懂骑术,却并未习武,额上早沁了一层薄汗,说话也伴着喘气儿的声音,“依依,我不是来送行的。” “哦?”苏一一心里微喜,脸上却故作天真,“难道林公子想与我一同前往大周么?当然,作为朋友,我欢迎之至。” 林振标苦笑:“不是的,我弟弟那里已经有了信儿,同意与一一制药商谈有关这次珊瑚代理的事宜。” “哦……”苏一一拖长了声音,却没有了下文。 银渊闻弦歌而知雅意,苏一一的眼色还没有朝他使过来,他已经冷冷地哼了一声:“怎么?还得由你们同意?我家姐姐是什么样的人物,由着你们闹腾呢你们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要紧了些?我们一一制药,可未必就在乎一两个商家。” 林振标脸色尴尬:“连夜讨了我弟弟的信儿过来,一时来不及问实,我就急忙赶了过来。依依,我们坐下来再谈,好不好?” 苏一一叹了口气:“可是,我赶时间呢据说,出了这个时辰,就不利出行了。” 银渊几乎绷不住脸要笑,苏一一出行,几时看过皇历了?这时候倒说得煞有介事,仿佛真的一样。 林振标好说歹说,苏一一过足了瘾,才终于脸色和缓地答应了下来。 她原本就没有带什么行李,把其中一个装着礼物的箱子从马车上取了下来,主仆三人也就两个轻便的包袱。 “对不起,还没有通知我父亲,不过我弟弟已经去了信,想必我们赶到于乡,我父亲也该知道了。”林振标把苏一一主仆三个让到了马车上。因为是用于长途跋涉,马车的空间很大,就算坐上四个人,也一点不显得局促。 “哦?”苏一一似笑非笑,“从这儿到于乡白走一趟,可不是那么令人愉快的吧?” “你放心,我弟弟能作得大半的主。对于我弟弟的意见,父亲大人也会慎重考虑,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好吧,被你骗上了马车,还能怎么着?”苏一一笑道,选择了一个舒服的坐姿。 “依依,真难以想像,你一个女孩子,竟然创立了这么大的一个商号。一一制药,在大周的地位,可是和大陈魁在南陈的地位相当吧?”林振标感慨。 苏一一难得谦虚:“不,差得远了。”苏一一叹息,“在大周,一一制药再强大,也不可能达到大陈魁在南陈的高度。这是朝廷对商人的观念不一致造成的,哪怕我再惊才绝艳,还是做不到。” “所以,你到南陈来,这一步棋是走对了。”林振标赞赏地看着她。 “那当然,如果不是看到南陈对商业的鼓励政策,我怎么可能放弃自己的故国,转而在你们南陈投资呢?”苏一一笑嘻嘻道。 “我有一种感觉……”林振标沉吟着,要笑不笑。 “嗯?”苏一一眨了眨眼,“什么感觉?有感觉就说出来吧” ps:感谢书友100825215118974的粉红票,感谢寒薇幻月的更新票和评价票本章六千字,下午七点还有一章更新,至于是三千字还是六千字,就看亲们的支持力度啦,期待啊…… 第256章 招财进宝 第256章 招财进宝 “你……似乎对大周,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情?不,不仅仅是大周,只是觉得对于自己的国家,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眷恋吧?”林振标一边思考,一边组织着语言,“对,应该就是这种感觉,似乎你对哪个国家都一样。” 苏一一哑然失笑:“也许你说得对,就像春秋和战国时期那样,人们对国家的忠诚,远远不如对家族的。也许,我的思想更接近于那个时代吧?” 不管对于大周,还是南陈来说,在苏一一的朝代,都是她祖国的一部分。所以,她怎么可能会厚大周而薄南陈呢?哪怕对于北刘和突兰,在她的概念里,也是一样的。 “是,你倒有古代国士的风采。依依,生为女子,你可惜了。”林振标感慨。 苏一一不以为然:“有什么可惜的?你等着瞧吧,看我身为女子,创出一番连男子都创不出来的事业” 林振标看着她跃跃欲试的脸,忍不住点头:“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你的一一制药,将会在南陈崛起。对你的提议,我上次就已经与父亲商量过了,他老人家以为你不会把主要精力放在南陈,所以对你的垄断方案,还在犹豫之中。这次的事情,我很抱歉。” “振标……”苏一一微笑,几天下来,她和林振标的友谊发展得十分迅速,到此时已经互相去姓称名得十分自然,“既然抱歉,就多替我出点力就是。况且,要知道,同样的货物,哪家商号都不可能出这样的高价。” “我知道,不过你也不吃亏啊。我们的珊瑚在你的手里形成了垄断,那么售价多少,完全是由着你喊了。”林振标笑叹。 “是啊,所以我们这次的合作,是双赢。”苏一一笑道,“你们得了利润,我也没有吃亏。不过,我用这样的高价来收购,其实还是冒着相当风险的。要知道,如果另外再发现一个更优质的珊瑚产地,我还是得由这样的价格来收购,那就有可能赔惨了。所以,说起来……” “唔,所以,还是我们林氏占了大便宜?”林振标的笑容微微收敛,“其实……从朋友的角度,我该提醒你,这个价钱确实高了点儿,但是我不会提出我们的底价。” 苏一一看着他认真的脸,忍不住捧腹大笑:“振标,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你父亲把家里的铺子交给你弟弟打理了。你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生意人,哪有这样自暴底牌的?我也知道,你们的底线,就是其他商号可以出的最高价。” “你知道?” “从你的谈话里,我早就猜出来了。而且,我大致也知道,其他商号能出的价钱。”苏一一耸了耸肩,“但是我仍然愿意出高价的原因,是因为你。” “我?”林振标莫名其妙,“可是我在家族里,说话的力量还不如我弟弟。” “这只是目前。”苏一一笑着微微倾身,“以你的才华,在南陈官场上,绝对是平步青云。而且,你也知道了,我与君如玉有师姐妹的情份在,说起来,你也算是我的师侄呢你想想,我总不能明目张胆地欺负晚辈吧?所以,我就只能放弃部分眼前的利益,来谋取日后你身居高位的后报了。” “师侄……”林振标无语。 苏一一朝他瞪眼:“怎么,你是瞧我年纪比你小,所以有点看不了?哼,族里还有八十岁的老爷爷,要叫十来岁的小娃儿叫叔公的呢” “不是。”林振标被她说得有些狼狈,但是他可真不想承认她是自己的师姑,差了一辈儿呢,“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老师的师承,你们到底是师从哪位大儒?” “我和君师姐是同一位老师开蒙的,不过他老人家……咳咳……”苏一一顺口说了出来,想来想去,魏尔瞻似乎还远远达不到老人家这个层面,“他淡泊名利,不求闻达,是以叮嘱我不许泄露他的身份。连君师姐都不说,我当然更要守口如瓶了。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了,先生只收了我和君如玉两位入室弟子。” 林振标不由神往:“只收了两位……天哪,像你和老师这样的弟子,能收下一位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这样的人,才能称得上世外高人吧?有这样的胸襟,方是我辈读书人学习的楷模。” “你学吧,也不用做官了。”苏一一笑嘻嘻道,“回头我替你在深山老林找间茅屋,你就在那里读书吟词,享受对影成三人的意境去” 林振标愕了一愕,才哈哈大笑:“不错,我做不到。” 两人且行且说,气氛倒十分的融洽。 刘孟海抓了抓头:“大哥,你说小姐还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我以为这一路上,捉弄下林振标,总是在所难免的。” “看以后吧。”刘伯韬摇头。 “我觉得小姐越能忍,那便宜就越是占得凶看来,林家非得大出一回血。”刘孟海想了想,有些幸灾乐祸。可惜马车里伴着佳人的那位,还不知道苏一一素来的脾性,仍是兴致勃勃。 “前面就是于乡了。”林振标透过半掩的帘子看出去,喟然叹息,含着无比的满足,“也许你会喜欢上它的。” 苏一一精神一振,探出脑袋看过去,忍不住赞叹一声:“果然是上好的景致,在大周就看不到。” 于乡是个很美丽的小镇,临海靠山。奇峰上青岩裸露,绿脉伸张。面朝的大海一望无垠,翻卷着雪白的浪花,如同一个调皮的孩童,在沙滩上留上一幢幢的足迹。 暮霭垂下双翼,夕阳余晖微抚着遍开着雪浪的浅岸。清风拂面,山摇海应,天高海阔,人淡如菊,如同一幅优美的画卷,画面之外,隐约有帆影归来,又染上了两分凡气,反倒觉得这样的美,更加真实。 “依依,欢迎你来到于乡。从这里到海边,还有一个时辰,就到我林氏家族的宗祠了。”林振标看着苏一一着迷的样子,十分得意。 “哦,你们家就住在宗祠附近么?”苏一一收回了目光,问。 “是的。” 苏一一微微悚然,一般来说,宗祠都建在嫡系子孙的聚居地,看来,林振标的家族,在林氏一族中,地位颇高。她兴味盎然,对此行的把握就更大了。也许和林氏的合作,会在将来有着更加深远的意义。 她瞟了一眼对面端坐的林振标,暗暗想着怎么才能把他利用得更加彻底。大周有姬流夜,南陈有林振标,突兰有银渊,她觉得这个三角,已经大致构建完成。一一制药的根基,初具雏形。 “在想什么?”林振标的问话,让她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在想你们于乡啊……人杰地灵,物产丰饶,真是上天眷顾的土地。”苏一一笑道。 一路上风光秀美,与沫河又是另一种景色。海的壮阔,原本就不是小河小溪所能比拟的。苏一一撩起车帘,长发纷扬而落,有一缕吹到林振标的脸上,淡淡的香气,让他恍惚失神。 “真美啊”苏一一赞叹不已,“如果年纪大了,我想在这里建一间小屋,日出而钓,日落而息,岂不快哉?” “那还不简单?不如我现在就替你建了,等你老了,跟我作邻居?”林振标迅速地接口。 苏一一哑然失笑:“到时候……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对了,林氏的决策,你父亲应该能做主吧?” “像这样重大的事情,还要长老们通过才行。我们林氏,总共有七位长老,除了我父亲,其他人都是我祖父辈的。一般的事情,我父亲的意思,就是决策。不过,像这种大事,还需要长老会的意见。” “老人啊……不知道有没有魄力呢”苏一一有了淡淡的隐忧。 林振标笑道:“就算不答应,我相信你也有足够的口才去说服他们。而且,长老与长老之间,也是分派系的。只要我父亲同意,有三位长老应该会支持的。” 苏一一喜道:“你父亲在长老会竟有这样的威信?三位长老,再加上你父亲,就占了一半多了吧?那就好,我还怕白跑了一趟呢” “哪敢让你白跑啊……已经耽搁了两三天的时间,我已经愧悔得无地自容了。”林振标苦笑道,“再要劳而无功,等回了京,大约你要拿我好一顿数落。你的身份可是明摆着的,我还低着你一辈儿呢” “那是”苏一一做了个鬼脸,抬头看到马车已经在一幢大宅前停了下来,“这就是你们家吗?” “是的,请下车吧。”林振标伸出一臂,扶她下了马车。 眼前的建筑仿佛是个庞然大物,像洪荒时代的巨兽一样,蹲踞在前方。周围绿树掩映,越发透出庭院深深深几许的神秘和森严。 天高云阔,仿佛建筑本身和背倚着的远山,平起平坐了似的。墙体是朱灰色的,大约因为年代久远,而仿佛有种古檀木的幽沉。屋顶是江南常用的乌瓦,在蓝天白云之间,另有一种朴素的雅致。 苏一一目测了一下,大宅离海边还有着相当远的一段距离,忍不住有些失望,“怎么不建在海边上?” 林振标得意地笑了:“原来也有你苏才女不懂的事这你就不懂了,房子可不能靠海太近,海风里含有盐分,对家具的腐蚀性很强。房屋的外表,也容易风化,铁艺什么的容易生锈,经常要进行维修。而且,离海太近的房子还有一个防潮的问题,房子长期有一股子的霉味,连被子都潮得能挤出水来。” “是这样啊……”苏一一恍然,“我还以为离海越近越好呢要跨出去就踩到海水里,那意境原来只能想想啊” “那可不大现实。”林振标笑道,“潮涨潮落,这一刻踩在海水里,下一刻兴许就全被水给淹了。” 苏一一笑道:“我是乡下人,让你见笑了。” 林振标愉快地撇了撇眉毛:“我们于乡,可也是乡下呢” 大宅的门口,已经迎出一群女子。环肥燕瘦,高矮不均,但无一不衣饰艳丽,让苏一一有种走进成衣店的错觉。 林家人很热情,虽然看到苏一一只是个年轻的女子,不免有些惊讶。但表面功夫却做得极好,因苏一一只带了绣梨姐妹两个侍女,林夫人便拨了八个侍女给她打杂。 有必要用这么多人吗?苏一一哭笑不得,悄悄地拉着林振标道:“喂,你家里人太客气了点儿吧?我一个人,要十个人服侍?就算是公主,出门在外,也不过带三五个人而已。” 她可是见过七公主排场的,那次来南陈参加盛典,她也不过带了两个随身的丫头罢了。 “我母亲一向这样,我们这里人多,这些都是家生子,天生就是我们家的人。所以,我们家别的不多,这丫环小厮的,还真是不缺。”林振标笑道,“你不必觉得不好意思,她们平常也没有什么事。有个人服侍着,倒还高兴着呢” “我也没有什么事要交代给她们做的。”苏一一咕哝着,被百般热情地拥进了房间。宅子很大,连每一个房间都极大。 不过,苏一一对这个房间很满意,透过窗户,就可以看到大海。只是……唉,她又不是来度假的,偏偏林大族长却避而不见。 他倒是不急,可她还急着回南陈京城看梁炳乾的计划书呢还有姬流夜与七公主,也在大周等着她回去 “上次的账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算呢,这回又想要放我鸽子啊……”苏一一趴在窗口,看着远天近海,倒也心旷神怡。只可惜心头的那把火,渐渐地开始有烧旺的趋势。 “小姐,既然族长不急,小姐又何需急呢?倒不如赏赏景,散散步,这里的景色,小姐不是很喜欢吗?”绣梨浅笑吟吟,“若是小姐急了,恐怕他们就更不急了。这会子,还是要跟他们比一比,谁更沉得住气。反正咱们吃的用的,都是他们林家的,也没有什么损失。” 苏一一无奈地点头:“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我给出的价格已经够高了,最多加上半成,不过听林振标的口气,我已经没有必要加了。而且……哼,我也不乐意加。” “就是,半成价格,积年累月的,可也是一笔大数目呢”绣梨笑道,“一年就差了上万两银子,申先生可心疼得紧。” “是啊,就当度假喽”苏一一叹了口气,“刚从突兰回来,也确实有点惊魂未定,就借着这处宝地压压惊吧” 绣梨和绣桔相视一笑,她们可没看出有什么惊要压。那天在南陈边境的客栈见到苏一一的时候,人家分明是满脸的兴奋。 于是,苏一一干脆就放开了心怀,天天带着一对姐妹花去海滩上捡贝壳,玩得不亦乐乎,倒真像是把此行的目的,抛诸了脑后。 林威皱着眉头:“振标,你看苏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咱们不动声色,她倒好,玩动了头,竟像是更不急。你不是说过,原本她是急着回大周的吗?” 林振标沉吟了片刻:“父亲,其实苏小姐倒是急着回大周的,那天我去找她的时候,马车已经启行了。不过,以她的聪明,想必也知道我们这样的做派,是想让她再提价。所以,她故意不急着回去,也是要告诉我们,她的这个价格,已经是给到了底线。” “这样啊……”林威敲了敲掌心。 “其实,这个价钱已经相当优厚了,诚如她说的,这样的垄断对她也是有着极大风险。我估计,别说半成,再要提半成的十分之一,恐怕她也未必肯。父亲,何必再这样耗着呢?上次我已经失信于她,如果这次再那样的话,我们和一一制药的合作,怕是没有可能了。” “她前次既给得爽快……” 林振标打断了他的话:“父亲,若她真是个没有计较的,怎么可能把一一制药的规模发展成这么大?在大周,可不比咱们南陈,朝廷对商人的打压,让大周始终没有冒出一个类似于我们大陈魁的大商号出来。可是苏依依横空出世,以及笄之年,便打造出了一一制药这个奇迹。我只能说,她是个天才,而且是不世出的天才。如果我们这次错过了与她的合作,恐怕她真会寻找另一个商号。而以她的条件和号召力,想必很轻易就能找到一家吧?” “她也太年轻了……”林威叹息。 “是,她的年龄是小了点儿,不过她处事的老道,恐怕连爹爹也未必及得上。我看过她在南陈一一制药开张时打的那场仗,漂亮得几乎无法让人复制。” “要不,你再探探她的口风?” 林振标苦笑:“父亲,你觉得我能探到她的?恐怕没说几句,我的口风倒是被她探去了。况且,这个价钱,确实已经是相当高了。若换一家商号,最多不过出到八成。” 他颇有些不以为然,总觉得自己的父亲过于贪心。 林威终于点头:“好吧,我们明天就跟她好好谈谈,把这件事谈妥了。这么一来,每年的珊瑚产出,我们就足够狠赚一把。只怕到时她付不出银子来……” “父亲放心,别的不说,如今她的名头,比我的老师还要盛。就算她没有能力,不是还有大周皇室么?还怕积欠银两不成?而且,我看过一一制药的经营状况,恐怕她的身家,比我们想像中的还要丰厚。” “哦?你弟弟也这么说。”林威沉吟道,“他去嘉庆看了一一制药,规模看着倒不是顶大,可是生意极好。” “那就更没错了,弟弟的眼光,是最毒不过的。”林振标欣然,“南陈的一一制药,不过短短的半年多时间,就把周围的生意全都挤垮了。” “你说说看,她怎么能够做到这一点?咱们南陈的京城,可是大陈魁的地盘儿啊” 林振标忽地一笑:“父亲,恐怕您还不知道吧?苏小姐……按着辈份上来说,她还算是我的师姑呢她和我的老师,是同门。” “什么?”林威还不知道这个消息,顿时追问,“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她刚到南陈,就天天进出君府。况且,当年一一制药的牌匾,还是老师的亲笔题字。若换个人,老师怎么肯?” “原来如此,怪不得呢……好,我们接受这个价格,你好好招待苏小姐。”林威舒了口气,终于推开了最后的顾虑。 “是,父亲。”林振标恭敬地回答。 他从窗外看过去,苏一一主仆三人,正在沙滩上奔跑。顿时展颜一笑,迈步走向了沙滩。 因为打闹,苏一一的发髻微微有些松。梨妆浅淡,越发衬得清丽似雪。她的笑容,明媚得连夕阳都黯然失色。唇边的两个小小梨涡,更是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可是她翩然的身姿,又让人觉得仙女下凡,不敢轻易亵渎。 “呀,这个贝壳好漂亮啊,是什么螺?”苏一一忽地弯腰,从沙滩上捡起了一只金光浅淡的螺。壳身厚而沉,前端还有些微翘,像是噘起的小嘴。越是靠近螺的里面,色泽就变得越深,如同金子一般,显得尊贵非凡。 “是啊,好漂亮啊”两个侍女也提起裙摆奔到近前,托起螺把玩。 “这叫宝螺。”林振标大踏步地朝她走去。 “宝螺,宝贝螺,好名字”苏一一笑叹。 “在我们于乡,谁能得到这种黄金宝螺,就预示着要发大财了。有些人家特意收藏,据说可以招财进宝呢” 苏一一哈哈一笑:“好啊,那我就承你吉言,等着招财进宝。” 她笑容灿烂,仿佛阳光落在海里,溅出了一大片明晃晃的金色。 “一定会的。”林振标喃喃低语。 “振标,你也来帮我们捡贝壳吧,这儿的贝壳好多。”苏一一笑着掬了一捧水,出其不意朝着他兜头泼去。 “我父亲已经松了口,这会儿已经去请长老们了。” 苏一一愣了一愣才失笑:“看来,果然是招财进宝了呀咦,这个宝螺我可得好好地收着,要不是碰上了它,保不准还得等上十天半月呢” 林振标讪讪:“你喜欢的话,我替你找个好的。” ps:感谢封魔的小埃的粉红票,感谢寒薇幻月的礼物。今天收到好多推荐票,一下子爬上了周推榜第一。小猪不食言,六千字火势奉上,期待亲们继续支持 第257章 大量收购 第257章 大量收购 第257章 大量收购 对于林威的步步进逼,苏一一反倒好整以暇,寸步不让。哼,白白地让她等了这么多天,明明心急如焚,还要故作悠闲,这个便宜,可不能随意就让林氏给占了。 苏一一微笑,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心里却把林威的祖宗十八代,都一一问候了个遍。呷着香气溢人的大红袍,寡言少语。 好在林威还算识时务,没有再继续刁难。他们很快找了当地德高望重的老人做中人,一式三份地签下了契约。林威提供的格式,被苏一一推倒了重来,按照现代合同的格式拟的条款,措词要比这时代平常选用的严格得多。 林威很识货,看到苏一一口述,绣梨笔录的所谓“协议”,顿时眼前一亮:“看来,我们还是小瞧了苏小姐。” “只是为了杜绝日后的麻烦,所以才订得细致了一点儿。虽然我与振标是很好的朋友,但是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与其日后发生口角以至闹得不愉快,倒不如事前做好工作,不是吗?”苏一一笑道,“如果林先生没有异议的话,我们签下名字,就可以履行彼此的义务和收取彼此的权利了。” “好。”事至如今,既然已有决断,林威也很爽快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苏小姐,希望我们能够合作愉快。” “一定会。”苏一一微笑点头,“我还有一个请求,希望林先生别把我与一一制药的关系传扬出去,毕竟在大周看来,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林威奇道:“难道别人都不知道么?我以为这并非秘密。” “在南陈,已经公开了。不过在大周,还是处于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阶段呢由得他们去胡思乱想,只要我自己不承认,还能怎么的?” “当然。”林威大笑,“苏小姐,请你放心,别人只当你是应振标之邀来林氏罢了,不会有其他的想法。” 苏一一笑着道谢。 林威笑容可掬:“晚上举行家宴,请苏小姐参加。说起来,咱们也不是外人嘛振标还是苏小姐的晚辈呢” 一边侍立的林振标,忍不住脸色黑了一黑,苏一一莞尔。 “谢谢,可惜我只能拒绝了。在于乡也耽搁了不少时间,既然大事办成,一会儿就准备北上京城。那里还有一堆事情等着我去做呢,比如吟风诵月,附庸风雅,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可该露面的时候,还是得露个面儿的。”苏一一笑着婉拒。 “恐怕苏小姐是有另一波的动作吧?听振标说,一一制药在南陈招募了不少人手,想必是需要再开一间分店?” “什么都瞒不过林先生啊”苏一一故作佩服地瞪大了眼睛。这老头,未免太小看她了吧?一间一间地开,多麻烦 林威被哄得心花怒放:“既如此,那老夫也不强留了。这一路北上,还让振标陪着你吧。” “那倒不用……”苏一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振标也才回来,不用他陪着我东奔西走了。还是留在于乡,和家乡多聚一聚吧” “他的舞台,本来就在京城。”林威不由分说,把林振标叫了过来,吩咐他陪着苏一一回京。林振标恭敬地答应了下来,林威率人亲送。 一番客气以后,苏一一收下了林威的礼物。看着盒子里一只处理得十分漂亮的宝螺,比起她在沙滩上捡到的那只,可完整多了。苏一一忍不住勾起了唇。看来,林威很会做人啊…… “不好意思,害你在家里也只呆了几天。”苏一一对林振标抱歉地笑笑。 “本来也呆不了几天。”林振标笑道,“这回要不是陪你,我父亲还未必允许我回家呢。在京里,马上就要授实缺,也不是离开的时候。” “啊,恭喜。”苏一一真心笑道,“授了实缺,可就平步青云了。” 安心做学问的,在这个世上极其少见。哪怕是隐居,泰半也只是寻求终南捷径,期待得到上位者的召见,一跃龙门罢了。如魏尔瞻,那是无奈之极的选择。 “家里两个儿子,一个从商,另一个只能从政了。”林振标苦笑,“没办法,虽然我对经济商业并非一窍不通,但我弟弟却是其中的天才。事实上,你的这份协议,是我弟弟极力劝说我父亲答应的。” 苏一一笑着点头:“什么时候能见到你弟弟?你父亲在于乡,不大出门罢?外面的事务,应该是由你弟弟打理。” “是的,如今他人在嘉庆。” “他去了嘉庆?” “对,所以对于大周的市场,并不太看好。”林振标有些不大好意思,“这一点,我以前没有说,希望你不要怪我。” “振标,你难道不知道,我就是大周人吗?对于大周,你弟弟不会比我更熟悉。”苏一一好笑道,“你弟弟虽然是个奇才,但是他毕竟是南陈人。” “也对啊……”林振标哑然失笑,不过语气神态里,似乎还多有不以为然的意思。他相信以自己弟弟的敏锐,不可能会传递错误的信息回来。 “放心,我不会吃亏的。我的市场,可不仅仅是大周……”苏一一悠然自得地说了一句,看到林振标愕然地张开了嘴,忍不住笑了。 “你是说,还要销往北刘?” “以后就会知道了,我的心很大。”苏一一神秘地眨了眨眼睛,“注意你们的协议里,可是写明了除大陈国境以内的销售,全都由一一制药代理的。” “除了大周和北刘,你还要销往哪里?夷人和狄人部落,可不习惯用这样的奢侈品啊如果是突兰,一般是以货易货,他们不大会支付银子。” “请拭目以待吧”苏一一没有继续解释下去,而是挑起了两人都极感兴趣的话题,比如诗词文赋。古人诗词,后代的评论研究,已经做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哪怕是犄角旮旯里的妙句佳语,也被翻来覆去地评论过了。是以苏一一的眼界之开阔,远非林振标可比。 “你和老师,真是各领****二十年。”林振标感慨,“这些观点,新颖独特,却又言之成理。依依,和你一席话,确实有胜读十年书之感。” 苏一一暗笑,她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集五千年文明的智慧于一个时代,要大放异彩,简直是太简单了。对于南陈公认第一才子的推崇,苏一一有点惭愧,却又非常得意地接受了。如果换成林振标的弟弟,恐怕她此行不会这样的顺利。文人,还是有着其意气的一面。 他们晓行露宿,赶路很急。马车里也常传出笑声和争论声,刘孟海听得有些不是滋味:“这个林振标,就知道之乎者也的……” 绣梨随侍在马车里,绣桔却耐不住寂寞,偏又没有学会骑马,只能委屈地与刘孟海合乘一骑。听得刘孟海的话,转过脸来取笑:“自己没本事,却要嫉妒别人……林公子博学多才,才能跟小姐相谈甚欢。哪里像你啊,和小姐三句话没完,就开始斗嘴了?” “现在我斗嘴的对象,换成你了。”刘孟海没好气道。 “我是怕你寂寞嘛,小姐和林公子说得投机,没有时间理你,所以我就出来陪陪你呗”绣桔做了个鬼脸,咭咭地笑开了。 “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去”刘孟海恼羞成怒,公然威胁。 “你敢?哼,你要是敢欺负我,回头我就告诉小姐”绣桔微吃一惊,又有恃无恐起来。和刘氏兄弟相处了这么久,她早就摸熟了刘孟海的脾气,嘴巴虽然很坏,但心肠却不赖。 刘伯韬一骑当先,听着身后两个人斗嘴,也觉得有趣。不过,脸上还是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精神时刻保持紧张。虽说林家的侍卫也非庸手,但保护苏一一,还是需要他们自己的力量。 一路上,除了耽于沉默的刘伯韬和绣梨外,几个人过得倒也颇不寂寞。绣梨总是安然地坐于马车的一角,听着苏一一和林振标的争论。他们的话题,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几乎无所不包,无所不容。 “振标,我还以为你一心只读圣贤书呢,你这杂七杂八的知识是从哪里知道的?”苏一一惊讶不已,连星座也懂?她可没有在这时代的任何一本书上,看到有关的知识。 “老师说过,百花齐放才是春天,每一个流派能够流传到今,都有其道理,所以我们也不能固守自封。这不是师祖的话么?你也懂得很多。” 她那是生活的时候不一样,网络、电视充斥着各类信息,她能不懂得多吗?苏一一心虚地点头:“那是,咱们一脉相承。我表扬你,其实也是在表扬我自己。” 林振标不由得莞尔。他并不是健谈的人,但是与苏一一在一起,却总是忍不住口若悬河,想把自己懂得的,都展现在她的面前,得到她的认可。也许是因为她太“博学”,而他不想在她的面前再次示弱。 在兜兜转转了几个来回之后,话题又回到了珊瑚上。 林振标疑惑地问:“依依,我还是不明白,我们于乡开采的珊瑚,只要质量在规定标准以上,你都照单全收。而且,你在协议上写的,每年的保底量也很庞大。我弟弟曾经跟我分析过大周和北刘两国的购买力,应该只有十之一二。你确定能收购这么多?” “放心吧,我会做亏本事儿吗?别忘了,我首先是一个商人,其实才是个文人。”苏一一笑道,“不过,有些人不会承认我是文人,因为我身上的铜臭味太浓了。” “你当然是个文人,而且是个最出类拔萃的文人。”林振标替她辩白。 “好啊,得你才子一句话,那我就有底气了。下次有谁敢说我有辱斯文,我直接就让他来找你辩论。” “别的我不敢说,但为你辩论,那是一定会赢的。”林振标笑道,“有谁不服气,我就让他也去拿个盛典冠军回来。一句话就能把他给堵得死死的,还好意思大放厥词?” 苏一一也笑:“你这是耍赖。” “这哪儿是耍赖呢,这是事实胜于雄辩。”林振标振振有词,“再说,你可是我的师姑,谁敢质疑你?” 他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也知道这属于一一制药的商业秘密,于是也识趣地不再打听。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气氛十分融洽。 有时候,林振标甚至希望,这段路程永远都不要停止。非止一日,便到了京城,林振标叹了口气,这些日子的同行同止,也许是他一生中,最值得回忆的日子。 把苏一一送到瞻园门口,林振标直到她的背影完全没入大门,才怅然地吩咐驾车回府。 “依依,你回来了?”梁炳乾和申波亭正在讨论南陈准备同时开业的四间分店的地址,听到动静迎出来,忍不住惊喜连连,“此行还算顺利吧?” “当然,没看到我满脸喜色吗?”苏一一笑道,“于乡的珊瑚产量,比我预计的还要高。看看吧,这是我签下的合同。” 梁炳乾并不急着看,只是含笑打量着她,在心里丈量着她的胖瘦。 申波亭却急不可待,一把抢了过去,刚看了两眼,就愀然变色,失声惊呼:“小姐,这……协议……” “怎么了?”梁炳乾忙问, 申波亭指着其中的一行文字,急得脸色都变了:“小姐,你没有看到这一条么?所有开采的珊瑚,只要质量达到下列标准,由一一制药全部收购如果林氏开采了庞大的珊瑚,我们收购进来干什么?而且,还有这一条,每年要求于乡提供不少于规定数额的珊瑚,这个数字,我们能卖得出去吗?” 梁炳乾也惊讶地看了一眼苏一一,皱眉问:“依依,他们提出来的要求吗?” 苏一一笑眯眯道:“不,是我提出来的。” “为什么?”梁炳乾纳闷地问。这种事,可不像是她会做的事啊一向只会占足别人的便宜,什么时候甘愿把这样的便宜送给他人?难道……是因为林振标的关系? “珊瑚啊……并不仅仅做摆件儿的,拿着一株珊瑚往桌案上摆放,从于乡到大周,价格也不过能翻个倍罢了。我们要做的,是深加工,尤其是彩色珊瑚,可以制作成首饰。比如我们这一株珊瑚,足足可以做成两三串珊瑚项链,外加七八条手链儿什么的。”苏一一得意地擎着案上的一株血红珊瑚。 “做那个?” “是啊,一条项链,少说也得卖个几十两银子吧?一条手链,也得超过十两银子的售价。你们算算看,这样一来,这株珊瑚可以卖出多少价钱?我们按照垄断价格收购,也不过十五两左右,卖个一百二三十两不成问题吧?这可不是翻个一倍两倍,至少要翻上六七个跟头。” 申波亭张大了嘴:“这个……那……” “尤其是像小型的珊瑚,利润的空间就更大。毕竟,珊瑚讲究大小,我们收购这种小型珊瑚的话,价格非常的便宜。但做成首饰,每颗珠子也不过这么大而已,所以那些小珊瑚,我们尽可以做成珠串首饰。” “这个……有人喜欢么?”申波亭觉得怀疑,“从来没有见过戴珊瑚首饰的。” “流行是由女人来创造的,而且是宫里的女人。”苏一一胸有成竹地笑道,“放心,只要贵妃们戴了,很快就会形成一股风潮。到时候,我怕咱们会供不应求。” 对于珊瑚首饰,苏一一是颇具信心的。她在现代,也拥有过几件。因为珊瑚的硬度低,苏一一觉得在工艺上也不会有很大的难度。 “通过一一女儿国销售,应该不会太惨吧?我们不如先做一百件,让销金楼的姑娘们戴两样试试看。”申波亭还是持保守意见。 “一百件也太少了,光给我送人都不够。这玩意儿价值不高,我多送几件儿出去,就当作是先期的宣传成本。至于销金楼的姑娘们,唉……申先生,你见过带着夫人去销金楼的么?男人可不会注意姑娘们身上这些累赘,恐怕他们觉得姑娘们全裸才好呢” 梁炳乾低喝一声:“依依,这话也能说么?” 苏一一吐了吐舌头:“在突兰呆了一阵,忘了周陈两国的礼仪之教。” 银渊刚好走进来,闻言大是不开心:“姐姐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突兰,真是不开化的民族吗?” 申波亭幸灾乐祸地站在一边,梁炳乾倒急急地想替她解围。不过,苏一一却满不在乎:“虽然开化,但不能和大陆三大强国相比。如果你想改变这一现状,表现给我看吧。” 银渊气鼓鼓地瞪着她:“好,我现在就去学礼仪。” 苏一一得意地朝着申波亭扬了扬眉:“看吧,对付小孩子,还是激将法更有效些。说教了好几日,他还是坐不住。随随便便这么一激,他就乖乖儿地去了。” 梁炳乾笑道:“他这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呢,坐了两三天就能回过味儿来。” “那还不简单?到时候,再使用一招激将法呗” 申波亭沉吟道:“如果按着小姐的意思,那这些珊瑚的利润,当真是相当的高了。” “那是自然,要不然我订下这么一条做什么?你当我是做慈善事业的,替他们林家接收滞销货哪我要的,是我们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林家一定是把开采出来的珊瑚全都送过来,后面那一条倒是多余。”申波亭接受了苏一一的建议,把协议递给了梁炳乾。 “目前的开采不用担心,但你能保证有一天,产量不会严重衰竭?” “你是计算着人家的违约金?”申波亭还是有些不解。 苏一一笑得十分得意:“当然不,那点儿小钱,我会看在眼里吗?我是想让他们把南陈的份额也给让出来。珊瑚可不是取之不尽,用这不竭的。林氏的珊瑚开采,有丰年,一定就有欠年。到时候,为了给我们凑足这些最低供应量,他们恐怕连在南陈都不敢卖。到时候,南陈的份额,也很快就会被我们占了。” “小姐,你的胃口还真大……可是,就算我们能制作珊瑚首饰,但这么大的数量,销到哪里去?” “这个大陆,可不只是三个国家。”苏一一自得意满地笑了笑,“在狄人以北以西,还有一些故老相传的国家。如果我们能够打通这条通道,一一制药的发展……就更可期了。” 那才是真正的跨国企业呢 申波亭和梁炳乾两人,已经听得完全呆住了。 “小姐,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申波亭更是胆战心惊。 苏一一哂然一笑:“这个以后再说,我也算过了,按照这个量的话,我们要赶紧开拓突兰和北刘的商业线。不然的话,我们会积压很多库存。另外,找一些工匠,我在路上画了几份珊瑚首饰的设计图,你们先做几件儿出来。如果效果好,再大规模地制作。” 绣梨拿出了宣纸,梁炳乾连连赞好:“这些式样都很新颖,就算是珠串类的项链,也不落俗套。女人们一定相当喜欢,我看年轻的小姐们,应该会很喜欢。” “本来就是专为年轻的小姐们设计的,价格不贵,一般都能买得起。”苏一一笑道,“于乡的珊瑚,达到我这个质量底线的相当多,这就保证了我们充足的材料来源。也许头几年会积累一定的库存,不过以后……一定会给我们带来巨额的利润。” “这个利润,确实够巨额的。”申波亭被镇得有一会儿失去了拨算盘的本能,这会儿回过神来,噼哩啪啦一拨拉,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如果按照最低供应量来算,三成销往大周,两成销往北刘,还有一成可以销往狄人和夷人部落,剩下四成,突兰再供应一部分,做成首饰的可以达到三成多一些。只这一部分的利润,每月就可高达十数万两” “所以,等着咱们的一一制药,再度辉煌吧” 看着她神采飞扬的脸,梁炳乾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好,我等着看咱们的辉煌。” 连一向考虑问题比较悲观的申波亭,也忍不住被他们感染了热情:“好,我们捋起袖子,大干特干一番” 第258章 发展计划 第258章 发展计划 尤为德拿着当期报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三人互相对着傻笑,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一只脚在门槛里,一只脚抖抖索索地不敢跨进来。 苏一一抬头看到他那副像见了鬼似的模样,顿时笑得捧住了肚子:“哎哟,为德,你怎么那样一副傻样子?” 尤为德这才恢复正常,扬了扬手里的报表:“申先生已经说了吧?我们这个月的利润,足有三十八万两白银,这还只是我们南陈一地的。” “嗯嗯,一个月三十八万,再加上大周的,汇总过来没有?”苏一一精神一振。 “还没有,不过只要没有发生意外,大周五间分店的总利润,应该在八十万两以上,有可能突破一百万两。” 苏一一两眼放光:“赶紧的,把咱们南陈的分店给开出来。先计划四间吧,一两个月的利润,就足够投入的支出了。” “对。”申波亭笑着点头,“足够了。炳乾,把我们做好的计划给小姐看吧,她一回来,咱们就忙着畅想珊瑚的利润,还没来得及告诉小姐呢” “好的。”梁炳乾打开柜子,拿出了一份厚厚的宣纸,上面全是用铅笔写的蝇头小字,倒和自己的可行性报告有异曲同工之妙。看来,这两人的学习能力,还是不错的。 苏一一看得很快,只是在某些数字页面停留了一会儿,手指在桌面上划来划去:“不错,这个投资回收期已经相当快了。” “你算什么?”申波亭有点心痒难耐,苏一一告诉他的那几个计算存货回收率、应收账款回收率的公式非常好用,“是不是又有什么新的公式?” “是啊,我这是在计算投资回收期的。这个就比较复杂了,有时间我好好给您说说,咱们以后要开新店,都计算一下。” “行。”申波亭兴奋地点头,看向苏一一的目光,简直充满了膜拜。 他还不知道,苏一一给他的这些公式,是从西方会计学里引进的财务管理方面的评价指标,在现代运用得十分广泛。 “为德,你也来提提建议和意见,毕竟以后南陈这一摊,全得由你负责。而且你主持南陈快一年了,对南陈这里也熟,最有发言权了。”苏一一对着尤为德招了招手,自己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让他坐到自己的身侧。 这个位置,一般只有一一制药几个元老,才有资格坐。顿时,心里激情澎湃,坐下来以后,好一会儿也没有能进入状况。 “为德你来说说,花落郡、东海郡这两处是南陈最繁华的城市,咱们的分店是一定要开过去的。南望郡是南陈南部比较大的郡,我想这个郡也得设立一个分店,对我们的销售布局,应该有好处。最后一间……分岭郡的大陈魁根基很深,我建议暂避其锋。” 尤为德哪敢反驳苏一一的决议,自然点头如仪。 苏一一笑道:“叫你来说,就是因为我对南陈的情况不如你熟悉。如果我说什么,你都不提出一点异议的话,我乾纲独断就行了。” 梁炳乾温和地笑道:“为德,你有什么想法,就说说看吧。我们这些人中间,你在南陈的时间最长,而且一一制药在你的决策下,发展得十分理想。” 尤为德这才战战兢兢地开了口:“如果依小的来看,正因为大陈魁在那里根基深,所以咱们才一定要在那里设个点。当然,可能我们的销售情况不会太理想,甚至有可能连续几个月都无法赢利。但是,我们要做的,只是在大陈魁的心脏部位,插上了把匕首,让人们知道,分岭郡也有一一制药,哪怕真不赚钱,但是在老百姓的心目中,就会有这样一个概念,咱们一一制药,不比大陈魁差” 苏一一沉吟片刻,看了一眼梁炳乾:“炳乾哥哥,你觉得呢?” 尤为德偷眼看她的脸色,顿时没了底气,急忙道:“小姐,这也是小的胡乱说的,当不得真。” “我觉得你的提议很好,咱们在分岭郡的这个分店,精神意义,更甚于物质的。”苏一一好笑地看着尤为德诚惶诚恐的模样,“刚提了一个绝好的建议,这会儿又变得胆小如鼠起来了?放心吧,我不会给你小鞋儿穿。” 梁炳乾失笑:“还不是看你难得严肃的脸,才吓成这样么?” “浅嗔薄怒,也是风情。”苏一一白了他一眼,“炳乾哥哥,你觉得为德的提议怎么样?” “确实有道理。不过,我并不认为设在分岭郡,我们的一一制药就赚不了钱了。不错,我们在分岭郡没有根基,而且大陈魁的影响相当大。我们可以经营部分和他们相似的商品,但是价格略低一成。而对于大陈魁不经营的部分,我们可以适当提高售价。这样一来……我们也能够赚钱的。” 苏一一喜道:“对,我们不能示弱。” “不过……”梁炳乾又皱了皱眉,“这样一来,恐怕会引起大陈魁的反击。毕竟,我们的这种行为,类同于挑衅。” “反击早晚都会来的,我们避无可避。不过,我们在南陈的根基还是稍嫌薄弱,分店是要开,但不必和他们打一场价格战。暂时就和他们持平,主要精力,可以放在我们的特色项目上。比如一一女儿国的成衣和首饰,这是最容易打开局面的。” “好,那就这么定了。”梁炳乾点了点头,“还有,我们的玻璃制品,受到了南陈上层阶级的欢迎,供不应求。但是产量只有这么一点,是不是扩大生产?” 苏一一想了想:“不用,我们还是维持这样的产量。暂时我们只有少量玻璃制品流入大周,其余的维持南陈的销售。如果我们生产投入过大,很容易会在市场上出现相对过剩的现象。到时候,我们就会被迫降低售价,影响总体利润,对长远发展,也极为不利。我们追求的,应该是利益最大化。” “好,那我们就维持现状,由得他们望眼欲穿。”梁炳乾笑道。 “不过,如果别的商号也发现了玻璃制造的技术,我们就可以加大生产了。” “我看暂时不会有人能生产得出来,毕竟不是谁都有小姐这样的智慧。”申波亭笑眯眯地捧了一下苏一一。 “那倒不一定,我也是从古书上看来的。别忘了,最后试制成功,可还是魏先生的功劳。天底人能人异士数不胜数,我们只是领先一步,把巨额的利润先装进了口袋。就像是烧粥的时候,咱们把最上面的那一层脂撇出来,剩下的汤汤水水,再由大家均分好了。” “小姐的比喻还真是形象,我们吃完了肉,把肉骨头剩给大家好了。”申波亭大笑,算盘拨得震天响。也许他根本就不在计算什么,只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 苏一一苦着脸:“难怪银渊看到你就绕着道儿走,这算盘珠子的声音,也未免太大了点儿吧?申先生,你当它们是天籁之间,可我们却觉得心烦意乱啊” 申波亭唉声叹气:“你们怎么不能领会这算盘的魅力呢?多好听的声音啊,要是有人在我身边打算盘,我一定睡得特别熟。” “你是怪人。”苏一一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道不同不相为谋,申波亭再次打起算盘来的时候,苏一一和梁炳乾先后落荒而逃,连尤为德也不惜冒着得罪总账房的险,迅速地逃离。 “申先生真是……”梁炳乾苦笑,“不过,能对一件事达到这样痴迷的程度,总是一种值得人尊敬的行为。” 苏一一点头同意:“话是这么说,但荼毒了我们的耳朵。看,为德也逃出来了。” 尤为德走到近前,和两人恭敬地打了一个招呼。 “南陈的规模会越来越大,不仅是珊瑚,炳乾哥哥会留在这里,主持新店的开张。不过,他主要的任务不是这个,所以精力也不会投入很多。为德,主要还是由你来主持。” “小姐放心,小的一定好好干。”尤为德感恩戴德地回答。苏一一接受了他的建议,令他的精神始终处于高亢状态。 “我当然知道,因为你也是小老板了嘛当伙计和当老板的感觉,可不一样哦。”苏一一笑着****。 梁炳乾看着尤为德局促的样子笑道:“依依是个最随和不过的人,你怎么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跟别人打交道的时候,可不这样” “是,小的看见小姐凤姿,总有一种膜拜的冲动,自然要战战兢兢。”尤为德赔笑。 “你还真能说……”苏一一哭笑不得,“以后带你去皇宫里开开眼界,那里面才真叫是环肥燕瘦,倾国倾城呢” “她们的美,是虚有其表。”梁炳乾不屑地哼了一声。 苏一一哈哈大笑:“多谢你们两个把我夸到天上去,从突兰回来以后,简直是万事顺利。为德,你忙去吧,我和炳乾哥哥还要再坐一会儿。” 尤为德答应着去了,梁炳乾笑道:“去亭子里?” “好啊”苏一一欣然答应。 ps:感谢依依~~、恶魔****天使、13556189的粉红票。感谢寒薇幻月的更新票 第259章 市场饱和 第259章 市场饱和 “刚才说我另有任务?不知道你又安排什么给我?”梁炳乾招手让侍女布上了点心和茶盏,亲自执壶。 “炳乾哥哥,你可是我们一一制药的总掌柜,若是真让你主持南陈的工作,那可就真是屈才了。”苏一一笑着呷了一口茶,“南陈只是我们扩张的一个方面而已,而且已经有了现成的基础,杀鸡不用杀牛刀。” 梁炳乾笑道:“好吧,那你要我做什么?” “还能有什么?不过,现在先不谈,我们的玻璃,现在怎么样?”苏一一调皮地作了一个鬼脸,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 “我们的玻璃销售情况非常好,南陈这边还供不应求呢我和申先生商量了,正准备拿一部分返销回大周。说起来,我们因为在南陈这边一直处于供求紧张的状态,所以始终没有对大周放量。” “嗯。”苏一一轻轻点头,“不过,南陈这里的繁荣已经接近尾声,毕竟,该换上玻璃的大多都换上了,接下来放量大周也好,不过,我们还要考虑精致一些的玻璃制品。” “玻璃杯子也销得很旺。”梁炳乾疑惑地问,“依依,你担心什么呢?现在南陈的上层社会,都用玻璃杯来招待客人,这一块的余地还很大。” “总有一天会饱和的。”苏一一笑道,“这是一个递减的趋势,直到最终边际效应趋于零。” “边际效应?”梁炳乾纳闷地问。 “比如说,你吃一碗饭,让你有五分饱,就有了五个效用。吃第二碗饭的时候,你有了十分饱,那就是十个效用。让你吃第三碗饭,你根本吃不下,或者吃下去,但觉得很撑,这时候就没有效用。边际效用就是消费某一种物品的时候,增加最后一个单位所增加的满足程度。你吃第二碗饭的时候,增加了五个效用,但是吃第三碗饭,就根本一点效用都没有增加。我们的玻璃极大繁华,但边际效应正在逐步减弱。” 梁炳乾明白了:“那你的意思,是要开发延伸产品。” “对,玻璃可不仅仅能做杯子哦还可以做凉水壶,比杯子大些,在夏天的时候,可以把开水凉在那里。也可以一次性泡一壶茶,让人们慢慢地倒来喝。在酒楼里,这种壶很适用,可以避免伙计们时常添水,需求量应该很大。” 梁炳乾点头笑道:“你的点子可真多。” “还有呢,我们可以设计一些玻璃摆件儿,做工精细一点,放在客厅里,也很高雅呀。比如可以做一些动物造型,大户人家的小孩子们一定喜欢玩。还有大件儿的,玉器雕出来的,玻璃也能够,而且精细程度更甚于玉器。玻璃的硬度比玉稍低,而且成本低廉,完全可以追求工艺上的精益求精。虽然同样是玻璃制品,但因为有了不同的用途,就不会引起边际效用的递减。” 她看梁炳乾还不明白,干脆以指醮了茶水,在石桌上又画又写,把边际效用的含义,仔细地讲了一遍。 梁炳乾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以前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哟嗯,我回头跟研究所的人说一说,大不了就浪费一点玻璃制品,这一块的成本小得可怜。” 苏一一失笑,这种在现代最浅显的理论,几乎每一本经济类的书籍里都会有所阐述。但是在这个时代,却仿佛天书一般。有了这么多的底牌,她不成都难啊 “炳乾哥哥,书院那里你多上一点心,这种事务性的工作,让尤为德去做就行,你在旁边提醒一下。” “你不会真让我去当老师吧?要知道,我也就在永乐学过几年,学问在这里可真是一点没有用武之地的。南陈不愧被称为文都,随便在街上捞十个人,至少九个的文学造诣比我高。”梁炳乾苦着脸,打量着她春风拂面般的脸庞。 过了年,她就该十六了……女大十八变,苏一一蜕变得越加美丽。但这种美,却并不张扬,而是内敛的。在一颦一笑之中,自有万般的风情。 “别小看了书院的影响力,以后我们一一制药的中层甚至高层干部,都是从书院里来的。那些学员们,会形成一个规模很大的派系。而你身为书院的校长,在这些人中间,自然而然就会有一种向心力和威信。到时候,你指挥起他们来,不用经济上的利益刺激,就能如儿臂使。” “有这么大的作用?”梁炳乾不信。 “绝对会有。”苏一一却是信心极足。要知道,当年黄埔军校出来的学生,在军队里可全都是骨干。 “我还是觉得银子最实在,给伙计们涨薪,他们会投入得多。”梁炳乾摇头。 苏一一轻声一笑,又道:“要知道,物质利益在初期是很容易激发人们热情的,但久而久之就会失去效用。比如说,我们给尤为德涨薪,从开始的五两银子,加到十两,他会十分快乐。第二次也会,第三次、第四次……直到十几次之后,他能得到的物质利益已经达到了相当多的层次,再往后的加薪,他就不会有那么大的动力了。” “所以,你才会让他参股?” “对。”苏一一欣然点头,“当然,他现在是老板,追求的目标又不一样。而一一书院则不同,我们招收的都是精英,他们生活在这个团体中,本身就有一种优越感。而且朝夕相处,感情的联系也紧密。再加上老师和院长,在某种程度上有一定的威慑性,他们那种敬畏感,完全是下意识的。炳乾哥哥,你等着瞧吧,别看今天办书院,听起来不过是沽名钓誉,但以后会看到莫大的影响力。” “那你呢?要不,院长还是你当吧?我当这个院长,别人都不服啊”梁炳乾迟疑道。 “谁出银子,谁就是老大。”苏一一很强势地笑道,“所以,你当这院长,众望所归。” 梁炳乾苦笑:“一一制药本来就是你的。” “我是后台老板,我指挥你就行了。然后,你指挥他们,我多轻松啊”苏一一笑嘻嘻道。 “但是我的威信不够,尤其是在读书人的眼里。” 苏一一悠然自得:“所以喽,我要提高你的威信啊读书人有什么了不起?你给他们偶尔上两堂经济课,保管把他们个个都震得五体投地。” “你是要……依依,不用对我这么好。”梁炳乾恍然,却笑得有些苦涩,“商人毕竟只是商人,并不是乞丐换上皇子的衣服就真能当皇子的。” “你不是乞丐。”苏一一微微倾身,“炳乾哥哥,可别妄自菲薄。一一制药发展到如今的规模,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你至少占了一半。我也不过是提出构想,具体的事务,可全都是你做的呢如果没有你,一一制药恐怕现在才刚刚成立呢” “我只是替你跑跑腿罢了。”梁炳乾笑得有些腼腆。 “炳乾哥哥,你太小看自己了。”苏一一叹息,“其实,经营权和所有权的分离,是一一集团像巨无霸一样存在的最终机制。你是最好的经营者,执行者。再好的构想,没有人实施也不过是一纸空文。” “但是,你的这些点子,可以随意找人来实施。” 苏一一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别人,我可信不过” 梁炳乾只觉得胸口猛地一堵,随即暖洋洋的感觉,蔓延了全身。申波亭说得不错,在她的眼里,他毕竟还是个不一样的存在。 “依依”他心潮澎湃,想要说些什么,却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最信任的,就是炳乾哥哥。我们从六岁的时候就认识了,一直站在同一条线上。”苏一一认真道。 “我们认识的时候,你应该才刚出生吧?”梁炳乾笑笑。 苏一一滞了一下,六岁以前的人生,可不是自己的,而是那位正宗苏依依。她与梁炳乾的交往,她可是一点儿都不楚,所以只能从六岁算起。 “以前的啊……不能算,因为记不大清了。但是六岁的时候,我们一起上学、读书,你替了偷药材,替我挡住四哥的欺负,我都记在心里呢除了你,我对别人的信任,都是有所保留的。所以,除非是交给你,我才会完全甩手。对别人,我肯定是要用一套监督机制的。哪怕尤七叔和申波亭,我也制订了完整的经营制度和财务制度,尽量从各方面达到监督和控制的目的。” “那五公子呢?”梁炳乾脱口而出,才说完就后悔了。他……怎么问得这样直接?脸上顿时有些烧,目光甚至转向了池塘里微绿的浮萍。 “姬流夜啊……”苏一一轻笑着开口,似乎十分愉悦,让梁炳乾勾起的嘴角,微微地下塌了一些。 “他也是值得你信任的吧?”他微有怅然,却仍然勉强维持着笑容。 “嗯,那当然,我也信任他的。”苏一一毫不含糊地点头,让梁炳乾的心沉了一沉,随即苦笑了起来。他可真是奢望了,其实能得到她的信任已经很难得,还妄想要独一无二 “我随便问问的。”梁炳乾强笑着,埋头喝茶。 “炳乾哥哥,你在喝茶叶末子了。”苏一一无辜地抢过了他的茶杯,果然已经被他喝得涓滴不剩,顿时脸色尴尬。 “呃,我太渴了。”他解释着,自觉没有什么说服力。 苏一一笑吟吟地看着他,替他添了水,才悠然道:“可是,我对姬流夜的信任,是不可能全无保留的。” “嗯?”梁炳乾豁然抬头,略有不解。 “他这个人呢,确实有真性情,我遇难的时候,他了不顾一切地来找我和营救,对于贵为皇子的他来说,很不容易了,所以,这一点我很感激他。但是,也正因为他的身份,他身上的羁绊很多,就算要营救我,也会把他自己的事处理好了再来。但是炳乾哥哥你不一样,我一旦遇险,你是会不顾一切的。” “那当然,如果你有事……”梁炳乾插了一句,又咽下了后半段儿。 “所以,如果我的利益,和姬流夜的利益有冲突的时候,他一定会把自己的排在第一,把我的排在第二。而炳乾哥哥,就不一样了……” “我……” 苏一一笑道:“因为我们的利益,是几乎重合的,不存在什么第一和第二的关系。我的利益,也就是炳乾哥哥你的利益。而你的利益,自然也是我的利益,根本不必分个先后。” 梁炳乾只觉得自己像是踩在云端,痴痴地看着苏一一,嘴里无意识地重复:“是的,是的。” 他是不一样的。知道了这一点,他觉得这一生就算没有白度过。 轻风里,苏一一没有绾好的发洒落一缕,落在颊边。熟悉的香气,隐隐钻入鼻端,梁炳乾只觉得心中一荡,很想伸出手去,把她揽入怀里。 可是,终究还是不敢。 苏一一却没有注意到他的心理活动,她凝神地看着池子边上的几株垂柳,想着前世的《经济学原理》。虽然内容记不全,可是自己记得的那些内容整理一下,汇集成书,也许会成为这个时代最伟大的著作吧?想到得意处,笑容更从眼角眉梢里流露了出来。 有时候不经意间,她的美便会惊心动魄。 梁炳乾甚至不敢呼吸,他不知道,是否只有他一个人有这样的感觉。 “炳乾哥哥,你等着吧,我替你写一本教材,由你主讲。到时候,你的理论将会成为这个时代最伟大的理论,甚至在几百年后,都会成为别人从商的必读教材。”苏一一从冥想里回过神来,信誓旦旦。 “几百年?” “那当然我写的东西,若没有这么大的影响力,还不乐意动笔呢”苏一一的自信,当然有原因的。这些理论,本来就是几百年后才横空出世,怎么可能不对这个时代造成振聋发聩的影响? “不行,这是你的理论……” “炳乾哥哥,我和你要分得这么清吗?”苏一一摆出一副可怜样,“再说,由我来讲这个,估计回到大周,会被人鄙视了。所以,炳乾哥哥帮我这个忙吧……” 梁炳乾无可奈何,只得应了:“我总觉得,像是在窃取你的劳动成果。” “没关系,我也一向窃取你的。所以,我们互相窃取好了,谁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苏一一笑道,“我已经拿了君师姐的一副对联对镌了,书院的名字,我会请太子书写,我则写横批。这么强大的阵容,咱们书院一成立,就会形成莫大的影响力吧?” 书院尚未正式招生,就已经在南陈刮起了一阵一一书院的风潮。南陈虽然从来不乏大儒,但能成为偶像的,也不外乎几个。而其中,君如玉以女子之身,在南陈垂享二十余年的盛名。而林振标,又是新一代才子中的翘楚。至于苏一一,自然就更不用提了,打破了五十年来,南陈人占据魁首的格局,又是女子之身,是君如玉之后,又一个横空出世的才女。 “咱们第一期学员,总共才招收一百个,现在报名的已经过千了。而且,还不单是贫困人家的孩子,更有不少书香门第的,也让小孩子过来报名。”梁炳乾拿着一叠报名资料跨进房间,无奈里却透着兴奋。 “那是好事儿啊”苏一一笑道,“基数大,我们才能够选拔出更优秀的人才来。百里挑一,日后成才的应该不少。不过,收人的时候,不要光顾着收那些书香门第的,要有一部分贫穷的孩子们。” “为什么?”申波亭不解,“你还真要免他们的学费和书本费?” “才一百个人而已,能用得了多少?”苏一一不以为然,“而且,不仅要免费,我还要设立奖学基金呢如果表现得好,在期末考试中成绩优秀的,还要重奖。” “重奖?多在在的幅度?” “为物质和精神两个方面,精神上嘛……不外乎是才子才女们亲自著书立说的签名书籍一至两部,物质上更简单,自然是直接给银票了。至于金额,一百两至五百两不等。” “五百两?够一家三口过个三年五载的了。如果是贫民,省吃俭用的,怕是二三十年也够。” “少了也不见效果。”苏一一耸了耸肩。 “那也不必刻意要求有一定比例的穷人孩子吧?”申波亭虽然对重奖不以为然,但没有再继续说,因为苏一一早就表示过,这部分的银子,由她私人来出。设立一一基金,专款投资,在南陈的一一制药分店里,占半成的股子,每年用分红奖励这一点点,根本只是九牛一毛。其余则用于书院的建设,以及其他书院支出。 苏一一解释:“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那些书香门第的,出来多半要去做官。咱们设立书院的目的,可不是为了给南陈输送能吏贤官的,而是为咱们一一制药寻求人才。穷人家的孩子更能吃苦,而且没有商人为下的观念。” “那倒也是,他们本来连读书的机会都没有,能有这样的成就,已经很满足了。” “更重要的一点是……”苏一一笑得更得意,“我们并不开蒙,而是从十一岁以上开始收生员。那些错过了开蒙的学生们,便可以选择从商这条路了。” 申波亭恍然大悟:“难怪呢……” “还有老师的问题,我们暂时先开六门课。”苏一一边想边说,梁炳乾在一边用铅笔把要点记上。 “哪六门?”申波亭问。一边拨落着算盘珠子,一五一十地又算开了,“六门课的话,用两到三位老师?” “恐怕不行。”苏一一摇头,“一百名学生,分成四个班级,每班有所侧重。一班二班侧重于四书五经,就是那些书香门第来的,日后可以走科举。三班侧重于商业管理,四班侧重技艺。除了经艺,还要开设经济学、算术课、乐画、技艺、体育五门。其中经艺和经济、算术、体育四门是都要学,其他两门,算术可在三四班开设,乐画在一二班开设。” “你这课也开得忒细了吧?” “这已经算是粗略的啦。”苏一一扁了扁嘴。要知道,她读大学的时候,光是考试科目就有六七门,再加上考察、选修的,林林总总不下二十门课呢 “好吧,依你。”申波亭对书院不太感兴趣。在他看来,产生不了经济效益的书院,不值得花费太多的心思。 苏一一也没有解释,一一书院日后会形成怎样的一张关系网。朝堂上的官,一一制药的管理人员,这些人会汇聚成一股无法小觑的力量。 生员很快就确定了下来,一百名学生个个不是背景雄厚,就是有某些方面的特长。尽管如此,还有不少观望的人,到最后时刻才蠢蠢****。 原因无他,因为苏一一公布了经艺一课的老师,是她和君如玉的老师。能教出两位如此出色的弟子,哪个家长能不心动?于是,报名刚刚截止,就有不少人开始走后门了。 连太子流风原,都替自己某个亲戚来向苏一一说情。至于和她关系不错的林振标,手里更握着不下十个人的名单,全都是当地名流。 “这么多人啊……先生,看来你的魅力,远胜当年啊”苏一一谑笑。 魏尔瞻无奈摇头:“你呀……别太张扬了。” “怕什么”苏一一很神气地挺了挺胸,“有两个才女做弟子,还怕没有资格张扬吗?” “不是,你明明知道,我的身世在南陈是公开不得的,到时候恐怕我又只能逃到大周去。”魏尔瞻苦笑。 “今时不同往日,虽然不知道先生的身世有什么隐衷,但一位教书匠,是不会有太多人注目的。再说,这都多少年过去了,就算要翻旧账,也要翻上好一会儿呢随着一一制药在南陈的根基越来越深,南陈也不敢太得罪一一制药的。就比如今天的大陈魁,若是朝廷对他们动手,恐怕南陈的经济要崩溃一大半。谁舍得这么做?” “虽然你说得有理,但还是小心为上。” “知道,绝不泄露先生的真实身份”苏一一笑嘻嘻地举起右手作发誓状,“不过,我就算想要泄露,也无从泄露起啊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先生的身份有多么惊天动地。” 第260 流言 第260 流言 苏一一没能等到书院成立,因为先后接到了姬流夜和七公主的来信。看着信纸上明显的泪斑,她也实在担心这位不惜降尊迂贵与她结义的姐姐,干脆把全套班子留在南陈,自己带着刘伯韬兄弟和绣梨姐妹回了大周。临行,银渊拉住了她的袖子不肯放手。 “好啦,过两个月,我就会回来看你的,等正式开学,乖乖地在书院里念书,等我回来要查的哦” “我也跟你去大周吧,好不好?”银渊可怜兮兮的样子,让苏一一心软,但仍然摇头。 “不行,书院下月初就要入学,我们根本来不及赶回来这次收了好几个和你一样大的学生呢,你可以交一些朋友。” “可是我喜欢和姐姐在一起。”银渊截口道。 苏一一“扑嗤”一笑:“我跟你差了好几岁呢,我们之间有代沟的。小鬼,别担心,我已经跟炳乾哥哥说好了,往后你听他的。” “我不是小鬼” 银渊愤怒地反驳,又眨了眨眼睛问,“梁炳乾——会是我的姐夫吗?” “小孩子家的,想这些有的没的”苏一一啐了他一口,“你姐夫的人选,还没定呢呢,到时候给你机会替我参考。” “不是他,就是那个五公子。”银渊嘀咕,苏一一假装没有听到,挥手和其他人告别。 银渊看着她的马车渐渐远去,脸上十分委屈:“把我带到南陈,自己却走了,这样的姐姐……哼” “她还会回来的,不会在大周逗留很久。”梁炳乾笑道,“以后我们恐怕会以南陈为家,幸好当初的园子,买得极大。” 银渊始终怏怏不乐,直到进入书院,少年的好奇心才算被勾了起来。他们收的年龄层次并不相类,小的十一二岁,大的则有十五六岁。同龄人的加入,让银渊终于渐渐地高兴了起来。 苏一一收到梁炳乾的信,轻轻叹了口气:“看来,小孩子就是群居动物,银渊大概用不了多久就会忘了我。嗯,这样很好,至少有个快乐的童年吧” 绣梨悄悄抬眸:“其实小姐把银渊少爷带回大周也可以啊,文武都能教呢” “我这个人最缺少的就是耐心。”苏一一苦着脸,“你让我教他,恐怕他会被我的脾气给吓坏了。易子而教,还是有点道理的。我要教他,主观性太强,要求过高,处罚过低,对他的学习很不利。再说,我在大周也呆不了多久,很快就要回南陈去的,何必带着他走来走去” “小姐是等七公主大婚以后才去南陈?”绣桔掐断了一根绣花线,才抬起头问。 “哪可能等这么久啊”苏一一摇头,“等姬流夜回大周,大事既定,我们就可以去南陈了。然后从海路去北刘,突兰那里就让炳乾哥哥去,双管齐下。” 绣梨迷惑地问:“小姐的一一制药已经够大的了,赚的银子就算一辈子吃吃喝喝,那也吃不完啊怎么……还要继续开分店呢?” “不开分店……难道你让我等吃等喝外加等死?”苏一一失笑,“你不懂得我的理想,唉……天才,总是寂寞的。” 绣梨哑然,继续低头绣鸳鸯。 “姐姐的针法比我细密,要不姐姐绣鸳鸯,我来绣其他的部分吧?”绣桔啧啧赞叹。 苏一一皱眉:“你们姐妹俩最近是不是被疯魔了,怎么天天埋着头绣东西?喜欢什么,去一一女儿国走一圈儿,什么花样子的衣服没有?就算自恋,可也费老大的功夫呢” 绣桔笑道:“我们这绣的是枕套子和被面。” “绣那个干嘛?对了,一一女儿国只做成衣,下次再试试被面儿枕套子试试……”苏一一更加莫名其妙,“我觉得干干净净的就行了,还非绣得大红大绿,也不觉得有多好看,还白耽误功夫。” “这是给小姐日后大婚的时候用的”绣桔嗔道。 “给我?”苏一一怔愣,“我什么时候需要这玩意儿了?” “女孩儿出嫁,按南陈的风俗,是需要准备十对枕套,十床被面儿,嫁衣至少也要三两身,还有一年四季的衣服。本来应该是小姐亲自绣的,不过小姐似乎……”绣桔说着,觉得婉转一点的好,“小姐对绣少儿不感兴趣,想来也没有时间,所以姐姐跟我商量着,就替小姐先准备起来。” 苏一一翻了个白眼,虽是感动于这对姐妹的用心,但又觉得浪费:“这个……八字儿还没有一撇呢,就计算着这个再说,到时候要缺些什么,去一一女儿国挑些过来,要多少有多少,何必自己动手绣啊,既费功夫又费眼睛。” “这是心意还有一些小玩意儿,像绣囊荷包什么的,新媳妇拜见公婆的时候,夫家的家庭成员每人都要送一个的。” “有这种道理啊……”苏一一总算想起来,当时苏明翔的新媳妇,似乎确实也送了一个荷包儿给她。 “所以,一般女孩子在十二三岁的时候,就要开始做绣活儿了。”绣桔认真地说道,“小姐如果自己也做一些儿,那就更好了。” 苏一一摊了摊手:“饶了我吧,我这双手除了拿笔勤快些,针和线是没缘的。你们……” 绣梨绣桔异口同声:“我们替小姐做就是了。” “那……好吧。”苏一一干巴巴地说了两句话,摇了摇头。其实,她本来是想说,谁也不用拈针穿线,简直是浪费姐妹俩的才华,她还想把她们栽培成一一女儿国的掌柜呢不过,姐妹俩却似乎对绣活儿,抱以了极大的热情。 “依依”七公主横冲直撞,刘孟海在身后露出了一个苦笑,一下子闪得没了影儿。 “怎么了?”苏一一骇了一跳,七公主气势汹汹地模样,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身为天子的女儿,还有谁敢给她委屈受? 七公主忽地把一把抱住了苏一一,“哇”一声哭了出来。 “姐姐,怎么回事?谁欺负你,我找他算账去” 七公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不答话。直哭得天昏天暗,山川色变,才抽抽噎噎地收了泪:“没事,就想好好哭一场。” 苏一一翻了个白眼:“说吧,到底是什么事?你平常可不会哭的,是不是狄人部落那些破事儿?” “五哥就要回来了。”七公主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两分的笑容。 “那是好事啊……”苏一一说了半句,立刻醒悟。姬流夜回京,也就预示着七公主的婚事已经谈妥,对于七公主来说,可不是件好事儿。 “五哥先送了封信给我,可汗已经有可敦了。可敦就是可汗的王妃,他们那儿就称这个。” “嗯嗯,然后呢?”苏一一追问。 “你知道可汗多少岁了吗?”七公主闷闷地问。 苏一一回想起见到贤王的那次,可汗应该是他的叔叔,年龄自然不会小。 “有四十了吧?”她小心翼翼道,不敢刺激七公主。 “哼,已经五十出头了”七公主拍了一下桌子,立刻龇牙咧嘴地雪雪呼痛。 苏一一忙把她的手掌摊开,掌心早就红了一大块,忍不住又好笑又好气:“你以为自己是武林高手啊,要跟桌面比比谁更坚硬一些?” “这不是气疯了嘛……痛死了。”七公主委屈地扁了扁嘴。 “那也不用跟自个儿过不去吧?”苏一一白了她一眼,“绣梨,拿块冷毛巾过来,给咱们七公主敷一下,免得明天胀起来,又要叫痛。” “痛死倒也罢了。”七公主负气道。 “又胡说了。”苏一一故意压了一压她的掌面。 “依依,你倒是说说,我嫁给那个老头子,人家还已经有了正妻,让我去做他的左夫人,这不是……在宫里,又不敢对母妃哭,要不然她比我哭得还凶。母妃跪着求了父皇半天,最终父皇却只说了一句:不识大体。母妃自十五岁进宫,多少年来守着本份,最后落得这样的结局” 苏一一接过绣梨拿来的毛巾,替她敷在手掌上:“这么说,如果人家留着可敦的位置给你,你就乐意去和亲了?” “当然不是”七公主声音激烈。 “那不就行了吗?”苏一一没好气道,“反正你也不乐意嫁给他,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样不嫁给他,而不是去关心人家有没有可敦。” “我还能不嫁给他吗?”七公主花容惨淡。 “奇了,按我在周的国力,怎么也不会让个正牌儿的公主给人家做小去吧?” “哼,我娘不也是给我父皇做小么?”七公主说着,又气不打一处来。眼看着眼圈儿又红了起来。 “谁跟你说这话了?”苏一一皱眉,“皇上不是一直很宠你的么?有谁会在你和贤妃面前说这种不敬的话?” “自然是那帮子碎嘴儿。”七公愤愤不平,气得又是握拳,又是拍掌。好歹记得自己的手掌拍得生疼,落到桌面上的时候收了力,还是委屈得又想掉眼睛。 “卢贵妃和方昭仪那帮人吧?” “方昭仪早就晋位了,你还当是以前的老皇历儿呢”七公主冷冷地笑,“如今,可是正儿八经地脱嫔晋妃了,往后记着要称方妃。” ps:感谢寒薇幻月的礼物和更新票,抱住了么一个^_^最近风好大啊,骑着电瓶车,老觉得吹了不少沙子。按理说,咱无锡这里,少有这种天气啊,今年持续了好一阵子了……唉唉唉,我们的地球啊推荐朋友青莲乐府的作品《后策》:散尽后宫,独步君心 第261章 挑事的主儿 第261章 挑事的主儿 苏一一耸了耸肩:“我进宫去也不理她们,横竖只去摇光殿而已。” “你不理她们,自然还有人理你。方流珠回来,也不知道又说了你什么坏话,如今宫里的主子们就拿着你的事儿闲嗑牙儿呢” “怕什么……成名了,被人诋毁也正常。”苏一一倒不在乎。 “小心你伯父找你过去训话,今儿你那位伯母进了宫,恐怕又听了些闲言碎语。” “都说了什么啊……”苏一一有些无奈,“一会儿我应付去” “总是说你什么自贬身价,跟一一制药那帮生意人来往得极是频繁。这回去南陈,也是住在那个梁掌柜的园子里。不过,一一制药本来就是你四哥弄的吧?你跟他们的关系就紧些,那不正常么?就是那和子女人,吃了饭合着没事干,编排着你呢” 苏一一看着七公主气鼓鼓的样子,忍不住莞尔:“这倒不算是诋毁了。” “是啊,不过话从她们嘴里说出来,自然就难听了。你就等着吧,大约等你伯母回了府,你那尚书伯父就要找你过去训话了。” “我只当没带耳朵去就完了。”苏一一不大在意道,“横竖我也没有做什么伤风败俗的事儿,毕竟只是伯父而不是父亲,训一顿两顿的,我就当去打盹好了。” “你的事倒是小的,我……”七公主哀哀叹气。 苏一一皱眉:“绣桔,你去打水来,替公主重新理理妆。这么走出去,合着人家以为她是个弃妇呢” “当弃妇也比到那儿好吧?也不知道还能囫囵几年……”七公主颓然地撑住了脑袋,“依依,你说我晚生两年多好,就轮不上我了。” 苏一一眨了眨眼睛:“如果可汗病死的话,你嫁给谁?” 七公主烦恼地挥了挥手:“好好儿的,怎么会死?” “那可不一定,每个国家都会有无数人想要坐在权力的顶峰呢,尤其是狄人、夷人的部落,换可汗比咱们要频繁多了。冷不丁地死上一个两个,有什么关系?” “这话也能瞎说”七公主被她大胆的言辞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要去捂住她的嘴,却忽然眼珠子微转,“依依,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 “首先,你这个亲是和定了,是吧?”苏一一正襟危坐,严肃地问。 “好像是……没错儿。尽管我很不想承认,但是……唉,连五哥都没有办法。虽然婉转地替我求了情,可父皇铁了心……”七公主叹气。 “再次,那位可汗太老,你肯定不喜欢。” “嗯,那当然。” “所以,我们要想办法让狄人换个可汗,等你五哥回来,你瞧瞧喜欢谁,咱们就支持他上位去” 七公主张口结舌:“难道狄人是你的?” “不是我的,咱们就推波助澜呗要知道,别人肯定有这样的心思,咱们要做的,就是给他们做物质后盾,让他们争去。”说着,苏一一悠然神往,“说不定啊,到时候乱成一锅粥,那时候你想要和亲,也找不着正主儿,只能留在大周当老姑娘了。到时候,可别怪我误了你的青春。” 七公主被苏一一这番话,激动得顿时忘记了伤心。两只眼睛,亮得就跟绣梨最喜欢提着的宫灯似的:“依依,你要想办法让他们乱,越乱越好。放心,就算成老姑娘,我也不会怪你。虽然我也不爱留在宫里,但我还有个娘呢,也比去那儿强呀” “等你五哥回来,咱们再好好合计合计。咱们总得想好了,你要再挑个老头子,咱们也没有这么多钱财供人家折腾啊”苏一一无奈地抽回被她拿来当道具摇的胳膊。 “你跟我回宫,我把历年来的首饰都装在匣子里,给你带出来变卖了,去挑起狄人之间的战争。最好打得没完没了,顾不上咱们这头儿。” 苏一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饶了我吧,我要是跟着你回去揣一匣子首饰,估计还没有走出宫门呢,就被当小偷给逮起来了。” “好吧,我下回自己带出来。” “那倒不用,我先替你垫着就是。”苏一一不大看得起七公主那些首饰。那还不是她一一制药出品的么? “依依,你别担心银子,我砸锅卖铁,也会拿出来的。母妃也一定不会吝啬,体己的银子哪怕一块银角子都不剩下,让你拿去折腾。” 苏一一叹了口气:“姐姐啊,你知道要达成这个目的,需要多大一宗银子啊你那些体己别动用了,往后你要嫁人,不管去不去狄人部落,总是要带在身边用的。” “那……你哪来这么多的银子?” “我跟一一制药的关系,你不是知道很是密切的吗?”苏一一翻了个白眼。 七公主不好意思了:“可这事儿让人家这么白干,也不乐意吧?就算你和一一制药的关系很不错,人家也没有白帮的理儿。” “我会为他们找到利益契合点的。”苏一一没打算跟七公主细说。最近北边来的货严重缩水,她还正要扶持贤王呢正好是一箭双雕,两借其便罢了。 果然,七公主的猜测没有错,天才刚刚擦黑,尚书府的马车便停在了门口。 叹了口气,苏一一无可奈何地去了一趟尚书府。想当然的,苏庆华的脸色很不好,板得像一块钢似的。苏明翔夫妇和苏明澜都噤若寒蝉,担忧地向苏一一使了个眼色。 别说是早有七公主替她打了预防针,就算没有,苏一一也不见得真怕了这位伯父。所以,唯有她的脸色,是正常的。 “伯父召侄女过来,有什么吩咐?” “没吩咐,你就不能来府里走动了?从国子监一毕业,我看你的心也野了。往后,别再回长乐,就留在京里。也别住在你那宅子里,就住在尚书府,和你大哥八哥多谈论些学业上的事儿。跟一群生意人跑得这么紧,你自己说说看,成什么样子” “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啊……”苏一一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再者,去南陈,也和林公子他们在一起吟诗作词,写文弄赋的。当然,要说起来,南陈的文人,倒是大半兼着生意人的身份,这么说也似乎没有错儿……” “林振标?他怎么可能是生意人”苏庆华显然对南陈人物风华并不了解,想也不想就武断地反驳。 “伯父不知道?”苏一一故意露出一副极度惊诧的样子,“林振标的父亲,是林氏这一代的族长,正是南陈最大的珊瑚商人。如今,虽是家族的具体事务由他的弟弟继承,但有时候林振标也会插手一些事务的。就比如这次一一制药与林氏达到的协议,就是林振标在里面牵头。” “怎么可能?”苏庆华显然是第一次知道这个消息,“林振标的文名,早就传至大周,他的文作得一点没有烟火气。俗话说,人如其文,怎么可能会是商人” 苏一一心里暗暗得意,不知道那是最好了,她添油加醋地把林振标的生意经,大谈特谈,把苏庆华听得眉头越皱越深。 “往后你也别去南陈了,再跟他们混在一起,日后的成就也就止步不前。还是学学君如玉的好,一心一意地做学问,独领****数十年,可不是好么?” “伯父”苏一一睁大了眼睛,“君如玉和大陈魁的关系,可就更紧密了吧?大伯有机会去南陈走走,就会发现大陈魁的牌匾,就是出自君如玉之手。当然,她与大陈魁的关系,还不仅仅是如此,关系复杂着呢” “怎么会这样?”苏庆华茫然。 苏一一趁机再次进言:“伯父,其实南陈的才子和才女们,大多都与商号保持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有的甚至自己也做着生意呢” “简直是有辱斯文”苏庆华气得胡子乱抖。 “是么?”苏一一不置可否。 “自然是的。”苏庆华瞪了她一眼,“往后你就住在尚书府罢,我会给你父亲去信。想必住在自己伯父家里,你父亲会更放心一些。” “伯父,南陈才子们虽然有辱斯文,可是历代词宗文魁,似乎无出南陈啊” 这个事实,苏一一摆得极为狠辣,把苏庆华一时嗌得说不出话来。 “九妹说得有理。”苏明澜在一边咕哝了一句,把苏庆华发作不出来的火,顿时烧到了他的身上。 “胡说八道你们以为自己的翅膀长硬了,就不用听长辈的话了?南陈文风如何我不管,莫说我是你们的父亲、伯父,就算不是,我也是苏氏的族长” 苏一一顿觉头痛,和苏明澜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中都露出了无奈的神色。 刘佩缡眼看着气氛僵了起来,连忙笑着打圆场:“依依,我们是自己人,所以你伯父的话才会说得重些。不管南陈人怎么样,但你是大周人,是苏家人,就得听你伯父的意见。我们毕竟长得一辈儿,米面油盐也比你多吃了不止一倍儿,这些见识,总比你强些。” “是,依依明白,伯父是为了我好。”苏一一放低姿态,做足了小辈的恭顺,“只是祖母还希望我能回去承欢膝下,若不是七公主来信,祖母也不肯放的。” 其实,那是因为她回长乐,住了一晚就走,苏老太太自然很不乐意。 姬流夜抵京,第一件事自然是回宫复旨。皇帝对他此行的结果,倒是甚为满意:“年纪大些便大些,这有什么打紧?就像父皇,可不照样儿地选十四五岁的秀女?” 因为早有心理准备,姬流夜也没有反驳,只是暗中叹息了一声:“父皇说的是,只是委屈了七妹。” “你也别讲究****之仁,成不了大事”皇帝挥了挥手,“你这一路奔波得也乏了,在朕这里用过晚膳,就回去歇着罢。” 姬流夜微吃一惊,别说是皇子公主,就算是宫妃,皇帝也不在留她们用膳的。这样的殊荣,一时之间不喜反忧。却又不敢推脱,只得装作惊喜无限的样子应了,让皇帝心里大觉满足,表面看来,倒也父子尽欢。 自然,这样的消息,很快就传递到了相关人士的府上。有喜的,有忧的,有恨的,有嫉的,皇帝的一时兴起,却惹来万千的看法。姬流夜也知道如今自己算是站到了风口浪尖,以前躲在哥哥们的身后,又因为有着出身上的关系,不被纳入权力中心。如今皇帝这样的作派,让渐渐在权力中心亮相的他,似乎亮得太高调出场了吧? 怀着隐忧,但脸上仍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噙着的笑容,任谁看了都觉得如沐春风。 回到自己的寝殿,却意外地发现殿内焕然一新。原本陈旧的窗户,全都换上了新的。掉了漆的家具,也都更朝换代了去。他站在门口,却一时愣住,忍不住退后两步,看了看殿门外的匾额。 没错。连殿门口的两株芭蕉,也仍然青绿得很。 “殿下可回来了”迎上来的是个陌生的公公。 “你是?”姬流夜淡淡地问。 “奴才是内务府才派来的,叫黄襄,殿下称奴才小襄子罢了。”黄襄殷勤地替姬流夜宽了外袍。 “原先服侍的人呢?” “有几个被换到了别处。”黄襄点着头赔笑,“小的也不大清楚,只知道是内务府派了小的过来,服侍五殿下,那是小的福气。” “是么?”姬流夜淡淡一笑,眉心却忍不住跳了两跳。这黄襄是单纯想要自己求富贵,还是哪个宫里派来的眼线? 原本想漏夜出去找苏一一的,这时候却也只能按捺了性子,闲闲地问了几句,便把黄襄打发了出去,仍用两个旧人守夜。 好容易熬到了半夜,见月上中天,再也忍不住跳出了窗棂,迎着皎洁的月华,轻车熟路地翻墙穿廊,也没有惊动守卫,便往宫外而去。 一路疾行,竟走至国子监的围墙外,才哑然醒悟。如今苏一一已经不住在这儿,改往南郊的宅子去了。他想了想,也不骑马,竟在无人的街道上飞掠而过。轻功提至极处,只听得身上的衣服猎猎作响,心里却仿佛有一团火在熊熊地烧着。 他离京前就给苏一一去了信,原以为她还有一时的耽搁,没成想她却兼程地回了京。一颗心,早就飞到了她那里。 通常的宅子,守卫自然不比皇宫。姬流夜自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入香闺,趁着她熟睡的机会一亲芳泽。谁成想却忘了这里还有个高手坐镇,他又因心情激动,而忘了小心。掌风袭来的时候,让他顿时吃了大惊,急忙偏身避开,有些狼狈。 “是你?”陈三看清了他,似笑非笑。姬流夜挤出个尴尬的笑容,想要说几句场面话,但陈三却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就继续回房补眠。 苏一一因还没有睡,自然被惊动,刚好看到姬流夜被掌风扫下围墙,忍不住哑然失笑:“这时候怎么还来?师父倒也放心得下,竟不怕你作**花贼的行径悄悄儿地进来吧,莫让别人给瞧见了。” 姬流夜苦着脸:“还不是急着来见你么,一时忘了你师父在这儿,大意了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要不然,只要更小心些,你师父也未必会被惊动。” “行了,知道五公子文武双全,德才兼备,满京城人都知道,就别再胡吹大气了。”苏一一忍着笑,自己也从窗口掠了进去。 “我倒是**花的,走不得正门,你自己怎么也从窗户里跳来跳去?当田鸡很好玩么?”姬流夜刚丢了个脸,心火不忿,忍不住出言相讥。 苏一一白了他一眼:“我若开了门大大方方地进出,还能让你进我房间么?” 姬流夜也觉自己这通无名火,发得实在有失风度,看着她微露笑意的精致脸庞,忍不住心口一松,也跟着笑了起来。 “原来你是为了邀请我进你的闺房……不怕闺誉有损么?” “闺誉?那是什么玩意儿?”苏一一笑嘻嘻地悄声回道,“若能卖个十万八万两黄金白银的,那我一丝一毫都舍不得损。若是根本半钱五厘的都卖不出去,损了也就损了。” 姬流夜笑着摇头:“你呀……” 只要不被别人损了,他倒是不在意。 “什么时候回来的?”苏一一让他在自己常坐的圈椅上坐了,自己则端了一张小凳坐到他的对面。 “今儿才回的。” “先去交差事儿了吧?” 姬流夜苦笑:“那是当然,不交了差事,我敢往你这儿跑么?虽然我第一眼想见的就是你,但是没办法,父皇于公于私都压在我头上呢,不能不先去回。” “我明白,又没怪你,急着辩解干什么”苏一一睁大了眼睛,好笑地看着他情急的脸色。 “还不是怕你误会,我不把你放在心上么?所以赶紧地解释了,免得你一个人的时候,翻来覆去地瞎想。” “我没这么小心眼儿吧?”苏一一白了他一眼,“对了,你带给七公主的信我也知道了,我们合计了一个法子,能救你七公主。” “哦?”姬流夜意似不信,“别是吹牛罢?我人在狄人那里,都想不出什么办法,你们两个女孩子,倒想出办法了?你可别跟着七妹胡闹,那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再玩几大套都没有用,宫里应付的办法多着呢” 苏一一不服气地翻了个白眼:“你当我这么白痴呢闹来闹去的,无非是坏了七公主的名声,我会害她么?况且,这种不入流的招数,也能叫法子?” 姬流夜疑惑地问:“那你说说看,你们想了个什么法子?” “你在狄人那边,跟右贤王的关系不错吧?” “那当然,你不是早知道了么?我们认识的年头也久了,倒是意气相投。他人虽鲁莽些,但性子耿直,又不乏心细,倒是个人才。只可惜可汗自从被他叔叔盘踞了,他那里的势力也少得可怜。要不然,上次怎么会急于向你销货呢?” “最近他的日子不大好过罢?”苏一一又闲闲地问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姬流夜诧异了,“我们这里,应该不可能收到消息罢?再说,这种事儿,外人也不大看得出来。” “我只是从最近发来的几车货里推测的。以往他做主的时候,货给得很足,往往在协定之余还要多上一两车的。可是最近,每次都装不满,而且车次也少,东西不如以前。说明右贤王对部落的控制能力,正在逐步地减弱之中。” 姬流夜惊异地看了她一眼,才长叹一声:“依依,你不生为男子,真正可惜了。见微知著,叶落知秋,果然敏感。” “男子又怎么了?我若生为男子,哪得这样的自由怕是要被父亲和伯父押着在学堂里孜孜不倦,最后从科举做官,我没有兴趣。” “你说得很对,最近一段时间,右贤王被可汗与左贤王联手打压,实力大减。” “他就不想夺回他父亲的汗位么?”苏一一悠悠闲闲地问,那样子,仿佛只是在问他要不要来杯茶,却把姬流夜吓了一跳。 “你说什么?” “右贤王的父亲,不是前任汗王么?虽然形势比人强,如今他的势力没落了些,但还有一部分誓死忠于他的人吧?那天我们在王帐看到的士兵,可都是百里挑一的勇士啊” “那是自然,不过他的势力范围,被打得离王庭越来越远,怎么可能反败为胜?除非他能够拉拢狄人八部首领,可那些人个个都自视极高,哪肯和他这个小辈打交道你怎么忽然对狄人的形势这么感兴趣了?是不是为了七妹,打听了好些消息?” “要打听,也向你打听啊”苏一一没好气道,“我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我就算要打听,也没有渠道” 姬流夜疑惑不解地看向她:“你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关心这个吧?” “那是自然。七公主要远嫁,我是她结义的妹妹,能不替她好好打算?那可汗的年纪,足可以当她父亲有余,当祖父也不算太年轻。” “是啊……唉,本想今天再跟父皇提的,可是父皇却说我有****之仁,似乎……算了,这件事我实丰是帮不上忙了,也只能委屈七妹。到时候,我让右贤王多加照看也就是了。” 第262章 银行雏形 第262章 银行雏形 “哼,你不止这一个妹妹,自然无所谓,我可只有这么一个干姐姐。”苏一一冷哼了一声,“我和七公主合计着,就利用这个机会,挑起右贤王和可汗争位。虽然他现在实力差了些,但只要咱们源源不断地供给金钱,他有的是机会跟八部首领卖好。只要是利益,就是可以用来出卖的嘛” 姬流夜很快就明白了:“你是想一举两得啊,既让七妹不必嫁给那位老可汗,也能替自己的一一制赢得更广泛的原材料供应渠道。” “咦,我的用心,你怎么一眼就看穿了?姬流夜啊姬流夜,你要不是皇子那该多好,铁定又是一位商界奇才啊” 姬流夜又好笑又好气:“这话正是我想对你说的,你就干脆把一一制药交给你那位炳乾哥哥打理得了。至于你呢……” 苏一一奇道:“难不成你还有更适合我做的事么?我以为除了经商,别无长处。” “当然有,我这儿正缺个军师类的人物,你倒是很合适的。不如嫁给我,当我的贤内助,怎么样?” “不怎么样。”苏一一翻了个白眼,“对于你的事儿,我可帮不了忙。我只是对商机有更好的洞察力而已,对于政治这玩意儿,从来就没有搞懂过。” “一叶而知秋,一样通便样样通。只要你用心学,我相信你将是个最出色的女军师。” 苏一一连连摆手:“你就饶了我吧,当个女才子我已经是实在勉为其难,不知道五年来被杀死了多少个脑细胞。再要当个女军师,用不了三年,我就得满头生华发。明明是个二八佳人,却弄得鸡皮鹤发,自己看着都吓死人。” 姬流夜很失望,不管他怎么试探,苏一一始终不肯松口。心里不由得便染上了薄薄的怨恨,这女人,真是不解风情到了极点明知道他这番话,是要向她求婚的,可是她却故作懵懂,推得云淡风轻,让他一腔无名之火,怎么也发不出来。 无奈地叹了口气,姬流夜只能认命,咬牙切齿地把她的固执,归咎于年龄还小。好吧,他许诺过的,要等她两年。 “你真要支持右贤王夺位?”他定了定神,开始考虑这个异想天开的方案。 “当然,对我,对七公主,对你,都有好处的。”苏一一欣然点头,“我们俩的利益,反正是系在一起的,我赚银子,你赚政治。以你和右贤王的交情,往后替你牵制北刘,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就算真要让七公主嫁过去,至少年龄还算相当,至少比嫁给那个半老头子好吧?” 姬流夜皱眉:“但是这样一来,需要的银子恐怕就是天文数字了。你的一一制药虽然经营不错,但是能挪得出这么多的现银吗?那几部首领的胃口,可大着呢就算你把一一制药的银库给搬空了,恐怕也塞不够他们的嘴。” 苏一一苦恼道:“一一制药现在需要的急速的扩张,要拿出这么多的现银,还真是有些难度的。唉,若是有贷款就好了,这时代筹资的手段也太少了点儿。” “什么款?” “贷款。意思就是钱庄之类的机构,按照一定的利率出借银子的信用活动。比如说,我现在急缺的就是资金,若是能够通过钱庄借银子的形式向取得银子,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吗?可是我发现,大周的钱庄只做兑钱的生意,南陈的形式灵活些,偶尔做些放款的生意,但数额极小,根本不够用。” “钱庄本来就是这样的么……你又有什么异想天开的想法?”姬流夜苦笑。 “其实这些零星的放款,风险比集中力量放几家款更大。像我们一一制药这种如日中天的商号,若是能放一大笔款子,光是这存贷的利差,就相当的可观了。其实钱庄可以做的生意多着呢,那点兑银抽的手续费只有多少?主业就应该是把存银放出去,收利钱才正经。” 姬流夜惊愕地眨巴了一下眼睛:“若是放的银子收不回来,那钱庄怎么去还人家的钱?” “自然是有一些约束的,不会什么商号都借。比如大陈魁,这种百年传承的老店,底子厚实,不愁它还不出来。还有像我们的一一制药,虽然时间短,但势头良好。” 姬流夜哭笑不得:“你还真会替自己脸上贴金子啊” “那是自然,给别人贴了银子,自己怎么也贴上九九纯金吧?”苏一一开了句玩笑,又正色道,“姬流夜,我是认真的。不过,大周的钱庄,我看没有这么一个魄力,不如开个一一钱庄吧” “你把自己的这些生意打理好是正经的,别再想那些有的没有的了。至于右贤王那里,他本就有心夺回他父亲的可汗位置,银子的事可以慢慢供给,倒不是很急。”姬流夜无奈,只能泛泛地安慰,“如今几部首领的货供给了北刘,银子往往拿不齐,正怨声载道呢” “那还不好办?让右贤王借机游说那些首领嘛这么着吧,我们再把收购的价格提高一成,算是卖个人情给右贤王,怎么样?” “这倒是好,咱们也不用明目张胆地给银子,就用收购价格提高的那一成好了。” “对呀”苏一一眼睛一亮,“我们给出的银子,又不是白给的。从他那里拿回大量的货物,等资金回笼以后再给他一部分也就是了。” 姬流夜站起身,在房间里背着手踱步。苏一一知道这是他苦思的习惯,也不打扰,只是静静地托着腮帮子,想着自己的心事。钱庄——银行,真是个绝妙的主意。不过,钱庄最怕的就是挤兑,所以本身的实力还要雄厚。 但一旦成立了一一钱庄,并达到规模的话,一一制药的发展,根本就不会存在银子方面的难题。虽然她对金融业不是很熟,但银行的主要业务还是知道的。抵押贷款,可以说是最没有风险的一种贷款方式了。当然先由着自己用,剩下来的再赚利差。 这么一来,等于自己只付了百分之五的贷款利率,就能有源源不断的银钱支持。她越想越是开心,忍不住绽开了笑容。她倒是旁若无人,且想且笑,却看呆了一旁的姬流夜。 她的笑容,盛开在红唇之上,房间里都似乎没了半夜三更的晦暗不明,仿佛忽然之间就亮堂了起来。神色间,那种春花烂漫的姿态,让人怦然心动。 “怎么了?”苏一一抬头,撞进了他怔忡的眼神,忍不住以手背擦了一下嘴角。难道她想得太入神,竟垂涎欲滴了不成? “你刚才想什么的,想得这么开心?”姬流夜好奇地问,“在南陈又遇上了什么好厨子,还是一一销金楼又推出了什么特色菜?” 苏一一白了他一眼:“你当我是香香呢” 姬流夜笑:“你的香香啊,它可不会馋这个。” “那倒也是,如今它的胃口被养得越来越刁了,等闲的人参都懒得咀嚼,囫囵儿地就吞下肚去。唉,再这样下去,我早晚得破产。”苏一一开始忧愁了起来,“它就不能正常一点儿吗?别人家的猪可不知有多么好养,吃剩下的饭菜全倒进食糟,呼噜噜地吃得多欢啊” “你的小猪本来就不同凡响,吃得好些也应该的。”姬流夜对香香的“救命之恩”,可是时刻铭记在心,哪会不替它说话? “那只是好一些么?”苏一一扼腕长叹,“它吃的这些,就算是大富大贵人家的老祖宗,也未必吃得起啊有的参,就算肯出大价钱,还觅不得呢幸好我当初选择了开药店,不然的话,上哪给它找食料去” “行了,它给你的回报,早就超过了它的食料。”姬流夜笑着安慰。 “什么给我的回报啊,它也救了你呢可没见你给它提供什么好料儿……”苏一一怨忿地瞪了他一眼。 “我要有了人参鹿茸,哪次不巴巴地给你送来?就算是父皇赏下别的机巧玩意儿,也是第一时间拿来孝敬你了。” “可是太少了嘛”苏一一叹息。 “你也不想想,进贡的参茸,不过就是这么一点儿,宫里有这么多人。太后那里肯定是拿着大份儿的吧?皇后和贵淑贤德那里也不能没有表示,还有着妃妃嫔嫔的。就算接下来轮着皇子和公主们,也不是只有我一个啊哪里像你,一一制药就是你的一言堂。” 苏一一笑骂:“胡说八道,那些进来的货,我也不过是按着原价儿拿罢了,哪里是无休无止的呢?” “你刚才笑得那么得意,到底在笑什么?”姬流夜没有再跟她争执下去,转换了话题,“笑得那上开心,让我都忍不住羡慕了起来。” “我是在想开钱庄的事儿,要开的话,在所有一一制药有分店的地方都得开一个。我准备提供兑换之类的业务之外,凡是存在柜上的银子,都有利息可拿。这样一来,对那些家里有富余银子的人,应该是极有吸引力的吧?” “你要给利息?那你的钱庄不是赔本儿了么?”姬流夜纳闷。 第263章 前瞻意识 第263章 前瞻意识 苏一一叹气,这些古人啊,思想真够僵化的。连姬流夜这么聪明的人,也会在这种问题上钻钻牛角尖。看来,打破桎锢,任重道远啊。 不管怎么腹诽,这些事还是要解释清楚的。不仅仅是对姬流夜,更重要的是对梁炳乾和申波亭等人。不做通思想工作,一一钱庄即使办起来了,也很难发展壮大。 “你的理解错了。”苏一一摇了摇头,举了个例子,“比如我给五厘的息,也就是说存一百两银子在一一钱庄,到了年他就能拿一百零五两。你想想看,银子放在家里,还有个被人偷盗的问题。若是存在我的钱庄里,只要拿一张薄薄的票子就行了。” “那就是银票了。” “不,并不完全一样。”苏一一摇头,“银票只能兑换等值的银子,而且还要交付手续费用的。但是我们的这种票子——可以命名为存单或者储蓄单,取出本钱的时候,还能拿出一点利钱。就跟我刚才说的,如果存足了一年来拿,那就可以拿出一百零五两了。而如果是一般的钱庄,你只能拿九十五两银子。所以说,我觉得我们的一一钱庄,应该是有前途的。” 姬流夜苦笑:“所以啊,我说你会亏钱。而且这个存单或者储蓄单,也一样会面临着被盗的问题。” 苏一一笑着摇头:“不,不会亏的。我先回答你后一个问题,就是存单被盗的问题。开户头的时候,存款户可以和钱庄约定以后的取款方式。例如可以设置一组密码,四至六个数字。每次提款子,都要密码对才能提得出来,就算票子弄丢了或者被盗了,别人也拿不来钱。”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姬流夜点了点头。 “当然还能有一些别的方式,比如按手印儿,每次取钱的时候都对手印。再比如留个印章,我们用硬纸片留个档,取银子的时候客户带过来,我们可以折角对验。” 姬流夜奇怪地看着她:“你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想法儿?我敢肯定,你这钱庄的事儿,还是刚刚想起来的呢若是早有这个想法,恐怕已经付诸实现了。” 苏一一摊开了两手:“所以说嘛,我这人天生就是当商人的料子。眨眨眼睛,就能蹦出无数个好主意。但是对你们朝廷上你争我夺的事儿,就是两眼一抹黑了。所以啊,我这辈子,也就注定只能当个成功的商人而已。” 姬流夜苦笑:“好吧,这个问题,算是解决了。” “嗯,再说利钱的问题,暂定为百两银得利五两。当然,若是在存银的时候,就说好了是固定一年期限的,还能够再高一些。” 姬流夜纳闷:“可是,你付给他们银子,那你不是存得越多,赔得越多吗?你要用人手,铺面,还要替他们保管,最后还得付钱给他们?” “笨啊,我要那么多的银子做什么?自然是为了放款子的。比如说一一制药要发展,需要大量的金银。若是在钱庄申请放款子的话,就需要支付一定的利钱。当然,这个利钱,肯定是要比存在钱庄的那些利钱要高。一年利,至少也得十至十五的样子。这么一来,我每放出一百两银子,就可以赚五两至十两银子。若是千百万两呢?这个利润,可有点吓人了吧?” “若是别人还不出呢?你连本钱都砸水里了吧?” “这好办,我放了银去,需要用抵押品。比如大陈魁要借一万两银子,那这个商号的价值,肯定得在一万两以上。一般来说,我们可以事先规定一个折扣率,比如打个七折或者六折。这样一来,别人还不出钱,商号就是我的了。放心,商号我可是多多益善,就算变卖出去,那也是赚了。毕竟我借出的银子,只是打了六七折。嗯,不,也许折扣还可以打低一点儿,毕竟只是抵押着罢了,我又不是把商号据为己有,他们照样儿的营业。五折吧,若是还不出银子,我就赚得更多了。” 她越说越是乐不可支,姬流夜却愣愣地看着她:“这也能想得到?” “那是,我是谁呀”苏一一洋洋得意地笑,“好了,你替我去打通打通关节,听说钱庄要设立的话,还得在户部备案?你如今可管着户部,这点子忙非帮不可。” “帮,怎么敢不帮”姬流夜苦笑,“明儿你让人去一趟户部,我会交代人办的。” 苏一一忙忙地点头:“那就好,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办事。” 第二天,她果然打发了尤七去户部。姬流夜自己没有出面,自然有人替他办妥这件事。于是,一一制药下面,一一钱庄也紧锣密鼓地开张了。 梁炳乾和申波亭接到苏一一的信,面面相觑,好半天没摸着头脑。 申波亭忽地“啊”了一声,直接冲到账房,把算盘拨得震天响。 “小姐怎么回事?不是在考虑南陈开分店的事儿么?怎么又捣鼓出个钱庄来了?而且,小姐这次把咱们的存银全投了进去,这样一来,咱们分店还开得成么?”从账房里出来的申波亭,一下子变得气急败坏,口沫横飞。 梁炳乾也纳闷:“我看着她的这个预算也是,咱们统共就这么些银子,都拿去开钱庄了,还拿什么开分店呢奇了,为什么不一家家的开,非要在所有一一制药的分点旁边,都开上这么一家钱庄?看依依信里的意思,似乎对钱庄的发展,深具信心。” “而且……”申波亭把信抢过去哗啦啦地翻到第二面,“炳乾,你来看,按照小姐订出的这个规程,凡是人来存银子的,都给利钱统共这么一点兑银的费用,够付这利钱么?” 梁炳乾也苦笑:“可不是么?存够一年,便能百两付五,便是我也想把银子放进钱庄存起来了。” “还不止呢,若是定了死期的,一年就有九两银。旁人家存进银子,还要交保管费的。她倒好,不但不收费,还要倒贴银子不行,我得去信反对。炳乾,你怎么说?” “我想,依依总是有她的道理。”梁炳乾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摇头,“既然她已经这么决定了,我支持。” 申波亭怒道:“你就任由着她胡来啊?若是真有这么些银子存进来,到时候看小姐怎么个收场法就算你是要讨好她,也不该用一一制药的利益,这可是咱们大家伙儿的” “申先生,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依依的决定,总是有着前瞻的意识。你想想看,她作出的这些决策,有些看起来确实一意孤行,可无不为我们一一制药带来极大的利润。当初研究所成立的时候,咱们也都不解。可是玻璃和铅笔相继横空出世,现在的利润有多少?” “话是那么说没错,不过那都还是有些道理的。可是你看看这钱庄,明摆着就是赔钱的事儿嘛” “不赔的啊,银子放出去,一来一去的,每一百两就能赚回六至十两。若是规模大了,这笔利差的收入,就相当中观了……” “那也要放得出去啊好吧,缺钱的商号确实有些多,可要是放出去了一笔大款子,结果却收不回来呢?就算收了再多的利钱,也不够那一笔净赔的。也就是说,咱们辛辛苦苦干了一年的活儿,只要有一笔款子收不回来,就算是白干了。” 梁炳乾温和道:“申先生,那么就要我们好好把关,不能轻易把款子放出去。你看,依依在信里也说了,这些规程,要从严从细地制订出来。” “我看小姐是想银子想疯了,这一招保不齐就是她用来圈银子的”申波亭瞪着信纸又翻来覆去地看了两遍,才冷笑了一声。 “也许依依是有点心急了……”梁炳乾苦笑,“若是按着咱们的步骤,突兰和北刘两地的一一制药, 要等南陈这里的分店运营起来才能凑够银子。” “可不是吗?”申波亭唉声叹气,“炳乾,你既然知道其中的厉害,还是去封信劝小姐暂缓考虑这钱庄的事儿吧如今大陈魁的钱庄,也不过兑换些银票和银子,放款子……也真亏了小姐能想得出来” “我相信依依。”梁炳乾摇头,“从一开始,我就对依依说过,不管她有什么决定,都算我的一份。虽然有些事我不是太懂,但我知道,依依的决定,一定是对的。” “有你这么盲目的么?”申波亭瞪眼看他。 最终,梁炳乾还是选择了支持苏一一。 不过是半个多月的功夫,一一制药所有的分店附近,都竖起了一块牌子:一一钱庄。钱庄被设在一一制药集团成员的中心地带,地方也不算很大,门口的大门上,镌着银元宝的式样,这是钱庄的固定装潢了。不过,苏一一别出心裁,在一一钱庄下面,又镌了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猪图案,两只招风耳,倒还真有些招财的样子。 “好了,咱们又一穷二白了。”申波亭肉疼地脸部肌肉都开始抽搐起来,“看看吧,好容易攒下的银子,一下子就全打了水漂儿。唉,这可是南陈四家分店的资金啊,不声不响就变成了那几间钱庄。” 梁炳乾哭笑不得:“依依说这一块,将来也是利润的大头。再说,依托了我们一一制药现有的优势,不过是另买了几间店面而已,并没有什么额外的支出。” “这就不是支出了?我们一一制药半年来的收益呢,全砸里头了利润?我只看出来,是赔钱的大户”申波亭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唉,你们两个的股子,在哪个分店都是占大头的。你选择了支持她,我们这些小股东,还有什么话可说?明明知道前面是深渊啊,还是只能跟着你们俩跳下去。” “没有这么严重,听依依的,不会错。” 申波亭破口大骂:“在你的眼里,小姐说是白墨黑纸,你也点头如仪” 梁炳乾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讪讪地笑:“就算被小姐玩没了这些银子,咱们也不过从头开始罢了。再说,如今的基础,比我们那会儿好得多了。” “你、你……你们倒是年轻,我可是老了,还经得起这么个折腾唉……”申波亭气得胡子发颤,最终跺了跺脚,一头钻进了账房,去拨弄他的宝贝算盘了。 梁炳乾脸上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侧头看向屋外明媚的太阳:“其实,这一一制药,反正是你弄出来的,就算垮了,也不过是尘归尘,土归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对于一一钱庄的实施没有遭到哪怕一点点的反对,苏依依一声令下,就把事情给办成了,让姬流夜大跌眼镜。 “你这么个胡搞法,梁炳乾居然也没有提出异议来?他可是除了你之外的第二大股东,连一点反对意见都没有?”他瞪大了眼睛,觉得有必要重新审视他们之间的关系。就算是有默契,那也太默契了点吧? 苏一一不以为然:“炳乾哥哥说过的,只要是我的决定,他不会有意见。他是个信守诺言的真君子,永远都不会骗我的。” “哪怕你这样……”姬流夜说不下去,经过了苏一一的详细解释,她已经明白,一一钱庄不仅不是无利可图,而且是所图甚大。但梁炳乾远在南陈,竟是只字片言的反对意见都没有,他真要怀疑他们心有灵犀了。 “都跟你说过了,炳乾哥哥对我是最好的。”苏一一瞪了他一眼,依然皱着眉头看一一制药刚刚送来的报表。 一一钱庄开业两天来,用门可罗雀来形容,也许会更合适。她托着腮帮子,不无忧愁地想,看来自己的意识是有点超前了。这种做法,颠覆了一直以来的钱庄形象,恐怕有引起怀疑她的用心了。 这种状况,该怎么来解决呢? 类似于现代的定期存款,现在还缺乏可信的力度。期限也许可以短一点,她记得以前有三个月定期存款,还有七天通知存款的,也许不妨借用。至少,让一一钱庄用这样的方式深入人心,吸收进大量的存款来再说。 只是账房上的人手缺得厉害,一一书院得赶紧先速成一批人出来再说,她可等不及了她立刻送了急信给梁炳乾,书院才刚开了几天,就立刻用十天的时间培训出了一批账房,遣到各个分店听用。 很快,大周京城的一一钱庄,业务开始繁忙了起来。几个伙计被指使得团团乱转,直到日落西山,还听见清脆的打算盘声。 苏一一松了口气:“总算把局面打开了。” 坐在她对面的尤七也露出了笑容:“可不是么……以前的期限太长,现在咱们设了一个月和三个月两档,人们就有信心多了。而且,就算是活期,没有定例的,只要不是当天取,就能够有一天的利钱。这种好事儿,只要有人尝到了滋味,自然会趋之若骛了。不过,小姐,你真要把这些银子钱放出去么?” “那是当然。不然的话,咱们一一钱庄不就喝西北风了吗?等着瞧吧,这些利差收入,绝对是一笔天文数字。不过,暂时还不给别人用呢这几笔大宗的银子进来,我们就可以把南陈的分店如期开出来。再接着,就是突兰和北刘……这个可以稍缓上一缓,咱们先把狄人的货给截断了再说。” 尤七不解:“狄人的货不稳定……” “这个不是大问题,很快就会稳定的。”苏一一胸有成竹地笑,“北刘那里,毕竟是人生地不熟的,也缺少一个可以主持大局的。如果是七叔你去,我倒是放心的,但京城这里,也需要有人主持局面。要不,把小青调回来主持一一女儿国,一一制药这边倒有现成的人。” “如果小姐要让我去,让我就去吧”尤七没有推脱。自从跟了苏一一以后,他一反当初的颓唐,整个人都仿佛年轻了好几岁。 “那成,我把小青召回来,你慢慢儿地教她。她自幼长在京城,知道一些道道儿。不过,这么一来,你和七婶可就得分居两地了。” 尤七有些犹豫:“短时间倒是不妨,若是时间长了……” “你把那边的局面给打开了,再让七婶跟你过去吧或者到时候你再回来,让小青过去。她年纪还小,恐怕独当一面有些困难。还是要多多偏劳七叔,等过得一年半载的,这丫头历练出来了,就让她把你给换回来。” “让芍娘去北刘也使得。”尤七笑道。 “行,反正让你们夫妻俩团聚。”苏一一吃吃地笑着,“棒打鸳鸯的事儿,我可不做。放心吧,我替你看着七婶,只要七叔你不在北刘****……” 尤七笑骂:“你尽是胡说我信得过芍娘,她也信得过我。” “哦,那就用我做恶人了?”苏一一做了个鬼脸,“别在北刘金屋藏娇哦” “纵有弱水千瓢,也只取一瓢饮。”尤七正容道。 “那就好,看到你们这么恩爱,我也很开心。”苏一一叹息。 “小姐也及笄了,这婚姻大事,该考虑起来了吧?”尤七笑吟吟地看向她。 “好好儿的,说这煞风景的事儿干什么我这不还小着么?我才十五,不是五十,你们一个个尽找机会取笑我。看缘份,来的时候挡也挡不住。就像七叔,你遇到芍娘,可也是一个偶然的机会不是?” 尤七点头:“这倒也是。不过,你若有心仪的人,也好早作考虑。要不然,你父母在永乐替你猛不丁地订下了婚事,就被动了。毕竟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是正理儿。” “我明白。”苏一一苦恼,“可是现在我还没遇上那人呢总不能让我到大街上随便捞个人进来,然后吹吹打打地就成亲?” “恐怕是那人太多,所以你才无法确定吧?”尤七忍笑,“只要你点个头,京城四公子可都排着队儿等你挑呢” 苏一一苦笑:“七叔也来说笑话儿了。你想想看,那四公子家里无一不是有着妻子的,让我去跟人家三妻四妾争风吃醋,你觉得我有这精力和智慧么?” “五公子似乎还没有正妻?”尤七倒把这几个青年俊彦的底儿,都摸着很清楚。 “没有正妻,也会娶侧妃什么的。这位更不得了,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房****美眷呢想到那些莺莺燕燕们,我这心肝儿就烦得发慌。现在我明白了,为什么君如玉放着大好年华不嫁人,原来是因为这个” “可没有人单为这个,就不嫁人的。君如玉,恐怕是另有苦衷,你可别学人家。” “我才不学她呢”苏一一扁了扁嘴。 换成是她,有这么个人苦心等了这么多年,才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阻碍呢哪怕是国仇再加家恨,也不放在眼里。 君如玉和魏尔瞻,不过是两个聪明的傻子。 陈三走进来,正好听到他们谈话的尾声,忍不住嘿嘿直笑:“我看那个姬流夜还不错,你都让他登堂入室了,还能嫁给谁呀” 苏一一朝他瞪了一眼:“师父,不带这样败坏徒弟闺誉的” “你的闺誉?” “话说,这个所谓的闺誉也确实换不来银子,要与不要也没有什么大关系。不过,为了少一点麻烦,倒还是要的好。”苏一一笑嘻嘻道,对着陈三递过去一个警告的眼神,“师父,我这次从南陈带回来一个厨子,做得一手南陈好菜。什么时候,我把他叫到咱们宅子里来,好好做一顿犒赏师父。” 陈三立刻保持沉默。 毕竟是自己的徒弟,那无可无不可的闺誉,还是让她给留着吧。以姬流夜的谨慎,除了他以外,倒还真没有人发现他们孤男寡女,独处一室。 “那我去准备一些资料,咱们出发之前,争取做到心里有数儿。”尤七看他们师徒两人又开始的起了嘴仗,识趣地借口先离开。 ps:感谢书友726192137、书友14572552的粉红票,感谢鸢薇的礼物。继续厚着脸皮求票……话说今天小猪订的《税法》教材到了,拿到手就又惊又喜。喜的是,教材从去年的七百页,一下子“瘦”了近两百页,只剩下五百页出头,薄了不止一点两点。惊的是去年的税法难度就增加了,今年不再再增加吧?患得患失之后,还是觉得欣喜无限。不管怎么说,那两百页的内容,毕竟是省下了明天开始听课,今年一定要pass…… 第264章 我点鸳鸯谱 第264章 我点鸳鸯谱 “师父,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苏一一小声地再度警告。 “其实做个王妃也没有什么不好,你师父可就能一辈子吃香喝辣的了。”陈三看着她,笑得很有点像只不怀好意的狐狸。 苏一一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现在哪天不吃得香喝得辣?哼,要真做了什么劳什子的王妃,恐怕就没有人跟你绊嘴儿,没有人给你吃香喝辣啦到时候,我自己都被关在那个什么一入王府深似海的地方儿,还能管你的吃喝?” 陈三嘿嘿一笑:“可以跟你去皇宫的御膳房,还真别说,那里有一味八宝鸭做得特别好,我走了这么多的地方,还没有哪一家饭庄能比得上御厨的手艺,啧啧……” 看着他仿佛马上就能流下口水的模样,苏一一呻-吟了一声:“师父啊,你饶了我吧到了那种见不得人的地方,恐怕我就算学会了师父您的全套本事,也过不了几天,就被人害得死到不能再死了。” “那倒也是。”陈三终于同意地点头,“那地方,还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就以你这种不肯吃亏的小性儿,就算是姬流夜想要护着你,怕也护不得你的周全。那些女人啊,别的上头还好说,那一门忍功,是绝对炉火纯青的。” 苏一一苦着脸道:“那不就结了?你总不会是想让我这个关门弟子进去就香消玉殒吧?传出去,您老人家脸上也没有面子吧所以,还是大家都太平些,留在这宅子里,吃香喝辣,那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儿?” 陈三近年来的兴趣也真是少得可怜,穿衣只要求以蔽体,睡觉只要求能遮头,也就在口腹之欲上,精细了那么一点儿。苏一一觉得,对于这样一位大高手来说,这完全、绝对应该。 “不过,人家兴许就是个太平闲王呢,那倒还不错。”陈三继续想着他的美事。 “那也得看人家是不是个太平人吧?要真是那么个没雄心壮志的,我兴许还跟他合不来呢”苏一一不以为然,“往后此话休提,他是个不错的朋友,谈天说地,但不能是……过两年再说吧,现在不急。” “不急?再不急啊,你就成老姑娘了。到时候,就算你想要嫁人,指不定还没有人要呢”陈三笑眯眯道。 苏一一恼道:“真是奇了,怎么个个儿都揪着我不放呢,我三哥和四哥不也照样儿孤家寡人的,怎不见有人在他们的耳根那里唠叨。师父,要说你的得意弟子,可不是我,是我四哥吧?他晨昏定省可勤着呢,练功也比我强,怎么不见你替他操心着媳妇儿呢?” “你那两个哥哥可不一样,男人三十而立,二十好几再娶妻也算平常。再者,他们如今前途正自远大,更不肯匆匆忙忙地订下亲事。他们两个,不是在永乐都聘下了一个平妻么?只等着正妻下了聘,平妻也就能进门了。” “这都什么人啊……”苏一一嘀咕,“人家姑娘还没见着人呢,就把一辈子给卖了……” “也就你那老子和娘,任由着你挑挑拣拣。要换个人,早就先聘下再说,过两年把轿子抬过去也就完了。” 苏一一叹气:“怎么听起来,像是比菜市场里买菜还简单?连讨价还价这种功夫,都可以省下了。” “你现在才知道啊”陈三笑呵呵地看了她一眼,“不过,你这丫头,估计也不是个肯乖乖上花轿的主儿,所以你老子娘干脆两眼一抹,由得你折腾去要人人都跟你似的,这世道可就乱得不成样子了。” 苏一一嗤之以鼻:“要人人都跟我似的,这世上的夫妻,可就幸福多了。像我这么有主见的,至少不会天天独守空房,泪沾枕巾。” “小孩子家,能有什么主见”陈三也跟着嗤笑了一声,不过看到苏一一倒竖的柳眉,立刻改了口,“不过你除外,性子比男人还要倔一些。好了,你的事儿,连你爹娘都管不着,我这当师父的,自然更管不着。得,我去赶马车,今天还没做到生意呢” 说着,他顺手抓了桌上的一盘小煎包就往外跑,苏一一恼道:“我还没吃呢” “你再去厨房里让做一盘儿。” 苏一一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啼笑皆非。这位师父游戏人间的本事,还真是相当的强哪看来,赶马车,也赶出趣味来了,三教九流的朋友多了海去,哪里看得出绝代高手的气度? 她一边吃着午餐,一边在脑袋里飞速地运转,一边怀疑着,自己是不是把摊子铺得太大了一些?银子倒是尽够了,照这个速度,应付突兰和北刘的开拓,以及右贤王那里举事的本钱,就算差,也不会太多。拿些体己银子,再把梁炳乾那里的银子弄一点出来,也就尽够了。 说起来,如今梁炳乾的身家,倒是比自己还要多。她咬着筷子,有点不大服气。要不是一注注的银子交给姬流夜,她才应该是那个一一制药最富有的人 不过,和梁炳乾倒没有什么苗头可别,再说赚了钱,就是拿来用的。苏一一迅速地把比财产的念头扔到了一边,南陈有尤七去,她可以放心。但是突兰呢?恐怕还真的只能让梁炳乾亲自走一趟了。 唉,一一制药三巨头,可就分飞到三个地方了。这个时代的通讯又极不发达,若真有些什么处理不来的情况,可怎么办? “不行啊,我要是去狄人那里,炳乾哥哥一定要坐镇南陈。四家分店,外加林氏的珊瑚,这一摊子事也够多的。尤为德一个人,恐怕扛不住。唉,人才啊人才,说到底,不管哪个时代的商业竞争,还都是人才的竞争啊” 她自言自语,十分苦恼,恨不能像孙悟空那下,随手拔下一把汗毛,就能变出一把小人儿来,迎风即长,替她奔赴各地。 “突兰的事儿,还得缓一缓……”苏一一叹了口气,忍痛把突兰的发展计划,从近阶段的计划表中划去。 “小姐还要再用一碗么?”佩萝的问话,把苏一一惊醒了过来,这才发现,自己拿着筷子在空碗里有一下没一下的划拉着呢 “哦,不用了。”苏一一哑然失笑地搁下了筷子,看着佩萝清秀的脸,忽然眨了眨眼睛,“佩萝,你留在大周,有没有觉得委屈?” 佩萝不解:“委屈?怎么会呢?” “既然如此,那就留着罢,本来还想让你去南陈服侍炳乾哥哥的呢”苏一一托着腮微笑,眼尾却悄悄地打量着佩萝。 果然,小丫头的脸立刻就红了起来,神情激动。嘴唇张了两次,到底是姑娘家矜持,没有喊出来,人却已经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小姐”在苏一一默数到三十的时候,佩萝终于鼓足了勇气。 “嗯?” “奴婢……愿意。” “愿意什么?”苏一一无辜地看着她,“我应该没有交代你做什么吧?” 佩萝胀红了脸,脑袋低得几乎垂到自己的锁骨上:“奴婢愿意去南陈,服侍梁少爷。” “唔唔,过两天有商队押三车货去南陈,你就跟去吧”苏一一虽有心逗她,看到她情急羞涩的模样,还是好心地放了她一马,“炳乾哥哥这回要在南陈呆上很久,以后兴许就扎根儿在那里了,身边没有个妥当人服侍,倒确实不便。以前他在大周的时候,你就一直服侍他的,你也能识文断字,生意上的事若有些兴趣,还能帮上一点小忙呢” “是,谢谢小姐。”佩萝高兴地笑着,连餐桌也不收拾,直接扭身走人了。 “只是服侍炳乾哥哥才上心啊……”苏一一嘟哝着,绣梨和绣桔姐妹俩忍着笑上来,先替她泡了一杯龙井。 “妹妹”苏一一刚让人收了桌上的碗碟,七公主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怎么了?”她无奈地看着眼前泫然欲泣的皇家公主,脸上的妆糊得东一团西一团,简直是狼狈万分,忍不住暗自惊异。 七公主又不是林黛玉,怎么一桩婚事,就把人折腾成这副柔弱不堪的模样了?她忍不住身上恶寒,还是独身好呀 “五哥不肯帮我。”七公主气鼓鼓地随手拉过了一把椅子,因为坐得重,差点把椅子都坐倒了。 “帮你什么?”苏一一忙拉住她的胳膊,好歹勉强阻止了她摔倒的凄惨命运。 “哎呀,你也忘了,你们……一点都不关心我”七公主怒瞪着她,眼睛里燃起了两堆小小的火苗。 “就是你和亲的事儿啊,这不在慢慢儿地设法了么”苏一一“扑嗤”而笑,“看你急的,故意逗你呢放心,你的事儿,我能不放在心上吗?” “可是,我没有看出你设法的样子来”七公主委屈地收回了自己的胳膊,“今儿个,还是趁着四哥出来的当口,混在他的马车里才来得了。你……又没有什么事,为什么不去宫里陪我?” “怎么会没有?我这两天在打点行装,正准备明天就进宫来跟你辞行呢,你今天倒得了空出来。” “辞行?”七公主吓了一跳,“你又要去哪了?” ps:周末到了,祝亲们周末愉快 第265章 非去不可 第265章 非去不可 苏一一翻了个白眼:“我的好姐姐,你又要马儿跑得快,又要马儿不吃草,怎么可能呢我这几天赶忙着凑银钱,就准备替你跑一趟北边儿呢看看,我把你的事儿,可是放在心尖尖儿上的,一刻不敢或忘。” 七公主吓了一跳:“什么?你去狄人那里?不成不成,你不知道那里都是风沙,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能去?” 苏一一唉声叹气,借机表功:“我要是不去,怎么替你办成这事儿?唉,若是被有心人知道我这个行为,恐怕又是什么不得了的大罪呢” “那地方可不是随便去得的,你当是游山玩水呢那里,可是穷山恶水,要不然怎么老来我们大周打秋风呢?若是你万一碰上了什么,那我怎么跟你爹娘交代” “放心吧,我爹娘哪有这么个胆子,敢跟堂堂一国公主要什么交代啊” “依依,你真去?”七公主小心地问。 “我骗你干嘛?后天一早,我就出发了。明天还有一大堆的事儿要做,顺便进宫一趟,看看贤妃。” “但是……可是……”七公主的舌头仿佛打结了一般,“这天气越来越热,这个时候你跑那儿去,简直就是受罪啊。” “比起你的终身大事,受点儿罪怕什么你五哥不是说了吗?若是要嫁,就嫁右贤王咱们就想法子,让右贤王当可汗。就算他当不成,也得把那池子的水给搅浑了。到时候,群龙无首最好,没了可汗,你这个和亲公主,也就无亲可和了。不过,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咱们还是选定一个可汗得了。” “唉”七公主叹了口气,“谁知道那个右贤王长什么样儿……听说狄人茹毛饮血,甚至还会生吃人肉呢” “那是在沙漠里,食物溃乏的原因。他们长得跟咱们也差不了多少,一样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不会多长一件儿的。” “啐,多长一件儿的,那还是人吗?”七公主啐了她一口。 “那也有不一样的,比如蓝眼睛,黄头发什么的。” “哪有这样的人”七公主恼道,“尽是胡说八道,就知道拿我开心呢” “好吧,只是逗你开心。”苏一一耸了耸肩,不打算和她普及人种的相关知识。这个话题,说起来太长。 “要不,我跟你一起去?至少,也看看右贤王长得什么样儿。”七公主咬了咬唇,“咱们俩在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我的好姐姐,若是你也跟了去,最终的结果显而易见,那就是咱们俩全都被逮回来。行了行了,你五哥既然看中了右贤王,说明这人至少也是文武全才。不然的话,以你五哥那种藏在骨头里的傲气,不会作出这样的评语。”苏一一赶紧讨饶。要真让这位跟去了,一路上的排场倒在其次,若是弄个水土不伏什么的,她也跟着受罪。 七公主稍稍放了心:“五哥这人看着是和善的,其实也不大好相处。” 苏一一扁嘴表示不屑:“你那些哥哥,哪一个不是这样的人物?都是一个爹的遗传,就算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就算你,那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功夫,我瞧着也是颇具火候。差别只在于你是公主,若是身为男孩儿,大约是另一个五皇子。” “若是皇子倒好了,至少不用嫁到沙漠里去。说到五可,哼哼,我让他帮我呢,他连个肯定的答复也不肯给我。依依,还是你对我好,虽然咱们没有血缘关系,可比有血缘关系的还要好。” “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苏一一大剌剌地把七公主的表扬照单全收,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替姬流夜正名,“其实你五哥之所以不敢答应,是怕你说漏了嘴。作为皇子,若动了这样的主意,你父皇会对他怎么样?别看你五哥那副酷酷的模样,其实他也替你做了不少事呢他若无心,这右贤王的线,怎么替你搭上的?” 顺便替他邀邀功,日后拉拢贤妃站在姬流夜一边。干这种事儿,多一分力量好一分。 “我又不会出卖他,何必这么紧张”七公主气还未消,忽然地转换了话题,“依依,说起来,你也赶紧地订门亲事吧,别到时候跟我似的,落得这样的结局。” 苏一一头大如斗,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怎么一个接一个地劝婚?她才十五,就算再过上十年八载的,也不用急呢 “话题别乱扯,现在重要的是你的事,不是我的。” 七公主却十分认真:“依依,现在我娘后悔得肠子都快青了,早知道就不让我去国子监念那劳子的书了。若不然,早两年订下了亲,和亲的事儿也不可能轮上我。唉,我也后悔啊,哪怕嫁给黎良玉,也比跑沙漠里去强。” “我跟你,能一样吗?”苏一一哭笑不得,“我不是公主,不是郡主,就算和亲到月亮上去,那也轮不上我。” 原来七公主看上了黎良玉那个人儿,倒颇有点名士****的模样。流风原也不错,可惜当初没有能把生米煮成熟饭,现在可就悔了。不对,若是煮饭的话,倒不如让苏明琨给煮了。可怜的七公主,怎么谁都没有把握住机会呢? “谁说得准呢?你的名气,可不比我小,到时候若是……” “停,先管你的事儿。”苏一一截断了她的话头,“等我从北边儿回来,咱们再好好聊。你四哥什么时候回宫?别耽误了时间,让贤妃着急。” “你要赶我走啊……”七公主十分失望,还带着幽怨。 “我不是赶你,而是现在我要去一一制药。” “啊……我也要去,正想去一一女儿国买两件衣服呢”七公主急忙也跟着站起来,挽住了她的胳膊,仿佛怕一抽手,她就会借机跑路似的。 “麻烦你让我去换件衣服啊……”苏一一无奈地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家居服。只是最简单的上衣下裤,比照了现代的款式,结合南陈服饰的特点,刚上架就引起了一股抢购潮。如今大街小巷里的成衣铺子,大多都卖这种家居的服装。 “咦,你这衣服穿着一定很舒服吧?袖子很窄,写字也不用捋袖子,比寝衣方便多了。”七公主看中了她身上的这身睡衣,“一一女儿国卖的么?我们现在就去” 女人买衣服,就像韩信将兵那样,多多益善。反正像七公主的旧衣服,随手裳两年儿给身边的宫女,那就是恩典。 不过,七公主在购物的****得到极大满足的同时,也没忘记正经事:“依依,你一个人去沙漠,我还是不放心。既然你说五哥已有安排,你还是别去了吧” 卖糕的,话题怎么又转回来了 苏一一可没有七公主想得那么高尚,完全是为了她的婚事去承受风沙之苦。这趟北地之行,可是关系着一一制药向西北方向伸去的一根触角呢不过,这话,苏一一是打死都不会跟七公主说的。 就让她感动好了……她窃笑着着,脸色却板了下来:“公主殿下,如果你想嫁给老可汗的话呢,我就不替你操这份儿心了。如果你不想的话,就别再提我去不去的事儿了。你当我想去啊,这不是没办法么” “你可以让别人去啊”七公主急道。 “别人没有这么好的口才……”苏一一自得其乐地笑,“再者么……我不是想去瞧瞧咱那位准姐夫吗?若是你五哥谎报军情,我也能临时再替你挑个好的,是不是?” 七公主期期艾艾:“你的眼光,我觉得比我五哥还不如。” 苏一一怒道:“你觉得我的眼光很差么?” “也不是,不过你看看,连我五哥这样的美男子,你都瞧不上眼,眼光会好得到哪里去……”七公主嘟哝着,一边小心地注意着她的脸色。 “这你就错了。”苏一一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我并不是觉得有人比你五哥还俊,光从皮囊上看,确实算得上是出类拔萃。如果挑牛郎的话,我一定头一个挑上他。” “牛郎……是什么?” “呃……这个么……你不用管,只要知道我的意思就行了。我的眼光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只不过他身份尊贵,我高攀不上罢了。”苏一一挥了挥手,把关于牛郎的话题,支吾了过去。 这种事,可不能解释。要不然,姬流夜要是知道自己被比喻成……自己的日子一定会很凄惨的。 七公主唉声叹气:“依依,我想你当我嫂子呢” 苏一一嗤笑:“当你嫂子又怎么了?反正你往后的天地,在狄人那里,就算咱们当姑嫂,平时也没有机会见面儿” “这倒也是。”七公主的脸更愁了。 “倒还是我这样的自由身好,想你了,还能跑一趟北狄,在你那儿吃香喝辣呢”苏一一看她可怜,急忙安抚了一句。 “唉……”七公主长长叹息,“走吧,我要去买衣服。” 女人啊,古代现代都一样,有什么不开心,就疯狂购物,情绪转嫁。 第二日去宫里,虽然为的是向贤妃辞行,但苏一一自然不会忘记把一一女儿国新出的几样首饰带着,送了几个相好的嫔妃。如今新晋的一批秀女,除了两个眼高于顶的,余者和她的关系都很好。每有新品,苏一一都会适时地把新品带进宫里。 虽说名义上是孝敬这些妃嫔们的,但实际上,苏一一收回来的赏赐,却远超成本,甚至还超过了售价,这些不用花银子的广告,对于苏一一来说,自然是多多益善。 “依依,我也喜欢这件。”刘嫔委屈地噘了嘴,看着被沈才人先抢到手的一件胸饰,嫉妒无比。 “你喜欢这种款式啊……”苏一一笑道,“这样好了,下回进宫,我再替你带进来罢。” 刘嫔叹道:“等你下次,又不知猴年马月,这胸饰早就被流行得大街小巷都是了。算了吧,我还是拿这个镯子罢,我手腕子细,这个虽然繁复,应该很衬我的皮肤。” 苏一一自然交口称赞:“那还用说?其实刘主子你是修颈细腰,天生就是个衣裳架子,穿什么都好看,戴什么也都好看。这个镯子,也就你这样娇小玲珑的美女才合适了。这个镯子是红宝石的,就要像刘主子这样肤色欺霜赛雪的才戴得出彩。只要再暗上一分,便显不出皮肤来了。” “那我就要这样儿了。”刘嫔被她恭维得满脸堆笑,心满意足地把手镯抢在手里。自然也有其他人看中了她挑的这个镯子,因而表示艳羡,更让她觉得色舞眉飞。不过,总的来说,大家都挑到了自己喜欢的首饰,甚至连一件儿都没有落下,皆大欢喜地邀请苏一一到宫里去坐坐。 “不啦,看过贤妃也就差不多了。”苏一一笑道,“若是下次进宫,再去叨扰各位主子。” “过几天莲花就要开了,依依,你不如进来赏莲罢?有你在场,作得两首好诗,像那接天莲叶无穷碧之类的佳句,也够让我们在宫里赏玩三五日的。”刘嫔戴着镯子左顾右盼,把那件被沈才人抢走的胸饰忘到了脑后。 “恐怕不成,今年的莲花要错过了呢过几日,就要回长乐了,祖母已经来信,催着我回去度夏。” “你家在南边儿,比这儿还热呢”沈才人笑着插嘴,“要说度夏,倒不如在京里度的好。再说了,你家祖母又不是只你一个孙女儿,缓几日回去,难道便使不得么?” 苏一一抿唇:“其实,家祖母不过是寻个借口让我回去罢了,哪里是为了度夏呢她老人家近年腿脚不利索,就盼着有个孙辈在跟前儿说说话。” “你们苏家人多着呢,又不是非你不可。”刘嫔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唇,“永乐毕竟是乡下,哪里有京城这样的繁华况且你如今文名之显,也该得京城才能衬得出你的气度来。” “刘主子这夸奖,可让我听得心花怒放呢其实,我成就这样的文名,不过是运道好。若是再正儿八经地比一比,搞不好就名落孙山了呢”苏一一自谦了一句,她素来只在自家人面前才会张扬跳脱,而在外人面前,时刻不忘维持着那张淑宁的样子。 “苏家人多,可最有出息,还不是长房长孙,而是这个幺房幺孙女呢若是换作了我,也乐间让依依陪着说话儿。要知道,这可是咱们大周五十年来,头一次在盛典得了状元的呢”沈才人把胸饰戴得端端正正,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讨好。 “再有出息也有限,女孩子嘛, 家祖母总说学得好不如嫁得好。”苏一一浅笑。 “这倒是真的,依依你也及笄了,怎么你祖母还没有替你选定人家?以你如今的名气,在长乐可没有什么人配得上你。倒不如请贤妃让皇上赐婚,咱们大周五十年来第一人的才女,可不能随随便便配个县太爷的公子吧?” 苏一一大感后悔,好好儿的,自己怎么把话题给扯到男婚女嫁上了呢?果然,紧接着,几个妃嫔就开始盘点起了京城里的几个适龄公子。 七公主在一侧低头窃笑,苏一一无奈仰首看天。 果然话是不能乱说的啊…… 好容易找了个借口,苏一一拉着七公主埋头急奔,往摇光殿而去。 “咦,这不是苏小姐吗?”一个清朗的声音,含着淡淡的笑意,截住了她们脚底抹油的动作。 苏一一无奈地矮了矮身行礼:“四皇子殿下。” 什么叫冤家路窄,大概就是说的这种情况了吧? “你既与七妹姐妹相称,不如称一声四哥罢。”四皇子笑未露齿,嘴角已浅浅地漾出了一对梨涡,显得十分亲切。 “不敢,依依和七公主不过是同窗为友,才敢私下里称呼那么两次而已。四皇子天皇贵胄,哪里是民女敢高攀的?”苏一一神态恭敬。 “苏小姐……”四皇子似乎有些什么心事难以自解,只说得三个字,便敛了浅笑,露出一副为难的神气。 若换成是姬流夜,苏一一自然会问个清清楚楚。不过,眼前这人是四皇子,苏一一与他**和外戚都有着极深的“仇恨”,这时候哪有这个心思去替人解惑?只匆匆应付了两句,便扯着七公主的袖子,继续往摇光殿而去。 “我还以为你四哥跟卢传宗一个德性呢,看起来倒温文尔雅得很啊”苏一一奔出一段,又转头看到四皇子仍落在海棠花树下,忍不住八卦起来。 “人人都显得笑口常开着,只大哥严肃些。可是呢,谁都不是盏省油的灯,看人可不能光看表面。”七公主撇唇,对于卢贵妃的这位皇子,殊无好感。 簌簌风过,海棠花瓣如雨一般从枝头脱离,落英缤纷,落在四皇子的肩头。 “当真是落花人独立,微雨燕一起飞了。”苏一一叹息一声,“我怎么觉得你这位四哥,仿佛极不开心似的,纵然香海无边,可他却显得孤单寂寞。” “你呀,诗人做得习惯了,总有一腔的愁肠。放心吧,四哥是不会独立的,刚指了婚,可惜我瞧不见他大婚了。” 一说到这个话题,原本微笑的两个人,便都敛了笑容。这话,可不大好接啊。接下去的一段路程,明显有些压抑。 “到了。”七公主舒了口气,却并不忙着进去,反倒把苏一一的肩扳住,一脸的落寞,陡然又换作了一脸的严肃。 “怎么不进去?”苏一一奇道。 “依依,我昨儿想了一整夜,还是觉得不能让你去狄国。那里人生地不熟,人又不如咱们这里讲究礼仪。若你有个什么……却叫我怎生过意得去?我宁可嫁给那个半老头子,也不能让你孤身涉险。” 苏一一听她说得真诚,忍不住感动地搂住了她的脖子:“姐姐,我会自己小心的。若你真嫁给了老头子,做妹妹的提起姐妹也好没面子的,是不是?再说,这次的事儿,对我也有好处的。古人有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被许先生迫着追着,虽然还没有读够万卷,估计这一辈子也一定能达到这个要求。所以,我现在就得慢慢地儿行路长见识呀” “但是……”七公主急了,“这一路上,可不知会有什么事儿呢不行,如果告诉母妃,她也必定是阻止的。” “那就别告诉她嘛”苏一一不以为然,“放心吧,才不会有什么危险呢。你五哥把刘氏兄弟借给了我,有他们两个在,就算是地狱,我也敢去闯上一闯。” 七公主还待再说,却见宫门里走出来个小宫女,上来见了礼。苏一一含笑点头,让小宫女惶恐地又行了个礼,才像小兔子似地溜出好远。 苏一一疑惑地转过头:“我脸上有什么不对劲儿么?” “你礼太多了。”七公主朝着天空翻了个白眼,门口早涌出来两个听见动静的大宫女,把两人迎了进去。尤其对苏一一,更显得十二万分的热情。 “依依,你来了?”贤妃午睡方醒,眉宇间还带着两分慵懒的神气。 “嗯,从皇后那里出来的。”苏一一走上前,作势替贤妃捏肩。 “不用你捏,好容易进宫一趟,坐着陪我们娘儿俩说说话儿便是。”贤妃笑着拍掉了她的手掌,“若真是有这孝心,多进来陪我两回也就是了。” 苏一一唯唯诺诺地答应:“是,干娘。” “别瞧你答应得爽快,一走又是好半年没个人影儿。”贤妃不满地嗔道,“把那燕窝粥端上来让依依尝尝,这回可是突兰那里的血燕窝。” 突兰?燕窝?听到这两个关键词,苏一一忍不住眉心微跳。 “是么?可是突兰素来不对大周上贡的,哪里来的血燕?”苏一一奇怪地问。她才想到要到突兰做血燕窝的生意,怎么宫里竟然已经有了?难道她已经落后别人一拍? 虽然接过了燕窝粥,可是苏一一的心里却排山倒海一般。商机啊,把握好了,却没有时间和足够的人才去实施,简直让人扼腕。 ps:晚上去烤肉超市饱餐了一顿,好像吃得太撑了……本来是奔着水煮鱼去的,我计算着吃两大盆水煮鱼,咱就不亏了。虽然小猪也是荤食动物,可是对烤肉不怎么青睐啊……明明宣传上有水煮鱼的,呜呜……继续求票 第266章 偷香窃玉 第266章 偷香窃玉 “大概是哪个大家族从大陈魁那里买来的,听说大陈魁在咱们嘉庆开了分店?”贤妃不在意地回答了一句,又紧接着反问。 “哦,那也不算是正经儿的分店,不过是大陈魁隔段儿时间,便有些东西会发在嘉庆那里的铺子。”苏一一松了口气,笑着解释道,“大陈魁的燕窝,每年也并不多,能从嘉庆买来的,恐怕就是卢家了吧?” “你倒是精乖,一下子就猜准了。”贤妃失笑。 “她也送了瑶光殿?”苏一一诧异地问道。贵贤二妃不和,这可不是宫里的秘密。 “怎么可能”贤妃笑叹,“这是皇上赏下来的。” 苏一一这才恍然:“哦,原来是卢家进给皇上,再由皇上赏到摇光殿来的。” 贤妃的笑容,渐渐地没有了影子。目光投向七公主的时候,甚至在眉角飘来了一片阴霾。苏一一立刻明白,怕是皇帝为了补偿贤妃嫁女,才特意给的恩典。这样的恩典,母女俩可谁都不稀罕,却又偏没办法。 “干娘,您也不用急,这不是还有小半年么?到时候,指不定会有些转机呢”苏一一隐晦地劝道。 “唉,转机”贤妃叹息,“虽说狄人换可汗是频繁了些,但换来换去,还是一个样儿。你说说,好好的一个女儿,嫁到那个终生见不着的地方……” 饶是贤妃素来淡泊的性子,这会儿也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苏一一劝道:“干娘,那也未必就终身不得见。若是个英雄,便远远地嫁了也没有什么。只要姐姐受尽宠爱,娘在大周,也会觉得心里好过。其实就是嫁在大周,也未必还有回宫里的机会。若放着外官,一样也进不得宫的。” 贤妃黯然:“好歹总是知道她就在那里……” 苏一一抬头看她,自从知道七公主的婚讯以后,贤妃似乎把这些年所有的恩宠都用完了,却仍然没有令皇帝改变初衷。 天子无家事,作为皇帝的女儿,和亲的旨意一旦下了,便没有任何办法改变。贤妃那头乌黑油亮的头亮,已经夹杂了几根白发。因为在髻子的表面,愈加显得触目惊心。 显然,七公主也注意到了母亲的憔悴,咬了咬唇,强颜欢笑地逗贤妃说话。一母一女,其实心事都十分沉重,偏偏想让对方开心。 “其实,母妃,我去了那地方,还有依依呢所以现在知道女儿有多么英明了吧?认下这个妹妹,就是为了给母妃承欢膝下的。”七公主故意娇笑着搂住了贤妃的脖子。 “也不怕你妹妹笑话”贤妃嗔道,“这么大的人了,眼看就要出阁……唉,清儿,往后凡事都要容让,别跟人争胜。娘也不指望你成可敦,只要平平安安地活着,也就……放心了。” 到了如今,贤妃的要求,也就剩下了这么一丁点儿,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苏一一心中一软,觉得自己对这世名义上的父母,可还真谈不上有多孝顺。 “我知道”七公主撒娇似地道,对着苏一一眨了眨眼睛,“依依,往后你可要常进宫来陪母妃说话儿,若是她不来呀,母妃就让父皇下旨,干脆让她搬进宫里来。” 贤妃沉吟着点头:“倒不如趁了这个机会,向你父皇进言,正式认了依依为义女吧?也讨个公主的名号……” 苏一一急忙打断了母女俩的自说自话:“饶了我吧,干娘,姐姐,像我这样的人,若是在宫里呆得久了,大约把满宫的主子都得罪遍了。一来我没有姐姐的忍功,二来我本就不是根正苗红的公主,没得让人瞧不起。” “谁敢”贤妃冷肃了脸,“我已经送出了一个女儿,得回一个还能不好好宝贝着?” “干娘,我知道你和姐姐疼我,可这地方也不是我该呆的地方儿呀”苏一一愁眉苦脸,“我还是住在外边舒心着一些,只常来宫里看望干娘就是。” “你那常来,是隔几个月来一回?”七公主不屑地嗤了一声,“你常住永乐,还要往嘉庆和南陈去。要不,母妃不如把她三哥调入京来,让他住在他三哥那里得了。” “别……”苏一一急忙摆手,“别开这个后门儿,还是从地方官一年一年地考评上来的好。先入了京,以后入阁的话,资历就差了一些,被人垢病。” “依依说得是,你别尽胡乱出主意”贤妃嗔道。 苏一一婉拒了贤妃留饭,七公主亲自送了她出摇光殿:“依依”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苏一一笑嘻嘻道,“让贤妃放宽心吧,至少也得让那右贤王待你好才行,达不到这个目的,我就不回来了” “别,你一定要回来。”七公主紧张地握住了她的手,长长的指甲,因为用力,几乎掐进她的掌心中。 “我只是开玩笑的。”苏一一急忙安抚七公主的紧张情绪,“真的,我这人最怕死,最怕痛,所以一定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 “那……” “我明天一早就出发,等我的好消息吧”苏一一推了推她,“别在贤妃面前露了口风,让她干着急,反正使不上劲儿。” “我明白,你自己要小心。” “知道。”苏一一满不在乎地笑,“快进去吧,别表现得这么****,我可不是男人,百炼钢化不成绕指柔的。” 宫里走得熟了,她也不用宫女,自己就沿着长廊往外走。才转过回廊,却见姬流夜正在一株芭蕉下伫足。他衣着不显,只一身藏青色的外袍,袖子上循例绣着暗金的纹路。 “过来。”姬流夜的眼睛观完了四路,不由分说就把苏一一拉到了芭蕉叶后,“听说你一早儿就进宫来了,等你好半天也没见露面。” “在皇后那里耽搁了些时候,再加上新晋的那些秀女,最后才去了摇光殿。”苏一一简单地把自己的行程介绍了一遍,“明儿一早,我就启程,刘氏兄弟我可就带走了。” “嗯,我还找了几个人手,不是宫里的人,你尽管放心用。”姬流夜叮嘱,“刘伯韬知道他们,明儿一早会在城门口等你们。” “我又不是行军打仗,还要谁啊”苏一一瞠目。 “小心驶得万年船,你最近两年可遇上了不少麻烦事儿。”姬流夜没好气地旧事重提。一谈到那两次暗杀,苏一一就只有摸鼻子讪笑的份儿。 谁让她倒霉得踏进了同一条河里,吃了一堑还不知道长一智呢? “我该出去了,不然一会儿出不去可就糟糕透顶。”苏一一看了看天色,“我可不想在宫里歇上一宿,这是个没有秘密的地方。” “也是秘密最多的地方。”姬流夜纠正了她的说法,“那你去吧,晚上我再来找你。” “你还真是窃香窃动了头,专爱做这爬高上低的活儿?”苏一一哭笑不得,“从这里到南郊,可不比到国子监,路远着呢” “有些事,我还要跟你交代。狄人的情况,你有我清楚?” “那倒也是……不过,你长话短说,现在就趁机告诉我得了,何必巴巴地再跑上一趟?又要被师父发现,明儿一准再来取笑。”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什么好取笑的”姬流夜却不以为然,他倒是希望苏一一面皮更薄一些,弄假成真得了。 “好吧,这一去怕是又得大半年不能见面了。你要用银钱的话,就去问芍娘要吧,我交代过她了。” “能不能不提银子的事儿……怎么感觉我找你就是伸手跟你要银子啊如今,我实力大涨,用度虽大,进项也大,倒也不需要总问你拿银子。”姬流夜无奈地苦笑。 “我就是这么一说,总有不凑手的时候嘛。”苏一一不以为然,“反正咱们的合作,就是建立在银钱基础之上的,有什么稀奇?” “依依……”姬流夜沉默了一会儿,在苏一一以为他生气的时候,却忽然温柔地叫了她一声。 “嗯?”她抬眼看他,夕阳在他的颊上,染上了一抹不太自然的霞色,让她觉得惊异,“怎么了?” “记着我说过的话,我等你两年。”他说着,有些不自然地偏过了头。 “其实,看过了七公主的例子,我也知道你们皇子公主的婚事,并不由自己作主。所以,这个两年之约,不提也罢。”苏一一干笑了两声。 “我说过的,都记得。所以,你也要记得。”姬流夜十分郑重,“两年之内,我不会纳正妃,你放心。” 苏一一以手抚额,看来他还是没有明白自己的真实意思,转来兜去,还在这正妃的位子上啊 “不用太执着的,如果有更好的机会,倒不妨……” “依依”姬流夜恼怒地攫住了她的下巴,用力地把她扣向自己。瞳仁里,是两串小小的火苗,温度不断上升。 “好吧,我记着。”苏一一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虽然她不认为自己真能和他修成什么正果。不过,如今是在宫里,多呆一刻钟,便多一分危险。这个问题,还是留待以后再作探讨吧。 “两年里,你别谈婚论嫁。”姬流夜皱着眉,觉得她的态度实在敷衍,忍不住追加了一句。 “明白。”苏一一慌张地晃了晃手,“再不出宫,就真的出不去了。” “好,你去吧。”姬流夜微微颔首。 苏一一摆了摆手,一溜烟地就沿着长廊往外走。又不是生离死别,晚上又要做那偷香窃玉的勾当,弄得这么****悱恻干什么 第267章 谁更沉得住 第267章 谁更沉得住 姬流夜第二天一早才离开,临行又不知道叮嘱了多少话语,仿佛不趁着这个机会说一说,以后就没有机会了似的。 “知道啦”苏一一无奈地苦笑,“我又不是头一回出远门,上次还只带了刘大哥和刘二哥就出了门,不一样有惊无险吗?” “你如今不一样,兴许就有人要对你动手,不可不防。”姬流夜板着脸教训,“我得走了,如今每日都要早朝,可不是一般的痛苦。” “那也是你自找的。”苏一一毫无同情之心,同时打了个呵欠,“快去吧,我还要再小睡一会儿。”昨天可是等他等到三更天,她容易么 “你在马车上可以补眠。”姬流夜丝毫不为自己昨晚姗姗来迟而觉得抱歉。 “谁说坐马车啊,我要骑马去。”苏一一白了他一眼,“赶辆马车去部落,感觉很奇怪呢” “出关以前,至少在赶到少洛城之前,你还是可以坐马车的。”姬流夜皱紧眉头,“我让人替你准备马车,可以坐在里面吃零食。” “我有这么贪嘴吗?”苏一一怀疑地看向他。 “不要急着赶路。” “为什么?我恨不能插了翅膀一下子飞过去呢,你倒是不急?”苏一一觉得他话里话外,都透着那么一点儿古怪,忍不住打破砂锅问到底。 “如果你现在赶去,恐怕右贤王不在驻地。所以,你可以放慢行程。”姬流夜的解释,实在够含糊。 “你得到信儿了?” “嗯,总之你路上悠着点儿就行,凡事让刘伯韬去处理,自己不要露面。你忘了,上次在南陈遇袭,可是北刘的人。少洛城有不少北刘的探子,若是他们要动手,我派给你的人虽然不弱,但毕竟架不住人家在暗处。” “我跟北刘的人有仇么……”苏一一大感郁闷,“我还让尤七叔去北刘开分店呢,人家不会针对我吧?” “你做生意便做了,人家动你,是因为才女的名头。” 苏一一怒道:“我做我的才女,**们底事?” “北刘尚武, 文词一道上总是居末,是以对南陈多有敌视。不过,他们也一直想压着咱们大周,这次却让你异军突起,能不着急么?” “他们不有个琉璃将军么?我也没上马拿枪跟人家摆擂台”苏一一不屑地哼了一声,“说明北刘这些人啊,心理状态不对头,见不得别人好呀,难怪总跟咱们大周在边境地带起摩擦。” 姬流夜只是笑笑:“一会儿我弄辆马车给你,别急着离开。” “好吧。”苏一一只得皱眉答应。 这一等,直到日上三竿才能勉强成行。绣梨姐妹听说改乘马车,立刻替苏一一准备了大堆的东西,才眼泪汪汪地目送苏一一的马车离开。 “这马车看着不起眼,谁知里面竟是另有乾坤?”苏一一伸捻过马车的壁板,细篾编织的车厢外面,还包着一层细油布。 “这辆马车是五公子常用的。”刘孟海笑道,“别看着灰扑扑的样子,其实耐用着呢” 苏一一托着腮帮子叹了口气,“姬流夜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偏要我用马车慢悠悠儿地走……难道他和狄人那里有什么约定不成?” 绣梨细心地替苏一一准备了不少零食点心,还有市场上搜罗来却没有时间看完的话本。刘孟海甚至还替她准备了龙井香茶,马车行驶得十分平稳,若非空间逼仄,竟让苏一一生出在家里的错觉。 “到了少洛城,我们该换马了吧?”苏一一在马车上养得肤色莹白,竟丝毫不觉旅途之苦,再一次觉得姬流夜的建议十分明智。 “是啊,在关外马车很少,一般都是押送的商队,反倒成为游骑们打劫的目标。咱们明日就换马,这次要不要在夷人那里再停留一会儿?”刘孟海问。 “去看看也好。”苏一一不置可否,总觉得有说不出的怪异。不管是姬流夜还是刘孟海,一路上似乎总想方设法在拖延行程。可是这么一来,对他们有什么好处么?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苏一一干脆放开手让刘氏兄弟安排。就当是游山玩水来了,反正姬流夜总不至于害她。 这一次,足足用了一倍的时间,才赶到右贤王的营帐。还没等他们自报家门,来人就已经热情万分地拥着他们几骑进入中间的大帐。 “你认识我?”苏一一狐疑地问。 “王爷吩咐过了,小姐一到就立刻领往大帐,有人早到了也不过半天时间。” 有人? “是谁?”苏一一皱眉,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中原来的公子。”来人地位不算太高,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苏一一回头瞪向刘伯韬:“原来如此,是不是姬流夜?” 刘伯韬脸色尴尬:“是。” “五公子也是不放心小姐,偏生京里一时走不开,只得让小姐路上缓缓地行来。”刘孟海赔着笑解释。 “那不会让我晚几天走么?”苏一一恼道,“他的事儿不急,我的事儿还急着呢非要弄这样的玄虚,看我找他算账” “若是五公子不先跟右贤王谈妥条件,小姐来也是劳而无功,恐怕还会让右贤王难下决断。”刘孟海难得没有嘻皮笑脸,而是认真地解释。 苏一一冷笑:“既然他自己要来,何必还要让我也走一趟?要知道,这一来一回,光是花在路上的时间,就得大半个月呢我吃饱了饭撑着,在大周没事干了是吧?还有你们两个,再三地问下来,都闭紧了嘴巴” 刘孟海看着她,忽地失笑:“若你没有塞外之行,恐怕又得回永乐。而永乐离南陈那么近,怕是三不五时又要去南陈。五公子也是不想你离他太远,所以才会让你早一点出发,免得又找不着你,替你提心吊胆。” 苏一一还没有细品他的这句话,大帐里的右贤王已经迎了出来。而他身旁那个长身玉立、俊颜朗目的年青人,可不正是姬流夜么? 虽然恨得牙齿发痒,但苏一一还是龇着牙齿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不管怎么说,右贤王是她的大客户,而且,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在可以预见的将来,对于一一制药,更至为重要。只是这个关系,就足以让她谄媚一把。 “终于赶上你了。”姬流夜在她身侧含笑,但很快就笑不出来了。苏一一含恨而出的一记肘击,因为事出突然,也够他受的,春风化雨的微笑,顿时变作了苦涩的无奈。 “哼”她板起了脸。 “不用这么狠吧?”姬流夜趁着右贤王不注意,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回头再眼你解释,好不好?” 右贤王没有看出什么来,殷勤辑客:“苏小姐远道而来,辛苦了。” 态度是没有任何问题,不过东拉西扯,却始终没有达到正题。苏一一几次把目光瞟向姬流夜,谁知道这小子更沉得住气,谈兴十足,她也只能按捺下了自己的性子。要比耐心,那就好好比一比吧 三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看起来更年轻一些的姬流夜和苏一一,前者在宫里忍了十几年,要比起忍功来,能胜过他的还真是不多。而苏一一看着年纪最幼,其实两世为人的经历,就算再浮躁,表面上的忍耐还是做得到的。要比东拉西扯,她的谈资也不比眼前这两人少。 所以,一个比一个沉得住气。苏一一还是有点气闷,只管拿眼看姬流夜。他眉眼含笑,不急不躁,竟似有打持久战的主意。敢情她在路上悠游了一路,这会儿还得陪聊啊 “真没想到,一一制药的女掌柜,竟然这么年轻。”右贤王终于把话题从天南地北绕了回来。 苏一一心中窃喜,在较量中,总是沉不住气的那一方,会失去部分利益。脸上,却和姬流夜一样,不露丝毫声色:“不过是出些鬼主意,一一制药能够成功的理由,是缘于我有一个好的团队。” 你不是爱绕吗?我陪你绕。她这时倒沉住了气,反倒故意说起国子监的事儿来了。看着右贤王右眼微跳,心里更是得意。 “真没想到,你这样的年纪,能打理整个商号。”右贤王再次把话题拉了回来。 姬流夜见好就收,含笑转脸,悄悄对苏一一使了个脸色:“可不是么?我和她认识的时候,才只有六岁。就在那时候,她和两个半大男孩,就整出了今天的一一制药。” 苏一一于是抿唇:“商号的打理,其实跟王爷领兵打仗一样的。” “哦,怎么说?”右贤王露出了颇感兴趣的模样。 “王爷将兵,首在将军。我也一样,我手下几员大将,分别管着一摊子的事儿。只要大的决策下来了,他们自然会各就各位地把事情做好。看上去一一制药的分店不少,但其实我自己的事情倒不是很多。” “这话说得在理。”右贤王欣然点头,“不过,听五公子说起,一一制药最近的动作不少,不知道会不会有银钱方面的为难?” 苏一一矜持颔首道:“对于我来说,想要做的事实在太多,所以银子方面的困难,永远都会存在的。这并不奇怪,对于任何一个意图扩张的企业……呃,商号来说,都会存在这个问题。” 右贤王的脸色微微一僵,苏一一却并不解释,只顾低头继续把玩自己的杯子。自从一一制药的货物北上,北贤王的大帐里,竟然也用上了细瓷官窖。 姬流夜轻笑一声:“放心,依依可是名副其实的财神爷,她越是说缺银子,就表示赚的银子越多。” “是么?”右贤王意似不信。 “五公子说得不错,我之所以缺银子,是因为扩张的步子迈得太开。不过,这个问题,已经基本上解决了,每个月都会有源源不断的收益。如果右贤王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开口。”苏一一也不转弯抹角,很爽快地就给出了承诺。当然,这个承诺,并没有实质性的内容,但至少是个姿态。 因此,右贤王的脸上,重又露出了笑容。紧接着,谈话便更热烈了起来。毕竟,这才是他们这次会唔的目的。所以,全都打起了精神,谈到了实质性的内容。令苏一一失望的是,右贤王并没有打定主意在近期起兵。 她终于明白,原来有些事,不是有银子就可以解决的。就算招兵买马,要训练成可堪一战的军队,也有好几个月的时间。照这么说来,七公主嫁过来的时候,恐怕刚刚起兵吧?不过这样一来倒也好,借口狄人之乱,兴许可以把七公主的婚期再拖延一段时间。 苏一一只能苦中作乐地想,至少和右贤王的商业纽带关系,算是基本上形成了。假以时日,狄人能够收复北刘以西以北的大片区域,河西走廊再度打通,也是一件指日可待的事。历史上曾经记载过敦煌当年的辉煌,也许可以在她的手里重现。 她咬了咬唇,适时修正了自己的计划。至少,她可以替七公主争取一段时间的缓冲。 姬流夜在其后的谈判中,完完全全地站在她的这一边,明里暗里维护着她的利益。所以,两人私下相对时,苏一一总算没有再冷若冰霜。 “好了,别生气,我没有明说,是我的不对。可是我若是明说了,你恐怕要借此机会回一趟永乐,到时候你若再往南陈去,谁知道又会耽搁多久?”姬流夜赔着笑脸,颇有些低声下气的味道。只是这个道歉,显得不大自然,硬得像发干的白馒头。 苏一一也知道他骨子里的高傲,这样便已是极其难得。想到他一路急行,恐怕是昼夜不歇,心里微软,脸上也便松了下来。 “算了,你的花花肠子太多,我要是每一件儿都生气,恐怕早就气得满脸皱纹了。”她耸了耸肩。 “你不生气就好。”姬流夜松了口气,揉了揉眉心,“这次赶得急,一路上换马不换人,也真累得够呛。右贤王还不大肯松口,明明自己想要报仇,却偏偏不敢动手。” 苏一一倒是很理解:“那也难怪,他的实力比任一家都不如,更遑论那两家联手呢若是我,也是选择隐忍,以待有利时机。” “你倒是替他说话,可这么一来,咱们的打算不就全落了空么?” “所以喽,咱们就要替他营造有利时机么……你想想看,右贤王为什么不动?是因为他要等待。咱们提供大量的金钱和物资,可以让他去拉拢几部首领。只要能打动其中一半,他就有了动手的勇气。” “这不就是我们来的目的吗?”姬流夜笑着眨了眨眼睛。 苏一一“唔”了一声:“你跟他熟,知道他的底线。我们需要付出多少,他才肯动手?如果拖得太晚,七公主可就跟老可汗生米煮成了熟饭,什么都完了。”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抢亲。”姬流夜倒不着急,施施然道。 “那就一辈子都不能见贤妃了,这怎么行?”苏一一想也不想就摇头,“再者,七公主自己又没有爱上什么人,抢了亲跟谁去私奔啊只不过可汗太老了而已。” “如果嫁到北狄,还不是见不着?” “那可不同,有机会的话,还是能回中原的。留个念想,总比完全绝望的好。何况,若是事情万一败露,别说是七公主遭殃,还带累了贤妃,这可不行。” “如果是右贤王继任可汗,对七妹自然没得说。若是他这次事败,恐怕……” “只留下抢亲一途。”苏一一无奈地接口,算是认可了他的备用方案。 “好吧,最近你的一一制药动作这么大,恐怕你的底线也够呛吧?未必能打动右贤王。”姬流夜担忧的,却是银子的供应问题。 “这些银子并不需要一次性投入,一一钱庄最近大量吸收存款,幅度很大,足可以应付右贤王这里源源不断的需求,以及我们自己的开支。” “小心遇到挤兑风暴。”姬流夜提醒,“做钱庄的,最怕遇着这个。” “真遇上这个,那就要你帮忙了。”苏一一笑得很像一只刚刚偷吃了腥的狐狸。 “什么意思?” “你不管着户部么?国库里的存银拿来救救急,挤兑根本形不成什么风暴。” 姬流夜哑然,好半天才干笑:“你竟然打的这个主意若真有那么一天,我担的干系,可就大了。” “不肯?”苏一一眯起了眼睛,很有些旧账新算的企图。 “能说不肯吗?恐怕我一个‘不’字说出来,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姬流夜无奈地苦笑,“就算担着天大的干系,也得替我担下了。” “这还差不多”苏一一扁了扁嘴,笑意吟吟,“别担心,就算你受到了损失,我也会替你弥补起来。” 姬流夜凝神看她,才缓缓地吐出了一口长气:“你我之间,早就无分彼此了。你历年来给我的,远远超过你要求的。” 苏一一明眸含笑,姬流夜觉得,这时候哪怕让他去摘星星,他也愿意立刻去拿梯子架上。再辛苦,得着她这样明媚的笑容,便已经值得。 户部么……凭他的手段,难道还不能欺上瞒下? “不怪我事先瞒你了吧?”他当然要趁机卖好。 苏一一眉开眼笑地点头:“下不为例有你当后盾,我就可以把钱庄搬空了。右贤王这里的款子又算得了什么” “你呀”姬流夜宠溺地一笑,替她勾起了散落在鬓边的碎发。因为没有带侍女,苏一一自己的梳头水准,又实在差强人意,就算挽个简单的髻子,也总有些散乱。 “没关系啦”苏一一满不在乎地干脆把头发全散开来,又叹了口气:“听右贤王的意思,若是拉拢不了半数部落,他是不肯动手的了。要想个什么法子,制造出个什么形势来才行哪” “放心吧,会有转机的。”姬流夜神秘地微笑,却并不解释。苏一一问了次,他还是守口如瓶,也只得罢了。 “难怪刘氏兄弟的嘴巴紧得像蚌壳似的,原来是有传承的” 姬流夜只是笑笑,叮嘱了两句,才返身回自己的帐篷。 “这叫什么事儿嘛明明踩在一条船上,却偏偏不肯开诚布公。”苏一一气恼地把外袍宽了,只穿里面的家常小袄,对着小香猪抱怨。 刘孟海在外面听见,替姬流夜辩解了一句:“五公子也没有把握,所以不敢说。等事儿真成了,那时候小姐自然知道五公子的手段。” 苏一一听出了苗头,急忙追问:“什么手段?他让我慢慢儿地过来,是不是自己去做了什么事?” 帐外一片沉默,苏一一怒道:“刘孟海,进来说话” “其实……”刘孟海掀起了帐篷的帘子,看到苏一一只穿着家常的衣服,急忙又缩回了头,“小姐把外袍披上,我再进来陪你说话吧。” “外袍?”苏一一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领子相当于后世的半高领,袖子长及手腕,不露不透,走到哪儿都不至于有伤风化吧? “我包得严严实实的,你用得着像见了鬼似的吗?”悻悻地嘀咕了一句,苏一一还是把外袍给披上了,“好了,进来吧。” 刘孟海探进了一颗脑袋,看到她只是把外袍象征性地搭了一下,忍不住苦笑:“若是五公子看到,恐怕又要给小鞋儿我穿了。” “你现在不是跟我了么?就你这脚踏两条船的样儿,以后我尽给小鞋你穿”苏一一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说吧,姬流夜到底做了些什么?你要不是说,我就把你还给姬流夜,不要你跟着我了。跟我不齐心,再能干我也不稀罕。” “求之不得。”刘孟海一点不把她的威胁放在心上,一副痞子模样,让苏一一看得牙齿痒痒。 “行啊,明天你就跟姬流夜吧” “别,我开玩笑的。”刘孟海赔笑,“不过五公子确实做了点儿什么,但我们一直跟着你,也不知道详细。不过,根据我的猜测,五公子不会做无用的功夫,关于左贤王那里,应该不会没有后手。” “哦?”苏一一半信半疑,“他这么能耐啊” 刘孟海回了她一个“你才知道”的白眼,不敢多留,一溜烟地又出去了。 第268章 袭营 第268章 袭营 正如姬流夜所料,转机的出现突如其来,把苏一一准备稳打稳扎游说右贤王的计划,扼杀在了摇篮里。 “怎么了?”她睡得迷迷糊糊,就被姬流夜叫了起来。好在睡帐篷一切从简,和衣而睡的好处,就是免得*光外泄。匆忙把外袍一披,连带子都不及系上,就被姬流夜拦腰抱着往外走。 “夷人打过来了。”姬流夜脚步匆匆,“我们躲主帐里去,那里侍卫多,外头又有重兵,还是那里顶安全。” “好,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这会儿全醒了。”苏一一挣扎了一下,姬流夜的胳膊猛地收了一下,才缓缓地放松,让她落地。虽是情急之中,但软玉温香的滋味,着实让他留恋。 苏一一却没有注意,刚跨出两步,又扭头往回走:“还有香香呢,别忘了捎上它呀” “他比你机灵。”姬流夜没有放手,苏一一这才发现,嗜睡的小香猪早就蹿到了帐篷门口,顿时恨得牙齿痒痒。 “好啊,光知道自己逃命,也不知道顺带叫上我” 姬流夜好笑地看着她惺忪的睡眼,一下子瞪得老大,即只摇头一笑,拽住了她的胳膊就往主帐跑去。 “怎么回事?”姬流夜大马金刀地坐在右贤王的对面,一点都没有中华礼仪之帮的风范。苏一一瞄了两眼,发现还是小香猪占据的那个毡毯不错,毫无形象地一屁股就坐了下来,半坐坐靠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不过是夷人打打秋风,这种仗一年要打个十几二十回的,不用担心。”右贤王不大在意,但目光仍是落在帐篷口。 “是么?我刚才听到外面有军号,恐怕不是一般的乌合之众吧”姬流夜不信地摇头,“你小心着些,别着了人家的道儿。” 右贤王目光微缩:“你的意思是……” “我也只是这么一说罢了,夷人打仗的模式我们都心知肚明,翻来覆去也就这么两招,摆好了队形往前冲就是了,什么时候还会有中途吹军号的情形?这个……分明是正规军队,我瞧着倒有些像……” 苏一一没有听明白他未竟的话,但显然右贤王是听得明白的。脸上阵青阵红变幻了一阵,却只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我已经令两翼阻截了。”右贤王的神色,有些阴暗,“五公子,你向来长于计算,这排兵布阵上也是强项,不如说说看,该怎么应付?” 姬流夜不露声色道:“若是夷人,自然好办,他们胜在单兵作战能力强,但这样冲营,却落了下乘,不用我出手,你自己就能把他们给打垮了。夷人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这半年来,根本没有挑衅的事发生。我只是担心,若是狄人呢?” 右贤王的眉心微微上跳:“你怎么知道,这是狄人?” 苏一一算是听出来了,原来姬流夜是趁机挑拨离间啊可是,右贤王会上这个当吗?战争一结束,不就真相大白了吗?姬流夜应该不至于这么蠢吧……苏一一眨巴了一下眼睛,身子便坐得直了。 “看这种进攻方式,就是左贤王的拿手好戏。”姬流夜淡淡地说道。 不会吧?挑拨也这么明目张胆?苏一一忍不住轻轻掩面,怕右贤王怒极之下,就掀翻面前的桌案。那上面,可有着汤汤水水之类的东西。小香猪的皮毛,倒是甩甩就能光鲜如新。她这回可只带了两身替换的衣服,绣梨替他准备的好几个包袱,全扔在少洛城的客栈里了。 也不知道是被姬流夜说中了,还是狄人的思维方式更简单,苏一一等了半天,居然没有听到任何动静。挪开手,竟然发现右贤王正在发呆。脸色虽然阴沉得密布乌云,却连一声反驳都没有。 难怪右贤王的智商竟这么低?被姬流夜三言两语不大高明的挑拨离间,竟然就被说动了心? “他们逼我……”右贤王咬牙切齿。 “你想要谋定而后动,恐怕没有机会了。”姬流夜一针见血地指出,“他们根本不会给你机会谋定,而要先动了你。不能杀你,也要把你给打残了,打废了,再也无法东山再起。你所持者不过是这些军队,若经此一役,伤亡过半,恐怕就算你能说运那些头人,也没有了争胜之力。况且,只要此仗一败,你觉得还有说服那些头人的资本吗?” “哼”右贤王怒喝了一声,“这一仗,我不能败如今我大军只有十余万,若是此役伤亡五万,哪怕我再舌灿莲花,也无法说服他们” 姬流夜凝神看他,忽地把桌案上的东西扫至地上,把苏一一吓了一跳。该发火的没火气,不该发火的,怎么倒动起来了? 她的背微微弓起,准备见事不妙,便退避三舍。这两人的功夫,虽不知道谁更高些,但至少都不是她可以抵敌的,她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踩这趟浑水。明哲保身,方为上理…… 姬流夜和右贤王却并没有动手的打算,而是很默契地把两颗脑袋都挤到了一处。 “你看,这是你的营帐,而这里是王庭,常年驻军二十万。这是左贤王的驻军,和你的兵力相当。夷人长驱直入,只能是骑兵,从那里到这里,至少要行军一个日夜。若想不被你的探子发现,必须急行军,到了这里早就是疲兵,不可能组织得起这么有效的进攻。”姬流夜迅速地在桌上放置了几件东西,虽是随手拈来,苏一一也明白了,原来他布置的是简易的地图。 右贤王的脸色越来越沉,目光却变得更加明亮,灼灼地看向帐外。 苏一一也跟着转过脸,帘子还是安静地垂着,只隐约看到门外站着虎背熊腰的护卫。 “报——”一个护卫冲进大帐,“左路军已经败退三里,正往中军而来。” “哼”右贤王振衣而起,“传令,中军出击。” 苏一一喜动颜色,动了就好。心里还有点惴惴,万一这次来的真是夷人,到时候姬流夜怎么收场?若是右贤王恼他谎报军情,原本还有三分指望的形势,岂不变得再无转寰的余地? 不过,从姬流夜的脸色上,是永远瞧不出什么内容来的。所以,苏一一只能在右贤王阴郁的脸色里,自己瞎琢磨。 “慢着。”姬流夜在右贤王踏出中军帐时,忽地出声阻止。 “五公子,有什么事, 我们回头再说,等我把左贤王赶出十里地再说你的条件,我心里有数。”右贤王头也不回,但脚步却顿住了。 “你仓促迎战,恐怕伤亡非浅。”姬流夜大步流星地跟了上去,沉声说道。 “那有什么办法?”右贤王跺了跺脚,“我这里只防着南边,怎么可能去防着西边” 姬流夜笑道:“不是不想防,而是防不住。” “你……”右贤王恼羞成怒,“到底想说什么” “我替你去退敌。” “嗯?”右贤王终于转过头来,目光落在姬流夜的脸上,明灭不定。 “保证比你自己去退敌,伤亡小一半。你也说了,排兵布阵,是我的强项。左贤王袭营,不会知道我在这里,所有的战术,必是以你的反应来制订的。若是我出手,自然与你不同,恐怕他会自悔失策。” 右贤王微微动容,想了一会儿,终于点头:“好。”话音刚落,一块符便仍进了姬流夜的手中,想必是类似于大周的虎符,用来调兵遣将的。 姬流夜笑着接过,拿在手里不当一回事儿地掂了两掂,才转头看向苏一一,露出了自信的微笑:“等我回来。” “小心。”苏一一自知帮不上忙,只得白嘱咐一句,却让姬流夜脸上流光溢彩,竟像是东风指过,百花齐放。 “放心吧,等着我们大胜的消息。”姬流夜长笑一声,甩去了外袍,露出里面的劲装,与右贤王并肩出了大帐。 “打仗的事儿,怎么轮着姬流夜去了?”苏一一纳闷不已,走至帐篷外面,仰首西看。 “送个人情给右贤王,接下来的谈判,自然要容易谈得多了。”刘孟海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欲夺之,则先予之,这道理都不懂” 苏一一闷闷:“谁说我不懂了?只不过咱们既然准备提供经济上的援助,何必出生入死去替别人冒险?在我看来,只要能够以银子解决的问题,就不值得以身涉险。” 姬流夜可是自己的大主顾,在他身上花下了这么大的本钱,苏一一还指望着日后连本带利一同收回来呢 “这也算险么?”刘孟海大是不屑,“不过是指挥一群狄人,去打另一群狄人罢了,反正又不是我们自己人。” “可是战场上刀枪无眼……”苏一一无奈地苦笑,听刘孟海说的,倒像是姬流夜不过是去后花园散一会儿步似的。 “五公子在中军,哪来的刀枪冷箭?不说他自己功夫不在我之下,还有身边好几个侍卫呢” 苏一一最担忧的还不是这个,而是…… “你说,来袭营的,真的是狄人吗?” 第269章 策反的底韵 第269章 策反的底韵 刘孟海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五公子都分析得这么清楚了,你觉得还会是夷人不成?就算不是左贤王的人,也是依附可汗的人,结果有什么两样?” “如果不是左贤王的人,也不是可汗的人呢?” “那也一样儿的打了,狄人崇尚英雄,若是这次战败,右贤王就算想要收复那些头人,恐怕也会平空增加不少难度。而若是漂亮地大胜一场,有些人自然会在心里掂量一下。” “你是说,如果这一仗输了,右贤王身边的人就更少了?那可糟了,咱们这次来的目的,不就成泡影儿了吗?”苏一一听着便急了。 “急什么……这次输了,下次再打回来就是了。打一个败仗,自然需要一个胜仗,来洗刷耻辱的。至于兵力,可以在下一次胜仗里补充俘虏。不过,你放心吧,有五公子在,右贤王想要打输都难。” “他打仗这么厉害?”苏一一不信。 “整个大周,无出其右。”刘伯韬的评价,让苏一一立刻闭上了嘴巴。若这句话换成是刘孟海说的,苏一一自然不大相信。但刘伯韬素来不打诳语,吹牛这种习性,更是从所未有,苏一一是信得过的。 刘孟海很乐观:“等着瞧吧,五公子出手,对方那些人可就惨了,注定要劳而无功。难道他们不知道,攻城的人,要在守城的五倍以上才有胜算吗?看这两方兵力相当,想赢都赢不了吧?” 苏一一翻了个白眼,再次确认,刘孟海虽然功夫不错,但在兵法上,估计跟自己也就半斤八两的关系。 “你哪只眼睛看到这儿是城池啊?这地儿一马平川,只有一些最简单的防御工事,能跟城墙比厚度吗?人家这是袭营,根本不是攻城,好吧?” “反正差不多啦,我们是以逸待劳。”刘孟海继续发表着评论。他唬不了苏一一,却把旁边几个狄人护卫,唬得两眼发亮。 “我们一定能赢的,是不是?”其中一个护卫热切地问。 “那当然,五公子出手,没有悬念。”苏一一咧着嘴回答了一句,便一头钻进了帐篷。小香猪安睡如故,恐怕暂时是没有什么危险的。 被折腾了这么久,她觉得饥肠漉漉了起来,吩咐一边的女奴去端了一盘烤肉过来,虽然没有绿油油的蔬菜做配菜,在这蛮荒之地,也只能将就。幸好她不是素食主义者,若像苏老太太那样常年吃素,在这里怎么生活得下来?就算想吃树皮草根,还未必能收集到足够裹腹的数量呢 “如果配上西兰花和胡萝卜,那就更好了。”苏一一大快朵颐,很遗憾地看着因为嗅着香味而睁开眼睛的小香猪,“可惜你不是正常的猪,不然的话就可以饱餐一顿了。” 小香猪不感兴趣地再度闭上眼睛,脑袋一歪,便把头继续侧在毡毯上呼呼大睡。 刘孟海掀帘子进来的时候,苏一一正踞案而坐,五指金龙上下翻飞,丝毫不管手上油腻得厉害,哪里还有在京城时的斯文秀气? “你好歹拿出点才女的气质吧?这么吃东西的样子,简直跟狄人的婆娘们,没有什么两样。” “这叫入境随俗。”苏一一嘴里含着一口烤肉,口齿却还是十分清晰,让刘孟海十分佩服。 一口烤肉,一口香茶,刘孟海本来并不觉得饥饿,这时候也觉得食指大动了起来。再美的女人,狼吞虎咽起来,都不会好看,却很容易刺激食欲。 外面传来欢呼声的时候,苏一一正好打了第三个饱嗝。 “你居然……”姬流夜看到杯盘狼藉,忍不住目瞪口呆。一旁的右贤王,更是惊得双目睁成了铜铃似的。 “我这不是提前开庆功宴么……”苏一一干笑着,“天也大亮了,你们打扫完战场,我估计这些东西正好消化掉,正好赶上你们的庆功宴。” 姬流夜无奈地让人把桌案收拾干净,才和右贤王对面而坐。而右贤王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把苏一一吓得够呛。 “五公子,你的女人有些意思” 她和他根本不是一路来的,这右贤王是什么眼神儿啊,把她看成是他的女人 “我不是他的女人”尽管保持着低调的作风,但苏一一觉得,这种原则性的问题,还是要趁早表明的。 “中原的女人就是这样,扭扭捏捏的,一点都不干脆”右贤王咕哝了一声,转而向姬流夜说起了正经事。 “胜了?”苏一一忽然想起了正事,忍不住抬眸问。 “这还用问”姬流夜这话说得很拽,偏偏他的笑容,却是说不出的谦逊,让人生不出恶感。 “看来,就算我能忍,别人也不许我忍了啊”右贤王取下自己的头盔,忽地狠狠地扔了出去,在帐篷门口滚了两滚,还是停在了门帘里边儿。 侍卫探进头来,又赶忙缩了回去。傻子也看得出来,右贤王的心情很不好,哪敢来触这些霉头? “忍无可忍,则无需再忍。”苏一一欣然接口,看到姬流夜投来的目光,立刻吐了吐舌头,“你可以无视我,这不过是我的信条而已,一时说漏了嘴。军国大事,我是不懂得的,只是一点小女子的心思罢了。” “无需再忍,好一个无需再忍”右贤天仰首长叹,“可笑我堂堂男儿,竟不如一个女人,懂得快意恩仇。” 苏一一眉开眼笑:“就是嘛,反正忍到内伤这种事,我是不肯做的。既然如此,倒不如奋起反击,至少心怀大畅。输了怕什么?等机会再东山再起就是了呗你看我的一一制药,就是在我一次又一次的冒险中,获得了成功。要知道,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风险越高,获得的收益,或者说是回报,就一定是越高,这个定率不需要怀疑,以后会经过千万人的证明。” 姬流夜哭笑不得地打断了她不伦不类的比喻:“你的话,王爷哪会不明白?不过,咱们也未必就没有胜算,你不用想得这么悲观” “胜算?嘿嘿,恐怕渺茫得很啊。”右贤王干笑了两声,嘿然声歇。 “不见得。”姬流夜适时接口,“现在摆在你眼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继续忍气吞声,由得可汗和左贤王联手,把你的力量一步步地蚕食。这次能赢,也是他们轻视了你,才给了我们可乘之机,才大败亏输。若是下次有备而来,你觉得我们还能这么幸运?” 右贤王长叹:“确实如此。那么第二条路,又是什么呢?” “第二条,则是反戈一击,成则是王败则寇。”姬流夜扬起下巴,明明是气势磅礴的话,到了他的嘴里,却另有一种优雅尊贵的气度,反倒显得更可信。 “成王败寇,谁不是这样?”右贤王叹息。 “所以,你好好考虑。若是安于现状,忘记了你父亲的血海深仇,那也罢了,至少你还能拥有这些部将,逃至极西之地,或者还能安享终老。”姬流夜推心置腹替他打算,苏一一心里大急,忍不住朝他使了两个眼色,偏偏他却仿佛没有看见似的,诚恳地替右贤王剖析厉害。 “杀父大仇,怎能不报”右贤王沉默半晌,却握拳击案,目眦几裂。 苏一一这才放心,原来姬流夜用的是攻心战。他们之间相熟,想必对于右贤王的心性,他心里有数,却让她这个局外人干着了半天急。 “那么就背水一战,咱们未必就没有活路就如同一盘棋,若是这一路活了,整盘棋就活泛了。可汗与左贤王合兵一处,你自然远非敌手。但为什么就让他们从容合兵呢?”姬流夜精神一振,在案上用碗筷摆出了简单的地形图。 “你是说……”右贤王双目连泛异彩。 “对,咱们的位置其实很好,如果主力北上,正好扼住了可汗与左贤王的要冲。他们一时之间,恐怕想不到我们会整军北上。按照你以前的作风,恐怕一战之后,会收缩兵力,退往南部。所以,我们现在赶去,可以掌握这片要塞之地。到时候,可守可攻,我们的战术战略,可就灵活得多了。” 右贤王略一思索,双眉微扬:“不错,你说得很是。我们这次反其道而行之,他们一定会大跌眼镜,根本来不及反应。等探子回报,我们早就扎下营寨。他们想要抢回去,不付出十倍兵力,恐怕还未必如愿呢” “不错。他们若要合兵,势必要绕过苍茫山。咱们只要多派探子,找到他们的路线,伏兵这里或者山南,足可以痛痛快快地的个胜仗。” 右贤王豁然抬头:“此计大妙,只怕……他们早有定计,形成前后夹击之势。凭山险路窄,纵能支持些日子,却无法反攻。若是粮草不能运进来,我们也不过支撑个两三个月而已。” “这里易守难攻,唯一的缺点是物资匮乏,所以左贤王和可汗才不约而同地放弃了这块地方。不过,对于我们来说 ,这个问题应该不是真的问题。难道你竟是忘记了吗?我记得咱们在这里发现过一条羊肠小道,虽是极险,但勉强可运送粮草。” ps:感谢书友090717233431294、panacea0、cindy费费、轶心12、lookmoon 的粉红票,下午…左右加更一章。昨天上午的一章延时了,定时发布没整上去吧?不好意思,道个歉。这个双休日过得有点累,还没有把一周的疲倦给休整过来呢,这会儿又开始了新的一周……啊啊啊,要等到周末,还得五天哪 第270章 商定大事 第270章 商定大事(粉红加更) “不错,只要粮草充足,守上三年五载都不成问题。就算拖,也能把他们两个给拖得离了心。”右贤王连连点头,“不过,你们能保证我的物资吗?” 姬流夜自得志满:“若是不能,我会替你出这个主意么?” “我十五万大军每天的吃喝,可是个大数目。”右贤王极其严肃。 “放心,财神爷在这儿呢,别说只有十五万,便是五十万,也一样供应得起。不过,这些粮草,是要用你们的东西来换的。” “如今我这里,哪里有什么东西?”右贤王苦笑,“你这不是为难我么?” 姬流夜与苏一一交换了一个眼色,才笑道:“又不是要你马上拿出来,等你把这一仗打赢了再谈。” “如果我打输了,你们的投入可就打了水漂。”右贤王性子直,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我相信你能赢的。”苏一一嫣然而笑,“五公子可是我们大周的战神,他说你有一战之力,便不会轻易地输了。” “你对我这么有信心?”姬流夜惊讶。 “刘大哥这么说,我当然相信了。我是相信他的话,不是相信你。”苏一一笑嘻嘻道,“不管怎么说,右贤王,只要你把仗打下去,我就支持。” “你……”右贤王有些不大相信地看着她,“能行么?” “放心,这一点我也可以打包票的。”姬流夜笑道,“你要打定主意,再打两场漂亮的仗,加上一一制药提供的大量珍贵礼物,不怕那些部落的头人们不站在你的这边。” “这么着吧,今儿大伙儿打了胜仗高兴,就让他们好好乐呵乐呵。明日一早升帐,五公子你也来,听听我的部将们怎么说” 苏一一有点失望,还要再讨论……那可就悬了。看来右贤王看着虽是鲁莽,其实心也细着呢,并不仓促做决定。 姬流夜答应了下来:“我送依依回去,咱们回头再细细商量。” “好。”右贤王点头答应,“你也歇上一会儿,我先让使者去各大部落探探口风。” “不是探口风,而是要摆明车马表示要为父报仇,态度要强硬。”姬流夜截口。 “好吧,等明天大伙儿讨论了再派人去。” “那也行,不争这一天半时的。”姬流夜笑着挽过了苏一一的胳膊。 他们两人的帐篷是相邻的,离王帐还有一段距离。一路走来,见到洋溢着笑容的脸,忍不住也感染了这样的情绪。 “姬流夜,你帮他们打了一个大胜仗,每个人都兴高采烈。”苏一一笑着侧头,注意到每一个士兵经过的时候,都忍不住对着姬流夜咧开了嘴。 看来,一战功成,姬流夜已经是这些狄人的英雄。 “右贤王这一支受了不少打压,这次若不是被欺到头上,恐怕还会选择继续隐忍,慢慢壮大自己的实力。你别看他像个粗豪的汉子,其实心思很细腻。”姬流夜解释道,伸手替她掀开了帘子。 “嗯,看出来了。能忍的人,心思都不大光明磊落。”苏一一顺带损了他一句,让姬流夜哭笑不得。 “就喜欢刺我两句才高兴” “那当然,要换个人,想求我刺一句,还不可得呢” 姬流夜啼笑皆非:“难不成我有受虐的倾向?就爱凑过来听你刺我呢” “那是自然。”苏一一莞尔,“要不然,这趟差事本来就是我的,你怎么会半路非要插上一脚?” “你呀单凭着银子,是说服不了右贤王的。”姬流夜意味深长地叹气,“毕竟,银子不会迎风长成兵,右贤王的兵力不足,才是真正的大问题。” “本来就是打算让这些银子给他招兵买马的啊”苏一一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至于怎么招怎么买,那可不是我的强项。要买药材牛角什么的,我还能帮得上一些忙。” “如果没有实力,银子再多也是枉然。草原上的同盟,原本就不牢靠,他们崇尚的是强者。所以,在这里,篡位不像我们大周那样,会受到天下人的口诛笔伐。胜者为王,在这里司空见惯了。” “简直像狼群的生存法则。”苏一一喃喃自语。 “狄人的图腾,就是一匹白狼。” “啊?白狼?那是银渊的宠” “此白狼非彼白狼。”姬流夜失笑,“草原人的生活习性,有点类似于狼。” 苏一一反驳:“我看着可不像,狼终生只有一个配偶,我看右贤王身边,就有好几个女人呢” “那些是女奴,打了胜仗以后,就可以把对方的女人掳过来。能让他看得顺眼留下的,倒是她们的福气,免得在军营里伺候那些如饥似渴的士兵。” “啊?你是说……”苏一一悚然。这种形式,不类似于军-ji吗? “这很正常,所以我们总说狄人不开化,大约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是不怎么开化。”苏一一哼了两声。 “这是他们流传下来的习俗,我们外人无法置评。”姬流夜摇头,“这和他们这个民族女人的稀缺有关。” “稀缺?”苏一一觉得这个说法很新鲜,“男女的生存比率,应该差不了多少吧?” “不,在狄人的部落,女人不太受重视,除非家里有些地位的。不然的话,都是天生天长,夭折的女娃儿,要比男娃儿多得多。” “那女人应该很吃香啊……”苏一一自言自语了两句以后,眼睛又灼灼发光。 姬流夜忍不住把身子往后靠了靠,这眼光,太让人发麻了,莫不是她又想了个折磨人的主意么? “我看,把一一销金楼搬到这儿来,应该大受欢迎吧?说不定,利润比南陈还要好。” “你可真是时时刻刻不忘你的一一制药啊……”姬流夜无奈地苦笑。 苏一一抿唇而乐:“我们这次的运气不错,万事开头难,如今已经开了个好头。左贤王这一仗打得好,我都想重谢他了。看来,上天都想要我们能成功啊” “那你谢我吧,要珍贵的东西我才要,一般的看不上”姬流夜好笑道,“你还真当是老天爷帮你呢” “难道不是?”苏一一从他不屑的口气里听出了一点道道,忍不住大感兴趣,“真相如何,还不从实招来?” “我其实只比你晚出京城三天,然后日夜兼程。” “可你只比我早到了半天时间而已”苏一一瞪视着他,“你到底利用这些时间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了?” 姬流夜失笑:“你说见不得人……嘿,倒真是见不得人呢我自然是去了左贤王的驻地,耽搁了好几天的功夫。” “你去左贤王……”苏一一大吃一惊,“你真是疯了,竟然敢羊入虎口若是左贤王知道你和右贤王的关系,恐怕会把你捆起来……”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不是你一向挂在嘴边说的吗?要想得到超乎寻常的利益,我自然要付出异乎寻常的手段。” “我以为你老持成重,谁知道你这人有时候比我还要疯狂……我好歹不过是想劝说右贤王,诱之以利,许之以益罢了。你倒好,干脆只身涉险,也不怕把小命儿给交代了。” “放心,我逃命的本事,可不比你差。”姬流夜笑道。 苏一一脸儿都黄了:“敢情我就只有逃命的本事啊” “也许有其他的本事,不过我暂时还没有发现。”姬流夜取笑,“还好意思说呢,你师父明明是外家高手,可你尽跟着他学小巧腾挪功夫。要我是你师父,都不好意思承认你是我徒弟。” 苏一一白了他一眼:“当初还是被我师父骗过去的呢,要不是四哥特别崇拜他,我还懒得拜师呢” “得了便宜还要卖乖”姬流夜睃了她一眼,却毫无责备之意,反倒在晨曦里生出几许****的意味来。 “接下来的事情,我猜到了。”苏一一被他看得脸颊发热,急忙抢过话头,“你必定是挑唆了左贤王,让他以为右贤王已有反意,然后说动左贤王有了今晚的行动,是吧?哼,居然到最后关头才把我叫起来,若是我稀里糊涂地就被左贤王的人给干掉了,可不冤枉” 姬流夜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当我是吃素的?为什么要选择你旁边的帐篷啊,还不是为了及时能把你带离险境?你连一根汗毛都没有伤着” “那只是侥幸。”苏一一不肯示弱。 “不会有任何的意外,你没看到我的人,今夜都撒出去了吗?远远地就能得到消息,不会让你有一丝一毫的危险。” “好吧,算你说得有理。”苏一一决定得饶人处且饶人,旋又好奇地问,“难道左贤王不认得你吗?就算认不出你,可也知道你不是狄人吧?” 姬流夜笑道:“我看你还真是傻了,难道非要我自己出面不成?我的侍卫里,形形色色的人都有,装扮个狄人,有什么稀奇?” “原来是这样……不过,左贤王竟然能被轻易说动,可见不是右贤王的对手。” “这其中嘛,自然是有原因的。”姬流夜笑道,“利用了他们之间的矛盾,就算再精明一百倍的人, 也难免会上当。” 第271章 有营难回 第271章 有营难回 翌日,姬流夜留在右贤王处,苏一一则因为心里烦闷,信马由僵,在周围转了两圈,渐行渐远。硝烟方歇,刘伯韬紧紧护在她的身侧,也不敢放她离得太远。 长风无声,掠过苍茫的大草原。深雪已融,夏草葳蕤繁茂,入眼便是一碧千里,竟是望不到边际。 “塞外风光,与南陈的****不同,与在周也不相类。”苏一一微微地眯起了眼睛,“原先还以为狄人多是孔武有勇之辈,谁想右贤王的心思,竟也如此细密,我倒对他真有些信心了。想必假以时日,此子终能得可汗之位。只恨此子善于隐忍,迟迟不肯动手,也不知道姬流夜能否说服他们。” 刘伯韬只是默然听着,并不答话。刘孟海因离得远,没有听全,自然也和她打不了口角官司,由得她一个人自怨自艾。 苏一一心里微有烦躁,把马鞭子拿在手里把玩:“刘大哥,你说说看嘛这右贤王吧,答应也就答应了,明明已经被我说动了的,却忽然来了一句要与手底下那些将军商议若是七嘴八舌的,改了主意,我与姬流夜不是全做了无用功么?我倒也罢了,不过白走了一趟,这一路也算悠闲,权当旅游罢。可他却是千里奔袭,在左贤王那里冒了极大的险更何况,他也不比我是个自由之身,离宫都有些麻烦,而遑论去国了。” 刘伯韬侧首看她,想了想才笃定道:“不会。” “嗯?”苏一一皱眉,“你是说右贤王不会改变主意?若是他手底下那些将军,居安不思危……也不对,明明已经居危了,却还抱以幻想,那可怎么办?” “五公子也在大帐里。”刘伯韬安慰了她一句。 “好吧,但愿他的口才,足以说服那些人”苏一一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扬起马鞭,就想要抽下去,却觉得鞭稍一窒,竟是被刘伯韬握住。 “回了吧。” “他们还不定要争论到什么时候呢,这会儿会议一准儿没散,回去也没事干,倒不如咱们来赛赛脚程?”苏一一偏首笑问。 “小姐别走得太远。”刘孟海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策马追了过来,“如今还在战时,谁知道会遇见什么情况?若是左贤王新败之下,大不甘心,卷土重来,咱们可就遭了殃。” “哪有这么巧的”苏一一懊恼,“再说,左贤王在西边儿,可汗在北边儿,咱们往南去,又哪里会遇着上?” 刘孟海苦口婆心劝道:“南边有夷人,他们惯爱打秋风,与狄人也频有争斗。咱们虽有几个侍卫,不至于逃不出来,但这茫茫草原,咱们路又不熟,谁知道会遇上什么” 刘伯韬虽然不说话,但看那表情,也是深以为然。 苏一一无奈,只得慢吞吞地往回走,方一抬头,便隐隐见前面有一队人影,不由得心里微微一惊:“前面有人,不是狄人吧?” 刘伯韬凝目看去,却隔了一会儿才看到一队骑兵,忍不住看向苏一一,对她的目力,暗感骇然。 “好像是狄人。”因离得近,苏一一看得更是清晰,“但又不像是左贤王的人,难不成会是右贤王的人么?啊,对了,那队人从西北方来,兴许是可汗的人” “快回营地,小心避开。”刘伯韬脸色严肃,轻喝一声,便扬起了鞭子,却是抽在苏一一的座骑上。苏一一猝不及防,几乎被甩下马背。 “小心。”刘孟海也赶上来,伸出手臂挽住了她,与她并骑而行。 “拜托你们动手之前,打个招呼行不行?”苏一一稳住身形,忍不住幽怨地瞪了刘伯韬一眼。 刘伯韬没有理会她的抱怨,只是盯着前面的队伍。看起来,规模不算太大,但也有五六百人的样子。而他们一行连苏一一在内,也不过六个人,要赶在他们之前,赶往右贤王的营地,颇有难度。 苏一一感觉到刘伯韬的紧张,很想开两句玩笑,但是目测了一下自己到营地的距离,便有些笑不出来了。 “我们继续往南吧,如今要回营地,保不准要跟他们撞上。”苏一一忽地勒住了马缰。他们座下都是良驹,但对方的马也都不差。而且人家土生土长,论到骑术,自然比他们更胜一筹。 刘伯韬虽然不愿,但眼看前面的那队人马,并非冲着自己来,看那情形,想是对着右贤王的营帐而去。若是由着这条路线继续往前走的话,恐怕还真得撞上。 他一手执缰,一手握住了腰畔的长剑。刘孟海与他心意相通,早已经与他一左一右,把苏一一护在中间。 苏一一再回头看去,迟疑半晌,咬了咬牙:“走,往南去” 六骑如线,往南奔去。后面的军队遥遥地追来,马苏一一吓了一大跳。难道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份吗?但比较起来,似乎去抓住姬流夜,才会有更大的利益吧? 他们策马逛奔,好在对方只追出里许地,便又折而向北。苏一一喘着气抹了一把前额的汗,心有余悸:“他们是想要偷袭右贤王” “放心,有五公子在,他们偷袭不了。”刘孟海满不在乎,“我们干脆再往南去,找个地方歇一歇脚。出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一入夜,这里的天气就冷得让人发颤。” “那不行,姬流夜要看不到我们回去,也不知道我们发生了什么事。”苏一一毫不犹豫地摇头拒绝了刘孟海的提议,“若是因此做出了错误的决策,那我们千里迢迢而来的初衷,就全都白费心了。” “你是要命还是要财?”刘孟海怒瞪着她,“鸟为食亡,像人就是为财死了。” 苏一一莞尔一笑:“要命,但也要财。” 刘孟海气结,刘伯韬却忽地掉转了马头:“我回去告诉五公子,你们护着苏小姐往南边夷人部落去。” “不行”苏一一大吃一惊,不待他离开,就弯身握住了他的马鞍,“你疯了,现在往回赶的话,哪还有命在” “放心吧,我功夫好,又是单骑,不会有事的。”刘伯韬扯了扯唇角。 苏一一迟疑了一下,抬头南望,却见南部又起灰尘,忍不住吃惊地问:“那边是什么?” 刘孟海以耳贴地,脸色顿变:“南面也有不少骑兵,至少在三百以上” “是夷人。”刘伯韬微一沉脸,“不能再往南去,恐怕左贤王和夷人早有默契。” “不会。”苏一一冷静地摇头,“左贤王和可汗能够吃下右贤王,不必再与夷人联合。会不会是……右贤王?” 刘伯韬摇头:“不是。” “五公子和我们并非一路同来,兴许他们先经夷人部落,游说了他们的首领呢?三百骑兵不会是散兵游勇吧?”苏一一怀着乐观的希望。 “没有。”刘伯韬想了想,仍是摇头,“若有此后着,五公子不会这么急着让右贤王北上。” “是。”苏一一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看来,我们也不能往南去了。” “那去哪儿?往北,有左贤王,往南,又有夷人”刘孟海跺了跺脚,“再不决断,夷人的骑兵恐怕要赶过来了。” 苏一一微微地眯起了眼睛:“往东。” “那里是北刘……” “我们只是商人。”苏一一拨转马头,“北南西三面,我们都无路可走。除了往东去,还有第二条路可以走吗?即使遇到了北刘人,也比落在左贤王的手里好。再敌对的国家,也要有物资交换不是?” “对,我们也不用去北刘,只要行去百里,自然与夷人和狄人交错而过。到时候再回来,不就行了?也不过半日功夫而已”刘孟海乐观地接口,一行六人便往东疾驰而去。 “恐怕我们回不来了。”苏一一摇头。 “为什么?” 苏一一叹了口气:“五公子都说了,左贤王要撤军苍茫山,这里都是左贤王的势力范围。凭我们与右贤王的接触,我就不信左贤王会不知道,能允许我们从容返回大周或者去苍茫山与右贤王会合吗?” “那怎么办” “干脆的,咱们就去北刘了。”苏一一高高扬起马鞭,劲风吹过她的发丝,在身后扬起一片浓黑的绸幕。 “可我们就这样不告而别吗?总要有人去送个信儿。”刘孟海心事重重,回头看去,三百骑兵如箭一般地往北而去,灰尘飞扬,马蹄声远。 “那有什么办法”苏一一心里更郁闷,“我也不想的,好容易有了说服右贤王的机会,竟又冒出了一队夷人,简直是老天要看我的好戏嘛” 风灌进了嘴里,吹了一嘴的沙子。这一段话说出来,竟吐出半口沙,忍不住苦笑连连。再回头,苍茫万里,难见人踪。只看到遥遥一线,两队骑兵,奇异地以右贤王的大帐为中心。苏一一的心忍不住提了起来:“如果他们真的联了手,姬流夜能不能应付?” “应该是问,右贤王能不能应付,这可不是五公子的军队。” 苏一一奇道:“姬流夜他有军队吗?” ps:天气忽然冷得要死,洗净的外套再度拿出来穿。真是奇了,前两天已经热得开了空调,这两天又冷到了春天里。听闻鄂北大旱,咱们的地球是怎么了?最后再唠叨一句:砸票票啊砸票票 第272章 回不去了 第272章 回不去了 刘孟海立刻闭上了嘴巴,只顾埋头赶路。苏一一暗暗嘀咕:“每次都是这样,一碰到关键问题就跟我当蚌壳……看来,姬流夜的底牌还真够多的,不时冒出一件儿来,也不肯干脆让人看个明白就知道玩神秘,若是换在了现代,就是个爱装酷的主儿。” 刘伯韬忽地勒住了马头,转头吩咐了一个侍卫。然后,一骑便朝着苏一一行了个礼,便向他们的后方疾驰而去。 “你让他去干什么?”苏一一惊怒,“难道……让他回右贤王那里去?你不知道那里几乎被封锁了吗?这么着回去,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他会想办法冲过去的。这个消息得传给五公子,不然他无法正确判断。”刘孟海简单地回答,“我们不用停下,继续往东走,这里还是很危险。右贤王北辙,这里就等于是拱手交给了左贤王。如果他知道我们与左贤王的瓜葛,恐怕会对我们动手。” “可是他能把消息传过去吗?那里足有五六百骑,又在这大平原上,连遮掩的地形都没有。这、这不是羊入虎口……”苏一一嘀咕着。 “别把他看得太没用。”刘伯韬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头也不会地甩了一记马鞭,苏一一的马便“唏哩哩”地朝前奔了出去。 “哎”苏一一惊呼一声,急忙握住马缰。 “这也没有办法,如果我们人手不少,会多派几个人的,有人牵制着,总有人能闯进去递消息。可惜……”刘孟海倒不为这个侍卫的安危担忧,“现在只派了一个出去,还不知道能不能送到信呢如今也只能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苏一一看那骑去得远了,渐渐地只成了一个黑点,就算改变主意想要把他叫回来,也没有了机会。也许,她也是希望他能去给姬流夜送信的吧?所以才会迟疑不定。 在马上发了一会儿呆,终于当机立断,轻喝一声“走”,不再回顾,迎着风往东疾驰。草原纵马,别有一种凛冽的快感。风沙吹在脸上,硬硬地作痛。心里仿佛烧了一团火,那点痛竟半点也不觉得。 一路上几人再没有说话,既已定了方向和目标,没有必要再去灌满嘴的沙子。草原不过是这一方,紧接着是大片的荒地和戈壁。 好容易到了傍晚,沿途也没有见到牧人的帐篷。苏一一心里微沉,他们似乎在草原上迷了路。幸好不是沙漠,搭个帐篷什么的,还能将就一宿。 “再赶一程吧,我们出来得匆忙,只有一个帐篷,可不大好歇宿。这地方白天还好,一入夜便冷得什么似的。”刘孟海皱着眉头道。 “那就再赶一程。”苏一一点头同意,“不过,也别太远了,我们明天再往那边打探一下消息。若是五公子他们还没有走的话,还能和他会合。” “这个念头可不要有”刘孟海冷哼一声,“凭五公子的口才,肯定能说服右贤王。再加上这前后一夹击,倒帮了我们一个大忙,促使右贤王下定决心了。” 苏一一苦着脸:“是啊,也害得我们亡命天涯。所以,在我看来,左贤王和可汗是过大于功的。” 这话说得有些无赖,连不动声色得仿佛戴了面具的刘伯韬,也忍不住扯了扯嘴角,笑不露齿。 “就当去北刘旅游一趟吧,小姐不是还没有去过北刘吗?趁着这个机会,到北刘去玩玩。再说,你反正日后要去北刘看看情况的,就当是提前……那个叫什么来着?对,考察”刘孟海嘻皮笑脸道。 苏一一忍俊不禁,他的新词倒学得快。 “唉,想旅游的时候吧,走不开身。如今我不想旅游了呢,又被逼着非要从西往东,从南往北地去旅游。但愿姬流夜那里,能够顺利吧,不然这些苦就白吃了,我顶不甘心。” “就怕五公子不见你回去,一意孤行地跑出来找我们,那就真的糟了。”刘孟海也不由得愁眉苦脸。苏一一更愁,这可不是现代,几个小时的飞机就完成了从南往北的路程。他们这一来一去,可足足走了十来天哪连出去遛个马,也能出这样的状况。看来她还真要去求求神,拜拜佛什么的,免得日后喝凉水也塞牙逢。 “算了算了,再愁也没有用,我们还是赶紧地走吧。”苏一一赶紧地长叹,“往东偏南一点走吧,那儿有牧人的聚居地。只怕太大,若是把我们当成……奸细什么的,可就麻烦了。” 对于苏一一的超强视力,刘伯韬虽然早有领教,还是微感吃惊。以他的目力,还是奔了好一会儿才看到隐约的帐篷。 “小姐的目力,怎么会这样好?”刘孟海心有所惑,自然就问了出来。 “那是,逃命的本领,我素来是不错的。”苏一一洋洋得意,“你也知道,我素来只在这上头花心思。” “你可还真没一点不好意思吧?只有天生怕死的人,才会专练这种算不上本事的本事。其实轻功真要练到曼妙无双,还要用内力作辅。” “话是这么说,可我天生体弱,幼年时更常年与药为伴。”苏一一摇了摇头,“反正我也从来没有想到要当什么武林高手,这不有两个护卫着我么?” 刘孟海哭笑不得:“也只有你,为自己的惫懒能够找出个这么‘理直气壮’的理由。” 苏一一满不在乎道:“反正只要是理由,管它是歪理还是正理,能说服自己就行。我们是不是看看,别随意敲开的帐篷,把咱们当成劫匪,大半夜的叫起来就糟糕透顶了。” “我们这一行人不算多,应该不会引起别人的警觉。一般的商队,还不止咱们这些人呢再说,咱们个个长得眉清目秀,怎么看也不像劫匪吧?”刘孟海说着,一骑当先。 刘伯韬却护在苏一一的身侧,离刘孟海足有五十步的距离。 “这一带水草丰美。”刘伯韬总是话说一半,剩下的一半就得苏一一自己猜测。 “嗯,所以有牧人暂时聚居,也不算反常。” 刘孟海敲开了一顶看起来不大不小的帐篷,看着有点旧了,想必搭了不少时间。 牧人们被惊动了起来,却并无什么不满,热情把一行五人迎进了帐篷。开口的,自然是苏一一和刘孟海,两人口才便给,对于夷狄一带流行的通用语言,虽不十分流利,但也能勉强交谈。 刘伯韬听两人一吹一唱,把他们说成了在草原上遭劫的商队。那神态,做得其情可悯,把一对牧人夫妻听得唏嘘不已,恨不能拿出家里的老本儿,供几个人吃喝。 “多谢大娘。”苏一一的嘴很甜,笑容满脸,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越发显出一脸天真的感激,“幸好马匹上备有干粮,这几日倒并没有饿着肚子。只是热汤,却是很久不曾喝得一口。半碗下去,心都被烫得热了。” “那就多吃一点儿……可怜见儿的,你父母怎么舍得放你出来呢瞧瞧,脸儿长得跟花骨朵似的,比咱们的阿塞还漂亮呢” 那个叫阿塞的,大约是这一带有名的美女吧? 苏一一想着,委屈地嘟了嘴:“出来的时候,我二哥拍着胸脯保证过的,说不会让我少了一根汗毛儿,所以我爹爹和娘才把我交给了他。谁知道我二哥吹牛的毛病还没改,如今可别说汗毛了,连皮都蹭破了好几回。” 两个牧人便把不赞同的目光双双投向了刘孟海,让他郁闷得几乎撞墙。这都什么时候了,她编造谎言的时候,居然还不忘阴他一回。 “是是,回头让父亲家法伺候。大不了,也就被抽上三十鞭子,打掉半条命罢了。谁让我出门之前,打量着跟来的人多,总能护住妹子周全呢?” “哎呀呀,你们的一对爹娘都是什么爹娘啊,怎么下这样的狠手?别说你们这些中原娃儿细皮嫩肉的,就是我们这里皮粗肉厚,也受不了三十鞭子呀”牧**子忍不住大呼小叫地同情起了刘孟海。 “我们的鞭子细,不比你们这里的粗鞭子,听着是吓人的,其实抽上来并不很痛。也就是小时候,为了治我们的淘气才整治出来的鞭子。”苏一一笑着解释,总算让牧人夫妇的脸色,变得稍稍正常了起来。 夫妇俩看着几人大快朵颐,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苏一一从袖子里拿出了两锭金元宝,牧人夫妇却死活不肯收。 “你们兄妹三个刚刚遭了难,一路上要用银钱的地方多着呢,我看你们行李简单,想是没有带多少盘缠罢?” 苏一一大是感慨,到底是草原人,这心胸可就是不一样。 “我们回到中原就有法子,不过大娘提醒得是,我们身边凑起来,也没有多少银子。不如这样吧,我把这支簪子留给大娘,到集市的时候再去换些银子使罢。”苏一一想了想,拔下了髻子上的一根金簪,硬是塞到了牧人的手里。 她往常只插玉的,因为出来时戴着的那根在途中跌得断了,才随便拿了一根金簪将就。在这里,倒还是金子值钱,换银子也方便些。看这对夫妻的经济条件,也不算太好,总要留下些东西,才能安心。 第273章 心挂两头 第273章 心挂两头 “哎哟,两个懂礼的孩子啊,真是老天没眼,怎么让你们遇到了那些强盗呢”夫妻俩唠叨着,勉为其难地把金簪收了下来。 “下回可不敢再出远门了。”苏一一苦着脸唉着叹气,旋又好奇地问,“咦,大娘,你们的孩子不住在一起么?” 这两人好歹也有五十好几的模样,不可能膝下空虚。便是孙子,也该有一两个了吧? “都被征兵了。”大娘叹了口气,“我们这里啊,虽是草丰水美,可日子过得也不大好呢但凡有壮丁,全都抽去当了兵,剩下的便是像我们这些老人,还有妇女孩子。” 苏一一皱眉:“原来你们这里也要征兵么?” “闲时便回家,但近来却一直留在营帐里,可能最近便有战事吧”牧人说着,叹了口气,目中隐有忧色。 “哦。”苏一一摸了摸鼻子,“这里应该是狄人右贤王的辖地吧?我在关内听说过他的威名,听说是老可汗的儿子呢” “可不是吗?右贤王才该是正统可谁知如今的可汗,却抢了他的可汗位”牧人义愤填膺地低声喝骂。 苏一一呆了一呆:“啊?” 她还以为草原上无所谓继位正统与否,谁的拳头硬,谁就当要汗呢 夫妇俩收拾了东西自去歇下了,刘孟海才向苏一一解释:“这里因为近汉人的聚居地,文化和思想上都受到了汉人的影响,所以才会有这种正统啊篡位啊这种想法。不过,右贤王想要成事,关键还在于那十几部的头人,是个如何态度。” “而他们的态度如何,想必是要看右贤王最近这几仗如何了吧?”苏一一怅然。姬流夜来北边,至少有一半是为了自己,现在却陷在右贤王处,自己只能望营兴叹。 “是的。”刘孟海声音低沉。 “成事在天吧”苏一一点头,“再过去就是北刘的地界儿了吧?” “对,明天再赶一天路,后天一早就可以入关了。”刘孟海心事沉重,下意识地又朝着西面看了一眼。 “明天也不急着走,先过去看看情况。”苏一一也不大想在这种时候去北刘。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说服右贤王起兵。况且,姬流夜还在那儿呢 “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左贤王得了势,这块地方也会被划归左贤王。这里的牧民是他们的族人,虽然无事,我们这些从中原来的,尤其是大周来的,一定会被捆去。到时候,咱们的身份被查探出来,那可就……”刘孟海摇头反对。 “总要知道了五公子的消息,才能走吧?”苏一一心烦意乱,“如若他冒险出来寻我们,那可不是更加危险?” “明天,我会找这里的牧人带个信儿的,你不用担心。那里最乐观的情况,也不过是全军北辙。有五公子在,不会出什么大乱子,也不会吃什么亏的。” “如果他们打得不分胜负,那我们也许可以趁乱前去会合啊”苏一一不解。 “那不可能。”刘伯韬插嘴,“只能去北刘。” 这一回,苏一一没能立刻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只能求助于刘孟海的翻译。 “我哥的意思是说,如果他们还在打,我们就更不可能去了。不分胜负的结果,必然是左贤王和可汗会继续调兵,右贤王那里的形势就更不妙。” “哦。”苏一一怅然答道,“也就是说,除了去北刘,别无他法了?” “是的。”刘伯韬的回答,把苏一一最后一丝的奢望也扼杀了。 “放心吧,五公子会知道我们行踪的。他的消息来源比我们多,即使那名侍卫最终没法把消息传递过去,他也一定能猜到我们的去向。”刘孟海安慰她。 “但愿如此吧。”苏一一对姬流夜的智慧,评价一向很高,倒也信了六分,于是便缓缓放下了心,长吁一口气。在刘氏兄弟的劝说下,没有再坚持派人去看看。事实上,他们的人手本就不多,又怕派出去的人有去无归。 “走了。”刘伯韬翻身上马,看着苏一一执住了马缰,才扬鞭而行。 他们的马都是大宛的名种,虽然经过了几代的培育,血统不是很纯,但脚力是没有问题的。又因为不像昨天迟迟疑疑,心分两头,这日的行程便极快。请了牧人当向导带路,很快就到了边境,这时不过是薄暮初上。 他们的行李极其简单,随身的武器也都平常,很快就进了关。找了间客栈,才算把两天来一直吊在半空的心,稍稍地落了下去。苏一一的心里很沉,像是搁着什么似的。 北刘也属汉地,风光与大周其实相类。客栈的布置很清雅,空庭闲阁,落棠缤纷,倒很对苏一一的脾胃。 “我们在这里等上几日再走,好歹要知道他们的消息。”苏一一推开房门,对着身后的刘氏兄弟道。 “好。”刘孟海很爽快地答应,还不忘调侃两句,“我还以为小姐急于去北刘京城,看看你一一制药的筹备情况呢” “本来也没有准备我亲自过去,尤七办事,我素来是放心的。不过这回顺路,总是要去瞧瞧的。”苏一一瞪他一眼,“行了,你别磨嘴皮子,叫人把席开上来罢。咱们饱餐一顿,便轮流好好歇着,这一路兼程,我可是腰酸背痛了。” “娇气。”刘孟海嘀咕了一声。 苏一一只是哂然一笑,几个人也无心饮食,随意用了些饭菜,便撤了残席,安排好了轮值的侍卫,便倒头大睡。 北刘的夏天,要比大周来得晚些,这会儿海棠还不曾落尽,正是枝头繁茂的极度荣华。 苏一一在房里用了早餐,听得外面有嘈杂的声音,胡乱把窝头塞进嘴里。出来的时候看到刘伯韬和刘孟海一前一后地站在她的房间门口,脸上隐有警觉的意味。 “怎么了?”她走近刘伯韬,轻轻地问。 “下面有人在闹事,不知道会不会波及咱们这儿。”回答她的,却是离得稍远些的刘孟海,“一会儿你莫管,只在房间里歇着,我们会把人打发了的。” 苏一一知道他想不得已的时候动粗,忍不住轻皱了双眉:“你别乱来,这可不是在大周,我们和北刘的关系一向紧张,还是别惹麻烦,置些闲气也没有什么。” 刘孟海忍不住挑了挑眉:“你不是向来不肯吃亏的么?这闲气,什么时候居然也能受之若素了?” “那得看是什么情况,能不吃闲气的时候,自然是半点不肯吃。但如今咱们不是在人家的屋檐子底下么?少不得得矮上两三分,总比吃那无谓的亏要好。”苏一一说得一点都没有惭愧的意思。 “看不出你还真识时务。”刘孟海笑着调侃。 “那是当然,我是商人,自然爱在方方面面斤斤计较。” “平常看不出来你是个商人,只有你自己时时刻刻的强调,我们才会明白。”刘孟海的话似乎颇含深意,苏一一来不及想明白,楼梯口已经传来了争吵的声音。 “我们是良民,为什么连这儿都要搜?” “你知不知道我们是谁?我们是宁安王府的人” “好小子,你胆子不小,搜到老子头上了啊?长公主殿下可是我家亲戚,可不是远亲,只隔了两三层。” ………… 七嘴八舌的议论,让整个二楼都像是热闹时分的菜市场,让苏一一听得有些好笑。 看来,这间客栈的档次不低,尤其是二楼的这些天字号房,住的全是有些身家有些背景的人。她颇有些看热闹的心思,可不知道这些搜索的人,该怎么个收场呢 谁想这位负责搜索的人,竟仿佛不懂得变通。对着这群仿佛后台相当硬的人,还是刻板地公事公办。一个个询问得清清楚楚,虽然对方叫嚣着,十分跋扈的样子,但仍然被套出了词儿。其中还抓了两三个人,又惹起了风波。 刘孟海让苏一一进去,但她却只是摇头:“算了,一会儿还得被叫出来问话,进去出来,何必那么麻烦?咱们不如就在这里等便是,这才是待客之道。” 她的声音并不大,只是平常的音量,但那领头的军官,显然听到了,目光朝着她看过来。一时间,苏一一只觉得天光陡然地亮了一下,仿佛是室外的太阳,一下子就无遮无掩地照了进来。恍惚后才哑然失笑,这时代的客栈都用的纸窗,光线并不太透。何况,他们站在走廊里,就算是正午阳光最烈的时候,也还是有些光线黯淡。 他的眼睛,真是太亮了。苏一一叹息,才有余暇去看他的五官。 军官真的很年轻,五官的轮廓显得有些粗糙。那双眼睛的形状,却很美,像是一件精雕细琢的工艺品,让人看了那眼睛,根本来不及去注意他的五官。 他的目光,隔着走廊上吵闹的人群,落在她的眼上。四目相交,却像是穿越了似水流年,就这么凝在了此刻,竟让苏一一的脚像生了根似地粘在地上,动弹不得。 ps:感谢小妖71的粉红票和评价票,感谢苏浅云、gdczxmn的评价票最近在举行限时投小红花和奖章的活动,各位喜欢小猪和《一一制药》的亲们,一定要多加支持啊。小猪打滚以求啦 第274章 将军风采 第274章 将军风采 “这军官的胆子,倒是很大。”刘孟海嗤笑着,“这么些人说办就办,谁的面子都不给宁安王的势力,大得连太子都要忌惮三分,他居然也没犹豫一下。看来,这人的身家背景,可也雄厚得很。这些人五人六的什么勋贵之家的远亲近亲,恐怕要倒大霉了。” “别是他要倒霉了吧?这人也真是不智,竟一气儿地得罪了这么些人。不过……”苏一一不大肯定,“看起来,这人虽然不言不笑的时候有一种威赫的模样,但我感觉并非那种不知道转寰的人,许是后台还真是硬气。。” “谁的后台会有这么硬?就算是太子,他的势力也不及这西部边境。”刘孟海摇头。 “琉璃。”刘伯韬忽地插嘴。 “他是琉璃将军的人?”苏一一正在想,这时代还没见着琉璃首饰,刘孟海已经诧异地接了口,才明白此琉璃,非彼琉璃。 “嗯。”刘伯韬轻轻应了一声,身姿不动,伫立如松。 “可她不是在南部吗?” “西部也是她的势力范围,由她的得力亲信坐镇。虽说有位王爷挂着名,谁都知道,真正作主的还是琉璃。”很难得的,刘伯韬一口气说了这么长的一串话。 看来,这位琉璃将军,在刘伯韬的眼里,非同凡响。苏一一想着,目光便在刘伯韬的脸上溜了一圈儿,眼睛很尖地发现,他的两颊,果然微微有一些淡淡的霞色。 嘴角忍不住翘了翘,却不知道落在有心人的眼里,也一样是灿烂生霞。 那年轻的军官似乎迟疑了一下,把那边的嘈杂吵闹全都处理完了,才迈步朝着他们走过来。他们的三间上房是连在一起的,三名侍卫住了边上的那间,这时候也都走了出来,警觉地守在苏一一的身侧。 “原来是仇鸾,难怪这么拽,谁的仗都不卖”有人仿佛这时候才明白这位军官的身份,倒抽了一口凉气,被压下去的嘈杂,只响了倏忽的那么一秒钟,便又湮没了。 这位叫做仇鸾的年轻军官,看来身份不低啊……她正想着,刘孟海已经在她的耳侧报告了这位的来历:“原来竟是他难怪手段这么强硬,是大长公主的儿子,听说对琉璃将军有意。奇了,他可不是琉璃的下属,难道西部战事,竟是由他总领不成?” “哦,原来名草有主了儿了呀,可惜。”苏一一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句,才抬头,就看到仇鸾眼里的震惊。再偏头,是刘孟海一脸的啼笑皆非。 “你还真会调剂气氛。” “不好意思,我好像得罪了将军。”苏一一吐了吐舌,做了个鬼脸,“不知者不罪,我以为琉璃将军成名既久,应该年纪不小,才会脱口而出。这人可年轻得很啊,不会是像我三哥对君如玉的那种欣赏吧?” “琉璃今年二十六了,眼前这位比她要小着两岁呢”刘孟海低声提醒她,再这么口没遮拦的,可不知道还会说出什么惹祸的话来 “原来如此。”苏一一这回只是心知肚明地点了点头。二十六岁之身还云英未嫁,在这时代已经算是异数。 “报上你们的名字和来历。”开口的是一边更文秀些的军官,看起来像是负责文书一类的工作。不过,苏一一注意到他的手掌心,有几个薄茧,这可不是握笔造成的。不是听说北刘民风悍正吗?她还以为跟狄人的风气相类呢 抬起头,她看向仇鸾,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削肩沉腰,看不出武夫赳赳的模样。但也不像是书生,眉宇间英气勃勃,尤其是那双眼睛,不会让人错认为手无缚鸡之力。 “苏一一,商人,这些都是我的护卫。”苏一一毫不含糊地报上了名字。 “商人?看着可不像。”仇鸾的脸上似笑非笑。目光一闪,便如流星划过天际,让人眼前觉得亮了一亮。再灰暗的空间,也像是生生地亮堂了那么刹那的时光。 苏一一叹了口气,摊开了手:“你不信也没有办法,不过我们并非是刘人,而是大周来的。一一制药便是我家的产业,仇将军可着人去刘地商人处问一问便知。这个身份,可不是随便能假冒的,我再笨也不会捏造一个这种身份吧?” “哦?”仇鸾目光微闪,“听说一一制药的掌柜极其年轻,可也没听闻是个女子之身,而且他姓梁才对。你可莫要跟我说是他妹妹,这种借口谁也不信。” 别看他一脸严肃的样子,说话倒也有趣。苏一一兴味盎然,无辜地耸了耸肩:“你要不说,我倒真想用这借口。无奈先前已经报了真名,这会儿借口便用不上了。我与他本是邻居,自小一同长大的,感情上跟兄妹可没有什么不同,我也素来称他为哥哥的。” “是么?”仇鸾摆明了根本不相信,“你若是商人才怪了,身上可没那等商人习气。” 苏一一叹道:“原来你也跟我们大周的人一样想,其实士农工商,原本便没有什么那样径渭分明罢?商人中也是儒商,难道非得有铜臭之气不成?看来,下回出门,我倒是得把腰间的佩饰,换成铜钱或者元宝才成那将军倒是说说,我更像是什么样儿的人?” 仇鸾不笑,只是凝神看她,丝毫不觉得这样有什么失礼之处。身后的刘伯韬,手指已经搭上了腰畔的长剑。苏一一只是含笑做了个手势,在前世的时候,明星们不知道要被多少个人盯着看呢她虽然不是明星,但从小到大,也不知道因为大大小小的奖,享受万众瞩目的待遇,被仇鸾这么目光灼灼地看着,却也觉得有些不大自在。 “现下儿,我倒有些相信你是个商人了。”仇鸾忽地大笑,这么冷硬的人儿,这么笑起来,却仿佛并不突兀。 “我本来就是个商人,将军不信,只要找人打探便是了。在将军眼里,商人可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身份,没人会冒充吧?” “小姐是个奇人,明明有着另一重身份,却又怎地不说?只不知名满天下的才女苏小姐,又怎么会降尊迂贵来到我北刘呢?” 苏一一扬起眉,也像他一样,目光灼灼地盯着仇鸾看了半晌。他迎着她的目光,脸上还是没有表情的样子,眼睛里隐隐含着笑意,仿佛颇有兴味的模样。 “原来你知道我。”她笑着叹气,“不过,我这次来,可是以商人的身份来的。什么才女……那不过一时侥幸罢了,仇将军这么说,可让我大不好意思了。” “你的气质,可偏于文人。不过,又不像文人那么酸,倒是跳达得很。”仇鸾含笑,还待再说下去,身边的“文书”已经侧头,低声说了几句。 仇鸾点头:“事情你们自去处理了罢,该关的关,该放的放。也别让人说了闲话,雷声一定要大,但最后雨点上些倒是不妨。整一桌席面上来,算是……为苏小姐接风洗尘。” 一边的军官弯腰行礼,应着去了。 苏一一素来只知道北刘几间大商号的情形,对于这位仇鸾,仅限于刘孟海刚刚介绍的那几句,倒有大半的精神,放在他对琉璃将军有意这件八卦上,因而也猜不出这位将军在北刘的地位。 只是看他满身傲气,对周围的人,威慑力又十足,料来也不是纨绔子弟,应该是有些真本事的。 他的那下属下躬身应着去了,自从认出了他的身份以后,那些飞扬跋扈的王孙公子们的远亲,竟然灰溜溜地跟着去了,再不敢冒出什么狠话。 苏一一心里一悸,看来这位将军的的手段,不是一般的狠啊当然,他**是大长公主,也就是当今皇帝的姐姐,想必地位尊贵之至。 仇鸾含笑揖客,苏一一只得无奈入席。刘伯韬心里担心,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与刘孟海一左一右护着苏一一,不敢稍离半步。 “我与小姐把酒言欢,你们都退出去罢。”仇鸾亲执酒壶,替苏一一倒了满满的一盏酒。周围的侍卫行了礼,很快便走得一个不剩。 苏一一皱了皱眉,淡淡道:“你们也出去罢。” 刘伯韬不动,仇鸾笑道:“看来,苏小姐的侍卫可****得不怎么好啊” 挑拨离间苏一一瞪了他一眼,旋又吃吃笑道:“将军可弄错了,他们虽说名义上是我的侍卫,可实际上,就跟我哥哥似的。我可不像将军那样治军有方,对于自己的家人,命令是行不通的。” “今儿我与你有些事要谈,他们还是出去罢。”仇鸾的眸中奇异地一闪,苏一一忍不住心中微跳。这人的眼睛,可真是亮得惊人。 “刘大哥,刘二哥,你们先出去吧。这儿是北刘,仇将军可是手握兵权的,若是他要治我的罪,你们也护不住我。” 刘伯韬欲待不应,苏一一已是使过来一个眼色,只得躬身退到了门外,却与刘孟海一人守住了一边。 刘孟海苦笑:“看来,小姐说得没错,近两年尽碰上些倒霉事儿。唉,她倒霉些不要紧,却把我们兄弟也给牵累得倒了八辈子的大霉。” 刘伯韬瞪了他一眼,刘孟海才耸了耸肩,不再说话。两方的人马隐隐各处守着房门的一半儿,剑拔弩张。 ps:打滚求红花,求奖章…… 第275章 接风洗尘 第275章 接风洗尘 房间里却是言笑晏晏,仇鸾一改脸沉如冰的形象,竟似满面含春。 “苏小姐来北刘,怎么也不吱一声儿,也让鄙国派人来迎候?” 苏一一笑道:“我这回来,不过是想借贵国的地儿,开一间分店罢了。商号往来,北刘该不会拒绝我在贵国做生意罢?” 仇鸾笑道:“小姐的分店开了这么多,还不歇着些儿呀?” “做生意这种事嘛,就像你们男人手里握着的权力,总是想了还想要的。”苏一一笑道,“所以,一一制药的分店,自然也就越开越多。” “听说南陈也有五间分店?” “仇将军远在北刘,消息竟也如此灵通”苏一一没有什么诚意地赞道,“南陈商贸业本就发达,自然要多开几间。” “哦?那在我北刘,你又要算开几间呢?” “这要看北刘对我大周商人的态度了,自然是多多益善。每一间分店开下去,也会给我多赚几两银子。对于仇公子这样清高的人来说,自不在意。不过对于我等商人来说,银子却是天底下顶顶可爱的一件东西。” 仇鸾不由为她的坦然直率而惊愕,竟是微微张了唇,半天没有开腔。 “能在这里见到仇将军,实是我三生有幸,借花献佛,敬将军一杯。”苏一笑着举杯,缓缓地仰头。凉酒入喉,却仿佛连胸腔都暖了起来,瞬间直达四肢百骸,仿佛浸在了温泉里,十分的受用。 她微闭双眼,细细品味了许久,方长叹一声:“不想北刘竟酿有如此美酒……” 亏得她还想发扬后世的酿酒技术,也泡制出一些茅台或五粮液出来呢这酒虽小有不如,但茅台酒也不是她随随便便就能酿出来的。与其自己酿酒,倒不如从北刘贩卖些回去卖了。 “这是宫廷酿方,我这回出来,便带了三坛。”仇鸾笑道。 “呀,只有三坛啊,可惜了。”苏一一叹息。随随便便就能带走三坛贡酒,这仇鸾在皇帝跟前的面子,可还真是大呀 仇鸾莞尔:“苏小姐若是喜欢,我送你两坛便是。” 苏一一喜道:“当真么?仇将军可真是个豪爽人,出手竟如此大方。只是这么一来,仇将军在边地,岂不是喝不着这酒了么?” 仇鸾慨然笑道:“宝剑赠英雄,美酒赠知己。若是苏小姐喜欢,往后有机会常来北刘,仇某自当伫美酒以待。” “多谢将军慷慨。”苏一一莞尔一笑,心里却是大奇。就算自己真是“名满天下”,可北刘尚武之风,犹在大周之上。这堂堂天皇贵胄,怎会对自己如此热情? 她一边与仇鸾交谈,一边却在心里转了无数个念头。怪事年年有,今年却似乎特别多。 “苏小姐不日可要去京城?” “是啊。”苏一一随口应道。 “从大周赴刘,苏小姐怎么会走到西边儿来的呢?”仇鸾忽地敛了笑容,目光微寒。 “自然是迷了路。”苏一一毫不迟疑地接话,“本想着在夷人那里找些药材来的,谁知道在沙漠里迷了方向,竟一路往北去了。” “小姐出来的时候,应该跟了不少人罢?” “可不是么不过如今都被杀散了,夷狄之地,民风悍朴,人人善斗。”苏一一苦恼地皱紧了眉头,“其实我们也是误打误撞来到这里的,原本我们准备一路南下,谁知道正遇上狄人的骑兵出来打秋风,才一路东逃。结果嘛……想来你也猜得到,我们很不幸地又一次迷了路,只剩下这几个功夫还算扎实的。” “没找当地的牧民当向导么?”仇鸾意外地看着她。 “谁知道会遇上这种事啊,别提有多倒霉了,我们根本没能想到这一茬儿。”苏一一做出一副懊恼的神色。因是真实心理,倒不虞仇鸾看出端睨。 仇鸾忍笑:“是有些倒霉劲儿。” “可不是么”苏一一如酒逢知己一般,继续敬酒。两人你来我往,不一会儿功夫,那一坛子的极品好酒,便平分秋色地进了彼此的肚子里。 酒的香气,散发开来,留在唇齿间,竟令人回味无穷。 “你们的酿酒术,可比我们大周要强得多了。”苏一一赞赏不已,意犹未尽地伸出了空杯子。 仇鸾直接拿起坛子,底朝天地晃了两晃,一滴****也没能流得出来。苏一一有些遗憾:“看来,今天是无法一醉方休的了。” “那还不简单?让掌柜这里再备几瓶好酒就是。” “唉,尝过了大内贡酒,哪里还瞧得上帝的?算了,微醺薄醉,才是真正的境界。”苏一一笑嘻嘻道,脸上因喝了酒而染上霞色。 “此话深得我心。”仇鸾愣了愣,忽地笑出了声。 “撤了罢,如今酒也喝过了,餐也用过。如果仇将军不打算辑捕我们的话,就放我们回去美美地睡上一觉如何?” 仇鸾笑道:“辑捕自然不敢,在下又不是傻子,怎肯犯了众怒?不过是仰慕小姐的文名,是以诚意邀小姐住在寒舍,可好?” 他说得虽是极为谦逊有礼,可是那张冷脸,分明是半胁性质的,却让苏一一如何拒绝? “有人提供免费的食宿,我哪会拒绝?”苏一一轻笑,“只怕有人会误会了仇将军呢虽说我不过蒲柳之姿,难与琉璃将军媲美,却毕竟是个年轻女子啊……” 仇鸾失笑:“谁敢说苏小姐是蒲柳姿容?可也忒谦了,一听就知道假得很。至于琉璃,倒不必小姐操心,她可不是小家子气的人。” 苏一一叹道:“原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罪过。” 于是一行五人,便开进了仇府。因是边地,府中的陈设,也只是将就,并未特意布置过。几进的大院,倒也亭台楼阁,无一不备。虽不如江南小巧精致,却也胜在地阔檐高。 “将军,苏小姐住在天雅阁可好?”管家迎上来,征求仇鸾的意见。 仇鸾想也不想便摇头:“苏小姐是我的贵客,自然要住最好的听涛轩。去把那一处整理出来,好好招待。” 管家微愕:“可是……” “下去布置罢,琉璃一定也是愿意的。你不知道她的身份……” “是将军的妹妹么?”管家这才看清了苏一一,忍不住问。 苏一一翻了个白眼,没有说话。她是君如玉的师妹,已经是上辈子烧了高香,哪有机会再认一个将军姐姐啊 倒是仇鸾替她解了围:“琉璃是家中独女,孟叔糊涂了。” “啊,是,老糊涂了”管家拍了拍脑袋,半佝着背去了。 仇鸾解释道:“孟叔是家中的老人,以前跟过祖父。因是不放心我独自在边地,所以才非要跟来。” “家有老人是一宝。”苏一一笑笑,心里却暗中奇怪,连这老管家都要顾忌琉璃,怎的这仇鸾却似毫不在意? “听涛轩是府里最好的房子,但愿小姐莫嫌简陋。”仇鸾很客气。 苏一一自然极谢他的盛情,一再表示住哪里都无所谓。不过,那天雅阁,听起来便有些风尘气,她也不喜。 说是收拾,其实并没有让他们等多久。他们的行李少得可怜,五个人拎着四个包袱,便占据了一溜儿足有十几间的听涛轩。 “这府里可也真够大的。”苏一一感慨,“看来,仇鸾这厮,在北刘还颇有些地位嘛” 刘孟海叹息:“我说小姐,你就不能关心一点国家大事?我估计你除了知道北刘有个琉璃将军,怕是再不知道旁人的了。” “谁说的?”苏一一神气地挺了挺胸膛,“我还知道大刘四个商号的掌柜呢连他们的账房,都摸得一清二楚。” “你……”刘孟海哭笑不得,“就知道关心那些商号” “那当然,我不是准备在北刘开设分店么……也不知道尤七叔到了没有,咱们正好去北刘京城瞧瞧去,兴许还能赶上开业呢” “你的心绪倒转得快,前两日还忧心着五公子,这会儿就抛诸脑后了。”刘孟海郁闷地嘀咕了一句,神态不满。 “我也忧心,可是如今离得这么远,忧心也没有用,只得做些有意义的事儿了。再说了,姬流夜这么聪明的人,眼睛不用眨,就能出一百个主意,哪还用得着我担心啊我担心他,只是缘于七公主的事儿罢了。如今眼看是担不上心了,自然把重点放在我的生意上了。” “这是琉璃将军的住处。”刘伯韬把苏一一住的厢房仔细搜索了一遍,忽然道。 “那也没有什么,不是说他们是未婚夫妻吗?”苏一一不以为然。 “不是未婚,只是大家都这么说而已。事实上,能配得上琉璃将军的,整个北刘,除去几个皇子,也就这么一个而已。” 苏一一讶然:“听起来,这仇鸾倒还真是个人物?” “何止是个人物,他的名气可不比琉璃小到哪儿” “是么?说来听听,此人有些什么丰功伟绩?我今天倒想替他戴几顶高帽子,可偏是不知道怎么戴,你们快提供些素材来。”苏一一大感兴趣。 ps:感谢书友100103105640479、lcaterpillar的红花,感谢破晓的书、由宛亭的粉红票。看来,小猪打一打滚,还是能滚到两朵的,嘻嘻。谢谢支持小猪的亲们继续求票,继续求红花,继续求奖章,鞠躬致谢 第276章 留客 第276章 留客 刘孟海正要说,门外却传来了说话声。苏一一出去看时,原来是管家领了一对侍女过来,负责日常的起居。 苏一一咕哝了一声:“这仇鸾可也真小气,只找了两个人来服侍。想当初,我去林振标家里的时候,他**一口气就拨了八个人。” 她说得极轻,管家自然没有听到,却仍然一脸谦逊地告罪:“因是边地,急切间也找不着合适的侍女。我家将军便把他身边最得力的姐妹暂送给小姐,做些细致活儿罢。” “多谢你家将军。”苏一一怔了怔,急忙表达了谢意。倒还真没想到,仇鸾竟送了自己身边的人给她,哪怕是意图监视,也足感盛情的了。 及至姐妹俩抬起头来,原来是一对双胞胎姐妹。看来,仇鸾明看着倒似乎极为律己的样子,到底还是贵族公子作派,连身边随侍的人,竟也如此出色。 紧接着,东西便一箱箱地送了过来,看得苏一一发愣。 “如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送聘礼呢”刘孟海忍不住笑着调侃。 “也对啊,这是琉璃将军的故居,他若是送来也不是不成。估计啊,他是拿我当琉璃将军来预演呢,只不道我该怎么演?欣喜若狂还是羞涩拒绝?呀,不会是琉璃拒绝了他的君子好逑之意,吧?”苏一一托着腮帮子笑问。 两姐妹几乎同时开口:“我家公子和琉璃将军可是清清白白的,就是外面的人嚼舌根罢了。” 苏一一摸了摸鼻子,咕哝道:“我也没有说他们有什么****啊……不过,一个未嫁,一个未娶,想来是情投意合的了。” 况且,这里既然常备着琉璃的房间,想必两人的交情的确很好。这琉璃倒是疏朗大方,也不避着人,光明正大地住进仇府,反让人说不出话来。 “打开瞧瞧罢,你家将军送了些什么来若是太贵重的,还得还回去。” 她看着姐妹俩打个箱盖,原来是绫罗绸缎。 这一趟北刘倒也来得不虚,把这些东西拐带回去,也能发笔小财了。 “这些衣服倒是艳丽得紧啊,我还当琉璃将军是个女中巾帼,不爱红妆还武装呢”苏一一有些好笑。连衣服也成箱地送,当她在这里常住么? 两姐妹“嗤”地一声笑了出来:“这是我家将军送与小姐的,琉璃将军素来不喜这些女儿家们的东西,平日只穿劲装。” 北刘的衣服,与大周略略不同。袖子收得极窄,倒是最肖现代的服饰。苏一一沐浴更衣换上了一套鹅黄的,腰身收得窄窄,别有一种飒爽的英姿。 “这大陆三国的衣服,倒有些意思。越往南,衣服越是宽松,袖子也是越来越大……”苏一一的总结,让双胞胎姐妹俩忍不住捂了嘴偷乐。 苏一一与她们相处了半日,也没有办法分辨出来,哪一个是玲儿,哪一个是珑儿。倒还真是应了她们的名字,做起事情来十分的玲珑,竟是十分妥帖。苏一一只得再次感慨,这仇鸾比姬流夜还会享受生活。 到底还是支使了玲珑姐妹,然后听刘孟海八一八仇鸾的“花边新闻”。 “小姐,这仇鸾是年轻一代里的翘楚,不过二十四岁,便已是威名赫赫。别瞧他一副白面书生的模样,其实手段极是毒辣。他初行弱冠礼,便奉旨监斩了三百人马寇,连眼都没眨一下。” 白面书生?苏一一可不这么觉得。这人的一双眼睛贼亮贼亮的,仿佛一眼就能看到人的心底里。 “看来这人是狠角色啊”苏一一喃喃低语。 “不错,如今他已经是骁骑将军,只比琉璃将军低了一品。想必两年之后,他的品秩该追上她了。” “要等两年啊”苏一一眨了眨眼睛摇头,“我看很快就要追上她了。皇帝总不能把琉璃赐婚给一个品秩不如她的人吧?至少也得平起平坐,才能名正言顺。我瞧那仇鸾,也是个极其骄傲的人,哪里肯屈居自己的夫人以下?玲珑姐妹不是说么,他们之间还是清清白白的,想必一日不与琉璃同阶,这仇鸾便一日不会遣媒。哎,这琉璃可就惨了,日后若是军功,还不能居于自己的丈夫之上,立个功还要揣摸揣摸,可怜。” “可那也……升得未免太快了些。”刘孟海踌躇不语,“武将不比文官,没有军功,那可是一级也升不上的。” “要军功还不简单?皇帝只消派他去剿些马贼流盗之类的,这种军功可拿得轻轻松松。”苏一一扁了扁嘴,又摇头,“不过,以仇鸾那种骄傲的性子,想必是不屑拿这种军功的。可他守在这边地,最近狄人也没空来找他的麻烦,这军功啊……可能皇帝要给他挪挪位置才行。” “那是自然,别人的军功或许有水份,他的军功可是实打实的,每一场仗,都是打的硬仗。你别看此人是公主之子,但平时能与士兵同甘共苦,杀敌时又身先士卒,极得官兵的爱戴。” “哦?我看他倒像是个极爱享受的主儿,竟还能吃得这份苦,真不简单……”苏一一皱眉,“果然是个狠角色啊……只是我还是没有明白,他一介武将,把我迎到府中算什么意思?难不成,他想跟我探讨诗词歌赋么?” 刘孟海大笑:“小姐啊小姐,你可真是太孤陋寡闻了。难道你竟是不知道,这位仇鸾仇大将军,还是北刘有名的边塞诗人么?” “啊?”苏一一跳了起来,“怎么现在的男人,都流行允文允武?都像他们这样,还有没有别人出风头的机会啊这年头,十项全能的人也太多了点儿吧?” “还有谁?” “自然是你们家的五公子了,还一个个长得又帅又酷,让人一见就溺毙在里面。”苏一一夸张地勾起了唇,眨了眨眼睛。 这两人都长得太好看,而且文武全才得让人嫉妒都无从嫉妒起。 刘伯韬眉眼微微一跳,刘孟海已经狐疑地接了口:“小姐,你不会是又转弯抹角地往自己脸上贴金吧?” “这次我没找到金子。原本也算是社会精英分子,可跟这两人一比,就变成了大众化的狗尾巴草了。唉,有点自卑了啊” 刘孟海忍俊不禁:“你也太谦虚了点儿。” 苏一一教训他:“谦虚是美德。要是我尾巴稍稍翘一点儿,你一准就会来打击我,倒不如我自己先低到尘埃里,让你无话可说。” 连刘伯韬也忍俊不禁。 仇府的床铺很软,苏一一睡得十分满意。一大早起来,便神清气爽,逗着小香猪玩。已经养了五六年的香香,如今还是当初初迷你的模样。如果用尺精准地量一下,才会发现比当初,似乎是长了那么两三厘米的样子。 玲儿和珑儿十分喜欢小香猪,拿出了王府里无数的好东西逗小香猪玩。可惜这些美味佳肴,在小香猪看起来比鸡肋还不如,自然爱理不理。可是这对姐妹,却偏生喜欢得紧,绞尽脑汁地把食物一样样地试过来。 仇鸾送来的东西里,还有些燕窝。玲儿拿去煮粥的时候,被苏一一截了下来。结果,当然是进了小香猪的肚子。它吃得心满意足,讨好地舔了舔苏一一的手背,看得玲珑姐妹目瞪口呆。终于明白,这位苏小姐,比自家的主子还要奢侈。 人家吃燕窝,一只可以熬一小锅呢。她倒好,眉头也不眨一下,直接喂了自己的宠。这宠也真是绝了,没有熬过的燕窝,居然吃得眉开眼笑。 “我们吃白粥吧”苏一一看着玲珑姐妹的呆样,也忍不住讪讪。 姐妹俩回过神来,才勉强笑道:“奴婢们再去领一只便是。” “不必了,我吃不惯燕窝的味儿。要不然,你们以为这只小香猪怎么会奢食燕窝?就是因为我小时候不喜欢,所以才偷偷地给香香吃了。到如今,竟吃上了瘾,品质也越吃越好,等闲的还瞧不上眼呢” “这……这……”姐妹俩互视一眼,脸有惊容,“难怪听人说大周富庶,原来果真如此。” “大周富?富庶的是南陈才对吧”苏一一纠正了她们的错误观念。 姐妹心灵相通,各各腹诽:不富庶,还能拿燕窝喂猪么?天物暴殓,也不是这么个殓的吧?仇鸾听了也不由怔住,他虽是出身大富之家,从小都深得皇帝舅舅的喜爱,珍贵之物也赏下了不少,可还没有阔气到拿燕窝喂猪的地步。 不过,那只小猪倒真是可爱。 “既如此,那就仍配每日一只燕窝罢” “是不是拿那些不大用的……” “不行,苏小姐自己就是做药材生意的,一双眼睛不知有多毒,万不可存心欺瞒。更何况,她不也说了么?那只小猪,等闲的还瞧不上呢” 于是,两小姐妹只得心痛万分地拿了上等燕窝,准备回头给苏一一去喂“猪”。相比较起来,琉璃说自家公子穷奢极侈,简直只是小儿科了 ps:感谢stillia的小红花再打两个滚,继续求红花花啦这两天看书的进度很差,看电视剧《青盲》,王牌特工主动****,策划越狱计划,蛮好看的……啊啊啊,明天不能这么颓废,电视要看,书也得看 第277章 留客 第277章 留客 仇鸾果然不愧被誉为北刘文武双全的第一青年才俊,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每日里早中两餐,是各自吃的。但晚餐的时候,总是置一席,两个人说得十分投机。 “难怪人家都说,仇将军能文允武,果然不凡。”苏一一对于不用花银子的高帽子,素来是很舍得替别人戴的。 “也有人诟病我的词,有时候因为随手作来,有些字便脱了平仄。也有词的韵,会偏了旁的一部。”仇鸾笑道,“这评价我也承认,可有时若是落了那平仄押韵,有些字便不好用,全诗失了气势,反为不美。” 苏一一击节叹道:“我倒是觉得词以境界为最上,有了境界自成高格。随手拈来,便是名句。有时候转韵,未必就使不得。古来伟大的诗人,便极懂造境,且合乎自然。若是为了求那平仄合韵而强求遣词,便是落了下乘。” 仇鸾眉心微动,喜不自胜:“你当真如此想么?” “那是自然。”苏一一白了他一眼,“难不成你以为我为了讨好你,甘冒天下文人之大不韪么?以我今时今日的地位,似乎也没有必要吧?” “自然不需。如今你苏小姐说的放,便可为人著书立说了。”仇鸾大笑,“可惜那南陈盛典,我竟不得去。若早知有小姐这等人才,再忙的军务,也是要摞一摞的。” 苏一一笑道:“你不会。因为你骨子里是一个军人,怎会为了附庸那等风雅,置战事于不了?” 仇鸾收了笑容,凝神看她,半晌才叹:“知我者,竟是大周才女” 正说得兴起,管家进来禀报:“公子,是曹公子几位过来拜访公子,见是不见?” 听闻有客人来访,苏一一很知机地告辞,仇鸾却笑着留住了她:“一起见见吧,都是喜欢舞文弄墨的人。” 后来才知道,原来这些玩着文墨的人,在北刘都是有名的文人,因在附近,便过来拜访。苏一一很郁闷,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觉之间,被人当了一回猴子。 也许是因为对她的年轻感到惊讶,整个半天,苏一一就收获了无数道的目光。虽然她不介意被当成明星,但是别人看她,却又并不像在看明星,倒仿佛是在看什么好戏。 纳闷了一整个晚上,才散了席。临走前,那几位年轻或不年轻的公子,竟是无一例在她的脸上注目。 “我脸上有什么吗?”她纳闷地问。 “没有。”刘孟海疑惑地摇头。 “那今天怎么那些人一直朝着我瞧呢?” “你年轻貌羡,别人多看两眼也很正常,你不是一向因此沾沾自喜吗?”刘孟海受不了似地一拍额头,“我知道了,原来你是要向我显摆,你受人注目的程度。” 苏一一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把脸转向刘伯韬。虽然其人惜字如金,但从不打诳语。 他想了想,很认真地说道:“也许是琉璃将军有关。” “我和琉璃应该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儿吧?我是大周人,她是北刘威名赫赫的大将军,我就算出了点虚名,那也是文名。况且,我又从未上过战场,就算是算计了一回右贤王,也没动北刘的主意啊”苏一一奇道,“难道就因为我住了琉璃的房间,所以被人认为鹊占鸠巢?唔,兴许有那么一点道理,他们一定崇拜琉璃,才会对我隐隐有些敌意吧?” 可是那些目光,倒是好奇的居多,并没有看出什么敌意来。苏一一对着铜镜前前后后照了好几遍,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值得别人特别关注的地方。眉还是柳叶眉,眼还是杏仁眼,皮肤上连颗青人痘都没有,横看竖看,也没看出自己有什么值得别人再三注目的地方,只能郁闷地把疑惑埋在心底。 “有没有五公子的消息?”每天第一件事,苏一一就是问刘氏兄弟。一一制药在北刘完全没有消息来源,她只能求助于刘氏兄弟,会有一些特殊的渠道。她隐隐觉得,姬流夜的势力,并不像他表现出现的那样稀缺。既然大周与北刘注定要打一场你死我活的仗,他必定不会全无准备。 但令人失望的是,姬流夜仿佛是泥沉大海似的,连零星的消息都打探不到。 “没有。”刘孟海回答了两个字,“北刘与狄人的关系,也并不好,很多消息传不过来。何况,五公子这次是秘密赴北的,他的身份大部分人都不知道。” 苏一一无奈,只能困守愁城。她之所以心安理得留下来的原因,是因为这里离狄境最近,若是有消息,也该是第一时间传到这里。 “我们不能总住在这儿,还是去北刘京城吧。”苏一一叹了口气,终于下定决心。 “好。”刘氏兄弟没有意见,这声回应几乎异口同声。毕竟,他们在仇府也呆了不少时间,虽然仇鸾待他们极客气,但总是无功不受禄,何况他们几个人心里多少有点鬼。 边境暂时无战事,所以仇鸾出去巡了一趟边,两天后才回来。打听得他回府,苏一一觉得人家要沐浴休息,倒也不好马上去找他。捱了一个时辰,探听他去了书房,才施施然地去找人。 她被获准进入书房,看到仇鸾神色专注,正悬腕习字。他的字与他的人并不像,人如一把出鞘的宝剑,字却很圆润。漂亮的馆阁体,字字如玑珠,看着就十分舒服。 “好字。”她由衷地赞叹。 “成年以后弃文从武,丢下了很久。”仇鸾把毛笔放在笔架上,一边眉清目秀的书僮已经替他收起了笔墨纸砚。苏一一发现,他身边的人,无一例外都长得十分秀气。 看来,这人和她一样,比较注重皮囊。苏一一忍不住勾了勾唇,露出了一个深深的笑容。 “笑什么?”仇鸾伸手辑客,自己也在主位上坐下。 “你今年才多大,说放便老气横秋的,不免让人觉好笑。”苏一一笑道。 “我已经二十有四,比你大了足足八岁。”仇鸾摇头叹息,“我才刚回来,这几天你在这里过得还习惯么?无事不登三宝殿,想必是找我有事儿?” 苏一一迟疑了一下,不知怎么的,有点舍不得离开。主要是住在仇府,就跟住自己大宅似的,服务堪比五星级酒店,除了家具有点旧,而且以安全为名,不让他们离府外,几乎称得上是尽善尽美。不过,拿人家的手软,苏一一不大喜欢欠人情。 虽然心底里还想留两天,打探姬流夜的消息,却因为几天的失望,有点失去了信心。正如刘孟海说的,那家伙精明着呢,哪里会这么容易挂掉 “我是来向你辞行的,叨扰了这么几天,实在很感谢。” “能够招待苏小姐,寒舍早就蓬荜生辉了,是我的荣幸。”仇鸾面无表情,听起来像是客气话,有点疏离。可是他向来不是这样客气的人,苏一一倒有点把握不到他的意思。 “有机会你来大周的话,我负责招待。”最终,她还是觉得礼尚往来,虽然作为北刘的大将军,他恐怕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去大周,但意思还是要表达清楚的,也显得她苏一一大方懂礼不是? “好啊,有你这句话,一定要去大周瞧瞧。不过,你来了这几天,还没有带你游游方庄,还是缓两天再离开罢。” “不用了,多谢款待。”苏一一摇头拒绝。这几天,她可是整天都待在仇府里,那两个双胞胎不就是用来监视她的吗? 仇鸾似乎沉吟了一下,方开口道:“再留两天罢,琉璃要过来。” 苏一一诧异地看向他,不明白大名鼎鼎的琉璃将军要过来,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就算要找借口,也不用找得这么牵强吧?既然自己的身份已经清楚明了,苏一一觉得他应该没有理由要软禁自己才是。 “虽然我很是仰慕琉璃将军,但是跟她没有什么交情,恐怕她瞧见我住在你的府里,尤其是抢了她的听涛轩,怕是要动雷霆之怒呢”苏一一耸了耸肩,开了句玩笑,“我还以为琉璃将来要来,你应该忙不迭地把我请出府去呢” “怎么可能”仇鸾反驳,“琉璃是个大方的女子,她见了你只会高兴。” “高兴?”苏一一更加糊涂。据她这几天打探来的消息,这位琉璃将军,可是不折不扣的巾帼不让须眉。虽然偶尔也会写几句诗,但文才比起仇鸾来,差得远了。总不会是想与她来评词论诗吧? 仇鸾的眉峰微微皱起:“等她来了,你就会明白。” 苏一一迷惑:“我不明白……这个……琉璃将军在北刘如同军神,但我这人浑然不懂军务,只知道做做生意,赚赚银子,偶尔附庸风雅,跟琉璃将军似乎没有什么交集吧?” “再留两天,让我尽尽地主之谊。这两天军务不忙,明儿个我陪你去外面走走。”仇鸾的样子,真像是个殷勤的主人。可是苏一一自问与他之间完全谈不上交情,虽然每天会谈论一些诗词文章,但也不过投机二字罢了。 第278章 琉璃要见我? 第278章 琉璃要见我? “你怀疑我是大周的奸细?我对当间谍没兴趣的,而且我这个人马虎得很,比俗称的马大哈还要马虎两分。要做这一行的话,肯定说不了两句话就会被拆穿了。”苏一一小心翼翼地解释了两句。 兴许那琉璃将军不如仇鸾这么好说话,到时候俏脸一板,把她就地给处决了,那可就糟之又糟。转念一想,仇鸾邀了附近的文人来这里聚过,谁都知道她逗留在仇府,生命危险应该是没有的。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奸细。”仇鸾显得比她还要诧异,“看你写的诗就知道了,对于朝廷政治一点都不敏感。” “那为什么要我留下?” “是琉璃想见你,她在边境军务繁忙,一时走不脱。我这几天派了人过去暂时接替防务,她才有暇过来的。大约还有两天,她便能过来了,无论如何,你见了见她再走。” 苏一一更是一头雾水,她有什么值得那位琉璃连边关也不顾来见她的? 说了好半天,仇鸾仍坚持请她留下。至于原因,他更是推脱得滴水不漏:“等琉璃来了,你就明白了。” “我不明白……” 苏一一撑着下巴,一脸疑惑地看着刘氏兄弟。三个人猜来猜去,始终没有猜到原因。仇府的下人们,对他们一行十分细致周到,让人挑不出一点儿毛病。若说是对自己不利,仇鸾似乎没有必要有这样的作派。 “而且,仇鸾也没让我们搬出仇府,甚至让你住在琉璃住过的房间,这算是什么意思?”刘孟海也觉得糊涂,拿眼看向刘伯韬。 “琉璃认识你吗?” 苏一一急忙摇头:“怎么可能会认识我足迹未履北刘,琉璃将军想来也不会踏入大周,我们怎么会见过面?况且,她出武将世家,我们苏家可是文官传世,到了我们这一辈儿,才出了我四哥这个异数。” “听仇鸾的口气,似乎是琉璃想来见你,他留你,是因为要等琉璃来。奇了,以琉璃在北刘的地位,要见个人,只要说一声,把你捆过去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人家怜香惜玉,哪像你就懂得辣手催花。”苏一一白了他一眼,“算了,还是等琉璃来了再说罢,咱们猜来猜去,怎么也接近不了答案。” 仇鸾果是信人,第二天一大早,就亲自接了他们一行去游湖。 还真会附庸风雅苏一一腹诽着,不过游玩的时候还是兴致极高。与仇鸾两个对对子,玩诗句接龙,倒也觉得棋逢对手。 “仇将军如此文才,怎么会弃文从武呢?”苏一一好奇地看向他,“按理说,做个文官,怕是升得还要快些。” 仇鸾还没有答话,苏一一便恍然地自己接了口:“哦,我明白了,是为了琉璃将军,对吗?她是将军,你自然也要当将军了,不然哪有共同语言?” “不是。”仇鸾苦笑,“我进入军队的时候,不过十六岁,那时与琉璃不过见了几面罢了。” “那是为什么呢?”苏一一好奇地问。 “做文官,天天处理事务,有什么意思?”仇鸾反问。 “是没什么意思,不过有人喜欢。”苏一一耸了耸肩,她三哥就做得十分有趣味,在嘉庆干得似乎不想挪地方了。 大周境内有不少名湖,南陈更多,但与北刘的这微湖,却又截然不同。南方的湖,是妩媚多姿的少女。这北刘的湖,却又是一种清泠的苍劲。这时节,南陈的荷花大约已经是开了满池,但微湖里的荷,却只是冒了一个花骨朵儿。荷叶招展,却也娉婷有姿。 “此湖盛产乌鳢,味道鲜美,一会儿让人钓几条上来,咱们晚上就吃乌鳢汤。”仇鸾兴致极高,刚想吩咐跟来的侍卫,苏一一已经兴致勃勃地打断了他的话。 “鱼要自己钓的,才有意思。这乌鳢,倒是什么鱼?我似乎没有听说过呢” “此鱼的体色暗黑,体侧有黑色花斑,背鳍臀鳍及尾鳍上都有黑色的条纹……” “哦,一会儿钓上来再看。”苏一一兴致勃勃,她以前也钓过鱼。大学的时候,有一个女同学家里承包的鱼塘,那会儿正流行钓鱼呢,于是两宿舍的人,便浩浩荡荡地开拔了过去。结果实在很差强人意,总共八个人,只钓上来一条稍稍大点儿的,其他都是极小的鲫鱼。到最后,女同学的父亲一网兜下去,给他们网了几条大的,才带了回去。 仇鸾吩咐人拿来了钓竿,这年头的钓鱼竿十分简陋,她只用过那种可以收放的,看到这么长一个竹竽子,便有些呆愣。 “你有没有钓过鱼?”仇鸾纳闷地看她。 “当然钓过。”苏一一当仁不让道,“我以为还钓到过一条二斤重的草鱼呢今天看我钓一条乌鳢上来,晚上咱们就做汤喝。” “二斤重……”仇鸾有些无语,这么轻的鱼也敢拿出来显摆,看来还得让侍卫去弄几条大的来,免得到时候一条小猫鱼,也得熬上一大锅汤,估计鱼腥味都吃不出来。 事实证明,这微湖里的鱼,比养殖的那些鲫鱼宝宝们难钓多了。而且,钓竽也是最最原始的那种,不能伸缩,拿在手里也觉得有些怪。 仇鸾似乎并不是第一回钓鱼,在苏一一还没有开张的时候,就钓上来了两条。只是个头小了点儿,他把鱼从钩子上取下,就扔回了河里。但不管怎么说,也比自己扔下了鱼饵却半天没有动静要好。 苏一一极端郁闷,好不容易钓了一条,却刚离水就被鱼脱钩逃了去,让她气得几乎想把鱼竽随手给扔进湖里。这破鱼,也太难上钩了吧? “好好的一条大鱼,竟然中途逃跑,也忒没骨气了点儿吧?” 听着她的咕哝声,仇鸾忍不住好笑:“它不逃跑,就成了我们桌上的美味佳肴。若是换了我,也是宁可逃跑的。” “唉,咱们钓了这半天,难道就两手空空地回去?你那两条鱼也不该扔回去嘛,做个汤也是好的。”苏一一抱怨着,又恨又叹,脸上的表情无比生动,让仇鸾看得竟有些呆了。 重新放了鱼饵扔下去,苏一一愤怒地瞪着湖面:“天灵灵,地灵灵,那个什么乌鳢的鱼儿,赶快上钩吧要不然,特特地拿了钓鱼竽儿过来,却一条鱼都钓不到,那多丢人啊好歹给我个面子,钓条回去做汤啊。放心吧,我一定把你做得香香嫩嫩,鲜鲜滑滑……” 仇鸾听得好笑,好容易把勾起的唇收回原位:“你这么一说,哪条鱼也不敢上钩啊” 苏一一笑道:“反正它们也听不懂……” “可是声音却能听得到的。你这么嘟嘟囔囔地说话,鱼儿再怎么贪吃,也不肯上钩的。” “好吧,我就当哑巴。”苏一一闭上了嘴,隔了只一小会儿,又叹道,“这钓鱼,可真是件折磨人的活儿。” “钓鱼的时候,心要静,手不能抖,更不能说话。有了声音,鱼儿全被吓跑了,怎么还会上钩呢?” “早知道……”苏一一想,那次他们一帮人去鱼塘时钓鱼,嘻嘻哈哈了半天,难怪很少有鱼上钗呢。这还亏是在养殖的鱼塘里,才能有几条上钩来。想着以前一班好友疯玩的场景,不由得浮起了缅怀的神情。 仇鸾听她说了三个字便没有了下文,侧头看时,见她神色怔忡,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阳光斜斜地落在她的鬓上,更衬得她的头发乌黑油亮。 苏一一忽然叹了口气,侧过头来,却正撞上仇鸾的目光。 “早知道什么?”仇鸾问。 “带个话本子过来多好,我保证不说话也可以呆上半天。” 仇鸾愣了愣,方笑道:“那可好,鱼儿可以悠然自得地把鱼饵吃完了再游开。” 苏一一只能叹气,很奇怪当初在突兰境内,倒可以平心静气。这会儿,总是心神不宁,竟是怎么也坐不住,心浮气躁地总想到那个滞留在狄人部落的少年。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去苍茫山,若是一耽搁便是一年半载的,他怎么对大周的皇帝陛下交代?她有些后悔,这件事原本就是她的主意,不该把姬流夜也扯进来。 仇鸾很快又钓了两条,为免空着桶回去,便听了苏一一的话,不再把鱼放生。苏一一也终于钓到了一条,比仇鸾的还大些。 “果然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一下就钓了条乌鳢上来。” “你说,这就是乌鳢?”苏一一指着自己钓上来的那条尺把长的黑鱼,惊愕地问。 “对,此鱼性情凶猛,极喜欢吞食鱼类。” 苏一一大是失望:“这不就是黑鱼吗?” 还以为可以吃到一种新型的鱼类,搞了半天就是黑鱼啊据说,黑鱼因以别的鱼为食,所以在鱼塘里,是最不受欢迎的鱼类。 “黑鱼?我们这里都叫乌鳢的。” “大概是两国的叫法不同,害我还期待了很久。”苏一一嘟哝着,失去了钓鱼的兴趣,“既然有了成果,咱们这就回吧” 最终,还是侍卫拿了叉子,去叉了好几条乌鳢。这倒跟前世的那次“捞鱼”,有异曲同工之妙。 看来这耐心二字,还有待历练。 ps:感谢一念风云散和花妖客的小红花,感谢玲珑5200的粉红票,感谢起禛的评价票,感谢一念风云散的更新票。看来打滚果然有用啊……嘻嘻,继续求花 第279章 失散的妹妹 第279章 失散的妹妹 两天时间,苏一一放开了心事,过得很是得意,跟着仇鸾玩遍了方庄。虽说是边地,倒也是百业待兴。大街上的铺子,都有了些年头。也不知道是这里的百姓神经坚韧,还是对琉璃和仇鸾信心十足,竟然对于时常爆发的战争,抱以漠然的态度。 “如果换作我,肯定是随时准备搬家的。”苏一一不解地自言自语。 仇鸾叹息:“这里是他们的家乡,不得万不得已,谁肯离乡背进?” 苏一一默然。在这时代的人看来,自己兴许是个异数。所谓的家乡,对于她来说,并没有十足的留恋。看着街头林立的商肆,物品丰饶,便打算着采买着哪些东西运回大周,这中间又是层利。 “琉璃已经在赶来的途中,想必傍晚就能到了。”仇鸾微眯着眼睛,看向城门的方向。初夏的风拂过他的脸庞,有一缕发落下来,轻柔地拍的着面颊,让他清冷的气质,竟生出一种柔和。 “那……不如我们出门迎着?”苏一一转了转眼珠子道。 仇鸾似乎出了一会儿神,才想到回答:“不用,我身为主将,出城的话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咱们还是在府里。” “那多不好意思,对琉璃将军,我可是久仰盛名了。”苏一一笑道,“不如你留在府里,我去城外迎着?” 仇鸾失笑:“我倒是怕啊……最后琉璃是来了,可你又不见了。” “我是那种没信用的人吗?”苏一一佯怒,暗地里把仇鸾腹诽了无数句,方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这人做事,可真是滴水不漏,一点可乘之机都不留给别人。 所以,在城门口转了一小圈,苏一一也只能望门兴叹,然后打道回府。她忧愁地想,要是琉璃误会自己是仇鸾金屋藏娇怎么办?女人再大方,也不可能对占据自己房间的另一个女人有好脸色吧? 但是她几度提出搬离那个房间,全被仇鸾否决了。有时候,苏一一怀疑,仇鸾真像传说中那样,对琉璃有意思么?该不会利用自己,把琉璃气跑了吧?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终于等到了琉璃。 那时候,她正在吃着点心,批评着仇府的厨子:“这个小笼包的馅儿,不该是这么干巴巴的呀,要有卤汁。呶,这么一吸,那才是真正的好滋味。做的时候,这肉不能全用精的,还得有点儿肥的……” “不想苏小姐倒真是多才多艺,对食物也有研究?” 苏一一皱着眉,秉承着不随意浪费的原则,把小笼包勉为其难地咽了下去,方才回答:“我哪里是有研究,只不过一一制药也兼营着酒楼罢了。你也知道的,凡是生意上的事儿,我总是很上心。” 仇鸾凝神看她,直看得她脸色微霞。心里暗地里责怪,这人看起人来,也不管男人女人,就这么盯着,谁受得了啊若是定力差些的,怕是春心荡漾,不能自己了。 “你明明并非纯粹的商人,为什么言里言外,却总像是怕别人忘记了似的?”仇鸾终于转开目光,慢吞吞地问。 “还不是因为每个人都有意无意地提醒我,把我当成纯粹的文人。可我明明不是的,所以也只得不厌其烦地提醒别人一句罢了。”苏一一无奈叹息。 “你真是个怪人。” “我哪里怪了?” “换个人,怕是唯恐被人知道自己是商人,你却像是巴不得诏告天下似的。” 苏一一搁下了筷子,撑住自己的下巴:“你可是说错了,其实在大周,我也不愿意让人知道的。要不然,光是听我大伯和族里那里长辈们的唠叨,我这日子就别想过了。这也是在你们北刘,我怕麻烦,所以才****了自己商人的身份。反正这些话传到大周,也只是传言。” “既有了传言,还怕查不到?” “现在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给家里人打着预防针呢。到最后,即使真相大白,他们也有个心理承受能力是不是?” “我就不明白了,你们苏家也是大户人家,你有必要行商赚这个钱吗?”仇鸾是真有些迷惑了,“在永乐,好说不说,那也是个世代的书香门第,我简直想不出来,你怎么会动经商这个念头的。” 苏一一愣了愣,听起来,仇鸾对苏家似乎很熟?可是他作为一个军人,苏家还真没有出过什么武将,有必要把情报收集得这么齐全吗? 虽然心里疑惑着,但并不耽误她的回答:“是么?可我父亲是庶子,早早儿就被打发出来单立门户了。我小时候底子也不好,七病六灾的,整一个药罐子,天天断不得药。苏家没有一个人伸手帮持着一把,还是我那个商人舅舅,倒是仗义替我父母盘了一间店面,才支撑着过来。别以为我从小就锦衣玉食,为了替我弄顿好吃的,我父母要省吃俭用多少天呢” “你……”仇鸾似是震动了一下,脸上透出怜惜的神色,“小时候过得这么清苦么?” “我跟你非亲非故的,像我这样的人家,不是多着么?你摆出那副表情,我心里发毛。”苏一一惊讶地看着仇鸾的神色,那分明并非作伪。但自己跟他似乎并不沾亲带故,就算是同情,也不至于表现得这么彻心彻肺吧? “兴许咱们还真是亲戚呢”仇鸾回过神来,淡淡地笑。 “怎么可能”苏一一笑道,“我是大周人,又是有名有姓的人家。若换个小老百姓,兴许还能有个什么弃婴的桥段儿呢我父母俱有出处,可不会是你们大刘走失的某位公子或小姐。” “你父母当然不是走失的,那你呢?” 苏一一骇笑:“你这玩笑可开得有点大了吧?那怎么可能呢我的身世,也是再明白不过的了。家里自祖母、大伯、三伯以下,可是一大家子呢” 仇鸾笑而不语,让苏一一的心里再度发毛。 自己的身世,不会真有什么内情吧?正要动问,又觉得不可能,只是呆呆地看着仇鸾出神。 好在琉璃适时赶到,管家刚进来通报,她就已经闯了进来,竟是连让他们出去迎接的机会也不给。 “我还想给琉璃将军一个好印象呢,谁知道献殷勤也没有机会……”苏一一喃喃低语,让仇鸾听得又好笑又好气。 “你就是……”琉璃风风火火,红色的披风把她衬得像一只火凤凰。修眉长眼,分明是个美女。却因为一脸的风尘,平白添了两分憔悴。可是那双眼睛,明亮得像是能把人给烧化了,灼灼地盯着苏一一。 “你是……”苏一一有些呆愣,模糊里有点明白,为什么仇鸾第一眼就盯着自己看。而那些文人墨客,也个个都露着奇怪的神色。 因为她和琉璃,长得实在有三四分相像。不过,她眉宇间的英气,却不是她的柔婉所能替代的。但人与人之间只这么一点儿想像,也实在算不了什么吧? “对,我是琉璃。”琉璃有些激动,深吸了一口气,才与仇鸾打招呼,“阿鸾,幸好你把她留住,我还怕赶不及呢,中途连着换了三次马。” 仇鸾笑笑,长身而起,携了琉璃的手,竟是把她安排在苏一一的身边。这情形,实在有点儿古怪。苏一一惊讶过后,迅速恢复了正常。人有相似,也不过平常。难不成他们就因为这个原因,对自己青眼有加不成?只是这仇鸾也真是奇了,看他二人如此亲密的模样,看来传言非虚,分明早就是情侣了。却不把琉璃安排在自己身边,可以随时吃吃豆腐,竟让她坐到了另一个女人的身边。 难怪久不能抱得美人归,真是不开窍啊 心里鄙夷着,脸上却露出了一个近乎完美的疏离笑容:“琉璃将军,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气质非同寻常。” 琉璃的脸上,闪过一抹失望:“我不喜欢听这些客套话儿的。” 苏一一暗地里嘀咕,她也不喜欢听啊。可是两个陌生人相见,不说这些客套话,难道盘问祖宗八代不成? 事实上,琉璃还真是个特立独行的人,居然真的上来就开始盘问她的家世。若非人在屋檐下,苏一一怕是忍不住要翻脸了。 “家父是永乐苏家第四子,庶出,因此早早就分了家独住。家母的家世也是平常,是永乐镇上的商人之女田氏,做姑娘的时候也是被娇养着的,是以才得以嫁入苏家。” “是么?”琉璃蹙着眉的样子很好看,那个撑着腮帮子的动作,简直就像是自己的拷贝。 “嗯,我们家也是永乐的大家族,琉璃将军若是不信,可以使人去察探,一问便知。”苏一一心里也觉得怪异,但仔细回想,自己穿越以来的生活,似乎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你不觉得……我们长得很像吗?”琉璃小心地问。 “有一点,不过将军英姿飒爽,我却只是惫懒货罢了。只眉眼里,依稀有些相似,这也不算什么。”苏一一笑着和她撇清了关系。虽说她认个姐姐倒无所谓,但再攀上些更复杂的关系,那可有点不妥。 琉璃失笑:“这是在战场上历练的,若是养在深闺,那也不会这样。兴许,就跟你似的,柔中带刚,刚中带柔。” 苏一一愕然,看来她倒真想把自己当成妹妹呢难不成……她小心翼翼地问:“将军不会是家里走失了个……***吧?” 琉璃不过二十六岁,就算这时代再早婚早育,也不可能生出自己这么大的女儿,所以苏一一临时改了口。 仇鸾叹息:“确实如此,你不知道,琉璃的妹妹从生下来,就被别人抱走了。” 原来还真有个流落在外的妹妹,难怪琉璃这么紧张 苏一一释然笑道:“可惜,我不可能是将军的妹妹。将军今年二十六,我才十五,咱们差了整整十一岁呢。” 琉璃眼中异芒微闪:“我妹妹,正是十五年前被丢失了的。我父亲独身十载以后,才续娶了继室,姐妹之间正是相差了十一岁。” “这只是巧合。”苏一一干笑了一声,“将军想想,你们家在北刘,我们苏家却世代在周,这两地连年征战,不可能你妹妹会流落到大周去吧?” “为什么不能?当初边境的两国之民,原本就是混杂居处。别说当初,就是现在,我北刘还有不少人滞留大周呢至于你大周,留在我北刘的人,可也不少。要不然,你怎么解释我们之间的巧合?”琉璃似乎认定了苏一一是她的***,言辞之间,激动万分。 苏一一无奈:“那个……将军,你冷静地想一想啊,别说咱们只像三四分而已,便是像了八九分,也只是种巧合罢了。面貌相似者,不知凡几。况我父母都是可考的,根本没有什么可存疑的地方。” “阿鸾,你这里能走开么?”琉璃瞪视她半晌,忽然转头问仇鸾。 “你要我陪她回去见你父亲?”仇鸾含笑问。他的眉眼自见到琉璃之后,便变得温润如水起来。苏一一很难想像,这个清冷的人儿,还会有这样温柔多情的一面。 不过,男俊女靓,都一样英气逼人,还真是养眼得很。唉,一个二十四,一个二十六,在这个时代不婚不嫁的,可也真是少见得很了。既然他们两情相悦,为什么却一直这么****着呢? 琉璃点头:“是的,见了我父亲……” 苏一一忍不住打断了他们的自说自话:“喂,你们两个不用急着商量谁陪我去见将军的父亲吧?我才是那个当事人,至少也得征求我的同意啊” “你见了父亲,就会明白的。”琉璃热切道,“自从你失踪以后,我们一直在寻找,也是因为没有想到会在大周,所以才一直没有找到线索。” 仇鸾也在一边帮腔:“是啊,先去见了你们的父亲,兴许还有更多的线索呢这些年,琉璃虽然一直在征战,可从来也没有忘记搜寻你的下落。只是以为你已经……不过,总想着万一老天有眼,还是存着希望。” 苏一一干笑两声,想打马虎眼含糊过去。可是偏偏左右分坐着的两人,却默契地拿眼看她。那些玩笑话,便再说不出来了。 她的笑容渐渐地掩了,把自己穿越以来的经历再细细地想了一遍,又打量了一下琉璃的脸,自我比较过后,才极度诚恳道:“我看……也太牵强了吧?我从小儿就出生在永乐,要不是十岁那年进京,兴许现在还在永乐呢,怎么可能是琉璃将军的妹妹北刘留在大周的人,是不少,但都在京城以北,也不会跑到永乐去,是不是?虽说我顶喜欢高攀人家,若是借了琉璃将军的势,在北刘再开间一一制药的分店,可不是顺风顺水?但这父母亲,可不是能随便认的。” 琉璃灿亮的眸子,忽地黯淡了一下。 “还有,你也说了,若真怀疑你妹妹流落到了大周,想必当年就会在大周境内寻找,而不是仅仅在北刘私下里搜寻了。想必,什么流落大周之语,也并不可能。” “当时……情况比较复杂。”琉璃皱眉,“但你……” 仇鸾看了她一眼,转向苏一一道:“不管是真是假,事关你的身世,还是由我陪着你回一趟尚家罢。” 原来琉璃姓尚。这个姓,似乎很耳熟啊…… “我不觉得尚跟我会有什么关系……”苏一一想了一会儿,没有丝毫印象,大概是因为北刘的大姓,只能苦笑,“就去了,那也是白去,不过让老人觉得失望,反倒不如不去。” “不,我不会看错的,你跟你母亲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琉璃摇头,满脸势切。 “我娘?”苏一一微微吃惊,才记起琉璃说过,她那***的母亲,是尚父的继室。 琉璃热切地点头,眸子再度丽光四射,仿佛是现代她苏家客厅里的那盏水晶灯,潋滟生波:“我让阿鸾送你因京城,在父亲的书房里,有一幅你母亲的画作,你看过就会知道,你不可能不是我的***。” “果真这么相像?”苏一一倒真是好奇了。 仇鸾笑道:“当年我见到盛大小姐的时候,还只八九岁的模样。可是那样的风姿,却是经年不忘。那时候,盛大小姐也有二十出头了吧?只是比你成熟些,但眉目之间,还真是一样的。” 琉璃的目光,迅速地朝他看了一眼。仇鸾面色坦然,只是抿唇含笑。苏一一笑意吟吟地朝他看去,还说什么琉璃有多么大方,可即使是夸那位已经过世的盛大小姐,这位以刚毅果决闻名的女将军,也不由吃了味儿。 “盛大小姐……就是你的母亲,她是前太傅的独女,当年有北刘第一美女之称。但凡见到她的,即使时隔多年,也不能或望。”琉璃解释道。 “是么?”苏一一遗憾地想,若是生在现代,那一定是个歌影视的三栖明星,而且大红大紫到发黑。可惜生不逢时,不过给人做个填房。不过,以那样的丰姿,竟然也肯给人做继室,想来那位尚大人,也真是个人物吧? “那倒是真的。”琉璃叹息,“当年她嫁进尚家的时候,当时整个京城都万人空巷。即使车驾出城进香,也会被堵到水泄不通。” “哇,不用演技就能大红……”苏一一咕哝了一声,收到两道疑惑的目光以后,才尴尬地笑道,“不过,这么说来,那就更不可能了。虽然我也自认是个小美女,但要达到那样的倾城风姿,那可是不成。” “你如今还没有真正长成呢,才刚刚及笄。”琉璃替她辩解。 “女孩子及笄,便是成年了呀” 琉璃凝神看着她,似乎在记忆里搜寻着继母当年的模样:“你若是打扮起来,想必也不见得会差到哪里。” 她怅惘的神情,让苏一一脱口而出:“你的继母,一定对你很好。” “是啊,她自入尚家,把我当亲闺女一样的疼。我母亲去世得早,其实我记忆里倒没有母亲的印象,反倒是盛姨,对我来说,亦姐亦母。其实,你真是很像你母亲的,只眉毛略粗了一线。” “将军抬举。”苏一一努力挤出微笑。怎么这两人竟是红口白牙地要把自己定义为尚家的女儿呢?她的概念里,可是一点这样的自觉都没有。如今的日子,不知道过得有多么逍遥,这样的变数,她可不想要。 “阿鸾,我带她去好好打扮一番,你再看看是不是盛姨的模样儿。”琉璃忽然站起了身,“当年盛姨最喜作兰花妆……” 苏一一吓了一跳:“别……我可不想成为另一个人的影子。再说,你们俩原本就是一条心,你说是一,难道他还敢说二不成?我说大将军啊,你这么做不过是掩耳盗铃啊” 琉璃哭笑不得:“那你说,要怎么样才肯信我?” 这是相信与否的问题吗?苏一一抚额轻叹:“我明明是父母的亲生女儿,怎么可能会又冒出一段离奇的身世呢?要知道,我父亲和母亲都是本份人,根本很少离开永乐,更别提是远至北刘了。就算是人贩子,也不可能把一个小婴儿从北带到南边儿吧?再说,我婴儿时候的事情,如今邻居们可还记着呢你也说了,你那妹妹可是刚出生,就失去了的。除非正好我爹娘就在附近,不然的话,经过人贩子转两道手,到了永乐,早就能说话了。” 六岁以前的记忆不是自己,她当然不记得。可是看父母对自己近乎溺爱的态度,想必也不可能不是亲生。 琉璃失望地叹了口气:“父亲近年身体渐渐地垮下去,念念不忘的,便是心爱女儿的唯一骨血,竟不知流落到哪里。你就忍心看着父亲生活在悔恨里吗?当年若非政敌动手,盛姨又岂会难产之后,香消玉殒,连唯一的女儿都无法保全?他总是责备着自己没有照顾好盛姨,才会酿成这出惨剧。每逢盛姨的生辰和忌日,他便一整天不饮不食,在书房里枯坐竟日。” ps:感谢妍嫣心情的2票粉红票,感谢一念风云散的小红花,奉上六千字大章,请求亲们的努力支持晚上九点以后,还有六千字的大章,亲们一定要支持,支持,再支持。支持的力度越大,明天的更新字数越多。没有最多,只有更多……^_^ 第280章 两相权衡取其轻 第280章 两相权衡取其轻 苏一一想,这时代的小说太少了,连编造身世的想像力都如此的贫乏。唉,倾城佳人,绝世英雄,本就是一对当然的主角,最能赚观众眼泪不过的。 她不由地开始yy,若是编成戏本子,兴许又能赚大把银子。仇鸾和琉璃只当这消息太过震撼,她托肘沉思,也在情理之中。因而相互对了个眼色,默契地留着苏一一继续遐想。 “啊,那个……后来呢?”苏一一把前面的情节想了个大概,一抬头,看到琉璃和仇鸾正目光炯炯地看站她,一个激凌便清醒了过来,又继续问。 琉璃并不知道,苏一一不过是当广播剧在听,还以为她已经意动,自然高兴,迅速地接了口:“自盛姨去后,父亲一直没有再续娶。派了大把的人暗中调查你的下落,却没有一点消息。只当你已经夭折了,天可怜见,阿鸾竟会在这里遇见你。” 原来是个悲剧。 琉璃看她脸色哀戚,只当接受了自己的说辞,也不由得黯然:“我接到阿鸾传来的消息,简直是不敢相信啊,对了,父亲当年早已替你取了名字,该叫尚翡翠。” 翡翠……这名字真够恶俗的琉璃倒也罢了,翡翠可实在是……看来,这尚家还真是以武传世,起个名字都没有新意。 “其实,我想自己是你妹妹的可能性,不是很大……”苏一一字斟句酌地陪着小心,毕竟这里是琉璃和仇鸾的势力范围。 “你还是不肯相信?”琉璃惨然色变,连仇鸾也不赞同地拿一双亮如星子的眼睛瞪向他。真是有失帅哥风度 “虽然我很愿意相信,毕竟认了这亲,我就有了两个大靠山是不是?可问题在于,其中不定还有许多想不明白的关节。若到时候只是一场空欢喜,以尚大人的年纪,不知道会不会因为失望而贵体违和,那就是我的罪过了。你也知道,年纪大的人,受不了太大的刺激。况且,你只让仇将军陪我回京,身边没有你这个女儿转寰着,到时候出了事,还真是不好说。” “你放心,我父亲久经沙场,什么风浪没经过?你一定是盛姨的女儿,我的妹妹。任谁见过盛姨的人,一眼就会认出你来的。你是没有见过盛姨,所以才不知道你们长得有多像,我和阿鸾都不会错认的。”琉璃激动地握住了她的手,“跟阿鸾回去见见父亲大人吧,你看到那画像,就会明白,再不可能会是别人的女儿。” 苏一一怫然不悦,她原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对于血亲的感情并不深。但田含玉幼年时拿自己当心肝宝贝的样子,却深深地镌在自己的心上,她并不觉得有必要另认一个母亲。 “琉璃跟盛姨相处得多,不会错认的。”仇鸾沉声道,大概对于苏一一冥顽不化的态度,有点恼怒。 看着若再拒绝,便一下要得罪两人,苏一一权衡利弊,只得无奈地答应了下来。反正自己早晚得去,到时候认与不认,还不是由自己吗? “尚大人想必是在京城吧?我原本便有京城一行,去见上一见倒也无妨。只怕到时候只是误会一场,恐怕彼此都会很尴尬吧?尴尬倒也罢了,惹得尚大人旧疾复发什么的,那我可连生命保障都没有了。” 仇鸾又好笑又好气:“你还怕我们把你怎么的?就算你不是盛大小姐的女儿,单凭你与她长得这样想像,尚大人也会千般维护于你。就是我和琉璃,也不会让人欺负了你去。” 苏一一终于展颜而笑:“没想到我的长相,也能给我这么多的便利啊早给我这个承诺,我就不会这么推三阻四了嘛” 琉璃松了口气,脸色怅惘:“你怎么……” “我很势利?”苏一一笑道,“没办法,谁让我是个商人呢?缫铢必较,是商人的劣根性。” “见了父亲,你就会明白的。”琉璃声音低浅,“翡翠……” “叫我依依吧,或者一一也行。”苏一一急忙截断她的话,“我还是习惯自己原来的名字,翡翠……这个名字有点怪怪的。” “好吧,暂时就叫你依依。”琉璃瞪了她一眼,迅速妥协,“翡翠是爹爹给你起的名字,因为你母亲生前最爱翡翠首饰。” 苏一一庆幸,幸好盛大小姐当年爱的不是金子。 “将军……” 琉璃不满地瞪了她一眼:“你可以叫我姐姐。” “琉璃姐姐。”苏一一嫣然一笑,让琉璃有火发不出来。 “叫得这么生份,你存心气我” “我怎么敢呢?听说只要琉璃姐姐一瞪眼,就能把五大三粗的汉子给吓趴下。我可是一个小女孩子,会被吓疯掉的。”苏一一眨了眨眼睛,说着俏皮话。 仇鸾看了她一眼,刚刚挑起的眉毛,又缓缓地收了回去。尽管她笑靥如花,但是那对善睐的明眸,却始终不敢和他的眼睛对上。 原来,她也是矛盾的。心里不由得一软,把将要脱口而出的话,又吞回了肚子。 苏一一最终,还是答应了琉璃的要求,同意与仇鸾回北刘京城。一半的原因,是因为她本来就有京城之行,就当路上多了个保镖,还是十分好用的保镖,何乐而不为呢?另一半,当然是因为这两人像是吃了称坨似的,郎心妾意都似铁,根本不容她反驳,非要坐实了她的血缘在背不可。 “你真是琉璃的妹妹?”刘孟海忍不住对着苏一一看了又看,“好像有两分相像,但如果别人不说,可还真看不大出来。” “他们这么说呗,当然不可能。”苏一一笑笑,“你想想,我们苏家,又不是小人小家的。就算不住在大宅里,但一年也要回宅子那么好几回的。我母亲有身孕没身孕,还怕别人瞧不出来么?” “可是他们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那两人可不是傻蛋,不可能无的放矢吧?以他们的身份地位,若真要认个亲,还不是有大把的人,想方设法往上凑?”刘孟海皱眉问,“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啊?” 苏一一失笑:“能有什么阴谋?我感觉他们说的故事是真的,应该真有这么个人。难道那盛大小姐,长得真跟我有那么相像么?咱们去了京城,再好好打听。若是你们能联络五公子的人,就让他们替我查一查。这琉璃的***到底是怎么走失的” “既然你真是你爹娘的女儿,自然不可能是那个尚家的人。听别人说得这么奇,那盛大小姐的风姿,应该是一时无两啊” “是啊……”苏一一怅然叹息。 刘孟海忽地笑道:“可是我瞧你,虽然说长得挺周正的,但也不至于就能艳冠大陆三国吧?那盛清华,当年可是大陆公认的第一美人。” 苏一一白了他一眼:“原来你也知道她的名声啊?” “余生也晚,只恨自己没有亲眼见着那盛小姐一面。听说当年求亲的媒婆,几乎踏平了盛太傅的门槛。可最后,她却嫁给了尚家。当时的说法,是因为尚家功高,封无可封,北刘皇帝才做主让盛小姐配了尚家。可惜红颜薄命,这绝代嫁人,嫁过去倒与新婚夫婿会少离多。” “哦。”苏一一咬着唇点头,“难怪她下嫁以后,数年以后才有所出。当时尚……听说他还不在身边,正逢边境战乱,连夜让亲卫护着夫人想要逃回去。结果在半路上就难产,盛小姐只看得女儿一眼,便香消玉殒。” “兴许你再长两年,也能长成当年盛小姐的模样。” 苏一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又不是真的盛小姐的女儿,长得跟她相像,也不过是一种巧合罢了。虽然我挺爱替自己脸上贴一点儿金子的,但确实离那种风情差了不止一点点。想想也是啊,我爹娘都是本份人,应该是生下我以后,才搬出苏家大宅的。那么我的身世,不可能会有任何疑问。” “那你还去见尚大人?你知不知道他是谁?”这回,轮到刘孟海没有好气。 “就算我是聋子,也听说过琉璃的父亲,是北刘第一大将,如今官拜五虎上将,大司马兼太子少保,可谓北刘武将第一人。” “你要是被确认不是他女儿,到时候能不能回到大周都难说。兴许,他看在你跟盛小姐长得这么相似的份上,就干脆让你当他的继室夫人……”刘孟海忧愁地叹了口气。 苏一一笑吧:“你的狗嘴里,还真吐不出象牙来。正经了半晚上,这会儿又原形毕露。你也不想想,那尚大人如今多大年纪,兴许做我的祖父,也勉强够的。” 刘孟海眼珠一转:“小姐啊,不如咱们想个办法,中途就逃走了吧?” “你能让我逃走?你又不是不知道仇鸾这个人,这次带了五百人的护卫队,把我们围得跟铁桶似的。我都怀疑自己变成一只苍蝇,能不能飞出去。” “五百人不多。”刘孟海精神一振,“只要小姐下定决心,我们再细细筹划,这一路上未始便没有机会。” “他们不仅仅是五百人。”刘伯韬却打断了刘孟海的激情演说。 苏一一奇道:“难道他还暗地里安排了人手?我觉得他不至于如此高看我吧?就算他想要讨好琉璃,一心坐实我是她妹妹的事实,可我又不能真变成苍蝇” “这五百人身经百战,是真正浴血过的,不是普通人。真要打起仗来,个个都能以一当十。”刘伯韬难得耐心地解释。 “哦。”苏一一答应了一声,继续支起耳朵,刘伯韬却结束了自己简洁的演讲,只得把目光转向刘孟海。这些消息,刘孟海应该也是知道的。 刘孟海只得接乃兄的话头,给苏一一解释:“仇鸾的级别,可以有五百护军。这次按规制全都带上,恐怕对你确实够重视的。这尚大人,听说也是仇家的救命恩人,在战场,仇附马当年的命,就是尚大人救下来所,所以仇尚两家,多年来的关系一直很好。” “我明白了。”苏一一苦笑,“这仇鸾,明明应该是个纨绔的,怎么精明得跟什么似的。公主的儿子,听起来就像是走马章台,天天脂粉堆里泡的才像样。” “他从小就有神童之称,四岁就能背诗经,五岁就开始学诸子,你从哪儿看出他是纨绔来了?”刘孟海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要我说,他的底子比你厚。若不是后来从了军,恐怕南陈盛典的状元,还轮不上你呢” 苏一一得意地扬眉:“放心,他跟我差着八岁呢,无论如何都不会在同一届盛典里的。” 刘孟海语塞,好半天才恨恨不已:“你就得意吧” “算了,既然逃不了,咱们就安安心心地由着仇鸾护送,进京城吧。若是咱们去,恐怕一路上没有这么顺利。”苏一一不在意地笑笑,“明儿一早就出发,幸好不是琉璃押我去,要不然被她亲情牌一打,我可能还真要相信自己是她妹妹了。其实,认下这么一个姐姐,还真是好处多多,我在北刘也算有了靠山,开几间分店,还不是小菜一碟?” “你能不能把你的生意,稍稍放开那么一会儿?”刘孟海哭笑不得。 “不行啊,在商言商,在其位就要谋其政。”苏一一含着笑意,“你要不爱听,就左耳进右耳出便是了。真是奇怪,怎么会有人对可爱的银子都不感兴趣?那是世界上最有用的一样东西,唉……” 刘孟海对她的调侃,哭笑不得:“你就不能正经一点吗?如果被软禁在尚府,连五公子都没有把握把她救回去。” 听他提起姬流夜,苏一一的心情就更郁闷了。 “那你说现在有什么办法?”她叹息了一声,想了想又振作了起来,“要不然,我干脆就认了尚家好了,尚二小姐的身份也不错啊,到时候哄得尚大人高高兴兴,我想上哪儿不行?我想,依着她对盛大小姐的亏欠,哪怕我要在北刘一气儿开出五六间的一一制药,他也会忙不迭地捧银子出来呢” “你要回大周,恐怕就麻烦了。”刘孟海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苏一一一下子明白了了他的意思,脸色发苦:“可不是吗?如果是单纯的商人,我是哪国人都不打紧。背着这个才女的虚名,还真是麻烦透顶要不然,我在方庄的时候,就干脆把琉璃认下了。想想看,有琉璃当着靠山,我就有了在北刘作威作福的本钱,可不威风么” “所以,你别打算当北刘人了,除非你打算把大周的一切都割舍。包括五公子,七公主,还有你那三哥四哥,苏四老爷和夫人……其他人,我想你大概是不会在意的。” “你列举了这么多人,还少啊”苏一一头痛如裂,“看来,这个亲,哪怕我想要将错就错,也不能错啊……做人,可真难。做女人,就更难了。” 刘孟海笑道:“这件事,就算是男人,也是很为难的。哎,我看琉璃跟仇鸾这两人,绝不会做这种无中生有的事,保不准你还真是……” 苏一一扁了扁嘴:“怎么可能估计他们这几年找人找疯了,看到我长得跟盛大小姐有个五六分的相似,就想要死马当活马医。听说尚大人最近身体不大好,所以才不大出现在朝堂之上,如今是半隐居状态了。我琢磨着,琉璃的意思,就想着把我送去让他老人家高兴高兴吧。这琉璃,可别看她在战争上样伐决断,其实也是柔情万斛呢仇鸾的眼光还真不错,一眼挑中了能刚能柔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不能宜家宜室。”刘孟海可不觉得,“娶妻当娶贤,在外头打打杀杀的女人,能有什么意思” “这是因为你的思想太狭隘,我看仇鸾跟琉璃倒是很般配。他们两人有共同的理想,哪怕不朝朝暮暮,应该也是一对佳偶。不过,这样的生活,我是不要的。”苏一一莞尔一笑,“唉,我可是个没什么出息的女人,只想着守着小家过日子,然后赚几座金山银山,一家人生活无忧,就只羡鸳鸯不羡了。” “还真是没有什么出息”刘孟海挤兑她,“我看你也不像是琉璃的妹妹,你们俩的性格也差太多了吧?而且,你跟她长的,也并不是那么相像。” “你没听她说么?我长得像那位盛大小姐,她又不是盛小姐的女儿,肯定两人不像嘛”苏一一不以为然,“我得好好想想,就算认不了亲,也得利用这个关系,达到一点目的。” “你可真是无所不用之极。”刘孟海气结,“你玩吧,别到时候玩得大了,把自己给玩进去,那可就让人看笑话了。” 苏一一趾高气扬:“切,只有我看人的笑话,哪轮得着别人看我的?要是一点好处都没有,那不是白糟塌我的脑细胞了吗?没有好处,我会郁闷死的” “咱们安全抵京,就是天大的好处了。”刘孟海鄙夷地瞪了她一眼。 “你这就不必了,商人追求的是什么呢?利益一定要最大话,也就是说,我能赚一万两银子的话,绝对不会只去赚九千九百九十九两。” “你赚得这么辛苦的银子,怎么又舍得整万整万地给五公子?”刘孟海不大相信苏一一的说辞,这些财迷话语,其实不过是他们私下调侃的说法罢了。 “赚钱是我的乐趣,花钱也是。要是我赚了这么多,却没有机会花出去,那我就不是商人,而是一个赚钱的机器了” 刘孟海无法反驳,只得默然。 苏一一躺在榻上,却很久都没有睡意。无奈再怎么回忆,六岁之前的记忆,她是没有的。更何况,正常的小孩子,也不可能记得那么小的事儿。抚着小香猪越来越光滑的皮毛,她不由得怅惘了半夜。 第二天一早,琉璃就亲自把他们送到府门。因为这次来方庄,是秘密的行为,所以她也不敢抛头露面,只送到二门外,便住了脚。 “一路上小心,要是我妹妹在路上出了什么事儿,看我不饶你”琉璃把仇鸾拉到一边,千叮万嘱。 “放心,我把护卫都带着呢。知道她是你的宝贝妹子,我哪敢不用心啊你的妹妹,不就跟我的妹妹似的?” 琉璃满意地点头,又一把拉过苏一一,也是一番叮嘱。苏一一有些怔愣,听着罗里罗嗦的话,只是乖乖地点头。女人毕竟是女人,不管怎么在战场上威风凛凛,下了战场还是有着满腔的似水柔情。 “放心吧,我肯定不会乱跑。” “也别淘气儿,给阿鸾上什么麻烦。别看他对我们姐妹好说话,其实真要狠起心来,我不如他多矣。” “知道。”苏一一苦笑,没有纠正琉璃话里话外把自己当成妹妹的说法。 跨出大门的时间,苏一一偶一回头,看到琉璃正倚着门框,凝立不动。这一刹那,苏一一倒真有些希望,自己就是她的妹妹。若真相大白,自己跟尚家没有一点关系,这威名赫赫的女将军,可不知道会有怎么样的失望呢 仇鸾的五百护卫久经沙场,一路上也没遇上什么麻烦事儿。军人赶路,本就一切从简。沿路也不住客栈,只自己扎下营来。几天兼程赶路,倒把苏一一颠得浑身的骨头都要发酸。幸好小香猪一直留在身边,才勉强支持得神采飞扬。 “想不到苏小姐看着羸弱,竟没喊过苦。”仇鸾笑着把刚烤好的一只兔腿递给她,“因是从人众多,又着急赶路,让你受苦了。” 苏一一“哼”了一声:“我可不当你这么客气,反正是你押送的犯人,哪里还敢提什么意见呢我就算天天喊苦,你就肯慢了行程吗?” 仇鸾失笑:“我哪敢当你是犯人就算你真不是尚大人的女儿,也还是大周有名的才女,焚鹤煮琴的事儿,还不屑于做。行程是不能慢的,我在方庄的防务,交给了副手。幸好还是琉璃的辖区,不然的话,哪里能擅离职守。这些年……琉璃镇守边关,也真够苦的。” ps:再次送上六千字大章,并且打滚求票,求红花求奖章……明天继续更新一万五千字以上,看在小猪这么勤奋的份儿上,有票的捧个票场,有花的捧个花场,嘻嘻 第281章 伏击 第281章 伏击 “倒还亏了有这个名声,要不然不定就被你抛尸荒野了啊”苏一一懒洋洋地叹了口气,“仇将军,长夜无聊,不如说说你和琉璃的恋爱史吧” “什么恋爱史……”仇鸾有点尴尬,“小女孩儿,胡说些什么呀还琉璃琉璃地叫着,她是你姐姐” “这事儿还没有定论呢,你非往我头上套,什么意思啊……我说,这是我和琉璃将军之间的事吧?你胡乱插一脚,会让人有不一样的想法啊” “什么想法?” “比如这中间,又牵涉了什么阴谋诡计……”苏一一笑着看他。 仇鸾凝神看她,看得十分专注。半晌,才偏过头,看着墨黑的天空,怅然叹息:“虽然我恨不能把你捶一顿,可想想这也怪不得你。如果你知道尚家为了找你,而付出了什么代价,也许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找我?还要付出代价?”苏一一纳闷,“找个人,不就是人力物力财力吗?还需要投出些什么不成?以尚家的地位,就算要在大海里捞一根针儿,也没有人敢说些什么吧” “你以为如果尚家不付出些什么,北刘皇室会允许尚氏出关寻你?” “出关?” “对,别以为大周境内,我们就完全没有势力。但是,我们没有想到,你竟然会在永乐。我们找寻的地方,仅限于大周京城以北地带。而琉璃……尚家世代在北刘为官,而且地位尊崇。今上虽不是个多疑的性子,也不敢让尚家真派人到大周境内的。当年,尚大人为了这个,差点就跟皇帝翻脸。最后还是琉璃挺身而出,领了帅印,据险扼住了大周人的进攻,哪能换得出关寻你啊” “也许吧,因为我觉得自己的身世,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说真的,我父母很是恩爱,而且待我也很好,我完全不觉得自己是被抱养的。若是我见了尚大人,跟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你可不许扔下我不管。” 仇鸾没有立刻承诺,而是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你今年十五了吧?” 苏一一点头:“对,过了年就十六了。” 仇鸾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这不是说的废话吗?” “因为我觉得,似乎遇到你以后,我就开始喜欢上了说废话。”苏一一笑靥如花。 “你没有兄弟?” “当然,我是独女,你不早知道了么?”苏一一皱眉,“为什么我喜欢废话呢?因为你问的,本身就是废话问题” 仇鸾不理她的冷嘲热讽,只是看他:“那你说,你母亲为什么没有给你添个弟弟?” 苏一一翻了个白眼:“恐怕这个问题,问问我的爹爹和娘比较实在,我哪儿会知道也许是因为我娘生我时吃尽了苦头,我爹不忍心再让她受苦。也许是因为我娘生产我的时候大出血之类的,然后失去了生育的功能……诸如此类的理由,能列举出很多。仇将军,你到底想要说什么?绕了九九八十一道弯,可以直说了吧?” “也许你母亲本来就没有生育能力……要不然的话,你爹娘怎么可能不要个儿子?” “呃?”苏一一这才想到,这时代跟她所处的时代,可不一样。虽说生儿育女生儿育女,但女人的地位,还是要靠儿子才得以巩固。田含玉只有她一个女儿,而且平时看起来,也不急于想抱儿子,这确实有点不正常。 “所以,你母亲知道自己无法生育。”仇鸾很自然地得出了结论。 苏一一啐了他一口:“一个大男儿,说这个话题,也不脸红” 仇鸾不敢偏过头来看她,脸虽没红,耳朵根却鲜艳了起来。苏一一看得好笑,原来这位将军脸红得不是地方,倒并不是大方成这样。 “我就是这么推断的,所以觉得你大概不是你爹娘的亲生女儿。”仇鸾的声音,含糊了起来。 “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兴许是生我的时候才失去生育能力的呗”苏一一满不在乎,“要是一开始就不能生,那会儿在大宅里,早就露馅儿了,还等我安安全全地被生出来呢再说,别人不知道,我是当事人,能不知道我爹娘待我的这份儿好吗?” 谈话似乎又落进了僵局,两人大眼瞪小眼的互视,谁也无法说服谁。 “见了尚大人再说。”仇鸾叹了口气。 苏一一耸耸肩:“好吧,现在公说公的理,婆有婆的理,咱们俩谁也说服不了谁。我先睡去了,养足精神,才能应付你们这串人的问话。” 见了五虎上将尚子维,这时代也没有dna检查吧?苏一一自我解嘲地笑笑,钻进了自己的帐篷。回过头去的时候,看到仇鸾仍然腰板挺得笔直,端坐在火堆的旁边一动不动,好像自亘古以来,就矗立在苍茫大地的一根柱子,说不出的孤寂。 她甩了甩头,明明与琉璃两情相悦,怎么会谈得上孤寂呢?也许是这夜色,给了她错觉吧?这两人兴趣相类,目标相同,应该是绝配了。唉,也只有这样风标的男人,才配得上琉璃这个奇女子。 辗转反侧了一会儿,苏一一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了。半夜里,似乎听得有什么嘈杂声,她刚要披衣起身,就听帐篷外传来仇鸾的声音。 “你醒了?没事儿,继续睡吧,这些小毛贼,我自然能料理得干干净净。你也不用出来,仔细受了凉。” “好。”苏一一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果真倒头就睡。只一会儿功夫,外面的声音就平静了下来,再没声息。 “看来,有个超强保镖,也不是坏事啊最重要的是,这保镖不但免费护送,还一路好吃好喝地供应着。当尚家的女儿,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最起码的,骗吃骗喝就不在话下。唉,就知道不能跟朝廷沾上边儿,做个纯粹的商人可不是好?”苏一一继续絮絮叨叨,心烦意乱之下,把锦被蒙上了头,直到脸色被憋得通红,才重又钻了出来。 “小姐没事吧?”刘伯韬的声音有些焦急。 “没事。”苏一一急忙回答。也不知道他在门外叫了几声,自己塞着耳朵,竟没有听见。 “那……没事就好。” 苏一一笑道:“刚刚仇鸾来说过了,让我安心睡觉。所以,我刚刚又睡着了。” “这么能睡……难怪会养只猪当宠。”门外的轻笑声,自然是属于刘孟海。苏一一知道他们就在自己的帐篷外守夜,心里更是安宁,竟真的很快就睡了过去。 翌日问起,仇鸾只是淡淡一笑:“没什么,出门在外,总会遇上些毛贼野兽什么的。你不用担心,早就被我打发了。” 苏一一满不在乎道:“我当然不担心,有你的护卫军在,足可以挡住几千人的进攻。这些强盗,连下盘菜都不够格儿。” 话里隐约的恭维,并没有取悦仇鸾。他只是仍然保持着那个淡到极处的笑容:“上马吧,早一日赶到京城,我才能放心。” 结果在路过一处山坳的时候,仇鸾脸色凝重。 “反正几个毛贼,在仇将军的眼里,还不跟废物点心似的?”苏一一笑着调侃。 “搏兔亦须用全力,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仇鸾却摇头。 话音未落,便听得一声炮响,峡谷的两头,竟真的涌上来不下几千人的队伍。苏一一愕然地看向身边的刘氏兄弟:“强盗能有这么大的规模么?” “不可能是强盗,恐怕是仇鸾的政敌,趁着这个机会杀人了。” “他是长公主的儿子,谁敢明目张胆地来杀了他?”苏一一惊愕。 “谁说是明目张胆的了?到时候,仇鸾若拿这事儿放朝廷上问去,管保没有一个会承认的。你看这些人,穿的衣服也没个统一的样式,分明装强盗的。” 苏一一哭笑不得:“这不是掩耳盗铃吗?连我这种门外汉,都知道这么大股的强盗,不可能” “官场上,要的就是这种掩耳盗铃的效果。哪怕人人都知道真相,但大家都只是心照不宣。难怪仇鸾回京,也带着全副的武装,原来是因为这样。” “我们要不要趁机杀开一条血路?”苏一一眼珠微转,“我们就没必要掺合进去了吧?若是刀枪无眼被误杀的话,那不冤枉死了吗?” “仇鸾是琉璃以下的第一名将,这些人想要在这儿堵死他,不容易吧?”刘孟海摇摇头,看向刘伯韬。 “这里没有五百人。”刘伯韬凝目看了一会儿,忽然道。 苏一一眼睛一亮:“你是说,仇鸾早有安排?他并没有把全部的人马都带进这个峡谷,外面还留着一手?” 刘伯韬缓缓点头。 “那好吧,不关咱们的事,找个避风口,咱们躲一阵儿去。”苏一一笑嘻嘻道,竟真的找了一个大石头,抱着小香猪就舒舒服服地躲了起来。 留下刘氏两兄弟面面相觑,只得苦笑着带了侍卫跟在她的身后,躲在石头后面,任身边杀得喊声震天,这里几个人,却自岿然不动。 仇鸾的人虽然数量不多,但果真如刘伯韬说的,个个能以一当十。相比较起来,对方要用十几个人缠斗一个人,还真没有什么数量上的优势。至于这样出其意料的伏击,却因为仇鸾早有安排,而失去了原有的优势。 “这样看来,仇鸾还真是个不世出的将才。唉,我就不知道,琉璃用兵还真能胜过他?” “仇鸾早年学文,后来才从武,在军功上自然要比琉璃升迁得慢。但至于谁打仗更厉害些,想必还真难以决个高下。”刘孟海摇头,也感慨万分,“这山谷里,也就三百人,居然能跟对方千多个人杀个不分胜负,果然人人都是悍兵,这仇鸾善于练军之名,确实非虚。” “看来,仇鸾这回又赢了。”苏一一偷眼看着热火朝天的战场,忍不住感慨。 “你又知道?” “想也知道啊,他还有两百人的生力军没有投入战场呢,谁胜谁负,还不是一目了然?这仇鸾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呀,看来晚上那伙袭击的人,只是打前站的。” “仇氏护军,气势如虹,对方已经有败像了。”刘伯韬只看了一眼,就没有了兴趣,干脆闭起眼睛养神。 苏一一见没了悬念,也跟着打了一个哈欠,倚在石头上闭目。偶有几支漏了网的箭,自有侍卫们打落。 刘孟海不满地瞪眼:“你们俩可真不地道,就摞下担子不背,留我一个替你们挡箭啊” “谁让你晚了一步呢?”苏一一笑嘻嘻道,“你好好看着点儿啊,若有什么不对劲,比如攻守易势什么的,及早通知我们一声,可以及时跑路。” “不会的。”刘伯韬竟似对仇鸾深具信心,连眼都不睁,就下了断语。 果然,以一千对三百,还是仇鸾占了上风,战事有惊无险。 “他们有准备,咱们斗不过,快跑吧”有一人大呼,结果众人便真溃不成军,争先涌后地就往峡谷处退走。 “咦,这仇鸾好阴险啊”苏一一探出脑袋,“你看看,仇鸾率着人已经抢占了峡谷的出口处,这些散兵游勇,只能逃往入口处了。那两百人,肯定埋伏在那里,正等着口子呢这谁啊,脑袋秀逗了,才会想到这么个主意,来惹仇鸾。” “朝廷上的事儿,恐怕五公子分析起来才头头是道。”刘孟海压根儿不打算费这个脑筋。 听他提起姬流夜,苏一一又开始忧愁了起来:“但愿他早日返周,免得营造出来的大好形势,被这次的突发事件给搅没了。” “五公子一向稳打稳扎,哪可能这么容易被搅没?你就别以己度人了,五公子的能耐,就算是这仇鸾,也拍马也及不上。”刘孟海对姬流夜的信心,完全是盲目到了一定的程度。 苏一一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只听吼声如雷,果然从峡谷的入口处杀出了两百骑。他们早已蓄势待发多时,这一加入战场,简直就如猛虎下山似的,那些新败之军,根本就被当成了大白菜似的,被切得毫无还手之力。 他们从大石头后站了起来,仇鸾目光一闪,已是冲到了他们的面前:“我还想着你的侍卫们能大显身手呢,谁知道你们居然找了个地方躲起来” “谁知道你们狗咬狗,是不是一嘴毛呢,我们当然置身事外。横竖都是你们北刘人,我们搅和在里面,算个什么事儿?”她倒是一五一十,就把自己给撇得干干净净。 “你跟在我的队伍里,我要有事儿,你也好不了。”仇鸾慢条斯理地提醒。 “这个嘛……跟着你上京城,本来就不是我自愿的,还让我们出手,若是万一我遇上了什么事儿,你怎么跟尚家交代?”苏一一可一点不觉得不好意思,仍是笑嘻嘻道。 仇鸾也拿她没办法,见她毫发无伤,反倒松了口气,只得无奈地笑嗔:“罢了罢了,你没从背后捅我这么一刀,我就该承情了。” 苏一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果然知足才能常乐啊,仇将军能明白这个道理,也算是修到家了。” “你就是嘴贫,真不知道你现在的爹娘是个什么样儿的,竟把你教养成了这副模样” “那你可就错怪我爹娘了,我爹是个老实的秀才,我娘虽是商户出身,但在娘家里也不去柜台,当千金小姐一样地养着的。他们可是一对实诚人,再老实不过的。刁钻的,只是我罢了。” 仇鸾抚掌:“由此可见,你跟他们实不是一家人。” 苏一一顿时哑然,怎么说着说着,倒是被他挑出了毛病?瞪了他一眼,看着满峡谷的尸体,忍不住想要呕吐。 前世倒并非没有见过死尸,但一下子见着这么一千来具,而且死得肢离破碎的大有人在,难免会觉得恶心,忍不住偏过了头,只遥遥地看着青山。 传言非虚,此人果然是心狠手辣至极点。以五百围歼千多人,竟是一个活口也没让人逃走,全歼了。 “你跟谁结了仇,竟然在这里伏击你啊……害我们也遭了殃,可不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么?” “我的仇人多着呢,这有什么奇怪的”仇鸾不以为然,“看你也没上过战场的,见着这种小场面就受不了,还是去上风口歇着罢。等这里打扫净了,我们也该上路了。” “好。”苏一一勉强笑着答应,心里却因为仇鸾的这一手,大起惊惧。看来,这看似清冷的人儿,下起手来可半点不犹豫。这一千来人,说杀就杀了,眉头也不皱半下。 “放心,这一手我不会用来对付你。”仇鸾看着她的样子,皱了皱眉,“如今你可知道,琉璃为了寻你,受了多少罪罢?不知经历了多少生死存亡,她才养成了如今在战场上尸横遍野也不眨眼的沉静。” 苏一一默然,虽然自己未必就是琉璃的妹妹,但这位女将军为了寻妹而所做出的努力,却也让她深觉感佩,因此没有再反驳仇鸾的话。反正,到了京城,自然会真相大白。 两夜无话,也就到了北刘的京城。高高的城碟,因为阴云密布,而显得特别的低。 “看来老天爷都不欢迎我来这里啊”苏一一仰起头,拍了拍怀里的小香猪,“不说是阳光灿烂,也能给露个脸儿吧,阴成这样” 仇鸾懒得理她,一拉马缰。他本就是北刘赫赫有名的少年将军,当年也曾经打马游章台,出城入城的频繁程度,足以让守城的小校,个个都认得他。更何况,身后那如鞘长剑的五百护卫,除了他和琉璃,也没有人能带得了。 “仇将军”领头的军官弯腰行礼,眼里满是崇拜。 “兄弟们辛苦了。”仇鸾微一点首,竟是微有笑容。 “看来你真是名人,进城都这么方便。”苏一一嘀咕。 “不过是在京城里混得熟,当年也做过九门提督。”仇鸾头也不回,一马当先地策马前行。 苏一一恍然:“哦,原来是他们的顶头上司的上司的上司……难怪呢” “你的怪话,可真是多。”仇鸾皱眉。 “所以啊,我看来看去,比来比去,也没发现我跟琉璃有哪点儿像姐妹。她任侠大气,责任心强。可我呢,惫懒塞责,整个儿一天上一地下啊” “若不是为了找你,求皇上开这个口,琉璃怎么会以女子之向,统带三军?”仇鸾忽地顿住了马步,淡淡地侧过脸来。 “啊?”苏一一愣愣地看着他,明明是淡到极处的表情,可是却分明看出了其中掩藏着的几许痛苦。她的心忍不住揪了一揪,抖着嘴唇,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 “你们尚家……不仅仅是尚家,还有盛家,为了找你,是付出了一些代价的。”仇鸾叹息一声,“若非如此,我也不会一看到你,就不管不顾地把你留下了。依依,不管你是不是尚翡翠,都请你见一见尚大人。” 苏一一微低螓首:“你都这么说了,我能不见吗?再说,到了这地头,你让我见谁,我还不是得见谁?” 仇鸾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知道就好。” 甚至没有回仇府,仇鸾带着苏一一就直奔太子少保尚府。 “是仇将军回来了,我们小姐没回么?”门子年纪并不大,长得虎背熊腰,若放在战场上,相信也是一员虎将。那眉宇间,隐隐的杀气,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此人分明是久经沙场的老将,竟甘心替尚家看门。 “崔叔,琉璃走不开,军务都压在她一个人的肩上呢” “是啊,她也等闲回不得……”门子叹了口气,“尚大人在书房,我让人去通报一声。” 仇鸾点头:“我先去客厅候着。还有,告诉一声尚大人,我还带了个人来。” 崔叔狐疑地看向苏一一,忍不住眉眼微挑:“仇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明明对我家尚小姐有意,怎么这会儿带着个女人来求见我家大人?” 苏一一翻了个白眼,她就知道,仇鸾这么做会引起人的误会吧?到时候众口铄金,自己又不是正经儿尚家的女儿,看琉璃打翻一个大醋桶吧 ps:感谢依兰anger投了 2票粉红票,感谢mili的粉红票,感谢回声漫过、书友100103105640479、ll言言的小红花,感谢一念风云散赠送礼物,感谢好心情:)的评价票。亲们的支持,就是小猪更新的动力。动力无限,更新无限,谢谢大家(^_^) 第282章 书房重地 第282章 书房重地 仇鸾却并不在意,只是侧跨了一步:“崔叔,这是琉璃让我带她回来的。要不然,你当我闲着呢,带着五百人就兼程往京里赶。” 崔叔悻悻:“你要敢负了我家小姐……” 苏一一看得好玩,躲在面纱后面的脸上,满是笑意。仇鸾虽然看不见,但一双如秋波的眼睛,却是看得分明,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就知道看我好戏。” “不用门票,值啊。”苏一一笑道。 “跟我进去吧。”仇鸾没好气地在前面带路。 “这尚府可真够大啊,是不是你们北刘地广人稀?”苏一一左右打量,阔气的廊壁,和开阔的庭院,很有一种军人式的豪迈。想必在这样的环境熏陶下,琉璃想要做个斯文的大家闺秀,都不大容易。 刘氏兄弟和仇鸾的侍卫,都被留在客厅之外。苏一一阻止了刘孟海的动作,对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没事的,有仇将军陪着我,便是千军万马中,也能保得我安全。” 仇鸾哭笑不得:“你也太抬举我了。不过你放心,在这里,就算我想要对你做什么,尚大人也不会允许。” 苏一一笑道:“我信你。” 一时小厮奉上茶来,苏一一一眼就看出来,眼前这眉清目秀的下人,也是从战场上历练回来的。这武将世家,果然不同凡响。 “尚府里服侍的下人,都是在战场上受了伤退下来的。尚大人不忍他们就这样回到家乡被人盘剥,就让自愿的一些人留了下来。其实尚父人口极其简单,不过就他们父女二人,但护院倒有不少。他们跟着尚大人在军队里出生入死,虽是主仆,实是兄弟一般的。便是这些年轻的,尚大人待他们也与人各别,你可莫要对他们不客气。”仇鸾看着苏一一的脸,缓缓道。 “难怪呢,这些人看起来就不一样,有一种杀气和煞气”苏一一恍然点头,“也只有像你们这些在战场上征战的大将军用得,真是酷毙了。” “你若喜欢这些直性子的汉子,我替你找两个。一个姑娘家,没个武艺傍身,就敢走南闯北,胆子也未免太大了。” 苏一一猛地翻了个白眼,这话说的……怎么像是自己的长辈了他……还真当自己是她姐夫了呢 仇鸾进一步解释:“不过,这些军人都是血性的汉子,若没有深厚的战场友谊,恐怕未必会对你忠心耿耿。” “那你不白说?”苏一一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还是别……你们北刘的军人,来保护我一个大周的商人,恐怕半道上就变节了。” 仇鸾苦笑:“你还是不信……啊,尚大人来了。” 苏一一抬头,只见走进来一个年纪至少在五十以上的老人。虽是脸有皱纹,但龙行虎步,仍然气势非凡。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倒还真觉得自己跟这位尚大人有那么两三分的想像。她暗笑着摇头,看来自己是受了琉璃和仇鸾轮翻的心理暗示,还真把自己当成是尚子维的**了。 “小女子苏依依见过尚大将军。”苏一一觉得对方可能还是更喜欢将军的官职,因此投其所好,称其武将的称谓。 “你是……清华……清华”谁知人家压根儿没有注意到她说了些什么,只是两只眼睛瞪得老大,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嘴唇抖得有点激烈,眼珠子似乎都湿润了。 盛清华——看来,这位老大人,对于逝去的继妻,还真是爱入骨髓,经久不忘了。 “尚大人,这不是尚夫人。”仇鸾看着尚子维激动的模样,因在预料之中,倒也没有惊慌,只是微笑着在一边提醒。 尚子维恍然醒悟:“对对,你不是清华,你这么小,你是——翡翠” 哎……这名字……苏一一苦着脸,到底是武将世家,起个名字都是随便混起的。若是盛清华能活下去,必然不会给自己起这么个俗气的名字。 “我叫苏依依,大周永乐人氏。”她含笑敛衽。 “不,你是翡翠,尚翡翠天可怜见,爹爹在有生之年,终于还能见着你”尚子维却压根儿没有听到她的自我介绍,而是自顾自地把她认作了自己的女儿。 苏一一觉得自己连翻白眼的力气都快没了,这一家子人,还真有种先入为主的霸道。连滴血认亲这种本来就没有什么科学根据的场面都不走,直接就认下自己当亲人。她有这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吗? “这个……我们是不是还需要再继续求证?”苏一一尴尬地退后了一步,斜斜地跨到仇鸾的身后,避开尚子维“热情”的拥抱。 乖乖,这老大人表达感情的方式还真前卫,上来就是国际礼节的拥抱啊 “求证什么,你当然是翡翠”尚子维武断地挥了挥手,“爹爹找了你十五年,以为你已经夭折了,竟然……天哪,竟然真能找到了。” 苏一一哭笑不得:“哎,尚大将军,你看看……我和你长得……差很远呐,您凭什么就断定我是您女儿?从大街上拉一个进来,兴许还能比我像您几分。” “胡说”尚子维板下脸来,苏一一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不愧是在战场上手刃过成千上万颗头颅的,气场之强大,可真是她平生所仅见。 “那个……冷静,冷静,您老先冷静啊。”苏一一躲在仇鸾身后不敢冒头。 “你自己照照镜子,你的眼睛,你的眉毛,还有你的鼻子,哪一样不像我?”尚子维怒道。 是吗?苏一一回忆着自己镜子里照出来的形象,再对照眼前的尚子维,实在没有看出有多少点相像来。 仇鸾笑道:“尚伯父,小侄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只觉得她面熟。后来想了半天,才想到当年盛大小姐的风采,可不就是那样?” 尚子维怒道:“什么盛大小姐清华是我的夫人,是尚夫人。” “是是,尚夫人。”仇鸾急忙改口。 “唔,这回你立了一个大功。”尚子维满意地点头,目光随即又转向了苏一一,“翡翠,来,到爹爹身边来,让爹爹好好看看你。真像啊,简直跟清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那我到底象谁?”苏一一好笑地问。 “都像,当然都像。你是我和清华的女儿,取两人之长。” 他简直比自己还会贴金子苏一一翻了个白眼:“当年盛……不,尚夫人可是在陆第一美人,余生也晚,未得见其风采,但想来必不像我似的,长成一张大众脸。像了这个,还能像那个。” 仇鸾忍不住轻“嗤”一声,立刻抿起了唇。 “尚大将军……”苏一一觉得有必要和这位看起来比琉璃更固执的尚子维再沟通一下,谁知刚说了一个称呼,就见他吹起了胡子,瞪起了眼睛。 “你该叫我爹爹。” 牛不吃草,还能强按头么?苏一一哭笑不得:“这个等弄清了事实的原委再说,事实上,我觉得这中间可能咱们会有些误会。” “什么误会”尚子维瞪她,“走,跟我去书房。” 苏一一吃了一大惊,书房可是极私密的一种地方,一般非心腹不得进。若是她真踏进去了,而最后证明她跟尚家没有任何关系,那可就……能不能安全离开北刘,都成大问题了。 “不用了,书房重地,哪里是我这种小民能随便进去的……”她干笑了两声,打算脚后跟转一百八十度。 “你当然不能随便进去,要我允许了才能进。你是我的女儿,以后书房你可以随便进。”尚大维大刺刺地说着,一回身就往书房走去,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留给苏一一。 这么强势的老人 苏一一头大如斗,头皮发麻,站在原地不挪窝。 “还不跟上?老爷子要生气了,有你好受的。”仇鸾瞥了她一眼,“老爷子的脾气,可没有琉璃好。” 她已经见识到了 “可是……如果万一我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那个……会不会被杀人灭口啊……”苏一一期期艾艾,压低了声音咕哝。 仇鸾气结:“放心,就凭你长着那张脸,再大的祸事,老爷子都会替你包圆儿了。大不了,当不成女儿当续弦。” “胡说八道有志气,你对尚大人说去,在这里逞口舌之便”苏一一气恼地瞪了他一眼,看着前面尚子维顿住了脚步,仿佛要发飙的样子,只能一步步地挨了进去。好吧,至少生命危险是没有的,看在这位老大人和盛小姐的感情份儿上吧 尚子维微眯着眼睛,看着苏一一向自己款款走来。那迟迟疑疑的脚步,在他看来,却仿佛是盛清华在百花盛开的小径里分花拂柳而来。纤腰扶风,凌波涉水,玉颜生辉,九天清韵也远不足以形容。 “清华……”他一时心旌神摇,竟想迎上去。 苏一一侧头,对着仇鸾翻了一个老大的白眼。回首时才看到尚子维专注的目光,忍不住赧然地一笑,顺带着做了个鬼脸。 这样活泼的举止,不是属于盛清华的。 尚子维缓缓地长叹了一声,清华……也只能在他的梦里偶尔娉婷生姿了。 “进来吧”他慨然叹息,推开了书房的门。 宽大的书桌上,堆着兵阵图、线装书、宣纸……还有一些不知道是资料文件的杂七杂八的东西,简直比她前世的学长,还会乱丢东西。 看来,书房里平日连收拾的书僮,都没有一个。 当然,她还没有胆子大到批评这位位高权重的老将军,只是把脸转向了一侧的白墙。四壁如新,唯有面南的这一块墙上,挂着幅画。 这是一幅仕女画,看到它的第一眼,苏一一就觉得有些似曾相识。随即就明白过来,这位被尚府珍而重之挂着的画幅,想必就是盛清华了。 果然……是很像。 画并不是名家手笔,但画上的仕女明眸皓齿,神态自若,嘴角微勾,似笑非笑,仿佛再笑得深那么一点点,就可以把人的魂都勾掉。 眉目宛然,果然是像了至少有七分。只是画上的女子,一袭黄衫,显得更成熟妩媚。粗看上去,便能断定至少在双十年华。若是年轻五岁,苏一一也不敢保证,自己是不是会和这画上女子一模一样。 天底下,难道真有这么想像的人吗?苏一一茫然,脖子仰起,仿佛是看得呆了,也看得痴了,竟忘了这书房里,还有着两个“闲杂人等”。 “现在,你该相信了吧?”仇鸾在她的身后幽幽长叹,“天底下有想像之人,可不至于像到神采都一样。” “神采是后天的。”苏一一头也不回地反驳,心里却乱成了一团。她真的是尚翡翠?可是苏庆正和田含玉十几年来,对自己的呵护无微不至,怎么看也不像是对养女的样子啊也许真该回去暗地里查访,自己这一家三口究竟是生产以前,还是生产以后才搬出去的。也许,就连他们三人搬出大宅,也有着不可言说的难言之隐吧?苏一一忍不住怀疑起来,会不会父母之间,也掩藏着关于自己的大秘密呢? “这是清华二十岁时的肖像,也是当年我替她画的最后一幅……”尚子维伤感的声音,也在身后响起,透出的深重缅怀,让苏一一心脏也揪成了一团。 然后,才知道惊讶:“这是您画的?” “是啊,我亲手画的。” 苏一一哑然,也许唯有投注了深切的爱意,才能画出这样形神毕肖的作品来吧 “我认识她的时候,也只十五岁。来,我给你看,我替她画的第一幅画,你们娘儿俩,简直是一模一样”尚子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低头打开了柜子。书房里别的东西,都乱得很,唯有这个柜子,却整整齐齐,纤尘不染。 一溜儿大概有差不多十个画卷,排在柜子里,再无他物。 尚子维伸出左手,指尖微颤,在十个纸卷中挨个儿抚过去,最后取出了最左边的一卷。却并不马上打开,而是轻抚了好半天,才闭上眼睛,双手递给了苏一一。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仇鸾,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离开方庄以后,苏一一觉得在北刘,仇鸾就是她最后的依靠,竟有意无意地依赖着他。 仇鸾对她轻轻颔首,苏一一才迟疑地接过了画卷,心脏不争气地“砰砰”乱跳。她暗骂了一声自己,这个时代不管是谁,跟自己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血缘关系,倒是紧张个什么劲儿啊 做了两个深呼吸之后,又闭了闭眼睛,才缓缓打开了画卷。忽然,她的目光紧紧地被胶着在画面上,那个女孩……如果不是这画卷已经有一些年头的话,她以为是刚刚才一挥而就的。她与画上的女子,就像是被镜子隔开的两个影像。如果不是背景不同,她甚至会以为,自己真的是在照着镜子。 画上的少女栩栩如生,仿佛只要回眸一笑,就会从画上款款走下来。她的笑容,看着清淡,却又带着暖暖的甜意,竟让人忍不住想要攫住那抹笑容,永远珍藏。 她身后的背景,是若髻青山和似带绿水,高远蓝天下,茫茫的草原一望无垠。天幕苍穹,都不过是她的背景,在她明媚的笑颜下,黯然失色。 也许草原上的风太温柔,她的裙裾,只是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却衬得她飘然若仙。绿水含情,蓝天蕴意,那样的景,那样的人,让人几疑是在天堂。 “这就是……”苏一一声音微哑,如果摒除了这样的意境,而单看五官的话,活脱脱就是自己的写照。原来,自己竟然也能这么美丽吗?苏一一其实很少照镜子,天生丽质的女子,总有一种傲然的底蕴。篷头乱发,不施脂粉,也敢于走出门去。 “是的,她就是清华,你的……亲生母亲。”尚子维眸子里微有湿意。 这一次,苏一一没有再辩驳。 “果然是一模一样。”仇鸾震动,“我当年见到尚夫人的时候,眉眼已经更成熟。这张十五岁的画,竟仿佛是刚刚替依依画成的。” 苏一一无法反驳。是的,简直就是替她的写真,连那笑起来时,左边那个浅浅的梨涡,都长得没有挪动一丝一毫。 难道……她竟真的是尚子维失散的**吗?她茫然地瞪着画卷,画上的少女,笑意吟吟,眼睛里仿佛还透着算计人的光芒,偏又让人觉得,端丽庄重得很。 “我觉得……我不知道。”苏一一茫然地放下画卷,看着尚子维细心地把画作,再次收起来。接下来,便看到了十六岁、十七岁、十八岁……每一年,都会留下一幅尚子维的画像。柜子的下层另有一屉十卷的画,但尚子维却没有打开的意图。 直到关上柜门的时候,他才留恋似地落在下层的那些画卷上:“这是清华替我画的,每年的生辰,我们都会为对方画一幅。原以为到得年老,会攒足这个柜子,谁知道……” 物是人非事事休,大约说的,就是这样的无奈吧?苏一一看着年过半百的尚子维,虽然因为习武的缘故,身材挺拔如松,可是神情惨淡的样子,忍不住心里微软。 “虽然……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您的女儿,但是我还是很感动于你们两位的爱情。请容我想一想,回去再打探一下,好吗?”苏一一困难地舔了舔嘴唇,婉转地提出自己的意思。 “这还用得着问吗?”尚子维不乐意,又吹起了胡子。 仇鸾在一边打圆场:“尚伯父,其实依依说得也很有道理。您想想看,她毕竟跟着现在的爹娘过了十五年,人家又一直待她极好。虽然事实明摆在这儿,但一时之间也不能让她接受是不是?或许,我们把她的父母接来北刘,当面问个清楚……” “不行”苏一一大怒,“不许你们伤害我的父母不管他们是不是我的亲爹亲娘,但十五年来,他们倾其所有地待我,就这份情,也当得起我一声爹一声娘了。” “你母亲是清华”尚子维更是大怒,声音哄亮得难以相信他已经到了这么一把年纪。他不是太在意苏一一叫别人为爹,但绝不允许她称别人为娘她是清华留在这个世上的骨血,只能是清华的 “这只是你们的一面之辞。”苏一一小声咕哝,被仇鸾踢了一脚,才把后半句话给缩了回去。但尚子维偏是耳清目明,把这句话听了一半进去,更是气得眼睛瞪得像两只闪闪发亮的灯泡。 “你自己看看,你和清华,有什么两样儿?天底下,除了清华的骨肉,还有谁会长得跟她一样?” “这个……”苏一一苦笑,“您老是****眼里出西施,自然觉得她地上少有,天下无双的了。可是,大千世界,难保就会有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这并不稀奇。” “哼,清华的美丽可不是我吹出来的,她是公认的第一美人” 苏一一掩面:“可是您看看我,跟第一美人之称,差了十万八千里。若我真是盛……呃,您夫人的女儿,恐怕丢了她的名头吧?” “你不是第一美人,还有谁是?”尚子维的自我感觉,好得不得了,让苏一一干瞪着眼,反对的话却被仇鸾踢了回去。 她怨怒地瞪了他一眼,等会儿回去,若是脚肿了,非得狠狠地敲他一顿竹杠不可。就为了讨好心上人的父亲,居然光明正大地指鹿为马 “那可不敢当……”她嘀咕着,把脚步往旁边挪了挪。不过,以她的目测,她应该还处在被他奴役的范围之内。 “谁比你还美?”尚子维不依不绕,打破砂锅问到底。 “很多啊”苏一一眨了眨眼睛,无辜地掰起了手指头,“呶,比如说,咱们这三国的后宫里头,就美女如云。比我漂亮的,那可不是一个两个,可是一打两打。” “胡说这些庸俗脂粉,也能算得上是美人?”尚子维一棍子,就打翻了一船人。 ps:感谢寒雨遥、胡玲翠、yy738155、蓝色之光~、浪淘尽千古****人物投了的粉红票,感谢一念风云散赠送礼物很开心收到亲们这么热情的支持,下午…会再度奉上六千字大章哦 第283章 让仇鸾娶你 第283章 让仇鸾娶你 苏一一对着尚子维干瞪眼,这不是直接置疑三大国皇帝的眼力吗?敢情就他眼力好,娶着了大美人,人家整个后宫,就没有美女了呀 “还有皇帝的女儿、妹妹什么的……” “不过是仗着身份尊贵,占了一个‘雍容’罢了。”尚子维仍然不屑一顾。 “那……反正美女多着呢,谁敢说是第一啊”苏一一恼了,“尚大人……那个……” 苏一一连换了两个称呼,觉得哪个都不合适。倒不是她挑剔,而是眼前这位事主,挑剔得很。不管将军还是大人,都虎着张脸不愿意放松。 难不成让她在事实不明的情况下,就冒然叫一声“爹”?其实她自己倒是无所谓,只是毕竟大周和北刘是敌国,这个亲不能随便乱认的,只能装作没有看到他阴云密布的脸色,装傻充愣,干脆没有了称呼。 尚子维的脾气,是出了名的暴躁。可是看着苏一一那样酷似盛清华,赔着笑脸的模样,竟是发不出脾气,只能气咻咻地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 “其实,对于美女吧,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比如说,在您的眼里,尚夫人自然是天下第一美女。可是在仇将军的眼里,琉璃才是最美的,是不是?所以说,武无第二,美无第一。” 这话是这么说的么?仇鸾好笑地看着她理直气壮地瞎掰,不动声色。 “你不懂的。”尚子维叹了口气。 “尚伯父,暂时别逼她,想必她还无法适应现在的身份。若换个人,也是要弄清楚才肯认父亲的。毕竟,她如今的身份特别,不能冒然认亲。” “有什么特别?我尚子维的女儿,还有什么顾忌不成?哼,谁敢对你摆脸色,我立刻率人去灭了他”尚子维一瞪眼,整个人的气势就出来了,那就是天下唯我独尊 当然,除了皇帝以外。 苏一一叹了口气,这作派,哪里像是朝廷重臣啊根本……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土匪头子嘛 仇鸾笑道:“我还没有向伯父介绍苏依依的身份呢,她是南陈新一届盛典的女状元,不仅是继君如玉之后的第二位女状元,而且还是五十年来,第一个由南陈以外的人,捧走桂冠的。您说说,她的一举一动,可不是被人紧紧地盯着?” “我们明明是以武传世,她去诗词盛典干什么?”尚子维不悦之余,又洋洋自得,“不过,我女儿就是了不起,一下子就打了南陈一巴掌,好” 虽然尚子维同意了苏一一暂不认亲的举措,但怎么也不肯放她去客栈。收拾了一个院落,把她和四个侍卫都安排好了,还把自己身近的近卫,又拨了一队去守在她的院子外边。 “阿鸾,你明儿替我好好地招待翡翠,不许欺负她”尚子维亲自把苏一一送进院子,才不舍地离开。临走时,还要把保护的任务交给仇鸾,再三叮咛。 “放心吧,伯父,只有她欺负我的份,我哪敢欺负她啊” 尚子维“哼”了一声:“谅你也不敢” 仇鸾唯唯诺诺,看得苏一一大是得意,背着尚子维,对仇鸾做了两个鬼脸。转过头,又是一本正经的小淑女,殷勤地送走了尚子维。 “你可真会变脸。”仇鸾好笑地看着她,“其实你心里已经对自己的身世信了八分吧?” 苏一一垮下了嘴角,怏怏不乐地“嗯”了一声:“你也去歇着罢,我累了。” “别太担心,你们苏家在大周虽然颇有地位,但你们自己这一支不在朝廷上。就算是你是尚翡翠的身份被人知道了,也只是一个传言。”仇鸾看她陡然间转作黯然的神色,也有些怜惜,只得安慰。 “这可只是我们大家伙儿的猜测,真相如何,谁知道呢?我觉得这其中,还有商榷的余地,兴许仅仅是人有相似而已。” “你和尚夫人是相似吗?根本就是一样。” “好吧,那就算是人有相同了。”苏一一耸了耸肩,“等我回了大周,详细问过爹娘再说。” 仇鸾却摇了摇头:“既然他们这么多年都掩饰得极好,恐怕自然会有另一番说辞,保管让你找不到把柄。” 苏一一抬起头,与他四目相交。随即便转开了目光,容色浅淡:“至少,在我没有问清楚事情的真相之前,是不会冒然认亲的。” “那也好办,滴血认亲。” “滴血?这也能认亲?”苏一一嗤笑,“别忘了,我虽然谈不上医术高明,毕竟是从事医药生意的。这种认亲方式,我可以让两滴血想融合就融合,想分离就分离。告诉你吧,这种东西根本就作不得准。” “那怎么就作不得准了?要不然,你就只能在日后来个滴骨验亲了。” 在古代,认亲只有两种方法,一种就是合血法,也就是通常说的滴血认亲。另一种,则是把血液滴入死亡以后的骨骼中。仇鸾这样说,自然是在开玩笑了。 苏一一翻了个白眼:“仇将军,滴骨验亲,也找不到科学依据。骨骼无论保存在哪里,经过比较长的一段时间,软组织都会经过腐败完全溶解消失,最后就剩下白骨化骨骼。对于表层已经腐蚀发酥,就是白骨化了的骨骼,不管滴注什么血液,都会浸入的。如果骨骼还没有干枯,表面还存有软组织,滴注任何人的血液都不会发生浸入现象。” “是吗?”仇鸾虽然不信,但看苏一一说得郑重其事,倒也不是全是怀疑。 “术有专精,对于自己不熟悉的领域,还是相信专家的判断比较好。”苏一一笑了笑,“这种认亲方式,是没有用的,我要亲口回永乐问过了当年的事情经过,才能作出正确的判断。” “你去和尚大人说吧,我的话作不得准。”仇鸾把矛盾上交,很不负责任地拍了拍手,就扬长而去。 苏一一看着他的背影,怔了半晌,才叹了口气,缓缓地转身。 “小姐”刘孟海满脸的焦急,“你认下了尚子维?” “没有呢……”苏一一随口回答,看到他脸色顿时松懈下来,忍不住纳闷,“这是我的事儿吧?我怎么看你,比我自己还要紧张呢?” “我是替五公子紧张。”刘孟海抹了抹前额的汗,“要是你真认下了尚子维,往后回大周,让五公子还怎么跟你……?万一被发现,那可就是通敌的大罪了。即使以皇子之尊,也不得赦免的啊” “哦。”苏一一皱眉,“这么说,还真是麻烦。我原先还想认个便宜老子,可以在北刘作威作福呢看来,这个如意算盘打不通了……唉,可惜。” 刘孟海气结:“喂,你担心的应该不是这个吧?好容易知道了你的亲生父母,你真不打算认下他们?” 苏一一瞟了他一眼:“什么叫好容易?我们根本就是误打误撞好吧唉,不知道这段典故的时候,我可也活得潇洒自在再说了,我还没确定呢,你就能替我确认下来,他们真是我的亲生父母了?” “那个……尚子维父女和仇鸾是什么身份,若无九分把握,也不会大张旗鼓地送回京城,尚子维也不会把你留在尚府” “这话也有道理啊……”苏一一喃喃低语,“可是,你们也跟我去过永乐,你觉得我爹爹和娘,待我的那样儿,像是对养女吗?” “这哪儿能看得出来?”刘孟海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声儿,若是认下了尚子维,恐怕你们苏家不好自处啊。还有五公子那里……” “我要不知道这个轻重,能当场就拒绝认亲?”苏一一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其实,我倒并不太注重国籍……就是自己是哪国的人,不过毕竟在大周,有我关心和想要保护的人,所以我不会轻举妄动的,这一点你放心好了。” “那就好。”刘孟海松了口气。 “行了,你们也去歇着罢,我让侍女进来服侍,睡个好觉。明天再去看看尤七的筹备工作办得怎么样,咱们把一一制药的分店开出来,如果还收不到五公子的消息,就返回大周吧。” “有尚子维替你撑腰,你这一一制药还用得着费心吗?”刘孟海对她一心挂念的东西很是不以为然。一个女孩子家,怎么会这么爱搂钱呢 让苏一一大跌眼镜的是,尚书根本没有侍女。 “总不能让那些大男人来服侍我吧?”苏一一目瞪口呆地看着院子里如标枪一般站成两溜的“退役”军人,半晌才能找到自己的声音。 刘孟海也皱眉:“难道这尚府,竟是没有用侍女吗?” “大小姐的侍女带去了战场,府里还真没有……”侍卫头子也尴尬得要死,手指扒着头发,捏着衣角,讷讷地回答完了,就干笑着退开了一步的距离。 “算了,你们都在外边儿候着罢,我自己动手。”苏一一无奈,抚着额角,挥了挥手,“都下去吧,我休息了。” 幸好尚府里还有个细心人,仇鸾火速地从自家的府里,调了四个侍女过来,总算让尚子维的老脸,红了一红。 第二日一早,苏一一还没有醒沉实呢,就听到门外有交头接耳的声音。迷糊里,也听不大清,翻了个身还想再继续睡。 “小姐此时还没有醒,要不要唤醒她?要不然,老大人若是生气,那可是杀了人都不会眨巴一下眼睛的。”一个女声悄声地问。 “可是……若扰了小姐的清梦,那……” “若是跟琉璃将军一样的性子倒是不妨,只怕……” “可不是么?也不知道这位二小姐的心性如何。” “但老大人已经在院子里等了柱香的时间,若等得不耐烦了,咱们姐妹几个的命,可就真悬着了呀” ………… 苏一一睁开眼睛,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四个侍女听得动静,一窝蜂地涌进了内室:“小姐醒了么?” “没醒你们还敢进来?”苏一一笑谑问道。 “不敢……”侍女们诚惶诚恐,一溜儿地双膝跪地。 苏一一以手扶额:“行了,不过开个玩笑,吓成这样。我又不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儿,你们拿出这等作派干什么” “是是是,奴婢们不敢”侍女们仿佛更害怕了,以额触地,让苏一一唬了一大跳。 “我没有这么可怕吧?都起来,拿水来给我洗漱,我去见见老大人。”苏一一无奈地坐了起来,赖床的打算就此告终。 “是,小姐。”四个侍女如逢大赦,忙不迭地起来,像串珠儿一般地串了出去,又很快地串了回来,手里自然是拿着水盆、毛巾、香荑子及新衫子一类的东西。 苏一一被服侍了一回,很是赞赏。这仇鸾不愧是长公子的儿子,这****侍女的本事,果然与皇宫里如出一辙。 “尚大人在院子外边儿?”苏一一抹了抹脸,由着几个侍女替她理妆。 “是,天蒙蒙亮儿,就过来了。”侍女恭敬地回答。 苏一一奇道:“你们那时候就起身了?” “留着两个守夜的,见到老大人来,便都唤起了身。” “哦,大晚上的还守什么夜啊,外面还站着一队士兵呢只要不是军队有规模的进攻,还怕尚府会出什么事儿?”苏一一不以为然道,“再说,就你们几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也不顶事。往后不用守夜,我歇下了,你们也自歇去,不必熬夜。女孩子家的,熬夜对皮肤不好。” 她罗罗嗦嗦地说了一长串的话,效果也极明显。四个小萝莉果然不那么紧张,有一个甚至还勾了勾唇,真正的笑不露齿。 “我看啊,你们倒比我还像是小姐。”苏一一随口感慨,却让四个侍女吓得趴到了地上。 “奴婢不敢。” 苏一一唉声叹气:“不用这么多礼吧?我还不定是不是你们小姐呢起来吧,这头才梳了一半,就给我摞手了?” 她又说了半篓的笑话,才算把四个侍女的情绪给调整了过来。苏一一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我像是个母夜叉么?再说母夜叉,害怕的也该是男人才对吧?” “奴婢们怕小姐跟上回那个容小姐似的,一不如意就割奴婢的鼻子……”侍女惊惶地解释。 “割鼻子?”苏一一愕然,“不会吧,谁想出这么个歹毒的主意?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么会这样残忍?” 四个侍女却闭了嘴不肯说,苏一一看她们四个的鼻子还好好的,也没看出受伤的痕迹,知道被割的并不是她们,也就摞开不提。 刚刚梳洗完毕,门外就传来了尚子维哄亮的声音:“翡翠,起得这么早?” “是啊。”苏一一无可奈何地答应了一声。大清早的就来给她当门神,她能不起来么? 尚子维推门进来,后面跟着的军士早就抬了食盒进来,摆了好大的一桌。 “这就咱们两个人吃?”苏一一哭笑不得。 “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让他们把外边酒楼的早点各样都买了一些。这桌子也小,放不下这许多,你要不喜欢,咱们撤了再换一桌。”尚子维笑呵呵地看着苏一一,满脸都是不经意的讨好。 苏一一连忙摇头:“不用了,这就很好。其实,我对吃不那么讲究,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了,这些太多了,吃不了,很浪费呢” “不浪费不浪费,只要你喜欢吃其中一样,也算我没白费功夫了。” 说不感动是假的,难得这么一个威风八面的大将军,肯下这细腻的心思,也真是难得的真情流露了。 “大人不用上朝么?”苏一一咬开了一个叉烧包,奇怪地问。 “不用。哎,什么大人,叫得这么生份……”尚子维不满地瞪向她。 苏一一不为所动:“暂时先这么叫着罢,要不然麻烦事儿多,我恐怕回不了大周。” “回大周去做什么,留在这里不好么?等琉璃解甲回来,咱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干脆就住到郊外那个农庄去” “那可不行,我爹和我娘全在大周,还有我三哥四哥,以前一些相交甚好的朋友,哪有可能不回大周的”苏一一又吃了个水晶蒸饺,才摇头拒绝。 “若是旁人知道了你的身份,你回了大周还能再回北刘?不成”尚子维只是见女心切,可并非莽夫。不用苏一一提醒,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所以啊,请大人别公开我们之间的关系,让我找到了确凿的证据,再认亲不迟。要不然的话,我这回去大周,也不知道会惹出什么祸事来” “那就不要去大周了,你想要见谁,我让人替你接过来” 苏一一撑腮而笑:“你不是已经半退隐了么?小心让朝廷再生忌心,皇帝老儿可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主意,不定还要害了琉璃姐姐呢” “放心,琉璃在边地经营了这么多年,你觉得她会没有自保之力么?何况,仇鸾这小子,虽是冷峻得有时不近人情,但手腕可不教条。” “他们什么时候结婚啊?”苏一一低头一条,听得出来,尚子维虽然对这个准女婿动不动就吹胡子瞪眼睛,但实在是很满意的。要不然,也不会自己拍拍屁股走人,把自己扔给仇鸾去。 “说不准。”尚子维的神色沉了沉,显得有些阴郁。 “拜托,要事业,可也要爱情啊琉璃姐姐今年多大了?二十六别跟君如玉似的,蹉跎了一年年的,最后孤身终老啊”她说完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别给自己真说中了。呸呸呸魏尔瞻还有半辈子的时间,可以争取和君如玉在一起呢 “如果琉璃现在就嫁到仇府,恐怕她的将军也做到头了。” 苏一一白了他一眼:“做将军倒不如做夫人。你想想看,陪着她过一辈子的人是谁?不会是她手下那些偏将大将吧?女儿的幸福,可比政途重要,小心以后后悔。” 尚子维怒道:“你当我想让琉璃当这劳什子的将军么?不过尚家尾大不掉,哪怕我解甲归田去,也没法子安排手下这些忠兵良将。一旦尚家撒手不管,他们的命可就被捏圆搓扁,都毫无办法了。” “你不能因为管他们,而误了琉璃的一辈子吧?我可告诉你,我家君师姐如今有个头疼发热的,身边还没个人知疼知热,不知有多凄惨。你若想让琉璃姐姐落得这样的田地,那就让她一辈子就这么孤单只影地过吧” “放心,只要再过几年,安排好了……”尚子维咬牙恨道。 “琉璃姐姐今年芳龄几何?唉,二十六岁,也就仇鸾那个傻的,可人家也二十四了。您觉得他还能再等几年呢?” 尚子维脸色一沉:“我当然知道,可琉璃……唉,她知道我的心结,又与那些将士们同甘共苦,怎忍放弃?” “那就放弃自己的终身幸福?啧啧,要真够伟大的。”苏一一啧啧有声,“要知道,那仇鸾可是个钻石王老五……啊,这是我大周方言,意思是各家千金小姐抢着要的青年俊彦。恐怕再迟那么一点点儿,这仇鸾就成别人的夫君啦” “你对他印象倒好不过也难怪,这北刘上上下下这么多世家子弟,能让我看得上眼儿的,还真就是他一个。也只有他,才堪堪地配得上琉璃。”尚子维说到女儿的婚事,心里便有些烦躁。若是早几年,没有答应皇帝的那个条件,那该多好…… “那是啊,他一路护送我上京,关怀备注,体贴温和,这样的男人,打着灯笼也难找啊”苏一一故意替仇鸾戴上了好几顶的高帽子。 “你喜欢他?”尚子维目光炯炯。 “嗯,虽然清冷了点,不过用兵如神,坐在马上的时候,还真那么点子一人当关,万人莫开的架势。不错。”苏一一随口赞道。 “你若是喜欢……那……”尚子维皱紧了眉头,似乎难于决断。 苏一一纳闷地看向她,难道她表达对仇鸾的崇拜之情,让这位老大人不高兴了吗?可是,明明这位老人,是极喜欢仇鸾的嘛 尚子维的脸上赤橙黄绿地一阵变幻,终于狠狠地咬了咬牙,“那我让仇鸾娶你” ps:感谢我是mt的粉红票和588起点币,感谢于远将至的粉红票,感谢ivyhihi、回声漫过的小红花,感谢一念风云散的平安符 看到亲们的支持力度,小猪大大地感动了一把。本来准备更三千字的,又再度爆发更新六千字大章。回复mt:两天三万三千字的更新,应该抵得上十更了吧……足额足量哦 第284章 护短专家 第284章 护短专家 “咳咳咳”苏一一把刚喝下的燕窝粥,呛得满桌子都是。 “怎么了?是不是夜里受了凉?我让军医过来瞧瞧”尚子维紧张地倾身,“来人” “别别……我只是被粥呛了一口。”苏一一急忙摆手,“没受凉,好着呢” 军医也看这伤风咳嗽这种小病吗?她以为军医多是外科大夫呢估计她本来没病,也给看出些病来。那些军士们能吃得消的药,也能用在自己身上吗? 尚子维看了看她的面色,才挥手让军士出去:“你不是喜欢仇鸾吗?” 苏一一拭净了唇角,才没好气地抬头:“我是像喜欢姐夫似的,喜欢他,明白了吗?别给我引火烧身,我想要共度一辈子的人,可不是他那样儿的。” “那是什么样的?”尚子维像是现代的狗仔队,闻到了八卦的味儿就凑了上来,双眼炯炯有神地看着她。 “没什么样,我看顺眼了就行。”苏一一想了想,决定不准备告诉他,自己那些惊世骇俗的条件。 “有这么个人了?” 她愣了愣,嘴里含着一口小米粥,再也咽不下去。姬流夜、梁炳乾、魏尔瞻、苏明琨的脸在眼前交错地放映着。忍不住就吃了一惊,难道我这么花心?苏明琨——对了,自己若是尚子维的女儿,跟苏明琨和苏明鹏也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了?她脸上一热,暗暗骂了一句自己,把粥咽了下去,觉得心脏有点烫。 “没有。”苏一一神情自若地抬起头,虽然这些哥们个个都帅气十足,但似乎没有一个是属于她的。少女思春啊……看来,是这时代的风气影响了自己,这才多大一点儿,就开始幻想着白马王子。可怜自己在前世过了二十来年,压根儿这些旖旎的情思都没有 “说说你的条件吧,我替你找”尚子维拍了拍胸脯,“保证找到你想要的那个人。如果你的要求太高,咱们就一样儿找一个,找他十七八个的,凑起来总能合乎你的条件了。” “咳。”苏一一差点又被呛着,满脸的不可思议,“不是吧,你当是皇帝呢,可以养着三宫六院儿的。” 这老爷子,可真敢想的。别说是在这时代,男尊女卑是大流。就是在二十一世纪的现代,再前卫的人也不敢养上十七八个****吧? “你先说说条件吧”尚子维还真不肯死心。 “第一条,娶了我就不能再娶别人,什么平妻和妾全都不行,哪怕通房丫头,也不成”苏一一于是很勉为其难地抛出了第一个条件。在这个时代来说,够惊世骇俗的了吧? “这个当然,若是专心待你,哪还有心思去娶什么平妻和妾?”尚子维大人却面上无波,很不以为然地点头。 苏一一瞪大了眼睛:“您觉得这很正常?” 尚子维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当然。一个人的感情只有这么些,全都捧给了那个人还不够呢,还有余给别人的么?自然,要遇到了那个人才算,就像是清华……” “但是一般人恐怕做不到吧?”苏一一干笑。 “你不是一般人,所以能配得上你的,自然也不是一般人。”尚子维很随意地说道,让苏一一啼笑皆非。 这时候,看得出来,尚子维是一个护短护到极处的人。只要是他看得上眼的,那就是千好万好,一丝缺点也无。 苏一一只得笑笑,在他的眼里,盛清华因为在最好的年华去世,已经成了记忆里的一座永远的丰碑。不过,对于尚子维十五年来独身一人,她还是觉得感佩的。在盛清华之前,他有一次被赐的婚姻。秦馆楚楼,也未尝没有涉足。但自遇盛清华之后,便成就了一生一世一双人,也算是难得。 在这个时代,不比宋明时代,女人守节已属不多,更遑论是男人。尤其是像尚子维这样的大臣,更是难得之至。 “真像啊……我初见清华的时候,她也就是你这样的年纪。就像外面争芳斗妍的花,如在画里一般,让我再看不到她身边跟随的那些人。” 苏一一“嗯”了一声,好奇地问:“她怎么会愿意嫁您的呢?要知道,她也不过刚刚及笄,而您可是有了一个女儿” “怎么?你不知道我当年的英俊潇洒吗?清华能看上我,那也是很正常的。”尚子维很不乐意地替自己辩论。 “您如今也很英俊的,若是有意再续个弦的话,我想尚府的门槛也会被踏断了。”苏一一笑着恭维。 尚子维难得地谦虚:“不行了,如今可是老头了。再说,自从有了清华,我早就已经目无余色。寻常脂粉,哪里还看得到眼中。” “不过,您也不觉得寂寞吗?”苏一一有些同情。就算再深的爱情,也会随着时间逝去吧?何况是在男权为上的古代? “有一种感情,给过了一个人,再没有办法给别人。我现在很好,你不用替**心。这尚府里,处处都有清华的影子,我觉得她没有离开我。”尚子维哼了一声,“如果你留下来,我想清华一定会很高兴。” 苏一一是坚定的无神论者,虽然因为穿越这种灵异事件,让她的信仰稍稍地受了一点挫折,但还是不会相信人死以后,有在天之灵什么的。 “这是两回事。”她顾左右而言他,“我一会儿想去街上走走,您不会是想软禁我吧?” 尚子维怒瞪着她:“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是是是,您光明磊落,义薄云天,绝对不屑于做这些事情的。”苏一一急忙大拍马屁。能出去就好,看来尚子维对自己的好,确实是真情流露。 “不过,得让阿鸾跟着。” 苏一一不满地咕哝:“为什么?您用一个大将军来监视我,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他的理想是在边地,这会儿兴许已经收拾好了行装。” “那小子就是爱享受了些……到底是出身尊贵,从小被捧在手心儿里长大的啊”尚子维感慨,“还好,打仗的时候,倒还能和将士同甘共苦,才能短短几年,收伏了那些将领,也算不容易的啦” 苏一一好笑道:“是是是,他是您的乘龙快婿,自然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喜欢了。我吃饱了,现在就走啦” “等阿鸾过来了再走,京城里有不少纨绔子弟,他们见你长得这般美貌,自然会上来搭讪,却是麻烦。” “我会戴着面纱的。”苏一一急忙解释。 “北刘可不如你们大周规制严苛,不是大冬天的,谁会在脸上覆个巾子要说啊,大周就是喜欢学这个学那个,结果夹在北刘和南陈之间,学得不伦不类,偏还要自诩为正统。” “至少姬姓,倒是上周的国姓啊……” “哼,什么国姓周朝的开国君主,可不是姓姬,后来才改的姓。”尚子维不屑。 “是吗?”苏一一眨了眨眼,“我也算是博览群书的了,怎么地没有看到过这样的一段典故呢?” “他们会把这种丑事记录在案吗?”尚子维看着她皱眉,“你常年生活在永乐,对这些朝廷上的龌龊气,可不大懂啊……这样不行,往后会吃亏的。” “我又不像琉璃姐姐一样手握重权,要知道这个做什么我呀,最大的愿望,也不过是手里握着全国……的经济命脉,让皇权也轻易动不得我,就于愿已足啦。” “经济永远把握不了政治”尚子维严肃地教训,“只有掌握了朝廷上的人脉和人力,才能站得稳脚跟。比如说我和琉璃,你以为皇帝不嫉着我们呢?” “功高震主,现在虽然还能把持着,只怕日后……若真要打压,尚家就再没有喘息的余地了吧?”苏一一看过了无数这类的例子,忍不住提醒。 “我们尚家也只一些旁支,就算日后失了势,也动不了什么。再者,你当我们父女两代人的经营,能轻易撼动么?皇帝有这个心,还得有这个力呢你不用替我担心,时机成熟,我和琉璃双双解甲归田,自动替皇帝拔了这根刺,大家相安无事倒也罢了。若是不然,哼哼” 苏一一哆嗦了一下,决定不再去杞人忧天。自己的这一点道行,比起这些在朝廷上起起伏伏的老狐狸来,那可就差得远了。 比如这位尚子维,凭借一个女儿琉璃,就能屹立朝堂数十年不倒,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他老人家也有差不多十年,没有带过兵了,可是对北刘却还有如许深远的影响力 真是一个绝妙的靠山了……苏一一不无遗憾地想,要是苏家不是大族,苏明琨兄弟没有出仕的话,兴许她二话不说就磕了头叫爹了。干脆把苏庆正和田含玉也接到北刘,靠着大树才能好好乘凉。 唉,还有姬流夜和七公主,这些人都不是她能够割舍的。放弃这么一块大大的肥肉,苏一一也觉得十分肉痛。反正对于她来说,什么血缘都没有用,她原本就与这时代没有什么归属感。只要对她好,就是无法割舍的亲人。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啊 ps:感谢wasy、依依~~、花妖客、voilet的粉红票,感谢yingying1979的小红花。两天狂更,果然收到了亲们不少的支持啊。小猪够卖力,亲们也给力,嘻嘻鞠躬致谢,期待下次有机会再度大爆发啦^_^ 第285章 贵公子陪逛 第285章 贵公子陪逛 仇鸾到得还不慢,看来他对于这位未来的岳父大人,还是很着紧的。一道命令下去,就颠颠儿地来了。 “依依,我们走吧。”仇鸾的称呼,让苏一一很满意。果然是知情识趣,不像尚子维那样张口闭口就是翡翠,叫得她的小心肝儿又颤又酸。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原因吧?无欲,所以才能无求。无欲,所以才能有刚性。 “你想去哪里?城东有栖霞山,如今正是群芳争艳的时候,不如去那里一游?我让人去买些吃食,咱们带上山去吃。”仇鸾征求她的意见。 “有的是机会去游山玩水,不过我还是想先逛街。” “逛街?琉璃从来不逛。”仇鸾脱口而出。 “现在是苏依依,不是琉璃,你不会把我当成她的替身吧?我不得不提醒你,我和琉璃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她是名将,我是商人。她爱拈剑,我爱逛街。” 仇鸾苦笑:“好,逛街。” 说完,他就跟着她坐上马车。 苏一一瞪视着他:“你是武将,怎么坐马车?” “谁规定武将不能坐车?骑马风沙大,又累得很,当然不如坐马车舒服。”仇鸾很随意地回答。 果然是个爱享受的公子哥儿,恐怕这就是令尚子维不满的有数几个缺点之一了吧?苏一一看过琉璃的房间,大开大合的三个屋子,中间没有隔断。家具也少得可怜,只一张阔大的书桌,越发显得屋子的空旷。哪里是像个少女的闺房她有点难以想像,他们两个怎么能合得来? “我倒是喜欢骑马。”苏一一叹了口气。 “为什么?”仇鸾微微倾身,目光很亮,“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也是一个喜欢享受的人,跟我一样。虽然我确信你是尚大人的女儿,不过性格和琉璃完全不同。” “我哪里和你一样了?”苏一一气结。她是一个女孩子,喜欢小资情调,那是绝对可以理解的。 “别急着否认,虽然你一直强调自己对吃的不讲究,可是一路上我早就看得明白了,你的筷子,永远只朝着那几盘做得色香味俱全的菜伸过去。其他的菜肴,只是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才皱着眉头囫囵咽下去而已。” “人当然要对自己好一点儿了。”苏一一强辩。这人的一双招子,果然比别人的亮。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够好,在他的面前还是马脚百漏。 “是啊,所以你为什么喜欢骑马呢?”仇鸾再度捡拾起这个问题。 “因为骑马,比马车要快。” “就是这个原因?”仇鸾对于苏一一的坦白,还有些似信非信。 “要不然呢?诚如你所说,我也不喜欢吃灰尘,也不喜欢腾出一只手来握着缰绳。不过,马车的速度太慢了,哪怕用的全是骏马。但众所周知,同样的骏马,肯定是不拖车的来得快。而且有些路,马车还过不去,就得绕路,总而言之,太费时间。” 就跟在现代似的,如果路不太远的话,苏一一倒还喜欢推个自行车,堵车的时候比汽车要快多了。 “你年纪这么轻,怎么性子却这样的浮躁?”仇鸾沉默半晌,才忽然问。 苏一一奇道:“你这话才是真稀奇了呢,年纪轻才浮躁,年纪大了还会浮躁吗?” 仇鸾笑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啧,这年头,连牙膏都没有,牙齿怎么会这样的白净?若是自己捣鼓出一管牙膏出来,非把他拉去做牙膏广告不可。 “年纪轻,总以为自己有着漫长的时间,所以不会这么在乎时间的。你选择骑马的原因,居然是因为赶时间,让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仇鸾微笑着朝后靠了靠,他的马车跟姬流夜有得一拼,都布置得十分舒适,仿佛是一个小小的房间,空间也大。 “少年时不知道珍惜,到老了后悔也晚。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我可不想在生命走到终结的时候,还留下太多的遗憾。”苏一一瞪了他一眼。 “少壮不努力……”仇鸾喃喃自语,“说得好,你小小年纪,怎么知道这样的道理?若是没有瞧见你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已经七老八十。” “这种哲理,并非年纪大就能懂得的”苏一一白了他一眼,五千年文明的总结,她总是占些便宜。 仇鸾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这口气,倒像是我姑姑” “你若想叫我姑姑,我一定不会反对。” “有这么占我便宜的吗?我比你大了整整九岁,不叫我大哥也就罢了,居然还趁机占我的便宜呢” 苏一一扮了个鬼脸:“我以为你有姑姑情结,好心牺牲自己青春无敌的形象,你竟然还不领情。要不是看在你是我未来姐夫的份上,哪个女孩子愿意做这样的牺牲?” 仇鸾含笑:“原来你还是承认,自己是琉璃的妹妹。” 苏一一微滞,复又笑嘻嘻道:“在北刘期间,随口换个称呼有什么关系?有了你们这样的大靠山,我的生意才能做得风生水起嘛” “既然知道,何必还要回大周呢?”仇鸾漫不经心似地问。 “因为大周我也同样有靠山啊,我们苏家可不是小家小户的。”苏一一迅速地接口,仿佛怕迟了一步,就会改变主意似的。 仇鸾嗤笑一笑:“你得了吧,你们苏家怕是还不知道你是一一制药的真正老板吧?若真是知道了,恐怕会骂你斯文扫地。” “咦,你怎么知道?”苏一一瞪大了眼睛。 “推己及人罢了,在北刘就是这样。听说大周士农工商的等级制度,更加森严,苏家可是世代书香,能容得了出个商人?男人倒还罢了,你一个女子,哼” 苏一一苦恼:“可不就是吗?真正是冥顽不灵啊不过,我爹爹和娘却不阻止我,所以我还有悠哉游哉。” “可你能悠游自在一辈子吗?”仇鸾白了她一眼。 “等我三哥和四哥在朝廷上站稳了脚跟,最好呢入了阁,那时候我大伯就算是有一百万个不乐意,也只能由着我了。”苏一一悠然神往,“我四哥是不会管我的,再胡闹也只会摸摸鼻子,无可奈何、满心不情愿地替我收拾烂摊子。三哥有点学究气,但也拿我没什么办法。” “你倒是打得好算盘。”仇鸾讶异,“不过,据我所知,苏庆华的长子苏明翔,应该比你那三哥入仕更早。再加上有自己父亲在身后打点,想必日后的成就在你三哥之上。再加上他们两个一个是嫡出,一个是庶出,想必日后还是你那大哥当家长罢?” 苏一一比他更诧异:“你认为我真在意我那大堂伯么?别忘了,在我们一家三口贫困交加的时候,可不见苏家人对我伸出援手。也只有三哥待我友善,若不是怕他们为了所谓的面子而对一一制药动手,我才不在意呢” “那你现在的小心谨慎又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怕他抽我的后腿么?”苏一一无奈长叹,“若真被我大伯父坐实了,恐怕会动用他尚书的权力,给我的一一制药制造点不大不小的麻烦。” 仇鸾对她注目良久,才下了结论:“你还真是天性凉薄。” “也许吧……”苏一一叹息。 “不过,你对那刘氏兄弟,却仿佛十分在意。据我所知,他们不过是你的护卫。” “那可不一样,他们待我真心,我自然还以真意。我向来信奉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瑶,待我好的,我自然会还报。” 仇鸾迷惑:“可苏家……是你的亲人。” 苏一一扁了扁嘴,当然无法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跟这个苏家可一点关系都没有。原来的苏一一,不是代替她去了现代,就是已经香消玉殒,一缕香魂飘飘荡荡,也不知道滞留地狱,还是重新投了胎。苏一一可不会因为占据了这个身体,而替她背负整个家族的亲情债。 “不说这个了,我们去街上转转吧。” “你要买什么?也不用你去看,只管说来,我让人买去”仇鸾懒洋洋地不想动弹。 “东西要自己买的才有意思。”苏一一却不以为然。 仇鸾无奈,只得让侍卫们遥遥地在后面戒备,自己却亦步亦趋地跟在苏一一的身后,听她饶有兴趣地讨价还价,心里大不耐烦:“不过是几两银子的东西,也值得这么磨叽吗?都跟你说了,你今儿要买的东西,都算在我的账上。” 苏一一白了他一眼:“我的东西,为甚么要你付账?我自己有手有脚,要买什么自己不会赚出来么?能够爱一个人爱到问他拿零用钱的程度,是严格的考验。” “这……”仇鸾苦笑,“你这一点,倒与琉璃相似。” “我是我,她是她,你能不能别有事没事地拿我和他来作比啊”苏一一白了他一眼,“真不知道琉璃看上你哪一点,当着女人的面,老是提起另一个女人,不知道会让人生出嫉妒之心的么?” 仇鸾哭笑不得:“琉璃是你姐姐。” 第286章 调戏民女 第286章 ****民女 “别说姐姐,就是我娘也不成”苏一一嘻嘻而笑,却看中了铺子里的一个雕件儿,眼睛一亮,“咦,这东西倒是精致。掌柜的,这玩意儿怎么卖的?” “五两银子。”掌柜的看见有生意上门,急忙站起来赔笑。眼前这两人穿得虽不十分富丽,但低调处仍能见一种精致的奢华。更何况,男俊女靓,只这么并肩站着,便已是气度非凡,价钱自然要涨上两倍。 “虽说雕工还不错,但也不至于值这个价吧?当我们是肥羊呢”苏一一横了他一眼,“这种雕件儿,一般也只值上一两银子罢了。便是精致着些,加个五钱一两的,顶天了罢?我也不与你扯皮,一口价,二两银子” 掌柜的苦着脸:“公子、小姐,这不是存心让小的赔本儿吗?这东西进价便在三两银子,二两那可是亏了……不如这样,看两位气度不凡,想必也是大富大贵之人,小的便以进价发卖得了,只求两位往后再度光顾。” “是么?不如我卖给你罢,二两银子的进价,你要多少,我供应多少?”苏一一笑吟吟道。 掌柜的哑然。 仇鸾皱眉:“不过就差个一两银子罢了,何必……” 苏一一瞪了他一眼:“我就是小气,就是吝啬,你若是看不惯,别跟着我呀” 她说着,也不管雕件,转身便走。惹得掌柜在身后无可奈何地喊:“罢了罢了,二两银子便二两罢” “本小姐还价还得不爽气,不要了”苏一一回头做了个鬼脸,脚步微顿便往外走。 “想甩掉我啊?”仇鸾不笨,对侍卫使了个眼色,自然有人奉上二两银子,把那个雕件买了下来不提。 “有一点这样的意思,可你这人太滑溜了。”苏一一见他并不上当,倒也供认不讳。 “在北刘,你是不可能甩掉我的。”仇鸾悠悠然道。 苏一一同意,除非仇鸾自愿,她哪可能甩得了他啊悻悻然地往店门外走,连逛街的兴趣也凭空少了一半。 “唷,小美人儿,是哪个楼子里的?”忽地前方拦了一堵“墙”。 苏一一愕然低首,很纳闷地看着自己这一身素雅的淡裙,难道她这身打扮,竟像是**楼女子么? 眼尾看到仇鸾在店铺门口停下了脚步,忍不住皱眉。仇鸾不想出手的,看来面前此人在北刘也颇有身份吧? “你是谁?”她抬起头,一派天真模样。 “小美人,你竟然不认识我家公子?”随行的小厮神气活现地跨前一步,“我家公子乃北刘最****潇洒、最才华横溢、玉树临风兼而大名鼎鼎的陆玮陆少爷” 苏一一恍然点头:“原来是陆少爷”真难为这小厮,一口气说了这么长串的话,连结巴都不打一下。 “不错。”陆玮其实长得并不差,若不是那双太过油滑的眼睛,而稍显瘦弱的身板儿,苏一一勉强可以把他归入帅哥一类。不过他的衣服,可不敢恭维,虽是上好的府绸,可也未免太花里胡哨,让苏一一不期然地想到了孔雀。 “很有名么?”苏一一再次点头,然后无辜地抬头看向他。 “你……”小厮再度抢上一步,怒气冲冲,“你这女子,怎么连我家陆少爷的名头都没听说过?就这样儿的,还想在北刘京城混么?” “我不想混啊,过两天就离开了。”苏一一极其谦虚道,极度诚恳,“所以,可以不认识陆少爷么?” 陆玮和小厮齐齐一愣,才恼怒地喝道:“胡说” “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地认识一下陆少爷吧陆少爷,你好,认识你虽然不见得十分高兴,但好歹也算是认识了。现在……可以走了么?” 陆玮的脸沉了下来:“把她带回府里,让本少爷好好地教她一点规矩。” 苏一一拿眼瞟向仇鸾,见他背对着自己这边,仿佛凝神看着店铺里的物事。可那是一间绸缎铺子,他一个大老爷们,也能研究出兴趣来么? “不好意思,我的规矩素来是极好的,不过要看人啊……”苏一一叹了口气,“有些人天生没规没矩的,我也不大好意思跟他讲规矩了。要知道,我没轻闲到随意拿只阿猫阿狗回去教规矩来着,所以你们倒不如这就走了罢。” 陆玮被称为北刘京城一霸,这名声岂是浪得的?他顿时暴跳如雷:“还愣着干什么,都上去把她擒下了。等等,别伤了她的脸,那可要大煞风景的。” 苏一一莞尔:“真看不出来,你还真是怜香惜玉。可惜,刚刚你那小厮,怎么竟是把你这个优点忘了呢?我瞧着旁的说了一长串,倒也未见得真,什么玉树临风之语,你也配得上么?倒是这怜香惜玉,还能勉强算得。” 陆玮板下了脸:“不伤脸,是为了抱着你****快活的时候,免得坏了胃口还愣着干什么?难不成要本少爷亲自动手么?” “是。”身后的侍卫齐齐地应了一声,虽略有不忍之色,却仍是呈扇形包抄了过来。 苏一一也不害怕,只转头对着仇鸾的方向嚷:“对付一个弱女子也要用这么多人么?唉,你再不出手,恐怕没法向我家那位老爷子交代了罢?” 仇鸾本想息事宁人,谁知苏一一虽不想惹事,但身边现放着个大靠山,哪里肯咽了这口气?一番冷嘲热讽,他还真不能让她出事。不说琉璃,就是尚子维的雷霆之怒,他也要大喊吃不消。 “你……可真会惹事。”他一错身,走至他的身旁,低声埋怨。这时候,街上的人群,早就远远地避了开去。连店铺里的伙计们,也赶紧下了门板,凑到门缝里看热闹。 “不是我惹的,是他们来惹我”苏一一一脸的无辜,“你看看,当众****民女,你们北刘的风气,可也真够糟的,比大周还不如。” “别在这里提大周两个字,小心我也保不住你。”仇鸾低声警告。 “嗯,我只对你提罢了。”苏一一微微一笑,心满意足地退后了两步。 “你小子还敢替她出头?一并打了。”因仇鸾是低着头的,陆玮也没看清他的脸,仍是叫嚣。 “陆少爷,好久不见。”仇鸾抬起头,脸上没有笑意。锐利的眼神,落在陆玮的脸上,顿时让人遍生寒意。在军队里历练过的人,自有一种气势。更何况,这仇鸾本身的气场就够强大的。 “仇……你……你怎么会在京里?你未曾奉旨,竟私自回京,该当何罪?”陆玮吃了一惊,旋即又色厉内荏。那些刚刚包抄过来的侍卫,看到仇鸾的脸,也顿时吃了一惊,忙不迭地收住了脚步。 “是仇鸾” “那个仇修罗吗?” “除了他,还有谁会有这样的杀气?” “咱们可捅了马蜂窝啦” ………… 苏一一听着嘈杂的声音,忍不住翘了翘唇:“看来,你的名声可不小啊” “手里杀的人多了。”仇鸾脸色不变,“没有一万,大概也有八千了罢……嘿,这修罗之名,倒也不枉。” 陆玮见两人言笑晏晏,目光再不向自己扫来,不由恼羞成怒:“仇鸾,别以为我怕了你,今天可是你搅了我的好事” “好事?”仇鸾似笑非笑,“什么好事?没打听清楚她是谁,就敢当街****?” 陆玮看他脸色,忍不住有了三分怯意。可他一向强横惯了的,仇鸾又仇不在京城,想了想,还是鼓足余勇,不肯失了面子:“今**罢了手,我便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你私回京城的事,我也可以当作不知道。” 苏一一“扑嗤”一声笑了出来:“看来,你这人脑袋也不大灵光。他既然敢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街上,还是怕这‘私’之一字么?枕头上的花儿绣得再漂亮,里面装的棉絮却破败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仇鸾,这种人居然也敢当街跟你谈条件?不如你拿了他立威罢,免得这些屑小之徒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简直是不知死活” 仇鸾头痛欲裂,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看似乖巧的苏一一,竟是个惹麻烦的主儿。想必是因为自己坚持送她至尚府,惹得她大小姐不快吧? 初阳渐起,落在她的脸上,溶入她微含笑意的眸中,竟是三分梨花清雅里,倒带着五分的幸灾乐祸。眸光微澜,如霞似锦,更觉耀眼生辉,晃得对面那陆玮的骨头,平空酥了三分。 仇鸾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苏一一算准了尚子维那护短得毫无道理的牛脾气,竟在这里替他惹是生非。他还真有些后悔,早知道刚才就该抽身走人,眼不见为净。以她能屈能伸的脾气,也不见得就能惹下大是非来。 “陆少爷,此女与尚家颇有渊源,今日的事不过是一场误会。”他缓缓开口,目光锐色顿减。 陆玮却见他软了口气,反倒更加趾高气扬:“成啊,让她跟我回府,今天的事咱们就当没有发生过。” ps:感谢雪晴天*、野草闲花1、 雨下的蝶、书友101021181742621、封神灭魔、harin、cindy费费、小猪昵昵的粉红票,感谢yingying1979 、妍嫣心情、ivyhihi的小红花下午…,将会有一章粉红票加更,谢谢亲们的热情支持,群抱^_^群么! ^_^ 第287章 污泥里长莲 第287章 污泥里长莲(粉红加更) “嗤。”苏一一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天哪,我如今才知道有人还真是不知道‘自知之明’这四个字,是怎么写的。唉,仇鸾,我看你该建议一下那个陆相,把他的公子好好地送到书院里用上几年功,再跑出来丢人现眼罢。” 仇鸾恨恨地瞪了她一眼,难道她看不出自己只想息事宁人么?女人小心眼儿起来,还真是诸事不管。 苏一一笑意吟吟,背对着陆玮,对着他做了一个鬼脸,笑得越发开心了。 陆玮只瞧见他们旁若无人,顿时脸色阵青阵红,板着脸看向仇鸾:“你今日定要管我的事儿了?” 仇鸾苦笑:“我也不想管……可惜,还是得管。” “好,好,好极了”陆玮忽然长声而笑,“今儿个就让我看看,名振北刘的仇将军,手底下究竟有几分本事” 说着,他竟是一跃下马,苏一一看他的姿势,忍不住瞳孔微缩。看来,这人狂得也有些底气,倒并不似她想像中的一无是处。至少,这下盘的功夫,十分稳健。 刘伯韬和刘孟海不露声色地站到了苏一一的前面,一左一右,斜斜地护住她。 “喂,这人功夫不错啊你下起手来,可要小心着些,别带了横七竖八的伤,等回头琉璃姐姐找我讨要说法。”苏一一忍不住开腔提醒。 “你现在知道替我惹了多大的麻烦了?”仇鸾愤怒地瞪了她一眼,“真不知道琉璃怎么会有你这样的……” 苏一一撇了撇嘴:“若是她遇上了这件事,我相信也不会忍气吞声的。” 仇鸾哭笑不得:“你就这一点像她,半点委屈都不肯受。但……琉璃是自己有底气,什么麻烦都是靠自己解决,可你呢?” “龙生九子还子子不同呢,何况我和她?”苏一一却半点都不惭愧,“能够借力使力,那才是真高明。” 仇鸾也不答话,只是走到空旷的街道内,也不行李,只是不丁不八地站着。便是那股气势,就是陆玮所不具备的。陆玮瞳孔微微一缩,却仍然长笑:“好,领教了” 苏一一看得有些紧张,忍不住问:“这陆玮看似不学无术,怎的有这么一身好本事?我当是跟卢传宗那厮一般,只会耍两记好看的。” 刘孟海神色凝重:“看来,北刘尚武之风,果然不是谣传。” 苏一一深以此话为然,明明看着是手上没有三分力气的陆玮,打起架来竟然如同拼命三郎似的。和仇鸾交战始终,全是只攻不守的招式。仇鸾虽是一招一式守得极是严密,却也无法轻易制服他,两人游斗了三五百招,终于还是陆玮额头先见汗,忽地跳出了战圈。 “不错,仇将军盛名不虚。”陆玮虽是一副色迷迷的模样,但一战落败,倒也承认得干脆利落。 “承让了。”仇鸾面上没有表情,“依依,走罢。” 自观摩了仇鸾与陆玮一战,苏一一决定往后不再以貌取人。 苏一一应了一声,却转头看向陆玮,“原来你的功夫这样好明明是个少年俊彦,却怎么做出这副下流模样?美人向来是爱英雄的,你却像一只狗熊,纵有几斤笨力气,也没有美人真正喜欢的。” “你骂我是狗熊”陆玮气得勃然色变。 “我只是希望你当英雄罢了。”苏一一叹息,“这可就是真心话了,游戏人间虽然也是一种生活,可强迫别人就有意义么?” 陆玮微微一呆,苏一一却微笑着跟着仇鸾往前行去,他忍不住叫了一声:“你叫什么名字?若我真成就了英雄伟业,你可愿意跟我回府?” 苏一一想了想:“若是交个朋友倒也无妨,多个朋友多条路么……不过,若是其他的,我已经有意中人啦” 陆玮仰头长叹:“可惜可惜,那我也不必当英雄了。” “我还不至于有这样大的魅力,何必拿我当这借口呢?”苏一一微笑叹气,“人人都讨嫌了你,这日子也有趣不成?你动起手来的样子,倒可称得上英俊潇洒啦。” 仇鸾走了几步,才忽地回头问:“你有意中人?” “嗯。”苏一一点头。 “是谁?” “多着呢,你都知道的。” 仇鸾瞪视着她:“原来是信口开河。” 苏一一笑着做了个鬼脸:“太多了,所以不知道取舍嘛” “说吧,你想尽办法把我惹了无数是非,想要偷偷去做什么?”仇鸾看着陆玮一行扬长而去,才板下了脸色。 “原来你知道我的用心啊……”苏一一叹息,“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趁机走人呢?我不过是想要自由自在地逛会儿待罢了,不想后面拖着条尾巴。” “我是尾巴”仇鸾目光含煞,明明他并不轻易动气,可是她却三不五时,就能挑衅成功。 “嗯,而且是一条相当漂亮的尾巴,但还是尾巴。所以,再多的形容词,也是没用的。”苏一一苦恼地笑了笑,“那个陆玮,听起来势力不小啊。” “是啊,所以你才故意替我惹不自在,是吧?”仇鸾很没好气。 “你太闲了,而且太久没有在京城露面,你看看那些人居然一时半会儿认出你来,我是替你打打知名度。”苏一一毫不愧疚,“有了你这块招牌,我才能在北刘横行无忌啊。要不然,时不时地跑出两只登徒子来,我的日子岂不是太丰富多彩了吗?” “倒不如我替你打打知名度如何?只要拿出尚大人的名头,怕是谁也不敢惹你。”仇鸾咬牙切齿。 “那样倒也好,只怕暗箭难防,我自己又不像你这么武艺高强。不过,我今天还真是看走了眼,不知道那个一副花花公子模样的陆玮,打起架来竟像是疯虎。按照我的经验,他应该是很怕死,很怕痛,典型的欺软怕硬……” “原来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仇鸾冷笑。 苏一一忍不住唉声叹气:“常在河边走,总有一天会湿了鞋子。何况,今儿我身边有你这位仇大将军,再硬的石头,我也敢碰一碰啊” “别以为有尚大人当靠山就能横行霸道,有些人你和我都惹不起。”仇鸾瞪了她一眼,忠告了一句。 “知道了。”苏一一皱眉,“可是我就不明白了,那陆玮明明是……怎么一副色迷迷的模样?” “他本就是色中饿鬼,有什么稀奇?再加上他的身世,自然会偏激一些。陆相反正只有他这一个嫡子,自己功夫又好,不乏横行的本钱。” “身世?”苏一一眼睛一亮,“来给我八一八吧,他的身世一定有着一段虐心虐肺、回肠荡气的故事吧?啊,这里有间茶楼,我请你喝茶。” 仇鸾没什么好气,但想着她在街上不知道还会替他惹来什么祸事,倒还是找个雅间关上门来,落得个清静。只费些嘴皮子,比较起来,倒是最省心的办法。 “小二,上一壶你们这里最有名的茶来” “好咧,客官请稍候一会儿,就给你们上绿山云雀茶来。” 雅间的布置虽不十分贵气,但精致处却加苏一一都忍不住诧异。茶具是一色的和阗白玉,细腻如羊脂一般,触手生温。 “这茶楼倒还真够档次……正宜说些私秘事。”苏一一眉开眼笑,与仇鸾对面而坐,“你快说吧,这陆玮有什么可歌可泣的身世?” 仇鸾看着她兴奋的模样,颇为不解:“别人的身世,你这么关心做什么?” “八卦材料,我有后用,你且讲来再说。” “好吧。陆相你知道是谁吧?” 苏一一合作地摇头:“不太清楚,想必是你们北刘的丞相大人,权力应该不小吧?” “是北刘左相。在我国,以左为尊,这个位置可说是位高权重。” “嗯,我理会得,在大周也是这样的。”苏一一点头。那可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就连皇子,恐怕也要对左相礼让三分。 “陆玮是陆相的嫡子,自幼聪明伶俐,被誉为北刘神童。不过,后来在他十岁上,他的母亲因为误会,被陆相生生地扼死。” “呃?”苏一一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这就是陆夫人最宠爱的如夫人设下的圈套,因是她生下一子,想要扶正,便收买了个无赖偷入陆夫人的房间,下了迷香。陆相破门而入,看到自己妻子********的模样,怒火中烧,便不问情由地把她生生地扼死了。” “哦。” “后来当然真相大白,但人已经死了。” 苏一一确信,仇鸾此人虽是文采斐然,但实在不是一个讲故事的高手。明明可以讲得精彩纷呈,他却只是干巴巴地两句话就结束了。既没有交代前因,就连后果,也没有交代清楚。 “当年,陆玮只有十岁?”苏一一撑着下巴问。 “对,而且真相还是陆玮喝破的。” “他怎么会……” “那迷香他也识得。” “这人看来不是绣花枕头,我倒真是冤枉他了。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小小年纪就能喝破那如夫人的精心布局,不简单唉,你不早早告诉我,现在我有点后悔惹上这个小煞星了。他若要找我报复,我可能防不胜防啊我怎么这样倒霉,随便拿个人生生事,就能生出这么个大事来啊” 第288章 打赌 第288章 打赌 “你居心****,还好意思说”仇鸾恼怒。 “不知者不罪……我哪知道烂泥里也会长出朵莲花来啊”苏一一赔笑,“好吧,他发现阴谋的原因,想必外人也不大清楚。后来的处理结果呢?想必那如夫人,没有什么好下场吧” “陆相知道真相以后,虽是后悔万分,也已经晚了,但对陆玮的管束,从此便没有了什么效果,只能由着他的性子胡来。” “那位如夫人怎么处理的?”苏一一继续八卦地问。 “自然是被赶出了家门,再不许上陆家。” “这么轻?害死原配,竟然就给出了这么一个名义上的处理?”苏一一愕然,“看来那陆相对那如夫人,倒真是爱意深重。那么,陆玮竟肯收了手?” “陆相派人日夜保护,那如夫人又知道自己的阴谋败露,躲着不敢露面,陆玮纵然想替母亲报仇,也找不到地儿。” “这倒也罢了,想必那如夫的日子并不好过,天天担着惊受着怕。只是那陆相这番维护,却是让陆玮情何以堪啊” “是啊,下手的是陆相自个儿,陆玮虽想替母报仇,也不能亲手去杀父亲,所以只能日日放浪形骸,流恋花丛。” “早知他有这番悲惨的遭遇,我一定不去惹他……”苏一一喃喃低语,“有机会见了他,倒要诚心诚意道个歉。不过,他也不能把自己的痛苦,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啊我又没有惹到他,竟才见一面就要把我掳回府去” “他的性格也难以捉摸,那些坏在他手里的女子,也为数不少。只是陆相因为觉得对他多有亏欠,这些荒唐事儿,也只得替他一件件儿地摆平。” 苏一一同情地点头:“然后他再一件件儿地犯,是吧?” “不错。” 典型的把反叛小孩子…… “你怎么对他这么清楚?”苏一一奇怪地问,“这种家丑,等闲不会外扬的吧?” “嗯。” “你和他关系匪浅吧?” “我们之间可没有什么关系,只不过他的母亲与家母沾着点亲罢了。” “也是一个公主?” “不是,只是家母舅家的一个亲戚,家族里人丁单薄,也没落了。若不然,那如夫人怎敢下这样的辣手?” 苏一一同意地点头:“有理。那陆玮就这样故作……嗯,怕是存了心要败坏陆相的名声吧?不能手刃父亲为母亲报仇,这种办法倒也不错,只是失之于温柔了。” 仇鸾沉思着问:“若是换了你,又会怎样?” “杀了父亲……不行,亲生父亲似乎杀不得。”苏一一叹息,“唉,我现在开始同情他了,他这样的行迹,也情有可原,只要不惹到我头上,我还是比较支持他的。” 仇鸾哑然。 苏一一自知道了陆玮的身世,倒还真过意不去,私下时对刘孟海说:“要不,下回咱们一一制药开了业,送他一张贵宾卡吧” 刘孟海嗤笑:“你当人人都跟你似的守财奴来着?他堂堂一个左相之子,只愁着银子花不完呢你瞧他在**楼里千金一掷的样子,分明是跟他爹赛着花钱呢” “也是啊……”苏一一叹了口气,“唉,看来善良的人,不能偶尔做坏事的。” “你善良吗?”刘孟海不屑地哼了哼。 “如果随机找出一百个人来,我至少也能在善良的那五十个人里吧。”苏一一讪笑,“至少比贪官污吏什么的要好多了,人不犯我,我从不犯人。” “那倒也是,今儿也是那陆玮先来找茬儿,所以你又何必耿耿于怀?****之人,最最要不得的。” 苏一一从善如流:“知道了。我只觉得那陆玮不会这么简单,明明有着一身好功夫,而且他无意间流露出来的气质,也不那么纨绔。我怕这次跟他交恶,往后抹下脸面来找我的麻烦,可头疼得紧。要知道,这君子得罪两三个倒不妨,小人还是尽量不得罪的好。” “我刚才还以为你对陆玮有些好感呢,原来不是。”刘孟海嘲讽道。 “当然也有好感了,而且很同情他。当然,最要紧的,还是身家利益嘛”苏一一也没有一味地唱高调,“今儿出去了半天,遇上这档子事儿,也没能去看看尤七叔安顿得怎么样了” “反正咱们一时半会儿地还离不开,你也不用急。试试这个酒,据说是北刘的国酒洛河大曲酒,比咱们大周的酒要醇厚。”刘孟海倒出杯酒递给她。 “明明是你自己想要喝罢了,偏还拿着我的名义。”苏一一失笑,“喝你的罢,我喝着也就这样儿罢了。” 刘孟海乐得自斟自饮,芬冽的香气,便在小厅里弥漫开来。衬着如蜜汁一般的酒色,倒有些意趣。 “这酒其实虽比大周好些,可也不见得独步天下。”苏一一心念一动,北刘嗜酒,若是她能通过蒸馏之法提纯酒精度数,想必这个比玻璃的销路还要好。这酒虽美,自己也未必就酿不出比这更美的酒来。刚刚被压下去的心思,忽地便又活跃了起来。 “你又吹牛了,这酒可是我这辈子喝到的最好的酒。你不知酒,却还要乱说,小心惹上了嗜酒之人,又生是非。” 苏一一大不服气:“你不信?我若能酿出比这更醇的美酒,你倒是输个什么东道来?” 刘孟海看着她瞪眼噘嘴的样子,心里有些打鼓。 “你不敢?”苏一一打蛇随上。 “谁说我不敢?”刘孟海脱口而出,又皱起眉头,呷了一口酒后,又多了底气,“赌就赌,谁怕谁了” “好,一言为定。”苏一一大喜,伸出白生生的手掌。腕上玉钏,正是新得的羊脂白玉,却分不出肌肤和玉,哪一个更细腻些。 刘伯韬正在一边拭剑,这时候朝这边投注了一眼,分明并不看好自家兄弟。刘孟海想到苏一一捣鼓出来的玻璃和铅笔,心里有些气馁,很想打退堂鼓。苏一一的手却伸到了近前,只得咬咬牙齿,与她击掌为誓。 “好,若我输了,便唯你马首是瞻。” “哪怕我让你做十恶不赦之事,你也不得抵赖不去”苏一一追回一句。 “既是答应了你,自然不拘什么事。”刘孟海瞪眼,“你的赌注呢?” “其实这个彩头不说也罢,反正你也得不着。”苏一一得意地笑道,“不如这样,我就任你奴役一年,做牛做马你由得你开口,怎么样?” “这个……好”刘孟海咬牙切齿。 苏一一打了个呵欠:“今儿早些睡去,明天一早再去找咱们的铺子。你让人先找着地头,也不用惊动尤七,明儿咱们趁着仇鸾上朝的时候去便是了。” “恐怕那位尚大人不会答应让你一个人出门。” “放心,他老人家虽然很可能比仇鸾还要狡猾,但对我却不忍心拒绝的。只要找个适当的借口,趁其不便就能偷溜出去。”苏一一对付起尚子维来,还是很有把握的。 “那好吧。”刘孟海答应着去了。 刘伯韬抬起头来,看着苏一一笑吟吟的脸色,忍不住摇头叹息:“何苦呢……其实我兄弟两人,本就是终身跟着小姐的。” 苏一一听他主动大发感慨,更为惊奇:“咦,难得你主动开尊口,而且还说了不下二十个字呢真是稀奇,太稀奇了……” 对于她的调侃,刘伯韬只作未闻,依然把那柄已经擦得锃亮的宝剑,再度擦得更亮。 “我赢定了。”苏一一自信地握了握拳,十分得意。 “嗯。”刘伯韬简洁扼要地答应了一声。 “看来,你对我比刘二哥对我有信心多了。” “你没有输过。”刘伯韬淡然应道。 “就算输,也是形势比人强。就这种小赌,我怎么可能会输?”苏一一笑着打了个呵欠,便施施然地去安睡就寝。饭来张口,依来伸手,这样的生活怎么感觉像是在喂猪呢?苏一一在侍女的殷勤服侍下,早早儿地就上了床。 这时代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所以一一销金楼演两出昆剧,便能场场爆满。不过,她一手抚着小香猪的毛,另一手却以指缠发,想着把这个赌及早打赢。酿酒技术虽不熟,但好歹也知道个大概,兴许等她回大周之前,就能把酒给蒸出来呢 龙鸾因要上朝,苏一一演出了撒娇全武行,很顺利地就带着自己的侍卫,以及尚子维非要拨给她的二十个侍卫施施然地出了尚府。 要摆脱身后这些尾巴,苏一一自然有得是法子。把刘孟海招到跟着来吩咐了两句,便分头行事。 “你们去替我买些小摆件儿来,就跟昨天那雕件相类的就行。”苏一一吩咐了自己的侍卫散进了店铺,自己则轻车熟路地走进了成衣铺。 试衣服的时候,侍卫们自然不能跟进去。于是,苏一一轻松自如地就从后门成功开溜,到指定地点与侍卫们会合,才转两个弯,爬起了一一制药刚置下的店面后门的围墙。 尤七正在训话,一抬头看到她,顿时喜出望外。幸好他看到苏一一的男装打扮,没敢冒然相认,只挥手把一群新招来的伙计打发了下去。 ps:感谢漠然无声的2票粉红票,感谢一念风云散、了了未了的粉红票,谢谢亲们的支持 第289章 鸳鸯谱不能乱点 第289章 鸳鸯谱不能乱点 “小姐怎么会来北刘?”尤七惊讶地问,脑筋转得也不慢,“是从狄人那里过来的?” 苏一一含笑颔首:“可不正是么?在那里正好遇上了狄人内斗,我们不敢往南,只能往东而来。虽说周刘两国连年交战,但好歹还轮不到我们这些百姓的身上。而且……我还遇到了一些事儿,一时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以后再说罢。” 尤七见她安然无恙,对狄人的交战,也就不放在心上了。叫了两个伶俐的伙计上来奉茶,又把一一制药的筹备情况交代了一遍。 “这里跟大周不一样,只怕咱们这样大的动作,会惹恼了本地的商人。”尤七有些担忧。 “商人怕什么?”苏一一不以为然。 “倒不是怕这些商人,但凡能在京城立足的,总与官府有所牵连。不来还不知道,来了可真是吓一跳。原来咱们这一一制药的牌子,在北刘也是大名鼎鼎了。” “是么?”苏一一喜孜孜道,“那就是好事儿啊” “小姐啊,现在的形势,对于我们开分店来说,有利也有弊。”尤七却不像她这么乐观。他抵达北刘的时间,比苏一一要早一个来月,对于北刘上上下下的底牌,摸得也差不多了,因此更是深为隐忧。 “我知道,弊端无非就是北刘的官场,会有一种天然的排他性。北刘和南陈不同,商业在国民经济中所占的毕生并不高,而且有着强烈的地域保护政策。” “对,这是其一。而且,当初我们在南陈打开局面,有赖于君如玉的私下襄助。但是北刘却不同,我们可真正移得上是两眼一抹黑。最近我跑了不少门头,但收效甚微。”尤七叹了口气,显然钱途堪忧。 “这不用担心,这些事儿按规程把资料和申请递上去,该交的东西咱们一文不少。其他的事情,我来搞定。”苏一一如今底气十足。 尤七忍不住提醒:“小姐,北刘对诗词魁首的敬意程度,远不如南陈的。” 苏一一愣了愣,看着尤七微微尴尬的脸,忍不住哈哈大笑:“放心吧,七叔,我可没有打算凭着那个名头,在北刘混吃混喝。北刘人尚武,必要的时候让刘大哥和刘二哥露上两手,震慑住那一干人。” 尤七眼睛一亮:“这也是个法子,不过无法长久。毕竟他们不可能常驻北刘,咱们还需要寻找长远些的靠山。” “放心,尤掌柜的,小姐都已经亲自来了,靠山的事儿还用得着你操心吗?”刘孟海懒洋洋地插嘴道,“这回的靠山,绝对比南陈的那个还要大。” “是吗?”尤七又惊又喜,“小姐来北刘不少时候了?” “也就是这两天的功夫。”苏一一摇头,“这个你不要管,现在还没定。不过……我想仅仅是开个分店什么的,应该不会让我太吃亏的。你把生意上的事儿料理好,官场里的那些,我去想法子,你不用分心。” 尤七松了口气:“那就没有问题了,前期的准备工作已经差不多了,这是我开的清单,准备从各地调来的人手和物资。” 苏一一草草地看了一遍,只调整了几处,就大笔一挥,签上了自己的大名:“成,这些事七叔比我熟,看着办吧我已经去信,让炳乾哥哥下个月就让小青北上。等她到了,你就可以回去和七婶团聚。” 尤七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多谢小姐体谅。” “对了,你原先估计的物资可以偏少,每一样加上三成。尤其是玻璃制品和首饰,多调用一些过来。” “我这里列举的清单,已经尽可能考虑得充足了。”尤七犹豫,“玻璃要从南陈运来,其他物资我也准备多从南陈调用。” “反正是一船嘛,多多益善。”苏一一笑嘻嘻道,“放心,不会滞销的。事实上,北刘的达官贵人,远不如南陈人爱享受。所以,那些在南陈卖不脱的东西,也能在这里试试。” 刘孟海在她的身后笑:“恐怕是要强买强卖了吧?” 苏一一莞尔:“你也太小瞧我了,你当昨天的街是白逛的吗?我们的东西,比他们北刘的要精致,价钱上又不贵,就算一时半会儿卖不动,慢慢的形势就会大好。” 尤七对她的心有成竹,很是疑惑。可是看她抿唇沉思,似乎并不想说起,也就识趣地不再动问。这位东家身上的秘密,要不是一点两点。 苏一一对尤七招募的伙计很满意:“不错,看人这一方面你比我有经验,我就不指手划脚了。不过,我觉得还嫌少了点儿,再接着招上一批。我们的人手,不可能多出来这么多来,能够就地解决的,还是在北刘解决的好。” “是,主要的管理人员,还是从我们总店那里调过来吧。”尤七却坚持自己的底线,“毕竟还是用我们自己人比较放心,北刘和咱们未必就是一条心。” “不妨的,规矩再订得细一点儿,凡事有牵制,就能把问题扼杀在萌芽状态了。我们的分店越来越多,不可能所有的管理人员都从总店调拨。”苏一一冷静地摇头,“所以,人才的问题还是在北刘内部解决。当然,账房先生,还是由我们总店派遣。” “是的,小姐。”尤七信服地点头,沉吟了片刻,忽现惊容,“小姐说分店越来越多的意思是……” “现在是大陆三国,有一天我们还要走出大陆的。”苏一一明确地告诉了他自己的计划,“当然,现在的条件还不具备,我们先在大陆三国,把根基打扎实。这里,将是我们一一制药的大本营。” “这里?”尤七的面容振动了一下,神情有些茫然。他的思想,远不如梁炳乾跳脱和易于接受,因此有好一会儿,无法正常思考。 苏一一也没有再进一步的解释,只要打个预防针,让手下这几员大将有个心理承受能力就行了。至于她梦想中的打通河西走廊,这个计划在这时代的人看起来,实在是太过疯狂。 她唯一担心的是,既然历史的走向与她熟知的不同,敦煌的繁荣就未必可期。想到那里也许是千里戈壁,她便有些头疼。但这条走廊对于商业的意义,她从历史上早就得到了印证。所以,这条路,她是一定要打通的。 “小姐,你看佩萝怎么样?”尤七忽然问。 “佩萝?”苏一一骤然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愣了一愣,“就是炳乾哥哥救回来的那个女孩儿吗?” “对,我看她识文断字,家教极好,应付起达官贵人来,应该会比小青更合适。”尤七点头。 苏一一皱眉:“你是说让她来负责北刘的一一制药?不行,这个人我要用自己信任的人,佩萝的底细,我们并没有弄清楚。” “我的意思是想让她和小青共同负责北刘的一一制药,小青为主,她为辅。” “这样也行。”苏一一想了想,眉眼舒展,“账房要好好挑个得用的,让申先生派个顶得意的弟子来。” “好。”尤七欣然点头。 “只是这丫头似乎对炳乾哥哥有意,我这么把她调到北刘来,不知道心里会不会埋怨我呢”苏一一自我解嘲地笑道。 “有一个让自己展现才华的平台,她不会介意。”尤七不以为然,“再说,炳乾对她可没有什么意思,你把她送到南陈,其实是给炳乾出了个难题,又不好向你抱怨。” “真的吗?”苏一一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我瞧她在宅子里整日里学西子捧心,所以才想成全他们嘛” 尤七看着她的侧脸,只能轻轻地叹了口气。感情的事,除了当事人,谁也没有立场去劝解或提醒什么。更何况,他也不认为苏一一会全无所觉。 “你这是多此一举。”刘孟海虽然坐得有些远,但和尤七他们都混得很熟,随时都会不期然地插嘴。 “好吧,有时候好人做不得那行,我就替炳乾哥哥分分忧,把他的那位佩萝调来北刘。不过,我个人觉得佩萝人还不错,标准的入得厨房,出得厅堂。” “人是不错,但未必就适合炳乾,要看他自己的意思。”尤七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知道了。”苏一一吐了吐舌头,“下次保证不乱点鸳鸯谱” 在一一制药的后院儿里,偷了浮生半日闲。直到夕阳西斜,才安步当车地朝尚府走去。因为尚子维的府建得早,并不在城中心,走过去有一段距离,所以刘孟海打算叫辆马车。 “你们原来在这里”一匹高头大马在他们面前勒住了缰绳,“苏依依,你知不知道,我快要把整座城都翻得底朝天了?” “我只是随便逛逛街而已,不用这样兴师动众吧……”苏一一无奈地看着仇鸾身后纷至沓来的一队步兵,觉得找到靠山也未必是好事,至少会牺牲相当一部分的自由度,她得做个平衡测算,看看是不是划算。 “你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吗?如果挟持了你,尚家和琉璃就全都被动了。”仇鸾狠狠地朝着瞪了一眼,“快回去吧,再找不着你,尚大人估计要举着他的长戟出来搜人” ps:感谢曾经的梅子投了2票粉红票,感谢495180、乔乔妹、依依~~的粉红票,感谢由宛亭的更新票。支持就是动力,支持就是力量啊太感谢亲们了…… 第290章 难以下咽 第290章 难以下咽 苏一一赶回尚府的时候,果然看到人仰马翻的混乱场面。尚子维大马金刀坐在正厅,吹着胡子瞪眼睛,把这些过去的老部下们指使得团团转。 “我回来了。”苏一一心里发虚,硬着头皮打招呼。 “怎么出去了这么久?”尚子维虽然悄悄松了口气,可是脸上的寒冰却没有融化的迹象。一瞪眼,就是凛冽的杀气。 “头一回来北刘嘛,当然要多看多听。”苏一一笑嘻嘻道。 “那也不必把跟着的护卫都甩掉,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清华交代” 苏一一讨好地挨过去:“儿孙自有儿孙福,我想她不会太过为难您的。再说,交代的事儿还有好几十年呢,您完全可以好好做一篇锦绣文章,到时候拿出来照本宣科,应该也不难。” “你……”尚子维被她哄得哭笑不得,又板不下脸,只得把气撒向站在一边的仇鸾,“你可是京城的地头蛇,找个把人还要找半天,真是没出息” “尚伯父,不是我没出息,实在是您这位……她太滑溜了。”仇鸾苦笑。对着这位军方大鳄,就算有一万条理由,还是一样没道理。别说秀才,就是正宗的大兵,遇上这位大兵,还是有理说不清。 “那是,将门虎女,哪里会让你轻易找着?”尚子维得意洋洋。 苏一一乖巧地站在尚子维的身侧,笑容温柔,分明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是是是,所以,不是小侄没出息,是令爱……是依依太有出息了。”仇鸾只能顺着尚子维的毛捋一把。 “好了,都下去吧,人都回来了,还挤在门口看什么热闹”尚子维挥了挥手,把拥在门口的闲杂人等都驱散,又换了一副慈眉善目,“今天晚上有什么想吃的?我让人做去” 仇鸾立刻皱眉,苏一一眼珠微转,就明白尚府的菜肴,恐怕没有什么拿得出手。心里有点好笑,脸上却露出了欣喜的神情:“我吃菜并不挑的,您喜欢吃什么,我也跟着吃什么。仇将军也辛苦了,不如也留下来一起吃吧” “不用了,我……好吧,恭敬不如从命了。”仇鸾一听,下意识地摇头拒绝。但因为接收到了尚子维警告的眼神,只能苦笑着把后半段话咽了下去。那眼神儿,还能看不明白吗?分明是说:你小子要是敢拒绝,那就等着瞧 “别客气啦,容我敬你一杯水酒,以作赔罪。”苏一一笑嘻嘻道,“这种天气在外面东奔西走的,可不是件好差事” 仇鸾余怒未消,再添新恨,纵然一贯风度翩翩,这时候也没有了好生气。干脆低头喝茶,把苏一一当作木头桩子。可惜这根“桩子”,实在不是个能让人省心的主儿,看他眉眼之间薄薄的不耐烦,反倒大觉有趣,越发想要引他说话。 尚子维只以为她与仇鸾相谈甚欢,倒是乐得见这样的热闹:“琉璃长年在军中,我这个尚府啊,倒真是闷得跟什么似的。你们年轻人说话,我这老子头便是只听着,也觉得有趣。” 苏一一对着他吐了吐舌头:“那当然,总比没声儿的好。” 想当初,她独个儿在家里的时候,总喜欢打开电视机。也不为看那些缠****绵得让人不耐烦的连续剧,却只为听着那些声音。其实,说到底,还是因为寂寞。 她不由得抬头看向尚子维,其实他并不见老,兴许是时常打拳的缘故,身材比一般人要魁梧着些,腰板不论何时,都挺得笔直。 然而,两鬓微白的发,却让她生出了淡淡的酸涩。自古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美人迟暮固然伤感,名将又何尝不是? “等大年下的,琉璃回来,若是看到你和阿鸾相处甚好,也会高兴。” 苏一一故意笑道:“不是吧?我以为她会吃醋呢我跟仇将军相处得不好倒是不打紧,要紧的是她和仇将军相处得好啊” 尚子维笑道:“你就知道笑话别人等日后你有了心上人,等着别人来笑话你罢” “大约是等不着了。”苏一一却迅速地接口。 “为什么?”尚子维脸色一变,“你看中了谁,还敢不听话么?” 苏一一哭笑不得:“您说的是哪里话慢说我还没看中谁呢,就算是看中了谁,可人家看不中我,那也是常理儿。我的意思是说,我的脸皮厚,你们哪有机会笑话到我” 尚子维这才释然一笑:“你这落落大方的脾气,倒不像清华,反是像我。” 那是当然,她的脾气能跟这时代的女人比吗?苏一一嘻嘻而笑,故意亲手替仇鸾布菜,看着他那副深觉难以下咽的模样,忍不住暗中笑得差点胃痉挛。 直到尚子维打发苏一一送仇鸾出去,仇鸾才凶相毕露:“你故意的吧?明知道尚府的伙食比照了军队里的做法,吃来寡淡无味不说,肉类也不炖得稀烂。” 苏一一看他横眉竖眼,却偏是因为精致的五官,看不出穷凶极恶的模样。灯笼在前面引着路,月光洒在他的眉鬓,仿佛带着水意的清润。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亲手把我送进来吃糠咽菜,我能不拉你垫垫背么?再说,我瞧你在路上,也跟人吃一样儿的东西,这会儿却偏是难以忍受?” “那是没法子,好容易回了京,你还叫我吃这个,存心折磨我呢”仇鸾苦笑,“就是琉璃在家里的时候,也知道我顶讨厌吃这东西,等闲不会留我吃饭。” “我也吃不惯啊,你怎么忍心把我塞进尚府,天天吃这个?”苏一一板着脸,不满地责问,“水煮大白菜,好歹也要弄些干贝、开洋、火腿、皮蛋什么的做底汤,竟真是把水烧开了,把大白菜往里一捞就算完,再吃几天,我也快疯了。” 仇鸾翻了个白眼:“你傻啊,你只说吃不惯,让外面的松亭居每天送桌席面来不就行了?尚大人对你千依百顺,又不会驳了你。” “那怎么行?人都说客随主便,我才来做了几天客,就搞特殊?没的让那些尚府里的下人们看不起” “那你就惨了,尚伯父对吃食,倒真正是个不讲究的。”仇鸾兴灾乐祸,“看来,你非把脸色吃得发绿,才能让他明白你不喜欢吃这个。” “放心,我带着宵夜呢,可不是松亭居的食盒么?”苏一一得意地扬了扬眉毛。 “原来你早有准备”仇鸾气结,“难怪你晚饭吃得不多” “你回去仇府,不也能另吃么?算起来,咱们谁也没吃着什么亏,只是彩衣娱亲,让尚大人高兴罢了。” “你终究还是承认尚大人是你亲人了。” “我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你难道不知道,女人的心是最最软的么?”苏一一斜睨了他一眼,笑意吟吟。 “我怕了你……”仇鸾苦笑。 “有件事,要你帮个忙。”苏一一把他送至二门外,忽地顿住了脚步,“你们都下去吧,让仇将军陪着我走走。” “你到底是来送我,还是我送你吧,倒要我陪你来了” “哪天你打算护送我回大周,我自然感激。”苏一一白了他一眼,才压低了声音,“你也知道一一制药要在北刘开分店的,大约下个月就能开张,你替我打点打点,银钱上你找我拿就是。” “打点这个,哪里用得着你出银子你倒是好本事,才来就琢磨着在北刘开店了,摆明了是吃准了我和尚大人呢,还不乐意认亲,我倒是凭什么要帮你啊你今天出去,就是去忙分店的事吧?下个月,你来得及么?” “其实我已经让人来北刘了,今天不就是为了甩了他们去看看情况吗?他们到了总有一个来月,准备工作也差不多啦,只是你们的官府,护着自己人,处处被卡着。” 仇鸾瞪视着她,半晌才说话:“难怪你一路上还算乖巧,原来你本就打算来京城的,我白替你当了一回保镖?” “这种开分店的小事,哪里用得着我亲自出马?我的人早就过来了,主要是招人,还要经过短期培训。现下儿才算告一段落,只等着我自南陈把东西运来,就能开张。” “南陈?”仇鸾意外地问,“从大周来北刘不是近得多么?就算难免有时会绕道,总要比南陈过来省了不少路吧?” “我走的是水路,大周没有海运,所以干脆从南陈调用。”苏一一解释。 “海路比陆路慢得多。” “但一来安全,二来成本也低。纵然路程不下两倍,但费用只及大周的一半。” “果然是商人本色,算起账来一点都不含糊。”仇鸾似嘲如讽,脸色讥诮。苏一一却只当听不出他口中的贬义,笑靥如花:“多谢仇将军谬赞,我这商人当得可还算尽职吧?你倒是帮还是不帮” “怎么不让尚大人去帮?” “他如今半在野的状态,何必再去劳动他老人家?何况,但凡请他出手,我估计要闹得人尽皆知才肯罢休。这样大的阵仗,我可吃不消。” ps:感谢书友100408205516117投了 3票粉红票、感谢京水月投了 2票粉红票、感谢我是mt、fish5639投了1票粉红票。最近收了不少票票,眼看又要加更啦虽然写得辛苦,可是收得开心,也就快乐了,嘻嘻谢谢大家的慷慨。 第292章 前嫌尽释 第292章 前嫌尽释 栖霞山并不高,但仍有巍峨之势。大约是北刘这一带多是平原,这座山便显得有些突兀。山前有湖,虽然并不大,但就是凭空添了一点灵秀之气。 “栖霞山,这个名字倒很好听。”苏一一笑道,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可惜季节不大对,若是起了霜来看,这山上便是一片红黄之色,绚丽多姿。”仇鸾微有遗憾,“到了秋天,我再带你来玩。” “啊,是红叶。”苏一一恍悟。 “是的,枫叶经霜方红,现在只是一山青碧。”仇鸾站在她的身旁,“你的骑术可行山路么?我让人带了两匹马来,我们可以从小道上到半山,再攀爬上去。” “就从这里爬上去,也不是很高吧?”苏一一大概估算了一下,这座山最多也就跟泰山那么高,一天就能跑个来回。自己的骑术在平原上没有问题,但在山上可就悬了。光顾着看路,哪还有余暇看景? “你爬得上吗?”仇鸾看她弱不禁风的模样,便有些瞧不大起。 “看着吧”苏一一甩开披风,露出了里面穿的短袄及洒花长裤,下面着的是一双平底的软鞋。 “好。”仇鸾看她率先已经朝着山路走去,也不由得一笑,打了个手势让护卫们赶紧先上去开路,自己则大步流星赶到她的身侧。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苏一一觉得耳熟,忍不住转头看过去。果然是她的熟人,当街****了她一把却没落得一点好处的陆玮。 “是啊。”苏一一倒没有芥蒂,反正她当初没有吃亏,且当初扇风点火,也没有存什么好心。 “仇将军,有机会再讨教两招?”陆玮骑着马,身子不像仇鸾那样挺得笔直,而是松垮得仿佛不小心就会这样跌下去似的。军人与非军人的区别,看来还是相当大的吧? “好。”仇鸾对别人,也一向不大多话,语气倒还是温和的。他对陆玮并没有什么恶感,上次的街头冲突,完全是苏一一挑起来的。 “你骑马上山吗?不如跟我们一起爬上去吧,我们还带了不少吃食,咱们一起走也热闹些。”苏一一笑着提议,让陆玮和仇鸾都大感意外。 “喂,他虽然身世堪怜,但人很难相处的。而且,好**之名,也不全是谣传,那可是真有其事的。”仇鸾急忙低声警告。因不敢说得大声,几乎凑到了苏一一的耳朵根上。 “怕什么,不是有你在身边么?他反正打不过你,我不担心。” “怎么,连仇将军都跟我学着,喜欢携美出游了?可不知道琉璃将军知道,又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呢”陆玮忍不住讥讽。 苏一一这才看到,原来他身后的那辆马车里,下迤逦地走出两名女子。虽说不是倾城的国色,但那眉目间的妩媚之色,倒也颇令人心动。 “左拥右抱……还真是陆少爷懂得享受。”苏一一笑道,“不知道是哪个楼子里的姑娘,一会儿给我们来吹拉弹唱一番,倒是更热闹些,还是你想得周到。仇将军,你看看,光这一宗,你就被比下去了吧?” 仇鸾哭笑不得,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个女子走上来,娉婷行礼。苏一一微微颔首,也没有轻视之色,但打量的目光,有些无礼,看得两个花魁神色间便有些局促不安。 “莫非苏小姐看她二人有些不喜?”陆玮问。 “怎么会?”苏一一急忙摇头,“我正看她们的衣服呢,这式样很好,既能衬出腰身的窈窕可爱,又易于行动。” “也只有你看着她们这个……你知道她们是什么人吗?”仇鸾气结,“少跟她们搭话,有**份体统。” 苏一一笑眯眯地看向他:“可是,你难道不知道,我就是做这种生意的?” 仇鸾吓了一跳,随即板下脸来:“这也是能胡说的么?你这口没遮拦的毛病,可得好好地改一改。被人听到了,像什么话儿” “我说的是实话,你没听说过一一制药旗下的一一销金楼么?里头多的是这样的姑娘,不过我们的姑娘,档次比她们要高上那么一点儿。至少,在穿着打扮上,是瞧不出来的。”苏一一说这句话的时候,颇有些自得。 “好好一个女孩儿,怎么想起做这种营生呢”仇鸾很不赞成。 “容易赚银子啊”苏一一替他洗脑,“要知道,这****之间,就有可能进账个千儿八百两银子的。若遇上大方的,兴许能挣上一万两呢,可真正是销金窟了。” “你只要认了亲,还怕缺银子么?”仇鸾更是鄙夷。 “不认亲,我也不缺银子。”苏一一白了他一眼,“跟你这种人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要的就是赚钱这个过程,就像你在战场上大杀四方,便有种痛快淋漓的感觉。” “这两者之间,具有可比性吗?”仇鸾眉眼微挑,眼露杀气。 偏是苏一一毫不买账,依然平静如昔:“怎么会没有可比性?在我看来,是一样的。” 陆玮看两人神色不对,有些好笑:“看你们两个,原来是上山来吵架的?不如让回宾楼的姑娘们唱两支小曲儿,给你们消消气,怎么样?” 苏一一抚掌:“固所愿也,不敢请耳。不过,我们没必要在这里正儿八经地搭上戏台子,一边爬一边唱,爬起山来也带劲儿啊” 两位姑娘有些骇然,好奇地打量着苏一一。 于是,大家一致通过,仇鸾在前,陆玮在后,再接着就是苏一一和刘氏兄弟,掉在队尾的是两位姑娘。 因为腾不出手来抚琴**,她们便清唱起来。苏一一听得兴起,也跟站和了上去,让仇鸾频频回头。若不是中间隔着陆玮,他恨不能就这么着捂住她的嘴。一个大家闺秀,哪有当众哼歌的呢? “唱得真好不过,你们这歌没有什么新意,左右都是他们唱腻了的。我这儿有个新歌,唱给你们听啊”苏一一兴致很高,把流行歌曲拣了两首调子古雅的便唱了起来。谢天谢地,穿越以后,她的音色可准了不少。若是换到现代,保不准还真能成个歌星啊啥的呢 只可惜没走过远路的两位姑娘,很快就香汗淋漓了。若不是要博人欢心,恐怕毫无形象的一屁股坐倒,气喘如牛了吧? “苏小姐,您不累么?” “不累”苏一一干脆利落,额头上甚至还没有怎么见汗。这么高的山,在她以前的家乡,那只能称作山岭 直到一柱香时间以后,苏一一才发现后面的两位姑娘,几乎只剩下两个小小的黑点儿,才赧然道:“我们要不要等她们……好像被我们甩得没了。” “不用,由着她们歇着罢”陆玮摇头,“小伍,你回去交代一声儿,让人好好地招呼她们,可别让人家觉得委屈。” 小伍恭敬地答了一个“是”,脸上却颇不以为然。 这种作派,怕是谁都会觉得委屈了吧?巴巴地把人接来,却就这么的扔下……可怜自己怕是又得让人甩脸色了,虽然只是风尘女子,但这两位可是回宾楼的当红头牌儿。 三个人的友谊,在登山途中哗啦啦地上涨着。尤其是苏一一,本就对陆玮寄予深切同情,又因为自己故意惹毛了他,这时候有意无意地引了他说话,言语之间又颇为谦和,果然令陆玮前嫌尽释,恨不能直接叫她一声“妹子”。 说说笑笑之间,三人便次第爬上山顶,刘氏兄弟落了一肩的位置,并不打扰他们说话。他们之间,也另有话要说。 “哇,终于登顶啦”苏一一欢呼着,也不用帕子,举起胳膊,一头一脸的汗,就全到了袖子上。 仇鸾看得直摇头:“平常看你比琉璃讲究,怎么有时候偏是像个村姑呢?” “我本来就是村姑啊,永乐那地方,就是乡下呢”苏一一笑嘻嘻道。 “真的吗?我还没有去过乡下呢,听我那些小厮说,乡下倒比城里更好玩儿。几时有闲,咱们也去乡下走走?”陆玮饶有兴趣地接话。 仇鸾忍不住对着绿枫青柳翻了个白眼,什么时候,他们已经熟到“咱们”了吗? “好啊,乡下的菜也新鲜,我们可以直接烤那些韭菜、南瓜什么的,可比你们府里做出来的更原汁原味儿。”苏一一点头同意。 两人的友谊迅速升温,苏一一才为那天的事悄悄道歉:“那天我是故意惹你了呢,就是想把仇将军甩掉……不好意思,不知者不罪。” “哪里,是我先出言不逊的。”陆逊也讪讪的极不好意思。 “那我们就尽释前嫌了?我在北刘没有什么认识的人,你对京城也熟悉,以后我就跟着你吃香喝辣啦?” “别的不敢讲,要讲吃喝玩乐,这北刘城里,还真没有谁及得上我的。” 两人越说越投机,简直就差勾肩搭背了。 仇鸾听得满脸黑线,眼前怎么出现了一只狼,还有一只狈呢? ps:感谢三月、cindy费费的粉红票,又是新的一月开始啦,大伙儿要努力砸票票啊今天是六一儿童节,祝所有还不到十八周岁的亲们节日快乐……^_^ 第293章 寻找同盟 第293章 寻找同盟 “有没有五公子的消息?”每天第一件事,苏一一就是悄声查问。 “没有,最近的消息都断了,我们在北刘没有几个得用的人,消息要转好几道手才能到。小姐,你也莫急,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说明还没有谁发现五公子的身份。那他,就是安全的,不是吗?”刘孟海安慰。 “也对啊,听起来有点道理……好吧,我们急也没用,你和刘大哥继续打听他的下落吧,小心让人知道。”苏一一点头同意,“今天我约了陆玮吃饭,他答应我一一销金楼开业那天,就来捧场。反正他本来就喜欢这一套,只要经他品题,咱们的姑娘自然会出挑儿。” “我还打量着你和他投缘呢,敢情你是利用他啊。”刘孟海恍然大悟。 “谁说是利用?我和他谈得来”苏一一嘀咕,“这是朋友之间的帮忙而已,你怎么总把我想得那么小人” “一个花花公子,你和他有什么好谈的?”刘孟海不屑。 苏一一正色道:“你错了,他这个人大约是因为身世的关系,所以才故意地放浪形骸。你也看到他的武功不错,虽然比仇鸾还差了一点点,不过也差不了多少。至少,跟你能在伯仲之间吧?” 刘孟海沉默。这一点,他也无法否认。若真和陆玮动起手来,他那如疯虎一般的打法,他还真讨不了什么大便宜。 “而且,此人懂得极多,虽然正儿八经的科考文章,做起来手生,但那些逸闻趣事,却记得很多。若非是这样的身世,我敢说他的成就,怕不会比仇鸾低呢可惜了,这样的父亲啊……” 苏一一悲天悯人地叹息了一声。 “有个琉璃,有个仇鸾,已经让我们的边境十分吃紧了。要不是狄人是头喂不饱的狼,只要北刘能解决狄人的问题,这两人联手,我大周怕是又要丢下几座城池。再多一个陆玮,我们大周可没有这么多年轻的名将。”刘孟海与苏一一考虑问题的角度略有不同,听她对陆玮大为推崇,忍不住担心起自家的边境线。 “咱们大周也是名将如云啊……姬流夜算一个吧?”苏一一掰着指头,又接着报出了一大串的名字。 “他们?”刘孟海显得十分不屑,“对上琉璃将军,就是败北的命。我大周与琉璃之间的正面对决,至少已经有十几场,只有五公子微有获胜。” “这么厉害啊”苏一一崇拜,“如果真是我姐姐,那我也与有荣焉啊” “你若留在北刘,认下这个亲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刘孟海酸溜溜道。 “那也不成,我在大周的一一制药怎么办?”苏一一哀哀叹息,“先稳住大周那边儿,再开拓北刘这边。反正……听他们说得这么实在,我简直怀疑自己真是尚……他的女儿了。” “这只有你自己才清楚。”刘孟海沉默片刻,便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又没有验dna的,我怎么清楚呢?当年的事,说不定另有隐情吧这次回去,总要查个水落石出。要不然,我活着连自己的身世都莫名其妙,那也太憋屈了吧?” 认不认是其次的问题,先把身世弄清楚,也许她还能得到超乎寻常的回报呢只是苏庆正和田含玉,又是怎么和北刘的人搭上关系的呢?疑惑啊,真是满心都是疑惑难解。 她打发人去跟尚子维说了一声,便大摇大摆地出了府。身后拖着足有二十来条尾巴,这就是她自由出尚府的代价。尽管京城里的谣言甚嚣尘上,但还是没有多少人把苏一一和尚子维的父女关系联系起来。最离奇的,也不过是因为苏一一酷似盛清华,尚子维才把她养在府里,兴许会是下任尚夫人呢 陆玮把这些流言告诉苏一一的时候,就被喷了一口茶。 “我说,你不能这样恩将仇报吧?我是来向你告密的,你怎么把我喷这一口啊要依着我本来的脾性,早就把你绑在我的马尾巴上,拖得鲜血淋漓才肯罢休了。” 苏一一拿巾子轼了轼自己的嘴角,用一柄水墨山不画的纨扇,遮掉了大半张脸,还是笑得肩膀一高一低。露出鬓边的一朵新鲜芍药,仿佛还带着露珠,随着她的笑容颤微微。 “哎哟,这传言可也太有意思了,我当尚家的续弦夫人?”苏一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总算明白了,八卦无处不在。 “都这么传呢,要不然你怎么解释你和尚大人的关系?”陆玮再放荡不羁,视礼教为无物,对这位出生入死,为北刘平定边疆的五虎上将,还是有着一层尊重的。听苏一一言语不敬,脸上便微微地沉了下来。 “唉,当然是因为我长得太像他的那位盛大小姐,所以睹物思人……不,是睹人思人,才待我格外的好,想收我为义女来着。”苏一一信口开河。 “你是尚大人的义女?” “我还在考虑当中。”苏一一半真半假道。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能拜在尚大人的膝下,那可是多少人求也求不得的。虽然如今他不上朝,可是只要他嘴里吐出来的话,在军方的支持率还是一面倒的。再说,他还有个好女儿琉璃呢你若拜在他的膝下,也不用我替你撑腰了。” “你也知道,我是大周人,和你们北刘人谈天说地倒也罢了,真卷进了什么关系,回头我也不好交代。所以,这认父不是那么随随便便的……唉,以后再说。”苏一一叹了口气,“还是先关心我的生意吧,在北刘留了快大半个月,我也该回大周了。” “你要回去?”陆玮的指尖,紧紧地握住了酒杯,心里忽然觉得空虚得厉害。这几日,他们相谈甚欢,推杯换盏到酒逢知己千杯少的地步。他在京城横行了这么多年,怕他的恨他的,不知凡几,却没有遇到这么一个上来就害他和仇鸾打了一架,大失面子,而后又对他言笑晏晏,折节下交。 他只知道,她待他是特别的。若是她走了,恐怕他再找不着一个这样待他的人。 “是啊,那边毕竟是我的家呢,再说我的生意可不止北刘这一块儿。”苏一一凝神点头,“对了,酒酿好了给装一坛来,我跟人打了赌的。” 说到酿酒,陆玮立刻眉飞色舞:“也真亏了你有这样的法子,那酒还没开坛呢,就有种浓烈的香气。明儿开了封,不知道是什么味道,想来是不错的。若是能超过国酒,那可就……” “当然不错,我研究出来的法子,哪里会差?胜过国酒,那是没有问题的。”苏一一毫不谦虚,“这回打赌,本来我就是赢定了的。所以说嘛,咱们的合作,是稳赚不赔的。” 陆玮讪讪:“说什么合作呢,我又没出什么力,全是你的方子给我弄的。” “你出了人啊尤七叔如今忙得焦头烂额,哪有余力来替我酿酒?所以,这酒啊,咱们算是两个人的合股,由你负责酿造。反正这种烈酒,你们北刘销得多。每销一坛酒,你拿四成,我拿六成,原料由咱们两个平摊。” “那怎么行?”陆玮摇头,“我不能占你这样的便宜,我又没有出什么力,原料投进去也有限。按照你的定价标准,这酒卖一坛的纯利,就不下五十两银子,这还是小坛的。” “我有条件的。”苏一一解释。 “什么?”陆玮看着她诚恳的容颜,追问道。 “这酒酿出来,全数要送至一一制药的。当然,每年会给你留上几十坛,再要想多拿,就去柜上买。” 陆玮笑道:“这算是什么条件?我也不能私留,这酒我若是爱喝,自然会按市价跟柜上买的。我只是瞧在朋友一场的份儿上替你出点人工罢了,这什么分成之说,还请收回。” “人人都说你强取豪夺,我怎么觉得你倒比君子还君子呢?”苏一一撑着下巴,眨巴着眼睛看他。 陆玮脸色微有尴尬:“哪里像君子了……”脸上飘过了两朵可疑的红云。 “我是说真的,你想要报仇,恐怕你爹给你的那些银子济不了大事。他既然把那如夫人藏得好好儿的,肯定是心里有数,不会让你轻易找到的。再说,你帮了我不少忙呢,要不然一一制药哪里会有这么容易就开业?明天你去一一销金楼替我坐镇,兴许有人闹事儿。” “这没问题。”陆玮满口答应,“放心吧,就算是皇子们,也不敢跟我争风吃醋。他们可是要名声面子的,我连里子都不要。” 苏一一忍笑:“那倒是,遇着你这惫赖样儿,任谁都要怵着几分的。” “反正我名声在外了,再多几样儿也不算什么。”陆玮满不在乎,“我也想去瞧瞧,你那一一销金楼的姑娘,到底和我北刘有什么不同。” “小心陷进粉红陷阱里。”苏一一吃吃地笑,“我旗下的这些姑娘,个个都色艺双绝。” 陆玮自吹自擂:“别的不敢说,这红fen骷髅,我可见得多了。这北刘啊,还真没有人能精得过我去” 第294章 名声在外 第294章 名声在外 苏一一和陆玮说笑了一会儿,又交代了开业时候的注意事项。 “行了行了,我流连ji馆的时候,你还在牙牙学语呢”陆玮大言不惭。 “你也不过比我大了七八岁,就这么副老气横秋的模样……我牙牙学语的时候,你也不过才会蹒跚学步罢了。” 有八九岁还学走路的吗?陆玮哭笑不得,叹了口气:“反正比你大就了,我十岁上就进ji馆了。” 十岁,那时候他**刚刚去世吧? 苏一一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拿着茶杯在手里把玩,悄悄地看他面色。 “别看这些风尘女子,她们其实比有些人还懂得情义两个字。”陆玮叹息。 “那倒也是,哪行哪业里,没有人才没有败类?总是有好有孬,不能一棒子打死。”苏一一点头,“我跟那些姑娘们打的交道不多,但也看过几个好的。” 陆玮笑叹:“你一个姑娘家,还是少跟她们接触得好。虽是有情义,但毕竟行事有些不大正当。这世上的人,虽然喜欢她们,却都看不起。” “我当然明白。”苏一一笑,“所以,怜香惜玉的事,就交给你了。” “反正我的花名,整个北刘京城都知道,没有敢惹我的。惹急了,我敢跟人拼命。别人可不认为值得,为了一个风尘女子得罪相府公子?这账谁都会算。” 苏一一大笑:“是极是极,你这护身符,倒也妙得紧,真亏了你这七年来,拼命地败坏自个儿的名声。但你就真愿意一辈子这么着?若是站在朝堂之上……” “我不会和他同殿为臣的。”陆玮板下了脸。 苏一一连忙噤声,没想到他和其父的恨意,弥久不化。 不过,总的说来,两个人都善于言辞,所以尽欢而散。 意外的是,回到尚府,就看到仇鸾在大门里面黑着一张俊脸,让苏一一忍不住上上下下把自己打量了一遍。 “你还知道回来”仇鸾没好气道,“尚大人都等急了,再不回来又得打发我出去寻你。” 唉,这尚子维一朝得女,可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晚回来一时半刻的,就急成这样。虽然腹诽了两句,但苏一一还是觉得心中甚暖。 “你不是知道我和陆玮去喝茶了吗?两个人讲得太投机,所以忘了时间。咦,没想到陆玮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真是一颗被蒙了尘的明珠啊” “就是因为你和他在一起,才不敢放心你知不知道他的名声……” “知道啊,那只是他的一种掩护手段。他和我很投机,当我妹妹一样的。” 仇鸾气急:“琉璃要你做妹妹,你死活不肯。随便遇上了人,你倒愿意认人家作哥哥了?你的心,倒是什么做的?” “当然是肉做的啦”苏一一急忙安抚,“我只是说,他待我像是待妹妹似的,并不是我认他作哥哥啊我当然不会随便认亲,就算要认,也是先认你当姐夫嘛” 仇鸾瞪视着她,叹了口长气:“快进去吧,尚大人等急了。” 苏一一笑道:“放心,我会哄得他老人家笑口长开的。” 看着她的背影,轻盈地穿花拂柳而去,仇鸾脸的怒气渐渐地消散,继而浮上了一层无奈。过两日他回了方庄,这丫头可别惹出什么事来 “将军。”亲信看他转身出府,急忙追上了两步。 “你明儿叫路成虎过来,让他负责苏小姐的安全。我们回了边关之后,她身边没个仔细的人跟着,迟早得吃大亏。” 亲信咕哝:“这苏小姐可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也得吃了亏,才知道将军待她的好呢” 仇鸾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真吃了亏,尚大人还不是又拿着我撒气啊再说,她只是年幼了些,人倒是不坏。” “是,小的明儿就交代路成虎。他功夫虽是略逊,但胜在精细。” 亲信笑了笑:“只怕他不乐意。” “这是命令,他敢不听?”仇鸾用官威压人,自然无话可说,亲信只得笑着答应。 “回去吧,她要是出了事,尚大人和琉璃都要发飙的。”仇鸾叹了口气“只是这丫头,可不大听话,是个会惹事儿的主。跟路成虎说,他的饷发双倍儿。” “估计他听了会很高兴,但不用几天,就会发现自己高兴早了,哭还来不及呢……” 仇鸾听了,有点不乐意:“她有这么可怕吗?” “没有,就是太滑了,连将军都看不住她,我看路成虎恐怕跟在苏小姐身边,会骤老十岁呢……” “胡说八道回吧……”仇鸾笑骂了一声,又摇头苦笑,提缰远去。 苏一一果然把尚子维哄得心花怒放,老怀大慰,只觉得他和盛清华的女儿,简直是集两人所长,没有一点不顺眼的地方。 “听说,你在京城也要开个一一制药?”尚子维问。 “哇,您的消息可真是灵通,这也知道啊……”苏一一剥着从外面带回来的桔子,亲手喂到尚子维的手里。 有点酸,但尚子维吃到肚里,却觉得分外的甜。 “哇,好酸,您还说甜”苏一一被酸得皱起了双眉。 “是甜啊”尚子维乐呵呵道。 果然,尚子维的味蕾有点毛病,难怪天天吃水煮白菜,也没有露出什么不满。苏一一把桔子剥开,递到他手里:“那还是你吃吧……” 尚子维毫不含糊地塞进了嘴里,还不忘原先的问题:“你要开铺子,怎么没让我帮你呢?自己天天儿地在外面东奔西跑的,累不累” “不累,这些都有底下人去做,我的班底个个都是精兵强将,基本上都不用**心的。”苏一一很得意。 “那你怎么让阿鸾去替你打通关节了?”尚子维好笑地看着她洋洋得意的笑脸。 “这也知道啊……只是少走一点弯路,少惹一点麻烦罢了,他的招牌比较好用。” 尚子维不乐意了:“那你的意思是说,我的招牌不好用了?” “您老人家的招牌啊……是太好用了,所以我不敢用啊生意生意,要自己做出来的才有意思嘛”苏一一赶忙赔笑,“杀鸡焉用宰牛刀啊,仇将军去做已经是大材小用了。要不是我不认识其他人,也不敢劳动仇大哥呢” “听阿鸾说,这几天你和陆纬在一起?” 苏一一恨得银牙暗咬,好你个仇鸾,居然做奸细。脸上却极坦然:“是啊,我看他人挺不错的,说话也风趣,对京城比仇将军还熟。” “那是,他见天儿地在京城地面上偷鸡摸狗,能不熟么?你少和他在一起,这人名声可不大好。” “是么?”苏一一无辜地扁嘴,“可我觉得他待人很亲切啊” “是啊,亲切到床-上去了”尚子维脱口而出,看到苏一一忍笑的脸,才觉得自己的话失于粗鲁,急忙拍了拍头,“在军中呆得习惯了,说话也粗。” 苏一一闷笑不已,没想到这老头儿说话这么雷人。 一一制药秉承了一向清雅古朴的装修传统,似乎更合北刘的审美。没有雕金刻银的廊柱,用的是清一色的褐赭梨木。当然,这些装修是不会适合一一销金楼的。 陆玮记着苏一一的嘱托,一大早就去了一一制药,在人挤人的盛况里,却没有瞧见苏一一的身影。正东张西望呢,刘孟海出来,见他抱着一坛酒傻愣愣地站在门口,才把他引到后院。 “你还真会享受……”陆玮感慨地看着虽然不甚大,但布置得小巧清雅的院子,“我真怀疑你怎么住得惯尚府。” “看着尚大人一个人孤伶伶的,我同情心爆发,所以就去陪他了呗”苏一一半真半假地笑道,“其实我这个人对生活的要求可真的不高,尚府也不错,虽然不奢华,但大开大阖的气象,倒有些像那些晋商们住的。” “晋商?” “就是前代的那些商人。”苏一一胡乱地解释。 就当是古境探幽,免费参观古宅,还能混吃混喝,何乐而不为?苏一一觉得自从遭遇穿越事件以后,自己的心态平和了不少。前世那些愤世嫉俗的观念,更是鸿飞渺渺。任谁活到二十好几的时候,再度从六岁开始新的人生,总会变得更加淡定从容了吧? 苏一一引他在“议事厅”坐下,才伸出双手:“快让我尝尝咱们的酒。若是不错的话,今天晚上就在一一销金楼公开拍卖十坛。” 陆玮小心翼翼地把酒坛递到她的手上,还不肯马上放手,直到确定苏一一已经托得扎实了,双手才离开酒坛子。 “不用这么小心的,以后可以多得让你洗澡呢”苏一一笑着揭开了坛盖。 也不知道陆玮用的什么办法,这坛子酒的密封功夫做得十分好。只一揭开,便香气四溢,连站在门外的刘孟海,都施展了轻功掠了进来:“什么香气?” “自然是酒香了,这就是我们打赌的那酒,我让陆纬替我酿出来了。为了让你心服口服,就让你尝个鲜吧” “单闻这香气,便知不错。”陆纬赞道。 苏一一奇怪地问:“酒就在你那个庄园里酿的,你没有尝么?” ps:感谢京水月和猫咪小姐的粉红票,新的一月,新的投票,要开始了啊求票求票…… 第295章 两大帅哥坐镇 第295章 两大帅哥坐镇 “说好了第一坛要拿来一起喝的,我怎么会私下里先尝?”陆玮说着,狠狠地咽下了一口唾沫。看来,馋虫已经在那里等待了很久。 “好吧,我们一人先喝一盏,去叫上刘大哥,咱们几个先开一场品酒大会。”苏一一笑着托起酒坛,一向懒懒散散的刘孟海不等伙计动手,自己就先拿出了一套酒盏,一溜儿排开了四个。 “要不要叫尤七?”他随口问。 “前头儿正忙着呢,咱们先喝。放心吧,以后能酿出成千上万坛来,有的是机会让他喝个痛快”苏一一摇头,依次倒在酒杯里。 杯子是苏一一青睐的细瓷薄胎,酒清冽无色。只因为光线的关系,会看出有一点微微的浅淡黄色。 刘伯韬踏进议事厅,看着除了苏一一外的两个人,一副馋猫样子地看着桌上的杯子,忍不住勾了勾唇。看来,刘孟海这次的赌局,输得很惨啊不过,他并不是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大家尝尝。”苏一一端起了同前的酒杯,刚触及唇角,看到左右的两个人已经抿下了一口,脸色沉凝。 刘伯韬举止最从容,浅浅地尝了一口,隔了半晌才轻声赞叹:“好酒” 苏一一觉得十分满意,虽然跟茅台和王粮液相比,还有一点点差距,不过在这个时代,也绝对可称得上是名酒了。就连北刘的国酒,也只能屈居其下。 她不由诧异地看向陆玮,其实这酿酒的方法她只是说了一个大概,能够得到这样的成果还真是让她喜出望外。这人,简直是太有才了 “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美酒”陆玮轻轻舒出一口长气,“光嗅着这香气,就知道不比我们北刘的国酒差。但喝到嘴里,又是另一重感受。能喝得此酒,咱们北刘的贡酒,也没人喝了。” 刘孟海凝神看酒,喃喃自语:“唇齿留香,回甘无穷,醇厚恬浓,好酒,好酒” 苏一一倒不嗜酒,只是关心自己的赌注:“看来,以后你的命就是我的了,哪怕我十恶不赦,你也得跟着我一同下地狱。” “愿赌服输,你不用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我。”刘孟海痛悔自己一时鬼迷心窍,竟然答应了和苏一一的赌注而痛心疾首。早就知道这女人的便宜,不好占啊 “这酒要是拍卖,就算要花上一万银子,我也买了。”陆玮激动,喝完了自己的杯中酒,不待苏一一拿起酒坛,自己就斟了一杯。还没及放下,刘孟海的杯子已经递了过来。 陆玮一笑:“放心,这一批我总共酿了足足五十坛呢” “可除了这一坛,其他的小姐都会换成银子。”刘孟海肉痛不已。在他看来,这酒比银子要可爱得多了。 苏一一“哧”地一声笑了出来:“真没想到,刘二哥原来竟是我的知己。” 第二杯喝的时候,就要从容得多了。几个人围坐品酒,还不住地嗟叹。 “其实,这个酒啊还能再好一点。”苏一一又适时地在几个酒鬼的心里面,浇了一把火。 “还能再好?”刘孟海不信地掀起眉毛。 “不信么?”苏一一笑嘻嘻道,“要不,我们打个赌……” “不打。”刘孟海像被蛇咬着了似的,几乎一蹦三尺高,看得深知内情的陆玮,不由得莞尔。 “其实你长得很俊啊”苏一一心直口快,因和陆玮混得熟了,言语无忌,说得大方又自然,浑然没有想到这句称赞,会让人生出怎么样的歧义。 “是么?”陆玮难得地红了脸。再怎么横行无忌,他也只是二十出头,又生长在相对而言比较封闭的古代。 “嗯,你把那套轻薄气收起来的话,看起来会更顺眼一些。你跟你爹再怄气,也没必要作践自个儿吧?” “我只是……”陆玮的脸有些红。 “明明文武双才,却偏不学好,跟人家学当什么登徒子。”苏一一感慨,“要不然,你就当我的掌柜得了,也算有件正经事儿做,顺便还能气气你那无良老爹。” 她本是随口开个玩笑,谁知陆玮皱眉想了一会儿,竟击节则起:“这个主意好” “啊?”苏一一和刘氏兄弟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陆玮。再怎么说,他也是左相嫡子吧? “我觉得和你一同经营这一一制药,很有意思啊反正能达到给他脸上抹黑的目的,倒未必天天穿得花里胡哨地装疯卖傻了。” 苏一一心里一动:“你要真能替我打理一一制药,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陆玮自信道:“我没做过生意,恐怕一时上不了手。不过,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做得比你原先的掌柜更好。” “你吹吧我那掌柜可是以前在在陈魁做过的,后来筹备一一制药,算算人家从了多少年的商?你就算再天资聪慧,也不可能及得上他”苏一一毫不客气地泼冷水。 陆玮却毫不气馁:“不错,他经验足,但我又不笨,这些后天的东西我迟早能学得会。我有一样他不具备的,你想想我的身份” “我想,你大概算得上是一底下身份最贵重的商人了。”苏一一看着他认真的神色,微笑着答道。 “那我们就说定了,往后你的一一制药就算我一份儿。我要入股的话,得出多少银子?”陆玮这些天日日跟苏一一泡在一起,对一一制药的机制也有了些了解。 “你若是愿意入股,也不用出银子,我分两成的干股给你。”苏一一确定他并百开玩笑,也就认真了起来。 “不出银子还能拿两成?这也太便宜我了吧”陆玮笑着摇头,“我可不能占你的便宜,该出多少银子的,我就给你出。” “你……”苏一一欲言又止,想他身上不至于有那么大宗的银子,又怕伤了他的自尊,因此踌躇。 “别以为我手里没有现银,我们家的书房里,有不少名家的真迹呢,我下回拿几幅去变卖了,不就能凑够银两了么?不过,在北刘境内不行,这些藏品他们都认识的,不敢得罪我老子。你得拿回大周,或者干脆拿到南陈,价格还能再高些。” “不必这样的,你想想看,这两成股子听起来不少,但你因着特殊的身份,也能替一一制药扫平不少障碍啊就像是前次,我还特意央了仇鸾去说项,往后只要人人知道你是一一制药的老板之一,谁敢不卖面子?” “不拘什么,我总把画交给你。”陆玮说着,又哼了一声,“留在他手里,还不如把它们换成现银呢” 苏一一莞尔同意,看着刘孟海因喝得有些急,竟双颊微红,以手扶额。这酒喝着虽是甘醇,后劲实在是很大的。 一一制药和一一女儿国开张得早,因为前期的准备十分充分,仇鸾又被苏一一软硬兼施地骗到了一一制药的正堂,就算原本有打砸抢心思的,这会儿也只得自认诲气,灰溜溜地挤过人群,跟自家主人去汇报了。 仇鸾的身份摆在那儿,长公主的儿子,自己又争气。他身后还有个琉璃和尚家,这样的势力,能惹得起的还真不多。 “我明天就要走了,你还要对我利用得这么彻底。”仇鸾一看到“小魔女”领着几人出来,顿时火冒三丈,“现在已经露了面了,还不止露了一会儿,你总该放过我了吧?” 苏一一把手里剩下的小半坛酒递给他:“讨好你的。” 仇鸾更大的火还没有来得及发,就被她这样自然而然的动作,给闷得几乎内伤。但酒清冽的香气,因为被苏一一揭了薄薄的一线,而直钻鼻孔。 但凡武将,总是好酒的。虽然仇鸾因家世大富大贵,极品的国酒也窖藏了不少。然而,对于苏一一扔过来的小半坛子酒,还是觉得浓香扑鼻。 当初就在酒香上下了不少功夫,仿照茅台,酿的是酱香型的,自然很容易在还没有品尝的时候,就先一步掳获了这些武人的心。 “这是什么?”仇鸾好容易压下了尝一口的冲动,板着脸问。 “当然是酒,你不会没喝过酒吧?”苏一一笑嘻嘻道。对于有仇鸾坐镇的开业大典,心里满意,因此心情自然就很好。就算仇鸾的口气有点像对着仇人,也不以为意。 “这酒……还不错。”仇鸾拿了她的酒,手软以后紧接着就是口软,脾气也发不出来,只能讪讪地抱着酒坛子走路。 “何止不错啊,你太小瞧我的酿酒技术了吧?”陆玮忍不住打抱不平,“这可是我和苏小姐研究了小半个月才酿成了几坛。” 仇鸾意外地看向他:“你们几乎天天儿的见面,就是在酿酒?” “当然,这酒比咱们的国酒还醇,你喝了准会上瘾。”陆玮得意地笑道。 “喝过就知道了。”苏一一笑靥如花,“仇将军,谢谢你替我坐镇,我这会儿去那边看看,你回去歇着吧。今晚上没有闲了,明天一早给你践行。” “有大清早给人践行的么?”仇鸾没好气。 “有啊,不就是我么?”苏一一不以为忤,朝着他挥挥手,带着几个人往西边的一一销金楼而去。 第296章 皇帝的小舅子 第296章 皇帝的小舅子 一一销金楼选择的是下午开业,干这一行的姑娘们习惯于下午才起点,而嫖客们也大概要日上三竿才会懒洋洋地洗面用餐,再磨蹭着一会儿,也就到了黄昏,正是能行****事的时候。 厨子却已经到了位,看见自家老板带了人过来,自然施展浑身的解数,整治了一桌上好的鲍席。陆玮熟门熟路,只对着一一销金楼奢华的装修,有些不以为然。 “我觉得你那一一制药和一一女儿国的装修风格,就很是不错。这个……太奢靡了,反倒落了下乘。” “进出这里的人,都是大把撒银子的主儿。若是装修得简朴淡雅,他们就会觉得自个儿的银子花得有些不值。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铺子里的所有的装修,都是要迎合对应的主顾。”苏一一看着富丽堂皇的大厅,表示满意。就连那窗帘,都是描金绣银,一看就知道是价值不菲。 “我倒不觉得……真正的花魁们,都各有其自己的特点,不会一昧地拿着金子给自己贴脸儿。”陆玮说到女儿经,自然神飞色舞。 “这是大厅,是招待大众的地方,自然要透着一种贵气,哪怕流于艳俗,也比几张藤椅营造出来的雅致要好。二楼才是各位姑娘们的香闺,都依着她们的特点来修饰的。”苏一一笑着解释,“可惜如今姑娘们都在室内休整,若不然倒能引你去看看。” 这番话把陆玮逗得心里痒痒:“没关系,等姑娘们开始迎客,我就天天进一间香闺参观去” 苏一一笑道:“我们这里的规矩可不同,一个愿买,还得一个愿卖呢若是姑娘们看你不顺眼儿,你出再大的价钱,也不乐意奉陪” “哪有这样的规矩”陆玮愣了愣,叫了起来,“照这么着,还能有什么生意?” “怎么会没生意?有些人就喜欢这种清高的调调儿,这才是真正花魁的身份呢再说,到我这里来的,可不跟别的楼子似的,被软硬兼施了去的。我们这里的,全都是自愿。她们有的是家里活不下去,自愿卖身。有的则是觉得这样的生活对了脾性,还有的是别的楼子里过来的,觉得我们这里更适合。” “还真是兼容并蓄啊……”陆玮暗暗叫奇,越发觉得想要见见这些姑娘。 “你看看,连你这种风月老手,也起了好奇之心。那些没有什么道行的,还不骨头都酥了大半边儿,由着我们去拿捏?” 陆玮想了想,连连点头:“你这个倒是拿着了嫖客们的心思,姑娘们的架子越大,才越见神秘。” “再说,我们的姑娘可不单单以色事人,都有自己擅长的技艺。或擅琴,或长于箫,又甚或在某些男人感兴趣的方面有所研究,总而言之,你们可以各取所需。” “难怪你的生意做得这样大……”陆玮感慨,“我对和你的合作信心百倍,往后北刘这一摊子的事,包在我身上得了” “我还有两个人,会陆续来北刘,你们三个就好好地打理着北刘吧”苏一一更满意,左相之子哪怕什么都不懂,光是这个身份,就足以让一一制药左右逢源了。更何况,这陆玮的心里极其缜密,真要下定决心干一番事业,恐怕她现在手底下的人里,能出其右的还寥寥无几。 她笑意吟吟地看着陆玮,听着他大谈特谈自己在**楼的经验,兴趣盎然。刘孟海在她的身后嘀咕:“一个女孩儿家,怎么爱听这个” 苏一一头也不回地啐道:“这是生意经,只有知道嫖客们的心思,咱们才能把一一销金楼做得更好。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不懂。” “这原本就不该是女孩子家做的生意” “差了这一块,那可就是赚银子的大头没了。”苏一一笑道,“而且,你也知道的,这种地方搜集起情报来,那是一等一的方便。总而言之,这门生意是万万放弃不得的。” 陆玮说得唾沫横飞,终于告一段落。姑娘们个个打扮得千娇百媚,迤丽下楼。陆玮看那些姑娘有的也不算甚艳,但举步之间,却又另有一种风情。 尤七赶到一一销金楼,轻车熟路地布置去了。门才一打开,便引来无数蜂蜂蝶蝶,整个大厅居然座无虚席。陆玮看得直了眼:“这地方……没到晚上就有这么好的生意?” “这会儿是演戏的时间呢,是一出白蛇传,演员也是我们销金楼的姑娘,一会儿这几个铁定又是最当红的。度夜之资啊,不知道能拿出多少银子呢”苏一一满意地看着尤七极为到位的宣传攻势。 白蛇传****绯恻的爱情故事,可不仅仅是女人才爱看。苏一一私以为是这个时代的娱乐活动实在太少,所以连无所事事的男人们,也看得津津有味。当然,他们更多的是看这些姑娘的扮相上面,对于情节不过是锦上添花的玩意儿罢了。 “我喜欢这个小青,带一点泼辣,一会儿就要她陪了” “还是素贞贞净大气,端庄典雅,哪里是个烟花女子,分明是仙子嘛” “这许仙的扮相,倒也清俊,真亏了**楼里,也有这等女子” “和尚也不错啊,瞧那眉眼儿长的,只一睃眼,便是妩媚风情啊” ………… 戏还未曾落幕,这些人便已经醉了大半。各各地定下了自己看中的姑娘,只是一看周围人热切的神色,便有点寒凉。看来,今晚的度夜之资,可是要花在血本了啊 可是看一看戏台上的那个扮相,水袖挥舞,飘然欲仙,心里胸口,便热了起来。哪怕再大的代价,也得把她弄到手 戏台上出彩的,也不仅仅是主角,就连那群众演员一班的仙女,也让人夸了好半天。经过苏一一改动的《白蛇传》,与传统戏剧的形象不同,无一例外都是皮相极好的。大反派的角色,一样也有****人的本钱。 “谁敢不让我进去你不睁眼瞧瞧,你家少爷是谁再敢拦,一个个都手脚就别想要了”一个强横的声音,把众人吓了一跳,齐齐转过脸去,却见门口的护院们脸色发青,中间却“滚”进来一个大大的皮球。 说是滚,实在是因为第一眼绝对瞧不见他的两条腿,只见那身材,尺寸几乎是见方了。目光下移,才看到那两条真是短的可以,实在是因为有一段儿,被那下垂的肚皮给遮住了,整个人颇见喜剧效果。 “这是谁啊?”苏一一愕然。这时代,能胖到这种程度的,还真是少见。 “他也来闹场子?”陆玮却皱了皱眉,“兵部侍郎家的公子方权。” “哦。”苏一一立刻放心了。兵部侍郎,和左相的官儿差了不止一级。官大一级就能压死人,更别提正一品和正三品之间的差距了。 “这人……不好对付啊”陆玮苦着脸。 “不是吧?他爹跟你爹可不是一个档次的。”苏一一转了一下眼珠,“难道他还另有别的背景不成?” “正是,他的妹妹,如今是皇帝最受宠爱的妃子。虽然进宫不过一年,却已经累迁至蓉淑妃。如今又有身孕在身,若是产下皇子,便可再度晋位。你说说,他的背景强不强?” “又是国舅爷啊”苏一一吃过了卢传宗的亏,对皇帝的后宫便存着一朝怕蛇咬的心理,恨不能把这人给远远地打发开去。 “这位公子,我们讲究的是先来后到,如今的位置已经满了。若是公子想看表演的话,不如明天早一些过来,如何?”尤七忙得脚不沾地,饶是他已经应付惯了这样的场面,对于因为苏一一的到来而猛然扩张的态势,还是有点力不从心之感。 尤其是眼前这位,一副张狂的模样,在人生地不熟的北刘,还真有点发馁。所以,语言便格外的温和。 然而,人家却偏是不肯卖账,只是斜着眼睛瞟过了默然而坐的诸人,把下巴稍稍点了一下,一团肥肉便在众人的眼前晃悠晃悠。 “我家公子要坐这一席,还不赶快让位?”小厮也学得十分霸道,连礼貌都不懂,满脸的横意。 尤七的脸微微沉了下来:“对不起,这位公子,这是我们的客人,已经是交了席位钱的。公子若要看戏,明天请赶个早儿。或者先交了定金,小的也能替您留个位置。” 尽管尤七已经从对方异乎常人的“魁梧”上,猜出了对方的身份,但一一制药开业伊始便秉承的原则,却万万不能在开业第一天就打破。他看向苏一一的方向,见她笑意吟吟,仿佛不以为意,身边的陆玮,也只是懒洋洋地勾了勾唇,心里便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我管你什么席位钱呢,我家公子就是坐定了这儿”小厮趾高气扬的模样,让苏一一很有狠捧他一拳的冲动。也真是奇了怪了,这些不正宗的“国舅”爷,怎么一个个都没有出息到如此的模样? “不好意思,公子,这位客人既然买下了这个位子,我们一一销金楼便要保护客人的权利,请公子见谅”尤七不亢不卑。 第297章 又见姬流夜 第297章 又见姬流夜 “滚一边去”身后的护卫跟着方权横行霸道惯了的,举凡北刘京城的侍卫,谁不知道方权是蓉妃唯一的哥哥?别说是商人,就算是官场,也不敢跟这位方权直接叫板来着。 尤七不会武功,一把被推到走廊边上,那客人已经发起抖来。其实他倒是想让位的,只是因为害怕,两条腿抖得不像样,竟是站不起来。脸色如土,求救似地看着尤七。 “喂,你不替我救救场子啊”苏一一推了推陆玮,“你不是说天不怕地不怕的吗?反正你也不怕给你老爹惹什么是非,再说,恐怕你和他在风月场上结怨已深。” “我是没问题的,不过……你不怕自己这里被我打得稀巴烂?”陆玮懒洋洋地笑着问。 “怕什么,既然人家是国舅爷,那自然有的是银子赔我的损失。别忘了,这一一销金楼啊,可是咱们合作的楼子,有两成股子是你的呢帮我呢,其实就是帮你自己。我们要树立一种顾客至上的理念,不管是谁都不能动我们的客人。若是今天那家伙被赶出去了,那我们也太没有面子了点儿吧?话说,这人胆子倒也大,换我的话,早就撒开两脚丫子跑人了,他居然安坐不动” 陆玮鄙夷:“你什么眼光啊,没见着人家抖得根本跑不了吗?” 苏一一瞪大了眼睛再看一遍,才面露失望:“我还以为是个胆大包天的人物,正想让他也来一一制药呢……原来……” 陆玮哭笑不得,转身朝外走去。苏一一激凌了一下,伸手拉住他的袖子:“喂,你能不能打过他们啊……有差不多二十个跟班儿呢,简直比我的架子还要足啊……” “放心,很久没有动动筋骨了,正好借你的地盘儿打一架。要不然啊,这京城的人,都快要把我给忘了不是?” 苏一一不禁莞尔,松开了手:“你小心啊,如果见势不妙,就别硬撑着了。反正我瞧着呢,你的功夫跟仇鸾也差不了多少,打不过还怕跑不了吗?” “不会每次都跑的。”陆玮沉下脸,扔了句话就迈开了大步。 “我说这话得罪他了?”苏一一咕哝,“难道这人以前当过逃兵,所以我这么随口一说,才像是被踩着了尾巴跳起来” 刘孟海看着陆玮:“看来还真让你说对了呢那方权手底下还有两个真功夫的啊,我看陆玮可能挡不下,要我出手么?” “算了吧,他出手是争风吃醋。你出手呢……那就成了打朝廷命官……其实那方权也不是命官啊,不过他是皇帝的小舅子,恐怕蓉风吹阵耳边风,咱们的一一制药就惨了。嗯,还是让陆玮去摆平吧,我看他虽然不见得能取胜,一时半会儿也落不了败。看戏吧,正演到精彩处呢” 刘孟海看了看戏台,果然还在照本宣演。台下的观众,有一半看着武打场面,一半看着台上千娇百媚的白娘子和英姿飒爽的小青。 “付一场戏的钱,看两场戏啊……还真是划算”刘孟海自言自语。 苏一一扼腕叹息:“早知道还有这么一场精彩的,怎么着我也得再多收一倍的银子啊你看看,这个最好的贵宾席,我才收了百两银子呐” “要不,你现在再补收?”刘孟海没有什么诚意地建议。 “那就罢了,言而无信是行商的大忌,就当我吃亏了吧”苏一一心疼地叹了口气,“原本可以再涨上五成的嘛……不行,我可不能白白地吃这个亏,一会儿那十坛酒,底价给我再涨一百两银子。” 刘孟海啼笑皆非:“我说,他们这场架,你又没有出力没有出钱,你也要占上一份儿啊?我怎么觉得你跟强盗没什么两样了呀” “你这是侮辱我的人格”苏一一柳眉倒竖,“我做的是正当生意,谁说我没出钱没出力的?陆玮不是我的人吗?你不知道他是我一一制药的老板么?单一个一一销金楼,他就有两成的股子,所以我是出了人的。至于银子……你看看,这是我的地盘儿啊,他们打架没付我租金呢只是因为事前没有料到,席位的钱也早收到了手,不好反悔罢了。反正墙里吃亏墙外补,羊毛还是得出在羊身上。” “你可真是……”刘孟海无语,把目光转向打斗的现场。 “嘶”华美的窗帘,被一下撕下了半幅。 “砰”一个半人高的花瓶,被摔得粉碎。 “哗啦……”金鱼缸被剑拨到了地上,鱼儿乱跳,让一个护卫脚下猛地打滑,来不及稳住身形,就一屁股坐到地上。 忽然一柄剑飞来,苏一一吓了一跳,急忙矮身,却听一声清脆的响声,剑便失了准头。她以为是刘氏兄弟出手,正要说两句,却见侧首的人,手里的筷子少了一根。 “你……”她惊得瞪大了眼睛,急忙游目四顾。好在周围的人都忙于两头看戏,正在目不暇接这中,一时间没有注意到她这边的形势。 “是五公子。”刘孟海跨前一趟,却被苏一一拉住了袖口。 “别乱动,这里不是认人的时候。” “是。”刘孟海回过神来。 姬流夜化妆成了一个中年文士的模样,易容术倒也精妙,只那双眼睛流光溢彩,仍是十分的惹眼。 苏一一心中激动,却见姬流夜朝她使了个眼色,依旧落座,脸部转向戏台,似乎又凝神看戏去了。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转头见刘氏兄弟也都浮出了笑意。 一直以来的挂念总算有了着落,苏一一眉眼含笑,顿时觉得生机无限,连眼角眉梢都洇出了盈盈的春意,倒让一边看戏的“观众”都把目光调了过来。 好在战圈里的陆玮没受影响,而且把众人的目光都调了过去。他此刻正得意地大笑:“看来,连金鱼也知道帮我一把方权,别尽指使你的这些护卫,跟破棉絮似的不堪一击,倒不如咱们两个来对上两掌。争风吃醋还要别人帮忙,说出去就很丢人吧?” 方权怒得跳脚,身上的肥肉更是一颤一颤地替他助威:“陆玮,你敢在我的面前撒疯,真是一只名副其实的疯虎你等着,等我回头告诉了我爹,再来治你的罪” “怕是要回去告诉你那老妹吧?”陆玮一把折扇打得更加轻松,“小心着点儿,你留下的那些摊子啊,你妹妹能帮你擦多少回呢别到时候,连带了你妹妹都失了宠,得不偿失啊” 方权暴跳如雷:“你等着瞧,我妹妹只要说一句话,皇上就会治你的罪。” “是么?我犯了什么罪?”陆玮不屑,头微微一仰,避开了眼前的一柄长剑,发髻被削去一绺。 “刘二哥,你拿个什么帮帮忙啊”苏一一看得心惊胆颤,只差了一分,那可就是头颅了。她才得到这么一个合作者,可不想他不死即伤。 “你不是说我插手,就成了……” “所以我让你偷偷的啊拿暗器……所谓暗器,自然就是不让人知道,要不然还能叫暗器吗?快快,把他们早早儿地打发了,戏都快演完啦接下来可是重头戏,那十坛酒可得卖出个好价钱,不能给这人搅了。” “我还当你关心陆玮呢,原来还是关心你的银子……”刘孟海说着,从衣袖里摸了几枚制钱,找了一个避人的角落。 有了刘孟海暗中出手,陆玮更是精神一振,大发神威。方权看得脸色大变,唧唧哼哼地正要再说些什么场面话,忽然一柄折扇就到了他的颈子前面。 “你你你……要干什么?”方权又恨又怒,又怕又惊。自从妹妹被送入皇宫,他的日子就越过越滋润。在北刘京城里,他不敢惹的人寥寥无几,偏偏他瞧不大起的陆纬,却给了他好几次苦头吃。 “干什么?告诉你一声儿,这一一销金楼啊,我有股子在这里。所以呢,这也算是我的生意,往后你少到这里来闹事儿”陆玮冷哼了一声,凑近了他,“若要花银子,就按着我们的规矩来,别时不时地就要赶人。所有的客人,在我们一一销金楼,都是一视同仁。既然踏进了这个门,就受我们的保护” “好”猛然间,喝彩声此起彼伏。 要真说起来,这陆玮虽然喜欢寻花问柳,但比起方权,又好了不知多少倍。两相权衡,倒还是跟陆玮打起交道来得轻松。 “今天算你狠”方权咬牙切齿,“回头我再找你算帐,看你那老爹还能不能护住你” “等等……”苏一一看到主犯要溜,急忙出声制止,“别忘了留下银钱,你打坏的这些……窗帘要五百两,鱼缸得五百两,这鱼就更值钱了,这可是我从南陈特地买来的,每一条都是名品呢,少说也得一千两银子。这么着吧,看在方公子是初次的份儿上,咱们就取个整吧,五千两银子,一文都不能少”她的手指从窗帘指到鱼缸,每说一个价钱,就让人眼角忍不住抖一抖。 第298章 讹的就是你 第298章 讹的就是你 “就这么几块破布破瓷,你讹我五千两?你这死丫头,不知道我是谁吗?”方权气急败坏。 “方少爷当面,怎么会不认识?这种形象,也不作第二人之想啊不过……我这个怎么叫讹呢?”苏一一叹气,“这是实数报销,一个子儿都没有赚你。若是方公子随身没有带银票,那就拿身上值钱的东西抵数也成。我瞧你这玉佩的成色倒不错,还有你那扳指……唔,没想到你身上零零碎碎挂着的东西,比我们这里的姑娘还多啊” 台下的客人,俱都笑着肠子打结。不敢对上方权,只能埋着头,笑到肚子疼。 “可惜长相比咱们的姑娘差远了。”陆玮和她一吹一唱,“银票拿出来吧,不就是五千两么?难不成方公子比我还穷?逛楼子还不给钱,你当我们的姑娘是什么呢” 方权被两人挤兑得心浮气躁,掏出身上的银票,就往地下掼去:“都给你们” 苏一一眼尖,看到了票面的金额,忍不住摇头:“这才一千两,还差着好些儿呢你把身上的零碎解下来吧,剩下不够的,就算卖你一个面子。但是下不为例,再上门砸场子,就莫怪我们不客气了。” 方权虽然不愿,但看陆玮不怀好意的目光,再加上身后还有一对眼看手底下也有两下子的兄弟,还是咬咬牙,把气吞了下去,把身上一把零碎的玉器和金器都摘了下来。 “娘子……”许仙的悲悯喊声,把众人从这场闹剧中再度拉回。原来戏台上,已经演到了白娘子被压在雷峰塔下,许仙双膝跪地,仰天悲啸。 灯光渐黯,厚重的丝绒幕布,缓缓拉上,最后的一个影像,是雷峰塔里的白娘子深情凝望。双袖宽大,微风轻鼓,翩然欲飞。 哪怕不看面容,只看这样的侧影,便让人魂授色与。 “各位”尤七穿着锦袍上台,底下自然有人把狼藉成一片的大厅给收拾干净,众人的心思都热情地看向了他身后出来谢幕的各位姑娘。 “这白娘子……那股子骚味儿,让我的骨头都软了。今天要不能一亲芳泽,我哪里还能睡着着啊……哎哟,我这心肝儿,可全是她啦” “我倒还是喜欢那小青,瞧瞧人家那腰肢啊,真是盈盈一握间。” “还是那许仙有味道,明明是女人,倒偏是儒雅得紧。好看,实在好看” “法海也好,瞧那帽子一戴,整个人就是眉目如画。” ………… 众女恨福过后,便迤逦退场。留下惊鸿一瞥的背影,让人犹自沉迷。 “多谢诸位捧场,接下来还有一件东西要给各位公子老爷尝个鲜。” “是清倌人?”底下群情激昂。 苏一一不满地嘀咕:“瞧瞧,就是男人才是这德性儿。看来,往后这些排练的戏啊,还是让人家太太小姐来看的好,还能多卖几条手帕子。” “这点小钱,你也看在眼里?”陆玮虽然鼻青脸肿,但精气神儿还不错。 “你记住,大钱也是小钱累积起来的。真要做个地道的商人,你这富家公子的脾性儿可不成。要按着你说,这也是小钱,那也是小钱,到最后就什么钱也赚不成了。别瞧着这些钱小,但用场多啊。手帕儿、瓜子儿、花生仁儿,还有茶水,再加入赌场里的抽头,每天的进账,不比姑娘们陪客人的银子少。” “有这么多吗?”陆玮怀疑地问,“我瞧都只是几个铜子儿的小买卖。” “谁说的?你没见他们点的全是精品茶吗?一壶可是要好几两银子的呢”苏一一窃笑,“既然来了这里,自然是要摆派头的,所以我们这里的东西,比外面儿卖的,要贵上七八倍,甚至十倍以上的,还是有冤大头愿意花这个钱。再加上姑娘们叫的席面,全都是几十两一桌的,这么着算下来,你自个儿回去拨算盘。” “我可不会打算盘,不过听起来似乎还真是积少成多的意思。” “对啊,不积硅步,无以致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咱们赚银子也是一样,大钱也是要一两一两银子积起来的。” 陆玮受教,从此锱铢必较。 苏一一暗中称赞了一句“孺子可教”,便示意他看向台上。自己却把一双妙目,看向姬流夜所坐的那一席。纵然是个中年文士,但姬流夜的坐姿仍是别有一番****意味。幸好踏足这种地方的,免不了有几个****人物,配着他那张平凡的脸,倒也不显山露水。 他身侧还坐了个长随,苏一一却认不出是否随他前往右贤王处的侍卫。看那模样,倒似练的好一身横练功夫。 “好香”此起彼伏的惊讶声,把苏一一从沉思里惊醒过来。 尤七把一坛酒打开,四溢的酒香,顿时飘散开来,让人嗅之欲醉。尤七的口才,自然无需怀疑,原先便是个能说会道的,这几年又常跟人磨嘴皮子,就算死了,怕也要被他说活了。这时候打醒精神说出一番话来,让台下的人个个都垂涎欲滴,几乎忘了刚才还让人牵挂的白娘子和小青等人。 “我们如今只酿了这十一坛酒,其中一坛,会给你们分一小杯。剩下的十坛,采取公开拍卖的方式,价高者得之。底价两百,每人限拍一坛。”尤七朗声说出了规则,底下便响起了一片“嗡嗡”声。 “两百两一坛,这也太贵了吧?” “就是,咱们的国酒,也只得一百两一坛而已。” “不酒倒是醇香异常,若是比国酒还好,两百两倒也值。” ………… 不管嗜酒还是不嗜酒的,都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苏一一也不急,只要尝过的,自然识得其中的奥妙,她也不怕价钱炒不起来。陆炜安排了几个托儿,正坐在台下,准备把第一坛酒的价钱,至少炒到五百两呢有了这个底价,下面的酒就好办了。 “其实两百两还真是有点贵了。”刘孟海叹了口气,“按我们哥儿俩的身价,恐怕只够卖上一坛子。” “放心,能坐在这儿的,肯定不是你们哥俩这样的穷鬼。就是那个方权,我还觉得纳闷儿呢,怎么身上只带了一千两的银子?临到末了,还抵上了这么些玉器金器,他简直是亏大了。我毛估了一下,那些零碎的小玩意儿,价值就不在五千两以下。嘿,他那老爹,倒还真舍得在他的身上花下血本啊” “他平常上哪儿吃饭都不用花银子,那些不过是用来打赏**楼里的姑娘,一千两银子,也够唬了唬人的了。”陆玮懒洋洋地笑。 “那你呢?”苏一一好笑道,“随身带多少银子?” 陆玮尴尬:“嘿,我比他还少一些。” 苏一一抿着唇乐。 “反正我老爹给我成千上万,也给我一天就花没了。如今他哪里还敢给我多少银子,有时候几天没一个铜板呢” “那是,谁让你想着法子要算计他的家产呢人家是守家,你这是败家,还是故意的。” “哼,早败了早好。”陆玮板着脸哼了一声。 “你放心吧,咱们这一一销金楼啊,是消息最鱼龙混杂的地方,说不定能替你打听到你爹那个如夫人的下落呢而且,我会派人盯着你爹的,只要他跟那如夫人见面,就能找到地头儿。” 陆玮沉默不语,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看向了品完酒后,众人如痴如醉的样子。甚至有些嗜酒的,已经决定不再迷恋那个白娘子和小青,非要拍上一坛回去尝个鲜。 “好,现在拍卖开始”尤七虽然没有内功,但中气还是很足的。这么吼了一嗓子,顿时把气氛给调动了起来。 “二百两”话音刚少,埋下的棋子就举起手示意。 “二百二十两”另一枚棋子也当仁不让,加了二十两。 “二百三十两”这一个,则是真正的观众了。 紧接着,十两二十两地往上涨,虽然幅度不是很大,但也稳中有升。气氛之热烈,倒让苏一一感觉意外。 忍不住便眉开眼笑,目光不由自主地再度瞟向姬流夜。 他却微微含笑,苏一一忍不住赞叹他易容术的精妙,竟是连脸上的表情,也能惟妙惟肖。也不知道是用的什么材料,肌肤十分清透,看起来不像是寻常的胭脂水粉。 姬流夜目光微偏,对上了苏一一,两人四目相交,苏一一只深奥时光回转。那些与他在一起的风月,如忘川之水倒流。 记忆里温润如玉的少年,刹那间就和眼前的中年文士叠印在了一起。从六岁时的初见,到以后在大周京城的重逢,再到两人携手合作,一幕幕如放电影般地在眼前飞速地闪过,她不由地勾唇含笑,方缓缓地把目光转至台上。 他没事,真是太好了。她的心,仿佛漾着春风,暖暖得十分舒服。 “果然到五百两了这可不是我安排的人,看来下几坛的价钱也不会低。”陆玮的惊呼,让苏一一回过神来。原来第一坛酒已是尘埃落定,五百两的价格,正是他们商定的价格。 “是么?”苏一一的心思,飘得有些远。 ps:感谢遥思1124、一念风云散的粉红票,提前祝亲们端午节快乐。话说今年端午节的双黄咸鸭蛋十分好卖,居然有两个牌子的已经卖空了亲们别忘了吃粽子啊,不知道有没有赛龙舟可看…… 第299章 定时炸弹 第299章 定时炸弹 酒被苏一一命名为劲酒,拍卖开始后便一浪高过一浪,最后一坛酒竟然开出了一千两的天价。惹得刘孟海在台下不住地喃喃自语:“早知道我们开初就研究酿酒得了,又能自个儿喝,还这么值钱。我们以前做的生意,也未免太亏了。” 苏一一罕见地没有反唇相讥,若有所思地看着台上,眼尾的目光,却有意无意地瞟向姬流夜。他身旁的壮汉跃跃欲试,看起来对这种烈酒也是。姬流夜不止制止他一次,闪过去又交代了几句,壮汉才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他们始终未曾喊出价来。因此,他们这一席,倒是最不引人注目的。 姬流夜的脸上涂着厚厚的易容药物,他的动作,也还算符合一个中年文士的****脾性。但苏一一还是看得出来,他比分别的时候瘦了不止一圈。两个肩膀的衣服,有点松垮,看起来这些日子也不好过。 脸色倒看不出好与不好,清透的肤色,微微带一点黯淡。看起来,倒有点像是被掏空了身子的模样,带着一点****。 可惜,那双眼睛,是最容易泄露他身份的部位。苏一一叹息了一声,心里想着,不能再让他抛头露面。演技再好,可他身上还有易容不了的地位。雪藏,还是一个最稳妥的法子。 虽急于知道姬流夜最近的经历,但苏一一也知道,现在绝非追根究底的时候,因此强自按捺了自己的好奇心,看着尤七把事情料理结束。 “一一,今天的酒卖出了个高价,看来我们明天卖的酒,还能再抬高一点价钱。”陆玮也十分兴奋,这是他自十岁以来,头一回做正经事。 虽然做生意,在北刘也一样被认为是上不得台面,有辱斯文之举,但他却觉得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活力。 “不,明天不卖,押后十天再卖。”苏一一摇头,头脑又活跃了起来。 “为什么?”陆玮不解。 苏一一压低了声音笑道:“正因为今天卖的价钱太高了,咱们得给出一点让他们炫耀的时间是不是?若不然,恐怕一个个都会气得吐血。十天以后,炫耀完了,咱们再卖酒就不同了。” “一个愿买一个愿卖,他们管得着么?”陆玮十年的痞子,也不是假装的,说出来的话,不免带着无赖的色彩。 “少结仇才是正理,能以这样的高价拍下酒的,都是非富即贵,或者身后有着强硬的后台,咱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尤其是姬流夜到了北刘,苏一一更不敢轻启事端。万一他的身份被发现,那可就是九死一生的命了。 “何必……咱们也不怕他们”陆玮不服气。好勇斗狠了十年,哪怕是装的,也已经装到了血液和骨髓里。 苏一一瞪了他一眼:“陆玮,别拿以前那套无赖气行事。要知道,和气生财,是做生意的不二法门。别看尤七和我刚才表现得强硬,那也是为了杀鸡敬猴还不是打量着有你和仇鸾当靠山,方权拿我没办法?” “那好吧,你是头儿,我自然听你的。”陆玮不满地嘀咕。 “以后北刘这一摊子事是要由你挑起来的,我不过是嘱咐你一句。有事多听小青和佩萝两个,她们在南陈呆了这么久,生意经已经熟了。” 陆玮失望:“你还是要回大周。” “那是当然。”苏一一因为心事重重,没有照顾到他的情绪,“看,轮到我们的花魁选人,这可是今晚的高-潮。” 这下子,陆玮也怀了重重的心事,只不过身为初当老板的自觉,才把心思转向了正事儿。 几位花魁身份不菲,尤其以白素贞与小青的扮演者,更是石榴裙下随者甚众。被选中的自然各各欢喜,没有选中的,也因为品尝了上品的佳酿,而平添了谈资。再加上陆玮和方权这两个恶名昭彰的公子相继出炉,更是觉得今日不虚此行,各自搂着挑上的或是被挑剩下的姑娘们,去了各自房里找乐子去了。 苏一一觑准时机,打发了一一销金楼里的一个俏丫环,把姬流夜一行引至了某间不大起眼的香闺。 “你怎么会来北刘?”她一见他踏进门,就迫不及待地问。 姬流夜加快了脚步,一直走到苏一一身前,上上下下地把她打量了一遍,虽然没有心宽体胖,但也唇红齿白,才松了口气,摸着鼻子苦笑:“我跟你的境况不是一样吗?北、西、南三面都去不得,只能往北刘来了。幸好边境处把守得不严,也就被我混进来了。” “我跟你能一样吗?”苏一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是商人,来北刘可没有什么危险。你知不知道自上次你打败了琉璃之后,北刘人把你视中眼中钉啊我估计若是有机会擒下你,他们什么代价也肯付的。就算潜入夷人部落,那也比到北刘来强嘛” 姬流夜却像是没有瞧见她气急败坏的模样,从容笑道:“在北刘不是有你吗?我得到消息,就猜到你是往北刘来的,所以过来见你。咱们一同回大周,也好有个照应。” “那倒是,我得照应着你,背着一个天大的风险。”苏一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位是谁?看起来倒不像是中原人。” “是我在逃亡的时候,交到的一个朋友,叫纳加。他是狄人和大周人的后代,身手不错,我把他带到大周去。他知道我的身份,不会背叛我的。” 纳加憨憨一笑,露出赧然与感激的双重神色。苏一一不由得腹诽,姬流夜这人,收复人心的本事,还是一等一的好,轻易就得到了一个忠实的护卫。 她点头“哦”了一声:“他倒是不妨事,就算是纯种的狄人,北刘也不会太留难的。重要的是你,小心被人出卖了,下到大狱里,还不知道会不会放了你呢就算北刘有意放归,恐怕提出来的条件,也足够让你父皇望而却步。” 姬流夜看她急得一张脸变得有些青白,温和地笑道:“我知道。” “你知道还这么胡闹呢只要你一路往南,夷人那里你不是和熟吗?怎么也比一头撞进北刘来好吧?而且,你还不知死活到大大方方地跑到京城来” “因为……你在这里。”姬流夜柔声道,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幽远,仿佛穿越了两人近十年的纠葛离合,在她的身上萦绕如缕。 苏一一张了张嘴,只得无奈叹气:“好吧,要把你弄回去,看来我又得死掉无数个脑细胞了。” “听说你最近住在尚府,真想不到竟是找到了这么一个靠山。”姬流夜露出了笑容,“看来我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只要跟着你,凡事就会化险为夷。” “别替我戴高帽子,你还是安安心心当你的嫖客吧,做得逼真一点,仇鸾还在京城呢” “他不是要回方庄了吗?”姬流夜意外地问。 苏一一抬眸看他一眼:“你的消息还真是灵通,连我都不知道他确切的离开时间。原定于今天一早就走的,因为我的一一制药开业,请他来坐镇,所以延了一天起程。” 姬流夜忍不住直冒酸气:“看来你和他的关系不错,居然让他为你多留了一天。以前……琉璃也办不到。” “那是因为琉璃绝对不会因为自己的私事让他耽误返回边关的时间,人家是军人,我是小女子,是商人,凡事以自己的利益为先。早知道你来了京城,我哪会留他一天啊。” “没关系,不就是一天嘛”姬流夜看她懊恼得连连叹气,急忙安慰,“我这么多的大风大浪都挺过来了,还怕这个?放心,你就当我不存在,我自己有法子的。我当时来北刘的时候,也没有想着能遇见你啊,对不对?就算你不在北刘,当时的情形,我也只能硬着头皮来北刘。正因为别人想不到,所以才没有危险。” 这倒是实话,只不过苏一一如果不在京城,他也不至于甘冒奇险,一路往京城而来,早就找了哪个不起眼的小镇,先躲上一阵儿再说。 苏一一担忧的倒并不仅仅是仇鸾,这个炸弹是定时的,眼见马上就要走了。可还有一枚不定时的埋在身边呢,陆玮的精明不在仇鸾之下,又天天出入一一销金楼,保不准就会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到时候爱国情绪大爆发,姬流夜还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你要不还是住到一一制药的后院里去吧,那里人少又清静,这里危险。”为了安全起见,苏一一决定把姬流夜火速转移。 “人多才可混水摸鱼,这里鱼龙混杂,就算露出一点马脚,也不会有人刻意地注意到。这不是你的座右铭吗?”姬流夜却与她持相反意见。 一般情况下,这个论调当然是没错的,但现在…… “陆玮天天在这里,你被发现的可能性太大了。” “他?”姬流夜听信了传言,对陆玮没有引起高度警觉,颇带着轻蔑,“不就是跟卢传宗和方权差不多的货色?外面传得,可比他们俩还要更不堪些。一进这里,怕是他的骨头都酥成了粉碎。” 第300章 难得高调 第300章 难得高调 苏一一正色道:“你小觑他了,这个人的才华不在仇鸾之下,功夫高,又心细如发。你这样的作派,不出三天就会被他发现。” 姬流夜待要不信,但看苏一一神色严肃,也就将信将疑了起来:“一个绣花的枕头,有这么厉害么?” “枕套上是绣了花,但里面装的也是实打实的棉花。”苏一一白了他一眼,“你若是轻敌,最后一准会吃亏。” 听到她如此推崇,姬流夜有点不乐意了:“是么?他比我厉害?” 苏一一哪想得到以他的沉稳,也会有这种拈着酸气的幼稚表现,只是咧了咧嘴,不大在意地回答:“就算比你差着一些,也不会差了多少。不过,你如今可是站在人家的地头上,光是地利人和这两项,他就占尽了优势。” “哼,那我也不怕。”姬流夜知道她说得有理,可是哪肯在她的面前,甘于承认自己不如别人?无论如何,嘴上还是不肯认输的。 “信不信由着你,我就白告诉你一声儿罢了。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一一制药那里虽是清净,但猛不丁地住两个陌生人进去,更加触目惊心。我替你去找定一间客栈,至少挂着个名儿在那里,有人查问也能说出个去处。” “这个由你安排,我今天才进京城,就听到一一制药开张,忙不迭地赶来看,好容易从黄牛的手里买到了一个席位。”姬流夜说着,便有些感慨。谁曾想到,那个当年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把他扶进闺房,又费了老大的劲儿把他捆扎得像一只棕子的瘦弱小女孩儿,今天却已经把生意做到了大陆三国? 看着她吹弹得破的俏脸,姬流夜的感慨,让他悚然而惊。什么时候,他的心境变得如此萧瑟?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行了,你就扮成一个迷恋佳人的登徒子好了,反正我们一一销金楼这类男人最多。”苏一一爽快地点头,“你小心陆玮,此人很精细的。” 心里也有些好笑,她的那些现代化词汇,姬流夜似乎接受得很快。黄牛……看来一一销金楼的名气,已经从大周传到了北刘,居然有人做黄年生意。 “知道了。”姬流夜有点不满她对陆玮的再三提醒,光是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带着三分火性儿。 “难得碰到一个对手,你应该兴奋才对,怎么一副幽怨的模样?”苏一一凑近了他,脸上带着忍俊不禁的笑意。 “我现在是虎落平阳,你就欺负个够吧”姬流夜想要退后两步,又不舍得和她拉开距离,只得闷闷地回答。 “我哪敢啊”苏一一吐了吐舌头,“你这种人翻身而起的机率实在太大,到时候翻着脸不认人,我可吃不消。对了,光顾着跟你探讨应付的对策了,我还没问你在右贤王那里,又是怎么一回事?你的那些侍卫呢,怎么不见了?还有……” “你让我一样样的回答吧”姬流夜急忙打断了她层出不穷的问题,“我还是原原本本把我的遭遇告诉你一遍,从哪里说起?” “当然是那天,你们腹背受敌啊” “对,那天得到敌踪,又不见你回来,我快急疯了。连着派着侍卫找你的下落,还没开打,已经被我派了一半人出去。” 苏一一愀然色变:“你也太胡闹了,大敌当前,你怎么把自己的亲信派出去了?” 姬流夜没好气地瞪她:“还不是担心你的安危吗?你身边只有五个人跟着,我能放得下心?” “可你……派了那些人出来,也一样没用啊……大队的骑兵面前,单兵作战的能力再强,也于事无补。” “我知道,只是想截住了你,让你往北刘辙。谁知道你根本不用我教,自个儿就一头撞过来了,我还是小瞧了你。” “当时情形紧急,我们原想去夷人部落的,就看到南边的骑兵比西边儿的还要多。” “我看到左贤王那边领头的,就知道要糟了。” 苏一一奇道:“为什么?我要不是看到夷人的队形整齐,还没想到他们勾结了呢莫非……你认识左贤王那个领头儿的么?” “是啊,当然认识。”姬流夜点头称是,“那人与夷人的迦牙是过命的好兄弟,两人之间虽是不同部属,但向来同进同退。所以,我一看到他,就知道你们不能往南去。” “幸好我英明神武,当机立断,要不然就是撞进罗网里去了……”苏一一心有余悸。 “可不是吗?所以你可以知道,我当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偏生又想不出一个好主意。右贤王那里也急,虽然那两队人的兵不多,但我们更防着北边儿的人。事实上,我们的猜测也没错,重头戏还是可汗的部队。” “呀,那你们……不是腹背受敌吗?”苏一一骇然,“右贤王不会给灭了吧?” 姬流夜傲然道:“你太小瞧我了,不过排了个小阵,就小有斩获。然后击退夷人,派出一小队佯装往南,吸引大部分的人以后,便掉头北上。可汗和左贤王被打得措手不及,等到他们缓过神来,我们已经去得远了,再想追也来不及。顺手还挑了一个据点,才往苍茫山去了。” 苏一一听得热血沸腾:“也只有你,难怪左贤王想不到。你们明明如丧家之犬,被追得四处逃蹿,居然还敢主动出击,换谁都会上个大当。但是……你不是和右贤王去苍茫山了吗?怎么这会儿就到了北刘?” “挑过了那个营帐我就走了,没跟着他们退往苍茫山。” “啊?你就带着几个侍卫跑路?可是,周围不全都是可汗和左贤王的部队吗?你怎么逃得掉呀” 姬流夜苦笑:“但是跟站他们去苍茫山,那也是不成的。那里易守难攻,准备在那里熬上几个月是没问题。但若是都困在那儿,谁去分化可汗和左贤王,谁去联络八大部落?” “你不会……我说,你对右贤王也太尽心了吧?”苏一一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七公主的事儿,我们不是还有强行抢亲这个办法吗?实在到了绝境,就干脆让她诈死而遁。” “也不光是为了七妹。”姬流夜淡淡地开口,“我与右贤王相交莫逆,这个忙能帮,一定会帮他的。何况,他取代了可汗,对我大周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弊,何乐而不为?” “你这是乐吗?连命都快没了你不会告诉我,你的那些侍卫,都被打残了吧?” “那倒没有……”姬流夜失笑,“我没有带进关来,是因为太惹眼了。他们仍潜在北刘,等我回了大周,狄人自然就会放松警惕,他们再穿过南部回大周,那就没有什么危险了。” “也是,主要是你。”苏一一完全同意他的论断,“只要你回去了,左贤王他们也不可能会关注你的那些侍卫。” 姬流夜微有黯然:“不过,还是殁了一个。” “呃……”苏一一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明知道这样险峻的形势,死伤是难免的。姬流夜带的人只死了一个,应该是个了不起的结果了,但看着他的脸色,还是说不出话。他身边的这些侍卫,个个都忠心耿耿,而且从小就和他一同长大,说是主从,其实跟亲兄弟也没有什么两样。在苏一一看来,倒比姬流夜和他那几个皇兄的关系,更亲密些。 “不过,我已经说服八大部落,只等回去说服父皇,相机攻刘,乘机混水摸鱼,给狄人也来那么一下子,到时候八大部落就会支援苍茫山,右贤王便可反败为胜,我们的打算,可就成了。” 人说思念是一种美丽的孤独,只有在思念的时候,孤独才会显得格外的美丽动人。苏一一看着姬流夜寂寞的剪影,明明是貌不惊人的中年人形象,但是他的侧脸,却凝固着深沉的悲哀,让她的心微微有些碎。 “对不起,要不是我出的馊主意……”苏一一呐呐。 “不关你的事,你的主意我很赞同。就算不为七妹,这一仗也是势在必行。我要得到右贤王的支持,但是如果他仅仅是右贤王,对于我来说是远远不够的。你的建议,不过是让我提前发动了而已。” 苏一一恻恻地点头,默然不语。 “对了,我的行踪已经报告完毕,说说你的吧尤七到北刘来我是知道的,可不知道还弄了个这么大的阵仗你不是一向主张初来乍到,低调行事的吗?我看你这回,可高调得很啊” “当然是因为有了强有力的靠山,干脆一步到位,来个先声夺人。”苏一一振作了精神,也开了句玩笑。 “仇鸾还是陆玮?”姬流夜问得有些迟疑。 苏一一笑道:“还不仅仅是他两个呢,你估计猜不到的……” 她把和仇鸾撞上,然后琉璃八百里行军前来认亲,再由仇鸾护送至京,尚子维一眼就把她当成女儿的经过,简略地说了一遍。 姬流夜听得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才合了上去:“怎么感觉像是你编的那些戏呢” 苏一一掩嘴而乐:“所以你现在知道,我在北刘的后台,可比大周的还要硬。你说说,在这样的形势下,我有必要低调吗?” 当然……没有。 ps:感谢书友101204143534866、ll言言、自由/tv的粉红票,感谢小妖71的礼物,谢谢祝亲们端午节快乐母亲包了牛肉粽,感觉比鲜肉粽好吃啊,建议巧手的亲们尝试尝试,很香,很鲜,很入味 第301章 露陷 第301章 露陷 苏一一果然置了一席早点,替仇鸾饯行。 “你不会是为了省那几两银子吧?午饭晚饭都不请,单请这一顿早点?也真正亏你做得出来,听说昨天你的一一制药人满为患,还差点为了席位大打出手?”仇鸾倒了一杯茶,笑吟吟地问。 “不是差点,就是大打出手了。”苏一一扫荡了半笼海鲜蒸饺后,才回答他的问话。 “陆玮和方权啊,这两个可都是京城里的重量级人物呢” 苏一一失笑:“你就直接说他们是京城二害得了,不用这么婉转。不过,昨天是方权没事儿来闹场子,陆玮只不过把他请出去罢了。” “你和陆玮最近关系很近啊”仇鸾有点不是滋味。 “当然,我们是合伙人。”苏一一咬着奶皇包,虽是平常点心,却胜在做得小巧玲珑,正好一个一口,让她吃得极是省心,“可惜我们一一销金楼不做早餐,不然就在自己的地盘儿请你了,也照顾自家生意是不是?” “我真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看错了,你和琉璃完全不一样。”仇鸾摇头叹气,“三句不离生意,你还真当自己是生意人了。” 苏一一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咦,难道我不是生意人?仇将军,千万别把我当成大家闺秀和小家碧玉,那你注定是要失望的。我乐于做个生意人,而且我自认为可以做得很好。” “你的学问也做得很好。” “那一样,又不能当饭吃,到得老来还是两袖清风。你看君如玉,在南陈的地位算高了吧?可她那宅子,还没我的一半儿大。瞧瞧我如今,想置几个宅子都不会皱眉头。” “让尚大人替你置不就行了?” 苏一一正容:“别人的银子终是别人的,用自己的银子才叫舒心。请别再有这样的提议,没的打消了我的无穷乐趣。” “真是个怪人……” “正如你一样啊,明明可以留在京里,让你母亲替你铺好锦绣前程。可你却非要去边关真刀实枪地干架,又为了什么呢?” “那不同” “别跟我说你的崇高理想,那只是你的。而我的理想,则是成为天下第一大商人。也许你瞧不起,但却是我真正想要做的。” “也许……确实没有什么不同。”仇鸾认真地想过了以后,满心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仇将军,送你两坛酒,跟昨天给你的那小半坛是一样的。”苏一一从身后取出两个密封的酒坛子,带着邀功的得意。 “真的?你这么大方听说,这酒昨天可是拍到了一千两银子一坛呢”仇鸾见猎心喜,连带着看苏一一,也觉得顺眼多了。 “哈哈”苏一一大笑,“这酒十天以后,就没这么值银子了” “哦?” “我酿了一大批出来,不过现在怕那些高价买入的人心里不舒服,所以才没有拿出来卖罢了。十天以后,我们会在一一销金楼推销这种酒,到时候每坛的价格,也不过八十至一百两罢了。” “那……你也太能赚了吧?一千两到一百两……” “先尝为快了换作我,也认为值得的。”苏一一不以为然,“毕竟大批量供应的话,再要千儿八百两的,也太人眼皮子急了。” “八十两,只比国酒贵了三十两。”仇鸾沉吟。 “不,八十两是在一一销金楼的价钱,若是在一一制药的铺子买的话,也只用五十两。销金楼那些地方嘛,不管什么都会卖贵几成的。反正都是挥金如土的公子哥儿,这样的肥羊不宰白不宰。” 仇鸾放下了筷,凝神看她:“你卖这样的价钱,不是逼得我经刘国酒,没有了活路么?人人都买你的劲酒,谁还花同样的银子,去买国酒喝” “它们可以降价。”苏一一笑嘻嘻道。 “降价?说得简单,那他们还能赚什么钱?” 苏一一看着他叹气:“仇将军,打仗你是一把好手,这我比不过你。但是你说的……做起生意来,你比我可是差远了。你知道一坛酒的成本是多少?哪怕降到二十两一坛,你们的国酒,还是有相当大的利润空间。” 仇鸾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说,你可以足足赚三十两一坛,若是卖出一万坛的话,你就能赚三十万两?” “是啊,按北刘喝酒的量,一万坛大概一个月就销掉了。”苏一一看着仇鸾脸色大变,才悠然道,“不过你放心,我不可能无限量供应劲酒,所以你们的国酒还是有着相当大的生存空间。当然,跟以前,那是不能比了。不过,他们也可以再酿出一种酒,胜过我的劲酒,那不又是枯木逢春了吗?” “什么枯木逢春啊……”仇鸾哭笑不得,“你这比喻……” 苏一一心情愉快地送他出门:“一路顺风啊,别忘了替我向琉璃姐姐问好。” “好。”仇鸾翻身上马,托着酒坛子,还姿势优美。眼看就要撒开蹄子走人,忽然他又回过了头:“对了,忘了提醒你,昨天我看到你们一一销金楼有个中年文士,身边跟着一个狄刘的混血儿,这个人不大简单。” “啊?”苏一一顿时被吓得几乎魂飞魄散,“什么……” “你自己留意着就是了,恐怕他是去你那里打探消息的,多个心眼儿不是坏事。” “是是是,谢谢仇将军的提醒。”苏一一急忙点头如仪,冷汗频出。 “还有,别和陆玮走得太近”仇鸾再度提醒。 “哦。”苏一一心情紧张,勉强应付。 仇鸾却误会了她的意思:“我不是对你的行为指手划脚,你不喜欢这个,我知道。但是,我只是用哥哥的身份劝劝你罢了,陆玮花天酒地的名声,早就是京城人人有所闻。” “我明白的。”苏一一乖乖地点头答应,“我和他只是生意上的伙伴,他替我打点京城的官府人等,帮我打理一一制药。你放心吧,我和他不会走得太近,用不了多久,我就要回大周了。” “尚大人不会放你走的。” “但是我不弄清自己的身世,也永远不会认他。”苏一一平了平心,静了静气,莞尔微笑,“所以,我想,他是会让我离开的。” “等我和琉璃商量以后你再走,一个人回去太危险了,若是有人知道你在北刘的经历,恐怕就……”仇鸾因为担忧,完全忘了中年文士的反常。 “没关系的,大不了我可以取道南陈。再说我又没有认亲,他们就算得到了消息,也不可能因为这些捕风捉影的信息,而对我怎么样吧?顶破天,就是把我召到京城,好酒好菜伺候着呗” “你在北刘不用担心,尚大人的威信很高,只要他开口,没有人动得了你。”仇鸾还想苦口婆心地相劝。 “知道啦,你还不快走?仔细误了吉时,又要责怪到我的头上,那可如何是好?”苏一一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马头,“一路顺风。” 仇鸾应了一声:“保重。” 一扬马缰,骏马知人意,撒开四蹄便“唏呖呖”地去了。留下苏一一,半天才吐出一口长气:“这人的眼睛真够毒的,我感觉姬流夜的装扮已经够成功的了,这样也能被看出来啊” 刘孟海也深有同感:“是啊,难怪百战百胜,那双眼睛是够毒的。幸好他会错了意,把五公子当成了你的竞争对手。一个商人,这个身份倒也是个不错的掩护。不如我们干脆就让五公子假扮成商人,来摸你的底。如果有必要,还可以对着干上两场不大的商业战,到时候也可去了疑心。” 苏一一眼前一亮,顿时捶了他一拳:“咦,真没想到,你这莽夫,还会有这样的好主意。不错,既然他已经露了形藏,不如干脆闹得大一点儿,把别人的注意力往别的路上引。仇鸾没有亲至现场,都能看出其中的蹊跷。那陆玮,恐怕心里早就引起警觉了。” “看来,他还信不过你啊……”刘孟海幸灾乐祸。 “等着瞧吧,等会儿,到了下午他就该跟我说了。要知道,这人过惯了夜夜笙歌的,这会儿还没起身呢就算想要告诉我,也得等用过了午饭啊” “这两个,可都是人精。”刘孟海大觉头疼,“我现在发现,陷在北刘京城,不是一个好主意啊” “别当事后诸葛亮了,现在说有什么用”苏一一没好气地甩了袖子,“走吧,我们去一一制药看看,你悄悄地把咱们的计划告诉五公子,让他相机行事。” “好。”刘孟海答应了一声,扶着她上了马车,往一一制药而去。尤七还不知道姬流夜的到来,正因为前一天的销售而处于亢奋之中。 “小姐,你知道吗?我们昨天 ……” “知道啦,把账理出来,让我看看。”苏一一笑道,“开了一个好头,你再坚持一两个月,待小青和佩萝到了,你就可以回大周和芍娘团聚啦。我知道,您正等不及啦” 尤七讪讪地不好意思:“小姐又笑话我了。不过,幸好是小姐来了,不然的话,一一制药在北刘暂时还无法打开局面呢” “那倒是,我的运气一向很好。”苏一一笑道,“看来,前一阵子的霉运,终于让我给走完了。但愿以后一马平川,别再遇到什么倒霉事儿。” 第302章 将错就错 第302章 将错就错 果然,陆玮在下午就和苏一一说起了姬流夜的事儿:“你注意一下那个韦子矜……” 韦子矜是姬流夜所用的化名,看来他的乔妆改扮,还真是一点都不成功啊 “怎么了?”她装作懵懂的样子。 “那个人看起来不像是一般寻花问柳的,虽然脸色看起来有点色迷迷的,可是眼睛里的神色却很清澈,分明意不在此。” “这你也看得出来啊难怪人人都说你是欢场老手,就凭一个眼光就能瞧得出来,真正是厉害”苏一一故意翘了翘大拇指,以表自己的崇拜之意。 “你又来取笑我了吧?”陆玮的脸微微地红了一红,才又肃容道,“我看,这人像是哪个商号里派来打探咱们底细的。” 苏一一愕然,到底是姬流夜不小心露出的马脚,还是他的装扮太成功?她忍不住怀疑,也许这样引起别人注意,正是姬流夜有意为之呢 陆玮看着她的神色,有些得意:“我一直以为你是万能的,到底是女孩子,不知道这些嫖客们的心思吧?真嫖与假嫖,只看眼神儿就知道了。那个韦子矜一瞧就是目中清澈,等会儿你去问了一下小娟,就知道我所言不虚了。” “看来,让你去管理一一销金楼,还真是做对了。”苏一一喃喃自语,“既然他要来套咱们的商业秘密,咱们也不要打草惊蛇,由着他去装罢。” 陆玮替她担心:“可是,若是我们的布置被他们学去了,怎么办?” 苏一一笑道:“放心,一一制药已经开了这么多间的分店,也没见人学过去什么。其实让人们学了去,对我们来说,也是好事儿啊” “好事?”陆玮不懂。 “那当然。你想想,若是他们照搬照抄,谁会不来正宗的地儿,倒去仿冒的?若是他们另有新点子,咱们也正好拿来自用,改进我们的布置,促进行业发展,对于整个商业大繁荣来说,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吗?” 陆玮震动了一下:“你是这么想的?” “对,我觉得哪怕在南陈,商人的地位也是很低的。你们都不明白,商业发展到了一定的阶段,会有怎么样的魅力。”苏一一悠然含笑,“陆玮,你出身于官宦之家,想必从来不曾接触过生意吧?你以后……等做得上手了,就会明白,生意也是学无止境的,它和做官做学问,没有什么本质的贵贱之分。” “这个……”陆玮一时还转不过弯来,有心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从何驳起。 苏一一浅眉微笑:“你现在肯定还不明白,只有你喜欢上了这一行,才会明白它的魅力。我才不跟你说教呢,到时候就算让你别做生意,别赚银子,恐怕你也不乐意呢” 陆玮默然良久,好看的眉微微蹙着,半晌才渐次地展开:“也许,会有那么一天的。” 苏一一兴高采烈:“那我们就真是志同道合啦,你都不知道,在这个时代,坚持自己的行商理念有多么的难” “我可以想像。”陆玮欣然点头,“反正我就是整一个败家子,学文不成改学武,不过搏得疯虎之名而已。若能在商业上成就一段功业,倒也不枉我来这世上走上一遭。” “那你就是太妄自菲薄了,虽然你时文上头确实手生,那也是因为你不上心的缘故。若是你真正用心,我想你至少可以进入三甲之内。” 陆玮失笑:“那你可就太瞧得起我了。” “我是认真的。”苏一一肃容道。 愣了一愣,陆玮才缓缓露出了笑意:“好。” 苏一一心情畅快,自己的船上又多了一个重量级人物,可喜可贺,因此笑容满面:“我去找找那位韦子矜,看看他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可你不是说……别去打草惊蛇的么?” “我不打草,只是去看看长得好不好而已。”苏一一嘻嘻笑着,对着他摆了摆手,便自去了二楼小娟的闺房。 小娟原是南陈名ji,因是卖艺不卖身,被****打得遍体鳞伤,为苏一一所救,才在一一销金楼重竖艳帜。此刻,她正陪着姬流夜说话,见苏一一叩门进来,急忙让于一旁。 “小姐。” “恩,你去办一个席面儿,咱们要好好斩一记五公子。”苏一一笑吟吟道。 小姐虽不知道姬流夜的身份,但看苏一一和姬流夜熟稔的程度,又被交代过不许外泄姬流夜的身份,自然不会多事地在一旁偷听,识趣地让侍女自去准备席面,自己却退至偏房。 “依依,我等了你一天。”姬流夜看着刘氏兄弟也退了出去,知道他们必是站在门口,自然放心大胆。 “现在还没到一天呢”苏一一白了他一眼,“为什么不把你露眼的用意告诉我?害我听到仇鸾和陆玮相继提起你的名字,吓了好大的一跳。” 姬流夜愕然:“难不成你还要他们提醒,才想到我的用意?” 苏一一恼怒地瞪了他一眼:“难道我还会怀疑起你不成?自然只想把你好好地雪藏,怎会想到你有这样的用意” “哦。”姬流夜也不生气,只是含笑看她,“你是关心则乱。” 苏一一只觉得自己的脸微微热了起来,含糊地反驳:“你胡说八道……”但似乎没有什么说服力,只得低头看着手里的白瓷茶杯,恨恨不已。 “依依,我就知道,你挂念着我呢我故意露出行藏,是想让他们只把我想成是个欲窃取你秘密的商人,免得想到另一层上去。要知道,完全掩饰那是不可能的,倒不如干脆让别人抓住痛脚,是不是?” “那你也要跟我说个明白,我没你想像的那么聪明”苏一一羞怒交加。 “我以为……以你的冰雪聪明,怎会不明白我的用意?”姬流夜苦笑,“若真不想引人注意,我一定不会带迦牙来的,他的样貌就够惹人注意的了。” 苏一一回心一想也是,看来自己真是因为太关心他的安危,才会忽略了其他,闷头喝茶。 “事实证明,我很笨”她悻悻然地低头喝茶,浑然不顾自己的“牛饮”,糟塌了这几两银子一钱的好茶叶。 姬流夜凝神看她,只觉得她眉眼唇鼻,无一不美。夕阳西斜,落在她的身上,便如轻烟淡霞,洇然微笼。不过旬月不见,竟觉得她又长大了一分。 “依依,我很开心。”他忽地探手握住了她的,声音含醉,生像是朝阳下笼着轻纱的流泉,叮咚作响,清脆悦耳。 “等我们安全回到大周,你再开心不迟。”苏一一咕哝着,脸上却更烫得厉害。喉咙有点发痒,轻咳一声,抬头却见姬流夜目光专注,凝在她的脸上。 “只要和你在一起,便觉得此地就成了桃源。回不回大周,有什么打紧?”姬流夜感觉她的手欲往回抽,急忙一把再度握住。因用了点力,让苏一一痛呼一声,才急忙又松开。 “我看,你扮登徒子,扮得很入戏啊”苏一一趁机抽回柔荑,似羞还怨地嗔了他一句。 姬流夜轻笑:“依依,我只在你面前,才能真扮作登徒子。要不信,你问问小娟我知道,她是你的人,总不会骗你,我对她可有什么过火的行为?” “哦,原来你是因为知道她是我的人,所以才不敢有非份之想啊”苏一一故意曲解他的意思,说完又觉得这话有点拈酸。抬起头,果然看到姬流夜的嘴角露出谑笑的神情,忍不住哀叹一声,十多年来的英明形象,在今日可真是毁于一旦了。 “依依,你知道的,我的心原不在这上面。”姬流夜柔声笑道。 苏一一只觉得一阵冰水,从头浇到了脚。是啊,她怎么忘了,姬流夜原本就是志在天下,又岂会为儿女私情所困?自己于她,不过是一个绝好的合作伙伴而已。 但是,她心里隐隐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分明并不仅仅如此。只是,这时候,她却把那冰凉的感觉,从四肢百骸流了出去,而不愿意加以深思。 “是的,我明白。”她浅浅一笑,神情顿时清明。那种浅嗔薄怨的风情,渐渐地消散无踪。姬流夜不知道,自己表明心迹的一句话,怎么会引起这样的结果。心里有些焦急,却又不知道从何解释。 “我的意思是说……” “放心,那不仅仅是你的目标,也是我的目标啊”苏一一的情绪调整得很快,调皮的笑容一如往昔,姬流夜却在心里失望地叹了口气。 那一刻,他以为他们可以再进一步的。 “你什么时候回大周?”姬流夜看她恢复了冷静,只得问起了关键性的问题。 苏一一沉吟片刻:“我倒是不妨,只要安抚了尚大人就可以起程。但是你的话,我还要再作一些安排,方可起行。这回,我们会从北刘采购一些货物,运往大周。我们恐怕还要再做几场戏,至少要让别人相信,你们都是生意人,这回跟着我顺带着去做一点生意。” 姬流夜抚掌笑道:“此计大善。” 可是他的声音里,却没有多少喜悦之意。 ps:感谢寒薇幻月、书友14572552的粉红票,感谢青莲乐府的礼物 第303章 又拐带一个 第303章 又拐带一个 既然被仇鸾和陆玮相继起了疑心,苏一一干脆与姬流夜大大方方地来往。到最后,人人都知道一一销金楼里的韦子矜,有意与一一制药合作。 “他是做什么生意的?”陆玮不放心,忍不住追问。 “你见过他那个长随了吧?他有一半的血统是狄人,我们的合作,就是运来狄人的物资,比如牛角和药材,运到南陈,可以卖个好价钱。”苏一一说起狄人那里的特产,头头是道,本来就已经做了差不多有一年的生意了,不怕陆玮看出什么蹊跷来。 一一销金楼的对面,是一间绸缎铺子。苏一一做生意一向不喜欢断人财路,所以她经营的几乎都是轻薄的绸绡,因此对面的生意,受的影响倒并不很大。这铺子也有些年头,瓦檐下隐约可见燕子的窝,却不知道是被风刮的还是人为破坏的,已经毁了一半。一只燕子转了两圈,便飞去无踪。 “你的脑筋……竟是转得这么快”陆玮对她可真算得上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我还在想着要对这位韦子矜隐瞒这个,掩饰那个,你竟然脱出定规,干脆要和他做起生意来了” “那是自然。若是把一一制药借机开到狄国去,那不是更妙吗?”苏一一笑意吟吟。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陆玮很难得在苏一一的面前有卖弄的机会,因此得意洋洋,“狄人没有固定的聚居处,就是有也规模不大,你这么大的规模恐怕根本没有购买力来支撑。真要开过去了,估计是赔钱的命。” 苏一一笑道:“那你就错了,他们确实居无定所,但左右贤王有各自的势力范围,他们的王帐却是几年不动。可汗就更不用说了,王庭那里,应该也蛮繁华的。再说,入境随俗的道理我也是懂得的,我不会像这里,而是扎个帐篷,以物易物,恐怕所得更胜过银钱交易呢” 陆玮听得瞠目结舌:“你是想……也是,他们的物,被你砍下了价,而你的物,却又抬高了价,横竖你是不吃亏的。” “把我说得像奸商一样……我不是这么差劲儿的吧?”苏一一嘀咕。 “不是,我是太服气你了,到现在才知道,做生意还能这样的做法儿。”陆玮感慨着又喝了一杯酒,想了想,叹口气,接着再喝了一杯。 苏一一忍笑:“喂,你不用把我的话当下酒菜吧?这些酒还没有敞开了供应呢,别都到了你自己的肚子里” “我用内部价买下的……”陆玮嘿嘿直笑,“其实我也是不会做生意,二十两银买下来,再卖出去的话,我可以至少赚上三十两银子。而且,现在还有价无市,这不赚大发了吗?” “扑哧”苏一一听他学会了自己的口头禅,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你还在乎赚这个小钱呢,咱们一一制药的规矩大着呢,你新来乍到,又忙着开业,一时也没来得及给你介绍。等明儿个,我让七叔把我们的章程拿来,像这些倒卖的行径,我们是不允许的。” 陆玮点头称是:“我想也是,若大家都这么着,你就等于只卖了二十两银子。但是你既然允许大家用内部价买了自用,总有人为了求利,偷偷摸摸地往外卖吧?这里面的利润,就是我,想想也是很心动的。” “内部价也不是谁都可以买的,一般要做到管理人员才有这样的权利。而为了这一点点蝇头小利,失去了一一制药的股子钱,你说他傻了还是疯了,会这么做?” “哦,原来你……有这样的牵制,难怪这么大方”陆玮恍然,“不过,股子钱……” “主要是指红利,每年的股子钱,分红下去就是一个极可观的数目。若是这种倒卖行为被发现的话,会在红利里扣五倍。” “五倍?你也太狠了吧?” “一一制药平时的规矩是很宽容的,但有些事规定了不能做而要去做,罚得也厉害,总要让人觉得去做不如不做,那才有令行禁止的效果,是不是?” “你倒把军队里的那一套用上了……”陆玮忽地凑到了她的面前,脸上带着神秘,“听说,尚子维很喜欢你,是要收你做义女还是当续弦啊?” 苏一一啐了他一口:“你能不能别想得这么龌龊啊,真不知道人家怎么传的,以盛大小姐的绝世姿容,你觉得尚大人的眼里还能看得上谁?我虽然不自卑,可也难及盛小姐的风华。不过是因为我与盛小姐有几分相像,他老人家便格外怜惜,有意收作义女罢了。明明是件光明正大的好事儿,怎么越传越邪啊” “若是收作义女,这会儿也应该收了才是。可是尚府也没个动静,难怪别人都想入非非,就是我也觉得奇怪啊” 苏一一叹了口气:“倒不是尚大人……是我不愿意嘛若我成了琉璃将军的义妹子,你说说看,大周那些人会怎么看我?我可是有一大家子在大周呢,家族里少说也有上百口人” “不过,如果有尚子维替你撑腰,你也不用担心一一制药会有人来闹事了。”陆玮自然要劝她留在大周的。 “现在有你坐镇,不也风平浪静?再说,既然我做了**楼楚馆,赌场娱乐的生意,便不怕与三教九流打交道。有些血,该出的还是得出。” “嗯,我懂得了。”陆玮点了点头,“你只是想得到一个公平的竞争环境,那些特权对于别人来说,并不公平。” “是的。”苏一一欣然,“我想建立一个良好的商业环境,政治有国界,但是经济,却是没有国界的。物资可以通过一些跨国公司……跨国的铺子联结起来,达到最有效的利用。” “但愿能有这么一天”陆玮笑道,“说也奇怪,原先我跟你合股,是想气气我家那老头子的,怎么听你三番五次的一解说,竟觉得自己做的,也是顶天立地的大事?” “当然是大事”苏一一鼓励,“陆玮,也许有一天啊,这几代几代的皇帝,人们未必会记得,但是一一制药作为一个庞然大物,也许会在几千年以后的学院里,成为商业课的典范,被文字反复提起呢” “会吗?”陆玮还是怀疑的。 苏一一却信心十足:“相信我,只要达到一个前无古人的高度,开创新的跨国商铺的形式,我们的一一制药,哪怕在几代以后败落,仍然会被万千商业奇才铭记。” 陆玮热血沸腾:“好,我们就一起开创一个新的时代” 苏一一伸出手掌,与他互击。心里暗暗得意,多好,又拐来一位热血青年。加上突兰的小王子,将来的事业,前途光明啊 她与陆玮道了别,别离开了一一销金楼。也不坐车,带着刘氏兄弟便边看边走,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便到了尚府。 “小姐可回来了”管家早就等在门口,一看到她就赶忙迎了上来。 “怎么了?”苏一一纳闷地问。她这几天早出晚归,也没有见这管家这么殷勤吧?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还没有全部落山,今天她回得已经算够早了。 “我的好小姐啊,宫里有旨,让你去赴宴呢”管家引着她急急地往后院走,言语时的焦急让苏一一更加纳闷。 “宫里?是皇宫吗?” “除了皇宫,还有什么别的宫不成?” 看来这时代的武侠事业不太发达,什么神水宫、逍遥宫的武林世家,还没有萌生,所以就只能有一个皇宫了。 “可是,我……只是一介民女,宫里召我做什么啊?” “还不是你那个什么女状元的名头惹的祸么?后宫里的女人一听说是你打败了南陈那些书呆子,就立刻缠着皇后下了懿旨,让你进宫去呗”尚子维没好气道,“我们尚家以武传家,你去那个劳什子的盛典上出什么风头” 苏一一无辜已极:“我也不过去应个卯,谁知道阴差阳错,那个第一就落到我头上了呢?我也不是故意要去抢南陈人的状元,弄得现在跑到哪里都会让人酸一把,你当我愿意吗?” “现在后悔也已经晚了,你赶紧换身衣裳进宫去吧。我会让人跟着你的,如果有什么,你只管亮出我的招牌来。我尚子维的女儿,谅他们谁也不敢动”尚子维脸色一沉,大将军的气势便蓦地散发了出来。 果然是老而弥坚啊,苏一一心里暗赞,脸上便露出了一个璨然的笑容:“放心,到时候我一定拿您的名字出来吓唬他们” 说是换衣服,其实苏一一也只是重新挽了一个端庄的髻,再加件丝质的披风而已。 “穿这么素雅进宫?”连尚子维也觉得她太寒碜了点儿。 “又不是去选秀女,素淡的才好,要不然就成了宫妃们的眼中钉了。那些女人啊,可不会愿意看到有人比她们还貌美的。”苏一一笑嘻嘻道,“就这样已经不错了,这衣服还是新的呢” 尚子维哈哈大笑:“好,反正谁都知道,我尚家向来不修边幅” 第304章 北刘皇宫 第304章 北刘皇宫 马车是宫里派来的,苏一一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尚家的马车太过寒酸,宫里怕自己丢脸,所以才额外派了一辆马车过来? 青丝为帐,金线为帘,这辆马车确实十分华丽,便是陆玮和方权之流,也极少用这样的奢华。在北刘,不似南陈讲究衣轻**,还保留着武将本色,多是与尚子维一样,生活极其简单。只有那些富二代富三代之流,才会鲜衣怒马,招摇过市。 马车里布置得很舒服,但车厢内较小,大约与北刘人多骑马少坐车有关。 路旁的桦树,分行伫立。挺拔的树干,不枝不蔓,直指云霄,自有一种气质,倒有些像武人风骨。夏日将过,枝头的叶子仿佛格外的浓碧,借着最后的机会,拼着全力,要绽放残余的绿意。 “苏小姐,已经到了。”苏一一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见是宫门在望。按例,马车是不能进宫的,于是换乘了轿子,一颠一颠地又再度穿门入户。 北刘的皇宫,与大周和南陈不同,铺设并不鎏金刻银,只是飞翘的檐角,算是多少与民居有了一点区别。窗格多不雕花,横平竖直,少了精致小巧,倒见大气古拙。 轿子停在一座宫殿之前,苏一一才刚踏上实地,门口便拥出了不少宫女,虽是目光好奇,但还是很规矩地引了她一路迤逦行去。 看来,再简单的皇宫,礼仪还是很麻烦的。苏一一有些不大耐烦,脸上却不露声色,只是暗暗忖度,这位皇后请自己进宫的用意,还真值得好好揣摩啊 “禀娘娘,苏小姐到了。”前头的宫女跪下行礼,苏一一也只得跟着下跪。她虽然对北刘的礼节不甚相熟,但当年出入大周后宫,便按着大周的规矩行了礼。 “快快扶苏小姐起来。”皇后含笑,声音温和,令人极易起好感。 苏一一抬起头,皇后年纪不过三十出头,满头插了十二支金钗,正是天底下身份最贵重的女子该有的装扮。衣服非丝非麻,竟是寻常的细棉布。洇染了大朵的牡丹,色彩却偏于暗淡。 “赐座罢。”皇后始终脸含微笑,满目慈祥。 “谢娘娘。”苏一一婉声道谢,依言坐下,眼观鼻,鼻观心,微垂螓首,打定主意不自惹话头。言多必失,在这个最强大的国家机器面前,她还是有些惴惴不安的。每次遇到这种身不由己的境地,她对于商业帝国的庞大构架,便会多热切那么一分两分。 “听闻大周才女苏小姐寓居北刘,本宫真是不胜欣喜。宫里的公主和妃嫔们,也都极想见见你呢” 若非皇后言语温婉,苏一一还真觉得没什么好气。见见?她又不是猴子,只一个口谕,便得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她抬了就走兴许她有十万火急的事呢?兴许她贵体微恙呢?这些都不在当权者的考虑之内。想当初,她家产虽然被抢,但别人要想见她,也得提前打声招呼呢 “只是听古人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对北刘风华十分倾慕,便起兴北游。依依只是一介民女,无官无职,完全是私人行为而已。” 皇后微笑:“恐怕苏小姐并非只是一游而已吧?” 苏一一做贼心虚,心里“咯噔”一下,便提起了半颗心来:“娘娘说笑了,其实当是时去的是塞外部落,因见古诗里风光壮美,才动兴一游。谁想迷了路,又吃不得那份苦,才就近进了关来。” “哦,原来如此”皇后抿嘴一笑,仿佛相信,又仿佛不信。 “当初一是贪玩,二也想赚几文银子,却不想辗转到了北刘。”苏一一想了想,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一一制药的事,搞了这么大的阵仗,谁也瞒不了。皇后纵在深宫,但北刘女子的地位比大周还要高,这位皇后端庄娴淑,听说也能上马开弓的。 皇后笑道:“你的一一制药,本宫养在深宫,可也听得如雷贯耳了。尤其是劲酒一出,北刘的国酒再也买不出去,这损失可就大了啊” 苏一一心中雪亮,想必国酒的销售,对国库不无小补,这位皇后才会把她召来,说什么才女锦绣文章,倒不如说是找一一制药的大老板。 紧拉着弦顿时一松,她只担心姬流夜的事,至于生意上你来我往的谈判,她经历得多,自然不惧。 “娘娘说笑了,劲酒酿制不易,每年的售卖都有严格的定量,哪及得上国酒?况且,劲酒广销三地,留在北刘的也不会太多,国酒的销售绝对不会受到影响。而且,依我的拙见,目前销售的滞涩只是暂时的,日后还会因为劲酒而销路再涨。” “哦?”皇后大感兴趣,“这是为何?” “劲酒一出,天下之酒无出其右,自然会有不少酒商来北刘要买劲酒。这么一来,只略差一线的国酒,也会成为酒商们吹捧的对象。要知道,劲酒概不批发,只在一一制药旗下各店零售,他们顶多也不过买上几十坛,总不能白来一趟吧?所以,这北刘国酒,自然也会顺带几车运回去了。” 皇后听闻,容色古怪:“你怎的能想出这法子……这说法,倒也新奇,仔细想来,倒也不无道理。看来,本宫的意思,你是明白了。” 苏一一笑道:“我自来做生意,总会给对手留下一线。若非主动惹上了我,一般来说,不会赶尽杀绝。事实上,同为商家,本该相互扶持。” “听听你说的这话,本宫便是有心责备,却也说不得一个字了。来人,今儿留苏小姐用晚膳罢,把公主和各宫的娘娘们都请来热闹热闹。大家都想看着五十年来不世出的大才女呢,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这番话说得极是活泼,完全没有一点皇后的架子,让苏一一大奇。 皇后似是看出了她心里的疑惑,笑着替她解惑:“我北刘说话,不如南陈儒雅,也不如大周讲究迂回。那些端庄,是摆给外头人看的,既与你熟了,便不必再装模作样。” 苏一一哑然失笑,对皇后这爽丽的性子,倒是极为喜欢。一时半会,莺莺燕燕便陆续到了,皇后的中宫,顿时明妍娇丽,平添了几许颜色。 “哇,原来你这么年轻” “快说说,怎么把南陈那些夫子们打败的?” “真是解气儿,若你是我们北刘的,就更好啦” “就是就是” ………… 公主们固然活泼大方,就连嫔妃们,也一样心直口快,一个个的问题甩出来,竟让苏一一有不及接口之虞。好在她应付这种场面也算有些经验,很快镇定下来,简明扼要地把当时的场景说了一遍。 她口才便给,虽是删节版,但众人仍然听得津津有味。苏一一看着她们一惊一乍,忍不住好笑。忽地想起在北刘遭遇的刺杀事件,心里又暗自警惕。可不能小看了这些北刘人,看起来仿佛十分明快,做起背后的勾当来,也一样不留余地。 不过,苏一一对北刘后宫,还是颇具好感的。一般来说,后宫里总是奢侈成风,毕竟皇帝只有一个,哪个后妃不一心想要承宠?自然要在衣服首饰上多下功夫,一个比一个穿得讲究,一个比一个戴得珠光宝气,也就在常理之中了。 但北刘诸女却不尽相同,自皇后以下,竟是不用绸缎。虽是多彩多姿,但布料一色俱是细棉布。更有甚者,还有葛布印染,直接裁衣的。 “我北刘国库空虚,皇家自然要率先厉行节约。永庆三年,皇上便下明旨,宫妃们不得穿绫罗绸缎,公主们除非出嫁,也只能用细棉布。苏小姐,你来自富庶之乡,恐怕对我们的这种做法,有些不以为然了。”皇后心细如发,尤擅察言观色,便适时替她解惑。 苏一一肃容道:“不,依依只有佩服。能以身作则,而不强求万民者,君为明君,后为贤后,是北刘之福。” 皇后脸色奇异,欣然道:“你的见识,果然与旁人不同。人人见了我后宫诸人,俱以北刘贫乏为笑,你竟说出这番话来,难怪南陈诸子,皆在你的诗文下俯首称臣。” “我回来得晚了”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宫外传来。皇后还不及发话,来人已经旋风一般地冲了进来。原来是个年轻的女子,身着红装,却不是常衣,竟是一袭劲装。 “这是淑妃。”皇后笑着对苏一一介绍,“因在汤山训练宫中女兵,今儿方回。” 苏一一大感诧异,原来北刘的女将,并非琉璃一人。只是看这女子明丽不可方物,又是这样心急火燎的性子,怎么与跟淑妃的称谓,对不上号啊 “淑妃,这就是苏才女。” 淑妃爽朗地大笑:“我回来可不是为的见才女,而是想要见一见能酿出劲酒的奇女子。” 苏一一倒很喜欢眼前这堆女子,虽养在后宫,但朝气蓬勃,竟不下于前世的那些女强人。 ps:感谢茉莉丶花香的粉红票,月初时分,继续打滚求票。节后上班第一天,觉得好累啊……不知各位亲们有什么观感呢谢谢亲们的支持,请务必继续支持!嘻嘻^_^ 第305章 醉酒的背后 第305章 醉酒的背后 北地女儿素来豪爽,皇后置酒,竟都喝得东倒西歪。苏一一骇然,那皇帝可不知道去翻谁的牌子才好,竟个个双颊嫣红 苏一一也觉得有三分醉意,心里却还警醒着。偷眼睨向皇后,见她虽是仿佛不胜酒力,但一双眸子却依旧清亮,心中不由得一凛。想来这种宫中聚会是常有的,却为何今日个个都喝得醉醺醺的?偏是这位作东的皇后,看似豪爽,其实入口的酒,不过十之一二 她微垂双睫,觉得颊上微有热意,想必是红霞满脸,便索性装出了十分,脑袋啄米似的点了两点,趴到了桌子上。耳边隐隐听得皇后温婉的声音叫了两次,她故作醉态可鞠,只不应声。心里却在暗暗估算,也不知道皇后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可惜在皇宫里没有什么眼线,可以帮她传个消息。 “娘娘,这么些国酒下去,再大的酒量也该醉了。”苏一一听出来,这是皇后贴身宫女青叶的声音。 “看来是真醉了。”皇后叹息,“让人把妃嫔们都各自送回殿去罢……” “是,娘娘。”青叶想来是皇后身边极得力的人,脆生生地答应着便爽利地吩咐了人,报起主子和殿名来,倒有种百灵鸟似的清脆。 “苏小姐?苏小姐?”皇后柔和的声音,让苏一一心里微寒,直觉这次进宫,不似想像中的那么简单。看这皇后煞费苦心地灌醉了自己,自己却醉意全无,恐怕是早设下的圈套,等着自己上套儿呢 “娘娘,苏小姐早就醉死了。这样的烈酒,别说她幼时便在大周,便是咱们北刘的男子,也泰半要醉了。” 皇后“嗯”了一声,又笑道:“也是。只是皇上太紧张了些吧?她不过是个小女孩儿,能有多少机心呢倒害得本宫,也跟着神神道道的,心里有些不踏实。” 竟是北刘皇帝的意思?苏一一的心忍不住“怦怦”乱跳,更是拉紧了心弦。无论如何,她似乎和北刘皇帝的距离,应该很远吧? 莫非……她只想到了一个可能,自然是由于尚家父女。任是哪个皇帝的手里,有着这样一对百战百胜的父女名将,都无法高枕而卧。古来功高震主的下场,无疑是极为凄惨的。无奈北刘名将虽然有那么几个,但谁也超不过尚家父女的威望。 “奴婢扶苏小姐去偏殿歇着罢”青叶乖巧地请示。 “好,把四皇子叫过来。”皇后又吩咐了另一个宫女。 四皇子?苏一一满头雾水,就算姬流夜的身份被人怀疑,那也该是行五啊这四皇子,难不成是北刘的皇子么? 苏一一只作不胜酒力,嫣红的双颊,倒让她没有露馅儿。 “小心着些,一会儿引了四皇子过来就成。”皇后又嘱咐了一句。 “为什么是四皇子?”扶着苏一一的宫女问出来的,正是苏一一心里的疑惑,顿时觉得这宫女,实在是善解人意得紧。 青叶似乎很她很熟,笑骂道:“你笨啊,那是梅妃的儿子,自幼被皇后抱养的,虽说不是亲生,但也跟嫡子似的。这位小姐,听说在周陈两国地位甚高,若是纳为皇子妃……” “原来是这样啊,可为什么不让太子……” “太子已经娶了妃,而这苏小姐听说是尚大人流落在外的女儿,那是一定要娶作正妃的。虽说现在趁着大家还没有走过明面儿,不过日后尚家若是反悔起来,这个名份便可大做文章。若是皇子正妃,便是尚大人再有不满,也找不出理由反对了不是?其实,四皇子娶了也一样,他总是要保着他那太子哥哥的。” ………… 苏一一从没有一刻,感谢天底下的女人对八卦有着天然的爱好。若不然,她还不会明白这次进宫的原因,倒真以为是自己才女的名头惹来的横祸呢 唉,尚子维和琉璃这番认亲的意图实在是太明显了,以至于深宫内院,也知道了其中的关窍,把主意打到了自己的身上。可是,她还没有打算认亲呢,就先踩进了一池浑水,这世道啊…… 只是在北刘人生地不熟,唯一的靠山尚子维也在宫外,若是在四皇子进偏殿之前想不到法子的话,她还真的只能被“捉奸在床”。到时候,恐怕就算尚子维想要维护自己,也只得顺水推舟了。毕竟,皇子妃的身份,也不算辱没尚家,反倒是天恩浩荡呢 “你们两个好好伺候着苏小姐,万不可怠慢了。待四皇子来时,有些眼色,躲在窗户外边儿听着,有什么动静,及早来报。” “是,青叶姐姐。”留下的两个宫女恭敬地答应了,“奴婢们一定尽心的。” 青叶又低声交代了一两句,便自去服侍皇后。留下的两个宫女,却只管好奇地盯着苏一一的脸看。 “长得果然不错,听说尚夫人是咱们北刘的第一美女。以前尚且不信,这会儿看了,倒信了七分。” “可不是?这尚小姐不过及笄的年纪,身量儿还没有完全长开呢,就有这样的容色,想必那尚夫人当初果然是绝色倾城吧?” “哎,你说说,皇上会不会是因为当初尚夫人……才会对尚府……” “你作死啊这种话也能浑说的么?你的脑袋也不想长了”一个宫女的声音严厉了起来,另一个自知说错了话,唯唯诺诺地不敢再提。 苏一一心念斗转,看来这北刘的皇帝,与盛清华当年也有些小****啊……兴许是皇后有意要纳入宫中,而盛清华……虽然她不知道这位大美人的为人,但看尚子维对过世夫人的情深一往,偶尔回忆的点点滴滴,听得出来两人的关系,那果真是如胶似膝的。想必当初盛清华中意的是尚子维,而不是皇帝吧?看来,自己被诱入宫里,不光是出于政治上的考虑,还有那位皇帝陛下心里不为人知的一些心理呢 自己娶不到盛清华,便想让儿子娶她的女儿,这算不算是移情作用?不过,这种手段也大失光明磊落,毫无一国之君的气度,难怪当年盛清华选择了尚子维呢 她急速地转着脑筋,微微睁开一线,见两个宫女仍闲坐白话,话题自然已经跑远到了十万八千里。忍不住微蹙着眉头,总要把这两人给支走了,自己才好进行下一步的动作吧? “哎哟”她忽然惨叫了一声,把宫女吓得直朝她奔过来。 “苏小姐,可是有什么不适?” 这个不适可就大了苏一一哀怨地想着,眼睛却仿佛茫然而没有集距,醉酒到十分,大约就是这个样子了吧? “我头疼……我还要喝酒……我……”她零乱地提着要求,然后噘着嘴,上演野蛮小姐的戏码,“你们给我拿酒来,现在就要” 醉酒的人,总会说自己没有醉,然后拼命地要酒。苏一一语句零乱地说着,眼睛却微眯着打量两个宫女。 能在皇后中宫服侍的,自然长得很周正。年纪也不甚大,想来也不是宫里的老人,看着就不似青叶那般老成,心里便有了计较。 “可是,酒已经喝完了。”宫女为难着轻声软语。 若她真是醉了,可要好好谢谢皇后的善解人意吧? “我还要,就要我又没醉,还要喝嘛”她干脆耍起了小孩子脾气,珠泪涟涟,双手捶着被面,仿佛歇斯底里。反正在这个时代,还没有人知道她撒酒风的样子 “小姐喝点水罢……”宫女息事宁人,一边让还有一个跑去通知自家主子,“快去回禀皇后娘娘,尚小姐已经醒了。” 她还没决定要不要姓尚呢,人家就直接替她改了姓 “好。”另一位宫女不敢怠慢,福了福身便转身离去。 苏一一仍大吵大闹,耳朵却支楞着不敢放松。直到那宫女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暗中忖度自己这里有些动静,她也不大可能听得到,缠住了剩下的那个宫女要这样要那样,趁其不备,却举手为掌,朝着她的颈动脉切过去。 现代人都知道,颈动脉在人的身体里占有怎样重要的地位。特警们对付暴徒的时候,朝着颈侧动脉狠劈过去的一掌,早就成为警匪片里的经典动作之一。 宫女眼睛呆滞,神色迷惘,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苏一一知道,这是因为她脑袋供血不足造成的。人类的大脑,原本就是一种十分娇嫩的器官,即使在千年后的二十一世纪,仍然是医学上最难解决的一个课题。 “咚”宫女很不情愿地闭眼倒地,苏一一只是伸手略略虚扶,替她缓解了下跌的冲力而已。她对自己的手劲十分放心,哪怕是杀人如麻的一代枭雄,被她猝不及防地击中这处要害,一时半会也不能再有任何的攻击能力。 “暂时委屈你一下了。”苏一一把她的宫女服饰扒了下来,迅速地套到了自己的身上。忽地又皱了皱眉,这样一来,连傻子都知道是自己夺路而逃的了。虽然她对尚府的强大很有信心,却不想替自己惹下无穷麻烦。于是在跳窗的瞬息,又改变了主意,把衣服还给宫女,把房间里的家具稍稍弄乱了位置,被子自然也少不得弄得凌乱,猛看上去倒有点像是劫人的模样。 看看宫女似乎眼皮微颤,不敢再耽搁。她的行动已经快过了大脑的指挥,朝着窗外的黑扑过去。 第306章 夜逃 第306章 夜逃 这一场晚宴,持续的时间也足够长。这时候,天色早已经黑沉了。苏一一再度称谢的是,北刘的皇宫实在是太节省了,走廊里竟然不挂宫灯。 “黑灯瞎火的,让我往哪儿跑啊”苏一一嘀咕了一句,脚下却毫不迟疑,直接扑向了走廊旁边的小径。这里林密草稀,倒是个不错的躲藏地点。她提脚刚要离开,忽然心念一动,眼睛微微眯起,小心地猫着腰,溜到了中宫后面的一个杂物间里。这个杂物间,就在偏殿的隔壁,也不知道堆了多少新巧的玩意儿,却已经落了满满的灰。 这北刘皇后可真是个作秀的高手,多少价值连城的宝贝束在这房间里,自己的中宫却几无装饰。 苏一一捂住口鼻,尽量屏住呼吸,在一个看上去十分脆弱的古董瓶子后面,半蹲了下来。地上的脚印,因为她提气用了轻功而并不明显,她悄悄地松了口气,小心地呼吸,唯恐一个不小心大声咳了出来,闹得不可收拾。 幸好,当初闻的味儿,比这个丰富得多了,这时候倒并不觉得充斥了灰尘的空气难以忍受。渐渐地适应下来,也不至于会打喷嚏。心神微松,想了想,干脆靠着一堆绸缎布匹,安安稳稳地席地而坐。 “人呢?咦,白薇怎么晕倒了?” “啊,苏小姐不见了” “奇怪,她喝得醉醺醺,能去哪里?” “是被劫走了吧?你看,这里的东西很乱,似乎经过了一番打斗。” “窗台上有个脚印,不像苏小姐的,应该是个男人。” ………… 七嘴八舌的声音,此起彼落,苏一一很满意她们得出的结果。看来,能在皇后身边的人,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灯,不枉她在匆忙间的布置,竟猜出了一个“大概”。 “好了,赶紧派人去找苏小姐。她是本宫请来的客人,若是有什么差池,仔细你们颈子上的脑袋把白薇用水泼醒,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好有些线索。”皇后处变不惊,镇定地分派着各自的任务。 “母后,儿臣给母后请安。”一个清朗的声音,让苏一一精神一振。想当然耳,此人当是被皇后钦点来的四皇子。只听这一副嗓音,便知道此人的皮相不会差。要知道,但凡能被选入宫中的妃子,哪一个不是千娇百媚?所以皇子们的长相,无一例外地都极养眼。 优生优育的结果啊……历代的皇帝,占据了最有利的社会资源,王侯将相,谁说无种? 苏一一对这位四皇子有点好奇,听起来此子也有一段不为人知的秘辛吧?比如,他的母妃是如何死的?他在皇后心里,到底又是什么地位?对太子的助力如何?…… 只是刹那之间,苏一一便想到了无数的问题,觉得在此人身上,大有文章可做。只是若按着皇后的如意算盘,被抓奸在床,她到时候不想嫁,恐怕也得嫁了。苏一一冷哼一声,对皇后的好感,从此荡然无存。近墨者黑,那个见鬼的什么太子,恐怕也不是个好人。她扁了扁唇,决心以后在尚家父女面前,找机会给太子点点眼药。就算报不了自己的“血海深仇”,也不让皇后母子俩好过。 “飞奕啊,你素来喜欢吟诗诵词的,母后今日邀请了大周才女苏依依,想让你来陪着说说话儿呢” 石飞奕……苏一一轻轻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决定往后可以和他多打打交道。喜欢诗词么?这还真就是她的强项呢连林振标这样的大才子,都被她忽悠得连叹佩服,更何况是一个北刘的皇子?想让我和四皇子凑作堆么?若真有机会,我倒要离间他和太子的关系呢有些人,可不得随便得罪的 “真的?”石飞奕显然十分欣喜,“早听说母后今日置宴,竟是为了宴请她么?母后若是早些儿说,儿臣也不去和皇兄比什么骑射了。” “你们哥儿俩玩得高兴才好,再说母后总要留苏小姐住上几日,你有的是机会呢不过现在她醉酒无力,怕是不能再与你相见,不如明日待她酒醒,再来母后宫里如何?” “好。”石飞奕兴奋地点头,“多谢母后念着儿臣。” “那是当然,你自幼在本宫身边长大,不就是跟本宫的儿子一样?”皇后嗔道,“太子身边有了你,本宫也放心多了。” 听起来,倒是母慈子孝的场面。如果不是知道了皇后心里恶毒的打算,苏一一兴许认为这皇后母仪天下,值得尊敬呢对庶妃的儿子,能够待之以亲子,也算难得,原来却只是为自己的儿子找一只臂膀。 皇后和四皇子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石飞奕便告辞而去。 真是个天真的孩子,被皇后几句话一忽悠便感恩戴德。看来,这位石飞奕,注定是要做皇后的棋子,替太子登基铺路了。苏一一有点可怜,但皇帝家的儿子女儿,又哪一个不可怜了?从姬流夜到七公主,看着再尊贵,背后也往往要掬一把辛酸泪。 苏一一换了一个姿势,思考着自己出宫的办法。若再等上几个时辰,天色大白,她就更没有机会了。 她凝神倾听,皇后果然不敢大张旗鼓,只是动用中宫里的人手,四处搜寻而已。那些匆忙布置下的脚印,自然把人都引了出去,偏殿顿时沉寂了下来,只留了一个宫女收拾残局。 “虽说现在留在中宫很安全,但出不了宫终是麻烦。”苏一一皱紧了眉头,却无法可施。眉头微皱,便悄悄地动了动手和脚,朝着夜色里扑过去。 苏一一的轻功,是下过苦功的。虽然没有深厚的内功作辅,但要避开几个巡逻的守卫,还是小菜一碟。只是她走得十分小心,毕竟是皇宫内院,守卫格外的森严。每一队的巡逻队伍,都是十二人的小队。所以,她十分谨慎地计算着巡逻队往来的规律,终于觑了一个空隙,接连越过了几道空隙。 皇宫的墙很高,她仰着头,想要找了个可供攀抓的大树。然而,令她失望的是,北刘的皇宫光秃得厉害,围墙四周竟然没有一点可遮可挡的地方。如果她强行冲上围墙,身影就会****在巡逻队的眼中。这些人里,总有一双甚至不止一双眼睛能看到她。 万里长征,只差最后一步啊苏一一犯难地仰起头,看着高高的围墙,和更高的苍穹。夜幕下,如果她穿一身黑衣的话,也许还有一线希望离开。可是她自己穿的是月白色,,就算能找到太监的服饰,那颜色也是清浅的,怎么看都是仿佛唯恐别人认不出来的颜色。 她靠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突发奇想,兴许白天更容易一些。只怕皇后派人守住了出宫的要道,就算自己能去剥上一身宫女服饰,恐怕也走不出去。据她的理解,宫女出宫,应该会有相当繁杂的手续。只要其中一道露了馅,她就不可能出去。所以,苏一一放弃了这个想法,决定还是趁着夜色逃出去。只要冲过围墙,也许她可以掠入民居。凭着自己青春可爱的无敌形象,再编一个****悱恻的谎言,兴许可以说服一对老夫妇帮助自己掩饰。 当然,前提是,她掠进去的那个屋子里,有这么个人。她双手合什,默默祷告。其实她既不信佛,也不信教,这时候只能随便拉个神灵来许愿。 “东边的西边的,天上的地下的,各路神灵,听到的千万要保佑我,出了这段宫墙,就是民居。民居里千万不要是五大三粗的大汉,弄对老头老太,或者柔弱女子的闺房,让我金蝉脱壳了吧天灵灵地灵灵,各路神仙保佑我苏一一。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替你们重塑金身。” 祷告“仪式”结束,她自觉没有太大的诚心,有心想诚心诚意地再祷告一遍,又实在没有多少对神灵的敬畏之心。她咬了咬牙,看着东边黑沉的天空,知道机不可失,时不我待,深吸了一口长气,腰背微躬,整个人保持着蓄势待发的状态。 只待下一班的巡逻队伍走过,她就可以跃上围墙,赶在放箭之前掠下围墙。运气好的话,兴许真能逃脱吧? 尽管是例行的巡视,但侍卫们仍然保持着相应的警惕。仅凭着这一点,苏一一就能看出来,北刘的战斗力比大周要高。幸好北刘幅远不阔,北部的大片冰原人口稀少。若是兵力再强盛个一倍两倍的,大周和南陈的相继覆灭,想必不是难事。 她静静地等着,果然如她预计的一样,一个十人对挑着宫灯巡逻了过来。人数不多,但个个都很彪悍,苏一一屏息静气,看着他们从眼前挨次走了过去。 “那边有人” “放箭” “这边也有一个” “不对,有三个呢” “赶紧吹号,你们五个去那边,剩下的跟我走……” ………… 一阵嘈杂之后,为首的队长指挥若定,很快就带着人分散了开来。苏一一呆若木鸡,刚刚停摆的心脏终于再一次恢复了工作。 第307章 损兵折将 第307章 损兵折将 “这是什么状况?”她喃喃自语,可是动作却丝毫不缓。这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的天赐良机想必是哪一路的神仙听到了她的祷告,替她找到了这样好的机会。 她掠上围墙的时候,居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一个轻巧的翻身,落到了皇城根下,这时候才听到高墙里纷乱的脚步声。苏一一头也不回,往前急掠。黎明前的黑暗,连馄饨担子都没有一个,北刘的夜生活,比大周还不如。不过这样也好,她可以随心所欲地提足轻功。 心脏跳得厉害,她在岔路口微微顿住了脚步,发现身后根本没有纷至沓来的脚步声,自己的逃脱,竟适逢其会得让人不敢置信迟疑了片刻,她抬脚朝左边的巷子奔,尚府似乎就是在左手边的吧? “这边。”忽然,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她的侧后方传来。 苏一一大喜过望,急忙回头:“姬流夜,你怎么来了?” 来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如今苏一一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古代没有发明出迷彩服。这儿的夜,可真够黑的,姬流夜从远处走来,根本就混入了夜色。尽管看着不近,便他只是连跨了几步,就到了她的近前,看着她一脸的又惊又喜,外加劫后余生的庆幸望着他。 “走。”姬流夜握住她的手,温暖而干燥,带着她朝右急掠。只一刻功夫,就掠到了他暂时寄身的客栈。两人从窗户里进去,才谨慎地在门窗检视了一遍,两两相对。 “你怎么会到皇宫那里去的?刚才那个动静,是你闹出来的吧?”苏一一悄声问。看到姬流夜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不是她的运气好到了急点,而是姬流夜带了人来闯皇宫。 “哼,知道有人打你的主意,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去闯闯。”姬流夜满脸不悦,“现在你知道了吧?并不是外表看上去爽快的,就是好人” 苏一一愕然地瞪大了眼睛:“你……可你怎么会知道,北刘皇宫……你……有人在里面?” “他地位很低,消息只是一知半解,但我也猜得大不离。”姬流夜脸色如铁,双手紧紧地握着拳头。 窗外高大的桦树,枝繁叶藏,潜了一点光线进来。落在他的脸上,更显得神色冷峻。 “啊,刚刚我听到侍卫说三个人,是不是刘氏兄弟也去了?” “那当然,这种事怎么可以不让他们两个掺上一脚?我的侍卫都留在北刘边境以外,只能让他两个出手。” “可你不是身边还有一个吗?” “对,所以才会有三个,我躲在一边准备伺机潜进皇宫的。”姬流夜很是恼怒,“你的手腕上出血了,让我瞧瞧” 苏一一不在意地甩了甩手:“这一点伤,不碍事儿,只是擦破了一点皮。” “你像个女孩子吗?”姬流夜痛心疾首,二话不说地撕开了自己的长袍下摆,“我替你包扎一下,回头再洒金创药。” “他们呢?你怎么知道我在围墙边等待机会出来?”苏一一奇怪地问,“你也太神了吧?连这个都能猜得到啊” “心有灵犀一点通呗”姬流夜笑嘻嘻道。 “我跟你……灵犀得起来吗?”苏一一不信,“你还说在宫里的眼线地位很低?我想一定是皇后身边的什么人,你才会这么快就得到消息。” “瞒不过你。”姬流夜没有否认,“其实我早就带着他们来了,原本只是想偷偷溜进去,可是这些北刘的巡逻侍卫,手底下都有着两下子,一时没能下手。后来,我才想到,你那千杯不醉的酒量,哪那么容易醉倒?就知道你一定另有打算,不管怎么说,吸引点火力总是不错的,你以前不是说过吗?混水才能摸鱼,所以我想替你制造一点机会,看看你能不能趁着宫廷大乱做点儿什么。结果就看到你飞掠出来,赶紧过来接应。” “原来是这样……谢谢你。”苏一一心里感动,看着他专注地一圈又一圈替她缠着布条,眼看着将成一只小粽子了,忍不住哭笑不得,“你有必要这样夸张吗?胳膊上只是被树枝刮到了而已,根本不用包扎的。” “换个男人自然不需要,但你是个女孩子,细皮嫩肉的,万一留个疤,那可有多难看” “那有什么关系?到时候我穿长袖……呃,反正是在袖子里,又看不见。”苏一一说到一半,才想起这时代,可没有什么清凉装,不管什么款式的衣服,都是从头到脚包得严来实实的。若是不举起胳膊,根本就不可能露出前臂来。 “等回去以后再涂药膏,大内的药去疤痕的。”姬流夜小心地在她的左前臂上打了一个结,小巧玲珑,苏一一认为比自己打的蝴蝶结耐看那么一点点。 “你忘了,我自家是做什么生意的?”苏一一白了他一眼,“现摆着有一一制药的分店在这里,还用得着赶回大周吗?等到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我一时没想到。”姬流夜愣了愣,才哑然失笑,“把你看成我那些妹妹们了,她们什么都不会,有一点点小伤,都要忙着叫太医,恨不能立刻晕过去。” “哪有这么夸张”苏一一反驳,“七公主也在磕了碰了的时候,我也没见她一迭声地喊太医吧?那只是身边服侍的人大惊小怪罢了,也就是怕当主子的怪罪下来。在宫里,人命可不值钱,说没也就没了。” “我说的是其他的妹妹。”姬流夜辩解。 “那也是龙生九女,女女不同呗别说是公主,就是皇子,也有被一条虫吓得哇哇大哭的呢”苏一一不满地嘀咕。 姬流夜知道她说的是自己的九弟,今年不过六岁,生得跟小女孩子似的,性格也是。有一次苏一一兴致大起,捉了条蚯蚓去池塘钓鱼,把九皇子骇得大哭。又一次,她想亡羊补牢,特意抓了一条漂亮的毛毛虫,结果九皇子竟然直接去向皇帝告状。要不是她好歹有个虚名在身上,恐怕直接就给喀嚓了。唉,皇子们都不大好哄啊。 “你还好意思说好好一个女孩子家,拿条毛毛虫去吓他” “我以为小孩子都喜欢玩虫啊鸟啊什么的,我是想要讨好他谁知道一点面子都不给,直接对着我号丧,害我手忙脚乱,哄都哄不住。把身边的宫女,吓得脸无人色,还以为我怎么个欺负他了呢话说我哪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欺负龙子凤孙啊……我这人胆儿贼小,尤其擅长溜须拍马,偏是拍到了马脚上。” 姬流夜仰天长叹:“你从哪儿知道,小孩子喜欢玩那个恶心的东西?” “恶心吗?我不觉得啊,很可爱的。尤其是将来变成了蝴蝶,那就更好看了。我上次抓的那只毛毛虫很漂亮,长大了一定是个凤尾蝶。” “等它长成蝴蝶,你再拿去给小孩子,也许会比较喜欢一点。”姬流夜无奈,“等你日后自己有了孩子,我都怀疑会不会被你吓成白痴。” “放心,我自己的女儿啊,一定是胆大包天的。在我的****之下,绝对是巾帼不让须眉。” 姬流夜错愕:“为什么不是儿子?” “因为我自己是女人啊,儿子跟着父亲比较好,才有阳刚气。”苏一一很顺大地回答,“怎么他们还没有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吧?” “五公子”刘孟海一头撞进客栈,当然撞的是窗户。 姬流夜听他声音微变,忍不住一改闲适,站了起来。苏一一也觉出不对,见他只身一人,血腥气扑鼻而来,顿时吓了一跳,想也不想就冲了过去。待要扶时,姬流夜后发先至,先一步将刘孟海的身子扶住。 “怎么回事?” “刘大哥呢?” 两人的声音,几乎不分先后。 什么时候他们变得这么有默契了?苏一一纳闷地看了一眼姬流夜,见他的侧脸如玉刻般的精致,却毫无表情。她心里担忧刘伯韬,此人虽是不大言语,但向来对自己十分维护,因此立刻又转头看向刘孟海。 “我和大哥分头走的,不知道有没有……”刘孟海喘了口气,“迦牙被箭射中了,我看到被人捕进了皇宫,也不知是死是活。” 苏一一“啊”了一声,六神无主,求助地看向姬流夜。 “嗯,知道了,你也累了****,先下去歇着罢。”某人的气度实在不一般,竟毫不动容,仿佛只是听人回了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姬流夜,迦牙是为了我……” “既然他选择了向我尽忠,这些结果本就是他应能预料到的。”姬流夜面无表情,“你的伤要紧吗?先下去歇着,现在我身边人手不够,保持巅峰状态。” “是。”刘孟海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看了看苏一一,嘴唇翕动之后,终于还是施了一礼便退下了。 “等等。”苏一一急忙开口,“你受伤了,跟我回尚府吧,香香留在尚府呢你的伤看着挺重,我们这里也没有什么好药……” 第308章 生死不明 第308章 生死不明 姬流夜不满地拉住了她的胳膊:“现在事情还没有结,你又是被光明正大接去皇宫的,这时候回去,还不是让宫里又有新的说辞?就算是劫人,也不会这么一会半刻的就解救出来吧?做戏,还是要做全套的好,你排戏排到现在,竟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她怎会不懂?只是刘氏兄弟自从跟了她以后,也不知道为她挡了多少次事端,在她心里,就把他们也当作是极亲近的人似的,看刘孟海受伤,自然是想提供最好的医疗条件。 刘孟海目光微闪,却平心静气:“小姐,五公子说得对,你如今不能回尚府。我这点伤,都是外伤,又没有喂毒,看着出了不少血,其实根本不碍事,自己上点金创药就好了。” “但是……” “让他好好去休息吧。”姬流夜拦住了她的话头,刘孟海默然地退了出去,自往旁边迦牙的房间疗伤去了。 “他的伤不重么?我看衣服湿了半幅……”苏一一的目光担忧地看向门口,没注意到姬流夜的目光微微地黯了一黯。 “他说话中气很足,应该确实只是外伤。我知道你担心,但现在更应该担心的是刘伯韬。迦牙已经失了手,他……你在这里别乱动,我出去接应。” 苏一一听他说得有理,忍不住对自己的小鸡肚肠感到愧疚。原以为他也是个不顾属下死活的主儿,这时候竟能开口亲自去接应刘伯韬,自己倒真是误会了。 “我也去” “不用,你轻功虽好,却因内力之故不能耐久。真碰上了……气力易衰,不如在这里守着刘孟海。房间是相邻的,那边的动静这里也听得到。” “可……那你千万小心。”苏一一虽然挂念,但听他说得有理,也只得勉强应了。 姬流夜唇角微微勾起,眼睛里仿佛含了一点笑意:“放心吧,刘伯韬的功夫比刘孟海还要强上一分,而且处事沉稳,应该没事的。” 苏一一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目送着他的身影没入黑暗。心挂三头,竟是坐卧不宁,只管在房间里踱步。有心想跟去看看情况,又怕刘孟海这里出了什么状况。 “算了,刘大哥那里的事反正我也帮不上忙,凭我这手三脚猫的功夫,到时候只怕会连累了他们。”想了半天,她终于泄气地靠墙坐下。虽然姬流夜的分析有些道理,但有时候,并不是武功高就可以不受伤的。善泳者溺于水,这也是常事。 她把耳朵贴向墙壁,隐约听到刘孟海的呼吸,心里不由得一紧。以刘孟海的功夫,她隔着墙根本就不应该听得到。看来,他的伤势,不像他自己说的那么轻吧? 皱着眉,干脆推开窗户,看着了隔壁的窗台,轻身纵了过去。反正这时代的房子,顶破了天也就是个两层的小楼,就算她没有轻功,摔下去也死不了人,苏一一倒是放心得很。 她知道刘孟海十分警醒,若是被他当成是敌人下了狠手,那可真是冤哉枉也了,因此自己的动作一万分的小心。她也不敢在窗户上戳个洞,这样的动静肯定瞒不了刘孟海。好在客栈的窗户纸,用的是薄棉纸,影影绰绰还能看得出一个盘膝而坐的人影。窗户有道缝隙,苏一一眯起眼睛,蓦然发现黑灯瞎火里的刘孟海,脸色跟宣纸似的白。 这绝对不仅仅是外伤了吧?苏一一心里“咯噔”了一下,终于轻轻地敲了敲窗户:“刘二哥,是我。” 刘孟海第一反应,就是抓住身畔的剑。及至听出是苏一一的声音,才舒了口长气。苏一一也不待他起来开窗,就使了点力,用一个巧劲,把插销震开,轻轻松松地就掠进了他的房间。 这一手,玩得也太熟了点吧?刘孟海再度相信,这种事情,看来她当年在国子监的时候,没少玩过这把戏。 “我没事。”看着她担忧的眼眸,刘孟海不待她说话,就自我撇清。 苏一一皱眉:“你这样像是没事儿的样子吗?是不是受了内伤啊你有自保能力不?我回一趟尚府,把小香猪带来吧。” “不用。”刘孟海想也不想地摇头,“你回去太危险了,那尚府的守卫虽然不如皇宫多,但那些侍卫全是在战场上以一当百的猛将,警觉性怕是比没上过战场大内侍卫还要高。而且,你要应付的,还不只是尚府的人呢” “这跟皇宫不一样,尚……他对我很宠爱的,发现了我的身份也没有关系。” “但是传到皇宫里就不同了。”刘孟海严肃地盯着她,“小姐,我这伤不妨事的,我刚含了半支参,现在已经好多了。” “我看你气色差多了才是吧” “刚才一口淤血堵在喉咙口,我刚吐了出来。别看我现在脸色有点不好,但身上比刚才还松散些。不用担心我,我现在是担心……” “我知道,你担心刘大哥。”苏一一更加忧心忡忡。 刘孟海黯然点头:“是啊,你不知道,那些大内侍卫的手底下,都有真功夫的。而且,追往大哥那边的人,好像比追我的人多。而且,我逃脱以后,他那边的压力就更重了。早知道,我应该和他会合一处的。” 苏一一安慰道:“这事儿谁也不知道,再说你也当他早回来了,怎么可能在那里再打斗下去呢?姬流夜既然去了,应该没什么事吧?那人眼珠不转,就会有一百个主意的。” “这话说的,是赞是骂啊”刘孟海苦笑,精神****。 “那我回隔壁去,你好好休息。等刘大哥回来,我再来叫你。” “好。”刘孟海点头,看她又要去爬窗,忍不住哭笑不得,“有着现成的门不走,非得爬高上低的?我们大大方方地住店,有什么好避讳的” “也对啊……我以前偷偷摸摸习惯了,所以一时没想到走正门儿。”苏一一笑道,让刘孟海彻底无语。看着她随手合上门,唇角却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苏一一以手托腮,双耳直竖,一边听着隔壁房间的动静,一边关注着窗外的天空渐渐地露出了鱼肚白。如果天亮了,刘伯韬和姬流夜那一身夜行衣,可就等于是靶子了。 渐渐的,客栈里有些要远行的客人,已经起了身。勤快的店小二招呼着客人,结账的,招呼牲口的,半夜的宁静,一下子被****粉碎。 “怎么还没有回来……”苏一一握着拳,心揪成了一团,“该不会赔了一个刘伯韬,还要饶上个姬流夜吧?这次可真是亏大了,出来了我一个,赔进了个迦牙也就罢了,刘二哥受伤,刘大哥还不知是生是死……” 什么叫做热锅上的蚂蚁,今儿个算是见识到了。恐怕那蚂蚁,还没她这么急得团团转呢 “唷,客官,这么早就出门儿啊”店小二热情的招呼,让人觉得宾至如归。若是这套招睐客人的手段,用到一一销金楼,兴许生意还能再好上一成…… “啪”苏一一猛地拍了一下额头,又轻“嘶”了一声。这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在想着改进自家店铺的服务问题。难怪刘孟海总把自己看成一个财迷,多有不屑。 “是啊……昨儿他乡遇故知,喝得酩酊大醉,也才刚酒醒。看看你们这北刘京城的风物,倒是很有意思。” 苏一一激动得几乎跳起来,这是姬流夜的声音他没事……刘伯韬应该也没有什么事吧?只差了一点点,她就要拉开门往下冲。好容易深呼吸了两回,才把一颗狂跳的心安抚了下来,耐住性子站在房间的门口等候。 姬流夜可真是个平易近人的皇子,和店小二闲侃了好几句,才温和道:“你那些有生意要照顾,不用招呼我了。我把这朋友扶进去,一会儿送碗醒酒汤上来就成。” “好咧”店小二答得十分轻快。 苏一一的心,却又提了起来。刘伯韬居然需要姬流夜扶着,看来伤得不轻啊悄悄地打开一条门缝,见隔壁的门缝,也同时开了一线天。 然后,是两颗脑袋,目光撞到一起,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浓的担忧。刘伯韬若不是伤重得难以支持,恐怕不会允许自己让姬流夜搀扶的。但苏一一还是勉强安慰着自己,至少人还活着就没事,有一口气在,就能让小香猪给救回来。只可惜那株火莲没有带在身边,要不然底气就更足了。 楼梯“咯吱咯吱”地响了起来,他们选择的客栈,并不起眼。不管从里子还是从外表,都显不出什么特色。最重要的是,客栈有好些年头了,不会成为官差们重点盘查的对象。看来,姬流夜当初选择客栈的时候,也很谨慎。 相邻的一间上房,听起来也有了动静。苏一一和刘孟海急忙“嗤溜”一声,都缩回了脑袋。楼梯上的声音,渐渐地离得更近,苏一一的手握住了门把,侧耳倾听,作好了配合的准备。 ps:感谢啊呜呦的粉红票,感谢sjamoon的评价票。每一份支持,都是小猪珍贵的回忆,感谢亲们的支持。当然,还是打滚求票……嘻嘻 第309章 勇士勋章 第309章 勇士勋章 耳边听着姬流夜的脚步声到了门前,苏一一把握时机,半开了门。姬流夜扶着刘伯韬闪了进来,苏一一看着他们的脸色,几乎要哭出来。 幸好她经历的事儿也多了,虽然心中慌乱,倒并没有乱了手脚。依然把门细细地关了,才帮着姬流夜把刘伯韬扶住榻上。一抬头,看到姬流夜不大赞同的目光,才想到自己竟然丝毫没有想到男女授受不亲的古训,一只手很自然地扶在刘伯韬的腋下。作为一个现代人,这样的动作可算是再平常不过,但看在姬流夜的眼里,却另有一种滋味。 “事急从权,快看看刘大哥的伤。”苏一一平静地解释。 “好啊。”姬流夜虽然脸色不虞,但动作却丝毫没有含糊。 刘伯韬被姬流夜扶着躺倒,脸色雪白如纸,连呼吸都轻薄得几乎听不清。“怎么……伤得这么重?”苏一一颤声问,“会不会……” 虽然她是个无神论者,但看着刘伯韬奄奄一息的模样,那个“死”字,无论如何也出不了口。只是卡着喉咙,求助般地看向姬流夜。 “放心,他的底子好,有我护住他的心脉,应该不会有事。” “哦。”苏一一松了口气,才觉得胸口有些疼痛。 姬流夜看她一眼:“你转过脸去。” 苏一一愕然;“为什么?” “我替他剪开衣服,把伤口包扎一下。”姬流夜没好气道。 “那我帮你啊。”苏一一话音刚落,还来不及强调自己曾经有过被当成“临时”护士的经验,就看到姬流夜阴沉的脸色。她不解地看向他,好半天才从迷惘状态里脱离出来,脸色顿时微微一红,却是依言转过了头,“你要什么东西,我背着身递给你就是。” 其实,就算刘伯韬被剥光了放在她的眼前,她也不应该觉得难为情。想当初,部队里的那些战友,偶尔会看到赤luo着上身在营房里活动。再说,游泳池里,这种程度的裸露,也不过是小儿科而已。也许是入乡随俗的关系,也许是这个身体还有着一些本来的感觉,她竟觉得羞涩。 姬流夜看她羞红了脸,终于脸上微有笑意。这才像是正常的反应吧?她虽然聪明,可有时候,感觉也太迟钝了些。 苏一一红着耳根,只凭耳朵听姬流夜替刘伯韬处理伤处。因为陷入昏迷,刘伯韬始终没有发出声音,倒让她心里再度担忧万分。这时代可没有什么上好的消炎药,若是伤口感染,实在是个麻烦。 “好了。”姬流夜略带疲惫的声音,让苏一一恍觉,他也累了一天。 “五公子。”门口传来刘孟海轻沉的嗓音,“好了么?” “嗯,可以进来了。”刘孟海推门而入,脸上的焦急似乎经过了发酵。 “刚才有人过来么?” “除了两个小二,其他便没人了。有一个在楼梯口探了探脑袋,也不知又有什么事,重又转x下去了。”刘孟海轻声回答。 苏一一这才知道,刘孟海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闯进来,是为了替他们在门外把风呢 “应该不妨事,掌柜那里打点过,只要客人没有来找麻烦,我们的身份尽可以瞒住的。”姬流夜拿过帕子,拭了拭汗,“伤势是稳定下来了,恐怕醒来还要两个时辰。孟海,你若是不妨事的话,就看顾着你哥哥罢。” “当然不妨事。”刘孟海急忙点头答应。 “我看,还是去一趟尚府,把香香带出来的好。看刘大哥这伤……够严重的。若是伤势恶化,那……”苏一一犹豫半晌,还是咬了咬牙齿,“尚府不会留难我的,只要我撒两次娇,便是天大的事,尚……他也会替我摆平。” “只怕闹将出来,不光是你,就是尚子维也被盯上了。而且,皇后既知你和尚府关系匪浅,恐怕还没进府门呢,就被拦了下来。”姬流夜还是坚持己见,“伯韬的伤虽然凶险些,但没有生命之忧。我担心的,倒是迦牙。” 苏一一这才醒悟,还有一个人被逮住了呢 “不知道他会不会受苦……” “我只怕他跟我的日子不久,说了不该说的。”姬流夜苦笑,“罢了,担心也无用,这里若真有事,掌柜的会提前通知我的。” 苏一一有些心寒,原来他担心迦牙,只是担心他的出卖,而不是他的安危。果然是皇族中人,说起人命来,牙根从来不会打颤的。 “我看那人是个汉子……”苏一一不由自主地替迦牙辩白。虽说她与迦牙之间没有什么交情,好话总要说几句的。 “嗯,我知道。”姬流夜一笑,“我先打个盹。” 苏一一忙不迭地点头:“那行,你们仨在这里歇着,我去隔壁。” 姬流夜面色古怪:“你让我……”到底没有说出来,只是笑着点头。刘孟海只顾着照顾乃兄,根本没有注意听他们的一问一答。 因此,直到在隔壁简单把自己收拾了一下,想着掌柜的既是姬流夜的人,安危方面不必事事躬亲,便朦胧里有了睡衣,却忽然想起来,以姬流夜的身份,怎么也该住单人房的 “事急从权……”她咕哝了一声,可从来不觉得自己比姬流夜低人一等,很安稳地就睡了过去。 醒来时敲开隔壁房间的门,却见一桌席面已经只剩下了残羹冷炙,忍不住把眼睛瞪得圆滚滚的。这几个人,居然连开饭都不打一声招呼? 刘伯韬刚刚苏醒,双眼无神,唇瓣灰败,脸色苍白,半靠在被子上。刘孟海端了一碗薄粥还是参汤,正在喂他。想必实在伤得重,像刘伯韬这种刚硬的男人,但凡有一分力气,也要挣扎着自己吃的。 苏一一因为歉疚,便忘了兴师问罪,看着他讷讷地道歉:“对不起,刘大哥。若不是我在京城里弄出这么大的事儿来,也不至于会得罪皇后。早知道,一一制药就不这么大张旗鼓,还是悄悄地低调些的好。” “我又没什么……”刘伯韬气息虚弱,却还不忘安慰。 “命都快没了半条,还说没什么呢”苏一一心里难受。 “没事。”刘孟海虽然心切兄长的伤势,但看到他只是极度虚弱,而没有生命危险,反倒安慰起了苏一一,“男人的伤疤,是勇士的勋章。” 苏一一嗔了他一眼,知道他是好意,也就点了点头,眼圈儿却微微了红了,低下头不再说话。 刘孟海笑道:“这倒不关小姐的事,恐怕皇后拿下你,并不是为的一一制药的事儿。” “总是我带累了你们。”苏一一自我检讨。 刘伯韬有些急,想要说话,却被粥呛了一口。苏一一夺过刘孟海的碗:“行了行了,一个大男人,就是不会照顾人。还是我来吧……” 刘孟海哪敢让她亲手喂自己哥哥?虽说没有夯实,可谁不知道,她是姬流夜看中的女人?也许一个冲动,便是正妃的位置。 “小姐,你这毛躁的性子,要论服侍病人,怕是还不如我呢再说,五公子那里,也要人服侍,你倒不如去服侍他罢。” “他只受了一点皮外伤,早不碍事了。”苏一一瞟了一眼姬流夜,见他正慢条斯理地在系着带子,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边。 不过,对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还是没有人敢掉以轻心。他是刘氏兄弟的主子,身份尊贵,但她也不是个能服侍人的呀 “我饿死了,吃饭皇帝大,残羹冷炙也比饿死好。”想了想,苏一一也没走过去,干脆一屁股地坐下,开始大啖特啖。 “我们都吃了剩下的,让小二再整一席过来罢。”姬流夜看她狼吞虎咽,想她也担惊受怕了一路,有些心疼。 “不用了,这个就很好。”苏一一的嘴里塞满了食物,“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浪费是最要不得的行为。” 因为吃得太快,被噎了一口。姬流夜叹了口气,走近前来,熟练地替她拍了拍背:“慢些吃,不够还有呢,急什么” “怕一会儿还有什么事,没有胃口用餐。”苏一一“咕嘟咕嘟”地喝了半碗汤,才舒出一口长气,“现在我们这里病的病,伤的伤,除了我,没有一个是完好无缺的,我当然要保持巅峰状态了。” “你?”姬流夜不屑,“就你啊,就算是全盛状态,也顶不了什么事。” “这话说的……也太伤人面子了吧……”苏一一咕哝着,万分不满。这小孩子一点都不可爱,也不知道跟谁学得这么尖酸刻薄 她心虚地咽了一口羹,才想到这种口气,活脱脱是自己的翻版。 原来罪魁祸首是自己……但至少,比那些皇子们说了半天,却没有说到实质的话要有营养得多,也算是自己的一大贡献吧?她替自己贴完了金子,才心安理得地继续享用她的午餐。当然,身后还有一个****的佣人,当然姬流夜是绝对不肯承认的。尽管他做的事,递汤舀水,跟佣人似乎没有什么两样。 刘伯韬目光微偏,却只是艰难地用着薄粥。刘孟海只作未见,反正姬流夜一碰到苏一一,被克得死死的情形,也不是一次两次,他也见怪不怪了。 “我们现在做的,除了等待二字,还有什么吗?刘大哥的伤势不轻,总要叫个大夫来好好调养。还有药材方面,去一一制药的柜上取便是。” “你少操一点心吧,现在去一一制药,那无异于把我们跟一一制药划上等号。本来藏得很深,这一下就被查出来了。” 第310章 争吵 第310章 争吵 一筹莫展地等候了两天,苏一一几乎耐心尽失,正要不在沉默中死亡,便在沉默中爆发,却听到掌柜带来了消息。 好吧,不管什么消息,哪怕是坏消息,也比没消息好。事实上,是因为苏一一心里有了些底气,自己关心的人都在自己身边,那个迦牙与她也没有什么交情。纵然关心,也不至于让她失了常态。 不过看那掌柜神神秘秘的模样,苏一一也就断了自己旁听的主意。她当然算不得姬流夜的核心人物,所以很认命地跟着刘孟海出去,当起了门神。当然,偷偷地“旁听”,这个主意还是可行的。 “喂,小心被五公子发现,会发怒的。”刘孟海悄悄地提醒她。 “不怕的,他拿我没辙。”苏一一悄悄地笑,因为说话的声音低,靠近了他的耳朵根,软软痒痒,让人心里都觉得有只猫爪子在不断地抓呀抓。 “什么?” 一声突兀的惊怒,把两个人的注意力再度转向门里。 苏一一急忙把耳朵更紧地贴向门板,能让姬流夜这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腹黑男惊呼出声的,绝不是什么小事。 难道迦牙被“喀嚓”了?她转头看了看守在门口的刘孟海,动了动嘴皮子。 “不是。”刘孟海摇头,他也只是动了动嘴皮子,没有发出声音,却十分笃定。 凝神想来,苏一一也觉得姬流夜只是利用迦牙,虽然有收为己用之意,但以他的身份,不至于为一个新得的侍卫而失了往常的镇静。只不知道,自己香消玉殒的时候,他会不会也这样大失常态? 屋里的声音再度变得极低,苏一一隐隐约约,也只能听到嗡嗡的人声。至于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听不到。她忽然眼睛一亮,自己听不见,不等于刘孟海听不到啊内功高强如刘孟海,听力应该比自己强上不少吧?所以,她急忙对着他大打手势。 无奈某人虽然平常油腔滑调,对姬流夜却实在忠心得很。职在望风,便真是只望着外面的风,坚决不肯去做听壁角这种事。 苏一一无奈,只得自己再次贴了耳朵去听。好在这回激动之下,姬流夜的声音略略抬高,那掌柜的声音,含糊里也听出了个大概。 “不可能,尚子维并没有认女而后,她要认父的话,也不单单这样的简单。北刘人处心积虑,就是想借用她的名气,再加尚家的势力。现在不是一个认亲的好时机,再等等看吧。”姬流夜心浮气躁。 “是,但若是尚大人不肯承认苏小姐是他的女儿,恐怕宫里怎么处置他都没有置喙的余地。因此,尚大人倒是认下了,说苏小姐是琉璃新认的义妹,自然就是尚家的义女。”掌柜不清楚苏一一和尚家的关系,只是就事论事。 义女?苏一一愣了愣,恐怕这样的说法,也只是掩人耳目吧?皇后似乎已经认定了,自己就是尚子维的女儿,打着主意要让尚子维付出代价。 “大臣之女选秀,倒还真是推脱不得。”姬流夜颓然叹气,“只是这么一来,我们便更不能让她进尚府了。想来,尚子维不敢寻找依依,也是缘于这个道理了。难怪呢,我说这两天大刘说城竟风平浪静,尚子维不大关心起依依的下落了。” “恐怕尚大人正是因为这个考量,是以不敢派遣人手出来寻找苏小姐。”掌柜叹息一声,“然而这样一来,按着我们早前的打算,恐怕也就行不通了。” “你先下去罢,别露出了什么马脚。被尚子维找到倒不妨,就怕被皇后的人找着人,那可真是一筹莫展。” “是。”掌柜行了礼,便告辞了出来。苏一一急忙站直了身子,守到刘孟海的另一边。 “依依,进来吧,偷听得也该够了吧?”姬流夜仿佛心事重重,只是随口招呼。 “我不是故意偷听的。”苏一一替自己辩解。 姬流夜倒被她逗得笑了:“哦?你这是不小心偷听的?” “是你把我赶出去,我没法光明正大地听,当然就只能偷听了。我刚刚听到要尚家的小姐进宫选秀,又是怎么一回事?” “北刘的习俗,三年一选秀。大臣之女,凡在十五至十九岁之间的,都要应选。尚子维认你为义女,自然要御例把你送入宫里。我看,帝后是一定会选中你的,把你留在皇宫,就等于是抓着了尚子维的痛脚,让他投鼠忌器。” 苏一一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又皱着眉:“这么说,我是不能认尚子维为父亲的,要不然就要被送进宫去。我们先前说的,三两天后就能被送回尚府,也自然行不通了,那可怎么办才好?” 姬流夜脸色沉郁:“还是只能认了尚子维作父,至少安全上有保障。” “那怎么行?”苏一一惊得脸色泛白,“被选了秀女进宫的,那我不就……不行不行,那皇帝都七老八十了说不定,还是满脸横肉,头发花白了呢” “北刘皇帝不过三十出头,哪有你说得这么不堪……”姬流夜有了些恼意,“依依,你的意思是说,如果长得年轻潇洒,你就可以考虑了?” “我这不是为了生命安全嘛不管他是谁,要我不甘不愿的,肯定是不愿的啦”苏一一知道选择的主动权在自己的手里,不再急得团团乱转,反倒有了闲心打嘴皮子仗,“再说,这不是你的主意吗?” “如果你和尚子维不相认,皇后便没有了顾忌,全城搜捕之下,我们就算藏得再隐秘,也会被掘地三尺地找出来。”姬流夜苦笑,“你当我愿意你认他为父吗?虽然我自觉尚子维这样的人,应该不会胡乱认女。他既是认定,想必就是真的。” “但是……”苏一一同样皱眉,“我也觉得自己是我爹我娘的女儿,理由十足啊” “先认义父,倒也不妨。” 苏一一怒瞪着他:“那你是想让我进宫了?” 哼,这男人,说得有多么深情款款,事到临头,却还是计算着自己的利益。心里锐利地疼痛了一下,几乎让她矮下身来。 “就算要进宫,也还有三个月转寰的余地。这期间,我们总有找到法子回大周。”姬流夜急忙安抚,“你觉得我舍得让你入宫吗?要入,也是入我的宫” 心里总算气平了平,苏一一还是没好气:“既是选秀,自然规矩大得很,恐怕更不容易逃出去了。若真是要进宫,倒不如就从了皇后的意思,我觉得那四皇子应该不是坏人。” “坏人的脸上写着这两字儿吗?”姬流夜冷笑。 “那倒也是,你的脸上也没写上这两字儿”苏一一更没好气,出的什么馊主意啊万一皇帝心血来潮,把她召进宫去,提前入那个啥洞房的,也是有可能的。她虽然不似这时代的女子对贞c二字如何地看重,但还没有准备这么早就先不痛不痒地付出去。 姬流夜气结:“我待别人如何且不去说,待你如何难道还看不出来吗?就差掏出了心窝子给你看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是啊,好到把我送出去,作为你们脱身的机会”苏一一气恼之极,更加口不择言。 “我什么时候说把你送去了?不过是使个缓兵之计,先度过眼前的危局而已。”姬流夜气结。早就知道和女人讲不出什么道理。 苏一一的心有点凉,仰头看向天花板:“三个月之后,若是我们逃不出去呢?我一旦认了父亲和姐姐,就是尚子维的女儿,琉璃的妹妹,你觉得皇后和皇帝会轻易放我离开大周?到时候,你们纵然走得脱,我却是万万走不开的了。况且,我拿自己的爹娘,置于何种境地?” 姬流夜待要发作,奈何知道苏一一向来只肯吃软,绝不肯吃硬的,只能按捺了性子:“其实我心里早就肯定你是尚子维的女儿,你想想看,如果你是苏家的人,怎么既不像你母亲,也不像你爹呢?倒与尚夫人长得几乎一般无二,天底下有这样的巧事?” 苏一一面无表情:“我自记事以来,便是我爹和我娘的女儿。十几年来,他们待我一如亲生,我自然便拿他们当作亲生父母。至于尚家,先付出十几年的关爱来,再让我选择罢就算我真是尚家的女儿,但对于我来说,对我尽了父母责任的,才是我的父亲。” 真正的尚翡翠早在九年之前,就已经夭折了。现在的她,对哪一位父亲或母亲,都没有血脉相连的感觉。 “好好好”姬流夜气得脸色发白,“你既当我是卖你求安的人,那咱们便一起在这里等着罢。你倒是擦亮了眼睛瞧瞧,我姬流夜是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他气怒交加,两只眼睛狠狠地瞪着苏一一。刘伯韬本在昏睡,刚才的密谈也不过听了一个大概。这时候两人的声音,渐渐地转大,才苏醒了过来,看着仿佛斗鸡般的两个人,也无计可施。 第311章 妥协 第311章 妥协 “不会”刘伯韬勉强轻声地说了两个字,觉得气海穴处真气乱蹿,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可是两只眼睛,却只是看着苏一一。 刘孟海本想装聋作哑,****间吵吵闹闹,原不是他们这些闲人能管得了的。这会儿见两人的火气,有越冒越高之势,再没人劝架,盛怒中的两人,兴许就要一拍两散,各走各路了。急忙转身推开门,作好作歹。 “小姐,五公子不是这个意思。我们不是在商量办法吗?大伙儿也是群策群力罢了,要说送小姐入宫,哪怕剜了五公子的心尖子,也是不舍得的。” 苏一一看着刘伯韬说不出话,脸挣得微微发白,却仍眼巴巴地看着她,心里顿软,忍不住嗔道:“刘大哥,我们吵我们的架,你在一旁着什么急啊自己伤得七死八活的,还替别人说话呢” 刘孟海苦笑连连:“姑奶奶,我哥这不是关心你吗?怕你拎不清其中的轻重缓急,反倒行差踏错,落入了别人的圈套。” 姬流夜气道:“她不识好歹,还跟她解释什么” 苏一一朝他瞪了一眼,才朝着刘伯韬道:“刘大哥,你别急了,好好歇着吧,我自然会考虑其中的利害关系。只不过某人口气太差,脾气太糟,我不服气而已。” 仔细想来,其实姬流夜说的办法,倒也可行。若是她不承认,尚子维恐怕没有理由替她撑腰。若被搜寻了出来,是死是活,还真是未知之数。堂堂一国皇后,行事却欠了光明磊落,让苏一一很是鄙视了一把。然而,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再度痛恨自己的一一制药,还没有能够强大到面对一国之后。 自由诚可贵,生命价更高。没有生命,还谈何自由啊苏一一的宏伟蓝图还没有全都铺开,这时候是万万舍不得含笑赴黄泉的。哪怕有人告诉她,死后可以再回自己的时代,她还得再三掂量掂量呢 姬流夜想要反唇相讥,咬咬牙忍了下来。 几个人商量了半天,苏一一终于叹了口气:“好,我认命算了。只是回到大周,你替我打点打点。若是我大周的一一制药出了什么问题,我找你算账” 姬流夜苦笑:“在你的眼里,我就是这种卖友求荣的人吗?” 苏一一当然知道,姬流夜自己反正是易容出现的,就算从迦牙身上顺腾摸瓜,那也摸不到他的身上去。倒是自己,既不可能放着一一制药不管,自然也不能没完没了地躲下去。要真说起来,姬流夜倒还是替她谋划的居多。 平心静气以后,也觉得自己那通火实在发得有点冤枉。走出屋子的时候,她看着自己的鞋尖踌躇半晌,才轻声道:“对不起,我刚刚脾气太急了些。” 半天,也没听到姬流夜的回答,心里本已平静下去的火气,又冒了出来。我都给你道过歉了,还要怎么着啊?男人的肚量,怎么能这么小啊,跟小鸡有得一拼 恚怒地抬起头,却发现姬流夜的目光,专注地落在她的脸上。眸子幽深如潭,根本看不到底。因为连着躲了好几天,脸上的肌肤变得越加的莹白。她心里一动,仿佛是灵光一现,待要再抓时,却已经想不出来,忍不住轻轻地蹙起了眉。 “别说对不起,你永远不要对我说这三个字。”姬流夜看了她的神态,以为是自己的态度让她生出误会,恍然惊醒,柔声一叹。 “总是我误会了你的意思,大人不计小人过吧。”苏一一笑嘻嘻道,“谁让我比你小着几岁呢?你让着些我,也是应该的嘛” 说着,自己的脸上,也不由得红了一红。她两辈子的岁数加起来,比姬流夜足足大出一倍有余,这倚小卖小,可做得不大地道了。幸好没有人明白她的真实年龄,就当她在前世的二十来年,白活了吧 姬流夜看着她赔着笑脸的模样,说不出的可怜复可爱,只觉得自己那通火,也发得实在没有什么道理。他在宫里忍了十多年,旁的不说,这城府原本是极深的,不大容易动怒。也不是怎的,被她误会的滋味,竟是火烧火燎得难受,忍不住就跟她脸红脖子粗地对抗了起来。 “傻瓜……”他淡淡地笑,“若我不是你极在意的人,怕是你不会这样大失常态罢?其实,我是很高兴的,怎么会怪你?” 啊?难不成他有被*的倾向?苏一一愕然地微启双唇,却被姬流夜伸出食指,轻轻点了一下,然后脸上缓缓地露出了笑意。 这可就跟****无异了…… 苏一一微有不满地朝他瞪了一眼,无奈人家现在心情真的不错,竟仿佛没看到似的,依然笑得风情无限,让她几乎被晃了眼。 人长得太帅,真是做什么事都占便宜。明明是他出手****来着,可是她竟似乎没有什么立场去兴师问罪。算了,反正房间里的其他两个人,原本就是他的人,恐怕真要闹起来,也不会帮她。 “依依,我绝不会对你不利的。”姬流夜攫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的目光上调,对上他的眼睛。 “嗯。”苏一一不以为然地回以微笑。对于皇族人的心机,她算是领教过了。连北刘那位看上去端庄温婉到了可以上教科书的皇后,都装着一肚子的坏水,还能指望什么呢?宫心计、美人心计难怪长演不衰,果然是有道理的。也许姬流夜现在只是皇子,那些纯良的品质还没有完全被染黑。 “那我让人通知尚子维你的下落吧,一会儿我们另外搬个地方。”姬流夜叹了口气,知道她并不全信,只得说起正事。 “好啊”苏一一意兴阑珊。早知道如此,不如一开始就认了父亲,倒还省了些闲气。 “你放心,我会封锁传往大周的消息。” “嗄?” 苏一一惊怔莫名地看向他,消息的来源可是千头万绪,他凭什么能杜绝那些成千上百个的消息渠道?纵使古代的消息传播,远不如现代那么快捷方便,但他也不可能只手遮天吧? 姬流夜笑道:“完全杜绝消息的传播是不可能的,我所能做的,自然是让这个消息听起来更奇怪一些,加些作料进去。” “加什么呢?” “自然是一些对你有利的传言了。”姬流夜笑道,“比如,尚子维收义女的背景,会牵出一段****悱恻的爱情故事,再加上北刘人对于大周才女的膜拜……反正会把你认父的事,说得极有面子。” 苏一一立刻闭上了嘴,他这一手,倒颇得现代娱乐圈控制舆论的精髓。有什么不利于自己的诽闻,赶紧抛出另一个,转移视线。而姬流夜这一手,自然更显得高明,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让人根本就弄不清真相。待自己回了大周,自然是由着编就是。 “好吧,交给你了,务必不要让我的家族受了牵累。尤其是我爹和我娘,就算他们不是我的亲生父母,但是他们待我很好,我打心眼儿里,就已经当他们是生父生母了。” “知道你对苏家的情分,也就是在你父母和一对堂兄身上。”姬流夜笑道,“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他们出事的。只怕一时半会,咱们商量离开的法子不顶用,又要拖上些日子不可。” “不要真被选到宫里,就阿弥陀佛了。”苏一一没好气,“别到时候弄假成真,那我这一辈子可就真毁了。” 刘孟海见两人重修旧好,舒了口气,和刘伯韬相视苦笑,没敢取笑,只能装成是聋子的耳朵——摆设。 “放心,我不会让你真的入宫”姬流夜笑得有些冷,“北刘……哼” 苏一一觉得心里微微一寒,他眯起眼睛的模样,仿佛北刘已尽他的囊中。可是,就算大周,他的胜局似乎也并不显啊 “好吧,大不了我就在这里再当三个月的米虫。”苏一一泄气,“反正留在尚府,也是吃香喝辣,又不用吃苦。兴许三个月后,由我亲自坐镇的一一制药,就能赚来一座银山呢” 米虫? 苏一一赶紧解释:“就是米里面长的一种虫子,白白胖胖的,挺可爱。意思就是光吃不干活儿的人……” 姬流夜忍笑:“那倒也是。其实你哪用得着坐镇一一制药啊,凭着尚子维的面子,别人就能直接给你送一座银山来。” “那不一样,自己赚来的,比较有成就感。”苏一一严肃地摇头,“我就是喜欢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仰仗他人,虽能得益于一时,但长远来看,却是弊多于利,我的眼光才没有这么短呢” “我以为你向来喜欢躲懒,有梁炳乾替你照顾铺子,就压根儿没瞧见你还费什么心” “有人能替我费心,我当然可以躲懒了。作为后台大老板,我只要拿出最关键的决策,下面自然有人替我办得妥当,这才是本事。若是事必躬亲,我再长八只手也来不及啊”苏一一说得理所当然,“就像做皇帝的,为什么要设左右丞相和六部尚书呢?自然是因为他也不可能事无巨细,一个人处理了。” 第312章 认父 第312章 认父(粉红加更) 房间里的三个人面面相觑,苏一一说得兴起,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面色有异。 “你……还真够胆大的,拿自己跟皇帝比。若是被有心人告了一状,怕是又起风波。”姬流夜无奈地叹气,“在北刘可得小心着些,真出了事,除了尚子维,你还真没有什么人可以依靠。” “我知道,咱们都是自己人,关起门来说说自然不妨。我又不是傻子,敢当面跟人家说这个呢” 姬流夜点了点头,她虽然有时口无遮拦,也不过是在相熟的人面前。心里又觉得欣慰,她能把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当着他的面讲,自然是表示她对他的信任。不过,眼睛瞟过刘氏兄弟,又觉得有些不满。她信任的人,也未免太多了些。 四人计议停当,姬流夜便只身另寻了地方去住。 “要不,你把刘二哥带上吧,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在北刘也实在太危险了。”苏一一关切地建议。 “我的功夫比你好多了。”姬流夜摇头拒绝。 “可我马上就回尚府里,那里跟铜墙铁壁似的,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现在我的身份还没有****,不会有危险。” “迦牙不知道你的身份吗?” “只不过有些猜测罢了,就算他熬不过刑招了,也没什么。”姬流夜摇头,“我也打听过了,迦牙被关在刑部,近来也没有人理他,想必不曾上刑。我已经让人去打点,打熬得过去,兴许还能救出来。” 苏一一喜道:“原来你还是关心他的啊”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姬流夜微眯了眼睛,很有兴师问罪之势。苏一一急忙干笑两声,软语温言,很表示了一番狗腿忠心,总算哄得他恢复了容色。 “自己小心,不用多久,尚子维恐怕就会来迎你回去。这一阵子小心着些,等闲不要外出。一一制药的事儿,也莫担心,认了义父,自然有人会小心从事。” “一一制药又有什么事?”苏一一提心吊胆,“你是不是得了什么消息,没有告诉我?” “主要也只是卖药的那一块儿受了些影响,一一销金楼有陆玮坐镇,没人敢动。怕你冲出去救铺子,所以没敢跟你讲,也就是昨天的事儿,被官府查封了。” 苏一一柳眉倒竖:“好啊,我……” “放心,只是封了店子罢了,没敢做什么别的。也就影响了两天生意,不碍的。” “哼,两天生意?我才开业,就给我来这一手,很恶毒啊”苏一一大怒,“我不讹些赔偿就不姓苏” 姬流夜吓了一跳:“依依,我们现在可还在别人的屋檐底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用急在一时,到最后只能是我们吃亏。” 苏一一笑得有些咬牙切齿:“你觉得我有这么笨,跟他们硬碰硬吗?哼,他们用了这么龌龊的手段,我还跟他们来光明正大?” “那就好。”姬流夜看她没有失了理智,终于放下了心。 “我有这么笨吗?”苏一一白了他一眼,“行了行了,你快走吧。然后带信给尚……我的义父大人,让他来接我。” 姬流夜笑得有些苦涩:“放心,我一定会接你回大周的。那个北刘皇帝,别想让你当他的妃子。” 苏一一耸了耸肩:“我拭目以待。” 姬流夜走得很干脆,虽然苏一一担心他一个人会遇险,但相比较而言,自己才是那个比较薄弱的人,也只得暗地里替他担心。 “五公子在这里还是有些人手的。”刘孟海安慰她。 “嗯,我知道。不过,我想多的是细作吧?” “我收拾一下,你去隔壁休息一会儿。若是尚子维看到你和我们留在一个房间里,恐怕会趁着我们伤痕累累的时候,趁机取我们的命。” “不会的。”苏一一白了他一眼,“尚家的人高傲着呢,不屑于做这种事。” “你对他们的评价很高?”刘孟海若有所思。 “对你们,也一样。”苏一一言简意赅,“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姬流夜和尚子维都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所以传递消息和接收消息,都在极快的时间之内就完成。苏一一刚刚打了个盹,就已经听到了敲门声。 “依依,你在里面吗?” 尚子维的声音,让苏一一的瞌睡虫跑得无影无踪。急忙跳下榻,把房门打开,尚子维一身甲胄,带着府里的老兵们全副武装地站在客栈的走廊上。 “呃……我……您怎么亲自来了?而且,还打扮得这么杀气腾腾?”苏一一结巴了一会儿,才能流利地说话。 “我能不来吗?女儿都快被欺负得半死不活了。”尚子维怒心冲冲,“走吧,跟我回去” 苏一一摸了摸鼻子,乖乖地跟在他的身后,被前呼后拥地回到了尚府,第一件事就是借口累着了,回去看望小香猪。一来是思念,二来则是有大用。 经过了几天的将养,刘伯韬还是面无血色。用得着小香猪的地方,真是越来越多了。苏一一感慨着,把脸凑到了小香猪的鼻子上:“香香,这一阵子,恐怕又要累着你啦” 小香猪吃得肥头大耳,嗅着血腥气,竟是满脸的兴奋。也不用苏一一吩咐,就立刻扑到了刘伯韬的身上。 “小姐,你快回房去吧,别惹人怀疑。”刘孟海朝苏一一努了努嘴。 “嗯,你看着点儿,有事来找我。”苏一一轻轻点头,玲儿和珑儿还在身后呢,她可不想因为小香猪,再惹一场更大的麻烦。 放开了心事之后,觉自然就睡得格外香甜。醒来的时候,暮色已降。玲儿喜道:“小姐终于醒了” 这话说的……苏一一的心肝微微一抖。 “嗯,打水来给我洗漱吧” 珑儿已经端着水走了进来:“小姐洗漱过后,就赶紧去餐厅吧,大人已经等急了呢厨下的菜,热了两回。” 菜热两回还能吃吗?苏一一有些哀叹。看来,倒还是留在客栈里,那菜还可口一些。尚府的厨子,根本没有什么技巧,只是拿着食材往大锅里煮。 “依依,你醒了”尚子维正拿着一份阵图在餐桌上摆来摆去呢,见她跨进餐厅,顿时精神一振,“快开饭。” 苏一一虽然饿了大半天,这时候也没有胃口。 “知道你不喜欢吃府里的菜,特意去外面整了一桌席面。”尚子维挥手让人把阵图收了,笑容里竟带着讨好。 “呃……其实也不是特别不喜欢啦,只不过口味确实差了点儿。”苏一一不好意思,称呼大人和爹爹似乎都不大对劲,只得干脆没有了称呼。反正餐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不会有人自作多情误会了去。 “依依,这个酒楼的招牌菜,一起飞燕,你尝尝。”尚子维殷勤地把菜放到她的面前。 “唔,真好吃。”苏一一很给面子地大快朵颐,其实热过了两回,味道已经不大正宗。不过尚子维的热情,让她招架不住。 “我已经上报了皇上,收你为……义女。”尚子维踌躇了一会儿,才期期艾艾地说,哪里还有大将军的杀伐决断? 苏一一展颜而笑:“义父” 尚子维一时没有能反应过来,好半天才“哎”了一声,似乎对这个称呼不大感冒:“义父就义父吧” 这个称呼似乎有点伤人啊苏一一自我检讨,犹豫了一会儿,再换了一个称呼:“要不,我还要称父亲吧” “好好,这个好”尚子维高兴地胡子都有些抖动,苏一一发现他的眼眶有些湿润,竟觉得酸溜溜地难受。也许这父女缘份,不是假的。 “父亲,我看这个蹄子也不错,虽然糖搁得有些少,但还算入味。”苏一一主动替他挟菜,把尚子维感动得差点稀里哗啦。 唉,看来自己前阵儿是太冷淡了点。 其实不管义女还是亲女,在苏一一的感情上,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她莞尔一笑,低头趴饭。抬起头,却见尚子维的饭菜颗粒未动,只看着她发呆。 “父亲,我脸上有花吗?”苏一一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既然叫动了头,反倒觉得这“父亲”两字,十分顺口。 “不是的,我只是……没想到你真会认我。”尚子维脱口而出之后,才觉得有些赧然。不过,很快就哈哈大笑,显是心情十分舒畅。 苏一一也笑了:“对不起,其实我心里已经认同了呢,只不过……” “我知道,你可不是孑然一身,大周那边有着一大家子呢他们既然收养了你,自然要为他们的安危负责。有担心,有责任心,这才是我尚子维的女儿。” 两人把酒言欢,一顿晚餐吃吃笑笑,谈谈聊聊,竟足足吃了两个时辰。 “父亲,你不会真要把我送进宫里去吧?”苏一一打了个饱嗝,随口问道。 “这得看你自己的意思。”尚子维沉吟,“若是依着我,自然是不想让你去的。我尚子维的女儿,怎么能去与三宫六院争宠?那日子,也不是人过的。” 苏一一深有同感:“我不愿意进宫。” 尚子维自信道:“放心,到时候自然会有办法,哪怕让琉璃带兵逼宫,也不会让那两位如愿的。” ps:这一更是粉红票的加更,晚上一更会稍晚些再奉上。 第313章 面临危境 第313章 面临危境 虽然挂念着一一制药的情况,但一来有陆玮和尤七坐镇,二来到底是晚了,尚子维哪肯放她出府?这会儿也只有一一销金楼正是营业时间,她去了也没有什么大用,干脆陪着尚子维说说笑笑,父女俩虽没有过了明路,倒颇有点父慈女孝的味道。 “别担心,那什么秀女,总不会让他如了愿去。他打得倒是好算盘,把你捏在手里,我尚家就等于被他捏住了命脉,哪有这么便宜” 苏一一听了,也觉得心里暖暖的。能被皇帝拿捏,自然是因为投鼠忌器了。 “父亲,对不起。”她突然冲口而出,却是连自己都不知道抱歉的是什么。但尚子维只是愣了一下,却立刻眉开眼笑,那模样,竟像是个孩子似的。 “我知道,清华若是知道你回来,不知会有多么开心呢” 听他提到那位风华绝代的母亲,苏一一便忍不住想起盛清华与皇帝之间的纠葛。秀女这个坎儿,真的能过得去吗? 尚子维酒量甚豪,连喝了两坛劲酒,还大呼“不过瘾”。 “父亲还是少喝着些罢,这酒酿制不易。”苏一一笑道,“若不是这两天一一制药被封,这酒怕是剩不下来给您喝呢” “放心吧,一一制药明天就会没事了。” 苏一一笑道:“多谢父亲大人代为转寰。” “不用我出面,户部尚书和侍郎还真敢继续封着?你若不认尚家倒也罢了,他们只作不知。如今你既认我为父,他还敢扣着不放?再借他两个胆子,也不敢如此行事” “到底是父亲大人的面子够大”苏一一心里不平衡了好半天,见尚子维对自己关怀备至,又颇觉感动,只是含笑拍着马屁。 “那是,谁不知道我尚家的祖训,就是护短啊”尚子维笑眯眯道。 苏一一哑然失笑,又说了一会儿闲话,才自散了。回去的时候,顺路把小香猪抱了回去,原以为它精疲力竭地倒头就睡,谁知这一次的疗伤,却仿佛没有让小香猪觉得疲倦,竟腻在她的身边撒着欢,分明是劲头十足。 “哎,你转得我头都晕了,就算我不渴睡,也不能由着你这么闹吧”苏一一无奈地把它捉了起来,恨不能就这样把它摁在床-上。 玲儿笑道:“小姐几日不见,今儿回来,香香自然会兴奋了。” 苏一一只是笑笑,打发了姐妹俩下去歇息,自己却陪着香香又玩了一会儿,才觉得精力不济:“不成了,你倒精神头儿好,我可是要睡下了。” 小香猪得意地翘着小尾巴,那副小猪得志的模样,看得苏一一忍俊不禁,倒把这几日来的忧心全都拔了出去。她托着腮帮子,把一一制药的经营思路再理了一遍,终于还是咬着牙承认,自己在北刘的根基毕竟还浅,虽然有尚子维不遗余力地支持,但毕竟他老人家素来只掌军权,于一一制药只有小补。 看来,还得出些新奇的点子,让那位皇帝还没有想到腾出手来对付一一制药的时候,尽快地站稳了脚跟,她才会有安身立命之所。 打定了主意,睡得自然实在。第二日看到刘伯韬脸上明显的血色,心里大松。 “你还在府里歇着,刘二哥陪我出去就行。” “我已经差不多全好了。”刘伯韬笑道。 “那也要做做样子才行啊,被劫匪打成这样,哪能说走就走的?”苏一一吃吃地笑,“现在我可是尚家的二小姐,名义上虽是义女,谁不知道我就是他亲生女儿?就算再不开眼,如今在北刘的京城,还真没有人敢轻易动我。就算是那一位,也是如此。” 她说着,脸色微沉。这次进宫,吃的亏可真够大了。 才出了尚府,却见眼前一辆马车,一角绣着一一制药的标记,忍不住暗自奇怪。尤七做事虽然仔细,但也不会殷勤成这样吧? 车帘掀起,却是陆玮。 “咦,你怎么在这里?”苏一一纳闷,“你们相府没马车了,连来回都要占一一制药的便宜不成?” “特意来接你的。” 苏一一迟疑了一下,见他含笑看着自己,念及北刘风俗,比大周更开放,也就不再忸怩作态,欣然地借着他的手劲,登上了马车。 “难得你这么早起来,我还以为你的作息时间,跟销金楼里的姑娘们一样的呢”苏一一笑着调侃。 “你还能这么伶牙利齿,看来倒没有吃什么亏。”陆玮松了口气,“还不是记挂着你么?昨儿想上门求见,怕尚大人把我赶出去,面上可不好看,反倒让人关注,只得罢了。今儿一大早,我就守在门口,特意驾了这马车过来,免得你认不出。” “你那辆马车弄得这么奢华,便是大周也少见,谁还认不出来”苏一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说,你怎么光顾着一一销金楼,却让人把我的制药和女儿国给封了?” “我没有三头六臂,哪里顾得来”陆玮苦笑,“再说,销金楼里有这么些个姑娘要吃要穿,要嚼要用,利润又是三个铺子里最丰厚的,自然要先顾着它了。这回动手的,不是户部和吏部,却是上头那位,我也只能丢车保帅。就为这个,我差点被我老子打一顿。” “他不是对你怀着歉意么?怎么舍得打你?”苏一一奇问。 “可不是么所以,这回的事儿惹得大了。”陆玮苦笑,“幸好保住了销金楼,但这两天的生意,到底受了影响。那方权又来闹了两回,幸好我耍赖的手段,不比他差到哪儿。” “走,先去一一制药看看,那里开门最早,趁着这会儿把柜上的东西好好理一理。”苏一一沉吟着道。 陆玮探出头去,对车夫吩咐了一声,马车便缓缓行去。 “看不出封店的样子啊……”苏一一看着干净的门板,又不觉纳罕。以前在电视电影里见过,不是该在门板上贴着白底黑字的条幅吗? “昨天尚大人放话说认了你作义女,官府就来了人撕下的,昨天尤七已经打发伙计重新整理了一遍,你进去看看。” “好。”苏一一点头答应。这北刘的工作效率,可高得很啊 她从后院进去,尤七因住在院子里,也不用出门,便能直达一一制药的后堂。这会儿,正指挥着早来的伙计,把东西理顺呢 “柜台上用布擦过两遍,要照得见人影儿才行。” “还有药屉子,把药都补进去。那些丸子拿出来放在显眼的地方,让人一眼就瞧见。利润高的,要放在吸引人注意的地方,大众化的倒也罢了。” “那个架子,别忘了擦。” “今天第一天开口,备下五十坛劲酒吧,也拉拉人气。” ………… 看着尤七精神气儿都不错,苏一一也放下了心。幸好这位也曾落魄过,经了风浪的人,就是不一样。 因是仲夏,气候炎热,陆玮看她额头沁汗,忙让她进店堂。尤七正忙得头也不抬,也没有发现店堂里多了两个人。还是伙计们齐齐肃立,他方觉得异样。 “小姐,你来了”惊喜连连的脸上,分明是如释重负。 “嗯,原还担心封了店,怕是今天还开不出来。没想到你打点得极好,我也不用操什么心。”苏一一笑道,挥手让伙计们继续忙活去,自己却拣了一边的太师椅坐下,好整以暇。 “幸好只关了两天,若不然损失就大了。银钱上是小事,只怕会让百姓们失了信心,生意便一落千丈。若是起不来,咱们这两个月就算是白忙活了。” “是啊。”苏一一叹气,“谁想我在北刘,反倒给咱们添了麻烦。也是咱们这几年生意做得顺手,忘了北刘不同于南陈,开业那阵仗也闹得太大,难免同行相忌。” “不过昨天来开封条的那位官爷,倒透着无比的客气。拿了银子,他也不肯收。”尤七笑道,“看来,尚家的实力,比咱们想像中的还要大。” “要不然,我赶这会儿认亲呢”苏一一头痛地揉了揉眉心,“过阵儿回了大周,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收场呢不过是想去狄人那里跑一趟罢了,谁知竟惹出了这些事儿来” “认了尚家也好,在北刘没有人敢动咱们。”尤七想得比她乐观。 苏一一白了他一眼:“你倒是无所谓,我可还有着一大家子在那边儿呢” “事急从权……” “扑”苏一一差点把刚喝的一口热茶喷了出去,这话听起来,怎么像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时候的说法呢? “大夏天的,你们煮点绿豆汤,有人买够了一定银子,就免费奉送一杯解暑。记得要用冰镇着,多搁些冰糖。” 尤七犹豫:“我们的人手原本也不大够,还要再煮绿豆汤,似乎没有什么必要吧?” “另外再招两个人,煮汤用的是厨子,又不是伙计,你急什么”苏一一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先让人煮出来,明儿我再弄些新奇的东西,把人气给拉起来再说。才开业几天,就被封了店子,旁人有什么想头?保不准这会儿已经谣言满天飞,今天你也不用太乐观,我估计得门可罗雀了。” 第314章 期待繁荣 第314章 期待繁荣 因为有了劲酒打底,一一制药开门后,倒不像苏一一想像中的那样冷清。不过,药材和保健品的销售很凄惨,只有劲酒一抢而空。 “这样不行,光靠着酒来拉药材的生意,终究是舍本逐末。”苏一一忧心地蹙眉,“还有女儿国那里,我昨儿画了两件衣服样子,赶紧让人做去。” 尤七答应着去了,陆玮却笑着安慰:“你也不用忧心,咱们销金楼的生意虽略受影响,但利润还是相当可观。” “这回我算是看得透了,若是里面的人下了手,咱们终究只是砧板上的鱼肉,任着人宰割罢了。” 陆玮诧道:“那你还想怎的?任谁碰着那座儿上的,还能有什么好不成?纵然你的铺子再花团锦簇,也没法跟官家斗。总不能让尚大人派了兵来保护,那京城还不得大乱?就那点兵力,也斗不过禁军哪” 苏一一摇头:“总有一天,我要让咱们的铺子放在哪里都倒不了。” “民不与官斗,你只能顺着毛去摸。” “那可未必”苏一一冷笑,“你等着瞧罢,我不用靠兵,也能……人人都重农轻商,可若是没有了商人,你北人凭什么吃到南方的稻米?咱们用的药材也好,衣服也罢,哪一件儿不是商人运来的?有朝一日,商人若集体罢了市,你瞧瞧户部还能收得上什么税赋?” 陆玮唬了一跳,差点跳起来捂住她的嘴巴。他自认也算得上是无法无天的主儿,但和苏一一这么随口说来的话,简直算得上乖宝宝了。 “我的姑奶奶啊,这话也能混说的么?” “放心,就说几句话,如今他还不能动我。”苏一一叹了口气,“要不然,我认这个父亲所为何来?” 陆玮哭笑不得:“他倒真是你父亲,你还为什么认亲?” “真是父女,自然是要认的,也不必在这会儿认下来。”苏一一解释,“若非一一制药被封了,我还不见得……” 她被皇后算计的事,自然不能让陆玮知道,只得借故推向了一一制药。 陆玮倒不疑有她:“若真如此,尚大人倒要谢谢户部那些官儿了。” 苏一一瞪了他一眼:“也不想想,等我回到大周,又要掀起轩然大*。光是这会儿想想,就觉得头痛如裂了。到时候,还不知道是什么样一个了局呢” “船到桥头自然直,你若是在北刘也有了跺一跺脚,左右政局的实力,大周也不敢动你。相反,恐怕还要小心翼翼地讨好你呢” “还是你一语惊醒梦中人”苏一一眼睛一亮,“对,我与其回去以后任人宰割,倒不如在北刘壮大自己的实力。毕竟,我还有着强大的靠山呢,若真惹恼了我,父亲披挂上阵,和姐姐、仇鸾三人联手,大周的边境,可就危乎哉了。” 陆玮看她一扫颓唐,心里也很高兴:“正是呢” 日中时去看了一一女儿国,情况也大不如人意。苏一一心中恼怒,陆玮替她出馊主意:“要不,你让尚大人下帖子,来给你捧个场。” “胡说八道,父亲这么一个大老爷门儿,能替一一女儿国做什么宣传啊。纵然别人瞧着他老人家的面子来了,也不过是一时一回。有好些东西,因为一直忙着我也没有做,现在被关在北刘,倒是有大把的时间。” “什么东西?” “左不过是些女人用来护肤化妆的,不过一时半会儿也做不出来,得找几样方子试试看才行。这会子,又要烦你,把那个庄园借我使使。” 陆玮忙道:“你还跟我客气你要使,尽管拿去便是。” “还有,我瞧站最近都熏着艾草,把人呛得要死。若是做出个可以避蚊子的药水,那就方便多了,咱们赶紧地把那个弄出来,这玩意儿做起来倒并不费事,只是各样东西的比例,我还得好好斟酌着。” “有这样的好东西?” “嗯。” “若真能做出来,咱们的生意还用得着说吗?大户人家一准要买” 苏一一微笑:“先把那个药水弄出来,你再替我去买些东西,我在尚府做些实验,弄好了再交给你去找人做。不过工序要分开,每个人负责一小块儿。原料配制,还得我亲手做,不能交给旁人。这样吧,我做一点浓缩原液,你回头让人搅在大缸里。” “那是自然,若真有这样的好东西,传开了去,咱们不就成了替他人做嫁衣裳?” “就是这一说了。”苏一一笑着同意,“有衣裳和护肤品,我就不信一一女儿国的生意会起不来还有一一销金楼,还演着白娘子呢?我再拿两个本子,演两出新戏。这是咱们的特色,旁人纵然费尽心力写出本子,也不如咱们的。” 她记得的戏剧,无一不是流芳了百世,哪是这时代人随随便便写出来的东西可比?陆玮却会错了意,笑道:“可不是?谁能及得上你聪颖慧达” 苏一一哑然失笑,难不成她又替自己在贴金子了?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要说她“恃才傲物”了,虽然在这个时代,这词未必是贬义。 其实,她并非自得,而是对前人劳动成果的尊敬,却阴差阳错之下,全都把署名权交给自己了。 尚子维认了女儿,自然心满意足。苏一一每次出行,拖上一长条尾巴,也在所难免。她提出抗议,尚子维去振振有词:“上回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小心着些也是应当的。就算你不在意自己的安全,我也没有面子。” 苏一一哭笑不得:“上次也不是因为身边没人,是皇后设计把我灌醉的,我能怎么着啊就算再跟上一倍的人,也不敢在宫里大动干戈不是?” “小心使得万年船,还是有人跟着的好。” “我今儿要出一趟城,一会儿不回来吃饭。”苏一一最终只能妥协。 尚子维疑惑地问:“你出城做什么?如今你一举一动,宫里那人都盯着呢,想回大周还不是时候儿。” “我知道,只是去借了陆玮的那个庄子,弄点儿东西出来发卖。您也看到了,被查封了两日,生日跌了至少四成。要再不想些法子,我不就只能喝西北风了吗?” “你一个女孩子家,这么劳心劳力地做什么?你担心我养不了你?”尚子维忽地恍然,“翡翠……呃,依依,你别瞧我这府第破破烂烂的,那是我不在乎这个。我的俸禄,是全北刘最高的一个,养着咱们爷儿俩,还是足够的。” “父亲,我只是爱弄这个”苏一一嘟了嘟嘴,“好不容易在国子监熬了五年,才刚弄出些事儿来,就要收手啊?那怎么行,我可不甘心” 哦,原来是她弄来玩儿的……尚子维于是放下了心,叮嘱了两句,便让她去了。 蚊子药水很简单,她以前就看人做过。不过试了两三次,就把配方的比例拿准了。然后弄了一大缸,容器却成了问题。前世用的多是塑料或铝制的喷水壶,用起来十分方便。一时之间也不及大量生产,苏一一只得让人收集了一些木桶,其余的干脆就用瓷瓶装了。尽管暴殄天物,但好在羊毛最终出在羊身上的,她倒也不心痛。 “最近的瓷器商都高兴疯了,市场上的瓷瓶,被咱们抢购一空。”陆玮笑道。 “恐怕下一批,就得涨价。咱们不管,先把这些装上了投放市场再说。再做几回也差不多天气凉了,那时候就让那些瓷器商人发愁吧可惜以前没有想到,要不然做些玻璃瓶子,倒是方便。” “玻璃瓶?”陆玮张口结舌,“你用那玩意儿装这个,未免太……太奢侈了吧?” 苏一一自嘲地笑笑:“可不是,我近来总是异想天开。” 她怎么又忘了,玻璃在这个时代,可是当之无愧的“奢侈品”。当然,这也是拜自己所赐,一开始就往高里定价。 “这药水,咱们怎么卖?” “价格可以定高一些……反正没有人跟咱们竞争,不管怎么定都是咱们的事儿。”苏一一拍了拍自己的后腰,调弄了大半天,强悍如她也觉得吃不大消。 “那就定在一两银子一瓶,五钱银子一杯罢” “成”苏一一很爽快地点头,“瓶子得用软木塞,要不然药效容易挥发。杯子的杯口,也要用垫片,扎紧了才好。” “你去歇会儿罢,这儿我看着就行了。” 苏一一看了看天色,叹了口气:“哪里能歇得上啊,我赶着去做些果冻,那玩意儿一定深受小孩子们的喜欢。到时候,客人买够十两银子,就送一小块。多买多送,送完为止。” “那是什么好东西?” “跟凉糕似的,不过能冻起来,再加上各种各样的果子,又好看又好吃。”苏一一说着,自己也觉得馋了起来。自己是该捣鼓出一点小零食了,北刘的吃食偏干,除了蜜饯,竟没有让她能上口的东西。 因为是第一次做,苏一一只做了一小锅,加了常用的水果。琼脂因浸泡的时间太短,最后冷凝的效果不大好。水果用得太多,到最后倒像是水果羹,令她大为泄气。 但陆玮却一叠连声地叫好,连着吃了两大碗,还嫌不过瘾。 第315章 廉价劳动力 第315章 廉价劳动力 有这么好吃吗?苏一一咬着调羹,对自己的手艺实在失望得很。看来,自己这辈子跟厨房是没有什么缘份的了。 “依依,你怎么想得出这样的东西?”陆玮仿佛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 苏一一很好心地告诉他:“这是失败品。” “什么?”陆玮愕然地瞪住她,“难怪你只吃了两口……” “味道是不差什么了,只是这个没冻得起来。我再试验试验,你再试吃吧。”苏一一笑得十分心虚,“这回我不用苹果,用梨吧,免得你吃腻。” 这回,苏一一改进了制作方法。琼脂在水里浸泡了至少十二个小时,梨切成碎丁,再加了一点荔枝肉。琼脂捞出后用清水过了两遍,加清水煮沸,用子勺子不断地进行搅拌。不过,她向来没有什么耐心,偏头看到陆玮正好整以暇地抱肩看她,立刻把勺子塞进他的手里。 “你这样不断地朝一个方向搅拌,不能停,不然的话,这些琼脂就会粘在锅底。”苏一一交代完毕,借口还要准备其他的食材便溜之大吉。 走到屋外,清风送爽。古代的夏天,其实温度并没有现代那么高。但现代的温度再高,也有空调。可这里,除了人工的蒲扇,就没有机械装置。苏一一忽发奇想,发明一个电扇的话,应该会很受人欢迎……可问题在于,这时代没有电。所有现代化的电器,最不能缺少的能源,就是电。 她极目远眺,成片的农田,翻滚着绿色的波浪。今年风调雨顺,看来又是一个丰收年。苏一一看着遥远处的农田里,正弯腰躬耕的农夫们,觉得自己至少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倚着树干,她微微闭上了双眼。小香猪在她的身边跳来蹿去,一会儿叼起狗尾巴草,一会儿又挖掘出了一朵不知名的野花,乐此不疲地玩闹着。 花草树木的香气,渐渐地洇入鼻孔。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倒是真正低态的生活。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她伸了个懒腰。 “好了没有?”陆玮不耐烦的声音,从窗户里飘出来。 “我看看。”苏一一慢吞吞地走进厨房,“嗯,差不多了吧,再搅拌一会儿。” 其实,琼脂已经完全溶化,按照她的经验,算是到火候了吧?不过,为了不让陆玮看出来她其实已经忘了他在辛勤劳动,她决定再奴役他一会儿,至少……五分钟。 陆玮瞟着她专注凝视着的样子,心里的怀疑倒是散了,只能更加卖力地搅绊着。 “好了”苏一一很严肃地发话,陆玮第一时间扔下了勺子。 “这可真不是件轻松的活儿。”他咕哝着,揉了揉发酸的右胳膊。 “是啊,要不然怎么敢劳动您老人家呢?”苏一一很狗腿地装模作样地替他捶了两下。这样的动作,在她做来稀松平常,却忘了在这个时代,这样的动作极之亲昵。 “我很老吗?”在她的空心拳离开之后,陆玮很郁闷地问。 “正是有为的大好青年,不过比我老了一点。”苏一一很诚实地回答。前一句让陆玮勾起了唇,后一句却让他不可避免地垮下了脸。 “现在做什么?” “舀出来,冷却一刻钟。你休息一下吧,我来切水果,打果汁。”苏一一对于使唤了他半天,终究良心有点不安,所以主动承担了接下来的工作。 她玩过刀,不过是短匕首。对于切梨就有点笨手笨脚,陆纬实在看不下去,把厨娘找来帮忙。 水果相继被投入琼脂溶液中,因为加的水少,虽然是大热天,还是有凝固的迹像。 “一会儿汲些井水上来,或者拿冰放在四周,凝固了以后,咱们的果冻就新鲜出炉了。明儿带去一一制药,作为赠品。” “不卖吗?” “新产品总得有个推广的过程,而且这只是半成品。” “又是失败品?”陆玮受不了地叫。 “别紧张。”苏一一干笑,“这个是成品,只不过初次做,没想到做形状,所以只能切成方块儿,不好看嘛这样,你今天找人做一点模具,我们放进去冷冻的时候,就比较方便。做一点圆形、菱形、五角形……还有花朵呀什么的形状,怎么好看怎么做。” “行,这个交给我。天快擦黑了,你要不要回尚府?你昨天已经住了一晚,再不回去,我怕尚大人来向我要人。要知道,我的名声可不一向不怎么好。”陆玮问。 “回吧”苏一一打量了一下四周,“反正也没有什么要我做的,你留下来看着咱们的果冻,再让人好好研发润肤露。” 她拍拍衣袖,就轻轻松松地转身走人。留下陆玮对着两大盆的果冻和她开出来的化妆品单子,欲哭无泪。这女人,简直把他当成奴隶一样地盘剥 “阿嚏”苏一一的昏昏欲睡状态,被两声喷嚏打断。她揉了揉鼻子,自言自语:“一定是陆玮在背后骂我呢” 她倒是有自知之明,自己扔下了那么大的一摊子,换谁都会咬牙切齿。 尚子维早就望眼欲穿,要不是深知苏一一的脾气,昨天就让人把她接回来了。看到她走进中门,才松了口气:“你和陆玮怎么回事?他的名声,你知道有多臭吗?” “名声,那是给别人看的。”苏一一不以为然,“父亲,陆玮其实是个正人君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正人君子?这话是讽刺吧?” “哈”苏一一忍俊不禁。没想到尚子维在她的“****”之下,也学会了说冷笑话。 “依依,你别和他混在一起,不管此人是不是装疯卖傻,但名声实在不好听。”尚子维看她笑着差点喷了茶,又正色道。 “他是我的合作伙伴而已,而且比那些正襟危坐的伪君子们要好。”苏一一淡笑,“对于我来说,名声不能换银子来使,就没有什么大用,可有可无。” 尚子维拿眼瞪她,无奈这样的威势,对于苏一一来说,半点用都没有,她依然笑得云淡风轻里,带上两分俏皮,倒让尚子维苦笑连连。 “你这脾气,倒是深得尚家的真传。” “咦。”苏一一诧异道,“难道你与姐姐也是这副脾气么?” “幸好咱们手里有兵权,若不然,便单是这脾气,就被参了不知道多少本。”尚子维笑叹,“原见你是个玲珑的,谁知骨子里,也是这么一副倔脾气。”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苏一一笑道。 尚子维哭笑不得:“你这话,是娶媳妇时候说的” “一样的意思。”苏一一笑嘻嘻道。 “要不要我替你去店铺里守上两日,看谁敢不买我的面子”尚子维见她眼下微青,知道她这两天在农庄也没得歇。 “不用,救得了一时,救不得一世。我的铺子,还是我自己想办法。总要东西又好又新奇的,不怕人不来。”苏一一摇头拒绝,“父亲,你放心吧,我经营铺子凡五年有余,还怕经营不下去?” “你一个女孩子家,还怕我尚家缺了你的嫁妆不成?”尚子维略略不满。 苏一一也不脸红:“我想自个儿挣些家当,至于所谓嫁妆云云,有甚稀奇?他若稀罕,便是一文钱的嫁妆没有,也一样待我如珠似宝。若不稀罕,便是陪了金山银山,也不过是弃妇一枚。” “一枚?” “就是一个啦”苏一一急忙纠正,这种现代网络上通行的量词,在这个时代可流行不开。 “你会成弃妇?”尚子维不乐意听这话,“任谁都会把你放在手心里疼着,若不然,看我不打断他的两颗门牙。” 苏一一瞠目:“父亲,这小夫妻俩的事,您也要掺和?我看啊,以后仇鸾就惨了,非把姐姐顶礼膜拜不可,闺房之乐……唉,不可期啊” 尚子维怒道:“你姐姐那身功夫,向来只有她欺负旁人的份,还会被旁人欺负了去?我不过是担忧着你,瞧瞧你身上也没有三两肉,自然要替你出气儿的。” “旁的本事没事,逃命求救的本事还不错。”苏一一吐了吐舌,“不过,父亲,若是真到了那地步,我就写休书休了……嗯,姑爷。” “不害噪,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这话也说得么?” “有什么说不得的,本来就是事实嘛”苏一一咕哝。 “也是,我尚家的女儿,凭什么休不得别人?”尚子维呵呵大笑。苏一一也不由得莞尔,看来生在尚家,倒也是一件幸事。至少,不会有那么多的规矩,约束她的言行。 “你往后要弄那些营生,也不必去乡下,便在咱们自己的府里,我替你腾出一个院子,尽着你折腾便是。”尚子维看她打了一个呵欠,忍不住皱眉,“也省了你奔波之苦,何必去借用别人的地方。” “陆纬有现成的人手,我懒得费这个闲功夫。”苏一一把压榨廉价劳动力,说得理直气壮,“再说,他也不是别人,是我的合作伙伴。我动脑子,他动手脚,有什么不对?我也没有占他什么便宜嘛” ps:感谢serene22、桃汁幺妖的粉红票,感谢回声漫过的礼物,谢谢。期待亲们的鼎力支持,晚上还有一章奉上。 第316章 饯行 第316章 饯行 一回生二回熟之后,做出来的果冻卖相很好,果然深受欢迎。人气低迷了几天的一一制药,总算起死回生地再度大热。再加上绝无仅有的避蚊子的药水,虽然一瓶要用二两银子,但大户人家买的还是很多。 “小姐,咱们一一制药的利润,可又起来了。”尤七十分高兴,拿着刚从账房里顺出来的账本,喜孜孜地递给苏一一。 “那当然,咱们新奇的玩意儿还多着呢,一样样儿的来,不怕不火。”苏一一也喜笑颜开,她自己出手,还要救不回来的话,直接拿块豆腐去撞得了——反正撞碎的是豆腐不是她。 陆玮也兴冲冲地跑了过来:“依依,依依” 苏一一以手抚额,怎么感觉他叫的是楼子里的姑娘呢? “头疼啊?”陆玮没有什么眼色,十分关切地俯了身问。 “没有。”苏一一重重地叹了口气,“你不在楼子里倚红偎翠,怎么跑这儿来了?我听得你抱怨了好几回,说这院子里被药醺得连树木都是一阵儿的药味等闲情况下,你是不会轻易走进来的吧?” “这不是心里高兴嘛”陆玮嘿嘿干笑,毫不客气地就在她的对面坐下,拿过一旁半冷的茶壶,直接拿壶嘴对准了口,一气儿地灌了半壶凉茶下去。 “你要出去,千万别说跟我认识。”苏一一喃喃自语。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那个扶肤的什么水弄出来了,还有润肤什么的,刚给姑娘们送去试用,个个都赞比现用的胭脂水粉好。” 苏一一毫不意外:“那是自然,我弄出来的东西,会差么?” “我已经嘱咐人分装去了,赶明儿就能弄上去销售,又是金山银海地收进来。”陆玮说得兴起,简直口沫横飞,哪里像是个丞相府的贵公子? “你装也装得够了,这会儿在我们面前还尽装纨绔,是不是过了呀”苏一一拉着椅子滑开两尺,恼怒地瞪着他。 陆玮愕了愕,才哈哈大笑:“可不是,我都忘了原先是怎么样的。” 这人的戏演的,也太入戏了点吧……苏一一无奈苦笑。 “你现在可以做回自己了,反正商人在北刘可是很吃不开的,大约你老爹正在恨铁不成钢呢”苏一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瞧着你故作放荡的样子就来气儿,你扮的登徒子,也太不入流了点儿。” “登徒子还有入流与不入流之分吗?” “那是自然,坐在宫里的那位,就是最入流的登徒子。”苏一一板着脸道。 尤七和陆玮两人双双被唬了一跳,没敢接口。 “你的胆子,也实在太大了。我虽然可着劲儿地糟塌自己,可也没想过骂那位。”好半天,还是陆玮接口。 “我这是骂么?”苏一一不屑,“我不过是羡慕他好运罢了。” “好运?”陆玮不解。 “那是当然,若不是祖上烧了高香,能让他三宫六院地光明正大登徒么?而且隔了三年,还能换上一批新鲜水灵的,换个旁人,能这么快新旧更替么?” 陆玮苦笑:“敢这么说那位的,你可是普天下头一个。” 苏一一不以为然:“反正咱们关起门来说话,都是自己人,怕什么你那些东西,先不忙着装瓶儿,找些袋子做一点试用装,放在咱们柜台上送人。” “试用装?” “嗯。”苏一一想到前世的时候,这些化妆品推出之前,都会通过《瑞丽》杂志和一些宣传推广会,把试用装免费给客人用。这些护肤品的定价颇高,如果别人没用过,恐怕销售的前景不大妙。 “还没销售呢,就给别人试用?”陆玮不大乐意。好不容易取得了空前的成功,这会儿却不忙着卖银子,倒是送起人来 “什么叫试用啊?”苏一一白了他一眼,“如果别人都买了,还试什么呢?咱们捣鼓出来的东西,吹得再大气儿,也只是咱们自说自话。自然是要客户们说好,那才是真的好。” “咱们的东西,本来就是好嘛那些姑娘们才用了一回,就已经赞叹不已了。”陆玮强辩。 “姑娘们的话能让贵****贵太太们心服么?没的打了她们的脸子做好了试用装,让人在大街上,挑那些衣着光鲜的去分发。咱们的柜上也是,进来的女宾,人手发一份儿。” “好得发下去多少?”陆玮吓了一跳,心疼地呲起了牙齿,“咱们这一回的东西,全送出去了也不够。” “那就再弄点儿出来呗”苏一一轻描淡写,“反正你人手也招得足了,这两天就加加班,工钱发双份儿。把试用装弄出去以后,你再按标准灌装。反正成本低,让她们卯足了劲儿做,多多益善。” “要那么多干什么?”陆玮狐疑地问。 苏一一用手指敲了敲桌面:“你不会以为,我就这一间店子吧?在大周和南陈,我的店子更赚银子所以,这种低成本高利润的好东西,我自然是要第一时间运回南陈去。那里富庶甲天下,女人对于能让自己肤色如花的东西,再大的血本也舍得。” 陆玮呆了一呆,忽然问:“什么时候,在北刘也开几间分店?我可是听老尤说了,你在南陈的手笔大着呢,四间分店同时开业。” “嗯,这有什么”苏一一笑嘻嘻道,“手底下人才济济,别说四间,就是四十间,那也能开得。” “我现在发现,某人吹起牛来,还真是不打草稿。”陆玮斜睨了她一眼,“我就等着呢,你在北刘一气儿开四十间来。” 苏一一苦着脸:“可不就是没有人手吗?你看看,除了你和七叔,我还真找不到能独挡一面的人来,顶多把你们发配过去再开两间而已。何况,七叔过几天就要启程回去。” 陆玮奇道:“老尤要回去,这里交给谁?” “不是有你吗?”苏一一瞪了他一眼,“难不成你以为我白养着你啊” “咳咳”陆玮连咳了好几声,才涨红着脸停下来。尤七低头看着账本,嘴唇微微抽动了两下,便视若无睹。 “这话,歧义太大了吧?不知情的,还以为我是你养的小白脸儿呢”陆玮苦着脸朝她打拱作揖,“往后别乱说,我的脸都没了。” 苏一一忍笑:“这是你自个儿心虚,要不然七叔怎么就无动于衷呢?” 陆玮哀怨地朝尤七看了一眼,他哪儿是无动于衷啊,大约是被苏一一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调调儿给骇着了。 “老尤怎么要回去?” “人家的心上人在大周呢,早就归心如箭。所以才让你赶紧地把那些护肤品做出来,我让七叔带回去。好东西自然要趁早赚钱,再开几间分店。” “这话听着也有道理。”陆玮咕哝着,“那行,我让她们都赶赶工。双份儿工钱就不必了,咱们请的原本都是妇女姑娘们,她们原本在家里没个进钱的渠道,劲头不知有多足呢” “那可不成,这是咱们一一制药的规矩。工作时间超过四个时辰的,就得发双份儿。若是逢年过节,还得让她们做着,发三份儿。” “没有必要吧?”陆玮皱眉。 “咱们也不能无休止地奴役她们吧?四个时辰是定了的,超过一个时辰,就按双倍儿的工钱结算。这样,她们也没有怨言,咱们也没有多费几个钱。就这一段时间,让她们加把劲儿,七叔带走两车以后,就不妨了。形成了一定的定规,那些熟手也不容易被别人家挖走。” “你可真是为赚钱不遗余力”陆玮感慨着摇头,“好吧,这两天把试用装赶出来,然后就全力以赴地做正装。” “果然是我的知己。”苏一一笑着点头。能在北刘拐到这么一个得力的合作伙伴,这一趟北刘就算是没有白来。 不过,他真以为自己是为了赚钱不遗余力么?苏一一扁了扁嘴,看着窗外浓碧的颜色,叹了口气。 当然,她的这份心思,还是有人知道的。是夜,姬流夜就在尚府的府门外,找到了正倚墙默坐的苏一一。 “我已经打点好了,这几天都可以走。”他开门见山,没有废话。苏一一让尤七去南陈,为的其实还是自己。 “嗯,那就好。你说的那个人,我已经让陆纬找机会提拔了,到时候也该上任。”苏一一点头,指了指身边的酒坛子,“新酿的劲酒,走了就没得喝了。” “怎么没想到把酒卖到南陈去?” “这次和护肤品一起走。”苏一一嫣然一笑,“记着啊,在路上不管你喝掉了多少,回头得把银子算给我。” “行啊,反正我欠下你的,也不止这一宗了。”姬流夜毫不在意,“债多不愁,我尽管喝就是。” 苏一一“扑嗤”一笑:“真得让人看看,咱们****潇洒的五公子,竟然会有这么惫懒的模样儿。” “在你面前,没什么可装的。你六岁的时候,我就对你袒裎相见了。” “皮厚”苏一一啐了一口,“迦牙的事儿我替你打听出来了,还被押在刑部大牢,上了两回刑,没说什么。” 姬流夜沉默了下来:“嗯,有机会的话……别勉强。” “我知道。”苏一一笑着举起酒坛,“过几天,我把东西装了车就通知你,这坛酒,就当替你饯行。” 第317章 暴利行业 第317章 暴利行业 查看了一一制药当月的报表以后,苏一一满意地点头:“七叔,干得不错。” 尤七不敢居功,谦虚道:“这还是小姐来了以后,才有这样的成绩。如果光是我,恐怕只能勉强支持。” 苏一一笑道:“我也是机缘巧合,谁知道会遇上?不管怎么说,咱们的一一制药算是支起来了,以后开分店,起点也高。对了,护肤品的试用装分发*况怎么样?” “不仅分发完成,而且已经有反馈过来。小姐请看,这是客户问询的情况,我们才分发了两天,已经有超过一千份的问询记录。” “那就好。”苏一一满意地点头,“只要其中有一成的人用我们的护肤品,就会形成一种风潮。七叔,相信我们的产品,会替代现在市面上现有的胭脂和水粉。” “如小姐吉言。”尤七的心情也很轻松。他知道这些护肤品的成本有多低,而他们的定价……有时候,连他都觉得苏一一也忒会抢钱了。别人不过赚一倍,可她的目标却是三至十倍 “七叔,我们分陆路和水路走。” “为什么?”尤七诧异地问,“我们的船很大,没有必要分成两次运送。” “水路是直达南陈,陆路就去大周。而且陆路的速度,比水路要快一些,我希望这些产品能尽快地投放市场。”苏一一说得很冠冕堂皇。 “是吗?”尤七总觉得怪怪的,但苏一一似乎没有继续说明的意向,他也识趣地把疑惑留在心里,没再动问。 其实,她不过是想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而已。陆路虽然快,但盘查很来。尤其是知道了她和大周的关系,对于运往大周的货物,肯定会详细检查。但是水路不同,一来目的地是南陈,二来速度又慢,货也更多,藏身的余地大。只要能混上船,一路上不会再有另外的盘查。 “我当然是希望尽快回大周,不过你说得对,还是藏在船上安全。”姬流夜苦笑,“依依,谢谢你替我大费周章。” “这不算什么,就算我们不是伙伴,也是朋友。咱们江湖上,不是流行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吗?再说,你为我夜闯北刘皇宫的情谊,我也铭感五内。”苏一一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别人或许不大懂,但她却是明白的。万一姬流夜闯宫被发现身份,他在北刘境内,就是插翅难飞。 姬流夜伸出手,覆上了她的手背:“依依,我们之间,还用得着这么生分吗?等回了大周,我再接你回去。那个秀女……我不会让你去的。” 苏一一愉快地笑了:“好啊,我也不想去。” “还有……”姬流夜很想再确定一下,但想到苏一一的脾气,还是把话忍了下去。那个四皇子就算学富五车又怎么样?苏一一并不是纯粹的才女,她对才子也不过抱一种欣赏的态度。 “放心吧,我还没有活腻呢,不会和北刘皇家扯上关系的。”苏一一莞尔一笑,“毕竟,我爹娘还在大周,我三哥和四哥还有大好的前途,我可不会让自己拖累他们。” “我知道你是个明白人。”姬流夜放下了心。苏一一虽然说得含糊,他还是听出了她的意思。哪怕她真是尚子维的亲生女儿,也不会放弃在大周的苏家。因为那里,有她在乎的人。 “明天陆路先出发,后天就装船,你要不要带人走?” “不用,一个人目标比较小。”姬流夜摇头,“再说,我留在北刘的人,都是潜伏了很多年的,不能让他们随便****。这些棋子,我要留待后用。” “嗯。”苏一一明白,这是他夺位以后的底牌,“那我让刘氏兄弟跟你回去吧?” “不行,你孤身在北刘更危险。放心吧,能打败我的人不少,但能堵住我的人,还真找不出几个来。何况,海上比陆路安全,没有什么关卡。只要启航,就能一帆风顺。” “路上有海盗。”苏一一皱眉。 “有镖行护着,你还怕我吃什么亏?”姬流夜宠溺地敲了敲她的脑门,“你别在北刘折腾得太厉害了” 苏一一看着他温柔的笑容,心底有些不舍。她的脸,不知不觉地有点热了起来,急忙低下了头,假装喝凉茶。 “等你平安回到大周,我等你的消息。”苏一一咳了一声,“我去准备准备,明后两天要把货备齐。就算要帮你,我也得顺路大赚一笔,对吧?” 姬流夜失笑:“那是,商人本色嘛” 苏一一展眉微笑,姬流夜在嘴唇上方,粘好了一部络腮胡子。哪怕其他部位没有易容,这样走出去,也很少有人能看出他的身份。 他的身影,在门口迟滞了一下,便没入了人群。正午的阳光,纷披而下,落在他的肩上。梧桐树枝繁叶茂,梳过的阳光,却更加明媚。 承认吧,你喜欢姬流夜。苏一一心里微动,脸顿时又有些发烧。甩了甩头,她抛开纷繁的心事,也站了起来。 “你怎么还在这里?”陆玮正在指挥伙计把护肤品装上架,一眼看到从后院走来的苏一一,忍不住怪叫了一声。 苏一一莫名其妙:“我怎么不能在这里了?” 靠,这是她的地盘这小子,不会是想鹊占鸠巢吧? “宫里来的教引嬷嬷,应该在中午前就到尚府了,你居然还有闲心在这里悠闲?”陆玮翻了个白眼,“小心一状告到皇后那里,到时候又给你出什么难题。” “教引嬷嬷?”苏一一奇怪地问,“是教什么的?” “当然是礼仪,秀女要学的礼仪可不是一点点。依依,你往后恐怕都没有机会出来乱跑了,可怜啊” “这么麻烦?”苏一一皱眉,“大周的秀女,也没有这么麻烦。” “那是因为大周和南陈平时就比较讲究礼仪,而我们北刘不同。”陆玮解释道,“但是进宫啊……要讲究着呢” 苏一一愁眉苦脸:“那就不用了吧,我本来就是大周来的,又在南陈住过一段时间,礼仪还用得着专门学?” “你的礼仪……”陆玮翻了个白眼,“我看还是算了吧,我看了都嫌丢人。” “反正我又不想进宫,学什么礼仪呢”苏一一不屑地扁嘴,“干脆,我天天一大早就跑出来,让教引嬷嬷们想逮人都没处逮去,让我父亲去对付她们好了。” “这倒是个好办法,敢惹尚大人的,还真是绝无仅有。”陆玮忍笑。 “就是,找了这么一座大靠山,我能不好好利用吗?”苏一一笑嘻嘻道。 “你躲不了几天,恐怕会有皇后懿旨下来。”陆玮摇头。 “那就先躲过几天再说,谁知道几天以后,会不会有什么变故呢”苏一一不以为然,“我去一一销金楼睡个午觉去,顺便看看姑娘们护肤之后的结果,再教她们敷面膜。新戏开场,可以发请柬给贵夫人们,那时候咱们的姑娘个个裸妆亮相,包管把她们震得热血沸腾,直接撒下大把金钱,订下整个套系。” 苏一一的全套,是仿照前世护肤的五件套来配的。洗面奶、柔肤水、眼霜、日霜和晚霜。至于精华露、按摩膏和面膜,还在试制阶段。 “你真认为可以卖一百两银子一套?”陆玮对苏一一的定价,有点心馁。她也太狠了一点儿吧?这些护肤品被她用粗口木盒一装,一下子就身价倍增。普通的护肤品赚了五倍,他已经觉得心肝儿颤得慌。可这一套,却足足翻了二三十个跟头成本五两银子不到的东西,她居然敢喊出一百两的售价…… “你不懂,女人对于自己的脸,是舍得花下大血本的。”苏一一不以为然,哪怕是普通的工薪阶层,也舍得花钱去买三百多块钱一瓶的眼霜,黄金面膜售价近千,照样是趋者若骛。一百两银子算什么? 苏一一对女人的购买能力,可是很自信的。 “什么?你说这些护肤品,只能用三个月?”陆玮大叫了起来。 “是啊……不过水和洗面奶可能用得快一点,其他还会有些剩下的。”苏一一笑眯眯道,“如果老也用不完,我们还赚什么钱啊当然是用得越快越好了,而且根本我们的宣传,也许她们会不要钱似地往自己的脸上抹,嘻嘻。” 陆玮气息微滞,瞪着她的脸,好半晌才叹出一口长气:“你真够奸的……” “多谢你的夸奖。” “我是在贬你” “无商不奸,只有奸了,才能达到一个合格商人的标准。对运筹帷幄的军师和商人来说,这个词儿,都是褒义的。”苏一一得意地扬眉而笑。 “好吧,你去看看排练也好,就看那些贵夫人们有多少丧失了理智。”陆玮叹气,“虽然一百两不是什么大钱,但也不能这么乱用呀。” “知道不是什么大钱就行了。”苏一一得意地一笑,“别忘了把东西整理好,今天晚上装上车,明天一早就出发。镖师找好了吧?这次的货虽然不是太值钱,但运抵大周,就能卖大钱了。” “不用这么大张旗鼓吧?” “我急等着赚钱,再开分店”苏一一甩下话,就带着刘氏兄弟和尚府的一票护卫,浩浩荡荡地开往销金楼去了。 她是为了替姬流夜做准备呢 第318章 被堵在门口 第318章 被堵在门口 直到薄暮初上,苏一一打量着那几个教引嬷嬷也该回宫了,毕竟宫禁严格,不可能让这些宫里的嬷嬷随意宿在宫外。 果然,轿子刚到尚府门口,就看到一辆青轴车停在门口。 “停轿。”苏一一急忙吩咐。 其中一个穿着青色宫袍的嬷嬷目光明亮,朝着苏一一这边看了过来,竟慢条斯理地走到轿前,行了一个标准的敛衽礼:“奴婢见过尚小姐。” 能够做到教养嬷嬷的,都是宫里的老人,一般是伺候太后和皇后的,因为背后的主子有实力,她们在宫里的地位,甚至比一般的宫妃还要高。 “嬷嬷请起。”苏一一不敢托大,急忙掀起了轿帘。明明她已经急急地停了轿,谁知道这位嬷嬷竟不识时务地回转过来。心里暗叫晦气,脸上却还是笑靥如花,乖巧得不得了。 “小姐明日请一早就在府里等候,辰时以前我们要完成今天的训练。”嬷嬷平板着一张脸,虽然礼节一点不错,可是那张棺材脸,怎么看就怎么不舒服。 “那怎么行?我是个生意人,天不亮就要出门的。”苏一一装出了一副为难的神色。 “生意人?”嬷嬷的脸色顿时变了,“小姐的生意,还是交给别人的好,往后进宫就是贵人了,若是皇上看对了眼,封妃也是可能的。” “嬷嬷教训得是,不过我现在还没有进宫册封呢,所以做生意还是做闺秀,也没有什么定论吧?这样吧,我一般在晚饭后是有点空的,若是嬷嬷们不嫌麻烦的话,倒不如把我们的课程安排在晚上吧” “什么?”嬷嬷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宫门在天黑之前就会关闭,你让奴婢怎么出得来?小姐请不要给奴婢难题做,否则的话,奴婢虽然有心想要维护尚小姐,恐怕也维护不了。” “多谢嬷嬷维护了,不过真的没有办法。”苏一一无辜地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很可惜面对着是个古板的老太婆,如果换成异性的话,多少有点用吧? “小姐身份贵重,怎可做这些下三滥的勾当?” 苏一一立刻收敛了笑容,目光锐利如初升的太阳,却不带一点温度,把见多识广的嬷嬷都骇了一跳。 “嬷嬷既然觉得我干的是下三滥,怎堪入宫?还请嬷嬷劝阻宫里,把我从秀女的名单上划去了吧放心,我会回禀父亲,该怎么处置,自由我父亲费心。” 由尚子维费心?找到了这么一个借口,那还不是立刻面圣,让女儿留在尚府?嬷嬷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脸色阴沉得像夏天雷雨前夕的天气。 “对不起,小姐,是奴婢说错了。”这嬷嬷在宫里混迹了多年,自然能分得出轻重缓急。虽然在苏一一面前丢脸,但也只能自罚两个耳光,“奴婢不会说话,让小姐生气了。” “你也知道了,我白天很忙,每天天不亮就要处理一些事。更何况,我的一车货,明天就要运往大周,后天我的掌柜也要随船出发,前往南陈,所以北刘这一摊子事儿,全扔到我的身上来了。要不这样,我以后尽量早一点回来,也给嬷嬷一个面子,免得回宫里不好交代。” 嬷嬷差点破口大骂,却只得点头称是,恨恨不已地看着苏一一缓步走进了尚府。“吱呀”,紧接着,当着两位嬷嬷的面,就阖上了门板。 “陈嬷嬷,刚才你在一旁看好戏,看得很过瘾吧?”出头的嬷嬷脸色一沉,“别仗你是太后的人,如今宫里做主的可是皇后娘娘。” 陈嬷嬷不以为然:“魏嬷嬷这话说的,我不过是敬重尚小姐,素来只有咱们随着秀女们的意思行事,哪能去向她兴师问罪呢?更何况,凭着尚小姐的这份姿容,背后又有尚大人,怎么着也得封个妃。” 这两个嬷嬷平时在宫里就不大看对眼,偏是被分到了一起,心里正各自不痛快呢所以,陈嬷嬷也乐得看魏嬷嬷被抢白一顿。虽然苏一一看着是好说话,但她背后的尚子维,脾气可是出名的火爆。 陈嬷嬷憋了一肚子气,回到宫里也觉得老脸羞红,一五一十地把今天的遭遇说了一遍,也没有添什么料。就这样,自己已经够丢脸的了。 “看来,有尚子维撑腰,她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皇后冷笑,“那你们往后天不亮就出宫,倒要看她还能变出什么花样来她今天出尚府都已经辰时了,天不亮……哼,这话明显就是推搪。” “是,奴婢也这么想来着,但她身份尊贵,奴婢也不敢相强。” “你下去吧,明儿个一早就出宫去,本宫替你要块腰牌。” 魏嬷嬷这才点头称是,又迟疑道:“今日奴婢向尚小姐问话的时候,陈嬷嬷一直不过来配合,只站在一旁冷笑。” 皇后皱了皱眉:“她是太后那边的人,只要她不过分,就别理她了。” “是,娘娘。”魏嬷嬷虽然失望,也只得应声退了下去。 “苏一一……你最好更嚣张一些,越嚣张越好。”皇后露出了一个微笑,“不懂礼仪规矩,到了宫里有你受苦的地方” “母后。”四皇子不经通报,便走了进来,看到皇后咬着牙关的模样,忍不住叫了一声。 “皇儿来了。”皇后笑吟吟地招呼他入座,“苏小姐到北刘这么些日子,你有没有去尚府看过她?” 四皇子愕然:“母后,儿臣怎会私见朝臣之女?” “她只是尚大人的义女,而且天天在生意场上操劳。明儿教引嬷嬷去尚府的时候,也也跟着一块儿去罢。” “是。”四皇子欣然点头,“谢母后懿旨。” “你打小儿就在本宫身边长大,本宫待你之心,和待太子一般无二的。” 四皇子感谢地对皇后笑了笑:“是,儿臣谨遵母后的旨意。” 母女俩忍不住相视一笑。 苏一一也有点忧愁,虽然今天的态度很强硬,那两个嬷嬷也确实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对付她。但以后呢?如果这两个个天天在尚府堵着自己,总不能明目张胆地和宫里对着干吧? 尚子维一边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一边看着苏一一愁着眉头苦着脸,明知道她有一半是做给自己看的,还是忍不住笑骂:“怕什么那几个老太婆还能拿你有办法不成?你就是大大方方地从大门出去,我自然有办法去应付 苏一一要的,就是这句话,顿时大喜,很狗腿地替尚子维又倒了一杯酒:“父亲,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这劲酒的味道不错吧?别喝得太急,虽然入口绵软,但后劲足。您要喝得醉醺醺的,明天就没有人帮我说话了。” “放心,这么一点酒还能醉倒我?”尚子维大大咧咧地回答。 “知道父亲是海量,但也不能无休止地这么喝嘛一坛就是五十两银子,每天喝上三坛五坛的,我也架不住啊” “小没良心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天能赚多少银子,每天供我吃喝都不够么?”尚子维哭笑不得。 “倒不是我小气,不过凡事过犹不及,多喝无益。”苏一一柔声劝道,“父亲的年纪也不小了,本就该好好保养身体,当自己是毛头小伙子么?” 尚子维举起酒盏,叹了口气:“早一点去陪清华,有甚么不好?” “可你还有我和姐姐呢你倒是得偿所愿,留下我和姐姐当孤儿啊”苏一一佯恼,“巴巴儿地认了女儿,就当起甩手掌柜来了?” 尚子维哈哈大笑:“好,就喝这一坛。你说得对,我总要好好替你找个婆家,才能安心去见清华。不然的话,清华要问我几句,我怎么回答?” 苏一一啐了一口:“婆家也要我看上的才行。” “好没羞的,姑娘家这话也能说么?” “事关自己的一生,再不好意思,也是要说的。”苏一一拿起宫扇遮住了自己的半个面颊,不是遮羞,却是遮笑。 “是啊,我尚子维的女儿,哪里用得着扭扭捏捏。你以后喜欢上了谁,自己搞不定,就找我帮你” 苏一一瞠目:“要是他不能喜欢我,您觉得我会去喜欢他吧?再说,要靠人帮忙才得到,那我也太没面子了。” “依依,你对感情吝啬得很。”尚子维看了她半晌,摇了摇头。 “吝啬?”苏一一不解。 “总是等待别人先付出以后,自己才相应给予回报。如果真遇上了你喜欢的人,就不要这么斤斤计较,知道吗?如果你选择去爱一个人,既然享受了他带给你的幸福,那么也要接纳爱他的辛苦和煎熬。这是爱情的代价,而你却想不获得任何代价,就获得爱情,恐怕只是他爱你,而不是你爱他。”尚子维说完,就闷头喝酒。 他神情落寞,大概又想起了盛清华。那个女子, 在他的生命里,只是停留了短短的两年,却占据了他大半生的时光。苏一一叹了口气,如果盛清华还活着,不知道他们会是怎样的恩爱呢情深不寿,可惜。 她莞尔一笑:“父亲,您对感情的执着,我很钦佩,但是我不会这么自苦。回报,要比自己无怨无悔付出感情,容易多了。” 第319章 苏明琨的婚事 第319章 苏明琨的婚事 翌日一早,一一制药运往大周的马车便开拔了。苏一一起了个大早,亲自送行,一来是为了明天替姬流夜送行打前站,二来也是为了逃避那两个教养嬷嬷。 敢情是当她跟这些千金小姐一样,整天没事干,大把时间陪着她们耗呢苏一一扁了扁嘴,反正她压根儿没准备进宫,这秀女的礼仪,不学也罢。 尤七笑道:“其实陆玮昨天已经打点好了,小姐不用过来。” “还不是为了逃开那两个老太婆么?老**女就是这样心理****,非把个青春年少的女孩子也折腾得跟他们一样”苏一一扁了扁唇,很不以为然。 “宫里的规矩大,可在北刘,平常人家没有那么大的规矩,所以要另外教导。”尤七笑着解释。作为一个出生在南陈并贡献了半辈子,在大周也居住过五六年,最后才来大刘的人,尤七对三个国家的评价,应该还算是中肯的。 “其实我倒是蛮喜欢北刘这个环境的,在尚府也不用什么晨昏定省,只是一起吃饭罢了,很温馨。”苏一一笑道,“不像在大周,幸好我们家是被踢出去的,要不然,在大宅里,天天一大早起来就得去老太太屋里请安,偶尔想睡个懒觉,还得装病。” 尤七大笑:“那是因为你们苏家是大家,又自诩为书香传世。” “那倒是,所以还是小户人家的好。”苏一一笑嘻嘻道。 “大家族也有好处,子弟辈们容易出息。一旦在科举上有了前途,阖家的资源都可以利用的。要不然,你以为苏明琨这么容易就能得到优等?” “三哥自己也用心。”苏一一笑了笑,没有反驳。 如今,苏明琨已经到了扬州府,任通判。这样的升迁速度,若是没有背景,根本不可能办得到。通判一职,是大周特有的,大约是知府的后备人员,先跟着学习处理事务。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三两年之内,苏明琨就能升任扬州知府。 “听说,你们苏家已经给徐家的大小姐下了聘,还没有明确的说法。”尤七刚刚从销金楼收到消息,就赶紧向苏一一兜售。 “哪个徐家?”苏一一皱眉,“是户部侍郎的那个?” “是啊,这个徐家的茛基,可不比你们苏家差。虽然只是户部侍郎,但户部尚书九病八灾的,事实上就是他在主事。只等人家告老致仕,他就能正名了。” 苏一一点了点头:“嗯,户问尚书,确实比我们家高了一头。毕竟,苏尚书也只是我们的伯父,不是三哥的父亲。” “是啊,而且这位徐小姐又是嫡出的,下聘的人多着呢” “会不会因为我在北刘的事,误了三哥?”苏一一担忧地问。 “有可能。” 苏一一立刻垮下了脸:“不知道三哥会不会怪我啊……那徐小姐既然有这么多人上门求亲,想必风评很好吧?” “知书达理,性情温婉。”尤七很快地给出了八字评语,“总之一句话,是最适合娶回去做当家主母的人。” 那是自然,这些嫡出的小姐,打小就被按照这个要求培养了。苏一一很怀疑,她们能享受得到爱情的滋味吗?一言一笑,都有定规。一行一动,都有标准。 “三哥不会恨我吧?”苏一一喃喃自语。 “这只是苏家下的聘,可不是你三哥的意思。再说,就算没有你的事,人家徐家也未必会答应下来。不过,徐家还有个嫡出的二小姐,应该会有可能聘给你三哥的。” “那我三哥喜欢谁啊” “反正他一个也没见过,喜欢谁不是很重要。”尤七感慨,“你三哥的婚事,恐怕是由你伯父作主的。” “他替自己的儿子作主也就罢了,我三哥也轮得到他指手划脚要是我三哥不喜欢那徐家的小姐,娶回来不是当摆设么?他若是有自己喜欢的人,那可怎么办”苏一一皱眉。 “娶回来做小。” 苏一一冷眼瞪他:“我三哥真要爱上了谁,哪里舍得人家做小?他自己就是庶出,曾经跟我说过,不会让自己的孩子也庶出的。” 尤七的目光奇异地一闪:“倒有些志气,不过这次下聘,恐怕娶不到大小姐,苏尚书也会替他娶二小姐的。” “所以喽,若真是……他以后遇上了喜欢的人,那徐小姐就惨了。我三哥是不会允许自己心爱的女人生下的孩子是庶出的,到时候……”苏一一脸色怜悯,“唉,如果我认识这徐家小姐啊,一定要劝她别嫁我三哥。” “人家还未必瞧得上你三哥呢”尤七笑骂。 “也对。”苏一一点了点头,“我去销金楼混着吧,有家不能回啊,我的日子过得也真够凄惨的。七叔,你倒是脱离苦海,和七婶团聚去了。” 尤露出了高兴的笑容,脸上微有赧然:“多谢小姐,若不是你在这里,我怕是还要再呆上四个月呢” 苏一一自怨自艾:“所以啊,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大车已经走得没有影子,苏一一倒不担心一路的安全问题。反正只是放放烟幕弹而已,让北刘人把精力放在这一路,海路才能高枕无忧。 “其实,以小姐的实力,完全可以再买一个宅子。” “算了算了,咱们有银子,可也不能这么乱花。这时有尚府,陆玮也有个庄子,没必要再弄个什么宅子。赶明儿开了分店,再弄个窝就是了。七叔,你今天也不用管事儿了,陆玮能接得过手,上街去给七婶买点儿什么礼物吧。” “已经买好了。” 苏一一失笑:“看来七叔还真是归心似箭啊” 陆玮已经接管了一一制药的全部事务,以前所未有的热情,从早到晚都混在三间铺子里。 “我爹恨铁不成钢,说我有这份儿的热情,早就拿个北刘的状元回来了。”陆玮巡视完了一遍,坐在一一销金楼的贵宾室里喝茶休闲。摊开着手脚,看起来就像个地痞。 “那是,问题在于,你要对那些之乎者也有热情才行。” “这倒是。我倒是很服气你,瞧你的样子,对那些道德文章也没有什么兴趣。我在北刘就没见你看过这类书,天天擎着部话本看得不亦乐乎。当初,是什么样的动力,让你完成那么枯燥的学业?我可不以为你对它有兴趣,它可能对你的兴趣,倒还更大着一些。” “当然是为了我的宏伟目标。”苏一一认真说道,“为了让一一制药能够用一代才女的手迹作为赠品,我卯足了劲儿学呢” “啊?这样也行?”陆玮目瞪口呆。 苏一一痛心疾首:“要不然,你以为我会浪费五年时间,去学那玩意儿?” “你这个……”陆玮觉得自己已经够另类的了,可眼前这个,更另类得让人无语。拿到盛典冠军,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无上的荣誉。可眼前这位,却嗤之以鼻,说到底也只是为了替她的一一制药服务 现在,陆玮是真的相信,苏一一对于经商有着无比的热情了。 “陆纬,我三哥的婚事,可能会被我搅黄了。”苏一一叹了口气。 “兴许你三哥根本就对徐家小姐没有什么意思呢,这么一搅,正和他意。”陆玮不以为然,“我说,你不用为了这个,而背上严重的思想包袱吧?” 苏一一哑然失笑,陆玮跟着自己,这些新式词语,可是说得越来越顺溜了。 “我不是背包袱,而是怕三哥会看中那徐小姐。”苏一一叹了口气,“而且,娶到了徐家的小姐,在仕途上,就更能一帆风顺了。” “真正的男人,是不会愿意靠着裙带关系去求得自己晋身之阶的。你完全不用担心,我相信你三哥不会怪你。再说,这也不是你愿意的。”陆玮看着她苦恼的样子,忍不住安慰。 “但愿如此吧”苏一一叹息,心结难解。 “大不了,你以后替他找个更强的不就行了吗?”陆玮不以为然,“那个什么徐家,也不是大周头一份儿的世家。” 苏一一眼睛一亮:“对啊,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信心了。” 如果姬流夜日后坐上了那个位置,她作为死心塌地的从龙派,苏家自然而然会被划为新贵。 关键在于,姬流夜要击败他的那些哥哥。**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啊 好在一一制药的发展,甚至超过了苏一一的预期。自己在北刘境内找到的这个帮手,简直让她无比满意。从身份地位,到才干热情,完全是北刘方面能够找到的最好的负责人。 陆玮却被她的目光,看得浑身发毛:“你……又想出什么馊主意要整我了?” 苏一一甜甜一笑:“陆玮,我只是觉得对你的工作能力感到满意罢了。” “是吗?”陆玮怀疑地盯着她。 “别把我看得像洪水猛兽我说,尤七叔回去了,小青和佩萝还没有来,这北刘一摊子的事儿就全交给你了。” “不还有你坐镇吗?” “这些事务性的工作,你自己接手吧,我才懒得花这个心思呢” 陆玮大叫:“哎,这是你的店还是我的店啊” 苏一一莞尔一笑:“这是我们共同的店铺。” ps:感谢我是mt赠送了礼物 588起点向,感谢大头美人赠送了礼物 ,感谢lookmoon的粉红票进入梅雨天气了,好一阵儿不见太阳…… 第320章 虚惊一场 第320章 虚惊一场 装船的时候,却碰上户部的官差。苏一一吃了一惊,平常也不见这些人起早,今儿特意赶着天麻麻亮装船,可不就是为了避开他们的询问么? “这船装的都是什么呀?”来者问得不大客气。 “是我们一一制药的一些货物,这是往南陈去的。”苏一一不想闹出什么事来,只得赔着笑脸,一边从袖子里摸了两块银锭子递过去,“给两个官爷买茶吃。” 两人收了好处,倒也不便过分为难,只是到船上转了一圈。这些货也不甚多,都用盒子一个个地码着,十分整齐,自然不可能夹带什么。 姬流夜镖师打扮,脸上贴着部络腮胡子。再加上肩部垫着肩垫儿,看起来倒也自有几番威武。两个官差细细地打量了一遍,皱了皱眉头:“喂,你这镖师,面生得紧啊” 苏一一大惊,这两人的人头也太熟了点儿吧? “我是新入镖行的。”姬流夜淡淡地回答。 “小子很拽啊”一个官差说着,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 姬流夜巧妙地卸了大半的劲,才装作微微趔趄的样子:“不敢,两位大人言重。” 苏一一怕多说多错,眨了眨眼睛,插进了两人中间:“这位镖师叫罗丰,据说手底下有两下子呢。原本不是咱们京城人,是北边儿逃难过来的。” “外来人口,要更用力地查着。” “是是是,不过……他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苏一一脸色微微飘红,“两位官爷,别为难了他罢。这回替我押了这船货去南陈,回来还有大用的呢到时候,还要两位官爷多多关照。” “大用?不会是被招上尚家作女婿罢”官差哈哈大笑。 姬流夜目光微凝,苏一一忙嗔道:“两位官爷取笑了若是让我父亲知道,回头又得笑话我去这事儿,办得好了,我父亲心里也欢喜。” “原来是拍未来丈人的马屁我说,这人是什么时候来京城的啊” 苏一一心里微跳,怕两人联想到什么,急忙说了个往前的日子:“可不是跟我一同来的么?这事儿,仇将军也是知道的。原本是在仇将军那里作亲卫的,因是舍不得我,才留了下来。” 仇鸾的名字,在这些官差的眼里,还是好用得很。又知眼前此女身份背景得罪不起,不敢再细问下去,又粗粗地查问了镖师们的身份,才点头在单子上签了个押。 “放行”两人一挥手,苏一一自然千恩万谢,悄悄地拭了拭额头的冷汗。幸好彼时天气热,出汗倒属正常。 “还用了镖行的人,这货值钱呢”官差好心情地笑。 “可不是吗?”苏一一笑道,“这货卖到南陈,怕不得有好几恨两银子的利” “小姐果然是大手笔。” 苏一一看着姬流夜混在镖师里上了船,心头一松,也有了心情说笑:“到时个,售卖了银子再请两位喝茶,我虽是不适合作陪,也让陆公子找人陪着。” 官差受宠若惊,“哎哟,这可不敢劳驾,我们哥俩自个儿烫壶小酒吃着也就是了。” “回头去柜上取两坛劲酒给咱们官爷,可不能让两位白辛苦一趟不是?” 这竹杠,敲得可有些大了。两个官差有点不好意思:“这可不敢再收小姐的东西,已经足够了。” “也不过值个百来两银子罢了,往后劳动两位的事儿还多着呢若这车货卖得好,往后可常常要出海不是?” 两个官差被苏一一花花轿子这么一抬,顿时觉得飘飘然。眼前这人,不光是一一制药的大老板,还是尚大人的闺女呢不管是亲的还是认的,总占着个女儿名份,哪敢不好好巴结?于是又说了一车一篓子的好话,才尽欢而散。 “这尚小姐敢情并不得宠?怎么见了我二人,也这般的和气?” “想来被尚大人认作女儿之前,也是个普通的出身吧。一个商人,能有什么底气了?” ………… 苏一一耳力不错,隐约听得两人谈话,只是微笑。安安稳稳地送走姬流夜,她的心事也就了了。 大船起锚,苏一一只觉得心里空落了一块。还想笑着跟陆玮说两句,一时竟提不起兴致,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那个镖师倒真是面生得紧,真是跟你一同来的?”陆玮忽然问。 “你也知道不是。”苏一一也不扯谎。再高明的谎言,也经不起排查。若是陆玮真要细细地让人查去,反倒不美。 “那日接你出宫来的,怕是他也有着一份儿吧?” 苏一一吃惊地看向他,见他眼里满是认真,迟疑了一会儿,才勉强笑道:“你知道也就是了,可别说出去。到头来,我的日子就没这么好过。” “放心,我会害你么?”陆玮不满地嘀咕了两句。 “我知道你不会,白嘱咐一句罢了。”苏一一笑道,“把这祸害送走,总算松了口气。” “他和你交情好得很啊,真是跟你一起来的京城?我瞧他倒是眼熟,那个销金楼奇怪的主仆两个……” 苏一一赶紧对他作辑:“知道你天资聪慧,没有想不着的。有一个陷在宫里头,如今被打在大牢里,我正没法子呢只能先把这个送走。” 陆玮笑道:“瞒着我这么久,还真当你被人劫了去呢不过,你这么一来,可是把皇后给得罪得狠了。若是往后入了宫,日子可不大好过。” “可不是么?”苏一一愁眉苦脸,“只盼着到时候我父亲强硬那么一把,我才不进宫去呢” “你若早早聘下了人家,可不就省事儿了?”陆玮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两眼,“要不,我让我父亲去求了皇上,把你聘了给我罢我虽然不是什么争气的,总比你在宫里步步为营得好。” “这倒也是一条路子……”苏一一笑道,“总是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再说。若是把你给拖累了进去,咱们的一一制药,可真是全没指望了。兴许到时候,我跟着仇鸾去了边州,到时候往狄人那里一跑,不就完了?” “你祸水西引啊”陆玮啧啧有声,“难怪说最毒****心呢,仇鸾跟人似乎没仇吧,你居然陷害他。” “咦,你怎么替他说话?我还以为你对他没好感呢,看来男人的友谊还真是奇怪,果然应了不打不相识这句话。” “谁跟他有友谊了?”陆玮不承认,“我跟他可没有这么好的交情,你太看得起我们了。” “你刚才不是替他说话吗?” “我只是在说公道话而已。”陆玮强调。 苏一一笑道:“我可不以为你是个讲究公平的人,自己做出来的事,就不大公平。” 陆玮瞪了她一眼:“我是跟他打过一架,但是凭心而论,他算得上是不靠自己家里的关系,也能够出人投地。像他这样的出身,能亲身驻守边关的,不多。” “嗯,确实不多。”苏一一点头。 “依依,你日后会回大周的吧?”陆玮凝神看着远方,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仿佛出了神般的专注。 “那是当然,大周、南陈我都要去的。”苏一一不假思索地回答,“而且,我还会去更多的地方,往西,或者往东、往南。” “不往北吗?”陆玮很快地反问。 “北?”苏一一愣了愣,再往北就是西伯利亚,那里自然环境恶劣,人迹罕至,她可没有想到把一一制药开到那种不毛之地。 “是啊,其他三个方向都说了,却没有到北边。” “再往北很冷啊,我这个人比较怕冷。”苏一一干笑。这个时代的资讯没有那么发达,而她应该没有到过更北的地方,所以不应该知道北方的情况,只能用这个理由来搪塞。 “是吗?那你一定喜欢南陈。”陆玮有点失望。 “冬天去南陈,夏天来北刘,春暖花开、秋高气爽的时候,哪个国家都可以呆着。”苏一一笑道,“这是最理想的生活状态。其实管他哪个国家呢,全都是咱们华夏子孙。历史上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若是大一统了,那就是一个国家嘛” “可是,在历史上,也有异族人侵入的。”陆玮反驳。 “看不出来,你的境界居然比我还大”苏一一朝着他点头,“确实如此,异族人也是人,只要百姓安居乐业,商业大繁荣,社会大发展,不管是哪个种族都一样啦” “小心遇到了那些老古董们,会认为你是出卖祖宗的大罪人。”陆玮警告。 “所以我从来不瞎说。”苏一一耸了耸肩,“以我看来,反正你们北刘不具备一统天下的条件。” “为什么这样说?”陆玮不服气。尽管他对自己的国家有诸多抱怨,并不肯出仕,但毕竟是祖国,潜意识里,还是希望北刘强大。 苏一一当然不能说,自己看好姬流夜。想了想,只是笑笑:“看你们帝后的行事,用那种手段把我留在皇宫,就知道了。不能堂堂正正,无法以德服人,怎么能得天下?” 陆玮皱眉,似乎想要反驳,最后却只是沉默以对。 第321章 宫里来人 第321章 宫里来人 第三天,苏一一又起了大早,正要往外溜,却见刘孟海对她轻轻摇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苏一一微怔:“怎么了?” 刘孟海悄声笑道:“那个魏嬷嬷,一大早就来了。” “她不会这么早就出宫吧?难不成,昨夜就没有回宫去?呀,这可是大罪啊,作为一个宫里的老人,她不该犯这种低级错误吧?” “据说她是皇后的人,拿着皇后的令牌,是可以一大早就进出宫门的。” “不是吧?”苏一一叫了起来,“是她得罪我在先,我逃走也不过自保而已。哼,这个皇后是安逸日子过得久了,不让她栽个跟头,还真这么没完没了看来,我得跟父亲好好谈谈,让他给外戚施点压多年不管事,不等于没有能力管事儿。” “咦,魏嬷嬷在外边,你还出去?”刘孟海看她板着脸往外走,急忙拉住她的胳膊。 “早晚要解决的,总不能我天天如丧家之犬似的往外逃吧?这是我家,难不成我进进出出还要求她的同意不成?总得让她一劳永逸,免得还真把抓我当成一件差事儿也不瞧瞧,这是谁的地盘儿啊……”苏一一气势汹汹。 连着躲避了两天,若真是识时务的,就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既然给脸不要脸,那就撕开来硬碰硬。 反正姬流夜已经出了海,他没有危险,苏一一也没有什么好顾忌。舍得一身剐,皇帝还得被拉下马呢,更别提这个借着老虎威风的狐狸了。 “父亲早。”苏一一微笑着和尚子维打招呼,“还不开早饭吗?我让他们送上早餐,咱们父女俩有好几天没有一同用早餐了。” 至于坐在一边当蜡像的那位魏嬷嬷,就当无视好了。 “好啊,今天是肉夹馍和薄粥,不知道你吃得惯不?赶明儿我让明月楼的厨子过来,专门做给你吃。”尚子维看到苏一一的表情,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顿时露出了笑意。 “哪用得着那么麻烦,难道父亲不知道,我的一一销金楼拥有最好的厨子吗?”苏一一笑意吟吟,看着军士把一大盘白切牛肉和至少跟她手掌那么大的肉夹馍送了上来,忍不住皱眉,“父亲,你往后多吃鱼,少吃肉,免得有三高症状。” “什么三高?” “意思就是因为过度食肉,而引发头晕目眩的毛病。” 尚子维哈哈大笑:“放心吧,我的身体棒着呢,至少在几年之内,还能护着你不受人的欺负” 他父女二人旁若无人,魏嬷嬷的一张脸,却已经很不好看了。在宫里过惯了被人奉承的日子,跑到尚府来连着几天都没人给个好脸色,这时候一张脸拉得比马脸还长。 “尚小姐”终于忍不住打断了父女俩夸张的作秀,魏嬷嬷的忍功已经算很不错。 “啊,原来是魏嬷嬷,刚才的言论,不适合您。既然来了,一处坐着用早餐吧。” 魏嬷嬷沉下脸来:“奴婢先教小姐进餐的礼仪。” “行啊,我洗耳恭听。”苏一一满脸都是诚恳,只是手上的动作一点不慢,趁着一句客气话说完,把肉夹馍咬下了一半。 唔,味道虽然不怎么样,但空落落的肚子倒也不能太讲究。眼下还得和魏嬷嬷打消耗战,先填点东西进去再说。 “尚小姐先看着奴婢的样子端坐着。”魏嬷嬷的语气,已经不那么冷静。 “不用,你先跟我说说规矩,我听完了理论再实践。”苏一一根本连眼尾都不扫她,就算那张脸变得再阴沉,也只当没瞧见,让魏嬷嬷白表了半天情。 以尚子维的身份,自然不必对魏嬷嬷有什么好声气,哪怕她是服侍皇后或太后的。所以,他仍然只把苏一一当成唯一的谈话对手,魏嬷嬷和跟来的那些宫女,在他看来和空气可以划上等号。 魏嬷嬷气得脸色发青,在宫女们面前丢了大脸不说,而且还毫无进展。皇后交代的任务根本没有完成的可能。 可是,面对着强势和以护短出名的尚子维,她就算再有意见,也不敢当着尚子维的面表达。这位连手底下一个普通的士兵,都会护着,更别提是刚认下的女儿了。 “尚小姐,用餐的时候……”魏嬷嬷在心里挣扎了半天,终于还是决定听从苏一一的强烈“建议”,先说理论再谈实践。 苏一一似听非听,一手抓馍,一手托碗,吃得不亦乐乎。魏嬷嬷和随行的宫女因为出来得早,根本没来得及用早餐。幸好眼前的早餐并不精细,她们很不屑尚家的用餐,是以还能眼观鼻鼻观心地垂手而立。 吃了七分饱以后,苏一一的行为,总算跟淑女沾上了一半边。事实上,她在南陈,本来就是淑女和才女的典范。这区区礼仪,对她来说根本不在话下。 只不过,她既知道魏嬷嬷是皇后的人,便知道做得再怎么完美,也会有刺可挑,才故意行为夸张。 尚子维皱了眉头:“好了,依依听了这么久,早就听得累了,现在休息一个时辰罢。” 苏一一不由得暗暗好笑,很满意地看到魏嬷嬷的脸阵青阵红,惨然色变。尚子维的冷笑话,段数可越来越高了。她吃得不亦乐乎,辛苦的倒是魏嬷嬷,嘴唇张张合合,根本就没有停过。别的不说,唾沫大概已经消耗了不少。 魏嬷嬷大概也说得确实口干舌燥,再加上被气得不轻,却又不敢跟尚子维叫板,只得悻悻然道:“那就请尚小姐先做上一遍,做得不对,奴婢再纠正。” 尚子维的眉头皱得更深:“我尚家的女儿还轮得着你来指正?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对着我老头子大呼小叫我倒要去问问皇上,难不成尚家的地位已经跌到了连个奴婢都不如的地步了吗?随便叫个人就能上来指手划脚” “不敢,奴婢不敢对着大人……指手划脚。”魏嬷嬷吓了一跳,再次确认,皇后交给她的这个任务,不是那么好完成的。而且,看着尚子维一脸的怒容,和嬉皮笑脸的苏一一,她悲观地认为,至少皇后利用这什么礼仪大做文章的打算,怕是要落空了。 这尚家,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势 “既然不敢,那你就下去罢休息了一个时辰,再来给我们说道说道。” 休息完了,还是说?魏嬷嬷瞪大了眼睛,意识到眼前的尚子维,不是一般的大臣,又赶紧低头敛眉,恭敬地道了一个“是”。心脏一阵紧缩,这尚子维到底是在战场上杀了成千上万人的将军,只一瞪眼,便让人不敢仰视。 苏一一笑嘻嘻道:“魏嬷嬷辛苦了,我让人带你下去休息一个时辰。” 她叫来了一个军士,来人并不像宫里的侍卫那么彬彬有礼,甚至看向魏嬷嬷的眼神,也带着不太好的意味。 “不用了,奴婢不累。”魏嬷嬷连忙回答。 “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了,我们总不能太怠慢不是?”苏一一笑容满面,“一个时辰以后,我会再请嬷嬷来正厅继续教导。” “真的不用……” 但是她魏嬷嬷的抗议,尚家人就有种听而不闻的本事,甚至宫中的礼仪,对于尚家的这些下人来说,根本毫无用处。她想要垂死挣扎地留在大厅,军士不耐烦地拧了拧眉,干脆就拽着她的胳膊,拖了出去。 “哼,仗着皇后的势力,就敢在我尚家大呼小叫?”尚子维不屑地冷哼,“这些老兵从战场上退下来,哪个手里没有上千条人命?” 苏一一听得心中一寒,暗暗嘀咕,也只有尚子维有这样的本事驾驭这群人。毕竟,这些将士们都是陪着尚子维出生入死的。 “父亲,不知道明天魏嬷嬷还敢不敢一大早来尚府堵我?” 看着苏一一窃笑不已的神情,尚子维终于心情大好:“看那老货是否识趣了,若是明天再来,自然还有的是办法收拾她别人是想进宫获宠,自然要忙着笼络。看来,她们出来时被人奉承习惯了,竟然到了我尚府还把自己当成一盘好菜” “就是。”苏一一点头应声。 有个强势的后台是一种幸福,而这后台还出名的护短,那就更幸福了。苏一一相信自己哪怕捅出了天大的漏子,尚子维也绝不会说自己一个不字。就不知道琉璃会不会头疼? 头疼的不是琉璃,而是仇鸾。一接到情报,他就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他带回去的到底是怎么一个烫手的山芋啊 “将军。”心腹侍卫也苦笑连连。 “这个苏依依”他摇头叹气,“我们接到的情报上,还称是温和恭顺、端庄典雅……也不知道是谁收集的情报,这是一个人吗?” “其实看外表,苏小姐倒确实很契合这八个字。”侍卫小心翼翼地看着仇鸾的面色,意外地发现,他似乎并不真正生气和恼怒,眼睛里甚至还隐隐带着笑意。 是因为爱屋及乌吗?因为对琉璃的喜欢,所以才对苏一一格外宽容? “是啊,她可真能迷惑人。”仇鸾咕哝了一句。 “要不要请长公主出面?看来苏小姐根本就不愿意进宫,把魏嬷嬷都气跑了,不肯再上尚家的门做教引嬷嬷。” “不用,尚大人会打点的。”仇鸾摇了摇头,“再说,苏依依也不是盏省油的灯,进了宫也只让那两位头疼去,不用去打扰我娘了。” 第322章 缠女无敌 第322章 缠女无敌 现在每天来尚家的教引嬷嬷,只剩下了一位陈嬷嬷。这位服侍了太后三十年的宫里老人,真是个妙人。 苏一一看着从轿里下来的陈嬷嬷,乖巧地上前行礼:“嬷嬷来了,请在偏厅奉茶。” “多谢小姐。”陈嬷嬷只是稍稍一福身,便与苏一一和自然地擦身而过。 “这位陈嬷嬷倒是识相。”刘孟海笑道。 “她这是识趣,若像魏嬷嬷那样,只能两边不讨好。”苏一一冷笑,“还真想给我小鞋儿穿呢,也不想想,如今是站在谁的地盘上到了宫里,我是没法子,可是在尚府,谁的气场能赛得过我父亲?” “皇后还是发了申饬。”刘孟海提醒她不要太嚣张。 “我不是北刘人。”苏一一不屑地撇唇,“只要我不进宫,她就管不着我。除非……北刘皇帝的圣旨,但他也不敢跟尚家公然对着干。何况,后面还有个大周呢,如果真撕破了脸,大周派军来接我,北刘皇帝也不可能为了这个而再开大战。不说别的,怕是北刘的将军们,便有微词。我想,北刘的皇帝再蠢,也不会蠢成这样吧” “那当然,北刘能打的不少,但能立于不败之地的,也真没几个。若是琉璃和仇鸾再拖拖后腿,做点小动作,损失可就惨了。”刘孟海的心情也很愉快。 “所以,还是太后睿智。”苏一一沉吟了片刻,“看陈嬷嬷的作派,太后应该是不大赞同我进宫去的。维持目前的局面,对我们大家都好。” “只是这皇后恐怕不会甘心。”刘孟海虽然这么说,却没有丝毫担心的表情。 “咱们不用管,今天小青和佩萝就要到了,让她们尽快上手。最近招募了不少人,再过一阵儿,就可以觅地再开分店。不过,北刘不同于南陈,我们还是一间间地开,对佩萝和小青也容易一些,两人分别负责一一制药和一一女儿国,销金楼就丢给陆玮,反正他也喜欢逗留在那里。” “你倒是物尽其用。” “他们不是物,是人,所以你的成语用错了,应该是人尽其用。”苏一一轻松地笑道。解决了魏嬷嬷的问题,陈嬷嬷又极为合作,每天到点了就来应个卯,在尚府喝茶休息,然后再早早地回宫交差,双方默契得很。 自然,陈嬷嬷也得到了不少好处。对于太后眼前得用的人,苏一一是毫不吝啬的。而陈嬷嬷照单全收,也传递了友好的信息,彼此都很满意。 “小姐,你说太后和皇后是不是有对付?”刘孟海沉吟了片刻问。 “至少是有矛盾的。”苏一一毫不含糊地笑道,“我想,也许可以通过陈嬷嬷,表达我们对太后的支持。” “她是北刘的太后。”刘孟海提醒,“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管是哪一国的太后,归根结底她都是女人。”苏一一自信地道,“有时候,女人比男人更执着。也许太后和皇后都是为了北刘好,但是她们的手段和目的必定是不一样的。所以,两个女人之间肯定是有矛盾的嘛男人会以大局为重,但女人向来是情感的动物,她们冲动起来,什么国家社稷,都可以放在一旁。” “你也是?” 苏一一很严肃地回答:“是的,我没有那么高远的志向,我壮大自己实力的目的,不过是想保护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而已。至于国家兴亡……” 刘孟海瞪视着她:“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话也是你说的。” “话当然是没有错的,但现在所谓的国家,不过是一姓一家而已。”苏一一耸了耸肩。 “你的意思是……”不仅是刘孟海,连刘伯韬都忍不住开口问。 “我理想中的国家,现在是没可能实现的,民主性太强,不提也罢。对我来说,能够让自己和自己所重视的人过上好日子,舒舒心心一辈子就行了,才不会去管谁坐那张椅子,谁统治这片土地呢”苏一一可没有穿越前辈们的雄心壮志,把这个时代改造成为民主的时代。 “你……”两兄弟难得这么默契,异口同声地想要口诛笔伐,却只是双双说了一个字,便无以为继。 “好啦好啦,我只是一个女人而已。”苏一一满不在乎地笑,“走吧,我们随便逛逛。” “不去一一制药吗?” “反正交给陆玮了,让他去费心。” “你真信得过他啊?”刘孟海觉得有必要提醒她,陆玮跟他们,可未必就是一条心。 “利益面前人人平等,再说我们的账房实施的是轮换制,如果要做手脚的话,也不那么容易。”苏一一对自己借鉴过来的现代管理制度,还是相当自信的。 “尚小姐” 苏一一苦恼地皱起了眉头,逛个街都会被抓包啊转过身,一个红衣女郎提着裙摆刚急行了两步,又急忙吐了吐舌头,又踩起了小碎步。明明不过五十米的距离,可是她走起来虽是袅袅婷婷,未免太费时间了点儿。 “陆小姐,你也逛街?”苏一一只能站定,和来者说着没有什么太多营养的话。这位眉目宛然如画的姑娘,正是陆玮的堂妹陆嫣然,今年也才刚刚及笄。 “是啊,好容易今天教引嬷嬷病了,才能得了半天的闲工夫。”陆嫣然可怜兮兮地扯着她的袖子,又奇道,“难道你的嬷嬷也病了?” 苏一一当然不能告诉她,自己天天都这么闲。自从换了陈嬷嬷,大家各安其事,不过是门口遇见就点头见个礼,如此而已。 “嗯,大概是流行性感冒吧。” “什么感冒?” “哦,就是风寒。”苏一一纠正自己的用词。 “那……什么叫流行……” “就是一病就一大片儿的。” “明白了。”陆嫣然受教地点头,“尚小姐,难怪人家都说你是才女,说话就是跟我们不一样儿呢” 苏一一暗想,这些流行用语,跟才女不才女可不相干。不过,她和陆嫣然没有什么交情,纯属陆玮多事,顺带着介绍了一回,才让养在深闺的陆嫣然把她当成了手帕交的好姐妹。 “陆小姐,你买你的东西,不用管我。” “我也不知道要买些什么啊,不过是被关得太久,找个借口出来逛逛呗。你要买什么,我陪你啊”谁知这陆嫣然全不如她堂哥会察颜观色,看不出苏一一很想甩了她这条小尾巴,还喜孜孜地揽住了她的手臂。 “也不买什么,只是随便逛逛,一会儿还有正事儿呢” “没关系,你办你的事儿,我在一边陪你,保证不打扰到你。”陆嫣然好容易碰着个认识的人,哪里肯放她走?死乞白赖的架式,跟陆玮倒有些异工同曲之妙。 “我是去铺子里看看。”苏一一只能很无奈地“逐客”。 “那我也去好长时间没见着哥哥了,正好去见见他,不知道如今又在忙着什么事,把我伯父气得暴跳如雷。”陆嫣然却更感兴趣似的,粘着她不肯放手。 “这简单,我让人送你过去,陆玮大约又在销金楼,那里是顶有趣儿的地方。不过你一个姑娘家,倒不大方便。” 陆嫣然笑道:“有什么不方便?我听哥哥说过,不就是开门迎笑的那些女人吗?我正要去瞧瞧,她们长得有没有我漂亮呢” 苏一一头大如斗,暗暗咒骂教引嬷嬷病得不是时候想了想,还是让身后的侍卫,去找陆玮的行踪。 “你找着了他,就让他去一一制药,我把他妹妹带去。” “我要去那个销金楼”陆嫣然涎着脸央求。 “你不是要进宫吗?那里对姑娘家的名声可不好,你还是莫去的好。我也不敢带你去那儿啊,被陆相知道,我还活不活了”打死苏一一,都不敢这么光明正大地把小姑娘带去。 陆嫣然不乐意了:“你不是也去的吗?凭什么我就不能去” “我们尚家的家教,跟你们陆家不一样。”苏一一一句话,就把陆嫣然给堵得十十足足。 马车一路行至一一制药,苏一一引了她从侧门进去。 “哇,尚小姐,你这里好大啊” 苏一一满脸黑线,这话也太夸张了点儿吧?她这个院子,能跟相府比吗?懒得理她,直接把她让进客厅奉茶。陆嫣然却连一桌一椅都很感兴趣似的,这里摸摸,那里抚抚,根本没坐热屁股。 “尚小姐……哎,我们这么熟,叫这个太生份了。你比我小着两个月,我就托大,叫你一声妹妹吧” 知道托大还叫苏一一朝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没有吱声。不过陆嫣然属于自来熟,很快就滔滔不绝地自说自话了起来。 苏一一想不通,她平时在府里的时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倒是和谁交谈?陆嫣然的口才其实不错,根本不用苏一一插嘴,一个人就能把两个人的话给包圆儿了。 “你这口才,做起推销来,倒是一把好手。”苏一一在陆嫣然终于告一段落,想起来还有茶可喝的时候,发出了感慨。 陆嫣然眼睛一亮:“推销?就是你们卖药的那些伙计吗?我听哥哥说,你这里也用女工的,不如我也来做你的女工吧” 苏一一哆嗦了一下:“别,你是要进宫做娘娘的,我哪敢用你啊我用的人,都是家境比较差,就指望着这份工贴补家用呢” 第323章 帮手来了 第323章 帮手来了 把陆嫣然扔给了赶来的陆玮,苏一一不顾他幽怨的目光,自在地一路逛出了城门,结果与小青走岔了道,再回去的时候,看到佩萝正在查看一一制药的存货。 “小姐”小青从门帘后出来,满面欣喜。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苏一一也很高兴,小青陪了她五年,感情比苏家的那些堂姐要深得多。 小青喜道:“也不过刚到一会子的样儿,就听到他们提起小姐的名字,怎么……” “呆会儿再细说”苏一一笑着打量着她,“身量儿高了,咱小青在南陈过得不错嘛看来那里的山水养人,瞧瞧你和佩萝,都出落成娇滴滴的美女了。” “小姐是在说自个儿吧?”小青白了她一眼,经了这年来的历练,倒是爽利明快,全不复在国子监服侍苏一一时的拘谨。 佩萝也赶上来见礼:“小姐。” “走吧,晚上给你们接风洗尘。” “陆公子说已经在销金楼备下席面了。”小青解释。 “啊?他慷我之慨啊”苏一一佯怒,“好吧,正好让你们也赶紧地上手,不过销金楼倒不用去管,你替我管着女儿国,佩萝管着制药这一块儿。” 小青悄悄道:“小姐,你可真行啊,才来不过几天功夫,就勾搭上了丞相的公子啊” “什么勾搭,把你扔在南陈,真是学得不像样”苏一一敲了她一下,很没好气。 “那还让我跟着小姐啊”小青笑嘻嘻道,和她熟不拘礼。倒是佩萝,始终站在一侧,仍是那副大家闺秀的气质。 “跟着我倒也行,不过委屈你了。”苏一一笑笑,“你如今干得不错,我听炳乾哥哥赞了你几回。这次调你来北刘,也算你的股子,往后就有自己的身家,可不比当人奴婢的好?” “小姐心慈。”小青自然知道股子的事,等于往后自己也有了身家,怎的不喜? 苏一一看着安静立于一隅的佩萝,认真道:“佩萝也一样,我不会亏待了你们的。” 佩萝温婉一笑:“小姐言重了,我们都做得很开心。” 小青忽地“啊”了一声:“小姐,这是梁少爷特特写的信,好厚的一摞呢” “有什么话,不能叫你们带么?还巴巴地写了这许多,横竖也不过是一一制药的经营情况罢了,有他在,我还会不放心么?” “那可未必吧?我看梁少爷写了很久呢”小青做了个鬼脸,和佩萝两人继续去看存货。 苏一一笑着走进后院,却见陆嫣然正抱着陆玮的胳膊撒娇。陆玮头疼,看到苏一一走进来,顿时像是看到了救星:“依依,快过来,给这丫头讲讲,你们要一起进宫,别到时候惹了大祸。” “我?”苏一一指着自己的鼻子哭笑不得,“你这差抓得也太离谱儿了吧?要让她听我的,恐怕到时候惹的就是抄家灭门的大祸了。” 陆玮哑然,陆嫣然却噘了嘴:“你们一个个都把我当瘟神似的,我难道长得有那么丑吗?” “长得差,怎么会入选秀女呢?”苏一一笑着安慰,“陆小姐丽质天生,我见犹怜,天香国色……” “得得得,我们家嫣然可是老实孩子,你这么一夸,她还真会当自己是天下少有,地上无双的美女了。”陆玮赶忙拦住了她的话头,“你见过那两个女孩子了吧?我跟她们说自己负责北刘的一一制药,她们两个还不信呢” “换我也不信啊”陆嫣然哼了两声,“看看你这副油头粉面的模样,若说是ji院的****,还更可信一些。” 苏一一听得顿时失笑,没成想这看起来娇怯怯的陆嫣然,说起话来却这么猛,汗滴滴的。 “这是姑娘家说的话儿么?”陆玮脸上挂不住,沉下来训斥。 “我本来就是这么一个姑娘家,偏是你们要把我送进宫里,这一阵儿学得我连说话都逼紧了喉咙,走路也恨不能用绳子绑起来。哥哥,你看看依依,一样是选的秀女,怎么她活得这么滋润哪” “你要摊着尚子维那样的爹,也会活得滋润。”陆玮没好气地甩下一句重量级的话,顿时把陆嫣然的嘴给堵上了。 尚子维,开天辟地以来,北刘也就出了这么一个。 “嫣然你还不回家么?”苏一一觉得这陆嫣然天真得可爱。 “不回,我今儿要好好地逛个够”陆嫣然扬起了精致的小脸,除了眉毛略浓,倒也算得上是个美人胚子,难怪陆家要把她送上去。 “我们还有正经事呢,我让人送你回。”陆玮对这位小着好几岁的堂妹,向来没有什么辙。自从父亲续了弦,陆玮的性格便走了极端,这小堂妹待他却始终如初。就凭着这份心,他也真板不下什么脸子。 “还不是替那两位姑娘接风洗尘吗?我也要去” 陆玮沉下脸来:“胡闹,你以为我们要去什么地方” “不就是一一销金楼吗?我听好些人说起过的,最近排了一出新戏,叫桃花扇的。不用看戏,光听那故事,就让人掬一把泪了。”陆嫣然得意洋洋,“我听说贵****也可以去瞧的,又不定是男人。” “不行,若是被你的教养嬷嬷知道了,一准又要训你好半天儿。” “我哪天不被训几句啊,积少成多,也不知道有多少个半天了。”陆嫣然不以为然,“其实听听嬷嬷们训话也挺有意思的,总会把宫里的旧事拿出来说教。” 苏一一哑然失笑,这陆嫣然倒也有趣,看来即使进宫,也能活得风生水起。纵然一时不能得宠,想必也不会怨天尤人。 到最后,陆玮还是没有抵挡得住陆嫣然的缠功,带着她去了一一销金楼。苏一一拆开梁炳乾的信,厚厚一叠纸上,果然写满了一一制药在南陈和大周的运营情况。只有信纸的最后一页,才表达了自己的关切。北刘与南陈路途遥远,姬流夜还没有抵达南陈,他那里的消息并不多,只是让她及早返周。 “唉,我倒是想回呢,可回不去啊总要再等两个月,秀女的事告一段落才能再作打算。”苏一一烦恼地叹了口气。 “小青,炳乾哥哥和佩萝发展得怎么样了?”苏一一觑了个空档,悄悄问小青。 “小姐就别操这份儿闲心了,梁少爷待佩萝不过和小青差不多罢了。我想,你把佩萝调到北刘来,梁少爷心里倒是松了口气呢” “他对佩萝真没什么意思?”苏一一咕哝着问。 “看来是没有。”小青摊了摊手,“梁少爷的心思,可还在小姐身上呢” “别胡说。”苏一一觉得脸上微热,忙轻叱了一声。 “不过也是,五公子对小姐也上心得很,依着我说,倒还是五公子和小姐更般配。” “你不是思春了吧?这会儿怎么来给我乱点鸳鸯谱?”苏一一恼羞成怒。 小青不敢再说,正逢陆嫣然借花献佛地殷勤劝酒,便趁势喝了一盏。 “银渊怎么样?” “这小子很用功呢,听说先生都夸他学得好,上回还得了一枚奖章,说是等小姐回去,他要攒下三枚。咱们书院可也是人才济济,他小小年纪能学得这么好,还真是不简单。”小青替银渊说话。 “将来是干大事的人。”苏一一点头,“能知道自己用功求上进就好,他天资聪慧,日后一定是突兰的明君。” “来的时候,他还嚷着要跟来呢,说很久没见小姐,十分想念。” “我也想他呢”苏一一笑靥如花,“等把北刘这边儿的事情摆平了,我们先去南陈。如今的家当,可都转到南陈去了。炳乾哥哥来信说,已经在突兰开了一间一一制药,不过规模颇小,只是当作联络点来用。” “这个我不清楚。”小青为难道,“这些事儿我也插不上手,只管着一一女儿国那一块儿罢了。问问佩萝吧,她应该知道得比我多。” 苏一一诧异道:“不会吧,她怎么会……” “她管着制药这块儿,如今突兰那里,也就弄了这一块儿,她怎么会不知道?” “哦,我还以为炳乾哥哥对她有意,所以才会透露给她知道呢” 小青拍了拍额,偷眼看佩萝正忙着应付陆嫣然层出不穷的话题,凑到苏一一的耳边,悄悄提醒:“梁少爷在南陈的时候,一直避着嫌呢,就是怕小姐误会,硬把佩萝塞给他呢” 苏一一忍不住讪讪:“谁让他英雄救美,又不是我一个人这么想的。” 陆嫣然忽地大叫一声:“真的啊依依,你竟然这么厉害,比我还小着两个月呢,怎么做出这么一番……嗯,事业来不行,我也要加入你们,也要作女掌柜。” 陆玮顺手给她的脑袋就来了一记:“你省省吧,进了宫还想做什么有的没的,别被打入冷宫就阿弥陀佛了。” “就凭着妹妹我这姿容,也不可能被打入冷宫啊”陆嫣然不服气,“哥哥总是瞧不起我,你看我的,非要当个天子宠妃不可” “所以,你就当宠妃吧。”陆玮迅速地接口。 陆嫣然张了张嘴,又颓然地低头:“就知道欺负我其实,我又不想进宫,还不是被爹爹逼的么……娘为了这个,哭了好两天的,我才这么乖巧地跟着嬷嬷学礼仪。若是我……唉,恐怕我娘的日子更不好过。” 第324章 新的盟友 第324章 新的盟友 苏一一这才知道,果然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陆玮就不用说了,到现在母亲的死,还是他心上的一块硬伤。所以才想着法子跟父亲对着干,明明知道这么做毫无益处。陆嫣然的母亲虽是正室,却因为只生了这个女儿,在府里的地位,反倒不如两个平妻。 “反正你是正出,就算你爹不待见,日后也能配个好人家。”苏一一半真半假地安慰。 陆嫣然啐了她一口:“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就现放着我爹那两个平妻,还能替我真心找门亲事?只要是有助于她们儿子日后的前程,就拿着我当礼物,管人家是老头子还是续弦呢,合着哪里是火坑就送我去哪里这回算得上是个机会,若是进了宫册了妃,我娘的日子也到底好过些。不然的话,一辈子被那两个平妻压在底下,还有几个妾呢,犹在一旁虎视眈眈。” “看来,还是小家小户的好啊……可你这么进宫,不也是当小老婆吗?”苏一一喃喃低语。 “小老婆?”陆嫣然愕了一愕,才明白她的意思,顿时笑得打跌,“你这词儿用得倒也形象极了,不过只要是册了妃的,不在九嫔之列,地位自然又是不一般。” “我只觉得这种小老婆当得更可怜。一般人家里三妻四妾,也就七个女人争争宠。可换到那里面,那可不得了,至少得几十个” 陆嫣然斜睨了她一眼,脸上露出了郁郁寡欢的神情:“你说的何尝不是?但宫里和宫外是不同的。我就算不进去,日后配个近过半百的老头子,还不如进宫去,毕竟那里面的权力大着呢。一样是玩弄这个,不如拣个大的。” 苏一一肃容道:“你既是自愿进宫,我唯愿你能一步登天。” “虽然未必能够如愿,但是我总会一步步往上爬的。依依,我听哥哥说起你,正想和你商量些事儿……”陆嫣然的神情有点严肃。 “什么事?”苏一一心中一动,脸上却不露声色。 “你这里还有没有房间?我喝得有些醉意醺然,找个地方好好醒醒酒。”陆嫣然果然脸上喝得红如胭脂。 “看你这出息,只喝了几盅酒,就成这模样”陆玮对堂妹的酒量表示不屑。 “能跟你这酒缸比么?”苏一一嗤笑,亲热地挽起陆嫣然,“走,咱们找个小房间歪一会儿,由着他们再胡闹去” 陆玮愕然:“依依,你也走?让个小丫头带嫣然去就成了。” “你们三个往后有大把的时间要合作,北刘这一摊子事儿我不准备再派其他人来主持,所以你们好好磨合磨合吧”苏一一笑道,“我跟你妹妹说说话儿。” “说话?”陆玮忍不住扒了扒头发,“早些儿你不是逃之夭夭了吗?” 苏一一也不答话,和陆嫣然两人找了个房间。小丫头们自然打了水来伺候,虽不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倒也算是善解人意,很快就服侍妥当,退了下去。 “说吧,是不是要我帮你做些什么?”苏一一看陆嫣然双目清明,主动开口。 “我听哥哥说,你们这楼子里的姑娘用了你的独门配方,都变得比以前更漂亮了。”陆嫣然沉吟着开口。 “你要护肤品吗?这还不简单自家人,你要多少就可以供应你多少,这事儿找你陆玮就行了。不过以后这一块,要交给小青,你让陆玮跟她说也行。” 陆嫣然摇头:“我不光是想要那个,还要其他的。哥哥在你们这里有股子,我能不能也入个股?” “你?”苏一一意外地看向她。 “是这样的。”陆嫣然有些局促,“我看到今天来的两位姑娘也是你这里的主事,所以想着也能……” “你不是要进宫么?”苏一一纳闷,“你被关在宫里头,还能出来帮我打理这些个?” 陆嫣然笑道:“往日里听哥哥说你如何的聪明睿智,怎么到这上头却有些傻了呢?你想想看吧,一一制药要在北刘发展壮大,不光是你自己才华出众就有用的。若是我在宫里替你说话,宫里用度大,每月都从你这里采购的话,这一宗事务是不是大利润?” 苏一一却摇头拒绝:“我并不想做宫里的生意,不确定性太大。更何况,宫里用度虽大,但中间的盘剥也着实厉害。不过是仗着个名声好听,未必有我自己的生意利润大。” “做生意,自然是做得越大越好对不对?你说得很是,中间层层的盘剥确实大着呢,但我若能得宠,在后宫说话自然颇有影响力,只有他们来讨好你的,哪用得着你再去讨好他们?” “你就有把握,自己可以得宠么?”苏一一含笑问。 “只要你能帮我,就一定能的”陆嫣然很自信地回答。 “哦?” “我看了你们楼子里的姑娘,那些装扮果然和别处不同。那个戏也唱得好听,还有那个什么沧海笑的歌子,你若是有什么好的教了我,邀它还不是简单吗?” 苏一一笑了:“看来你倒是颇有打算。听你这么一说,我们的合作倒是个双赢的结局,我喜欢聪明人,只要你的要求不过份,完全可以合作。” “我只要占你其中一间分店一至两成的股子,当然,现在我手上还没有什么银子,不过到了宫里,得了赏赐就有了。” “不用你出钱,下一间分店,就让你占两成股子。既然你也是老板,往后不怕你不尽心。要那些新奇的歌曲嘛,这可就再简单不过了。凭着你这样的心性,得宠也是早晚的事儿,我对你有信心。”苏一一爽快地点头答应,“日后再看,你还能拿着分红,再投资下一间分店。陆玮很熟,你可以问他,不会让你吃亏的。” “如此便更好”陆嫣然大喜。 “只是,你既然进了宫,自然不用担心银子上面的事情,为什么这样热心?”苏一一纳闷地问。 “宫里需要打点的地方,只有比宫外还多呢”陆嫣然叹了口气,“哥哥手里宽松,我看着羡慕呗” “不光是这个吧?”苏一一笑吟吟问。 “我虽有娘家,但我娘手里没有什么积蓄。我爹呢,连俸禄都在两个平妻手里管着,就算给些银子我打点,也只杯水车薪。我既然要做人上人,怎能不好好替自己筹划?哥哥已是铁了心不出仕,我也指望不了他,只能指望着自己身家丰厚了。” 苏一一凝神看她,半晌才叹息道:“你一定会成功的,我现在相信,和你的合作,一定会给我带来巨大的回报。” 陆嫣然大喜:“你能这样想,就更好了。往后有了什么新曲子,也一样教我一份儿。只要我把皇上身边的太监们打点到了,自然会营造出种种巧遇。我虽不是样貌顶出挑的,但有些奇巧的心思,不信皇上不在我身上用心。” “我信。”苏一一点头,有些感慨。头一眼看上去,陆嫣然是那种没有心机,傻乎乎的小女孩儿。谁知道,人真是不可貌相的,这女孩子的心思细腻着呢 小青找过来的时候,发现本来要醒酒的两个人相谈正欢,哪里有半点喝醉的模样? “来,小青。”苏一一对她招了招手,“这是我们新的合作伙伴,你和佩萝准备开一间分店,就在往南的晋阳城。那里虽比起京城来小有不如,但也算得上是北刘著名的繁华城市了。” “这么急?”小青有点退缩,“我和佩萝都没有什么经验,要不要先熟悉了北刘这里的事务再说?” “不用,我还有两个月才能离开北刘,你们把计划做上来,我来修改就成了。” 小青喜道:“有小姐坐镇,那自然没问题了。” “其中的两成股子,留给嫣然。她现在手里没银子,我来替她出这一份儿。” 陆嫣然忙道:“那怎么好意思?” “没关系,以后你再还我,金银首饰我也折价收的。”苏一一笑道,“不过,你入股的事我会替你保密的,在这里只有小青和你哥哥知道。” “嗯,我正要白嘱咐你一声儿呢,若是让人知道了,总不大好听,又给言官们找事儿做。” 苏一一叹息:“是啊,天子无家事。” “现在的问题,是要你替我筹划,怎么吸引皇上的注意力。”陆嫣然心事既了,精神大振,目光亮得跟红烛光似的。 “等新店开出来,我拟了合同给你签着罢。至于得宠嘛你放心,我至少有一百种法子教给你,就算你长得稍次一点,也没问题。” 陆嫣然郁闷:“我长得很次吗?” “在这一届秀女中,应该算中上。”苏一一毫不客气,把陆嫣然打击得蔫头蔫脑。 “我……” 苏一一看她急了,才笑眯眯地安抚:“不过你放心,只要按照我的方法,你就能成上等的啦你如今还小,日后的身量还能再长,所以要注意自己的身材我给你开个食谱,你严格地按照那个吃,包管你该瘦的地方瘦,该胖的地方胖。就算不是后宫第一美女,至少也能排进前三。再说,男人看女人,也不光是看脸蛋儿嘛” ps:感谢曾经的梅子、菜菜小雪、等待戈多ぁ、sabon、苏浅云的粉红票,齐刷刷的一排粉红,看着很振奋人心哪谢谢亲们的支持,小猪会努力更新,决不脱更 第325章 太后出手 第325章 太后出手 “这叫什么事儿……没想到误打误撞,还真把北刘当成根据地了。”苏一一把新谱的一首曲子扔下,托着下巴苦笑。 刘孟海看不过她偶尔的伤春悲秋:“这还不是你自找的吗?小心引火上了身,这陆嫣然虽然年纪不大,可看着就颇有心计。小姐,你可别阴沟里翻了船,什么事牵涉到皇家,便格外的复杂。” 苏一一苦着脸:“陆玮算是被我设计进来的,他那妹子可纯属意外了。唔,不过,小小年纪便有这份打算,日后恐怕封后都不难。若有个皇后和国舅,那咱们在北刘的生意,肯定是红火得让人嫉妒。” “这女人不简单。”刘伯韬也难得多说了几个字。 “简单的女人我还不要了呢就那种一眼能看到底的清汤寡水,把我的一一制药给卖了,还傻乎乎地给人家数钱,我这家当不就所托非人了吗?”苏一一撇唇,“就是看她有前途,我才肯费血本呢两成股子款,可不少了。况且,这两成还是暂时,往后北刘的分店,总要开个三四家的,后面的股子更多,基本上除了我们和他兄妹俩,就没别人的份儿了。” “那倒是,我们哥俩跟着你这么久,还没轮上呢”刘孟海随口开了句玩笑。 “你想要的话,我也给你们各两成。晋阳那里的利润,我瞧着应该比京城还多。毕竟高官厚禄,也比不上大商户。那些晋阳商人,听说还跟狄人和蒙古人做生意的,这里面的利润大着呢”苏一一不以为然。 刘孟海倒是愣了:“你当真啊?” “你们跟着我这些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了,两成股子,又不是总店的,根本不值什么。”苏一一很大方,反正她只要自己和梁炳乾两人把握五成以上,其他的多分点给别人倒也无所谓。 “不用。”刘伯韬面无表情,直接拒绝。 “就是不合适给啊,姬流夜心里不知道会有什么打算。他日后要做大事的,你们总不能就真做个商人。”苏一一耸了耸肩,“就先看看吧,反正你们跟着我又不会吃亏,也不想想我现在的资产有多少,就算以后稍微匀个一两成的股子给你们,可比现在投进去的要值钱。” 刘孟海赔笑:“小姐有这份心就行了,我们要那个有什么用,不过是开个玩笑。” “日后可以传给子孙,只要一一制药不倒,你们的子孙什么脑筋都不用动,就可以混吃等喝,过得还比别人滋润。”苏一一笑道。 “不必。”刘伯韬摇头。 “什么意思?”苏一一转头问。 “儿孙自有儿孙福。” “还是刘大哥看得远。”苏一一抚掌轻笑,“这句话说得有理,咱们可不能自作主张地替儿孙们把以后的路都给铺好了。” “小姐也是白手起家。”刘伯韬似乎谈兴颇浓,今天的话居然比刘孟海还多。 “我……那是不同的,没几个人能像我这样,把经商当作是毕生目标来追求。”苏一一愣了愣,才自我解嘲,“所以,留一点银子给子孙,也未尝没有好处。至少,他们不必像我三哥那样,在还没有出头的时候,要为零用钱发愁。走吧,咱们去一一制药瞧瞧去,也不知道那两个丫头和陆玮商量得怎么样了,我期待着北刘的第二家分店开业呢” “小姐,你应该比她们还小……”刘孟海对她老气横秋的口气,有些无奈。 “能者为师,达者为尊,她们都是我带出来的。”苏一一笑嘻嘻地反驳,把记下的歌曲抄进了袖子,“一会儿把这个让陆玮带给他妹妹,我就不信,凭着我的谋划,陆嫣然不能获宠到时候,宫里宫外都有了人,在北刘的根基,倒是比哪儿都扎实。” “你不会想要把总部从南陈再搬到北刘来吧?”刘孟海没好气地问。 “当然不会,我们虽然在南陈,并没有更踏实的关系,不过那里的大环境还是最适合商业发展的,日后……那里的地位更重要。” “我倒觉得大周的地位比较重要,有五公子替你撑腰,还有你苏家百年望族,比北刘不更扎实?” “后台是硬,可也未必及得上北刘的后台。”苏一一摇头,“大周和北刘都有一点,重农抑商,把商人的地位压得很低。而且,对商业的政策,有更大的随意性。若是换位天子,可能政策也不同。倒还是南陈,已经有了自律的商业行会,有利于商业自身的发展。况且,那里交通便利,以后这种优势会更明显。” “我倒觉得大周的交通更便利,往南可达南陈,往北可抵北刘,正是居中的地位。”刘孟海提出反对意见。 “你只是着眼在目前,往后就知道南陈地理位置的优越啦”苏一一没有再往下说。她的心大着呢,不过在这个时代,恐怕连姬流夜也不会理解。 “那就走吧,早些儿把你那些杂七杂八的事给办匀了。”刘孟海笑着摇头,替她打起了帘子。 “小姐。”陈嬷嬷在门口行礼。 苏一一也含笑还礼:“陈嬷嬷早,怎不进厅奉茶?寒舍的下人都是从战场里下来的,怕是执招待不周。前儿得了雨前的绿毫,味儿虽淡,倒是别有一股子的清香,给陈嬷嬷尝尝鲜。” “不敢当,尚府人礼仪周全。”陈嬷嬷的态度,甚至有点儿谦卑,“小姐言重了,只是奴婢站在这儿,想见小姐一面罢了。” “哦?”苏一一诧异,这可是这么久以来都未曾有过的,心里便有些惴惴,面上却不肯露了形迹,“嬷嬷有话,但请吩咐。” “吩咐不敢当,太后有懿旨,请小姐进宫觐见。” 进宫?苏一一只想到这两个字,就觉得心里哆嗦。对于这北刘的皇后,她可没有半点好感。进一次就差点没了半条命,进两次…… “可是今儿个还有事……”苏一一假装一脸的为难,无论如何,总要告诉了尚子维,她才肯进宫去。别再遇上什么陷阱,这次可没有第二个姬流夜,能在皇宫外面等着接应。万一有些什么,那可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太后旨意,明日辰时。”陈嬷嬷温和地笑道。 “是,既有懿旨,臣女怎敢不奉召?”苏一一心里微定,觉得这位太后至少比皇后要善解人意。 “那么……明日奴婢再来恭候小姐。”陈嬷嬷施了一礼,神态谦和,“太后只是想见一见小姐,并无他意。” 苏一一暗中忖度,看来这太后像是颇具善意,于是点头应了,便再度出门。 “小姐,明儿你还真准备去宫里啊?”刘孟海问道。 “能不去么?”苏一一怅然摇头,“毕竟国家是私人机器,咱们就算想要躲,可也躲不开去啊太后……只不知道她是个什么心思,我心里还真是没底儿。” “装病”刘孟海使出第一百零一招,毫无新意。 “躲得了一时,还能躲一世?”苏一一不以为然,“不过,陈嬷嬷一直表达了太后的善意,我瞧着倒不像是要算计我的样子。更何况,如今我是尚家的女儿,太后只要脑袋没有被门缝夹扁过,就不应该会与尚家为敌。再者,太后既与皇后不对付,这次进宫倒未必就是皇后的主意。” “知会尚大人一声。”刘孟海提醒。 “那是自然,若到时候我回不来,你们让父亲派人去宫里接我。他若是强行要人,皇帝也不敢不卖面子。”苏一一从善如流。这本来就是她的想法,没有尚子维当后台,她现在就拔腿想法子逃回大周去。 “知道。”刘孟海郑重点头,“这事儿不敢误了的。” “那就好。”苏一一莞尔微笑,“好了,是祸躲不过,是福不必躲,明日见了太后再说。一会儿问问陆玮,这太后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人,咱们心里也好有些数儿。还要带两件象样的礼物,也不知道老人家喜欢什么。咱们既得罪了皇后,无论如何,太后那里可不能再得罪了。只要她对我没恶意,咱们也不必太强硬。” 三人细细商议了一会儿,觉得有尚子维在,就算是皇后私下里要接见,也不必太过担心。 苏一一再度感慨,枪杆子才是硬道理。 陆玮正忙得脚不沾地,三间铺子里全没他的人影,据说是回农庄催货去了。小青和佩萝却都在,脸上露出笑影儿。 “怎么了?”苏一一纳闷地问,“护肤品的销售情况很乐观吗?” “何止是乐观啊”小青喜孜孜道,“单是一一女儿国,每天的销售就达到这个数儿”她得意地举起了一只手掌。 “难怪咱们的库存不够了。”苏一一惊异不已,“可是,北刘的人口密度,应该没有这么高吧?” “什么密度?”小青离开了不少时候,对苏一一的新名词有点接受不了。 “就是说,北刘京城的人口,按理说没有这么大的购买力。”苏一一耐心地解释,“真有这么些数儿?怎么感觉像是不真实似的。” 第326章 太后召见 第326章 太后召见 小青笑得咧开了嘴:“小姐不知道啊?连晋阳城的富户,都赶着马车到咱们这里来买呢这两天因为货源不足,更因此引发了抢购潮。只要一批新货摆上架,很快就被哄抢一空。瞧瞧,咱们这里除了特特留下以备不时之需的,架子上的都卖得一点儿不剩了。” “哄抢?”苏一一无语,看来古代女人对于自己容貌,比现代人更在乎。其实稍稍想一下就明白了,现代女人还有自己的事业,可古代的女人,全靠着依附男人,自然更舍得在自己的花容月貌上下功夫。 “京城的倒也罢了,那些晋阳的富商们,每一拨来,都非把咱们的库存全搬空了不可。这东西在晋阳可还是稀罕物儿,买回去送人也使得。”佩萝也喜不自胜。她虽然管着的是一一制药这块儿,一一女儿国的旺销,对一一制药的知名度也有影响。这不,连药材和补品的销量,也跟芝麻开花似的,一节节儿地赛着往上拔呢 “看来,咱们可以再把价提高一些……”苏一一咕哝。 “还提啊?”陆玮赶得满头大汗,刚进门就听到苏一一的话,忍不住更加汗出如浆,“我说依依,人心不足蛇吞象啊,就这利润你还不满足?我爹堂堂的相爷,可要说俸禄,一年都比不上你这一天的收入。” 苏一一笑道:“银子从没有人嫌多的。所谓多多益善,反正挣的又是那些富人。” “可你要这么多有什么用?”陆玮灌了一气儿凉茶,才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按理说,你现在的资产,该是大陆三国头几份儿的了吧?平时也不见你用什么,就算别人家买的什么玉器金饰,你也极少添置一件儿,你倒是要用这些银子做什么?” “笨当然是大钱再生小钱,小钱再长成大钱啦”苏一一白了他一眼,“反正我是不嫌银子多的,也不会嫌烫手。” 陆玮朝她看了半晌,才摇头笑叹:“我是不理解,不过银子在你的手里,比在贪官们的手里要好得多。至少,洪灾的时候你还捐钱捐物了。” 他说的是北刘南部的旱转涝,苏一一私下拨了一笔银子,买了不少衣物干粮,派镖行运到了灾区。 “我只是取之于社会,回报于社会罢了。人家侠盗是劫富济贫,我这是赚富济贫。不过,这事儿还是保密,免得给有心人知道了,误以为我在收买人心,那可就糟糕了。”苏一一耸了耸肩。在现代,这种慈善事业比比皆是,这些捐赠在税收方面,还有相应的优惠政策。 “你还真是做了好事还不留名儿”陆玮不解,“只是这么着一来,你不白作了么?人家收了好处,也不念你的好。” “只要我心里过得去就行了,谁要别人的感激啊。”苏一一摇头。 这时代,一感激就立个长生牌,苏一一还怕自己被那烟熏坏了呢 北刘的夏天很短,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大半,初秋的凉意渐渐地侵袭肌肤,苏一一却忍不住长吁了一口气:“好了,又到秋高气爽的季节,什么时候去栖霞山看红叶?” “起了霜就成,你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那山就在那儿,还能走了不成?等这一拨儿忙玩了,我陪你去”陆玮如今也不像以前那样,什么都不上心。一一制药是他总领事务,哪一间铺子赚翻了,他都高兴。 “你忙你的,我自个儿认识。”苏一一挥挥手,免了他的导游之职,“我找你还有着要紧事儿呢,明儿太后召见,你说说我拿些什么东西孝敬过去合适?” “太后近年不管俗事,一心礼佛。你不如请尊佛像或者佛珠链子什么的,太后包管觉得高兴。” “那成,有没有什么现成的,我明儿带去。” 陆玮翻了个白眼:“这些东西要自己去请才有用,你随便拿一个去……心不诚,也没有什么用。” “哦,要开过光的啊”苏一一恍然,她前世是无神论者,对这个一窍不通。到了这时代,尤其是北刘地界,佛风盛行,耳濡目染之下,也听了一点皮毛进耳朵里。 “是啊,你以为太后还在乎你什么别的不成?” “那容易,替我找件别致些的东西,我只说在大周开过光的。虽说大周的佛寺不如北刘,但也有几间很有名的。” 陆玮目瞪口呆:“这么着也行?” “反正开光不开光,除了当事人,还有谁知道?”苏一一满不在首,可是她身边的一票人却齐齐无语。见过不礼佛的,可没见过不敬到如此程度的。 “看着成色好一点的玉就成了。”苏一一看着几个心腹都成了没有嘴的葫芦,实在忍不住纳闷,只得再次提醒。 “你这是欺君之罪。”陆玮缓过神来,无奈地叹了口气,“得了,要你去寺里请尊佛来,估计你也不乐意。前阵儿我倒是请了一尊,给你去做人情儿得了。” “在北刘请的有甚稀奇,太后要请多少尊不得啊”苏一一郁闷,“要在大周和南陈请的,才见诚心呢” “你当太后能随便出宫的么?我这可是在栖霞寺请的,也不是人人都请得到,非有佛缘者不给开光。” “哪里有这么些儿的讲究……”苏一一对佛不大尊敬,陆玮只能当作耳边风。童言无忌,无忌啊 果不其然,陆玮提供的这件礼物,还真是遂了太后的心。不过是一尊小小的玉佛,身前镶着小块的金子。若是以苏一一的眼光来看,放在一一女儿国里发卖,这成色也不过十两银子。可太后却当作宝贝似的,脸上满是笑容。 “还是尚小姐有心了,听说栖霞寺的方丈,是当代高僧,等闲不给人开光的。没成想尚小姐倒是颇有佛缘,竟能请了这么一尊佛。” 苏一一急忙谦虚了两句:“总是知道太后相召,才让我请动了罢。”她想,自己大概是最没有佛缘的那类人了。 不过,这话却让太后听得更是窝心。哪怕是奉承,也要奉承到点子上才行啊 “今儿请尚小姐来,其实也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是闲着说说话儿罢了。前阵儿有劫匪的事儿,倒是让你受了惊。瞧着瘦津津的身子骨儿,看得哀家也可怜儿见的,真不知道那人怎么下得了手来” 苏一一听着便觉得有些意思了,敢情是替儿媳妇来揭了那一段儿的呀既如此,她倒是彻底放下了心,不助纣为虐就好。 于是,两人说着说着,便十分投机。太后说正在抄写佛经,苏一一曾经为了赚银子,抄过不下十部佛经。虽说只是依着样儿画葫芦瓢,到底有过目成诵的底子在。随口诵出那么一小段儿,太后更是高兴。 硬生生地留了吃饭,虽是素斋,御厨的手艺却好,吃起来也有一种荤菜的风味。苏一一于是怀疑那些和尚也是惯吃荤菜的,要不然怎么能做得以假乱真? “只怕哀家这里的素斋不合你的口味,年青青的女孩子家,原本就爱浓酱重味的。”太后笑道。 “那太后可就想错了,我还真不爱那些口味儿重的。”苏一一笑嘻嘻道,“有些菜,原汁原味儿的才见真功夫,偏就爱清蒸、红蒸这两样呢” “等你入了宫,常来哀家这里用斋饭罢。”太后听了更加高兴,已经直接对着她许诺。 入宫?苏一一从大快朵颐里回过神来,苦下了脸:“虽是有太后照看,不至于有性命之忧。可我这性子,总会闯出泼天大祸来,到时候反倒连累了太后,岂不是我的罪过?太后瞧我瘦得厉害,都是这些日子给愁的。” 太后忍俊不禁:“哪有这么厉害你这样的相貌才情,皇上头一个便很喜欢。若是进了宫,自然是宠冠六宫,谁还敢给你脸色瞧不成?便是中宫皇后,那也是极大度的。” 替她们说合呢?可问题是皇后把她得罪狠了,日后陆嫣然上位,少不得要对付皇后,苏一一还真不打算宰相肚里能撑船呢她可不是宰相,而是睚眦必报的小女人 “我这人心直口快的,有时候说话也不经大脑,得罪了人还不知道呢我瞧着宫里的人个个都千伶百巧,我哪儿入得了皇上的眼呢再者,尚家如今掌着兵权,若是再进宫得了宠,恐怕朝廷上又要风起云涌。虽说我不懂那殿堂上的事儿,但想来总是不妥的。” “你说的也是实理。”太后只是笑笑,不说同意,也不说反对,倒让苏一一费了好一番思量,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可不是么?”苏一一也只能勉强应承,也不能硬逼着太后给出个承诺。 好在离宫的时候,太后还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有尚大人这根定海神针在,朝廷里便翻不了天。倒是四皇子,哀家看着还好。” 苏一一咂摸了半天,也没弄明白太后的话。还是刘孟海提醒了一句:“太后的意思,只要尚大人立场坚定,你就能不进宫。” 原来如此苏一一恍悟,由此可见,自己若真进了宫,一定会莫名其妙地闯了祸。 第327章 商量对策 第327章 商量对策 尽管在北刘住的时间,不如在大周的京城,但因为无所事事,苏一一倒把周围的景致,都玩了个遍。只是因为顾着皇家的面子,没有往晋阳去,干脆把所有的事情都扔给了陆玮和小青,只留佩萝在京城打理一一制药。 梦里总是出现法国的大梧桐,形如巴掌的树叶,被秋色沁染成了金黄的颜色。如枯叶蝶一般,翩翩而下,铺满了那条熟悉的道路。 午夜梦回,苏一一总会恍惚出神。她知道,自己是想家了。那个时代刻下的印记,无法轻易地忘怀。可是她与穿越前辈们不同,她的机毁人亡,可没有肉体等着再让她穿回去。她——应该回不去了吧?只是便宜了二叔,继续把持苏家的产业。她本来下定了决心,要把父亲的家业夺回来的。 纵然在这个世界成为首富,又有什么用?鼻端隐约传来淡淡的檀香味,借着疏朗的月色,小香猪粉色的毛发,柔和得仿佛镀上了一层银光。 “真想回去……想到二叔那张嘴脸,心里的气就平不了。再在这个时代弄得风生水起,我还是有遗憾的啊”她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小香猪突兀地睁大了眼睛,把苏一一骇了一跳,“怎么忽然醒了,不是被我吵醒的吧?” 小香猪抬起头,靠近了苏一一,在她的颈子里蹭了两蹭,脸上的神情虽然看不懂,但似乎颇愉快的样子。 “说说而已,我知道回不去了。”苏一一长长地叹息,“算了,还是一门心思在这个时代好好发展吧,也算是弥补上一世的缺憾。就是不甘心啊,兴许我还真要去礼礼佛。但礼佛也没有什么用,太后礼了这么多年,还不是什么都放不下?” 小香猪翻了个身,肚皮朝上,又继续睡去。檀香味有安神的功效,苏一一却睁大了眼睛,想着与太后达成的协议。有了太后施加的影响,她不留在宫里的可能性,便大了许多。可是……苏一一烦恼地捏了捏被角,真要保四皇子吗?一不小心,便会落入万劫不复。她只觉得自己是在刀尖上跳舞,不知道哪一刻就会鲜血淋漓。 四皇子石飞尘,母亲的地位并不高,而且早已亡故。虽然太后没有明说,但苏一一旁敲侧击之下,多少猜到了四皇子的那位母亲,与太后之间关系非比寻常,恐怕是出于同一个家族。只是令人觉得奇怪的是,有了太后这样的大靠山,为什么那位妃子还会死得不明不白呢? 皇宫,真是天底下最最黑暗的地方苏一一皱紧了眉头,帮姬流夜是她心甘情愿。可是帮石飞尘,却有点不甘不愿了。尽管谁当皇帝,她都无所谓,能够和太后结成联盟,也是意外之喜。可一旦事涉皇权,这背后的风险,可就大了。 尚子维多年不管事,恐怕也是不愿是涉入皇子争位的漩涡吧?苏一一决定还是开诚布公地和尚子维谈一次,毕竟对于政治这玩意儿,她只是幼稚园的水准。 尚府里没有什么规矩,吃早餐的时候,父女俩总还是要碰面的。 “父亲,北刘没有人盯着太子之位么?”苏一一把人打发得干干净净,才状似悠闲地问。 尚子维喝着薄粥,眼皮也不抬:“这皇家的事儿,咱们别掺和。太后想支持四皇子,也要看四皇子自己有没有这个意思。他自幼被皇后抚养,轻易不可能背叛太子的。” 苏一一瞪视着他:“原来太后也找过父亲” “那倒没有,我早早地交出了兵权,就是不想夹在他们母子之间。太后对尚家一向持笼络策略,我还不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苏一一点头称是,到底姜是老的辣。只是,她仍是疑惑:“为什么太后这么看重四皇子?太子不也是她的亲孙子吗?” “这位太后的手段可不一般。”尚子维淡淡地笑了,“你恐怕不知道,她并非北刘人,而是被我北刘灭掉的一支,故申国的后裔。” 苏一一立刻恍然:“四皇子的母亲,想必也是故申国的人?” 尚子维赞许地看着她:“不错。” “故申国……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 “申国原来在刘周之间,地域狭小。北刘掘起,申国的地盘便越来越小。及至敬宗皇帝,灭了申国,才形成三分天下的格局。” “那太后恐怕对北刘有怨恨吧?” “就算再怨恨,申国也不可能再复国了。其实,四皇子的母亲就是太后安排进宫的,不过太后的身世是个秘密,所以她一直没有露面。这四皇子的母亲,身份却不太牢靠,竟被人查了出来。当时的死,也是个谜,总是后宫内的事儿,恐怕皇上也是知情的。” “那四皇子的母亲,是怎么死的,一般人不知道?官方的说法是什么?”苏一一忽地沉声问。 “因病而逝。” “真是病么?宫里那么多的太医,得了什么病会一病而亡?”苏一一不死心地追问,果然发现尚子维的面色有些勉强。 “这些宫闱秘事,也不过是捕风捉影,当不得真。总是后妃争宠,就算有这些那些的手段儿,那也在所难免。不过这位四皇子的母亲一向体质偏弱,三病五灾的,早亡倒不算稀奇。要不然,你当四皇子这么些年就能对皇后和太子忠心耿耿?不过,若真说起来,皇后的手段确实是高。” “北刘皇帝不是太后亲子,所以太后要扶有申国血脉的四皇子上位。如果四皇子知道自己的血统,也许由此生出野心,也未可知。”苏一一掰着指头分析。 “不会。” “嗯?” “四皇子被养在皇后身边,一直待如亲子。不管皇后是基于什么理由,但四皇子天生纯孝,待皇后如同亲母。只要太子在一日,他就不会想到取而代之。” “那就是说……太后要想对太子动手了?”苏一一吃惊地脸色微微发白。死个把人她倒不见得害怕,可太子……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不好便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纵然苏一一从来不把古代这些特权阶级看在眼里,事涉自身和尚家的安全,还是颇觉踌躇。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会的。”尚子维肃然点首。 “那……我们装聋作哑?”苏一一试探地问。 “太后恐怕不容你装袭作哑吧?她既把你叫进宫去,应该是下定了决心。北刘的皇嗣不多,太子之位原没有什么悬念。只是皇上的几个封了王的兄弟,倒是蠢蠢****,不大安份。想必太后是拉拢了他们,许了不知道什么好处。若从我北刘安稳来看,太后此举……” 苏一一点头,看来尚子维是不大赞成,于是笑道:“没关系,我反正龟缩在尚府,太后也拿我没有办法。再说,到时候选不上秀女,我找个机会回大周,就更不干我的事了。” “不过,太后既已早早布局,恐怕我尚家就算想要独善其身,怕也不容易啊朝廷多事之秋,不容抽身的。只怕大周又有新动作,倒要让琉璃好好防范。”尚子维仿佛上了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 “是不是因为我的关系?”苏一一十分不好意思,“对不起……” “不**的事,就算我刻意想当个老农,你觉得能当得成么?既然在朝廷里有这样的影响力,恐怕皇上和太后都不会放过我。只不过一方是要打压,一方是要借重罢了。” “要是实在躲不了,就帮四皇子好了。”苏一一不以为然。 “你喜欢四皇子?” “咳咳”苏一一差点把一口粥喷出来,“这是哪儿跟哪儿啊,我只是觉得皇上做事太不地道,我尚家为北刘出生入死,父亲伤病缠身就不必说他了,现在连琉璃姐姐也以如花妙龄,滞留沙场。这样的皇帝,没有一点肚量,不保也罢。那四皇子虽是年纪不大,可看那气度,我瞧着倒也自成格局。” “胡说八道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只有你这么不经思考就说出来……”尚子维哭笑不得。 “本来就是嘛既然人负了我,难道我还要去跪着求他放我一马不成?人不负人,我不负人。人若负我么……哼哼” 苏一一想,她和这对帝后的梁子可结得大了,若是从她自己的小算盘来讲,自然是希望四皇子继位的。不过,四皇子除了太后,既没有母家的助力,自身又不像姬流夜那样,从小就从容布置,恐怕难度比姬流夜要坐那个位子还大 从概率论来讲,优劣之势显而易见,恐怕四皇子继位的可能性,极小。就算太后弄翻了太子,他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呢 “这件事不要轻举妄动,也别得罪了太后,这个女人手段不浅,估计还是有几分把握的。再说,就算北刘分崩离析,对她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女人真要发起疯来,不知道会弄出多少事情” “现今的皇帝,不是她儿子啊?” ps:下个月《一一制药》就要结局了呢,真有点舍不得啊亲们要支持的,赶紧地支持啊打滚求票求收求红包…… 第328章 北刘第一美男 第328章 北刘第一美男 “当然不是。”尚子维诧异地看向她,“你在北刘也呆了不少时候,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若是她的儿子,又何必非要拥四皇子上位呢?” “也对啊……”苏一一点头,“我想,太后大约有些证据在手里,四皇子母亲的死,应该和皇后脱不了关系。” “关系肯定是脱不了的,毕竟是正宫,到后来什么说法都没有,至少姑息这条罪状,是板上钉了钉子的。” “也许是她亲自下的手?据说,四皇子的相貌是诸皇子中最秀美的一个,想必他**也是个美人吧” “怎么能和清华比”尚子维立刻申明。 苏一一又好气又好笑:“知道,母亲是第一美人,后面总有个第二第三美人什么的吧?” “可能吧,当年在世的时候,也是三千宠爱在一身的。” “那就是了,我想太后恐怕会有对皇后不利的证据,才能说服四皇子。呀,怎么每个国家的皇宫里,都这么有趣儿呢?”苏一一咕哝着,脸上可是一脸的晦气,半点“有趣儿”的意思都没有。 若是拿个小板凳坐下,一边喝茶一边嗑着瓜子儿看戏,苏一一倒并不反对。可若是自己赤膊上阵,在台上彩衣娱人,那可就不是件令人高兴的事儿了。 “太后还说让四皇子上咱们家来拜访呢这事儿倒不用她操心,反正皇后早就有这么个打算了。”苏一一闷闷不乐。 初见四皇子,是由于皇后的安排。虽然苏一一对皇后有种说不出的讨厌,但因为太后所托,总要见见正主儿。何况,被誉为诸皇子长相第一的帅哥,苏一一总是多少有些兴趣的。 第一印象:名不虚传啊 果然长得比太子好看,哪怕著名的美男子仇鸾,与石飞尘比起来,还是稍嫌不如。这天他头上戴着一顶束发的金冠,旁人用这个总显得俗气,可是他戴着,却只觉得清贵。那金子,倒像只是可有可无的陪衬。一件石青色的箭袖,束着条玉带,外面是件锦湖绸子的褂子,绣着团龙暗纹图案。 更出色的,自然是他的长相,鬓角如被刀裁过一般,显得干净利落。眉毛斜斜向上飞起,虽然并不十分浓,却也平添两分英武之气。只是那皮肤,水嫩得让女人都为之嫉妒。这样的皮肤落在一个男人身上,要真是浪费了。 苏一一想,回头得好好用新做出来的护肤品保养保养,不能因为年轻就置之不理。至少,也得保养得让自己的皮肤追上眼前这位皇子才行。 第二印象:这人能当皇帝吗? 姬流夜是英俊,苏一一总觉得那副长相,真是挑不出一丝不好来。可是眼前这位,比姬流夜甚至不遑稍让。如果硬是在鸡蛋里挑挑骨头,那就是长得未免太漂亮了,一看就失之柔弱,比女孩子还要女孩子。这样的人,能坐在九五之尊的位置上吗? 即使穿着再贵气,总也压不了他自身那种清雅。这样的人做个学者,应该很胜任。 所以,苏一一很犹豫。帮他一把事小,可这样相貌的人,性格上总有着其软弱的一面,并非适合为君者。若是北刘到最后分崩离析,那她岂不成了罪人?若是为帝,不会像李后主李煜那样,最终把国家给玩没了吧? 刘孟海不屑:“若真能这样,你就算是功臣了。你可别忘了,自己是大周人,还真当自己是北刘人了啊?北刘若是自家就不稳起来,咱们可不是该额手相庆?” 苏一一“哦”了一声,转头再度去打量美男子。石飞尘想必很少被女人这么肆无忌惮地打量,竟微微红了脸,脸上的笑容却丝毫不变,让苏一一心里大加赞赏。只这份气度,就很得她的心。 “四皇子殿下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苏一一谦虚着把他迎往客厅,尚子维也站了起来,却只是淡淡地行了个常礼。 石飞尘已是先一步双手扶住:“不敢当尚大人的礼,父皇早就允准大人,见皇家子弟,无需行大礼的。” 尚子维也不和他客气:“四皇子殿下,我这府里简陋得很,恐怕让你笑话了。” “不敢。”四皇子肃容道,“大人为北刘出生入死,平生七十二战,大扬北刘威名,飞尘自幼仰慕。” “四皇子殿下,不如我们去亭子里罢,那里倒还有些花草可以一看。这儿……还真是家徒四壁,招待不得贵客。”苏一一平时倒不觉得,这时候被这玻璃似的人儿这么一衬,觉得尚府真是“寒舍”。 墙上倒也有些装饰,可不像一般人家挂着名家书画。尚子维的客厅里,挂着的是一只牛头的骨架子,还有鹿有什么的。一边是剑,另一边则是长茅。 别人家是高贵典雅,他这里却是一片肃杀之气。 “就依小姐的意思。”石飞尘微微一笑。 苏一一忍不住道:“殿下没事还是不要笑的好。” 石飞尘愕然:“为何?” “你不笑时,便已是倾城,再笑时简直便能倾国了。看到了殿下,我都要为天下的女人自卑了。”苏一一开了个玩笑,引着客人到了亭子里。 “尚小姐姿容无双,尝听尚夫人昔年美艳冠天下,小姐也深得遗风。” “罢了罢了,我这副相貌虽算得上是好的,可跟母亲还是不能比。殿下这夸奖,一点不由心。” “句句出自肺腑。”石飞尘没有笑。 苏一一又谦虚了两句,很郁闷自己把话题引到了容貌上面。她一向不屑于谈论这个,总是因为他长得太漂亮的缘故。 尚府地方开阔,树是参天大树,花是不用人管的“野花”,倒另有一种自然趣味。事实上,尚府听起来下人不少,但尚子维自己军旅出身,只用两个贴身的服侍,其余人等,倒像是散养一般。苏一一也知道,只是借个由头,让那些人颐养天年罢了。 “素闻小姐天资聪慧,诗章誉满天下,早有心拜见,却一时不得其便。今皇后娘娘特下懿旨,才敢冒昧登门,还望小姐见谅。”石飞尘还未坐下,便长辑为礼。 苏一一啼笑皆非:“皇子殿下,您可就太客气了。诗章……这些东西我已扔了许久,当初在大周国子监,那也是被逼的。我的先生是当代大儒,天天捧一摞书逼着我看完,就算我真是榆木脑袋瓜子,也被整了不知凡几的诗词文章在脑袋里。俗话说得好,熟读唐……呃,诗词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 “小姐忒谦虚了,那些寒门学子,哪个不是闭门读书几十年?可若是单论诗词,谁也如小姐作得好。我最喜那首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只寥寥十四字,便把初夏风光,描摹得生动活泼,意态盎然,岂是一般人能写得出来的?” “这个……”苏一一干笑两声,“只是偶然得之,你要我现在作来,恐怕我还只能交上白卷一张罢了。” 她肚子里的诗词,哪一首不是震古烁今?随便吟出两句来,便令人击节赞叹,也成就了她在诗人地位上的不二威名。可她自己知道,她这是盗版啊 石飞尘莞尔:“尚小姐未免太谦虚了,难道是飞尘来得鲁莽,小姐因而见怪,才不肯赐教不成?” 这顶帽子,扣得似乎有点大了啊…… 苏一一急忙摇头:“怎么会?我倒是真的……你不知道,如今我就是满身铜臭的商人,还把陆相家的公子拉下了水,不定陆相他老人家心里怎么咒我呢” “这个……是真的啊”石飞尘脱口而出。 “什么真的?” “就是那个一一制药,真是你开的?”石飞尘像个好奇宝宝。 “这有什么可怀疑的?”苏一一笑嘻嘻道,“所以你失望了吧?其实啊,那个什么才女的名头,不过沽名钓誉,我本质上,就是一个商人,唯利是图而已。” “怎么会?”石飞尘摇头,温和地笑道,“若真是唯利是图,那笔赈灾的银子,又是怎么拨出去的?朝廷的赈银要经过一道道手续,若非你那笔粮食,恐怕今年的灾民,不知凡几。” 啊,明明是要保密的,怎么连这位不大管事的皇子都知道?照这么说来,她赈灾的“义举”岂不是人尽皆知?不知道那位皇上心里会怎么想呢看起来,便不是个气度大的人。 “那不过是因为赚多了黑心钱,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才散点银子出去做做好人罢了。”苏一一不想居功。开什么玩笑,功在朝廷之前,皇帝老儿若起了疑心,心里怕是早觉得不痛快。虽说照这个架式来看,疑心是难免的,但为自己分辩两句,总是需要的。 这时代的保密功夫,实在也太落后了点……若是拿现代那些保密局的章程来,或许还能保证不失了口风。不过,在这个时代要做出这么大的举动,还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就算她想要低调,也低不起来。 “尚小姐何苦把自己贬成这样……仁心仁义,老天在看。”四皇子却是一脸的真诚,把她看得义薄云天,圣心佛肝。 第329章 留饭 第329章 留饭 “我也不是自贬,不过是怕有些人心里不痛快。其实我赈银,不过是看百姓们其情可悯。往年大周也有洪灾,我们永乐还发过一场大水呢当时的情况很是凄惨,所以有点儿经验,听到消息就赶紧拨了银子,也只妄想能多救一个是一个罢了。” “我不是代表朝廷来的。”石飞尘看她拼命地把这份功劳往外推,忍不住哭笑不得。 “可天子无家事,你们家就是朝廷嘛” “尚小姐说话,倒是有意思。” “好吧,这件事我们揭过不提,其实要说作诗,我还真扔下了不少,只怕会让殿下失望了。” 石飞尘却欣然道:“能听得小姐这番话,便不虚此行。我尝听闻小姐的一句诗,感触犹深,正要向尚小姐请教。” “哪一首啊?”苏一一问。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苏一一诧异道:“这诗很好理解啊,就是无定河边的白骨没有人收敛,自然是凄苦无状。在春闺梦里久别重逢,却只是南柯一梦。白骨回不了家乡,妻子美好的愿望也永远不能实现。” 难不成这位四皇子是银洋蜡枪头,连这么浅白的诗句都不懂?那可真可惜了这么一副好皮囊,中看不中用。 “这个意思我自然是懂得的。”石飞尘有点哭笑不得,敢情她给他扫盲来了,连这样浅显的诗句都理解不了? “那你想知道什么?”苏一一有点心虚了,难不成这首诗已经有人作过?保不定就真有个穿越前辈,比自己的资历更深着那么一些些。 “这首诗是尚小姐滞留边州时所作吧?” “对……”苏一一汗颜。那时候,不过是故意气仇鸾,所以随口吟了这么两句,表示对他战功的不屑。谁知道流传出去,又成了千古名句。反正盗版了一句也是盗,盗了千百首也是盗。苏一一只是小小的不自在了一下,又理直气壮最起来。 四皇子露出了赧然的神色:“我翻阅了北刘所有的典籍,却始终没有找到这条无定河,难道是大周的河名吗?” 苏一一冷汗频流,这位石飞尘皇子,也太好学了点吧?就为了这么一条河,他还特意地去翻阅资料? “这个……”她很想随便指着大周的某条河,又怕石飞尘再度打破砂锅问到底。大周有没有这条河?估计也没有吧? “我也查阅过了大周的一些地理资料,这条无定河似乎并无记载。” 苏一一大是庆幸,急忙转口:“是这样的,之所以我称之为无定河,意思只是虚指,并非是特指哪一条。主要还是为了表达一种对战争的厌倦,其实……只是气气仇鸾,免得他总在我面前得意洋洋,所以就自己生造了一条河。” “原来如此”石飞尘恍然大悟,满脸都是喜意,“果然要问尚小姐才能解获,我问过了北刘的几名大儒,解释各种各样,却始终没有解释到点子上。有说是上古的河流,如今已是改了道儿的。有说是大周某个乡间的小河,被小姐牵强附会安上的。有说是为了平仄的缘故,生造了这么一条河的……” 饶是苏一一的脸皮经过了历年的磨练,已经又长了一些厚度,这时候也不由得脸红。无定河自然是有的,只是不在这个时空罢了。她这解释,可谓强词夺理,屈解名句。好在如今这句诗的版权在自己手上,所以闭着眼睛乱解一气,也没有人敢提出质疑。 “此句切入点奇佳,角度新颖独特,利用现实与梦幻两个不同场景各自延续,却又形成巨大的反差,能给人以心灵的震慑。错非尚小姐,还有谁能作得这要的天成妙句?只是二句不诗,不知尚小姐有没有其他两句?” “前面还有两句的。誓扫狄夷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蛮尘。”苏一一顺手把改了几个字,把这首名诗贴上了自己的版权,果然让石飞尘喜不自胜地吟诵了两遍。 其后的话题,自然更见融洽。点评起前人诗句来,苏一一有那么多评论文章作底,新奇的论调层出不穷,让石飞尘佩服得五体投地。 “尚小姐提出的首重意境,不刻意讲究平仄的提法,最得我心。那些律诗绝句的格律太过严苛,有些偶得妙句若真是安上了,便不合规程。” “是啊是啊,皇子之见,与小女子所见略同。”苏一一很想把功劳装到四皇子的头上去,又有心提了一些选秀女的事,“秀女都是留给皇上的吗?我还以为皇子那里,也有些份儿呢” 纯粹八卦天性发作。 但四皇子却不这么认为,看着苏一一亮闪闪的目光,还以为她对自己有意呢。顿时脸色红了一红,而且还是那种晶莹剔透的粉红,看得苏一一心痒难耐。若是生在女子脸上,她非得伸手去摸上一摸。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尤物 怎么就贵为皇子呢?若是被哪个伶人馆收下,绝对是红遍大江南北。 可怜四皇子哪里知道她这里尽想着这龌龊的心思,早就尴尬地低了头:“是啊,秀女是为父皇选的,我们做儿臣的,哪里可以染指?” 唉,这就不如清朝了吧?人家康熙选了那么多次秀女,也替穿越前辈们找了不少出路,从老大到老十四,个个都有自己的归宿,多美满啊 真是自私苏一一感慨着,抬头看到四皇子的目光,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变得热-辣辣的,忍不住吓了一跳。扪心自问,似乎还没有开始“****”吧? “小姐,该用餐了。”一名军士丝毫不管苏一一面前,坐着的是尊贵的客人,只是向她行了个礼。 “呀,真没想到,与殿下说得入港,竟过了这么久的时间。”苏一一如蒙大赦,直觉再谈下去又不知道会出些意料之外的状况,于是顺水推舟,歉然道,“寒舍备有薄酒,若是皇子殿下不嫌弃的话,请留在舍下用饭。” 石飞尘高兴地点头:“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只是叨扰了尚小姐和尚大人。” 苏一一暗中好笑,现在说得好听,真见到了尚府的饭菜,恐怕下次再也不肯留下来“叨扰”了。 果然,石飞尘看着端上餐桌的白面馒头和白切牛肉,瞪大了眼睛,半晌没有反应过来。尚子维也没有多热情,只是敷衍似地推了推眼前的餐盘:“吃吧,别的不说,管饱。” “呃,尚大人客气了。”石飞尘回过神来,急忙回应,看着眼前的餐具,居然没有准备筷子。他犯难地看向苏一一,却见她直接动用了五爪金龙,十指纤纤,正慢条斯理地撕着白面馒头,仿佛吃得很香。犹豫了一会儿,才伸出手,自己拿了个馒头。 苏一一对这白馒头,丝毫没有好感。只不过看到石飞尘似乎吃得艰难,心情才稍稍好了一点。心里还在想着,等会儿要让一一销金楼送一桌席面来,这白切牛肉就算了吧。尚府的厨房实在有够……这牛肉的膻味都没去,别说吃,就是白闻着,也没有了胃口。 她很佩服石飞尘,在开始的尴尬之后,居然很快就适应了尚府的吃法,一口馒头,一口牛肉,吃得居然也像模像样。至少,那表情,比苏一一自己的愉快多了。 “你就天天吃这个啊……难怪长得这么瘦。”眼看着尚子维吃得饱了离座,石飞尘才怜悯地对苏一一说了这么一句。 “我这是苗条,不是瘦”苏一一纠正他的说法,“历代美女以瘦为美,我当然要以此为目标了。再说,你觉得吃这个会瘦吗?馒头是面粉类的,牛肉是高蛋白,应该吃得壮如牛才是。” 她在心里偷偷加了一句,幸好我平常不吃这个。 “我可没看出你壮如牛的模样,倒有些像瘦如猴。”石飞尘摇了摇头。 苏一一“扑嗤”一声笑了出来:“真没想到,原来你也这么幽默。唉……今天认识皇子殿下,我很高兴。不过现在我有事外出,就不留殿下喝茶了。” 石飞尘面露失望:“尚小姐,不知是否有幸,请你去宫里竟谈半日?” “那地方……”苏一一心有余悸似地摇了摇头,“免了吧,还是劳驾殿下往后有事,驾临寒舍得了。不过,其实我也就懂了那么些个,下次再来,恐怕就只能跟殿下谈谈生意经,没的污了殿下的耳朵。” “不会,不管听你说什么,我都很乐意。既然你还有事,我就不厚着脸皮留下了,明日再来罢。” 他离开得倒是干脆,只是最后一句话,把苏一一震得有点晕。明天……还来?她又不是**女郎,陪吃陪喝还陪聊天 “这四皇子对小姐还有些意思啊”刘孟海说得酸不溜丢的。 苏一一很烦恼,不过很快又高兴了起来:“至少比太子顺眼多了,若是能为皇后制造那么一点儿麻烦,我倒是一点都不介意。太后的这个提议,还是深得我心。那太子长得肥头大耳,我不喜欢。” ps:感谢由宛亭、猫咪小姐、维恨我狂的粉红票。继续求票,努力不缀。连绵的夏雨昨天才刚刚休息了一天,今天又是暴雨如注,整个人都懒洋洋的不想出去,再这样下去,小猪要成宅女了……呜呜 第330章 企划书 第330章 企划书 “别胡乱掺和人家的内政”刘孟海见她改了主意,忍不住提醒。 “什么叫内政什么叫外政啊,我父亲可是北刘的高官,拿着厚禄呢,我是他女儿,不管是不是亲生的,也不是外人。” “你……你是大周人”刘孟海胀红了脸。 “什么大周北刘,我的一一制药可以超越了国界的,连南陈和突兰都有,还有狄人,等右贤王稳定下来,我们还要在狄夷那块儿地方设个流动的铺子。对于我来说,只要能带给我最大的利益,插不插一手倒不是问题。” 心里又补充了一句,还要再扬帆远航,让大航海时代提前来临,推动华夏民族科技更加兴旺地发展,避免鸦片战争后被沦为半殖民地。不过,这时代跟她的历史知识有点背离,也不知道会不会有鸦片战争这么一说。 “你昨儿还满心不情愿呢,是不是看到四皇子长得不错,才动了凡心?”刘孟海嘴里开着玩笑,可心里却难免紧张。 “这话说的……”苏一一嘿嘿干笑,“有那么一点儿这样的意思。” “你见一个爱一个,五公子……” “怎么把我说得水性杨花儿似的?”苏一一举起了自己的右手,阻止他继续发挥,“杨花不如玫瑰好看,我还是做一朵玫瑰好了,还得带上刺儿。放心吧,四皇子长得再倾国倾城,也不是我要的那朵花。” 刘孟海哭笑不得:“你这话说的……什么花都不是重点,我是想要提醒你,五公子那边儿的事,你可别给忘了。” 苏一一纳闷:“跟五公子有什么关系?” “你……”刘孟海有些词穷,好在脑筋转得快,又立刻理直气壮,“你总共就这么些产业,若是你资助了石飞尘,哪里还有充足的资金支持五公子?到时候误了五公子的大事,那还不是得不偿失吗?” “这你放心,我现在不是有了钱庄吗?资金问题不用担心。”苏一一很自大地挥了挥手,“况且,随着分店一排排地林立起来,咱们的赚钱速度,将会加快步伐,同时应付两位皇子的用度不是问题” “可是,你若是分心在这边儿,五公子那里难免会照顾不到。”刘孟海仍是不满。 “他那儿我向来只要提供银票就行了,那些弯弯道道儿的东西我哪里懂?就是这里,也不过是我表个态罢了,太后需要的,只是尚家,并不是我。当然,我现在看着四皇子那人挺有趣儿的,顺手递上几宗银子,倒也不是大事。出的力多,往后回报才多嘛” “可你掺和了大周的事儿还不够,再弄个北刘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种事弄得不好便是五马分尸的大罪” “放心吧,我狡兔三窟呢,只要这两位皇子中的一个成功了,我就高枕无忧。”苏一一满不在乎,“走吧,还是赚钱要紧,这才是我立身安命之本呢。管他哪个皇子哪位公子的,我只管投资罢了。自己有实力,才能有发言权。” 刘孟海纵然还有满肚子的不满,却说不出道不明,只能闷在心里,一张脸也跟刘伯韬似的变得全无表情。 “陆公子也在呢”苏一一惊讶地看着在账房里挥汗如雨的陆玮,跑到窗棂口朝外看了又看。 “看什么?”陆玮稀奇地问。 “我瞧瞧今儿的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升起来了。按理说,你现在该在一一销金楼倚红偎翠地玩****呢,怎么会守在一一制药这里?”苏一一笑嘻嘻地问。 “还不是你说要做什么企划书吗?我和小青忙了一早上了,这会儿才刚刚写了个大概。你既来了,正好给你瞧瞧。”陆玮穿着大红的箭袖,倒越发衬得面如冠玉了。 苏一一大喜:“你们已经写好了?哇,看来我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陆玮不悦:“这是什么话说得我好像很不学无术似的,只知道游手好闲?” “以前给我的印象,确实是这样。”苏一一继续捋虎须,做了个鬼脸,伸手接过了墨迹尚未干透的几页纸。 “我听小青跟我解释了这个要求,说实在的,这格式有点奇怪。”陆玮头一回对自己写的东西没有自信,有点惴惴不安。 “没关系,以后慢慢儿地就熟悉了。其实一个好的企划,最重要的并不是格式,而是它的创意。当然,有时候非凡的创意和设计完美的企划案,也没有更好的执行力。这些都不急,你慢慢儿地就会明白。以你的天资,这些东西最终都是小菜一碟。所谓的格式,只是为了我们看起来方便,能够一目了然而已。”苏一一温言安慰,低头看向宣纸。 陆玮的字很漂亮,虽然流于清秀,但仍见风骨。都说字如其人,怎么陆相就没有看到陆玮放荡形骸下的傲气呢?其实这人,还是挺自傲的。若是陆相懂得一点心理学,顺着他的毛儿往下摸,没准儿登堂入室,就能把儿子培养成大器呢可惜如今被她一眼瞧上,往后一一制药要多位大掌柜,而北刘则少了位文武双全的官员啦 “这份企划案中规中矩得很。”苏一一一目十行,就把内容看完了。 “那……这是表扬还是批评啊?”陆玮看着她的脸问。 苏一一脸色如常,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因此,他的心里,半点都没有底。写惯了天马行空、信手拈来的文字,对于这种只要求看到结局,而不用文字华丽的东西,他还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小青大概拿现成的企划案给你看过了吧?”苏一一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没想到陆玮的情绪,居然还受到自己态度的影响。 “是啊,我就照着那个格式写的。” “其实一个活动的执行,重要的是在短时间内汇集现有的人力、财力和物力资源,并加以整合、分配和运用。我让你们做企划书的目的,是分析这些资源,并且根据我们所要达到的目的去寻找更多的资源,然后加以规划,做到最妥善的运用,人尽其才、物尽其用,那就是我们写企划书的最重要的作用。所谓的格式,只是为了书写顺手,看的人一目了然而已。如果因为它而限制了你思路的发挥,你完全可以不用按照这个格式,哪怕我看不懂,你另外再跟我解说也行。” “我明白了。”陆玮想了一会儿,才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事实上,写企划书并不是目的,最终需要我们去执行。这只是我们达到目的的一种手段,我们需要的,是新的创意。” 苏一一欣然点头:“对,这才是最重要的。小青在南陈,大概自己没有写过企划书,她认字不多,只是跟着我略认了几个字,让她写也确实难为。你不用管这些格式,只管按照自己的想法写出来。好的企划案,能够打破日常惯性的束缚,整合优化资源,让我们开门大红,就是一份最好的企划书了。” “行,我明白了,回头再写给你看。”陆玮神采飞扬,摩拳擦掌地把他的**女企划书给抢走了。 苏一一笑站摇头,把近几天的日报看了看,对实现的利润很满意:“看来咱们的护肤品真的很好卖啊,有没有提醒来买的顾客,这玩意儿有保持期的,顶多三年,一般两年之后,就不能用了。” “已经提醒了,可是咱们每一套的量,不过是可着三个月做的。就这么算来,两年也得用上八套呢” “不会人人都买了两年的份儿吧?”苏一一目瞪口呆。 “倒也不是,差不多都买个十几二十套的。光自己用哪行,还得有亲戚们呢这东西送人很好,又不贵重。” 那倒是,比起古董字画首饰什么的,这百来两银子,称得上是价廉物美。 不过是顿饭的功夫,陆玮再交上修改版的企划书,着实让苏一一惊喜了一回。到底是才子手笔,她只稍一提点就写上了手,比她预料中的还要好。 “我自己先写了一点纲要,没完全照着那个格式写。”陆玮笑道。 “嗯,条理清晰就好。”苏一一笑着点头,“这个让真人站店堂的点子不错啊,怎么想出来的?”这可真和现代的模特们,有异屈同工之妙了。一个古人,有这样开阔的思路,孺子可教,前途无量啊 “这不是在什么山,唱什么歌儿么?晋阳地处交通要塞,达官贵人倒不及京城,但富商们尤其多。若要那些富商家的小姐出出血,没个强有力的对照可不行。咱们这里的姑娘们如今个个养得水嫩幼滑,谁看了这皮肤不说好?就让她们往那儿一站,这效果就出来了” 苏一一笑道:“你这主意是好,不过就算是商人家的女儿,也不乐意自己跟**楼女子相提并论的。所以,我建议你不用咱们楼子里的姑娘,而是用平常人家的女儿。哪怕是个农家女,经过一个月的调理,也能肤色白皙。又因为是普通的小姑娘们,说服力就更强了。” 第331章 千头万绪 第331章 千头万绪 “那还得给她们用上一段时间才有效果呢”陆玮皱了皱眉。 “这是必须的。”苏一一不以为然,“这些护肤品就当作是我们一一制药内部员工的福利好了。这些女孩子们收进来,培训期间只有生活费,发一些护肤品给她们,也可聊以自*了。” “你倒是会算账……咱们的成本虽然不高,但若是按卖出去的价钱算,她们拿到手的,可就觉得值了。” “那是。”苏一一笑道。这时代又不存在视同销售的问题,当作福利发放的自产产品,完全不用考虑增值税和所得税,何乐而不为呢? “你再把计划细化一下,我们现有的资源,和还需要调配的资源,你作一个详细的估计。企划案通过,我们就可以按照进度,一步步地实施了。” 陆玮提笔作了备注,又挠了挠头:“我以前还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呢,似乎没听说有商人要做这么一份玩意儿的。都是掌柜的想要怎么干,就吩咐下去。这什么市场调查之类的,闻所未闻。” “别人家的商铺,有我们这么严密的财务和管理制度吗?我这里可跟别人不一样,那只是一方一地,我可是要跨国度跨大陆的。”苏一一白了他一眼。 “我就是觉得……你的铺子跟别人不一样。” “那当然。”苏一一骄傲地扬起了下巴,“一一出品,自然有着无与伦比的优势。等着看吧,往后甚至几百年内,新开的铺子都会拿我们一一制药当样本。我们的制度,会在以后的实践中显示出强大的生命力。”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陆玮迷惑地眨了眨眼睛,“我肯定,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么……特别的人。” 特别?这算褒义还是贬义? 小青羡慕道:“陆公子的字,写得真漂亮。” “那是啊,好好一个栋梁之材,被我挖到一一制药,结果一失足就成了千古恨,从此满身铜臭味儿。”苏一一窃笑。 “小姐这话可是说错了,到咱们一一制药来,怎么能说是失足?”小青不乐意了,在她看来,一一制药千好万好。 “对对对,应该是高攀。”苏一一笑着点头同意。 “我发现了。”陆玮举起手宣布结论,“有其主必有其仆,你们俩的自我感觉,可真够好的。” 苏一一窃笑,小青的这点自信,可是她在国子监连续改造了五年,才终于小有成就的。这会儿放出去独当一面,终于把那点现代女性的强硬,****了这么一点点出来。 “给你个好东西。”苏一一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纸包。 “是什么?糖炒栗子?”陆玮不大感兴趣地问。 “我说,你倒还真是近朱者赤啊,学得跟我一样嘴馋……”苏一一无语,直接把纸包打开,“给你这玩意儿,写企划案涂涂改改地就方便多了。” “这是……竖笔?” “还横笔呢”苏一一对这个北刘的称呼很有喜感,“这叫做铅笔,写起字来方便多了。你写惯了毛笔,可能刚开始会觉得别扭。不过习惯之后,你就会发现它的好处。” “我写过,但不如毛笔字写出来漂亮。”陆玮对这新型事物不大感冒。作为北刘的贵族,铅笔这种新式物种,也得了一支。 “你平常写毛笔已经习惯了,自然觉得那个好。但写这种计划表啊企划案什么的,还是铅笔更好。你用毛笔写的白纸黑字,能改动么?用铅笔则不用,拿块皮筋,就能把字迹擦掉,然后把自己改过的字填上去。” 这时代的皮筋,有一点像皮的功能,这也是苏一一后来发现的。因此,她暂时歇了发明橡皮的心思。照自己这种发明速度,爱迪生都该甘拜下风了,还是适当低调一些的好。 “对了,你去不去一一女儿国?”陆玮收起了宣纸和笔,刚要迈步,又回过头问。 “现在这一块儿交给了小青,我不费这心思。”苏一一懒洋洋地摇头,让伙计给她换杯新沏的茶。 “后天要进宫面圣,你不去拿两件衣服?” “进宫?”苏一一最近过得实在悠闲,压根儿忘了这一茬,“不对啊,秀女不是要三个月吗?现在……这不才过了两个月么?是你记错了日子,还是我记错了?” 陆玮解释:“是这样的,后天这种场合,一般的秀女是不用觐见的,只是几个大臣之女,给皇上过过目,到时候册封的时候,才能心里有数儿。” “这会儿就管着册封了啊?”苏一一嘀咕道,“我瞧你们北刘,别的上头效率差得一塌糊涂,这种事儿倒效率奇高?三个月到期以后再册封,难道就来不及了么?” “先混个脸儿熟,免得到时候皇上把玉如意递错了人。要知道,能得到玉如意的, 那就是直接册妃,一般人哪有这个殊荣?总是要从更衣、才人做起的。”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开后门儿啊”苏一一恍然,“那我就不用去了,反正也不指望着封妃,皇上要把玉如意递给了我,那才是又糟又糕的呢” “总得去露个脸儿,你近来做新衣服了么?”陆玮关切地问,“你是尚大人的女儿,又是一一制药的大老板,若穿得太寒酸了,那不是给咱们没脸子么?” 苏一一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藕荷色短袄和白绫细折裙,满不在乎道:“我这个穿得就很好,说实在的,我顶喜欢你们北刘的地方,就是衣服。不像南陈和大周,宽袍广袖,做点子事儿都麻烦,非要捋起袖子。” “哪有人就穿着这样家常衣服进宫的?得,到时候我保证,皇上头一个注意的就是你。”陆玮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这话也对啊,那你替我打听打听,看别人穿什么,我也穿什么得了。” “人人都挖空心思地想要出彩,自然每个人都不会一样。要说不显山露水的话,你还是穿宫装为宜。像你这样的年龄,粉红和大红,穿的人应该不少。” “行你妹妹的衣服准备好了?”苏一一这才想起来,陆玮的堂妹,不就是这次秀女之一么?难怪陆玮对选秀女这样的熟悉。 陆玮无奈:“这不是昨儿才捎的信给我,要我陪她去一一女儿国挑两件像样的么家里原是做了几身新衣,她总嫌不大好看。” “那还不简单?她看中哪件儿,你就替她买下来得了。就算你内部价吧,可以打八折。”苏一一笑道。 陆玮无语凝噎:“就这两件衣服,还要想赚自家人的钱。你这商人,做得可真够到家的了。” “在商言商。” “你要不要先去挑两件?”陆玮当然不在乎那几个银子。 苏一一摆了摆手:“生意要紧,挑剩下的给我就成。剩下的一定是小姐们瞧不上眼儿的,给我穿着正合适。” “你真不想进宫?” “当然不想,我做尚家的二小姐可还没有做够呢,自然还要长长久久地做下去。再说了,明知道皇后和我是相看两相厌,我可没有这么高的觉悟,去彩衣娱人。” “好吧,到时候你……皇后既然早有打算,恐怕你就算穿得再破烂,也会被钦点的。” “可不是吗?唉”苏一一心里凝重地叹了口气,“你说说我是倒了哪辈子的霉呢,竟一脚踩到了浑水里,洗都洗不清。” 陆玮接了陆嫣然以后,却又回到了一一制药。 “怎么了?”苏一一奇怪地看着陆嫣然一脸的急色,“难道我们一一女儿国的衣服,入不得你的法眼?” “我还没来得及过去看呢,一会儿让我哥给我选上几套。他打小儿就在女人堆里厮混,他的眼光我信得过。”陆嫣然说着,握住了苏一一的手,“我现下想要一首曲子,要高昂些,别人没有弹过的。” “十面埋伏”苏一一不假思索地就报出了曲名,“不过我很久都没有弹琴,手指也生疏得紧,赶明儿再把琴谱给你。话说,你要这个干什么呢?” 陆嫣然喜孜孜道:“就知道你什么都不管,这就不懂了吧?明儿皇后召宴,我们是要展露才艺的。我幼习古琴,自然只能献上一曲了。以前的曲子都听得腻了,才要寻一首新的么” “哦。”苏一一立刻没有了兴趣,“我今天晚上回去弹一弹,看能不能记下谱子。两年不动手,指头都生疏得紧。” 陆嫣然达到目的,心事尽去,又咭咭呱呱地说起了最近的趣闻。无非就是在学习礼仪的时候,闹出了什么笑话之类。 “你现在不会闹笑话了吧?” “开玩笑,现在闭着眼睛,我都不会把礼行错的。江嬷嬷盛赞我天资不错呢依依,后儿一早,我到你们尚府门口来接你,咱们一起去。” “我自己去就行了,还用得着你接?”苏一一可不想和陆嫣然一起亮相,这小丫头打定了主意要一鸣惊人的,那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你认识路吗?”陆嫣然呛了她一句,就拉着陆玮兴兴头头地走了,根本连反对的机会都不留给她。 第332章 结仇 第332章 结仇 自从到了北刘,苏一一发现自己染上了爱赖床的毛病。大概是因为每天总共就这么些事,实在闲得慌。就算要弄个研究什么的,还怕抢了人家爱迪生“发明大王”的称喟。 可惜这时代没有什么健康电子秤,不然的话还能用每天的体重来控制一下自己的饮食和生活习惯。既然眼不见,自然心就静了,混吃混喝,偶尔陆玮和小青找上门来,随手指点一两招而已。 佩萝倒是最安静的一个,也许是自恃跟苏一一的关系没有那么熟,更有着梁炳乾这个心里的疙瘩在。苏一一想,兴许自己想把她送给梁炳乾的做法有欠考虑,先把人家送过去,又把人家要过来,换谁心里都有想法啊 更主要是,佩萝分明对梁炳乾有意,思想就越发的复杂了。 陆玮亲自送妹妹入宫,路过尚府的时候,顺带着把苏一一给捎上了。 “你们顺路?”苏一一站在门口,看了看路。似乎陆府离皇宫更近一些吧?虽不说南辕北辙,也完全称不上“顺”路。 “也就绕了一点儿路罢了,你和嫣然作个伴,互相有个依靠。”陆玮倒没有不好意思,他自觉是替苏一一分了忧。就算没有功劳,苦劳总是有的。 “别到时候,连带嫣然也被我连累了。若是皇后因此对嫣然姐姐生出嫌隙,岂非反为不美吗?”苏一一倒诧异了。这陆氏兄妹的神经,应该不至于这么粗大吧?要知道,连自己这个从来不掺和宫斗的人,都有着这个考量,他们这一对人精反倒不明白? “依依,你太操心了。谁不知道哥哥与你是合伙儿的呢?再说,你身后有个尚家,我倒并不觉得与皇后明刀明枪的有什么不好。要知道,不管是哪一位妃子,只要想承宠,就不可能和皇后真正齐心的。所以,我现在不过是跟皇后走了明路,免得日后还要表面虚应故事。这么一来省了事儿不说,还能有意外之喜呢” 苏一一哑然失笑:“这倒也是。好吧,你若是不怕,我自然是无所谓。反正我已经把皇后给得罪得狠了,拖个人下水,还能分散火力呢” 陆嫣然笑道:“我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夺宠的,自然和皇后站不到一条道儿来。既然如此,又何必涎着脸凑过去找气受呢?放心吧,我早就思来想去掂量得够,才不会伟大到真是替你当出气包呢” 苏一一忍不住叹息:“这话有理。”到底是大家出身,对后宫里的明争暗斗,把握得极准,不肯多走一点弯路,也不会去蒙着眼睛找门头。 因此,她对陆嫣然倒又多了两分信心。就算不能把皇后拉下马,也至少能混个贵德贤淑四妃之一吧? “企划案我已经最后定了稿,回头你从宫里出来再看看。就是咱们护肤品的广告语,还是没有想到好的。小青和佩萝都提了两个,但总不大如意。” “广告要因地制宜,有的放矢。晋阳不是商户最多吗?那就在这上面多作文章,打开思路,别说得太文绉绉,人家就算听得懂,也跟站在云雾里似的,根本不明白我们的卖点在哪里。那里不像京城,文化层次比较高,可以玩高雅的。在那里,我倒觉得通俗一些的好。就像咱们看的经史,但市井小民们却只读演义,道理是一样的。” “会不会降低我们产品的档次?”陆玮还是有所顾忌,“毕竟你看,我们的价位定在那里,若是档次低了,反倒没人买。” “怎么会呢?产品现放着呢,宫里的人也在用,南陈和大周的贵妇们会追捧的,这层次还能低到哪儿去?广告的表述,越是直白就越有效,消费者不是学者,他们可没有那么多的心眼儿跟你来玩脑筋急转弯。” “什么叫脑筋急转弯?”兄妹俩异口同声。 “就是……”苏一一有点傻眼,这怎么解释?最后还是含糊了事,“就比如说出个题,要转好几道弯才回答得出来。” “哦。”陆玮点点头,表示自己听明白了,“我们几个想了两天,也没想到真正能叫得响的广告语。” “那就再想”苏一一恼道,“别指望我给你们想……如今,光是秀女的事儿就够我烦心劳力的了,上辈子没烧高香,跑你们北刘就遇上这事儿” 陆嫣然错愕道:“依依,难道你不是北刘人吗?你爹爹和你姐姐,可是我们北刘战功最卓著的将军” 苏一一更郁闷了,怕的是回到大周,人人也只当她北刘人,那她回苏家,怎么解释?还有苏庆正和田含玉,不知道会不会被伯父骂得狗血淋头呢要知道,苏庆华既是族长,又是长兄,苏庆正在他的面前,只有吃瘪的份儿。 说话间,便到了宫门。因有教引嬷嬷迎了出来,他们没有遇到什么留难,让苏一一打定了不交“买路钱”的主意落了空,人家廉政得很,根本没伸手要红包。 陆玮悄声笑道:“放心吧,我会让人打听宫里的情况,绝不让你吃亏。大不了,让尚大人一路打进金銮殿就是。” 苏一一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拉着陆嫣然的手,上了宫里迎出来的那顶双人轿子。 “依依,你不用杞人忧天。今天凡是三品以上大臣家的女儿都来了,皇后城府极深,万不会在这种场合给你没脸的。”陆嫣然捏了捏她的手安慰。 “嗯,我只是懒得见她而已,谁怕她来了”苏一一皱了皱眉,“而且,这一趟宫里,又浪费了一天。” 虽然她没有什么要紧事,还可以蒙着脑袋睡大觉呢就那样,也比在宫里强颜欢笑来得强吧? 幸好皇后被众星拱月出来以后,又有相熟的大臣之女迎上去,团团地围住。顿时阿谀奉承之声,此起彼伏。有几个看起来内向的女孩子,便怯生生地跟她们一起,被留在圈外。 “你不上去应个景?在宫里要站稳脚跟,不求她站在你这边,至少也别拖了你的后腿吧?”苏一一朝着皇后的方向努了努嘴。 “不必了,谁不知道我与你交好?现在再去奉承人家,没得落个无趣罢了,这种虚应故事的事儿,做了还不如不做。至少,有人与皇后交恶,我还能入了她们的眼。等着瞧吧,不出两三天,自然会有人抛来橄榄枝。” 苏一一打量着眼前的女孩,虽然打扮得极是精致,但脸容上还是不脱那一丝稚气。可是这么一番话说出来,却不得不让她服气。 “你……见过皇上吗?”苏一一犹豫着问。 “没有。”陆嫣然毫不含糊,“我爹不过是从三品,平时在殿上面圣也离得远,更别提我们这些家眷了。” “那你还真愿意留在宫里?” “要不然呢?”陆嫣然反问,“你觉得我还有其他的路可走?留在宫里,至少我娘能过得舒心。嫁给旁人,谁知道是怎样惫懒的货色若是真好的,恐怕也轮不上我。所以,我流了两大缸的眼泪以后,越性儿的就想开了。与其瞎着眼睛随便嫁个人,倒不如来宫里享荣华富贵。” 苏一一握住了她的手,发现掌心里微微的颤动,让她自己也颤了一颤。这女孩可不比自己,那可是货真价实的才及笄啊 “可是他的年纪,足可以作你的父亲。”苏一一喃喃地提醒。 “那又如何?若不是有这样的机会,保不准还配个做爷爷的呢”陆嫣然满脸嘲讽。 “若你以后爱上了别人,那怎么办?若是在宫外,还有转寰的余地。可在宫里,那就……根本不可能的了。”苏一一因为喜欢陆嫣然,而不忍她把大把的青春,埋葬在冰冷的后宫,因此极力地游说。 “爱上别人?”陆嫣然嗤一声轻笑,“依依,你怎么比我还要天真?从来只听说痴心女子负心汉,男人的爱情顶顶靠不住。他们只是用霸道来宣示对你的所有权,而一转身,便把妾一个个地娶回家来。你能给出的,他们只是新鲜着紧一阵,便丢开了手。历朝历代,只有女人总是遵守着所谓的爱情法则,期望属于自己的那朵爱情之花。其实,那不过是开在苍白世界里的一个回忆,我可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向往。” 苏一一目瞪口呆,几乎怀疑眼前的人,已经七老八十。因为看过了太多的人生悲欢,才能剥开爱情华丽的外衣。 “你不信爱情?” “至少现在我是不信的。古人才子佳人,也要讲究门当户对不是?依依,我不同于你,在家里被捧在手心上。我们家的女孩子是不值钱的,只要有助于兄弟们的前途,不管是阿猫阿狗都会把你送出去。” 苏一一还待再说,却见皇后已经抬起头,越过衣香鬓影,冷冽如刀。却只是一刹,便又温婉慈和,快得让人以为那只是一种错觉。 “尚小姐怎么站得那么远?过来让本宫瞧瞧,果然是天香国色。”皇后含笑开言,结果勿庸置疑,自然是惹来了无数嫉妒的目光。 第333章 帝后相逼 第333章 帝后相逼 “娘娘过奖了,不过托了先母的鸿福,皮囊还可堪一看罢了。尝闻女子无才便是德,想必我这样儿的,算是无德之人,入不得娘娘的法眼。”苏一一礼节不差,说话却毫不客气。 果然,有些女孩子的脸上,便露出了骇然的神色。头一回见面就与皇后针锋相对,这尚氏的家教,可还真是与众不同。但后宫毕竟由皇后作主,她就不怕入了宫被皇后下死手狠狠地整一通吗? “尚小姐说话真正风趣,你们瞧瞧,到底是名满天下的才女,一开口便与众不同。”皇后丝毫没有动气,倒显得雍容大度。 苏一一也不想枉作小人,替人去抬轿子,便一笑作罢,说了两句场面话,也不走过去,只站在原地行了礼,又退开了半步。这样的作派,倒又与众不同,反显出清高来。于是,便有那清流大臣之妇,露出了钦服的神色。 除了皇后,还有贵德贤淑四妃,也盛装亮相。淑妃年纪尚轻,总不过二十出头,明丽娇俏处,自是她人所不及。听说她正宠冠六宫,与皇后斗得水深火热。 陆嫣然忽地一笑,苏一一正觉得奇怪,转眼却看到淑妃含笑的眉眼,顿时心中一动。看来,陆嫣然已经在后宫,提前为自己找到了盟友。苏一一忍不住好笑,自己纵然比陆嫣然多活了一辈子,但这种政治斗争,似乎天然的没有天赋。 “和淑妃保持良好的关系。”果然,陆嫣然凑到她的耳边,轻轻叮咛了一句,“如今她与皇后分成两派,既然得罪了皇后,倒不如与淑妃搞好关系。” 好吧,只要能和皇后打擂台的事,苏一一还是乐于做的。于是,她也看向淑妃,露出了一个笑容。 淑妃也不走过来,偶尔看向苏一一的目光,却透着善意。苏一一心里有数,看来,淑妃是想在这一届的秀女里培养自己的派系。可惜自己打定了主意不入宫的,倒是白让她表了一番情。 宴开一半,北刘的皇帝陛下才驾临。其实他倒并不像苏一一想像中的那么老,明知他已是四十出头,可看起来不过三十来岁的样子。大概是宫里保养得宜,人也显得更年轻些。 陆嫣然坐在苏一一的旁边,端的是站如松,坐如钟。虽是盈盈浅笑,但绝对不会露出牙齿。苏一一不由得感慨:自己装了这么多年的淑女,还不如她这两个月的集训 “依依,皇上不像你说的那么老啊”陆嫣然觑了个空子,凑到苏一一耳边悄悄地说了一句,又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苏一一又好气又好笑,但因为做足了最坏的心理准备,倒也只是替她高兴。好吧,至少这皇帝长得还不错,换到现代,差个十来岁,也不算太离谱。只可惜这位老帅哥的大小老婆,也实在是太多了些。苏一一摸了摸自己的脸,再度确认,哪怕从此当个逃犯,也绝不能进宫。不用多久,就把自己折腾成小老太婆了。 “喂,你可别爱上他啊,不然以后有得你心碎。”苏一一想了想,还是悄声警告。爱上皇帝的女人,恐怕是最不幸的女人。 “知道,我没昏头。”陆嫣然轻嗤一声,垂头敛目,作娇羞无限状。苏一一叹为观止,早知道就该把这丫头游说去演两场戏,包管演什么像什么,换到现代,那就是实力派天后啊 “皇上,这位就是尚小姐。”皇后特意把苏一一引见给了皇帝,果然又有一大票嫉妒的目光聚集到她的身上。 “蒙父亲大人错爱,才收入门下罢了。比起在座的各家小姐,我还上不得台盘呢”苏一一淡淡地谦虚了一句,不卑不亢,更没有借此靠近皇帝谢恩。 “尚小姐文才满天下,朕便是偏居北刘,也是如雷贯耳。”皇帝却朝着她微笑。 这话,也太过了吧?让一个皇帝“如雷贯耳”,可不是什么好话。苏一一顿觉芒刺在背,再想老神在在,也坐不住了,只得离座谢恩:“不过一点薄名,也只是同好们抬爱,当不得陛下如此盛赞。再者,咱们北刘崇武轻文,依依这点虚名,怕是只能给在座各位作饭后笑谈罢了。陛下谬赞,实在让依依无地自容。” 皇帝微愕,似是想不到苏一一并不以文名为傲,反倒把姿态放得极低。皇后也被这番话给噎住了,原本崇武之说,是她想用来打击苏一一的,却被先一步说了出来,倒让她哑口无言,木立当场。 “尚小姐也忒谦了,这样的文名,可不单只大周自己封的。南陈诗词文章甲天下,为天下文宗之首。诗词盛典凡五十年,几乎全是由南陈人摘得桂冠。”皇帝温言嘉勉。 苏一一低首行礼:“陛下言重了,依依不过是侥幸而已。” 她把自己贬得越低,皇帝便把她抬得越高,听得皇帝身侧的皇后,便更是郁闷。虽然脸上笑意吟吟,慈和安详,心里却像烧了一把火,恨不能当场把苏一一烧成灰烬。原本准备无数奚落的话,一个字都派不上用场 这回可是皇帝的金口,她若是反驳,那是拂了皇帝的面子,只能咬咬银牙,把恨意藏得更深。尤其是看她对着淑妃那狐媚子,露出温和婉然的微笑,更觉得气苦。只是便再有成车成篓子的话,也不合在这样的场合说,只能回头让中宫里的那两只瓷瓶子遭殃了。 所以,总体说来,苏一一在宴会上,并没有和帝后发生什么冲突。你好我好,到得最后自然大家都好。 到最后,皇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尚小姐,四皇子从尚府回来,就对你赞不绝口。既然尚小姐要学礼仪,倒不如留在宫中,一则学来方便,二则也便于四皇子朝夕讨教,如何?” 苏一一只觉得陆嫣然握着自己的手微微一紧,心里微暖,轻轻地还握了回去,才抬头婉拒:“琉璃姐姐远在沙场,家里只有依依承欢膝下,怎忍再留在宫里?父亲一生,为北刘出生入死不知凡几,到如今也该享天伦之乐,依依不敢离开父亲,反来宫里享福。” 她抬出了尚子维,这对帝后还真不敢强行留下她来。皇帝呵呵笑道:“看不出尚卿还收了个好女儿,竟有这样的孝心好罢,也不过还有一个月的日子,便让你留在尚府,好好陪陪你父亲罢。” “多谢陛下。”苏一一急忙行礼,才退回座上。 其后,皇后更为皇帝引见了诸位秀女,皇帝含笑赐了些小玩意儿。虽是没人把这些财物看在眼里,但因是上用的,自然意义非凡,娇音软语满殿飞。 苏一一恭恭敬敬地收了下来,郑而重之地藏于袖里,却暗地里鄙夷皇帝的小气。只拿这么一枚金锞子,就把各家大臣的女儿给打发了,倒是打的好算盘就拿这个打支金钗,还是俭省着用料才行呢 “皇上很关注你,以尚大人的地位,想来这妃位是少不了的。”陆嫣然碰了碰她的肘,“你真不想进宫?” “算了吧,我又不像你这么少年老成。要依着我的性子,若是留在宫里,怕是不出几天就被吃得连皮带骨都不剩下一点渣渣儿。”苏一一坚决地摇头。她若是肯做妃,早就让姬流夜三媒九娉了,何苦来抢一个半老头子的宠?至少,姬流夜对她还有着一份儿真心,比北刘皇帝还没见面就下阴手强得多了。 “那也是,若是进了宫,就凭着你那些手段儿,我就别想承宠啦”陆嫣然极有同感地点了点头,“不过,你恐怕还真斗不过皇后,倒不是说你没心机,只是你恐怕不喜欢那样的生活。人又惫懒,恐怕人家欺到你脸上,才肯动动手指头儿。” “是啊,所以进宫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到时候替我扫平后顾之忧,我会给你源源不断地提供资金。要送要贿,不用留手。”苏一一大度地许诺。 “好,这可是你说的”陆嫣然笑得像只小狐狸。 苏一一觉得还得给她一点约束力,急忙改口:“反正你有两成股子,年终的时候在你的分红里面扣下来就是。” 陆嫣然气道:“原来你只是慷他人之慨罢了” “羊毛出在羊身上。”苏一一笑嘻嘻道。 她们在这里窃窃私语,皇帝却不放过她,直接把她叫到了身边,温言问起诗词文章,苏一一只得打叠了精神一一回答。因为知道皇后的行动,全出于这位皇帝的授意,虽然看不出对自己的恶意,她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每句话,总要再三思考以后,才回答,因此显出几分木讷,皇帝便有些失望。 “你若非女子之身,朕倒要请你做太子少师了。” 苏一一听得寒毛直竖:“依依何德何能,纵然身为男子之身,也万不敢当这样的重任,皇上可真是玩笑话了。” “是因为大周的关系吗?” 苏一一恼怒,既然知道,何必还要明知故问?心里微恼,便再不避着他的目光:“这只是一部分的原因,依依是真觉得自己学问不彰,难为人师。普通人尚且不敢,何况贵为皇子呢?” 皇帝只得笑笑:“尚小姐如此才学,教谁都教得了。” 第334章 人不自侮 第334章 人不自侮 苏一一只道“不敢”,态度谦虚得不得了,便纵然多有诘难,这时候也没人能说得出来。以她如日中天的名声,摆到如此的低姿态,一下子把别人堵得哑口无言,各各无声地看向她。 狠人啊,连自己的名声都可以不顾,人家还怎么接得上?就算再贬低,也没她自个儿贬得低的,再说倒显得小家子气没度量了。 陆嫣然捅了捅她,悄声道:“你不必把自己贬得这么低吧?我听了都替你汗颜。”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苏一一环顾四周,很满意自己造成的结果,“要不然,让皇后拿话一挤兑,我倒是留还是不留?再加上皇上一发话,那我就完了。” “你可真坏。”陆嫣然轻笑。 “我还不是被逼的吗?” “可是堂堂一个才女,被作践成这个样子,可也真是异数了。”陆嫣然扁了扁嘴,“若是换我的话,怎么也要争口气。” “争气?不过是口闲气罢了,有什么好争的?再说,这些话是我自个儿说的,别人只当我谦虚呢谦虚啊,可是咱们华夏民族的美德,我的名声一点没有受影响。就算受了那么一点点影响,那也没有什么。”苏一一耸了耸肩,转头看向皇帝,却发现他的目光,遥遥地落在自己的脸上,忍不住愕了一愕,背上的汗毛一根根直竖起来。 幸好此后并没有再出什么状况,不过是两位自恃才女的小姐,提议联诗罢了。苏一一自然不怕这种小场面,也不急着出头,轮着自己的时候,才接了两句。 “你不是才女吗?怎么才联了几句?”其中一个咄咄逼人。 “才女可不是我自封的。”苏一一淡淡地抬了抬眉,“你若想要,不如往后就冠在你的头上便是。” “你不自封,难道我就稀罕这自封的才女吗?”来者气怒交加。 苏一一耸了耸肩:“那你就去南陈拿一个名头回来,就算你自己不承认,天下人也承认的。” “你……”此女脸色紫胀,愤恨不已。 “这是谁啊,嚣张成这样……”苏一一悄悄地嘀咕着,偏偏声音却让周围几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几乎让人忍俊不禁。连皇帝也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却又急忙忍住。 “是张侍郎家里的大小姐呗”陆嫣然也看不惯那张狂的样子,语气颇是不屑。 “宫廷之地,吵吵嚷嚷,成何体统”皇后终于出面,虽然同时斥责了两人,但谁不知道其实是在为张小姐解围。苏一一只是笑笑,不为己甚,仍是低头敛眉。 宴罢,果然有“才艺表演”。苏一一忍不住就想到了前世的超女快男,原来是早有成例。追根溯源,倒还是故老相传呢 张小姐虽然跋扈些,但那手琴却着实不错。叮叮呤呤,赢得了一大片的掌声。不过,这里面有几个是真心的,那就难说得很了。 轮到陆嫣然,小妮子果然自信得很。她也不挑琴,随便拿了张小姐的那一张,坐下来轻挑慢捻,或缓或急,《十面埋伏》洋洋洒洒,听得人心脏都激动了起来。 “好,这才是咱们北国儿女的气概。”皇帝忍不住击节而赞。只这一下,便高下立现。张小姐技巧再高,底子再厚,也抵不过皇帝的赞叹。 陆嫣然喜孜孜地盈盈下拜:“能得皇上赞赏,是嫣然三生之幸,也不枉这三个月来日夕不辍的练习。要说句实在话,嫣然这手法是比不过张小姐的,只是胜在意境罢了。” 皇帝抚掌:“不错,就难在一个意境上。前儿听皇儿回来,转述了尚小姐的诗词论调,倒觉得颇为新鲜。首倡意境,其余只是细枝末节,此话诚然。” 苏一一大叫晦气,陆嫣然出了这么一个风头,结果还拖带上了她果然,皇后很自然地就把目光投向了她:“尚小姐不知有什么拿手的绝活儿呢?听说能诗善画,琴箫甚工,不如也来弹个曲子,大家品一品。” “手都生了,自离开国子监,便没有再碰琴。”苏一一婉言谢绝,“如今这一双手,倒是算盘摸得多些,只怕污了这名琴。” 于是,有不少名门闺秀便转过头去,显是不愿与她为伍。苏一一也不在意,只是低着头喝茶。 张小姐输了一筹,正不服气,忍不住插嘴:“看来,尚小姐的琴咱们是没福气听了,总不过是弹给那个一一销金楼的姑娘们配舞的。可惜咱们这里,倒没有这样的人才。陆小姐与尚小姐交好,倒不如客串一下。” 这话说得刁钻,而且上不得台面。只是皇后不发话,明摆着是想要给她和陆嫣我没脸呢 苏一一瞥了张小姐一眼,勾了勾唇:“我瞧着,倒有些想****一下张小姐。不如我来弹上一曲,张小姐献舞?只怕张小姐达不到我的要求,我那销金楼的姑娘们,可比张小姐看着可爱些呢” 这话说的……陆嫣然低着头,笑得花枝乱颤。张小姐气得脸唇发白,哆嗦了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虽说一一销金楼里的姑娘们,地位比一般**楼要高。才子词人们,往往以作她们的入幕之宾为荣。但毕竟是卖笑的营生,好人家的姑娘总是打心眼儿里瞧不起的。苏一一却连削带打,老实不客气地把她归入连名ji都不如的地步,让她情何以堪? “你莫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龌龊的心思”张小姐恨极,若非在帝后在前,恐怕身前的那杯热茶,就要朝着苏一一泼过来了。 “本宫倒对那一一销金楼十分好奇。”淑妃声音柔和,虽然音量不大,但这时突兀地插进来,还是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怎么好奇?”皇帝有些不满张小姐的言辞,见淑妃善解人意地解围,自然要好好配合。 “尚小姐的名气自然是大的,可不是咱们北刘人封的罢?连那些傲气十足,瞧不起其他国的南陈人,都心服口服地把那顶诗词盛典的桂冠捧到她的面前,只这一桩,便可见尚小姐才气逼人。若是真由她亲手****,本宫倒想让两个人进来瞧瞧。别说是皇上,便是本宫,怕也是要心动的。” 一代才女,岂可轻侮 皇帝顿时醒悟,急忙喝斥:“不错,尚小姐誉满天下,哪是一般人可比的?琴棋书画,听说无一不精,哪用得着什么人来配?依着朕看,倒还真没有人能配得上尚小姐的琴。” 苏一一看向淑妃,见她举着茶盏,微微一笑,便会意地点了点头。好吧,看在人家主动示好的份上,这个情她就算是欠下了。反正往后陆嫣然借重之处多得是,借由她的手表表自己的心意,不过费些银子罢了。 而银子,对于如今的苏一一来说,还真是个顶不缺的东西。 宴散时,皇后殷勤留客:“尚小姐不如在宫里小住两晚,也好让我们也沾些才气。” “家里老父翘首以盼,依依哪敢多作逗留?再说,以我这样散漫的性子,在宫里原也不合适。若是坏了规矩,娘娘倒是罚不罚呢?” 皇后勉强笑着放她去了,那边淑妃却大大方方地递上了一个盒子:“本宫素来仰慕尚小姐,今日得便一见,也没有备下什么,只能拿这柄如意当作见面礼了。” 苏一一打开看时,果然是一柄小小的玉如意。玉质如冻,纹理细腻,绝对是和田玉中的上品。这手笔,可不算小啊。 不过,以后打交道的机会,多着呢于是,她也坦然一笑:“多谢淑妃娘娘,我这人不懂得什么虚礼,就生受了。” 皇后的脸上十分不好看,这淑妃分明是当众给自己打脸。明知道自己和苏一一不对付,可她却公然给出了贵重的见面礼 面上却还不能露出什么形迹来,上次苏一一从宫中逃走后,皇帝已经心里不大高兴。那件事,自己做得不大漂亮,虽是秉承了圣意,到底是手段不够,落了形迹。 一侧头,正看到皇帝嘉许的目光,心里便“咯噔”了一下。看来,连皇帝都已经决定对苏一一改变策略了。像尚子维这样有影响力的老臣,打压不了便得好好儿的供着。那自己岂不是枉作小人,白忙了这一场? 也许,最终还要着落在四皇子那里,若能让他和苏一一之间有了什么苟且,兴许还有些转寰的余地。宫闱丑闻,皇帝也想要死死地捂着的。而苏一一,总不过是个女人,若能与四皇子玉成好事,坏的是四皇子的名声,与太子可不相干 皇后打着如意的算盘,苏一一可没想着这些。只觉得皇后不该会再责难,但心里惊惧,打死也不肯松口留在宫里,坚持说老父在等着。 “没关系,让皇上打发人去尚府说一声儿就是。”皇后着道。 苏一一似笑非笑:“恐怕今非昔比,见不到我的人,我父亲是放不下心的。若是到时候闹得整个内宫都不安宁,又是我的错了。” 皇后气得一时没能说出话来,这不明摆着是指责她上次做事不地道吗?更可气的是,皇帝似乎已经转换了态度,对苏一一明着笼络了起来。敢情恶人就她一个人做到底啊 眼看着苏一一施施然地行了礼退开,和陆嫣然挽着手上了宫轿,一口气竟是好半天也出不来。 第335章 神机妙算 第335章 神机妙算 尚子维正守在二门,见她的马车到了门口,才松了口气:“好歹还是把你放回来了,头里我听了就有点揪心。” “有父亲大人这块招牌在,皇后也不敢强留着。”苏一一笑嘻嘻地的溜须拍马,想到皇后那张欲怒不怒的脸,更觉得心里大畅。 “以后出入小心着些,皇后不是个宽容的人,怕是心里已经记恨下了。”尚子维听着苏一一一五一十地报告了行踪,又嘱咐了一通。 “放心吧,我天天身后跟着一串人呢,谁能害得了我呀除非拿军队来堵我,那就没法子了。”苏一一摊了摊手,耍起了无赖。 “军队倒不用担心,只怕皇后背地里动了什么心思。”尚子维的担忧,显然跟她不在一条线上。 “她不会那么蠢吧?如今淑妃在宫里正得宠着呢,眼见又有一大堆的秀女等着分宠,这时候还来动我?那不是引火烧身么” “女人疯起来,还有什么理智可言”尚子维对女人的评价,显然不高。 苏一一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问:“那我母亲在世的时候,也发过疯么?” 尚子维对盛清华,那是维护起来没商量:“那怎么一样?清华是天底下顶聪明的女人,别人能比么?” 哦,原来盛清华在他的眼里,是千好万好,一些些儿缺点都没有啊苏一一想,难怪盛清华不顾别人的反对,毅然下嫁呢。易得金山银山,难得有情郎啊谁说漂亮的女人没智慧?这位大陆第一美女,就是智慧与美丽的综合体。 瞧瞧人家,不怕挑花了眼,就挑到了一个对自己最最情深义重的。只是享的那个福,也太短了些,就剩下让人念叨的地儿了。如今红颜已成枯骨,可英雄却还把她昔年的样貌,经了时间的温润养在心里头。 也许爱情就在他们相遇的刹那生了根发了芽,如鸦片一下让他上了瘾。哪怕时光流逝,那些记忆里的画面,却一幕接着一幕地在他的眼前闪现。 苏一一想,若是也有个人把自己当成仙女一样供奉着,掂念着,这一生也算没白穿越了一场。可是立刻又摇了摇头,这样还不够,总要恩恩爱爱地一起白了头发,可不能只留着一个人生活在缅怀里。 于是父女二人各想各的心思,竟是半晌没有说话。要说整个尚府,除了仇鸾送来的那对双胞胎,一个个还就是没点眼色。壶里的茶冷得透了,也没人来提醒主子们去歇息。 巷子里的更夫打着梆子走过,这才惊醒了心事重重的两人。 “呀,这会儿都打更了,赶紧睡去。”苏一一恍然惊醒,吐了吐舌头,“父亲可还要再沏壶茶么?不过,睡前多喝水,对睡眠质量不大好。” 尚子维摆了摆手:“不用,你赶紧地先收拾了睡下吧,在宫里混了一天,那可比出操还累人呢” 苏一一点头同意:“谁说不是呢” 翌日还想赖一会儿热被窝,虽说初秋的天气还不寒,苏一一打量着自己也没有什么事,懒得起身。玲儿和珑儿习惯了她的作派,也不来吵她,顾自坐在门楣边做针线。陆嫣然却欣欣然地就上了尚府的门,不顾军士们的阻拦,横冲直撞地往里冲。 “让她进来吧”苏一一把坚决护主的玲珑姐妹打发了,心里却在想着,府里没个力气大的嬷嬷也不成事儿,这些军士们力气是有的,功夫也不差,可对着年轻的姑娘们,想拦也不好拦。 “我昨天就说对了吧?”陆嫣然看苏一一只穿了件水红色的绫子短袄,头还没梳,忍不住笑话她懒惰,却又兴冲冲地显摆了起来。 到底是个小姑娘,再深的城府,也搁不着什么事儿。 “昨天?你昨儿说什么了?”苏一一纳闷地问,由着玲儿替她梳了个简单的髻子。 “你忘了呢”陆嫣然深为不满,“我不是说了吗?只要我跟皇后划清了界限,自然有人来拉拢我。” 苏一一哑然失笑:“淑妃?” “当然不是,淑妃是何等的身份,怎么可能急马虎眼地跑到宫外来拉人?是董嫔和沈才人她们,送了帖子过来,又赐了几件小东西。” “既不是淑妃,那些人顶什么用?”苏一一懒洋洋地撇了撇嘴,“你进宫就能封妃,她们的地位还不如你呢这叫橄榄枝么?没懂意思,就别瞎用。” 陆嫣然很是不屑:“你才傻了呢你想想看,一个嫔一个才人,在宫里海了去,谁去理会你呢她们不过是出个面,身后就是淑妃。” “你怎么知道?”苏一一诧异地问。 “这还用问?我们昨天打了皇后的脸子,她恨咱们还来不及呢,哪会派人来拉拢示好?皇后可不是那么大度的人,又知道我跟你好得跟什么似的,就拉拢也拉拢不过去,绝不会做这种无用功的。” “我们关系好得什么了?”苏一一纳闷。 她们也不过见了几次面而已,至于一一制药分成的协议,那也是地下的,哪儿看出来两个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了? 陆嫣然气急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你还挤兑我呢我巴巴地找上门,咱们关系不好能这样儿么?好歹我也是个待选的秀女,高傲着呢” 苏一一忍俊不禁:“秀女就该高傲着么?” “那当然,你可瞧见昨儿秀女们貌合神离了么?进了宫,就赶着找大树乘凉呢,哪怕是亲戚都是靠不住的。但咱们俩的亲热,可是谁都瞧在眼里的,谁还不知道咱们的关系有多亲近?” 苏一一张口结舌,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也能看出这么多的门道来?侧过头,对着陆嫣然就瞪了一眼:“原来你昨天故意跟我走一起,就是让人看着跟皇后的仇怨有多深?” “咱们的关系,反正是避不了人的,干脆就大大方方地承认着呗。与其和皇后去虚与委蛇还没有什么效果,倒不如明刀明剑地加入淑妃的阵营。皇后虽是正宫,但淑妃如今才是后宫实际上最受宠的人呢这一批秀女上去,也难保有人能斗得过淑妃。” “淑妃到底是何许人也,值得你这么高的评价?” “她父亲是文官,但哥哥却是武将,虽说家世并不显赫,胜在对皇帝忠心耿耿,没有贰心。他们一家,是从皇帝皇子时就跟着的,情份自然比旁人更浓着些。她哥哥小时候也曾做过皇子伴读,打小儿跟皇帝熟。” “原来是打小的交情,倒是不同寻常。”苏一一喃喃低语。 “她哥哥还是皇帝一手提拔出来的呢,没跟着家里考科举。”陆嫣然的八卦热情,比苏一一的要高得多。几天的功夫,就把后宫里几个重量级的嫔妃们,打听得清清楚楚。 “你最近做了不少功课啊……” “哪里。”陆嫣然谦虚地笑道,“是哥哥替我打听的呢,他狐朋友狗友多,这些底细最禁不得人说。” 八卦无处不在,时时显示出强大的生命力。苏一一对后宫里的事倒没有什么兴趣,很快就转开了话题。 “你今天来,不会是向我显摆你的神机妙算,未卜先知吧?” “当然不是的,我听说哥哥今天要去晋阳,就问问你去不去呢” “不去。” “啊?为什么?”陆嫣然对这个结果表示强烈的不满,一脸委屈的样子,仿佛苏一一不去晋阳,是什么天大的罪似的。 “我如今的身份,轻易挪动不得。恐怕我前脚刚走,皇后就以为我要逃回大周,又弄出一堆的麻烦来。还是算了吧,晋阳的事反正也不用**心,你哥和小青自会办得妥妥帖帖。” “你倒放得开手……”陆嫣然垮下了脸。 “这跟你似乎没有什么关系吧?”苏一一纳闷地问。 “怎么没关系?我哥都说了,如果你去晋阳的话,就把我给捎上一起去玩玩。如今你不去,那我……岂不是没机会去晋阳了吗?你不进宫,日后还有机会,可我……以后再没机会啦” 她说得十分凄惨,可苏一一却毫不同情:“别拉我下水,那是你哥婉转拒绝。谁不知道我离不了京啊,要不早回大周去了,还等在这里等判决呢为了一个秀女,还得施展浑身解数,还不知道能不能成你要实在想去,就让陆玮带你去呗,反正他们这次去也留不了几天,你还来得及在你那教引嬷嬷病好之前赶回来。” “你若不去,我还能去么?”陆嫣然无比幽怨,“我是秀女啊” 苏一一哭笑不得:“那我就不是秀女了?” “你不一样,你父亲肯定不会拘着你,到时候我只说被你拉去的,我爹也不敢和尚大人来理论啊” 苏一一这才明白,忍不住没好气道:“你想拿着我当挡箭牌呢,这可行不通。晋阳我目前是去不了的,你也省了这心吧安心在京里搞搞公关,日后兴许有用。” “公关?” “就是搞关系。”苏一一因繁就简地解释。 ps:感谢我是mt赠送了礼物 588起点币,感谢京水月、莫要空欢喜、一尘微微的粉红票。这几天,无锡天天下大暴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停啊。不过……雨下停了,天气会变得很热……前一阵子是大旱,这一阵子是大涝,老天爷真让人无语啊 第336章 进宫选秀 第336章 进宫选秀 陆嫣然的教引嬷嬷病愈后,便又被拘在府里,等闲也没有机会出门,只能继续乖巧地当着一个待选秀女。苏一一虽然耳根清静,但和她厮混习惯了,一时倒觉得寂寞起来。 说起来,她在北刘的朋友还真是少得可怜,虽然在大周她似乎也没有多少朋友。不管是前世还是今世,她从来不是一个善于结交朋友的人。陆嫣然的聒噪,听的时候会嫌烦,可是听不到的时候,却又不可避免会觉得怅惘。 习惯,真是一个不大好的东西。她甩了甩头,继续把目光专注在眼前的账本上。最近因为无所事事,她又准备捣鼓些什么发明创造出来。可是看到账本上的利润,嘴角又有点抽搐。最近的利润已经好得让人嫉妒,如果再火爆个一把,兴许一一制药在北刘也会成为众矢之的了。算了,就暂时这么支撑着吧 苏一一把账本推开,打算再当一阵子的逍遥秀女。 时间这玩意儿,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只一晃眼,一月之期就到了。不光是她在逍遥,连尚子维也一样悠哉游哉。 急的还是苏一一,看着尚子维毫无动静的样子,苏一一终于一怒而起:“父亲,你什么法子都不使,让我去宫里?若是被留下了,那可怎么办?总不能从宫里的围墙跳出来,我还得有这个本事呢你不会当那些侍卫都是纸糊的吧?” “放心,就算他们不是纸糊的,我也有办法让他们变成纸糊的。”尚子维瞟了她一眼,还是不当一回事儿,仍旧喝着他的茶。 “我还当你有什么通天手段呢,敢情还是让我做逃犯啊?那我等着这几个月作什么,不如早早儿地就去了南陈也好。”苏一一失望地叹了口气。 “你要是同那位一起走,一个都走不了。”尚子维头也不抬。 “啊?”苏一一愣愣地看向尚子维,难道他当时就知道姬流夜?自己的小动作,看来要瞒过地头蛇,还真是不容易。 “他身份贵重,是你苏家的哪位堂兄?”幸好尚子维也不知道姬流夜的真实身份,只当是苏氏家族的人。如果他知道姬流夜是大周的皇子,不知道会不会强留? 苏一一想着若是否认,追问起来也是麻烦,干脆含糊地认了。当然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秀女身份问题。 尚子维看她气急败坏了,才笑着开解:“放心吧,你不会被选上的。” “真的还是假的?倒是什么时候打点过了,我一点不知道”苏一一又惊又喜,一边狐疑地问。看着是头笨熊,难不成还真是狐狸? “递个话儿的事,还用得着特特地打点着么?”尚子维颇是不屑,“放心吧,你父亲若是没有这份能耐,也不会随意给你揽事儿。真要让你进了宫,那我认你干什么” 苏一一喜笑颜开:“也不早跟我说,害我白担了好几天的心事。” “只管去宫里耍去,不必特意谨小慎微。你自己有分寸,我也不担心。万一真出了什么事,自然会替你作主。大不了豁出了这张老脸,谁敢真动你?你也不要带玲儿和珑儿去了,长公主另送了两个丫头来。” “怎么又换人?玲珑她们服侍得也很好。”苏一一诧异地问。 “她们只能在府里服侍着,宫里去还显嫩了些。长公主送来的丫环是从前宫里带出来的,如今也配了人,仍在跟前伺候着,身份又不同一般,比普通的宫女地位还高些,连皇后也不能抹了长公主的面子。” 苏一一大喜:“父亲,原来你替我考虑得这么周到” 尚子维讪讪抚须:“我哪儿会考虑这些细致问题,这是仇鸾向她母亲求的,可不干我的事。” 仇鸾?苏一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这位准姐夫做事,还真是滴水不漏。若他看上的不是琉璃,他们尚家多了这位运筹帷幄又不事张扬的年青俊彦,日子可就要难过得多了。 不管怎么说,秀女已经不是她需要担心的问题。去了心事,苏一一自然心怀大畅。新送来的丫头,看着通身气派,便像是宫里的姑姑。只不过又比那姑姑好些,得以婚配着,一应的****打扮。见了苏一一,也是含笑奉承,笑脸迎人不说,说的话儿也很熨贴,让苏一一很是羡慕,极想也照着这个样儿****两个。 长公主也不是省油的灯呢难怪仇鸾是只小狐狸,原来是家族遗传啊……还有那只皇帝狐狸,出了馊主意却让皇后当炮灰,都不是什么好鸟。 苏一一看着两个侍女走进宫里,那份从容淡定,简直比自己这个现代人还要不怯场。况且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谦恭,让人更挑不出一丝错儿来。人才啊……苏一一感慨着,越发想要跟长公主取取经了。不过这样的人才,即使****出来,估计她也舍不得留在身边服侍,早被打发到分店去独当一面了。唉,人才何其多也,可惜不为自己所用。 皇后才一见她,便露出了愤恨的面色。虽只一闪而逝,也让苏一一十分得意。让她机关算尽,最后猪八戒照镜子,里外都不落好。而且,还无意中把尚家得罪了个彻底。再看身后跟着长公主的两位侍女,用脚趾头想也明白,她还顺带着把长公主一家子也给得罪了。 面对皇后看似爽朗的笑容,苏一一算是明白了人不可貌相这句话。别看眼前这位皇后看似没有什么心机,其实所有的后宫都一样,没有那么点儿手段,是无法在这个黑暗的地方生存的。唉,可怜她还对北刘的女人有了那么一点儿好感,在这次遭遇之后,算是完全没有指望。 她穿着向来以舒适为第一要务,所以舍弃了漂亮的绫萝绸缎,而代之以棉布。其他的秀女则不同,个个把自己弄得或者花枝招展,或者冷艳迷人,或者清寒透骨……总要想法子显出与旁人的不一般,才能入了皇帝的法眼。苏一一叹了口气,果然如陆玮的乌鸦嘴,她这么随意的穿着,倒反而显得鹤立鸡群。 之前从三品大臣的女儿们,露过了脸儿,个个心满意足地接了玉如意。 陆嫣然因为一个月前的宴会上出了风头,今天又穿着一一女儿国特意替她设计的半袖长襦,用的是凝重的蜀锦,丝绦垂地,越发显得她腰肢婀娜,气度沉稳。皇帝递出玉如意的时候,忍不住在她的面前多伫足了一会儿。苏一一也因为站在她的身侧,不可避免地也跟着出了一次风头,心里忍不住把陆嫣然骂了十七八遍。 苏一一心里紧张,倒没及得上注意他与陆嫣然的小动作。只垂首看着明黄色丝织的袍角在身前停下,忍不住背脊微僵。这皇帝怎么还不走过去?走呀,走呀地上又没有蚂蚁,你不用怕踩着他吧? 她在心里替皇帝鼓着劲,奈何人家可不是她肚里的蛔虫,明黄的袍子下摆,竟是一动不动。苏一一心里暗暗叫苦,尚子维不会是故意说大话吧?那些手段,倒是打点去了哪里?若是被皇帝塞了柄玉如意在手里,她的日子可就是显而易见的苦难重重。 就算尚子维真能把宫廷侍卫当成纸糊的,她好歹能当个逃妃,但从此想要这么悠闲自在地在街头闲逛,至少北刘是不能作此想了。苏一一心里不住地叫苦,连鼻尖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气氛真是压抑啊……要杀要剐,赶紧下手啊 头顶上传来一声浅浅的叹息,苏一一头皮发麻,双手紧握成拳,缩在袖子里。 随即,明黄色的袍角,便渐渐地朝着前面移过去,苏一一才发现自己因为紧张,连呼吸都憋得痛了。靠,不带这么吓唬人的 幽怨地朝着皇帝的背影投去了一眼,却正好遇上皇帝转头,目光相撞,把她吓了好大的一跳。急忙低头,却听得皇帝一声轻笑,才转过了头。看来皇帝也有捉弄人的爱好吧?捉弄个女人有什么好得意的,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苏一一腹诽着,看着皇帝继续发放玉如意。北刘的玉器似乎不大值钱,兴许她可以贩卖一些玉器去大周呢 苏一一的落选,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皇后愤恨不已,趁着她落后一步的间隙,恼道:“让你逃过了一劫,摊上这么一个好老子。” “娘娘应该额手相庆才是,若是我进了宫,娘娘您怕是坐无宁日了。倒还是这样相安无事的好,免得每回见着人便生一回气。难怪中宫里整了那么大一个仓库,若是被娘娘日日不错手地打碎了几样,也不知道有没有仅存的硕果呢” 她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意。如果弄个最完美笑容的话,她觉得自己可以当选在前十呢皇后气得脸色发青,还要顾念着自己皇后的身份,偏是发作不得。那张笑脸,看起来尤其的让人不想再看。 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冷哼,皇后挺直了脊梁往前走,依然还是中宫的架势。 ps:有好多亲不舍得《一一制药》结局,其实小猪也舍不得呢。亲们陪伴着小猪走了一路,小猪充满了感激。不过,小猪怕写得太长,亲们会失去耐心呢,所以后面会加快进度,在七月份就结束《一一制药》。感谢亲们的一路相伴,你们对于我的意义,如此的重大,让小猪每一想起,就会觉得感动。这是小猪的心里话。 第337章 被设计了 第337章 被设计了 苏一一冷冷地看着她的背影,就算为了这位皇后,也要跟太子过不去若不然,这位日后成了太后,尚家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便是仗着军功,也抵不住三天两头地被折腾来折腾去。不伤皮不伤骨,可也麻烦透顶。尚子维和琉璃,都是个怕麻烦的主儿。 好吧,四皇子,我们尚家就算是保定你了至少太子殿下,自然有太后去妥善处理。苏一一在心里作出了决定,脸上的笑容有点冷。不过在接触到陆嫣然后,她的笑容便显得开朗多了。她们两人算是各偿所愿,从此一主外一主内,北刘的经济命脉,早晚会由她来掌握。 苏一一站在原地,让身周几位入选的秀女趾高气扬地跟在皇后身边,自己与几位同样没有入选的秀女站在廊下,只不过与别人灰心丧气的神情不同,她倒是满脸都是得偿所愿的轻松随意。 落选的秀女被归作一处歇息,那边拿着了玉如意的,自然脸色宜人,分了宫处去收拾。陆嫣然忘不了苏一一,只是皇后却让人强留住,说是不合规矩。结果有个梅妃,便诚恳地邀着她去承影殿。 苏一一大皱其眉,她和这位梅妃可没有什么交情,想必又是皇后的小动作。两个侍女寸步不离,皇后虽然打发她们下去休息,依然抬了长公主的名号出来。因是宫里出去的人,原本资历也在,又是太后特意赐给长公主的,地位又不一般,皇后虽是不乐意,也只能罢了。 因是喝了点酒,苏一一的脸带着一丝桃红。她酒量不错,只是容易上脸,看着仿佛喝得差不多,其实心里清醒着呢承影殿疏落地种了几株梅,这会儿不是花期,叶子倒也繁藏。刚入了偏殿,就嗅着一阵香味儿。虽然不知道香里有没有什么猫腻,但因为知道皇后不安好心,这梅妃又是和皇后走的一路,只说自己不惯那香味儿,让跟来的侍女把香给掐了。 侍女们都很识得眉目,对宫里的一些龌龊伎俩也心知肚明,手里忙着铺床,暗地里却把床里床外的一应零碎物事都察看了一遍。见没有什么不妥,才服侍了苏一一躺下。 “小姐别担心,有我们看着呢,只管歇着,回了精神头儿,一会子才能应付别的花样。”侍女轻轻地笑着,显得极有把握。 苏一一心领神会地笑着应了,便朦胧睡去。到底还不敢狠放下心去,隐约听得门外有嘈杂声。 “行了,你们都不用服侍,我自个儿歪一歪去。” 按理说,后宫里除了太监,就根本不该有****动物。但这声音,分明是个男人,声音虽是清朗,但绝不是那细细的公鸭嗓音。一个激凌,苏一一便惊醒了过来。仔细分辨,这声音还真是耳熟,只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仍是闭着眼睛装睡。 两个侍女却分了一个出去:“四皇子殿下,这可不是景华宫。” 四皇子苏一一暗恼,明明看着是个灵醒的人,怎么喝成这样她虽然不惯于玩弄手段,但人家都逼到了眼前,杀死了两个脑细胞后,也就明白了。想弄场宫闱丑闻来个一箭双雕?只不知那梅妃被皇后捏了什么把柄,竟甘心败坏了名声替她做这样的事 四皇子大约醉得昏了头,见侍女上来来着,却一把抱住了她:“怎么不是?你一个天仙似的美人,怎么也学着人家当秀女呢?依依,依依,这名儿可真是好听。” 苏一一毛骨悚然,这四皇子竟对她有些想头?或者,这是四皇子与皇后有着某种隐秘的协议?不会的,皇后不会对这位皇子真视若己出,成为自己亲生儿子的威胁。想必这位四皇子,也被皇后设在局中。 长公子特意挑的人自然不同一般,手底下也跟着学了些功夫的,只使了个巧劲便脱出了四皇子的胳膊:“请殿下自重,我家小姐是宫里的贵客,虽是落了选,也不是让人轻侮的。” 另一个侍女听着这话,已是近前服侍。见苏一一已经睁开了眼睛,脸上的红霞也褪了去,便极麻利地服侍了她着衣梳洗,很快就整束停当,这样一来,就算被人堵在偏殿里,也不至于被传得不成样子。 四皇子的嘴里咕哝了几句,仍在门口和侍女拉拉扯扯。 苏一一皱着眉头,把衣服上的一个褶子抚平,问身畔的侍女:“咱们这会儿是出去,还是留着?承影殿里连个宫女都不留,分明是作好了套子给咱们钻的。若真被人逮着了,那可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就算不是捉奸在床,但也是在宫中私会,这个名声可不大好听。” 她可是要保四皇子的,若是败坏了他的名声,那和太后的协议不就等于不撕而毁吗?想想皇后那张嘴脸,心里就尤其不愤。 那侍女老神在在:“旁的不敢说,四皇子既进不了殿,与小姐的闺誉便没有什么损害。小姐只管留在这里看戏,一会儿奴婢出去把四皇子打发了。” 打发?苏一一吃了一大惊,忍不住脱口:“怎么打发?” “既是梅妃作的地主儿,便让她与四皇子送作堆便是。断了皇后的一只手臂,也算是替小姐出口恶气。” 纵然心情烦躁,苏一一听了这话也不由得失笑。有仇鸾这样的儿子,这长公子的手段自然也非一般,****出来的侍女,更是拔尖儿。 这主意虽好,她却没法同意。叹了口气,苏一一摇头:“罢了,把四皇子弄清醒了送回去,梅妃要好好治治,可四皇子的名声也得顾着。这位还得留着跟太子打擂台呢,对皇后,咱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吧?留着四皇子,也给皇后的心里种根刺。” “可是四皇子与皇后关系情同母子,对太子更无背叛之心,小姐这招棋,恐怕难走得很吧?” “不妨的,只要让四皇子知道自己中局是皇后设的计,便会生出不满之心。一次两次也许还没有什么,但咱们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他在心里多想想皇后的手段。”苏一一倒不担心,只要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对皇后的感情便会又是不同。 那侍女见她对四皇子另眼相看,便点了点头:“四皇子被下了*药,奴婢让人悄悄地送回景华宫,他自己宫里的宫女给他败败火,也就没什么了。” 苏一一点头同意,那侍女便去院子的井里汲了冷水,兜头朝着四皇子泼过去,也不管他是天皇贵胄,只把他泼得透心儿的凉,脑袋却及时清醒了。 侍女赶紧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四皇子羞恼交加,又觉得在苏一一面前丢了这样的大脸无地自容,竟连场面话也没有交代一去,便踉跄地去了。 看着他狼狈的背影,苏一一有些烦恼。在宫里这种藏污纳垢的地方,石飞尘居然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简直是让人觉得扶不大起。 那两个侍女察颜观色的本事很高,只看苏一一对着窗户凝视,便把她的心事猜出了一半。 “小姐不用担心四皇子,他不过是因把皇后当作母亲来看,才会着了道儿。这次出事,想必他往后也该对皇后有所提防。只是小姐若对四皇子有意,不如请长公主出面,也未必就不能成其好事……” 苏一一哭笑不得:“我哪有这样的心思,你们都猜得左了。不过是看他有几分才气,方惺惺相惜罢了。不过,由于皇后的缘故,我瞧着他倒确实比瞧着太子顺眼。” 若不是看着他长得周正,再加上要抬个人出来对付太子,又与太后有了心照不宣的协议,她才不会去管这种没有什么成算的男人呢在宫里也能对人掏心窝子吗?活该被人算计 那侍女见她脸上坦然,毫无忸怩之态,才知道自己想差了,忙不迭地请罪。苏一一也不拿大,倒还谢了她们的倾心维护,对仇鸾的善解人意,更觉得感慨。琉璃素来有些大大咧咧,仇鸾虽然才干优渥,却又心细如发,这两人倒实在是个绝配。 这两人都是北刘的实权派,身后的靠山一个赛一个的硬,在北刘怎么混,都能风生水起。恐怕他们的联姻,朝廷上有很多人想要蓄意破坏。别看两人风光无限,身后要防备的冷箭可还真是不少呢 苏一一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回到正殿,却见梅妃失魂落魄地坐在贵妃榻上,膝上的一方薄毯已落了大半,竟也没有觉得。 “多谢娘娘招待了醒酒,这会儿该拜别了。”苏一一浅浅地施了一礼,虽是不大合礼仪,但梅妃心虚,哪敢和她计较?手忙脚乱地扶住,又乱七八糟地说了许多赔礼的话。 “梅妃娘娘款待得很是热情。”苏一一淡淡地扔下一句场面话,便扬长而去。她虽是无礼,但殿内留的都是梅妃的心腹,事情的首尾全都是知道的,谁也不敢出声,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苏一一的背影。 ps:今天去花鸟市场买猪笼草,走到第一个摊位就直接问了,结果摊主指着一盆怎么看也不像猪笼草的东西信誓旦旦,说这就是猪笼草,能吃蚊蝇。我听得半信半疑,可还是觉得记忆里的猪笼草似乎怎么看也不像这样子。结果又走了好几个摊位,才看到了正宗的猪笼草,也知道那盆摊主所谓的“猪笼草”,其实是避蚊草。现在的生意人,哪里还有“诚信”两字啊……亲们去买东西之前,可别犯像小猪这样的错误……冏 第338章 粉碎阴谋 第338章 粉碎阴谋 “这回……可真把尚家得罪惨了。往后……唉,我真是左右不是人,既不敢得罪皇后,又无法承受尚家的报复。罢了罢了,也不过去冷宫度余下的岁月,总给牵累了旁人要好。”梅妃泫然欲泣。 她身边的宫女却反驳:“不至于会这么糟,重要的是尚家。只要他们不追究,娘娘便什么事儿都没有。” “怎么会不追究?”梅妃惨然色变。 “幸好没有成事,不然的话,还一发得罪了长公主。这位主儿在太后面前很说得上话,主子的日子才更难过呢看那尚小姐行事,倒不是个假面虎。她虽是无礼,可听那口气,也未必想要追究。” 梅妃脸色灰败:“总是被皇后抓着了短处,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主子下回可万不能再替她做事了,这回的事也算拿着了那位的短,互相拿捏着,大不了就拼个鱼死网破。要知道,那人的身份看得更重,不会与主子硬来的。” “可是这回得罪了尚家和长公主,我在宫里的日子……” “主子赶紧把贵重的东西拿出来,一会儿悄悄地去求了尚小姐。若实在不行,便把被迫无奈地的事也一发地讲了,主子有了把柄在她手里,想必往后她也顾着要主子替她做事,不会再声张出来。究竟不是好事,姑娘家也珍重自己的名声。” 梅妃早就没了主意,也只能听着身边宫女和嬷嬷们的主意办了。她早年得宠,积下不少东西。这时候也顾不得心疼,只拣那精巧的出来,收拾了一个匣子,让人悄悄地送去给苏一一。 “虽说这事小姐没错,毕竟于小姐的闺誉有损。若能拿捏着梅妃,日后要想在宫里做些什么,倒也便宜。”侍女只是提了个醒,便袖着手退到了一边。 苏一一似笑非笑,打开匣子,珠光宝气,看来也是梅妃大半身家了。其实她原本也没打算声张,不过顺带着小小给梅妃个教训也就是了。见她此时如此乖觉,那嬷嬷也说尽了好话,也就笑着收了手。东西自然毫不客气地收了下来,变卖到大周,也是一笔不小的资金。虽说银子是不缺,但没有人嫌银子硌手不是? 于是此事便皆大欢喜,四皇子又差了人送了不少好东西,自己不敢露面,姿态放得无限的低。苏一一照单全收,一边让人回了口信:“皇子不必如此介怀,总是让人早早地发现了。只是还请提醒皇子,再亲近的人也得防着一二,免得以后酿出更大的祸事来,可不能再没有心肺地信任着人家了。” 四皇子十分愧疚,听了宫女的传话,只说日后再亲自赔罪。 这次进宫,不独没被算计成功,还得了不少好处,苏一一自然神采飞扬,在晚宴前诗兴大发,又盗版两首前朝名诗,很出了一回风头。张小姐被册了张妃,虽然想再挑衅一番,也只得忍了气。 虽说苏一一落了选,但看皇帝那目光,傻瓜也知道这次是尚家动了手脚,谁也不敢在这上头去讽刺两句,没得触了皇帝的逆鳞。被个大臣拿捏着,皇帝心里也颇不是滋味。尚家……总要想个法子,慢慢地夺了兵权。偏偏长公主如今也默许了仇鸾与琉璃的事,他还得顾着这位长姐的面子,真是难 及至赐宴后出了宫,苏一一才觉得夜色有点凄凉。陆嫣然从此就要生活在深宫了,不过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凭着她乐观的心性,想来也会生活得很好。只要不交一颗心,也算是求仁得仁了吧? “我家公子说,让奴婢们不必再回公主府,就跟着小姐。”两个侍女很诚恳地开口,让苏一一惊愕了好一阵子还没回过神来。借来的侍女,难道不用还吗? “可是……长公主身边,不就缺了人服侍吗?” “无妨的,公子的意思是,小姐身边若有什么生意要打理,我们也能搭把手。” “仇鸾的意思是……”苏一一恍然大悟,原来他也想来一一制药分一杯羹,倒是的得好主意一时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但既然已经得了这两人,想要送回去倒也不大便宜。这样的人才,她原也不舍得放走,仇鸾既然投之以桃,她也回之以礼,在晋阳之外,干脆赶紧再开个分店,把股子匀两成给长公主,也是皆大欢喜。 第二天跟陆玮一合计,都觉得这样办更好。长公主是皇帝的姐姐,身份贵重自然是命妇里的头一份儿。再加上仇鸾在军中的影响,一一制药就算在北刘横着走,怕也没有人敢拦着。 于是,佩萝也被差使得团团转,开始着手在北边再开一间分店。陆玮的企划案做得很详细,苏一一只是改动了几处,便直接扔给佩萝,带着长公主的两个心腹,自去打点。当然,结果也令人头痛,京城坐镇的,竟然又只剩下她独个儿。原本摞开手的事务,又只得捡起来。就是两间分店的物资,也要她居中调配。 “不用这么用劲替自己挣嫁妆罢?”偏偏尚子维还要说风凉话儿。 苏一一没好气道:“我这身家还不够丰厚?便是天王老子也嫁得了。” 尚子维却严肃了起来:“依依,你这么能干,我做父亲的自然为你骄傲。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今这么一份大身家,日后你不管嫁了谁都是强压了人家一头。男人都有傲气,最见不得女人比自己能干。你这样……倒是要嫁个什么样儿的人家?” “我现在还小着呢,我们大周的风俗,十七八岁再谈婚论嫁也平常。再让我捣鼓了两年,到时候考虑这个问题不迟。” “唉,这些话儿,原本应该由清华跟你说才合适。若是清华还在,你的脾气怕也不会这样……”尚子维叹了口气。 “我的脾气怎么了?如果他不能欣赏我的话,那我还瞧不上他呢”苏一一不屑地扁了扁嘴,“父亲,您就不用为**心了,先把琉璃的婚事办了再说我。若是我真爱上了什么人,哪怕把一一制药盘出去也使得。只怕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值得我这么倾心相对。” “女孩子家,不兴这么骄傲的。”尚子维没好气地批评。 “是,父亲大人。”苏一一顺从地答应。当然,嘴上说的是一回事,实际上做的,又是另一回事儿。 总算盼到了晋阳那边尘埃落定,陆玮和小青先后回来,苏一一双手一拍,又把一一制药的事务全扔给了两人。 “你才是老板吧……”陆玮无语。 “尝闻贤人有语云: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所以,我只要动动脑子,不用鞍前马后地劳顿。”苏一一嘿嘿干笑。 “敢情我跟小青和佩萝,就是被你治着呢”陆玮不满。 “我是大老板,你们是小老板,当然只能替我打工了。”苏一一说得一点都没有愧疚。作为这时代新兴的资本家,有一条原则是要牢记的,吃什么都没有关系,就是不能吃亏。 “我们自己人还讲这一套……”陆玮不服气地咕哝。 “哎,话可不能这么说,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我和你又没血缘关系。”苏一一嚷道。 “小奸商”陆玮恨恨不已。 小青却喜孜孜地听着苏一一的吩咐,叫往哪儿就往哪儿,任劳任怨。她以前就是苏一一的侍女,如今有这样的成就,正满心欢喜,就算再苦也甘心情愿。 所以,苏一一把她竖成了榜样,教训陆玮:“你看看小青,不说只做,比你强多了。你一个大男人,有这废话的功夫,早就把事情做完了。” 陆玮嘻皮笑脸:“做事可没有这么轻松,跟你说说话,磨磨嘴皮子,也是一种乐趣。再说,你一个大老板不动手,我这么卖力做什么?不懂得要上行下效么” 苏一一哑口无言,只能闷头喝茶。 好在那两个侍女真是人才,佩萝有信送来时,便赞不绝口。有了得力助手,佩萝新店开张起来,也十分轻松。 “小姐,我们卖出的护肤品,有很多的顾客说出疹子,要求我们赔偿。”小青慌慌张张的样子,让两位正老神在在品茶的大小老板吃了一惊。 “果然安逸的日子,是不能长久的。”苏一一叹息了一声,“你去查查吧,这些顾客的身后有没有什么背景。我们的护肤品用的是纯自然产品,不可能有大批顾客会出现这样的过敏反应。” 陆玮虽然有些惫懒,但真遇到了事,还是很积极的,办事能力也一流,很轻易地就查出了幕后的主使。只要不来自宫里,其他商家不入流的手段,苏一一还真不放在眼里。凭着陆玮和长公主的面子,什么事都小菜一碟,轻易摆平。 幸好再忙,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两间分店便相继开业。陆玮顶着两个黑眼圈回了京城,苏一一便脚底抹油,准备回大周去了。 选秀完事儿,尚家的小姐想要到处逛逛,谁也没理由阻拦。所以苏一一便收拾了行装,大大方方地走陆路。尚子维舍不得,几天前就开始闷闷不乐。 第339章 归心似箭 第339章 归心似箭 苏一一知道老人的心思,少不得温言开解:“父亲,我这次回去把身世打听完全了,再回来认祖归宗,又不是一去不返了。这里还有我的产业呢,护肤品和酿酒的基地就在这儿,全是赚钱的大头,我能不常来看看吗?” 尚子维听着有理,一扫颓唐,恨不能把北刘京城里的东西,全都买了让苏一一带回去。 陆玮知道她要走的,晋阳分店顺利开业,那里也交待了得力的人。最近把平时胡闹的人收伏了一批,虽是读书上不求上进,但做这些营生,倒是各有各的用处。苏一一也不以出身论英雄,只要能干实事,都一一地收了,所以最近大家都有点小闲。 小青不死心地问:“小姐,你不去南陈看看么?我们那里的一一制药,如今可是能和大陈魁平起平坐了。” “大陈魁大约又要有什么小动作了吧?那里有炳乾哥哥和申先生,不管什么阵仗都接得下来,不用替他们担心。” “小姐心里,总是把五公子看得重过了梁炳乾。”小青咕哝了一声。 苏一一仿佛心里最隐秘的心思被揭开了似的,耳根隐隐发烫了起来:“胡说什么呀……我只是回家而已。南陈虽然赚钱,但大周才是我的家呢许久没见爹爹和娘,总要去给他们瞧瞧,我是瘦了还是胖了……” 是这样的么?小青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我不信”,苏一一只能讪讪地住口。也许,这还真是她的心思吧?她本来就是个大方的人,只是一时之间还理不清自己的心意罢了。 小青也没有再追问,在她看来,梁炳乾虽然对苏一一是很好的,但毕竟只是个商人。自家小姐书读得好,还是和五公子更般配些。只是梁少爷真是对小姐很好啊 单是整理行李,就花了两天的功夫。苏一一自己是没有什么东西,不过两件路上替换的衣服,弄了个小包袱就完了。可是上从尚子维,下到陆玮,替她打点了足足三大车的东西,看得她眼睛发直。 “你们把我当成押运的镖师呢?若要运货过去卖,还是另外走吧,我不耐烦这么慢吞吞的,得走到什么时候啊” 这会儿,她可真是归心似箭。原先不过是到狄人那里呆个三五天的,谁知道在北刘整整滞留了几乎四个月。 “你反正是顺路,交给别人还没这么放心呢。”陆玮笑嘻嘻道,“你押着走,还能省几个工钱。” 苏一一知道他是开玩笑,也就一笑置之,果然让人请了镖行,干脆把库存的护肤品也一起装了三车,也是一客不烦二主的意思。 于是饮了饯行酒,苏一一便施施然地启程南返。除了刘氏兄弟,还有原先出门的时候,尚子维派来的侍卫,一个都没能还回去。 好在都是在军里打滚的人物,路上也没有什么讲究,晓行露宿了非止一日,便抵达了大周的京城。姬流夜早得了消息,大白天的带着人在城门口等了好半天。看着苏一一戴着兜帽赶过来,早就急着驱马上前,勒住了她的马缰。 “你怎么在这儿?”苏一一看到他还是很欣喜的,尤其是在这个时代,路程也没有准点的说法,可见他在这里等了不少时候。 不过是三月未见,他的眉眼却又染了几许锋利。原本柔和的五官,也添了几分棱角,看上去倒显得沉稳了许多。 “早就接报,你今儿个要到,就来这里守着。谁想如今你的排场也大了,前前后后地跟着十来个人呢”姬流夜道,虽然脸上表情不显,但眼底嘴角都透出了喜意,显见得十分高兴。 苏一一赧然:“还不是我那位在北刘的父亲,非得把身边得用的人叫我带回来,就怕我遇上些什么。” “只要有我在,总要护得你周全。”姬流夜郑重地许诺。 “嗯,我信。迦牙一直被关着,幸好也没有上刑,虽不是好饭好菜,也隔着个单间。我已经请托陆玮帮我关照着,想必也不会受苦。”苏一一主动交代了迦牙的事,“我没有能耐,捞不出他来。” “这样已经很好,总有一天我会把他给弄出来。”姬流夜点点头,似乎不大上心,只是握紧的手指,泄露了他的心事。他对身边的护卫,素来是极上心的。 “嗯。”苏一一还是觉得有点羞愧,她在北刘混了三个来月,却连捞个人都没有办法。其实还在于无法向尚子维开口,这里面的弯弯儿,实在很难于解释。 “你先回南郊的宅子么?我已经打发人去收拾好了。”姬流夜问,“一路风尘,好好洗个澡休息一下,才缓过劲儿来。” “你倒替我打算得好。”苏一一笑道,“你递个信儿给我四哥,告诉他一声我回来了,也好久没有见他了。” “你就记着他呢”姬流夜有些不满。 “我四哥啊”苏一一嗔他一眼,心情愉快。前世飞到哪里都少有人接机,这会儿心里自然是满足的。虽说因为刘氏兄弟是他的人,早一步传了信息,但他贵为皇子,有这份心已经极其难得。 “走吧,这一路赶得急了吧?” 苏一一感慨:“可不是么?在北刘的时候不觉得,一出北刘京城,就想着长了翅膀飞回来呢”若是以前,这点距离,也不过一个来小时,这时代却足足走了半个月。 宅子里也只尤七夫妇和刘三暂住着,其他人都分赴了各处,显得十分静谧。昨天才刚刚大扫除,处处都显得十分干净。甫进院子,便嗅到一股桂花的甜香。原来一晃眼,已经进入了秋季。绣梨和绣桔姐妹早就在二门口张望,见了苏一一一行人,也顾不得主仆有别,早就扑上来,硬生生地顿住脚步行礼,声音早就哽咽。 “哇,这么想念我呢”苏一一笑嘻嘻地问。 绣桔红了眼圈:“小姐一去就这么久,让奴婢们担足了心事儿。这下好了,总算平平安安地回来了。” 第一件事便是撒了干花,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小姐妹俩在身后替她捏着肩,苏一一也不由得感慨了一句:“果然是回家好。” “可不是么?往后小姐可别再老是出门了,而且还是那种荒蛮之地。”绣桔不满地嘀咕,“下回就算要出门儿,也得让奴婢们跟着,身边有人服侍也好嘛瞧瞧,皮肤都变粗糙了,这些苦头哪是小姐能吃的啊” 苏一一微闭着眼睛:“我还觉得皮肤变得细腻了呢,你们没用着我新开发的护肤品么?” “什么护肤品?”小姐妹俩异口同声地问。 “七叔没带到宅子里来?赶明儿我去一一女儿国给你们拿一些,比咱们以前用的胭脂水粉的什么强,直接涂抹在脸上,不用水化开。” 三个女人唱完了一台戏,苏一一才神清气爽地来到了客厅。大白天的也没有主人在家,只姬流夜一人在喝着茶。茶水很滚,袅袅的热气,让他的面容显得模糊,倒柔和了他刚变得锋利的面部轮廓。 “依依。”他抬起头,容色如画。凝神看她的神情,仿佛在聆听着幽远天边的那一缕笛音似的,专注得让苏一一的脸有点微热。 “嗯,喝的什么茶?”苏一一坐到他的对面。 “西湖龙井。”姬流夜微笑,“今年的茶已经陈了,明年开了春,再替你弄一点新茶。” “好啊,我就靠着你喝这明前茶了。”苏一一点头,“要狮峰的哦。” “知道你的嘴刁,不会拿旁的茶来哄你。”姬流夜眉眼含笑的样子,让苏一一看得有点呆愣。她在心里小小的补充了一句,石飞尘的容貌还是及不上姬流夜出色。也许仅仅是因为她看顺了的缘故,总之在她的眼里,似乎没有谁再比姬流夜更好看。 窗外桂花的香气很淡,却钻进鼻孔。小香猪也洗了个香喷喷的澡,这时候从厅外跑进来,一溜烟地蹿到了姬流夜的膝上。 “香香也想我了。”姬流夜喜吟吟道。 “因为它是母的。”苏一一白了小香猪一眼。亏得她好参好芝地喂着,竟这么容易就变节投敌。 “你想我么?”姬流夜低头,手指抚过小香猪顺滑的皮毛。 苏一一选择了逃避,偏过头装作没有听到他的提问。其实,她可以开玩笑地夸张一下,可是这时候却忽然心旌神摇,竟然懦弱地发不出声音。 “依依,我说过要你等我两年。如果你同意,我现在就请父皇赐婚。”姬流夜柔声道。 赐婚?苏一一吃惊地回过头,刚刚还优雅的姿态,露出了仓惶。 “我……还没有想好,你不是说要两年么?这还没到两年呢”她嚅嚅的,声音很轻,伸出手夺回了小香猪。手里有个道具,似乎不那么局促。 “可是,我等不及了,怕有什么变故。听说……那石飞尘也是个文武双全的……”姬流夜咕哝着,笑容苦涩。 “我才不会喜欢他呢”苏一一脱口而出,看出姬流夜一副奸计得逞的得意模样,忍不住懊恼地低下了头。 “我知道,你喜欢我。”姬流夜武断地下了结论,苏一一则选择了仓惶逃离。 第340章 雪中送炭 第340章 雪中送炭 “小姐,我觉得五皇子对小姐很痴情呢,怎么无动于衷啊”绣桔替苏一一铺床的时候,还忍不住唠唠叨叨,几乎可以赶上老太婆了。 苏一一头疼地抚了抚额:“对我好着的人多呢,现在还顾不上。对了,我三哥说了徐家的小姐,如今可下定了没有?” “原是说的徐家的嫡长女,本来是成了的,不过后来听说八字不合。” 这是她的错……苏一一心知肚明,若不是自己在北刘闹了那么一出,苏明琨的婚事,怕是顺顺当当的。这样的年纪,已是镇守一方的大员,哪家小姐会看不上?只因为还牵涉了北刘那么些敏感的问题,徐家才打起了退堂鼓。至于八字不合云云,分明是推搪。 “明儿我去宫里见见七公主,咱们就回南了吧。路过扬州的时候,正好去见见三哥,听听他有什么打算。”苏一一叹了口气,自己闯下的祸,总要自己收拾了。若是梁大小姐真对了苏明琨的眼,她说什么也要求姬流夜想个办法。 “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少爷还不是听他爹的,他爹还不是听苏尚书的吗?徐家世居京城,他们根本没有会过面儿。”绣桔笑道,“小姐可不是糊涂了,竟想出什么心思来” 苏一一耸了耸肩:“兴许他们就见过呢?我三哥不会为了个未曾谋面的女孩子,起出什么样的心思来的。” “可徐家……”绣桔疑惑着想要反驳,苏一一适时地打了一个哈欠。 “明天小姐是先进宫还是先去尚书府?”绣梨把熏香掐灭,顺口问道。 “啊?尚书府?”苏一一急忙摇头,“不去,我不想去讨骂。” 完全可以预见的是,苏庆华绝对、肯定会狠狠地教训她一顿,恐怕要把这几年的怒,一次给骂完了,她可没有被*情绪。 “那怎么行?”连绣桔也深觉诧异,“苏尚书是小姐的伯父,既到了京城,怎么能不拜见就离开?要是说出去,又得说小姐不知礼了。” “我本来就不知礼,走自己的路,管别人去说呢”苏一一嘴上说得很硬气,可是也知道无论从哪个层面上讲,都不可能逃避着不去拜见苏庆华。 “要我说呢,小姐先去宫里,再去尚书府。就算苏尚书要训话,总不能让小姐大晚上不睡觉一直训下去吧?”绣桔看苏一一愁眉苦脸,只能为她分忧。 “我当然知道”苏一一白了她一眼,“我肯定不会大清早就去找不自在的。而且,我还得找了四哥一起去,如今听说他出息了。还有大哥和八哥,虽然交情不怎么样,但妹妹有难,也得伸伸援手不是?哪怕中间多插几句话,也能让我的耳朵少遭点罪。算了,去就去,谁怕谁呀不过是训得狠一些,又不会动手打人,不痛不痒,我就当没带耳朵去得了。” 苏一一虽然有些心事,但小香猪趴在身侧,有安神的功效,还是很快就沉入了睡眠。清早起来神清气爽,觉得什么困难也不值一提。早早地去见了七公主,两人久别重逢,自然好一阵惊喜。 “依依,幸好你回来了,若不然,这一辈子我都会内疚死的。你都不知道,娘气得几天都没跟我说话,说我是个顶不省心的。”七公主眼中含泪,显是对苏一一感激到了极点。 “其实,我也没有帮上什么大忙。出谋划策,身体力行,都是你五哥经的手。”苏一一惭愧了。 “若不是你,五哥怎么会帮我?你的一句话,顶得上我十箩筐的话呢”七公主似笑非笑地看向她。 “好吧,你硬要将功劳算到我头上,我自然是照单全收的。有什么谢礼没?你五哥不要,我可是要的” “你要什么?但是我有的,无有不给的。”七公主也不打马虎眼,很光棍地许下了承诺。 苏一一眼珠微转:“我干脆要你的人吧?只要你的人是我的,什么东西就都是我的了,我的算盘打得不错吧?” 七公主恼怒地捶了她一拳:“你消遣我呢我可是真心的,你为我涉险,差点就回不来,拿什么东西都谢不了你。” “为朋友两肋插刀,咱们俩还不光是朋友呢姐妹之间,说这么多的客气话做什么?若是以后我有难,也会厚着脸皮找你求助的。” “好啊”七公主高兴地点头,就怕她没有什么要自己帮忙呢,若真能帮上忙,自然是再好不过。 “以后遇到了困难,头一个找你。”苏一一只是随口应付。 “那当然,就算我帮不上忙,还有娘呢” 苏一一冷哼:“你母亲不也是我娘么?这还算你帮忙啊” 七公主连忙讨饶:“是我说错了,我一定自己帮你。我就想着,你手段这么多,我似乎没有什么可帮的啊” “以后再说。”苏一一没有说透。只要七公主成了狄人的可敦,自己在一一制药从狄人部落向西拓展,阻力就会小得多了。不过,这时候还言之过早,大多人会当自己是在白日做梦。天才的寂寞,是可以想见的,所以她享受着这样的寂寞。 贤妃见了她也十分欢喜,留着她用了午膳。苏一一也不急着走,在宫里多耽搁一段时间,去尚书那是越晚越好。她敢肯定,不管去得多早,苏庆华的教训一定会持续到很晚。 下次发明一对耳塞,可以垂着头打盹…… 所以,苏一一在宫里,一直磨到黄昏时候,才告别了贤妃和七公主,苦着脸往尚书府而去。唉,不知道要被训上几个时辰啊苏明鹏和苏明翔兄弟,也不知道接到了自己的求救信号,会不会先一步赶去苏家给自己挡挡狂风。 想来苏明鹏是一定会去的,苏明翔就不见得了,她和他们兄弟的交情又不见得多好。可苏明鹏弃文修武,苏庆华本来就心里不痛快,纵然求得了一个不错的出身,恐怕他的说话,也没有什么份量。 “真是的,又不是我爹爹,对我管那么宽干什么”苏一一咕哝着,在心里发泄着对苏庆华的不满。她当然知道,即使苏庆正,对这位长兄还是很尊重的。 不过,她抵达尚书府的时候,还是被惊喜了一下。不仅苏氏兄弟排排座,还有一个座上客——姬流夜 他怎么会在这里?苏一一疑惑地朝着他眨了眨眼睛,姬流夜也回了两个眨眼,脸上浮起了笑意。可是与她见面,却还是中规中矩,似乎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交情。 以姬流夜皇子之尊,又逐渐被皇帝看重,实力大涨,隐隐便有太子以下第一人之势,苏庆华自然不能仅仅让自己的晚辈去陪。所以,看到苏一一的时候,他虽然很想破口大骂,还得按捺了性子,陪着姬流夜闲聊。总以为他这么礼节性的拜访,不过小半个时辰就会告辞。谁知这位皇子见识颇广,又擅于言辞,苏明鹏和苏明翔兄弟不管说什么都能接得上口,四个年轻人竟讲得十分投机。 苏庆华对自己的儿子使了个眼色,别人倒也罢了,连最得意的长子苏明翔,竟也看不出自己的用意,和姬流夜谈得入港,大有不休不止之势。 苏一一听了一会儿,总算是看出来了,原来自己这几位堂哥,可着劲儿在替自己拖延时间呢而姬流夜到达尚书府的时候,也就在自己抵达的前一刻,恐怕是算准了来替她解围的。洋洋的暖意,顿时包围了她的五脏六腑。 她含着笑,倾听着他们有时候半点营养都没有的谈话,一边抵抗着对面苏庆华不时投来的不悦目光。有人分担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她现在觉得,哪怕苏庆华把她骂得狗血淋头,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苏庆华心里不满,可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不说姬流夜如今已经掌握了户部实权,就算没有,毕竟是皇帝的儿子,随便说两句,就比外臣百八十句强多了。 真不知道这位皇子怎么会心血来潮,前来尚书府拜访,美其名曰“讨教”,却和自己的子侄辈们谈得不亦乐乎,倒把自己这个正主儿扔在了一边。可是,他也不能撇开皇子,自己去书房教训苏一一,只能陪在一边干耗。 当然,心里还是有几分欣悦的,如果晚辈们和皇子打好关系,日后也许有说不清的好处。当然,这些好处,现在还是隐性的。 不知不觉就到了晚餐时间,可姬流夜却没有走的意思。苏庆华没法子,只能礼貌地请姬流夜留下用餐。当然,他并不以为姬流夜会同意。谁知道,这位皇子与别人不同,竟半点犹豫的神色都没有,反倒是满脸的欣喜:“尝闻尚书府精于饮食,正要叨扰。” 苏庆华的脑袋有发懵:有这么个说法么?他似乎从来没有在饮食上下多大的功夫吧? 硬着头皮答应下来,让人吩咐苏夫人去准备得丰盛一点。 姬流夜却笑道:“只要家常菜就行了。” 他这么一说,谁敢真用家常菜来款待皇子?有大臣家,甚至特意去借用厨子的,苏府因为没有准备,已经够怠慢的了,还敢不使尽浑身的解数? ps:感谢妍嫣心情的2票粉红,感谢莫要空欢喜、一尘微微、玲珑5200的粉红票。收到票票,总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儿,嘻嘻。 第341章 依依惜别 第341章 依依惜别 姬流夜终于善解人意地告辞,紧张了一个晚上的苏庆华终于舒了口气,目光不期然地就转向了苏一一。她脸上倒没有什么畏缩,时间都这么晚了,满打满算,再训上一两个时辰就得完,她就支楞着耳朵听着罢了。 谁知全家送姬流夜出正厅的时候,他却匆忙转头对苏一一道:“苏小姐大约也要走了罢?我这马车倒是方便,不如送小姐一程。” 苏一一当然知趣地接了口:“那就麻烦皇子殿下了。”苏庆华缓得一步,也不可能再从中拦截,只得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依依,明儿你再来府里,我有话与你说。” “这个……”苏一一脸上作出了为难的神色,“明儿一早,我就要回永乐去了。祖母连着递了两封书信来,催着我快回去呢” 苏庆华听她抬出老太太来,自然不能再说什么,只能恨恨地剜了她一眼:“明儿让你大哥哥去送你。” 想必会有不少话,借由苏明翔的嘴说出来吧?不过同是平辈,苏一一也不怕他,笑嘻嘻地点了点头:“好啊” 苏明鹏也借机告辞,他是骑马来的,对着苏一一做了个鬼脸:“明儿一早来找你,别偷偷地溜走。” “当然不会”苏一一笑着回了一个鬼脸,仿佛又回到了在国子监的时光,心里暖融融的十分受用。 苏明鹏也不多耽搁,翻身上了马便疾驰而去。夜晚的街道人迹罕至,只一会儿便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姬流夜束手揖客:“苏小姐,请。” 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倒像是他们果然不大碰面似的。这人演戏的本事,还真是一流。苏一一又好笑又好气,却只一低头,便掀了帘子跨进去。姬流夜身份贵重,自然不必再殷殷与苏庆华话别,也紧跟着坐了进去。 这个时代的风气,还真够开放的。若是穿越到了宋明时代,程朱理学就得把自己给克得死死的。苏一一庆幸着抬头,却见姬流夜的目光,竟仿佛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脸上,忍不住耳热心跳了一阵,靠了两个深长的呼吸才调整过来。 车轮咕噜有声,马车外表不显,内里布置得很舒适,竟丝毫不觉得颠簸。 “今天替你解围,可要怎么谢我?”姬流夜忽地捞起了苏一一放在膝盖上的手,掌心带着滚滚的热意,让苏一一骇了一跳。 “你不是去拜访苏尚书的吗?同殿为臣,原就该多联络联络嘛”她装傻充愣,目光游移开去。 “他又不是户部尚书,我跟他联络什么”姬流夜轻笑,“还不是听你四哥说起来,估摸着你去尚书府要吃好大一顿排头,所以赶着去替你解围来着,还不领情” 苏一一刚要半真半假地道谢,忽然觉得自己委屈,扁了扁嘴:“还说呢要不是为了你,我哪会在北刘认亲,又怎么会闹这么一出?说到底,罪魁祸首还是你” “是是是,我不该辜负了你舍己救人的高尚情操。”姬流夜很顺从地认下了自己的过错,“所以,我也很自觉地来替你解围。就算不感激,这份情总该领的吧?” “看在你心诚的份上,就算领了你的情。”苏一一忍笑。 “你明天真要回永乐去吗?”姬流夜收了笑容,认真地问道。 “当然,京城里的事也不用**心,今天就看过账簿了,经营情况很令我满意。”苏一一点头,“想去看看我三哥,那徐小姐的事被我搅黄了,若是他们不相识倒也罢了,不然的话,我怎么过意得去?” 姬流夜也歉然:“你也有大半是为了我的原因。” 苏一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就算不为你,我怕是也要认下这门亲的。我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多讹你一份人情罢了。” “我欠你的可不是一桩两桩,别忘了,还有救命之恩呢” “你也救了我一次,在北刘的时候。”苏一一急忙和他两清。这救命之恩太沉重,还是银钱的交情算得实在。丁是丁,卯是卯,不会总让她觉得心里浮躁,偏又说不上什么原因。 “就算我不出手,你也可能逃出去。”姬流夜却偏偏想和苏一一夹缠不清,最好这些情还不清楚,最后以身相许。很可惜的是,就算他愿意作出牺牲,人家却还没有打算接收。 “怎么可能?你当我是女超人呢我都躲在那儿半天了,就是毫无把握,所以才迟迟没有动作。要不然,你觉得我有这样的耐心?”苏一一越说声音越低沉,“可惜还是带累了迦牙,也没有本事把他捞出来。” “他选择跟着我,就是选择随时有生命危险。就是我,也不能保证任何时候全身而退。”姬流夜严肃道,“你不用总是耿耿于怀,我们都是自愿的。” “可是他跟着你,是想要做一番事业的。出师未捷身先……擒,不定心里怎么个憋屈法呢” 姬流夜无奈:“明明看着是爽快的,怎么往往又爱钻牛角尖呢?这事儿怪不得你,等日后救出他来,亲口对你说,你才能解开这个心结吧?” 他把她送到宅子,恋恋不肯放她下马车。苏一一侧过头,疑惑地看向他的眼睛,亮得跟两只小灯泡似的。 “依依,你这次要离开多久?” “这可不一定。”苏一一摇头,“我先回永乐看看爹爹和娘,还要去一趟南陈……” “怎么又要去南陈”姬流夜不等她话音落下,就嚷了起来。 苏一一缩了缩脖子:“如今我一一制药的根基就在南陈,怎么能不去?这一路,正好把一一制药的分店都巡视一遍。” “别再遇上北刘那样的事”姬流夜心有余悸,“你不知道,我那天上了船就后悔,怕你在北刘出事,我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没有那么可怕啦”苏一一笑着安慰,“我如今可是和大陈魁平起平座的大商人,南陈人重商,哪会轻易动我?就算在北刘,如今我也是混得风生水起,靠着家里头那两尊大佛,横冲直撞都没有人管。” “……早一点回来。”姬流夜握住她的手,不忍放开。每一次,她潇洒的背影,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折磨。要不然,他怎么会义无反顾地追去狄人部落? “回来?”苏一一郁闷,“这里又不是我的家” “我等你。”姬流夜瞪了她一眼。 “那个……你最近事儿多,我就不给你添麻烦了。”苏一一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你当我不知道,如今你和那位已经斗至白热化了。我若留在京城,你和我的交往一旦被有心人拿出来说事儿,就是件**烦。如今不单是个商人,还和北刘的尚家,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我会解决的……”姬流夜喃喃低语。 苏一一拍了拍他的手背:“我相信你,所以给你时间呀再说,我要在永乐留一段时间,身世的事……总要弄个清楚明白。” “我知道。”姬流夜点头。 “好啦,我下车去了,你快回吧。如今你日益位高权重,老是夜不归宿,可不像以前那样引不起人家的注意。” “依依……”姬流夜在她转身的时候,又抓住了她的手,“我在京城等你回来。” 他说得十分认真,苏一一微微沉吟,才回眸点头:“好,我会回来。” 姬流夜终于放下了心,虽然心里舍不得,还是硬着心肠松开了她的手:“那你进去吧,我看着你。” 苏一一的脸有些红,这样缠****绵,别说在这个时代,就算是现代,也是有点****的。她匆忙地点了点头:“好。” 姬流夜看着她单薄的身影,在夜色里消失在门后,还是久久不肯离去。心腹侍卫连着催促了三次,他才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回吧” 马车辚辚而行,他掀起车帘,再度回望。宅子里灯火微明,他一眼就认出了苏一一的那间卧房。他已经表白得这么明显,可是苏一一却始终没有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让他觉得心中很是怅然。 他头部后仰,默然无语。侍卫们自然不敢出声,便一路沉闷地回了宫。才到宫门,就见门口的侍卫仿佛如蒙大赦的神情:“殿下回来了,皇上正在御书房发火儿呢” 姬流夜奇道:“父皇怎么好好儿地发起火来?先前早朝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么?” 侍卫自然说不出子丑寅卯,只是连连打拱作辑,请他着紧地往书房去。 皇帝接到他的求见,就立刻让人引了进去。姬流夜看着正在御座上的皇帝,脸色果然不大好。而地上跪着的,是他的太子哥哥。 他不动声色,知道自己安排的棋子开始起作用了。 “夜儿,你来了。”皇帝的气还没有平,声音有些沉闷。 “是,大哥怎么惹父皇生气了?他一向纯孝,必不是有心,父皇还请原谅一二。”姬流夜知道仅仅凭着这一次,掰不到太子,所以干脆做个好人。 “就是因为无心,才更不能原谅”皇帝一掌击在御案上。几个太监在门口刚一露头,又“嗤溜”一下缩了回去。这时候撞上来,那就是炮灰。 第342章 步步陷阱 第342章 步步陷阱 其实,吏部贪饷的事,他早已知道,不过一直被压着没有闹出来罢了。他自己的部队,自然有苏一一送来的银票打发,引不起哗变,但其他部队可就稍一挑唆,就炸开了锅。兵饷贪酷重达六成,只有四成能到士兵们手里,还要积欠两月。 “父皇,皇兄身为太子,也不能事事亲力亲为,吏部贪饷,也不是皇兄的意思,他也不过是被糊弄了而已。”姬流夜充分发扬兄友弟爱的优良传统,极力替太子分辩。 “你不用替他求情身为太子,身底下任用的人,竟然又贪又酷,还没有才干,日后若是得继大统,怎么能让朕放心?”皇帝怒气仍炽,对着姬流夜也没好气。 “是,父皇,儿臣不敢为皇兄求情,只是恳请父皇给皇兄多一次机会。底下人贪墨的劣迹,相信皇兄会给父皇一个交代的。”姬流夜依然跪着为太子求情,自然接收到太子哥哥传递来的善意。 “行了行了,你们都下去吧,让流夜帮你查查,那两个罪魁祸首是一定要斩的,不然何以服众,何以平兵愤?”皇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近来他精神渐短,发了一通火之后,连呼吸都有些不稳。 “是,儿臣告退。”兄弟俩极有默契地磕了头退出御书房,皇帝瘫倒在御座上喘气,心里越发烦躁。若是太子能力强,这些琐事哪里还用得上操心?最近的一炉丹,似乎效用不大,明天又该重新开炉了。 太子伸手拭了拭额头的冷汗,对着姬流夜一脸感激:“今天多亏了五弟在父皇面前代为转寰,否则的话,恐怕不那么容易善了。” 姬流夜谦虚谨慎,毫不居功:“皇兄说哪里话来?众兄弟中间,皇兄居尊不说,咱们也是嫡亲的手足兄弟。再说,父皇一向对皇兄赞赏有加,今儿也不过是突发邪火,未必就真对皇兄生了气。就算我不开口,明儿父皇平心静气地一想,自然会知道错怪了皇兄。” 他说的倒是实话,但太子被皇帝训得早没了自信,只是苦涩地一笑:“那两个人是保不住的了,任凭五弟处置罢。” 姬流夜假装考虑了半天,才轻声道:“拿了他们送入刑部吧吏部左右侍郎获罪,尚书也不可幸免,怕也得下。皇兄心里可有什么人,父皇若是问起,我也好回话。” 太子心中一喜:“五弟,你愿意用我的人?” “日后这天下都是皇兄的,皇兄的人,不就是父皇的人么”姬流夜说得很隐晦,言语之间却透出了亲近之意,让太子颓唐之气顿时一扫而空,激动地握住了他的手,“五弟,他日若是本太子登基,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姬流夜喜道:“多谢皇兄厚看弟弟,不过我只求做个太平亲王,倒也不需要权柄。皇兄志在天下,弟弟却只在山水。寻个一生一世一双人,便是只羡鸳鸯不羡仙。” 太子听了更是欣喜:“五弟怎可弃哥哥而去?” 兄弟俩又说了一会儿话,姬流夜自然把个弟弟的角色,演得格外到位。太子也用无比的热情,与这个自小被忽略的兄弟,殷殷地说着心里话。至于吏部尚书的人选,自然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兄弟俩恐怕再没有这么亲热过。 看着太子走入夜色,姬流夜唇畔的笑容,才渐渐地消失。太子以为他会放弃入主吏部这样的机会吗?送个人情给太子,只不过是想把太子再度推到风口浪尖。废储的事,不用他的人在后面推波助澜。 而之所以他如此大方,不过是因为太子推荐的人选,早已经投向了他而已。借由太子之力上位,能把各方的敌对势力都引向太子,对他来说,更为有利。 风云际会,便看这一年半载了。他已经从太医处获悉,皇帝的生命已经拖不了更久,所以太子之位,必须得悬空,他才能更多的机会。 苏一一说得对,这种时候,她离开也许是更好的选择。留在京城,自己有一些手段,让她看见了倒不大好。若是他们来往频繁,给有心人知道,怕也会令他投鼠忌器。 只是想到她自大周去南陈,心里便突突地跳了起来。在回到住处以后,忽地又换了一身夜行衣,无论如何还要再见她一面。 远处风尘如晦,四野岑寂,八荒静谧。深夜的街道,车少人稀。除了一一销金楼之类的地方,一般的铺子也早已关门打烊,显出别样的凄清。姬流夜却觉得胸膛里热得像是有一壶烧滚了的水,急切地想要见到苏一一。 今天这一别,可就又有差不多半年才能见面了。这四个月来,思念已经把他的心脏蚀出了一个大大的洞,他觉得自己有点不想再承受下去。冲动的时候,他甚至想放弃这一切,跟着苏一一走南闯北。 对太子说的那一番话,固然是在作秀,又何尝不是他午夜梦回时候的一种奢望?太子若是登基,就算无法兑现他的诺言,想必也不至于对他赶尽杀绝吧?做个太平闲王,并非不可奢求。想到这里,一颗心又变得滚烫了起来。 苏一一沐浴方罢,把绣梨绣桔都打发了出去,半湿的长发随意地随在肩头,随手抄起一卷书,斜倚在床头,正看得津津有味。 秋夜澄静的月光透过摇曳的花影,落在她的脸上,淡雅而明静的一点微光,更衬得她人淡如菊,却总觉得隔着万水千山的距离,触手难及。这一刻,在记忆里或许会站成一尊界碑,每一幕都如同是刻刀深深地镌在心上,穷一辈子的时光,也许都无法忘怀。 有一刹那,姬流夜甚至打起了退堂鼓。人、月、影似乎浑然成了一体,他竟不敢打破这一刻的安详。 也许是看得有点累,这个姿势维持得太久,肩有些麻,苏一一微微侧身,换了一个半趴的姿势。长发如瀑,纷纷而落,如同一场缤纷的花雨。 心脏无声的跳动,如同是春日的惊雷。迷离的光影,都化作瞬息光华。他的呼吸,便卡在了喉咙口,竟没有发出声音。 苏一一对自己成为某人眼中的画毫不知情,直到一伸手,玛瑙缠丝的玉盘里,切成块的水果已经空了,才不满意地撇了撇唇,再度换了个姿势,脑袋微微一扬,立刻怔住。 姬流夜站在她的窗外,仿佛呆成了一尊雕像。月光在他的脸容上流转无声,十月的天空冷寂优雅,把他的身影拖得映上了窗棂。 四目相对,一个是愕然,一个是狼狈。好半天,苏一一才回过神来,“扑嗤”一声,化解了姬流夜的尴尬。 “奇怪,你什么时候这么有礼貌了?这会儿竟然替我守门——不对,你是守窗户,劳驾堂堂皇子,我的面子可真够在的。” 姬流夜苦笑,跨前一步,从窗户里一跃而入。 苏一一奇道:“你在外面做什么?这会儿都已经半夜三更,你不在皇宫里,跑到我这里来中霄空立,又做什么?是不是……宫里出了什么事?还是朝廷上……” “没有,你别胡思乱想。”姬流夜似乎有些心神不宁,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又迅速地转开。苏一一忍不住狐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似乎光滑如昔,细腻如昔,没长出什么不该长的东西来吧? “可是……咱们刚刚才分开,你怎么……”苏一一的纳闷,让姬流夜的脸稍稍有点浅浅的微红。 “只是想着你这一走,咱们又要好几个月不能相见,就想着再来看看你。”姬流夜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很流利地把话说完。吞吞吐吐,从来就不是他的风格。 “其实我倒是可以多留两天,北刘那边还有几车的东西要送过来。不过,我觉得你最近似乎很忙,若是因我的缘故,恐怕你的那些手下多少会有意见。我可不想当什么红颜祸水,这样的称号总不大好。”苏一一笑嘻嘻道。 “你怎么知道我最近忙得很?”姬流夜脱口问。他最近似乎并没有在她的面前表现出来吧? “看你的脸色就知道了,怕是为了来见我,替我解决麻烦事,又熬了整夜吧?”苏一一抿唇微乐,眼睛眨巴了两下。 姬流夜忍不住脸红:“也不是熬得很夜……” 这话虽然冠冕堂皇,但似乎有说不下去的嫌疑。像他这样内功已经练到一定层次的人,等闲的熬夜不至于在他的脸上露出形迹。 “长此以往,总不是事儿。横竖我留在京里也没有什么事,早一点去南陈,也好早一点回来见你。”苏一一说完,便皱了皱眉。这话,怎么像是对他的承诺?他才刚说会等着她,自己就已经承诺要早去早回? 姬流夜自然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笑吟吟地揽住了她的肩:“好,等我大事厘定,咱们再在京城见面。那时候,想必我可以整日整夜地陪你。” “兴许你那时候会更忙呢到时候,可别嫌我碍眼了。”苏一一笑道。 ps:感谢遥思1124投了 2票粉红,感谢我爱淘气宝贝、cindy费费、欧阳子晟的粉红票。今天小猪要去溧阳天目湖,晚上或许更新会晚一些,但一定会奉上。怎么样?旅游不忘更新,小猪够敬业吧?不知道会不会降雨,最近的天气很无常啊 第343章 同床共枕 第343章 同床共枕 “就算再忙,我也能抽出时间陪你。”姬流夜很干脆地回答,又犹豫了一会儿,才问道,“依依,你是不是无法接受自己不是唯一的妻?” “嗯,在我看来,人的感情若不能百分之百,便不值得我为他付出。”苏一一不假思索地回答。 姬流夜沉默,脸色阴晴不定,仿佛有什么难于决定似的。苏一一看他颇为自苦,倒心有不忍,柔声道:“反正你答应过给我两年的时间,我们到时候再说。” “依依,给我时间。”姬流夜握住了她的手,力气用得有些大,“也许我不要坐那个位置,只做一个太平王爷,那时候你会不会觉得我配不上你?” 苏一一莞尔:“你说的可真够谦虚的,让我觉得有点心肝儿颤微微的。堂堂一个皇子,是我这个商贾配不上你才对。” 姬流夜微微一笑:“放心,若我娶你,便不会再有平妻和妾。” “真的?”苏一一心神一振,这样的承诺,沉重得让她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我只怕我的感情越来越深,而你却还停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谁。更怕的是……你不仅仅停留在原地,而且有了自己新的爱情,却让我又……”姬流夜微微垂头,看着她明亮的双眼,声音苦涩。 苏一一张嘴欲说,又觉得无从说起。她对姬流夜的感情虽然越来越深,但还不足以为了他而放弃自己理想的程度。 “我等你,一定要记得。”姬流夜再度嘱咐,唯恐少说了一遍,她便会忘记。 “放心,我开了年才十六,女子二十许嫁也不为晚,我有的是耐心等你。” 姬流夜一笑:“二十许嫁,还能嫁给谁啊?” 在她的时代,二十还没到法定年龄呢像她这种还没有完全发育的身体,若是早早地承受**-女爱,她觉得对身体应该会有影响。尤其是怀孕,更是危险重重。要不然,这时代难产而亡的女子,怎么会这样多呢? “反正你在等我,怕什么到时候没人娶,你就勉为其难,跟我凑成一对儿罢了。”苏一一开了句玩笑,才觉得不合时宜,忍不住红了脸,低头玩弄中衣上的带子。 “是我等不及。”姬流夜轻笑,头埋到她的颈间。三四个月的时间,她的身量似乎又长了一小截儿。小巧的耳垂,裸露在他的眼前。再也忍不住,轻轻地用嘴唇含住,轻轻吮吸。 “你……”苏一一刚要抗议,却被他猛地抱进怀里,吃这一吓,声音便戛然而止。他的气息如此浓烈,被轻轻咬过的耳垂,如火焰燃烧。 “依依,我会想你的,想得心都会痛。”姬流夜在她的耳边喃喃自语,苏一一却听得心脏猛地一抽。 “嗯,我知道了。” “唉”姬流夜笑着叹了口气,“你明知道我最希望听到什么话,却偏要跟我打马虎眼。记着早去早回,我望眼欲穿地等着你呢” 苏一一哭笑不得:“你这么一说,我都不好意思走了。” “让我多抱你一会儿,真舍不得你离开。”姬流夜叹息,“收留我****吧,明天一早我就离开,不会让你损了闺誉。” “你留在这里?”苏一一瞪大了眼睛,“你还真是……你瞧瞧我这里,哪有你睡的地方啊要不这样,我找一间客房给你。” “我半夜三更过来,你现在兴师动众,还不让人笑话?再说,住在客房,跟住在宫里,有什么区别?我想要……抱着你,一起睡,像我们以前那样。” 以前?苏一一愣了好大一会儿,才会意过来,他说的是六岁时候,两个孩童挤在同一张-床上的往事。可那能一样吗? “不行”苏一一摇头,“你……血气方刚,早就不是小孩子。我跟你大半夜的在一起,不跟小白羊落进狼窝一样么?” 姬流夜脸色尴尬,却没有松开怀抱:“你这是什么比喻啊你是我要名媒正娶的妻,我怎么可能会……怎么会在大婚前就跟你……” 原来古人的道德观念,还是相当强的啊 “那我们不如秉烛夜谈……不对,你已经熬了好几夜,不能再熬了,还是回去休息吧。” “你明天就要走了,我们才聚了两天,你就忍心现在就把我赶回去?想想看,我们才分别了三个月,一转眼,又得分开更长的时间”姬流夜打出了悲情牌,以苏一一吃软不吃硬的脾气,也只有这一招,对她还有些用。 “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苏一一犹豫不决。她虽然是个现代人,但个人生活还是很保守的。若是摸摸抚抚,倒不会太看重。如果那最后一步……总是不妥的。 “依依,我们现在就是共处一室啊” 苏一一看着姬流夜月色下哀怨起来的脸,有点不忍拒绝。迟疑了一会儿,才期期艾艾地答道:“那……你得答应,我们只是纯睡觉。” 纯睡觉……她还真会不断地创造新名词。不过,姬流夜并没有想跨越最后一步的打算,手和嘴吃点豆腐,也就心满意足,当然连忙点头答应,并赌咒发誓。 “那我穿上外袍。”苏一一看着自己雪白的中衣,虽然说这衣服保守到了极点,领口遮至锁骨以上,袖子也遮到手腕,但还是觉得多一层衣服,就多一层保障。尽管她是信任姬流夜的,但男人向来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谁知道睡得迷迷糊糊,会发生些什么事? “睡觉还要穿外袍?”姬流夜瞪大了眼睛。 “如果你不来,我当然不需要。”苏一一白了他一眼,迅速地套了件丝质的袍子。好在质料不错,再穿两件,也不会觉得不舒服。 姬流夜却反倒把外袍宽了,苏一一正要表示不满,他却笑着解释:“我这外袍蒙了一天的灰尘,穿着可不舒服。” 好吧,听起来似乎也有些道理,再说他还穿着内袍呢苏一一闭上嘴,自己爬到了里面的一半,并分了一条锦被给他:“我们俩的中间用枕头拦一下吧……” 说了一半,自己便忍不住好笑。其实野营的时候,哪里有这么讲究难道是自己在这个时代太久,连思想都被同化了不成?这似乎有点矫情了 果然,姬流夜的脸色,已经不大好看:“我的信用有那么差吗?就兴你们做商人的讲究诚信,我就不能一诺千金?” 苏一一讪讪地,拿枕头的动作滞了一滞,便用被子把自己从颈子到脚趾,严严实实地包扎了起来:“那就不用了,咱们睡吧。” 小香猪睡在床的外沿,姬流夜轻手轻脚地抱起它,放到苏一一的鞋面上。小香猪嗅着熟悉的气味,睁开了眼睛朝姬流夜看了两眼,便又闭上眼睛,很善解人意地耷拉了一下脑袋,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呼呼大睡,还很给面子地发出了呼噜声。 “果然是不同凡响的宠,识情知趣。”姬流夜轻笑着,也跟着钻进了被窝,“我们用同一个枕头吧,这才是同床共枕呢” 苏一一瞪他一眼:“胡说八道,快睡吧,要不然你明天又没精神了。再这样下去,就算你仗着内力深厚,也要伤些元气。” “可我怎么舍得睡着啊……”姬流夜幽幽地叹了口气,让苏一一的心也酸溜溜的,说不出什么滋味,只是睁着眼睛看他。 “我困了。”苏一一缩了缩脖子,故意打了一个呵欠。 “我都没困呢,你会困?”姬流夜轻笑,“你有小香猪在身边,哪里这么容易困的。” “对啊”苏一一忽地眼睛一亮,“姬流夜,不如我把香香留给你吧,这样你也可以多一重安全保障。” “那怎么行?”姬流夜想也不想就摇头拒绝,“香香只认着你,况且你由北往南,谁知道还有什么危险在等着你呢我身边好手不少,你不用担心。再说,香香极有灵性,不是你想留下它就会留下的。” 苏一一想想有理,但仍迟疑道:“不如我试着留下香香看,兴许……” “不行,你的身手比我差得远了,才是那个更不让人放心的一个。你自己想想看,这两年都遇到了多少次的危险”姬流夜板下脸,摇头不允。 “那也是意外”苏一一强辩。 “什么危险不是意外?你能预先知道,自然会有办法防范,那还是危险么?”姬流夜义正辞严地反驳,“这个主意就别再提了,香香也不是寻常的宠,能随随便便跟着个人走?” “你又不是随随便便的人。”苏一一咕哝。 姬流夜听得心里一暖,柔声劝慰:“放心吧,我这里是没有什么危险的。废储又不是我主导,就算他们要火拼,也不干我的事。我要做的,就是动动脑子,运筹帷幄而已。” “那……好吧”苏一一勉强地答应,忽然脸色微喜,掀开被子,一骨碌地爬了起来。 “怎么了?”姬流夜疑惑。 “我拿件好东西给你,这玩意儿可是个宝贝,我多年前无意间得到的,还是多亏了香香的鼻子呢”苏一一也不及穿鞋,便开箱拿出个玉盒。 “这是什么?” 第344章 许下的承诺 第344章 许下的承诺 苏一一的手指,轻轻抚过玉盒的纹理,轻柔得仿佛是抚着一件稀世的珍宝。事实上,这件东西也确实是稀世的珍宝,她在许先生的高压政策下,也称得上博览群书,却从未查阅到过任何关于火莲的记载。若非魏尔瞻博学广记,还真少有人知道它的功效。所以,对于魏尔瞻的身份,她是真的好奇到不得了。 “它叫火莲,比万年的人参和灵芝更加贵重。”苏一一柔声道,又舍不得地抚了两遍,才一闭眼睛,把玉盒递到姬流夜的面前。 姬流夜少有看她这么郑重的时候,这些年从好手里拿到的银票,大约可以几十万计,却从来没有看到她有这样的表情,忍不住大是好奇。迟疑了一下,便接去,轻轻地打开。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来形容玉盒里的火莲,它就如同当年被采下来的时候一样鲜艳夺目,红色如同火焰燃烧的颜色,几朵莲瓣栩栩如生,仿佛还有着生命似的,随时能够浴着火而重生。 “真漂亮”连姬流夜这等见惯了好东西的人,也不由得为之眩目。在情不自禁地舒出一口长气之后,才喟然叹息。 “这还是我刚从永乐上京的时候,拿到手的呢”苏一一浅浅而笑,十分不舍,“据说,能生白骨,医死肉。哪怕半只脚踏进阎王殿,也能给救回来。” “这么神奇?”姬流夜不由动容。 “对。你把它留在身边,你遇上什么危险,也能多一重保障。”苏一一得意地轻笑,把玉盒塞到了他的手里。 “不行,你更需要它”姬流夜像是被烫着了似的,把玉盒又想塞回给苏一一。他怎么会忘记她几度遇险,她才是那个该受到保护的人。 苏一一把玉盒又推了过去,柔声解释道:“我有香香在身边,这东西自然是用不着。你在京城,境况艰难,也不知道会遇上什么危险。有了这个,就等于多了一条命。” “依依”姬流夜心潮起伏,他总是担心苏一一待自己不过耳耳,很多承诺也只是他的自说自话。可是她毫不犹豫地把这件宝贝拿出来,可见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们。这朵火莲倒是其次,让他激动的是她的心,让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们之间,感激的话就不用说了。”苏一一笑嘻嘻道,“反正你也欠下了我天大的人情,往后再慢慢儿的还罢。记着啊,我先收利息,本金恐怕要还很久呢” “是,有一辈子的时间还呢”姬流夜想了想,没有再推脱,郑重地收起了玉盒。 苏一一脸色微热,装作没有听清他的话,依然从他的身侧跨进里床。刚要躺下,却被姬流夜一把抱住,整张脸贴上了他的胸膛,她忍不住微微着恼:“你恩将仇报。” 尽管语意含着埋怨,可是语气的娇嗔,却淡化了这句话的气势。在姬流夜听来,这是苏一一难得的撒娇。 “依依,我一定不会负你。”姬流夜轻声叹息,“我姬流夜发誓,终此一生,负天负地,绝不负苏依依。” 他的声音并不大,可是听在苏一一的耳中,却如惊雷一般,余音不绝。这样的承诺,实在是太过厚重。宁可负天地,也不负她,她如何还能对这份情表示漠视?这些年,她对姬流夜的若即若离,只是因为怕他给不起承诺。他有自己的雄图霸业,也有自己的责任。可是,他却用这样绝然的誓言,表达了他的决心。她——可以信他吗? 蓦然间,苏一一泪光莹然,轻咬唇畔,滚烫的泪滴,便落了一滴在姬流夜的唇畔。几乎没有用更多的动作,姬流夜微微启唇,便把那泪吞进了口中。微咸淡涩,可是却另有一种清甜,沁到了心田深处,连灵魂都震颤了一下。 “姬流夜,你这个承诺,太重了。”苏一一轻叹一声,“别太勉强,我并不如你想像中的那么脆弱。爱情固然可贵,但对于我来说,却不是人生的全部意义。同样,那也不会是你的全部意义,我们都有自己的追求和理想,现在说这个……有些早了。” 姬流夜的脸阴沉了下来:“你不信我?”他自觉已经给出了最大的诚意,可苏一一却仍然对他持不信任的态度,让他觉得刚刚的柔情蜜意,一下子就冷却了下来。她对他,始终缺乏最起码的信任。不管是两年之约也好,还是正妃之位也罢,她不过是姑妄听之。 苏一一心弦微颤,抬首凝视着他,半晌才露出了笑靥:“我相信此刻的你,是真诚的。但是日后……你得登大宝,在那个位置上,可就难说了。江山美人,孰轻孰重,大多数人都会毫不犹豫地给出答案。” “依依,我不会的。”姬流夜把她拥在怀里,“我要江山,但是不会以放弃你为代价。如果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不会是那个被我放弃的一个。” “我知道。”苏一一觉得喉咙有点哽,停了一会儿才柔声道,“我只是希望你慎重,并非是说不喜欢你给出的承诺。我相信不管是哪个女人,都会觉得感动。美人与江山,放到同等的重量上,对于一个心里有着万丈雄心的男人来说,已经是做到了极致。” “不,不是同等重量。”姬流夜反驳,“我以为自己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三万里如画江山,可是离开了你这几个月,却让我终于确定,你比那些江山还要重要。” 苏一一不由得动容,眼圈也几乎红了起来。这姬流夜,平时看着虽是能言善辩,可从来不会把心思剖开了摊在她的面前这样一作秀,让她也感动得快要热泪盈眶了 “相信我,一定能够做到。”姬流夜托住她的下巴,让她的眼睛,正对上了自己的。 “好,我信你。”苏一一点头微笑,脑袋微微一侧,“你可以把我放下来了吧?这样的姿势,很别扭啊” 姬流夜也觉得好笑,微微侧首,把她放到了身侧,两人并头。苏一一觉得有些不自在,悄悄地又向里缩了缩。 他们似乎靠得太近了些……听说男人素来是用下半身来思考的,万一他兽性大发,后果可不堪设想苏一一在心里默念着,忽然微怔,自己来自现代,对所谓的贞c原应该不会太在意。是入乡随俗,还是她根本还不敢把自己毫无保留地交给他?她心情复杂,看向姬流夜的目光,有些怔忪。 “依依,不用把我看成洪水猛兽,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苏一一皱眉:“是我的魅力太小了吗?” “咳”姬流夜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口,苏一一也觉得自己的质疑颇不合时宜,急忙住了嘴,干笑地看向他。 “这个……口误,你当作没有听到,我当作没有说过。” “要不要试试你的魅力?似乎我的守礼,守得不是地方嘛有时候,男人过于自律,可是会引起误会啊”姬流夜勾起了唇,邪气地一笑。 “都说了只中口误而已,你不用当真揪着不放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经大脑思考就脱口而出的毛病”苏一一咕哝着,有些着恼。 “是是是,我以为你心有不甘,所以想要试试自个儿的魅力。我当然要捧个人场,不能让你的自尊心受伤么” “那倒不用担心,我的自尊心向来无与伦比的强大。啊,我困得紧,就睡了,你自便吧。”苏一一飞快地说完,便闭上眼睛。 “自尊心是越来越强,可脸皮越来越薄了啊”姬流夜轻笑着,伸出手去,却停留在她的脸颊上方,没敢落下。真把她惹恼了,可能会变成一只小刺猬呢 但是眼前的秀色,却越看越是满意。某个部位,已经悄悄地发芽生长,只能暗暗咬着牙齿苦忍。 叹息着收回手,苏一一明显的装睡手段,并不算高明。耳朵根上的红霞,在月光下格外的引人遐思,他忍不住咽下了一口唾沫。秀色可餐,他觉得自己大概是跟柳下惠拜过师的,居然这样咫尺近的距离,还能够忍住蠢蠢而动的欲-望 苏一一听着身侧不均匀的呼吸声,脸色渐渐发烫,根本不敢睁眼,只当没有听到,在心里数着绵羊。可是这助眠的不二法宝,却因为身边多了一个人而终于失效。她忍不住暗地里大骂自己糊涂,居然就这样答应了姬流夜如此无理的要求,也许只是那时候不忍看他失望。 原来,不仅是他不愿负她,其实她也是不愿意负他的啊这种滋味,有点甜蜜,有点酸涩,有点不甘,但更多的却是释然。好吧,只要他不负她,那她……也就不负他吧 反正这时代所谓名节之类的玩意儿,对她来说本就没有什么约束力。既然两情相悦,同枕共眠,也不算什么。 心里作出了决定,便觉得某根被拉紧的弦松了开来,绵羊也不用数了,带着一丝笑意,苏一一便真正沉入了梦乡。 ps:感谢京水月、书友101021201718583各投出2票小粉红,感谢书友080615213930083、依兰anger贡献出自己的粉红票票。感谢就这么自然赠送礼物588起点币,感谢sjlbb1210赠送礼物。谢谢亲们的支持,从天目湖回来,看到一溜儿的粉红和礼物,小猪的疲惫顿时一扫而空今天出行,有点出师不利呢……有一拨客人,迟到了几乎一个小时,跟旅游团出行这么久,还真没遇上这么离谱儿的事……天公也不大作美,淅淅沥沥的雨时下时停,幸好天气凉爽,倒免了酷热之苦,也算是有失有得吧天目湖的景色与千岛湖有点类似,去过了那个其实没有必要再去这个,不过是慕名去吃砂锅鱼头。鱼汤很鲜美,但鱼做得其实也不见得有那么好……不过,出景区的时候,看到门口有天目湖宾馆,是苏顺才掌厨的,据说邓小平还盛赞过。看来,是我们找错了地方,那鱼头恐怕有点不正宗……起了个大早,结果这次旅游似乎并不怎么值得啊……唉唉唉,连三叹以后,提醒有意去天目湖的亲们,鱼头不要在景区里面吃哦……(本段内容不收费) 第345章 怨夫怨妇 第345章 怨夫怨妇 听着耳边平稳的呼吸,姬流夜忍不住苦笑:“看来倒是我的魅力不够,就这样也能睡得着……” 他一手撑起脑袋,半侧着脸看向苏一一。月光如水,洒在她的脸上,仿佛是另一轮月亮,皎洁柔润,忍不住让他伸出手,轻轻地抚在她的颊上。 细腻的手感,还如记忆里一样。他忍不住勾起了唇,缓缓低头,贴到她的脸上。心里的悸动,仿佛是夏夜的海,一波接着一波,几乎让他承受不住。好容易克制心里的冲动,半天才舍得离开。 “还说自己没有魅力……真不该让你睡着,尝尝你挑衅的后果,该怎么惩罚你呢?”姬流夜不满地咕哝着,手指拂在她的脸上,渐渐地下移,直达她的脖子。 “唔……”也许是感觉不舒服,苏一一的头微微偏了偏,嘴里也吐出了呢喃的抱怨。怀着期望,姬流夜等了很久,却发现她只是侧了侧头,便又继续睡得不省人事。 “你们一主一宠,倒还真是有点相似,什么情况都能够睡得着。今晚我似乎真有点自作自受了,竟然让自己……”姬流夜苦笑连连,小香猪依然趴着脑袋,睡得不亦乐乎。而苏一一也无法获知他心理和身体上的双重变化,唇角微勾,睡得既香又甜,竟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还真把他当成圣人啊。 可就算是圣人,对着身边的美食,也会受到****的啊 姬流夜不满地地瞪视着她,可是某人早就拉着周公的袖子下棋去了,哪里还接收得到他的目光? 所以,姬流夜变化多端的表情,无法娱人,只能自娱,最终化成苦涩连绵。手指落在她衣领的边缘,甚至无法触及锁骨。 把自己包得这么紧,想要饱饱眼福也不可得姬流夜抱怨着,手指落在衣领的襻扣处,迟疑了半晌,还是叹息着放弃。若是苏一一知道了自己龌龊的企图,恐怕醒来以后会对自己不理不睬吧?这样的后果,他可不想承受。何况,再接着下去,他也不知道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是否会在苏一一的面前崩溃。那时候……可就不大好看了…… 咬咬牙,还是缩回手,不甘不愿地叹了口气。 苏一一却睡得很熟,也许还做着美梦。不知道是蓝天白云,还是青山绿水,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愉悦。姬流夜哪里舍得闭上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脸,看了又看,只觉得哪怕就这样看一辈子,也不会嫌腻烦。 看着月升中天,离天亮不过一个时辰之遥。姬流夜虽然觉得身体疲累,可是精神却无比亢奋。想到与苏一一年来的聚少离多,眼见又要离开,怕是要过了年才能再相聚,更是贪婪地看着她的脸庞,想把她的每一寸肌理都刻在心上。其实,哪怕不再贪看,她的五官也已经在他的心上清晰如刻。只一闭眼,怕是能熟练地把她描摹出来了吧? “依依,等着我罢……”他低低地叹息,带着无限的柔情。面对着熟睡的苏一一,他再不需要掩饰自己的感情。那样汹涌澎湃,几乎无法遏止。他贴上她的面颊,温润如玉的触感,让他的心忽然平复了下来。其实,苏一一从来不知道,强大如他,也需要她的抚慰。 他要面对的,是狂风疾雨,需要有一抹温情的倩形,永驻心中。不然的话,他怕自己会在这场争权夺利的大战中,迷失了自己的本性。如果他要站在权力的顶峰,也需要有人与他共享这片江山。而这个人,除了苏一一,不作第二人之想。从幼年遇见她开始,那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孩,已经根深蒂固地印在他的心上。 “依依,真想把你留下来啊可是,我知道,如果把你的翅膀折断,那将不再会是你。而我,又如何舍得你伤心难过?你曾经过说,爱上一个人,不在乎天长地久的拥有,要舍得放手,才能得到。所以,我选择暂时的放手,但我还是期待能够天长日久地拥有你呢”姬流夜叹息了一声,犹豫半晌,又窃笑了一会儿,把两条被子合成一条,自己的脑袋也凑到了苏一一的枕头上,“这才叫同床共枕呢” 苏一一自然是没有机会反对的,最多是在梦里撇了撇唇,那也可能是跟周公下棋下输了的缘故,未必是因为姬流夜的得寸进尺。 佳人在怀,软玉温香。即使她熟睡如故,姬流夜的心里还是觉得一阵阵酥麻的感觉,随着与她接触的每一寸肌肤,迅速地流蹿到了四肢百骸。 他是真的有点高估自己的自制力了姬流夜咬牙切齿,明知道是在惹火烧身,可是又怎么舍得这样好的机会?两层衣服,但因都是丝质,抱在怀里仍然比没穿好不了多少。 然而,这样的体验虽然难忍,却又如斯美妙,他哪里还舍得放手?只管把她紧紧地摁在怀里,直到苏一一因为不适,而发出一声模糊的抗议,才微微松了松胳膊。目光却仍舍不得离开她的脸,只觉得百看不厌,就这样直到天荒地老,竟是连那些雄心壮志,都不知不觉间化作了绕指柔情。 苏一一醒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姬流夜在咬牙切齿,脸色泛红,忍不住怔了一怔,眨了眨眼:“你在干什么?我是你的仇人么?”那副模样,看着仿佛是凶恶的,可是却总透着些古怪,苏一一心里倒并不觉得害怕,只是疑惑难解。 姬流夜不防她突然睁开眼睛,自己的穷凶极恶之相,被她逮了个正着,不觉狼狈万分,偏了偏头没能答上话。眨了眨眼睛,才尴尬地微微偏头:“怎么一点迹象都没有,忽然就睁开眼睛。” “我醒来还要打招呼不成?”苏一一看他脸上微微的红色,忍不住更是诧异。 “只是没有想到,被吓了一跳。”姬流夜咳了两声。 “咦?”苏一一更加纳闷,才动了动胳膊,却发现自己正被他严严实实的抱在怀里,而某人的某个敏感部位,似乎起了不小的反应,顿时脸红耳赤,恼羞成怒,“姬流夜,你……你放开我” 仿佛连白色的中衣,都染上了他脸上的红霞,姬流夜觉得哪怕奄奄一息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糗过。他应该在她醒来之前,就把她塞回自己的被窝,而不是被抓个现行。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事,他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补救,而是把她抱得更紧,唯恐她挣扎了开去。狼狈之下,他更是顾不得轻怜蜜爱,倏然放手。 “你你你……对我做了什么?”苏一一在他松手之后,身体跌出被子之外,才发现肩头已经裸露在空气里,顿时吃惊非小。还有,她什么时候连外袍都被扒下了?她明明记得,昨天为了防“狼”,她特意穿上的。 姬流夜的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虽然脸上仍是那种云淡风轻般的表情,可一旦配上这种鲜艳的颜色,也未免有点滑稽。苏一一的手下滑,发现中衣除了领口,其他部位还算完整,又没有什么不适的反应,心怀大放,便忍不住“扑嗤”一声笑了出来。 “有什么好笑的”姬流夜恼羞成怒,自己也感觉到了脸上的温度,偏过头对她不理不睬。可是有一种欲-望,却仿佛要从身体的每个毛孔喷薄而出,叫嚣着想要得到她。 可是他们还没有大婚,又紧接着要分离。尽管很想把苏一一揉进自己的身体,但姬流夜明白,得到一次,也许需要用失去一生来兑换。这笔账孰轻孰重,他是明白的。 苏一一看着姬流夜别扭的反应,忍不住哑然失笑:“姬流夜,天已经亮了。” “你这是赶我走呢”姬流夜不满地嘀咕,“没良心的东西,你倒是走得潇洒,让我一个人留在宫里苦等。” “你怎么……”苏一一瞠目,“怎么像是怨妇” “是怨夫”姬流夜板着脸纠正。 怨夫怨妇,听起来正好配对一对儿啊苏一一的脸红了一红,不过很快就褪了下去。若论脸皮的厚度,她好歹多活了二十来年,比姬流夜还是要厚上那么一线的。 “我尽快回来。”苏一一也不急着扣上领口的襟纽,被解开了两颗,也就勉强看到锁骨而已。前世的吊带衫,领子开得可下得多了,她自然不会有什么不好意思。 难为情的,反倒是姬流夜。尽管第一时间尴尬地转过头,但他又怎么舍得临别在即,还不看着她?所以,他回过头,看到苏一一大大方方地半支着身子,领口半敞,露出精致而漂亮的锁骨,忍不住脱口而出:“你怎么不掩上衣襟。” 苏一一似笑非笑:“我记得自己睡梦里没有出手吧?” 姬流夜张了张嘴,理亏辞穷,又闭了起来,目光却从颈子落下,在锁骨处徘徊不去。 “好啦,这又不是什么伤风败俗的打扮。”苏一一扁了扁嘴,才慢条斯理地把扣子扣上,姬流夜忍不住有点懊恼,早知道就不去提醒她,再让自己饱一会儿眼福得了。 第346章 缠绵交织 第346章 ****交织 “尽快回来,别在南陈耽搁太久。”姬流夜叹息着,手刚抬起又落下。现在可不能再碰着她了,要是惹恼了她,临别之际还弄得彼此不愉快,他的心大约也要跟着她走,永无宁日了。 “放心吧,我又不是去游山玩水的。”苏一一注意到了他小心翼翼的动作,不觉嫣然,“我办妥了事就回来,但愿到时候京里已经是风平浪静。” “就算风起云涌,我也能护你周全。”姬流夜哼了一声,不满地反驳。哪怕再艰难,他其实还是想让苏一一留在他的身边。有时候,女人太能干了,也不是什么好事。看着苏一一自信的目光,他忍不住起了淡淡的遗憾。然而,如果苏一一只是依附男人而生的小女人,他是否还会像这样痴痴地迷恋着她?是的,迷恋,他想,苏一一就是他的罂粟花。 “好啊,那我就回来看看云怎么个涌法吧”苏一一笑着调侃,“别令我失望啊,我喜欢看大场面。” 姬流夜忍俊不禁,摇了摇头:“但愿那时已经大事厘定,我可不想把你给卷进来。好在别人也不知道咱们的关系,贤妃又素来不理会朝堂上的事,倒也无妨。你早一点回京,就躲在家里看好戏罢。” “那就结了,我早去早回。难得遇上这么一件大事,错过了也挺可惜的。” “依依。”姬流夜欲言又止。 “嗯?” “你去了南陈,那里……” 苏一一眨巴了一下眼睛,对他的吞吞吐吐颇不习惯。姬流夜向来从容不迫,除了在南陈巷子里她遭暗杀的时候失态了一次,连九死一生的时候,还保持着良好的风度,这会儿怎么扭捏起来了? 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头绪,苏一一恍然大悟:“哦,是不是要我替你去当间谍……就是奸细,打探南陈的情报?可是这个不大在行,还是交给一一销金楼,你另外派人主持,我替你寻个方便好了。我可不是故意推脱,你也知道我这人粗枝大叶得很,怕是还没有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情报,就被人发现了,最后弄点假情报什么的,那不是得不偿失吗?” 姬流夜愕然,脸上的神情哭笑不得。 “我猜错了?”苏一一有点讪讪,其实姬流夜对她的了解,有时候甚至胜过她自己,“那你要我做什么事?” “我的意思是……那个……”姬流夜难得的期期艾艾,脸上也涌上了可疑的红晕,让苏一一既奇且惊。 “什么时候,你也变得婆婆妈妈了?”苏一一好奇地问。 “我是说,你去南陈,别和梁炳乾他们走得太近,还有那个林大才子。” 苏一一用古怪的神情看着他,好半天才讷讷地问:“你是在吃醋吗?” “谁吃醋了,我只是不喜欢你和他们走得太近。”姬流夜在尴尬之后,说话反倒流利了起来。可是不喜欢她和他们走得太近,不就是在吃醋吗? 看着他死鸭子嘴硬的模样,苏一一顿时心情大好。有人为自己吃醋,女人的虚荣心多少会得到一些满足,虽然她自觉自己并不算太虚荣。 “放心,我和他们从来没有和你这么近过” “那当然,你敢……”姬流夜想说两句狠话,又立刻醒悟,眼前这女人从来不吃硬,若是真弄拧了性子,指不定就真和人家这么亲近,他可是得不偿失,于是立刻见风使舵地改了口,“你当然是敢的,只是不忍让我伤心而已。” 苏一一板着脸瞪视了半晌,才忍俊不禁:“我有什么不忍的,只不过没有必要跟他们这么亲近,也没有这样的意愿罢了。” “真的?”姬流夜大喜过望,这算不算苏一一对自己的感情作出回应?她亲口承认,他对于她来说是截然不同的。 “不是蒸的,是煮的呢”苏一一“扑嗤”一声笑了出来,顿时如牡丹初绽,新蕾盛放,让姬流夜有一刹那的魅惑。 “记住你答应我的话。”姬流夜的脸还有些红,不过比他的脸色更红火的,是他的心情。这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苏一一愿意明确地回应他的感情。 “我答应你什么了吗?”苏一一满脸的无辜,眼睛里却是不可错认的笑意。 “等你回来,我们就成亲吧”姬流夜不理她的装傻充愣,直接扔下了重磅炸弹。 “啊?呃……这个……我说,天已经快大亮了,你要再不走,别说被人发现,就算早朝也要赶不上了。”苏一一眼睛乱瞟,顾左右而言他。 “没反对,我就当默认了。”姬流夜轻笑着,“就走了,这会儿除了你师父,想必还没有人能发现我的踪影呢一会儿早朝,我没法来送你,自己珍重。有什么事,赶紧让刘氏兄弟给我送个信,还有一些要紧的人,你也可以联系。” “知道,你还是保重你自己吧。我这里是没有什么危险的,最多也不过被祖母埋怨几声,反正我素来也不放在心上。就是三哥那里,他的好姻缘若真是被我给破坏了,我也想法子替他补起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们都是我的亲人,谁会伤害我?倒是你那里,不见硝烟的战争更激烈些。” “放心吧,我这么多年的布置,不是假的。”姬流夜自信满满,“只要你平安,我就什么都不会怕。依依,你是我唯一的软肋。所以,保护好自己别受伤害,我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嗯,那你快走吧。”苏一一点了点头催促,心里却复杂得很。 姬流夜伸出右臂,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把她勾进了自己的怀抱。果然是抱了****,做起来越发的熟练了。低下头,准确地攫住她的唇,双舌相勾,便是一场天雷地火。 苏一一下意识地以手相抵,却被姬流夜很利落地握住,放到了自己的颈后。昨夜看了大半夜,就是没有敢下口。软郁馥香,沁人心脾,扰人神智,只觉得“嗡”的一声,什么思绪都鸿飞渺渺,再也无法追寻得到。仿佛只有眼前的女子,才是他一生不懈地追索。 雄图?霸业?三万里如画江山?这些,全都比不上身前的这个女子。他把她紧紧地扣在怀抱里,胳膊用力,可是落到她的身上,却再轻柔不过。仿佛她是一个瓷器娃娃,稍有不慎,就会破碎似的。 “依依,依依……”唇齿间的****,模糊了彼此的声音。但一声声如同**似的低喃,仍然直达苏一一的灵魂深处。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什么东西都没有了,连力气也被抽得一干二净。如果不是他的手臂把她环住,也许这时候就已经软倒了下去。 “唔……”苏一一残存的理智,让她有刹那的清醒。想要开口提醒姬流夜,可是刚微微启唇,便被他的舌尖强硬地抵住。他的气息,排山倒海一般地朝着她压过来,直把她压得无法成言。如同一叶扁舟,在海上随波逐流,因为风浪太大,而失去了对船的控制权。只能跟着姬流夜的节奏,渐渐地迷失了自己的方向。 她的味道,出乎意料之外的甜美。尽管他们并非第一次接吻,在大草原的边缘地带,他们也曾有过短暂的亲密。可那时候还有无穷的危机,况且两人都还没有明白彼此的心意。而这一次,却是真正灵欲合一,再无一丝的勉强。 原来,她的影像,在幼年第一度相见,便已经浓缩在他的心里,日久弥醇。如同埋在桂花树下的女儿红,二十年后揭开盖子,才把经年累月里积聚的香气,一次释放个够。 苏一一放弃了象征性的抵抗,心底里因为他一反常态的热情,而心旌神摇至不能自拔。她侧了头,迎合着他,唇齿相依,舌与舌的纠缠,不再是他单方面的索求。 上弦月嵌在靛蓝的天幕上,静静地蹲守在一角,把温婉的月华,洒在相拥的两个人儿身上。 渐渐地,姬流夜退去了狂暴,一双手抚在她瘦削的肩头,唇有然有力而炙热,但却不失温柔。舌尖耐心地在她的唇齿间嬉戏,麻麻痒痒地让苏一一晕眩。回应变得理所当然和顺理成章,呼吸甜腻里透着****,彼此交织着。 爱情的网,是柔软的蚕丝,看着是细细的一线,却又分明透着坚韧。再多的挣扎,到头来却终究不免****。那个向往的结局太过美好,以至于无人能够轻易拒绝得了。 姬流夜睁开眼睛,贪婪地看着眼前的脸。依然是那样的眉眼,却因为头一回洇染了情潮欲念,而格外的动人,几让姬流夜无法自持。在自己的意识回到脑海之前,他的手已经再度解开了那颗襟扣…… “啪” 一个瓷杯打碎的声音,让两人从神魂俱醉中惊醒。姬流夜喘着气,目不转睛地看着脸色嫣红,羞色密布的苏一一,虽有遗憾,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畅美。这小妮子嘴巴虽然硬,可是身体却早就对他缴械投降了。 患得患失了经年累月的心,终于一下子定了下来。再不用去怀疑苏一一的感情,虽然她从来不肯明白地说出来,他也已经明白。 第347章 最艰难的决定 第347章 最艰难的决定 “小姐?”绣梨略带着睡意的声音,隔着厚厚的门板传进来。显然,那声瓷器破碎的声音,把一向浅眠的绣梨给惊醒了。苏一一竟觉得有些意犹未足,很想这样的****再继续交织下去。 “我没事,只是睡梦里打翻了床头的一个杯子。这会儿还要睡呢,等我醒了再进来收拾吧”苏一一语气慵懒,仿佛真是睡意朦胧的样子,姬流夜忍不住一笑。 熟悉的容颜轮廓,被月光柔和成了一幅氤氲的山水画卷。眼是水波横,眉是远山黛,嫣然红色尚未褪尽,这样的妩媚,竟是平生所仅见。他脸色阴郁地看向门板,看来还得再加厚…… “都是你啦”苏一一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可是脸上的桃花,却软化了这一眼的气势,只让姬流夜觉得酥软入骨,顿时觉得心神激荡,恨不能再续前缘。 不过,苏一一是不会再给他这样的机会。而窗玻璃上,已经露出了白色。玻璃窗在大周还是奢侈品,而且供不应求,所以就连这幢宅子,苏一一也只装备了几个人的房间而已。自己的享受固然要顾着,可也不能忘了赚钱。只有赚了钱,才能继续生钱嘛 “你也乐在其中……”姬流夜窃笑,果然赢得她似羞还怯的一瞥。 “还说”她咬牙,怒力做出凶巴巴的样子。可惜的是,嫣红的脸蛋,让她失去了该有的气势,“姬流夜,你的皮越来越痒了吧?” “我该走了,记得早些回来”姬流夜不敢再惹她,只把她又再度轻轻一拥,才推开窗户。身子微凝,回头看她,微微一笑,才像一只大鸟般,几个纵跃,便消失在凌晨的空气里。 桂花香气依然扑鼻,苏一一只觉得甜意直达心底,脸上的红霞,好半天都退不下去,站在窗口,几成雕像。陈三的房间有了轻响,苏一一才恍然醒悟,急忙关窗缩头,跳上了床,继续装睡。 不过,她忽然想到,以陈三的耳力,怕是早就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要不然,怎么天光大亮才见他出房门?苏一一的脸上不由一热,用被子蒙了头,却被小香猪三下两下扒了下来,忍不住哭笑不得。 看着天花板,再度梳理着她和姬流夜的关系,却反倒越想越糊涂。似乎、仿佛——他们之间算得上两情相悦,甚至只要一点头,他就会迎娶自己成为唯一的妻。可是,他志在九五,三年一次的选秀,终是一道跨不过去的坎。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也许情到浓时,会不再在意?” 苦思冥想,在绣梨姐妹进来服侍她起身之前,她仍然茫然失措。再一次确认,灵魂里属于现代人的那一部分,让她根本不能想像,自己会成为衬托红花的那片绿叶,跟着后宫的女人斗得天昏地暗。 不行,她的一辈子,可不能这样的毁了苏一一轻咬下唇,镜子里艳生双颊的女子,露出了坚毅的表情。但心脏处却仿佛被针尖刺了一下,伤口不大,却汩汩地流着血,总是没有什么停歇的时候。 几个月后,姬流夜就会上门提亲。以他的身份,不管是她的伯父,还是苏家老太太,包括她的父亲苏庆正,都不会提出反对意见。该答应吗?苏一一觉得没有哪一次的决定,有今天这样的难。 “小姐怎么一大早就发怔?”绣桔端了水盆进来,忍不住奇怪地问。 绣梨早就发现了苏一一的神思不属,却识趣地没有动问。这时候听妹妹问出了口,也不由露出了关切的神情。 “哦,大约是昨天睡得太晚。”苏一一叹了口气。 “小姐是被恶梦魇着了吧?”绣梨低声问。 恶梦?苏一一再次出神。如果那样的梦是恶梦的话,她还真想每天都做上那么一遍。姬流夜……唉,纵然想要坚定自己的信念,可是想到从此相忘于江湖,便痛得几乎要大叫出声。 她是真的舍不得。 “也不算是……只是睡得似乎有些迷糊。”苏一一敷衍着回答,又问道,“咱们今天就该南返,东西都整理好了吧?” “昨夜就整理好了。”绣桔嘴快地抢着回答。 “对,我倒忘了,今次还要去南陈,恐怕你们俩比谁都积极。”苏一一哑然失笑。 “虽说没了家和亲人,但毕竟也在那里长了十几年,感情还是有一点的。”绣梨的手微微顿了一下,方淡淡道。 “也是,换我也一样的。”苏一一同意地点头,又苦了脸,“还得在扬州多留两天。” “小姐是怕跟三少爷没有法交待吧?”绣桔眼珠微转,笑嘻嘻地建议,“其实三少爷是不会怪罪小姐的,兴许那徐小姐,他也未必看得上呢” “听说那家的小姐是极好的,有教养,又有才学。”苏一一唉声叹气,“这一桩好姻缘,就生生被我给弄拧了,三哥不定在心里怎么个怪我呢” 绣桔却大笑:“这样的女人只能娶回去当摆设,最大的特点就是没情没趣,不解风情,像个木头人。三少爷虽看着稳重,可也未必就真心仪了那女人。真要念想着,也不过是希图她身后的徐罢了。不过,小姐与五公子的关系,自然比徐家助益更大。” 苏一一诧异,刚想追问,绣梨已是对着妹妹喝了一声:“你一个姑娘家,这话也是可以随便说得的?往后,你这脾气可得改一改,哪怕不说话,也比你这样口没遮拦的好” 绣桔吐了吐舌头:“我这不是关心小姐吗?反正,若我是男子,若要娶她,也不过看中她身后的徐家,绝不会是看中了她这样的一个人。” “徐大小姐……”苏一一还待细问,刘三已经在门外叫了她的名字,唤她去前厅用早餐。想到与师父这一别,又是几月不见,便把徐大小姐的事暂且丢下。男女婚嫁,总要双方自愿,若苏明琨真对她有意,再想法子补救便是。她就不信,凭着自己的脑子,还怕不能把这事儿办得妥妥当当 “师父,你在京城也住了这么些年,不如跟我去南陈看看风光?那里的水,特别灵秀,就是山,也透着股秀气。”苏一一极力怂恿。有这么一个高手在身边,她要做什么事都有底气。 “我早年走南闯北,看的还不够多?近年来倒在京城住得习惯,又交了不少布衣的朋友,竟觉得不舍离开。你反正还要回来,我也不挪窝了。”陈三却摇头拒绝,“反正你也还要回来,我仍在京城等你便是,也替你照料一二。” “唉,想要找个免费的马车夫,都这么难啊”苏一一故意长长地叹了口气,让陈三的一口麦片粥差点喷了出来。 “你如今倒还真是唱做俱佳,赶明儿改行了罢,兴许还能成为你那一一销金楼的顶台柱子呢” “胡说”苏一一笑骂,“好吧,师父你在京城就替我看着点儿,尤七叔夫妇虽然能力不差什么,但若论根基,自然没有师父您稳当了。” 陈…着头应了下来,又叮嘱了两句,才替她叫了跑长途的马车,亲自送她出了宅子的大门。 苏明翔虽是京官,但还不够上朝的资格,所以有暇来送苏一一。 “父亲昨日很郁闷。”他微笑。 “我也替他郁闷。”苏一一笑嘻嘻道,“关键时刻,才显出兄友妹恭来,我也没想到,你们竟然一个不差全都到了。这情,我可是记下了,以后你爹要是想教训你的话,给我递个信儿,我插了翅膀也来救驾。” 苏明翔苦笑:“免了,你要去了,恐怕只会在火上加些油罢了。父亲对你真是又爱又恨,虽是对你的才华没口子的称赞,可只要一想到你偷偷摸摸地办了一一制药,就想对着我们兄弟大吐苦水。” 苏一一不好意思地做了个鬼脸:“对不起,是我让伯父操心了。不过,我是不会放弃一一制药的。大哥,你若是像三哥那样外放,我倒觉得比在京城里好。虽说天子近臣,可毕竟像你这样品级的大臣多如牛毛,要论资排辈,还得碰上好机缘,还不如一方大员,能做出点成绩来。” “我父母在京城,毕竟还是这里更便宜。”苏明翔温和道,“我也替三弟高兴,他这次的机会不错,看来不用两年就能升巡抚,再入京来,就正式成了三品大员。就算在京城,也能说得上话了。” “不过,你也有优势,毕竟大伯是六部尚书,混个脸儿熟总是不错的。”苏一一安慰。 “最近吏部恐怕要大换血,也不知道能换上谁。其实,我倒不想可着劲儿往上爬,就这样做个小京官,肩上没有什么压力,一家子和和乐乐的倒是不错。” 苏一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不像是这样的人呢” “以前没有成家,自以为胸有丘壑,很有种目下无尘的清高。但有了妻有了子,想法就完全不同了。”苏明翔笑了笑,转头看向远处,“若是以前,我怕也不会在父亲面前替你打这么多的掩护。” “多谢大哥。”苏一一急忙狗腿地道谢。 “自家兄妹,不必客气。”苏明翔摇了摇头,“四弟也来了。” ps:感谢书友14572552投了 3票粉红、感谢就这么自然的粉红票、更新票、评价票终于雨止转晴了咯,也不知道几时再来一次大暴雨,这天气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哪…… 第348章 兄妹相见 第348章 兄妹相见 “九妹”苏明鹏一马当先,身后还跟着两个亲兵,“我来得迟了,幸好还赶得及。” “还以为你不来了呢”苏一一嗔道,“怎么到这时候?” 以苏明鹏与她的关系,应该比苏明翔只早不晚才对。 “一早就被抓差,这不才歇下来,就赶着过来,还真怕你走了,回头也不知道要怨我到几时呢”苏明鹏喘着气道,缰绳直接扔给了身后的亲兵。 “知道你们做官的身不由己,比不得我的自由,怎么地怪你?”苏一一说着便有些得意,“所以,还是我聪明,坚决地拒绝入宫做女官,如今的日子过得可真是逍遥。要是当年听了伯父的话,真到宫里去选了女官,如今我比你们还惨” “你这逍遥?怕是差点没命吧”苏明鹏没好气道,“别以为我们在伯父面前替你掩饰,就是同意你的做法。好好儿的,认什么北刘尚家的人做父?我们苏家门楣不低,尚家在北刘的地位又是如何,你难道不知道?” “知道啊,所以一直都很犹豫。”苏一一委屈道,“可当时若我不认父的话,我根本逃不脱北刘皇后的手掌心。” “你怎么去惹上皇后?”苏明鹏皱眉。 “谁惹她了啊,还不是她来惹我哼,还挖坑给我跳,幸好我认了个便宜父亲,才能回大周来,要不然的话,尸骨都寒了。”苏一一气鼓鼓地把当时的情形删删节节地说了一遍。 “真这么凶险?”苏明翔容色微动,“既是这样,倒是怪不得你。” “当然情势所迫,我不想进北刘的皇宫,就只能认父了。你们倒是说说,两相权衡,难不成我还真到北刘当皇妃啊” “这倒也是。”苏明翔同情地点头,“回去我跟父亲解释,想必也能释然了。” “不释然也没有什么,反正他再动怒,也吼不着我。”苏一一笑嘻嘻道,“好啦,你们都来送过我了,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我回去看看祖母。” “是啊,祖母她老人家也听到了消息,来信问过了两回。”苏明翔笑道,“所以,父亲也没法拦着你。” “哦?”苏一一倒有些意外,她又不是苏老太太的亲孙女,难道也会被如此关照?兴许是因为自己的一言一行,关系着苏家的某些立场问题吧这些敏感的政治问题,她还真有些弄不大懂,只能放在一边。 “八弟托我说一声儿,因为父亲严令,他今儿一早就去国子监,不能来送你。” “没事,兴许不用半年,咱们便又见面了。”苏一一毫不介意。送人不过是个形式,连姬流夜都没有来送,何况是一个并不算太亲近的堂兄呢 “半年?你要半年以后才回京?”苏明鹏和苏明翔却双双提出质疑,“回一趟永乐需要这么久吗?你该不会还准备在南陈呆上两个月吧” 果然是兄弟,竟然把她的打算猜了个差不离 苏一一解释道:“这次要去给三哥赔罪,都是我的原因,害他与徐大小姐失之交臂。还要在永乐呆上一段时间,才能启程去南陈。” “那里不是有炳乾吗?”苏明鹏不赞同,“你去南陈两次遇险,我觉得那个地方跟你犯冲,能不去还是不去的好。” “只不过适逢其会罢了,又不是南陈的风水不好。我们一一制药的总部已经迁至南陈,那里总是要去的。我在北刘的时候,南陈的分店又开出来两间,如今的规模已经超过了大周,我能不去瞧瞧么?如今我们的东西已经占据了大部分的市场,但近来也有商家在仿照我们,长此以往,利润必然会狂降。我得去看看情况,兴许还能再捣鼓些什么东西出来。” “好好一个大周人,怎么把总店搬去南陈?就算是永乐地方小,那也该搬到京城来,至少伯父还能帮上忙。”苏明鹏对她的这个行为很不解。 苏一一吐了吐知头:“伯父只会拖我的后腿,哪肯帮忙啊你别当我不知道,伯父昨天那种气恼的神色,难道是单为着我认尚子维为父吗?怕是一一制药的存在,才是他心里的一根刺儿呢” 苏明翔对其父知之甚深,同意地点头:“父亲恐怕只会逼着九妹关停了一一制药,你们倒是好算计,竟把这消息瞒得严严实实。我们先前也只当是四弟弄出来的,谁知道竟是九妹的手笔,父亲听到传言,气得两宿没睡得着觉。” “幸好我不是他的女儿。”苏一一庆幸不已,“若不是我们一家子被赶出来,又得到了我外祖家的资助,连我爹爹也不同意我从商呢” “那是自然,你堂堂才女,沦落成商人,可是太……太……”苏明翔受的是最正统的教育,虽因兄妹的关系,对苏一一格外宽容,也觉得十分不合适。 “才女能替我赚来这么多银子么?”苏一一笑得十分磊落,苏明鹏习惯了她的说辞,一笑作罢,苏明翔却觉得不可思议。 “你总不会是因为要赚银子才从商的吧?”苏明翔没好气地问,显然并不把她的目的当一回事儿。 “为什么不是?若不是当初父亲把所有的积蓄换了束修送我去念书,我们家穷得差点揭不开锅,我哪里用得着小小年纪,就为生计烦恼”苏一一说得理直气壮,端方如苏明琨者,当初也热衷于从商赚银子呢,何况是她这个本来就是商业世家出来的现代人? 听她说到过去,两个堂哥都有些尴尬。当年他们与四房可不大亲近,他们被赶出大宅,也没有人说个“不”字。到头来,谁会知道苏家最出风头的,并不是嫡出的长房和三房,竟是庶出的四房。 “当年……”苏明翔嚅嚅。 “幸好把我们赶出来了,要不然哪有今天这样的成就?就算是那个所谓的才女,我也只不过是想为一一制药的匾额上抹两层金子罢了。”苏一一笑嘻嘻道,倒还真不介意从小在大宅外面长大。说起来,她反倒要感激他们呢 “依依”两位堂哥异口同声,想要阻止她继续说下去,自己却偏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其实,当年的事,他们并没有参与的资格。 “我说的是真话。”苏一一认真道,“如果没有一一制药,我不可能获得这么大的名声” 兄妹三人依依惜别,尤其是苏明鹏颇有些抱怨:“早知道还是跟你做生意的好,这劳什子的禁军,天天儿地被锁在京城里,真是好没意思” “你好好地当着官儿吧,三伯父脸上也有光,如今可以你为荣呢”苏一一笑嘻嘻地嗔了一句,便登车赶路,“千里送君终有别,我就走了,也好多赶一程路。” 其实,这一路,苏一一走得并不快。 “小姐,那时候从北刘到大周,行程可是这会儿的两倍啊”刘孟海笑着调侃。 “那当然,北刘是什么地方,我当然是早一天离开好一天。现在么,我也闹不清哪儿是我的家,横竖都一样,反正也不急着回京,又带着绣梨和绣桔,慢慢儿地走罢。”苏一一擎着一本书,似看非看。 其实,她哪里有心思读什么话本,姬流夜临走前留给她的那个****的吻,直到现在还让她耳根隐隐发热。唇上仿佛还残留着姬流夜的温度,捧在手中的文字,便无心再去解读。满纸都是那对薄唇,用电影慢镜头的速度,向着她的脸压下来…… “唉”苏一一把书合在脸上,遮住明显变得有些热烫的脸颊,“我看得头有些晕,先睡一会儿了。” 绣梨和绣桔答应了一声,取过一张薄毯替她盖上。马车晃晃悠悠,倒真的让她好好地睡了一觉。 他们先至扬州,苏明琨的官邸并没有经过精心的修缮,看上去颇有些陈旧。苏一一知道苏明琨志不在此,又是独身一人,自然无心于修缮官邸。过得几年,攒了些资本便回京,做几年三品大员,到时候入阁都是极有可能的。 如今苏家几个成年的男丁,都颇有出息。苏明翔出仕较早,如今是正四品的闲职。以这个年纪来说,这样的官位也算是少年有成了。若是苏庆华在身后再好好运作,一旦在皇帝面前露了脸,直接进六部侍郎,前途自然一片光明。苏明琨更不用说,眼看便有可能成为地方大员,前途比苏明翔还要光明灿烂。幼年时最没有出息的苏明鹏,也进了禁军,如今官至从四品。虽说官秩不高,却是苏家从武的头一份儿。 苏一一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苏氏兄弟只要互相扶持,成为大周有数的大族,也指日可待。 下人进去秉报之后,苏明琨匆匆迎了出来,喜容满面:“依依,你来了自接到京里的来信,便天天盼着呢这几天原要去一趟同里镇的,怕你来了见不着人,便特意留下来等你。” “是啊,第一站就先来看三哥你呢,瞧我这个妹妹多么有心吧?”苏一一笑着握住了他的手,“呀,人家当官当得是满脸是油,你怎么变得越来越瘦了呢?看来伙食不好啊,我记得一一销金楼在扬州的规模不错,难道那里的菜色还不合你的胃口?唷嗬,官儿当得越来越有谱儿啦” 第349章 到底喜欢谁 第349章 到底喜欢谁 “胡说八道,难道当官的便都要肥头大耳不成?你这是什么论调你也知道,我对吃不甚讲究。”苏明琨笑骂了一句,熟稔地牵住了她的手,往官邸走去。 苏一一这次带的人多,苏明琨也不用再安排侍女。只是舟车劳顿,一并打发了他们下去歇息,兄妹俩却又多说了几句。 “这次在扬州要多住些日子,听说你被留在北刘,我一直很担心。虽然知道你鬼灵精对的,应该出不了事,就怕你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 “我逃命的本事还算不错的。”苏一一摸了摸鼻子,“再说,我是福星啊。你看看,虽然危险是多了点儿,麻烦也是大了点儿,但哪次我不是全身而退?” 苏明琨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就贫吧常在河边儿走着,就能保证永远都不湿了鞋子么?好了,你这一路也累着了,先洗梳一下,小睡会儿,我带你们去扬州松鹤楼好好吃一顿。” “松鹤楼?”苏一一眨了眨眼睛,“难道他们的菜色,做得比我们一一销金楼还要好?” “你那一一销金楼,又不是赚食客们的银子。若单论这菜色上么,恐怕还要差上那么一线,不过在扬州城里,也称得上排第二位的。”苏明琨笑道。 “好吧,自家的酒楼吃得够多,确实该换换口味。”苏一一笑吟吟道,“咱们今天便好好品尝一下他们的招牌菜,再对咱们的菜改进改进。” 苏明琨看着她笑意盎然,却分明极度不服气的脸,忍不住好笑道:“也并不是不如,总是风格有所不同。一会儿你去尝一下就知道了,做的几道鱼还真不错的。” “好吧,去尝尝鲜啦”苏一一挥了挥手,“一会儿我来叫你,咱们赶早儿去抢个好位置。” “哪用得着这么麻烦……我去订好雅间就行了。”苏明琨失笑。 “哦,对啊……”苏一一吐了吐舌头,“我可忘了,如今你可是扬州地面的二号人物,哪里用得着跟我这升斗小民似的去抢占位置。” “你呀”苏明琨亲昵地在她的鼻尖上刮了一下,这个熟悉的动作,一下子把他们带到了年幼的时候,彼此都会意地一笑。 黄昏的扬州城,沐浴在残阳的光芒之下,仿佛笼上了一层轻纱,含羞带怯一般地展露着古城的风貌。 “到底是首屈一指的繁华都市,比起京城来也不遑稍让”苏一一赞道。 “要说起来,这里恐怕更得你的口味呢”苏明琨笑道。 苏一一知道他没有说出来的潜台词,忍不住哂然一笑:“是啊,若真论起来,扬州倒还真是大周富商云集的地方。” “不过,我并不赞成你和他们多打交道。要不然,消息传回京城,伯父恐怕又要略有微词了。” 想到苏庆华想要教训自己,却被姬流夜和几个堂哥联手压制的情形,苏一一也觉得好笑:“那好吧,我的目标反正也不在扬州城。” 一城一池,对于她来说,这个舞台还是太小了。 苏一一直接点名要上招牌菜,小二顺溜地报了足有十来个菜名。 “行啊,都上上来,让我尝尝。好一阵子没尝着咱们江南道的菜了,还真是有点嘴馋。”苏一一很爽快地全点了,小二见她手笔大,顿时喜笑颜开,颠颠儿地就跑了开去。 “你我两人,能吃得了么?”苏明琨摇头。 “谁说才两个人?”苏一一朝着身后指了指,“我们这儿,足有十来号人呢,一桌虽然坐不下,也至少得匀个七八人的。” 苏明琨一呆:“他们也坐下?” 苏一一拍了拍脑袋:“路上习惯了。好吧,我让他们在隔壁吃,正好有些事要跟三哥私下里说呢那些菜也不用全上过来,匀一半过去就行了。” 苏明琨笑道:“倒也不在乎这点银子,你每样尝两筷吧。” “浪费是可耻的行为。”苏一一摇头,虽然腰缠万贯,但她并不习惯铺张。这种性格儿,倒是从前世带来的。 刘伯韬转首看她,看到她轻轻颔首,才和刘孟海走了出去。他们把侍卫打发到隔壁的雅间里用餐,两人却一左一右如门神般守在门口。 “尝尝这个醋溜鱼片,香滑可口,倒不是一般厨子能做出来的。还有这个鱼头汤,是松鹤楼的特色,鲜而无腥,肥而不腻,汤汁奶白。”苏明琨替她挟了一筷鱼片。 “嗯,看起来倒是色香味俱全,这厨子果然有一手。”苏一一点头,细细品尝了一会儿,“果然不错,难怪能胜了销金楼。扬州城藏龙卧虎,不比京城差啊。看来,我得再调派两个厨子过来,可不能让生意被松鹤楼给抢了。” 苏明琨摇头:“哪里算得上抢生意,你们经营的重点根本不同。你那一一销金楼,就算菜色差了那么一点儿,有几个花魁坐镇,也就尽抵得过了。” “那倒也是。”苏一一哑然失笑,“我只是一时好强争胜罢了,还是小孩子心性,让三哥你见笑了。不过,我还是希望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 “你以为自己有多大?本来还只是个小孩子,才刚及笄,就把自个儿当大人了”苏明琨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苏一一愕了一愕,有时候她还把自己当成现代那个二十好几的女人了呢 “我啊……已经及笄了,不就算成年了吗?”她反应过来,及时做了个鬼脸。 “哦,原来我家小九妹,是想着嫁人?”苏明琨含笑。 小九妹是苏一一新炮制的《梁山伯与祝英台》里的一句戏词儿,被苏明琨用在这里,倒还真有些应景。 “我倒不急,是三哥急了。那徐大小姐……”苏一一趁机接过话头,直达正题。 “你呀,心思总是那么多。又不关你的事,人家大小姐眼高于顶,目下无尘,哪里会看得起我?就算没出你那个认父什么的事,徐家也不肯许嫁。他们定的,本来就是徐二小姐。”苏明琨脸色不变,似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遗憾。 “可伯父那时请官媒……” “只说徐家小姐,可没有指定徐大小姐。”苏明琨摇了摇头,“这些事,你就别操心了。就我的这个身份,人家到底还是看不上的。” “徐家算什么清贵么?哼,我倒要看看那徐大小姐到底选的是谁,竟然放弃三哥这样好的男人” 苏明琨看着她义愤填膺的模样哭笑不得,不过心里却暖洋洋的十分好受,苏一一对他的维护,可完全没有什么理由。 “我哪里好了?徐家的嫡女,配我这个庶子,原也是不甘心了些。就算如今官做得还算不差,但世家大族里藏龙卧虎,比我的强的也还有。何况,官做得再大,嫡子总是有些优势。” 苏一一犹自替他愤愤不平:“好吧,我倒要看看,徐大小姐的下场” 这徐家简直是狗眼看人低,就看那徐家小姐选中了谁,不管官儿做得有多大,总要让他止步不前,日后见着苏明琨,还要待之上司之礼,这口气才能平下来。 “徐家有徐家的考量,不过这样一来,倒正合我意。”苏明琨却不以为然。 “什么意思?”苏一一蹙着居,忽然喜道,“啊,三哥,你不喜欢那徐大小姐快快从实招来,你的心上人是谁?” “什么心上人,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说话的呢”苏明琨的脸色有些不自然。 “果然有人了呀快说说呀,到底是谁?” 苏明琨脸色有些尴尬:“哪有什么人,只不过对那徐大小姐,没有什么好感罢了。” “你们认识?” “就算没有见过,可也听人说起过。”苏明琨瞪了她一眼,“你当别人都跟你似的,处处抛头露面。” “咱们大周,不是素来风气如此么?”苏一一反驳,“我们现在是说你的事儿呢,我从北刘一直内疚到了现在,你得跟我好好解释,不然我还会继续内疚下去的。” “我见过徐二小姐,据说比起长姐,还少了两分端庄。” “那……不是很好吗?我以为男人都喜欢端庄的女人,女诫上似乎都这么要求的吧?”苏一一茫然。 “你不知道那徐二小姐,咳,坐在那里,整个儿就跟木头似的。笑不露齿,言不启唇,我要听她说话,还得凑到她的面前去不成?若是难得见面倒还不妨,可天天这么着,也不嫌累得慌我自己是庶子,也不想再讨几房小妾生孩子,所以这正妻自然是要自己可了心儿的才行。” “标准的淑女……”苏一一喃喃自语。 “淑女的标准也不是这样吧?就算是学富五车,能跟我们的苏家才女比么?据说那徐大小姐更是傲气,看到我的庚帖时,就说了那么一句:我是嫡长女。” 苏一一有点明白了,以苏明琨的傲气,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受这样的委屈?就算徐大小姐愿嫁,怕是他也不肯接受的。这徐家大小姐,倒还真不符合苏明琨的美学观呢 第350章 继续南行 第350章 继续南行 既然人家相看两无情,苏一一也就放下了心里包袱,放开胃口大吃特吃,还不忘捧场:“不错,这味儿清淡,倒是颇见特色。” “我还以为你会把别人的菜肴贬得一钱不值呢”苏明琨看她吃得高兴,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怎么会?”苏一一嘻笑,“你以为我心眼儿跟针尖儿似的吗?好就是好,我不会用贬低别人的手段来拔高自己。别人做得好,对我来说是好事儿。” “好事?”苏明琨不解。 “那当然,我可以借此改进自己的销金楼。要知道,松鹤楼只扬州一家,但我们一一制药却遍布大陆三国,你说我是高兴还是抱怨?” 苏明琨失笑:“听你这么一说,倒实在是有些道理的。” “何止是有些道理啊,是实在很有道理”苏一一自得其乐,“三哥,那你到底喜欢哪一家的女孩儿?” “我喜欢的……”苏明琨有些出神,摇了摇头,“如果一定要我娶妻的话,也许还是徐家的三小姐,更得我心一些。” 苏一一愕然:“不是徐二小姐吗?” 没听说过徐家有三个女儿吧?什么时候,又冒出了一个三小姐苏明琨与徐家有缘,还打听了不少东西呢 苏明琨的脸有些不自然:“那个……她是庶出的。” “庶出的又怎么了?”苏一一扁扁嘴,对这个时代嫡庶的明确分野大感不满,“你自己还是庶出的呢,就看不起人家了” “不是我看不起……”苏明琨无奈,“是爹爹和伯父,他们就连徐家二小姐也觉得有些不大乐意,正在犹豫呢我这会儿要说迎娶三小姐,恐怕只是自己找骂罢了。所以,我虽然颇是属意于她,却一直踌躇着没有开口。” “喜欢一个人,又不是喜欢她的身世背景。就算是灰姑娘,也有翻身当王后的一天呢真不明白这时代怎么会发展得这样的畸形,想当初大汉初立,文景二帝的皇后,可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窦漪房和王娡都是什么出身啊就是武帝的新后卫子夫,也只是公主府上的一个歌女。什么庶出嫡出,霍去病还是私生子呢”苏一一的观点,自然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而且说起来也振振有词。 “现在是现在,汉朝是汉朝……”苏明琨叹了口气,“你来得倒是正好,让四叔替我向爹爹说项说项,那徐二小姐,我是不娶的。” “你对那三小姐?” “也不是特别喜欢吧,只是觉得在徐家三姐妹中挑一个的话,我倒是觉得三小姐更得我的心一点而已。”苏明琨考虑了一会儿,才状似无可奈何地说道。 苏一一泄气:“原来你是矮子里面拔个长子而已啊,你根本没有爱上她们中间的任何一个” 苏明琨看着她的脸,有点出神:“我有这么一个出色的妹妹,天底下还真没有什么其他的女人,能入得了我的眼。” “你要真喜欢一个人,根本就不会拿她和任何人比。你爱她,所以在你的眼里,她一定是独一无二的。哪怕在别人的眼里一无是处,你仍会觉得她是最好的。”苏一一叹息,“三哥,你其实还没有遇到你爱的那样一个人,不过是从三个女人中间挑一个罢了。好吧,你说说看,为什么会选择徐三小姐?” “她比较活泼,眼睛清澈,说话也俏皮……”苏明琨说着说着,便住了嘴,再细数下去,似乎那些优点,都是苏一一所具备的。他蓦然地吃了一惊,原来他只是在找一个替代品。 “如果你真看对了眼,别管她嫡出还是庶出,都是一样的。要和她共度一生的人是你,所以不管是你爹娘,还是伯父伯娘,都没有发言权。日后你位高权重,这嫡庶之分自然就没有了,你也是苏家的嫡系子孙。” 苏一一来自二十一世纪,自然而然地选择了自由恋爱。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她看来都只是扼杀幸福的两座大山而已。 “如果我娶了徐二小姐,就无法娶她为妾……” “什么?”苏一一皱眉打断了他的话,“你是说,你喜欢徐三,却只想娶她为妾?如果你爱她,怎么可能把她委屈到这样的地步我看你还是省省了吧,既然没有爱上她,不如让她去寻找自己的爱情。也许人家的官位不如你,权势不如你,却能待之一心。” 苏明琨叹息:“你呢?难道宁为庸人妇,不作英雄妾?” “第一,庸人我肯定是看不上的,所以能被我看上的绝对不是庸人,至少在某方面深得我心。第二,妾是无论如何不做的,就算是做妻,我也要做唯一的那个。”苏一一摇着伸指,一本正经地宣誓自己的决心。 “你不愿意嫁给五公子吗?我听说,他虚皇子妃正妃之位以待,你就不感动?”苏明琨瞬也不瞬地看着她。 “也许是我太执着吧……”苏一一摇头,“我只是无法忍受有人和我分享自己的丈夫,不管他是谁,都一样。” 临到末了,苏一一才想起来问:“你见过徐三小姐么?” “她就住在扬州,我怎么会不认识?” “啊?徐家不是世居京城的吗?” “她和母亲都住在扬州,从五岁的时候就没回过京城。”苏明琨解释,“倒不像那两个姐姐,有时也会抛头露面的。毕竟不是嫡出,在这上头少一些矜持。有时候采买些东西,还要亲自上街的。她母亲身子骨不好,泰半的家事都是由她在主持。” 苏一一吐了吐舌头:“可不是吗?像我爹爹是庶出,对我的管教自然就不严。照这么说来,我倒觉得庶出的女儿也不错,至少还自由些。而且听起来,也是个有能力的女子。” “你不知道,在徐家那样的家庭,她小时候是受到不少排挤的。小时候甚至不敢和陌生人说话,搬到扬州来以后,才渐渐地活泼起来,现在的性格和你倒有些相似。如果你们见了,兴许会合得来。” “真的?那我明儿去替你考察一下未来的嫂子”苏一一惊喜道。 “你送个帖子过去,我想她很乐意来的。”苏明琨说着又皱眉,“不过,我不能娶她作正室的话,你见了也没用。我现在正矛盾着呢,又想娶她,又觉得……唉” “好吧……”苏一一耸了耸肩,“也许有一天,你会真正爱上谁呢到时候,我再帮你参考吧。那过两天我就回永乐,见见爹爹和娘。先让我爹去跟三伯打打预防针,免得替你先聘了徐二小姐,你跟那三小姐可就真的没有缘分了。” “你多住几日,也不急在一时。对了,祖母也念着你呢,这次回去,多陪陪她老人家。虽说以前不大待见你们,毕竟是咱们的长辈。如今,她年纪又大,也不知道还能活上几年,让她开开心也是好的。” “嗯。”苏一一对老太太没有什么太深的感情,只不过作为自己这一支辈份最高的老祖宗,总要拜见一下罢了。时至今日,就算别人给予再多的善意,也不及当年的举手之劳。 “我们也可以把干丝这道菜推广到南陈,还能再加点开洋调味,味道应该更好。”苏一一回想着自己前世吃过的菜肴,“还有蚬子,这样做出来更鲜美。” 一一销金楼的厨师,急忙进行改良,果然效果不错。从此,这一道菜,便成为一一销金楼的百年名菜,以价廉物美而著称。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苏一一查过了账,对扬州的经营情况十分满意。对于那位徐三小姐,到底还是好奇心起,虽没有下帖子请她过府,也找了个机会好好打量了够。此女有着一张娇俏的脸,笑容温婉里带着两分俏皮,先就对她有了三分好感。 “三哥,我倒觉得徐三不错。如果对她有好感,就不要放弃啊我支持你,从精神上……”苏一一开着玩笑。 “我也不是很急,看伯父的意思。”苏明琨摇了摇头,“如果要迎娶为正妻,恐怕不大可能吧?算了,我也不是非她莫娶,只是觉得娶她比娶那两个姐姐更好些。” “退而求其次啊”苏一一不满,“你这是对她的一种侮辱” 到底观念不同,苏明琨并没有听她的劝,只说考虑考虑。苏一一也只能停止聒噪,兄妹俩久不见面,总有说不完的话。 她在扬州逗留了三天,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非止一日,便到了永乐。苏庆正和田含玉自然欣喜万分,他们早已买下了一幢大宅子,服侍的人却不多。田含玉亲自下厨,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直到苏一一的碗里堆成了小山,还不住地往上再添砖加瓦。 “娘,你当我是大胃王呢……这么些菜,我哪里吃得下啊” “这回在家里,可要多住些日子才行。”田含玉嗔道,“要多吃些,才能长得胖。你看看,脸上瘦得只剩下两只眼睛了。” “这叫苗条,标准的骨感美人。”苏一一振振有词,“你看看,我这身材,那真是叫黄金比例啊,懂不?” 田含玉不屑:“骨感,还能是美人吗?” 好吧,审美情趣略有差别。苏一一埋头大吃,尽管田含玉的手艺,远远比不上大厨,可是她却觉得,这一顿吃得最心满意足。不管是饭还是菜,都有着一种名为“亲情”的味道。 ps:感谢泡_沫投了2票小粉红,感谢ll言言、寒梅雪枫、三月、龙牙草chitty的粉红票。今天收到大捧的粉红,十分开心。看来小猪的勤勉,得到了亲们的认同啊。今日下午…钟,加更一章,谢谢亲们的关注和支持,鞠躬致谢 第351章 天伦 第351章 天伦(粉红加更) “听说你在北刘还开了一一制药?往后就交给炳乾吧,你千万不要再去了。若再弄个选秀什么的事情出来,我们阖家大小的胆子都快要被吓破了。”苏庆正也有些后怕。 “放心吧,皇帝不敢选我。若我真进了宫,准把他那后宫搞得乌烟瘴气,鸡飞狗跳,永无宁日。”苏一一嘴里塞满了食物,说话也含含糊糊。 “话可不能说得太满”田含玉心有余悸,“不管怎么说,你别再去北刘,就万事大吉了。那地方真出了什么事,我们也鞭长莫及。就算想营救,也没有办法。你也不早些儿送个信来,害得我们还以为你在京城好好儿的呢” “我这不是好好的么?而且,我觉得和北刘很亲切呢甚至觉得……恩,北刘比大周还要更合适我,除了那位霸道的皇帝之外。” 苏一一说得仿佛漫不经心,但目光却没有离开父母的脸。果然,两人似乎有一个短暂的互视,才又恢复了原有的颜色。 看来,果然其中有猫腻啊苏一一心里微震,竟有些不敢再探究下去。 好半晌,田含玉才小心翼翼地问:“依依,你在北刘认了个父亲,你觉得他待你很好?” 苏一一毫不含糊地点头:“嗯,非常好,我还以为自己是他的亲生女儿呢说实在的,我觉得自己的性格,也有点像北刘人,所以老做不成大家闺秀。倒还是北刘的风气,感觉更得我的心呢可惜,那个皇帝太可恶了……” 田含玉愀然而变的脸色,让一直偷偷关注着他们的苏一一,心里顿时有了底。果然和尚家脱不了关系啊…… “你的性子,倒是爽利了些。”苏庆正脸色不变,依然含笑,“难怪你愿意认尚子维为父,想必也是他的脾性得了你的胃口吧?这样也好,在北刘有个依靠,也免得你吃亏。” “当时是情势所迫,我可不想一辈子就留在北刘后宫里。当然,若是尚子维待我不好,我也不会认父亲。就算是亲生的,又没有养着我,凭什么呀,是不是?”苏一一笑嘻嘻道。 “你呀……”苏庆正笑着摇头,“这样也好。” 也好?苏一一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听起来,苏庆正似乎并无责怪之意。她狐疑地把目光转向田含玉,后者正似惊似疑,让她的心里,也紧张地“砰砰”乱跳。 “依依。”田含玉忽地叫了一声,“你别胡思乱想,你是我们的亲生女儿。” 苏一一几乎不想再问下去,田含玉的紧张,苏庆正的刹那失神,无不说明了她的身世,分明是另有乾坤。 “我知道。”她温和地笑,“爹,娘,你们永远都是我的父母,这一点绝不会变” 田含玉松了口气,脸上的肌肉还是紧张着。她微微地勾了勾唇,想要笑一笑,却发现肌肉仍然还是僵硬着。那个笑容,看在苏一一的眼里,比哭好看不了多少。 “依依,你能这样想,我们就很欣慰了。”苏庆正凝视着女儿,心里有了不祥的预感。手指与田含玉交握,却发现掌心里的指尖,拼命地打着颤。他吞下了未竟的话语,把妻子的手紧紧地握了一握。 苏一一有些懊恼,没料到田含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回应,分明已经把答案直接告诉了自己。可是看着母亲隐含恐惧的双眼,她不免觉得自己残忍。只想着要得到身世的真相,却忘了自己对于田含玉来说,意味着什么。她——是他们唯一的孩子。 “那当然,我们一家三口相依为命,可不是假的。”苏一一笑嘻嘻道,仿佛刚才的话只是有口无心,“再说,如今咱们家大业大,更要齐心协力。娘,我虽然现在有两个爹爹,可娘却只有一个哦不过,我认了一个干娘,但只是私下里叫的,就是贤妃娘娘。” 见她脸色如常,田含玉总算回过了面色,小心翼翼地问:“依依,你是不是觉得在北刘更自在些?” “当然没有”苏一一毫不犹豫地摇头,“我在那里处处被牵制,怎么可能自在?还差点被皇后弄进宫去,别提有多倒霉了。娘,我的家在大周了,虽然我没有很强的地域观念,但永乐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啊我去北刘,是为了生意,那里的位置比较特殊。等我以后的跨国公司成了规模,你们就知道啦现在我的想法还没有很成熟,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得再好好规划规划。” “也是啊”田含玉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总算是成了形,看起来没有那么糟。苏一一悄悄地松了口气,笑靥如花,挽住了她的手臂撒娇:“娘,我想吃你做的玉米饼子” 田含玉笑道:“那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往常咱们家里没有什么吃的,只能用那个垫着饥呢你如今还馋着那个,可不是笑话了么?” 苏一一涎着脸道:“这个世界上啊,再没有什么东西,及得上娘的玉米饼子了。你当我不知道么?那会儿,就算是摊了几个饼子,也尽着我吃呢你和爹爹也就喝着些薄粥,我可是在你们的宠爱下长大的” “长得再大,在爹娘的眼里,永远都是孩子。”苏庆正接收到了苏一一投来的目光,半惊半疑,却还是很给面子地与女儿配合,努力想要打消田含玉的疑惑。 “对啊,等我长出白头发,还是你们的小孩子。当个孩子好,可以撒娇,不用承担责任,有什么事都可以扔给父母,多好啊” 田含玉虽然心里有了个小疙瘩,但看着丈夫与女儿笑容满面的模样,终于缓缓地打消了心里的担忧,对着苏一一嗔道:“你过了年就十六,也该是嫁人的时候啦眼看着生儿育女,哪里还能有这副小孩子的心性” “这不是在爹娘面前嘛”苏一一撒娇,“娘,明儿早饭我要吃玉米饼子” “好,明儿一大早就给你做。”田含玉满足地点了点头。 “也不用特特地起太早,还跟往常一样,我又不是客人若还像今天一样做一桌子的好菜伺候,我可真要不自在啦”苏一一笑嘻嘻道,“娘,我去一一制药瞧瞧。” “行,让你爹陪着去,我在家里做晚饭。”田含玉笑着点头。 晚饭?苏一一摸了摸肚子,刚吃过午饭就念着晚饭,当她是猪在养着呢其实,她身边的这只小香猪,从来瞧不上这一日三顿儿。这么说来,她简直就比猪还能吃了…… 苏庆正笑道:“你先好好歇个晌,也不用做得太多。依依这些年走南闯北的,什么没有吃过?也只家常菜吃着,反倒合女儿的胃口。” 苏一一笑逐颜开:“还是爹爹最了解女儿。娘只做些家常吃的,青菜豆腐、翡翠鸡片、四喜丸子……外加个羹就成了。咱们统共三个人,您就做上一桌,也只这么些胃口啊反正这回来家里,总要住一些时日,可别把拿手菜一次都做出来,明儿我可吃什么” 田含玉嗔道:“难得家来一回,就这么几个菜不觉得寒酸么?我呀,去西塘那里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的鱼,回来清蒸红烧都不错。” “好啊”苏一一同意,“那咱们就为了庆贺我回家,再添道清蒸鱼好了。” “咱们如今的日子过得好了,添几道菜也使得,不用这么节俭着呢”田含玉叹息,“你自个儿的资产不算,就是我和你爹两个,每年的分红,就够人家吃上几辈子的了。” “那也犯不着浪费呀”苏一一莞尔,“娘,你睡个午觉再安心做三五个菜就够,我和爹爹去一一制药啦” “行啊,早些儿回来。”田含玉看着父女俩并着肩走出去,忍不住又交代了一句,“一会儿还得去大宅请安呢” “明儿一早再去,免得扰了老太太歇晌。”苏一一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对那幢带着点儿阴森的大宅,半点没有好感。能晚去一天,就晚去一天,影响心情当年的往事,如同断线的风筝,毅然决然地逸出了记忆。 田含玉无奈地看着她的背影:“还是跟以前一样,苏家毕竟是……” 她怅然地扶着门框愣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走回房间。躺在床上,还回味着苏一一不经意似的话,竟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苏一一出门以后,却并没有往一一制药去,而是偏了偏头:“爹爹,咱们找个清静的地方坐坐?” 苏庆正笑问:“不急着去一一制药瞧瞧经营情况么?” “有你和娘坐镇着呢,会有什么事儿再说永乐毕竟是个小地方,销售和推广跟别的地方可差得远着呢” “有事跟爹爹说?”苏庆正沉默了一会儿,才问。 “想必爹爹也明白的,刚才的问题,我可不是随口问的。爹爹,你不想把真相直接告诉我吗?” 苏庆正沉默不语,只是拿眼看向她,脸色有些难看。 ps:本章为粉红加更,感谢亲们投上的粉红票。多多砸票,多多更新。一分支持,一分回报,小猪期待亲们的支持 第352章 身世隐衷 第352章 身世隐衷 苏一一幽幽地叹了口气:“其实呢,身世对于我来说,大概已经有了一点把握。刚刚我和娘说的那句话是真的,你们永远都是我的父母。不错,我认了尚家,可从小到大费尽心力抚养我长大的,是你们。别说我生母已经不在,就算还在,我也觉得娘跟我更亲。” 苏庆正放松了紧绷的双肩,微微仰头:“好,我们去茶楼找个雅间。答应我一件事,别让你母亲难过。” “我怎么舍得娘难过呀刚才不是赶忙收了口吗?其实我已经后悔啦,早知道就暗地里调查,偏是我要贪图省力,直接问你们呢”苏一一正容道,“爹爹,在我的心里,不管生父养父,生母养母,对我好的,就是父母。” 苏庆正苦笑:“走吧,但愿我……做得对。” 苏一一做了个鬼脸:“如果爹爹不说,我也会查得到。当年我们一家三口从苏家搬出来,可不光是抢家产的问题呢三伯父或者会有些短视,但大伯父却万万不肯担了这赶庶弟的名声。” 两人坐定,茶过三巡,苏庆正仍然没有开口。苏一一也不着急,往事如烟,要把封口揭开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 “那年,我和含玉救了一个人……她大约三十来岁的年纪……” “不对啊,尚……夫人生下我的时候,才二十不到。”苏一一忍不住皱眉,“以她的绝代风华,不至于被爹爹错认吧?” 苏庆正苦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急了?尚夫人并没有流落到咱们大周来,那人只是你的奶娘罢了。” 苏一一“哦”了一声:“奶娘的岁数也偏大了点儿吧?”这时代的奶娘,大的也不过二十四五岁,三十出头,可真是嫌大了。 “以尚盛两家的底蕴,哪里会只请一个奶娘的。”苏庆正白了她一眼,“这个奶娘恐怕与尚夫人关系不错,当时身中数剑,全身都成了一个血窟窿,却把你紧紧地护在身前,竟是一点伤痕都没有。” 饶是苏一一有了心理准备,听得这番话也不由得动容。是怎么样的忠心耿耿,才能舍己护人? “那我当时……她死了么?” “是,只来得及把你交到我的手里,便气绝身亡。我们那会儿去你外祖家里,因是急着回家,便抄了近路,却正遇着那番打斗。你母亲第一眼看到你,就十分欢喜,再也舍不得放手。我们判断你是北刘人,是从你身上的衣服判断出来的。对了,你随身还戴着一个翡翠坠子,背面刻着一个尚字。也许是因为太喜欢你了,所以根本没有想要去打探你的身份。” “老太太和大伯知道了,就不同意你们收养我,是不是?”苏一一眉头微蹙着问。 “周刘两国开战,旷日持久。虽然我们藏了你的玉坠子,但你身上的那身绸子衣服,是瞒不了人的。可是,你母亲哪里舍得再把你送出去?最终,我们便搬了出来,原想着有了你,再生个弟弟,一家四口便再无遗憾。” “可是并没有弟弟……”苏一一疑惑地问。 苏庆正脸色微微惨然:“当时后面还追了两个人过来,你母亲护着你,被刺中腹部……” “啊”苏一一惊呼一声,“难怪娘一到阴雨天气,总是喊着腹痛,竟是那时候为了救我落下的病根儿吗?” “是啊……当时伤势也不甚重,找了郎中养了两个月便大好。可是后来,你母亲却一直没能有身孕。后来瞧了妇科圣手,才知道那一剑……让她再也不能有身子了。” 苏一一惨然色变,原来害田含玉不能生养的罪魁祸首,竟然是自己再也没有人,会比田含玉更爱自己了吧? “爹爹”她叫了一声,想要道歉,却又无从道起。一个女人,尤其是这个时代的女人,失去了生育的能力,意味着什么,她生活了十年,再明白不过。 “你母亲并不曾怪你,有了你,我们其实也没有什么遗憾。”苏庆正淡笑。 怎么可能没有遗憾呢?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古代的女人哪一个不是母凭子贵,要儿子继承香烟的? “爹爹,娘,我只知道自己在你们的膝下很幸福,你们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来爱我。可是,我竟不知道,你们为此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我……对不起你们……”苏一一心情激荡,说到后来便有点语无伦次。 “傻丫头”苏庆正看她咬着唇忍泪的模样,忍不住慈祥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我们待你好,你难道不待我们好吗?看着你牙牙学语,蹒跚学步,我和你母亲都觉得值。这辈子有你这样的女儿,值得了。” 苏一一把头蹭到苏庆正的肩上:“爹爹,我竟不知道,我的生命里,背负了那么多的……爹爹,我永远都是你和娘的女儿,没有人可以代替你们在我心里的地位。” 苏庆正欣然:“这样就够了。” “娘的心里,一定很苦吧”苏一一叹息。 “是啊,自从知道无法生育之后,你母亲便劝我纳妾。” “呀,娘竟这样的贤惠,平时可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啊”苏一一振作精神,强挤欢颜,“我以为她是妒妇呢万舍不得爹爹还有另外一个女人的。” “我自然是明白她的,只是一来我心里只有你母亲一个人,若是娶了妾,也不过是生子的工具而已,对你母亲和别人都不公平。二则……我也有私心,自己已经是庶子了,何必再生个庶子庶女呢?虽说像你和你三哥,如今也已经出息了,没人把你们的身世拿出来说事儿。但庶出的子女要出人投地,比起嫡出子弟,可不知要辛苦艰难多少倍” 苏一一点头:“这个我赞同,娘值得您这样的对待。只怕娘的心里,一直觉得过意不去吧?” “是啊,幸好你争气,大周的女子,没有一个能及得上你的风光,你母亲心里才觉得少了一点遗憾。” “我不该认父……”苏一一蹙眉。 “傻话既是你的生身父亲,焉有不认之理?你认他原没有什么错,只不过这时机选得可不大好。你伯父大发雷霆,你祖母那里,恐怕也颇有微词。” “怕什么”苏一一满不在乎,“我心里在意的只有你和娘,三哥四哥的前程就算被耽误了那么一点点,想来最多不过抱怨两句,以后再找机会补偿便是。至于其他人,是死是活都跟我没有什么大干系,何况是仕途上的一点小影响呢” “胡说八道”苏庆正笑骂。因为解开心结,倒觉得心情畅快。苏一一表现出来的亲昵态度,并不勉强,因此让他觉得安心。 “本来就是嘛……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只在乎我自己和重视的人。我的能力,总是有限的,就算是法力无边的释迦牟尼,也不可能普度众生吧” “什么释迦……”苏庆正愕然。 “哦,就是形容很有本事的人。”苏一一随口敷衍,“爹爹,既然我真是尚子维的女儿,那认下这个父亲,倒也说得过去。” “怎么叫他的名字” “其实,我之所以认下他,是因为他待我实在很好。若不然,我才不认呢”苏一一笑嘻嘻道,“在我的心里,你和娘才是我真正的父母亲呢我只把他当作义父一般看待,缺失了我的童年,虽然不是他的错,但是我心里总觉得不如和你们亲近呢” 苏庆正自然听得老怀大慰,还不忘嘱咐一句:“回头别给你母亲知道,不然又要胡思乱想。” 苏一一受教地点头:“放心吧,刚看到娘那脸色,你当我有勇气跟她较劲儿吗?早知道这后面有这样的故事,我根本就不会问出口。哪怕我私下里查,也比勾起那些旧伤好。爹爹,对不起,我只当是你们偶尔得来的一个女儿罢了,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娘的隐痛在。爹爹,你放心吧,我还是以前的苏依依。” “我知道。”苏庆正笑着颔首,“只是往后,你恐怕要多往北刘跑了吧?周刘开战,你夹在中间,怕是难为。” “这种国家大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管经营好一一制药,谁管它最后是谁统一大陆,只要我在乎的人平平安安就行了。我的要求不高吧?” “是不高,不过若逢乱世,怕是不那么容易。若是琉璃将军和五皇子对阵,你倒是希望谁赢?” “当然是姬流夜”苏一一毫不犹豫地回答。 苏庆正对她的干脆利落很是意外:“为什么?” “琉璃能打,可她不是一国之君啊。就算赢了,也不过是替石家打仗而已。可姬流夜不同,那是他姬家的江山。再说,琉璃的仗打得越好,就越让那些个人忌讳,倒不如输一阵算了。” “恐怕到时候是两败俱伤。”苏庆正叹了口气,“你夹在中间,就为难得很了。” “我可不觉得为难,他们自己要打,首先是在为难我,这还有什?***训模俊彼找灰坏共灰晕唬暗庑┎桓晌颐堑氖拢缃裎以谟览肿n狭艘徽蠖鸵ツ铣拢勖且黄鹱甙桑么锶ド512摹!?br /> “问过你母亲再说罢,老太太那里,怕是不大乐意。” 第353章 挑三拣四择良人 第353章 挑三拣四择良人 “不相干的人,理她作甚?”苏一一吐了吐舌头,“我把娘吓了那么一跳,就当是赔罪,服侍你们二位好好游一游南陈。那里风景秀美,与大周又是不同,散散心也好。而且,南陈有着相当长的海岸线,我们一一制药已经买下了两个码头,我正准备再买一个,建成南陈最大的码头和港口。” “南陈的地理位置,偏南了一点,你的投入是不是太大?”苏庆正却提出异议。 “无妨,只要朝廷支持,就有更大的发展余地。而且,南陈的商业发展至今,已经不是朝廷能够单方面所左右的了。各地的商业行会,已渐有脱离政府……呃……朝廷的势头。这种自律性的组织,对商业的长足发展十分有利。别说有这样便利的海运条件,就算没有,我也会把基地设在南陈的。” 苏一一想,除了大陆三国,海外还有更广袤的土地,南陈的海运,就是最有利的条件。走一步,她打算造船。南陈的船运业虽然发达,但去外海的话,吨位和技术还是有所欠缺。 “你考虑的很对,我们一一制药现如今的规模,还是在南陈比较稳妥。我们的利润足够丰厚,这一点运输成本,完全可以承担得起。毕竟,在大周有可能被当权者一言而决。若是得罪了某位上层,抄了店铺也是有的。”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苏一一笑着点头,“我们的规模越来越大,哪怕闭着眼睛,就能赚得盆满钵溢,这一点点运输成本,还真不用太过在意。再说,有申波亭坐镇在总店,想要多支出一些,恐怕也不那么容易。” “那倒也是。”提到申波亭,苏庆正也忍不住失笑,“真亏了你怎么挖到这么个人才,虽说小气了些,但看着咱们的钱袋子,倒真是个最合适不过的人了。” “也不瞧瞧你女儿的眼光要知道,这世上的人才很多,就看你怎么用。申波亭以前在京城落魄,可是如今却俨然是一一制药的第三把手。除了我和炳乾哥哥,就属他最厉害啦就算是爹和娘,论起在一一制药的地位,也还在他之下呢”苏一一得意洋洋,父女俩相视一笑,因为身世而引起的不安和担忧,就这样烟消云散。 一一制药的永乐店规模并不大,而且没有一一销金楼和一一钱庄。苏一一很快就翻完了两本账,对经营情况深表满意:“不过是个小镇,有这样的业绩,已经很不错了。” “是啊,毕竟规模小了点儿。销售情况虽然有所增长,不过居民只有这么些个,所以很难有大的提高。”苏庆正略有不满,“不过湖州和扬州两地的情况很不错,几乎赶得上京城。” “繁华之地,富人也多,自然舍得花钱。永乐店能达到这样的成绩,已经算是很不错了。若这里不是咱们家的根基所在,撤了这个分店也不妨。”苏一一合上账本。 “那可不行,你撤了分店,我和你母亲就只能再开一间小杂货店了。”苏庆正开着玩笑。 “好吧,反正赢利也还算理想,就开着呗走吧,兴许娘已经开始在厨下大显身手了呢” “你回头给你母亲当下手。”苏庆正提议。 “饶了我吧,我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素来只能说不能动手的。”苏一一对自己的厨艺,颇不好意思。 父女俩说说笑笑地回了家,田含玉正坐卧不安,洗鱼的时候居然脱了手。 “娘,我来替你抓。虽然咱的手艺差了点儿,但抓鱼的本事倒还不小的。”苏一一笑嘻嘻地弯腰捉鱼。原本就已经奄奄一息,自然被苏一一手到擒来。 田含玉看他们脸色如常,也就放下了心,一心一意打叠了精神做晚餐。谁知才刚上桌,大宅那里便过来让苏一一过去给老太太请安。 田含玉自然是失望的,苏一一却依然安坐如故,淡淡地回绝:“这会儿我们一家子正吃着晚饭呢,等用罢了饭再去大宅给祖母请安吧” 来人忙道:“大宅里已经备下饭菜了。” “可这是我娘亲手做的哎”苏一一夸张地瞪大了眼睛,仿佛眼前简单的四菜一汤,堪比山珍海味似的。到底,还是吃了晚饭才过去请安。 苏老太太那里,自然另有一番说法。苏一一唯唯诺诺,心下却很不以为然。看在老太太是长辈的份上,她乖巧地答应了,并对认父北刘,作出了解释。老太太对他们一家子的怠慢,自然多少有些意见。苏一一巧笑嫣然,说了成车的好话,才算把老太太哄了过来。一家人又留在大宅用了宵夜,这才告辞。 “如今你也大了,正该回宅子里来才是正理,怎的还与你父母住在外边儿?”苏老太太怫然不悦,“虽说如今你们有了身家,毕竟咱们宅子里才是根基。如今我还在世呢,你们兄弟也没有必要急着分家。” 苏一一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以后,对苏氏母子三人把自己一家赶出苏家的做法,也去了仇视心理,对着老太太只是笑笑。当年赶庶子出门的时候,可没这一说。不过,看着老人两鬓的白发,也只低头应是: “祖母这么说,我们做晚辈的原该答应才是。只是我们也惫懒惯了,在大宅里反倒对规矩不甚适应,到时候坏了规矩,倒是不美,还是跟旧时一般的好呢” “没有规矩,哪里能成方圆?你的婚事,也该让你老子娘好好儿地上心,快十六的大姑娘了,竟还不曾聘得人家,难免落人话柄。”老太太威严地说着,目光投向苏庆正夫妇,透着不满。 “祖母,我今年是十六,不是六十”苏一一无奈地嘀咕,在苏老太太变色之前,又笑嘻嘻地道,“就算急着想嫁人,总不能由女家去下聘,没的就落了身份不是?我的行情,还不至于这么低,需要去倒贴人家的吧?” “嗯,这话也是。你爹虽是庶出,连带你的身份也不高,但赢得了恁大的名声,比那些嫡出的长小姐,也毫不逊色,自然要仔细挑个家世好的,让你老子娘都给留心着。不过,咱们永乐是小地方,自然没有这么多年轻的俊彦。倒还是你伯父来信,京里上门提亲的也不是少数。就那年,还有两个据说不错的呢据说……是什么京城四公子,而且是世家子弟,配你总得过了罢?” “是我配不上人家,与其过去做个平妻,倒不如留在家里承欢膝下。祖母,您就多留着我几年,让我陪着祖母和爹爹、娘嘛我十岁离家,在国子监过了五年。其后又来去匆匆,逗留的时间总是不多,就算出嫁,也得在家里过上两年。” 苏老太太嗔道:“多大一个姑娘了,还这么爱撒娇儿,也不怕人笑话你已经十六,过年就十七,这会儿还不急着找人家,留在家里成了老姑娘,看有谁要你” “那我一辈子陪着祖母和爹娘嘛”苏一一做出一副承欢膝下的模样,又说了几个前世流行的笑话儿,把苏老太太逗得笑口常开。看着老太太脸上露出了疲惫的神色,才乖巧道:“祖母渴睡,我也累了,这就还家去。” 苏老太太牵住她的手:“赶明儿找人搬来大宅,早替你们收拾出了房间,搬来就是了。” 苏一一笑着摇头:“祖母,我也享不了几年自由的日子,您呀,就别拘着我啦这一年半载的,您就别跟我讲规矩了,行不行?” “你呀……”苏老太太叹息着摇头,果然并没有再提搬家的事。三太太亲自把他们父女三人送出大门,殷勤地告诉他们,老太太作主拨了一个院落给他们。 “多谢伯娘关心。”苏一一口不对心地随口道谢,便乘着马车离去。 “今儿早一点睡吧,明天一早还得去向老太太请安呢”田含玉亲手替女儿铺床叠被。虽然绣梨绣桔姐妹俩要搭把手,但田含玉却固执地把她们打发了出去。 “不是已经请过安了吗?”苏一一愁眉苦脸地问,“照娘这么说,我们今天算是白去了大宅?赶明儿大约又是一大堆说教,听得人眼里起茧子啊” “老太太的话虽说不大中听,可也是实理。你这些年在京城里也闯出了好大的名声,总不会是看中了梁炳乾吧?”田含玉握着她的手,坐在床沿儿上,很有促膝长谈的架势。 “炳乾哥哥有什么不好?”苏一一虽然并没有想要与梁炳乾共度一生的想法,但对于田含玉语气里显而易见的轻蔑,还是本能地为他打抱不平。 “人倒是顶好的,可毕竟是商人世家……” 苏一一“扑嗤”一声笑了出来:“娘,你可真是糊涂了,咱们不也是吗?我可是咱们大周商人里的头一份儿,若论这个,谁也不比谁高尚。” “那怎么一样”田含玉不悦地嗔了一句,“依依,你如今想要什么样的人家不可得?只有你挑人家的” “要互相看对了眼才行,你当是在菜市场呢,对着满筐的菜挑挑拣拣” ps:感谢书友100825215118974投了 2票粉红票;感谢9779、小鱼鱼9898、遥思1124的粉红票。 第354章 大工业时代 第354章 大工业时代 好容易挨过了几天,苏一一又虚晃了两枪,带着父母起程前往南陈。若论繁华,还是南陈略胜一筹。 虽然事先得了信,但梁炳乾还是没有料到他们这么早就抵达。 “依依”梁炳乾满脸都是喜色,“正要给你送信,又不知你几时过来。怎么这回在永乐也没呆上一些时候?” 苏一一奇道:“左右无事,便早来了。看你的脸色,似乎有什么天大的好消息啊是南陈的利润节节攀升,还是突兰的商道已经完全打通?” 梁炳乾笑得合不拢嘴:“不是这个,你恐怕猜不到……咱们第一台蒸汽的织布机,研制成功了昨儿就用着那个生产了平布,只用两个人,竟能抵得上往常二十个人的工作量。” “发明了蒸汽机?”苏一一也觉得意外,她把瓦特的蒸汽机原理一早就告诉了整个研究团队的人,但并不认为他们能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就能够成功。毕竟,她不是电子专业,对蒸汽机的了解也只一鳞半爪而已。从她这些零零碎碎的信息里,也能够完成蒸汽机的发明,那不就表示,这个时代就能提前进入大**时期?这样的意义,强如苏一一,也几乎激动得发抖。 “走,我带你看看,今天才用作织布的呢别看速度快,可织出来的布,还真比得上手巧的织娘呢”梁炳乾兴奋地拉着她的胳膊,浑然不管男女之别。苏一一也没在意,跟着他就去了织布机房。 他们的身后,田含玉的脸有点黑,咳了两声,两个沉浸在兴奋中的人却根本没有意识到,仍然兴致勃勃地往前走。苏一一的嘴里,还不住地问着相关的数据:“昨天才是第一天,质量就能这么好?这也太厉害了吧?按理说,总该有个失败的过程。” 梁炳乾失笑:“有人盼着成功的,可没人盼失败。” 苏一一自觉好笑:“只是觉得出于意料之外罢了,当然不是盼失败赶紧的,让我瞧瞧这个划时代的发明。” 尽管机器大了点儿,占地广了点儿,但真的是利用了蒸汽机的原理,工作效率提高了至少十来倍。而且,她仔细研究了一会儿,确定并不是瓦特的盗版,而是经过了改良,比起当年瓦特的发明,更精致一些。这也难怪,苏一一的那些原理,本就是揉和了后来的改进技术。 “太好了,太好了……”苏一一激动地东摸摸,西拍拍,简直比得了诗词盛典的头名状元还要高兴。 “还有,上次接到你的信以后,我们就收购了一个码头,在西黄湾。我们考察过了,那里绝对可以扩建两倍。到时候,可以容纳你所说的那种大船。”梁炳乾还怕自己投下的炸弹不够强,继续扔下一个。 “呀,这次南陈,真是来得太及时了。走,带我去看看咱们的新港口,建成后,那就是咱们大陆第一大的码头。到时候,不仅可以满足咱们的进出运输,还能出租给其他商户。这样一来,我们垄断了航道,这里面的利润……” 苏一一憧憬着辉煌的远景,掰着手指头一五一十地算了起来,最后觉得似乎心有点黑,恋恋不舍地叹道:“算了,这费用收得太高,还是低一点儿吧,也算是为咱们大陆的航运业作贡献。我这思相,如今的层次可越发的高了。” “出租?我们现有的码头也足够了。”梁炳乾疑惑。 苏一一笑道:“以后就不够了。” 她斜倚在一株在树的树干上,风剥浪蚀里,隐隐传来浪花击岸的声音。因为没有重新梳洗,她的发髻有点散乱,几缕黑发落于颊侧,在风里微微扬起,如同翩翩蛱蝶。她的唇,勾起了一个动人的弧度,带着迷蒙的温柔。 梁炳乾痴痴地看着她,却黯然地发现,她的目光透过了苍穹,并没有留在自己的身上。他早就该有自知之明,为什么时至今日,却仍然留着那样不切实际的奢望呢?可是那抹倩影,从幼年时代开始,就在他的心上,镌上了永恒的丰碑。 渴想着穿过那些阻隔在两人之间的重重迷雾,沿着初绽的********,走进她的心房。然而,她的温柔目光,却让他明白。他们早已不再是两小无猜的孩子,少女的心里,已经住进了另一个人。季节的浪花,在远方缤纷而落,而她如月的眉心里写满了相思。 海上的落日,景色十分壮丽。太阳仿佛被什么重物狠狠地压着,看着竟不再是圆形,扁着脸却依然不肯没入水中。红色更显得浓郁,刹那间便晕染了整片海域。 “姐姐”远远传来男童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寂静。 “是银渊……”苏一一喜动颜色,回过头朝着沙滩走去。近年不见,少年的身姿变得愈加挺拔,稚气犹存的脸上写满着快乐。 “真是姐姐来了,他们没有骗我”银渊欢喜得几乎一蹦三尺高,想也不想便扑上来抱住了苏一一。 “早说过要回来的,这次在北刘耽搁了行程。这回要在南陈多呆一点时间,也好好监督你的功课,做得不好,可是要有惩罚的哦”苏一一笑着解释,“不过,听炳乾哥哥说了,你的功课完成得很好。” “那当然,我是谁啊”银渊神气活现地扬了扬脸。 “用不了多久,也许你就能回突兰了。”苏一一笑吟吟道。 “真的吗?”银渊半信半疑,“可你不是说,要待我成年,才具备与叔父争王的资本吗?” “我只说你回突兰,可没说你能称王嘛等开了年,你和炳乾哥哥去突兰,我们在那里的商道已经完全打通,甚至和大陈魁达成了某种协议,将会平分突兰的商业市场。当然,给出的交换条件,就是日后会扶助少主称王,对于我们两家商户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人家答应得自然爽快。到时候,你就是我一一制药突兰方面的负责人。” “姐姐”银渊红了眼圈。苏一一主动对竞争对手抛出橄榄枝,这样一来,不仅是突兰的市场,就是南陈,她也给出了足够的善意。而这一切,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为了他。 “别感动啊,我的钱赚得太多,总要分一点给别人是不?再说,大陈魁在南陈的根基实在太扎实,若真斗起来,就是个两败俱伤的结局,我可不愿意看到。要知道,商人重利,讲究的是和气生财。有财大家发,不是皆大欢喜么?再说了,如果我们真把大陈魁给吃下去了,南陈方面怕是对咱们的戒心就大了。” 银渊点了点头:“姐姐,我知道的。大恩不言谢,往后看我怎么报答姐姐吧” “那是……日后你得孝顺我。”苏一一开着玩笑,“你这会儿才下学,饿不饿?如今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饿肚子。” “炳乾哥哥给我安排的伙食很好,我能吃很多呢姐姐你看,我可长高了不少。不用一年,我就能追上姐姐”银渊乖乖地答完,又神气了起来。 “那是。”苏一一郁闷了。她今年已经十六,半年也没有长高一厘米。看来,身高方面是已经定了型,未免有点遗憾。想当初,她可是身高一米七四,标准的模特儿身材。穿越了一回,生生地缩了十七公分。 “以后,就该由我来保护姐姐了”银渊信誓旦旦,脸上露着自信的笑容。 “那当然,往后若是我被追杀,就逃到突兰去。那时候,你已经是年轻英俊的突兰王。”苏一一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我说的是真话儿”银渊恼道。 “知道知道。”苏一一急忙安抚。 看来,他们的突兰计划,用不了多久就能实施。苏一一对政治有点迟钝,林振标却是官宦世家出身,详细地一分析,让苏一一惊讶地发现,如今的形势,对银渊来说,竟是一片大好。原来打算的八年夺位,竟然有可能提前发动 “突兰的朝政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糟?”她迷惑不解。 “毕竟现在的王不是正统,总有人想要找到他们的少主。所以,名义上是称了王,可实际上控制的地盘儿,仅有三分之二而已。若是他们的少主登高一呼,鹿死谁手,还真难说得很。”林振标并不知道银渊的真实身份,只是客观地分析。 苏一一大是心动,思来想去,还是舍不得让银渊冒险。算了,谋定而后动,到时候一举功成。不过,那些忠诚的旧部,倒是可以预先联络。 不过,这样的大好形势,苏一一并没有告诉银渊。就怕这小家伙沉不住气,直接杀回突兰。成功的概率,不过是一半。不行,她要的是万无一失。若是争位失败,银渊怕是再没有翻身的机会。 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梁炳乾,得到了他的全力支持:“你既担心银渊的安危,倒不如还依着咱们的计划。利用一一制药作掩护,让他暗中联络他父亲的旧部。 第355章 航海梦想 第355章 航海梦想 苏一一在南陈足足逗留了三个月,其间苏庆正夫妇饱览了南陈风光后,便在一月后启程回永乐。古人有“父母在,不远游”之说,虽然苏老太太不是苏庆正的生母,但占着嫡母的大义,总还要侍奉身侧的。 “小姐,京城的来信。”绣梨已经能帮着处理后院的大小事务,苏一一对姐妹俩十分放心。 “给我吧,不知道又有什么消息。”苏一一笑道,接过来信,又是姬流夜写来的,整整写了二十八张纸。她抬眸看到姐妹俩意味不明的笑,忍不住有些脸红。这姬流夜,倒深得情书三味,缠****绵,看得在前世混惯网络的她,都觉得耳红心跳。 苏一一离京后,京城里便进行了一趟规模空前的洗牌运动。太子被彻底拉下了马,而姬流夜强势进入大臣们的视野,成为能与二皇子分庭抗礼的存在。姬流夜自然不会放弃这样的好机会,施展浑身解数,拉拢了泰半的朝臣。虽然并不飞扬跋扈,但明眼人都知道,五皇子姬流夜的势力已经不在诸皇子之下。 “果然是胸有成竹,看来是大事厘定。”苏一一松了口气。其实政事不过占了小半篇幅,后面大段的文字,则是他在京城的生活,更有两页纸,表达了赤-裸的相思,看得苏一一面色发红。 “小姐要返京了吧?”绣梨善解人意地问。 “嗯,是该准备返京了。”苏一一若有所思,“不过,也不急在这一两日,慢慢把行装打点起来,该运往大周的东西,都打点出来。大周还不具备大规模工业生产的条件,可以先运一台机器过去试试。别忘了让技术人员一同去,要不然光有机器不会操作,那可就白瞎了。” “那机器可真是神奇,不过是一团铁坨子,竟然比二十个人还管用。”绣桔咭咭呱呱,如今她已经很幸福地成为了“织布女工”中的一员,不过是临时性质的。 “有了它,我们的产量提高了很多,现在已经供过于求,该开发新的市场了。”苏一一笑道,“现有的大船要出海,还是规模小了点儿,若是遇上风浪,有翻船的危险。还是等咱们的大船造好以后,再扬帆远航。” “姐姐,你造了大船,到底要去哪里?”银渊捧着书走进来,只听到了最后那一句。 苏一一对他招了招手:“过来,以后我要让你也跟出去见识见识呢要知道,这世界上幅原之辽阔,远胜于你的想像。我们所处的地方,只占了其中很小的一部分罢了。你看,这里是我们的大陆三国,这是你们突兰,还有狄夷鞑子。除此之外,从北刘往狄人部落,穿过这片沙漠,会有很多小国家。如果我们把这条通过打道,就可以联结到欧洲各国。” “什么是欧洲?”银渊纳闷地问。虽然苏一一在南陈期间,经常给他灌输有关地球的知识,但还是对欧洲毫无概念。 “那片土地与我们这里相连,是同一块大陆。那里的人们长得跟咱们不一样,白皮肤,黄头发,蓝眼睛。” “那不是妖怪吗?”绣桔大惊小怪。 “孰不知我们在人家眼里,就不是妖怪了?”苏一一好笑道,“只是人种不同,在欧洲的南方,还有一片大陆,那里的原住民皮肤是黑色的呢” 银渊听得津津有味,问了无数个千奇百怪的问题,让苏一一从启蒙到深入,直讲得口干舌燥,还是没有清楚。也许,有时间做个地球仪来教学,效果会好一些。苏一一嘀咕着,放弃了讲解。 “可是姐姐忙着造大船,又是为了什么呢?那里是大海,都看不到头。”银渊继续纳闷。 “看不到头,是因为我们从来没有去那么远。其实,海洋的东边,还有一个岛国,大概叫琉球吧,那里的资源非常匮乏,如果我们能打通这条航线,利润绝对是超乎预想的丰厚。还有南面,也有大片的土地。” 银渊不解地问:“姐姐,你倒是从哪一本书里看来的啊……我查了很多资料,都没有查到你说的那些国家和大陆呢” “自然是到过那些地方的人告诉我的,不过此人已经过世了。” “他不会是骗姐姐吧?” “傻瓜,他跟我没有利益关系,纯粹是作为闲聊才跟我讲的,怎么会骗我呢?”苏一一翻了个白眼,“好了啦,反正我是相信的,到时候咱们出了海,去看看别的国家,就知道啦” 她忽然想,照这么说来,兴许自己就是那个发现新大陆的人,一不小心,就会抢了哥伦布的功劳……光是这么想想,也挺让人热血沸腾的。 “姐姐若是要去,一定要把我也带去” “当然,你在登位之前,我要让你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苏一一笑吟吟地承诺,银渊也不管行多少路,反正能呆在苏一一的身边,便觉得很快乐。他从出生起,还没有遇到一个人这样发自内心地爱护和关心着他呢 “姐姐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学的。先生们都夸我聪明呢……姐姐你问炳乾哥哥,他知道的”银渊急忙表功。 “我知道。”苏一一笑着安抚,“放心吧,到时候我一定把你带去。有你在我身边陪着,也不至于闲极无聊。” “那是。”银渊眉开眼笑,“还可以把银月带去,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不知道会不会想我呢”说到后来,还是黯然了神色。 “开了春就去一趟突兰,到时候去森林里见见银月。不过,你可不能把它带回突兰,除非有朝一日,你已经能站稳脚跟。”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银渊不由得失望,情绪立刻从高涨转为黯然。 “看你和炳乾哥哥的手段了,咱们一一制药如今的规模可不能小觑。发明了机器以后,生产量更是翻了十倍二十倍。我准备把它广泛运用在其他产品的制作上。只要有朝一日,突兰要依托一一制药的产品,那时你再****身份,也没有人敢动你。当然,军队也是不容错失的一环,你一定要掌握不少于你叔父一半的军队。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用银子收买,用正统召唤,或者恩威并施,这些你比我在行,或者让那个五公子教你,这一套他最拿手,保证让你事半功倍。” 银渊迟疑:“我听人说,他是皇子?” “嗯,所以才让你跟人家去讨教。”苏一一没有再隐瞒姬流夜的身份。 “姐姐,你会嫁给他吗?” 苏一一愣了愣,脸色便红了起来:“小孩子家,这些不是你关心的事儿” “我是认真问的。如果你不喜欢他,那等我长大,娶你当突兰的王后,好不好?” “不行,我把你当弟弟的。”苏一一急忙摇头,“你现在还小着呢,等以后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就知道这个承诺可不能乱许。” “我喜欢的,就是姐姐啊”银渊倔强地说道。 “小傻瓜。”苏一一“扑哧”一笑,用手揉了揉他的发,“等你长大,姐姐就老了。你呀,日后不知道会迷死多少女孩儿家呢,这会儿说这个可就太早啦” 银渊恼道:“姐姐” “如果没有人可嫁,也许我就嫁给姬流夜得啦”苏一一咕哝道,“不过,也不能这么便宜他,总要跟他约法三章。到时候再说吧,大不了我谁也不嫁,还逍遥自在呢,想去哪就去哪,日后周游世界。” “我陪你。”银渊急忙表明“忠心”。 苏一一哈哈大笑:“行啊,到时候我把你拐上,咱们两个就当背包客。” “在笑什么呢?”梁炳乾拿着厚厚的账本走过来,“这个月的产量又翻了一倍,再以这样的速度生产下去,恐怕仓库里也放不下了。” “没关系,下个月要运往北刘和大周,还有突兰那边,仓库就少了一半。”苏一一安慰。 梁炳乾叹了口气:“可是下个月的产量还继续提高的话,我们的仓库恐怕又得再建两间了。” “那就建呗”苏一一满不在乎,“反正绸布短时间内又不会发霉,以后我可还怕不够打发那些商人呢现在多存着些,等大船造好了,恐怕会把仓库都搬空呢” “依依,如果卖不出去……”梁炳乾患得患失。 “这些东西都是紧俏货,绝对是供不应求,怎么可能卖不出去啊”苏一一却信心十足。丝绸、瓷器向来是最受外国人欢迎的商品,多备着些没错儿。 “我们的钱庄存银极多,是不是再放出去一部分?” “行啊,但是对于那些商户的信用,一定要从严评价。尤其是抵押品,我们只贷它的六成,而且要调查清楚。”苏一一听得精神又是一振。有了钱庄,简直就像是开了家印钞机似的,她再也不用担心资金后继乏力的问题。 至于她一直最忧心的人才,也因为一一书院连续两期的毕业生,而得到了相当程度的缓解,总算不用拆了东墙补西墙。 ps:感谢carol_zhy投了 3票粉红票(哇,三票呢),感谢雪晴天*投了2票粉红票感谢我是mt、书友081015090030116、书友100825215118974、柠檬虫、voilet、寂寞的鱼儿的粉红票,粉粉的颜色,看着就是可爱啊……谢谢亲们的支持 第356章 食言而肥 第356章 食言而肥 苏一一送走了梁炳乾和银渊一行,回到大周京城的时候,已经是来年的秋季。由于蒸汽机的发明,这一去何止半年她甚至连七公主大婚,都没来得及赶回去。蒸汽机的魅力,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大了。 姬流夜一身亲王冠冕,想是从朝里直接赶来,还不及换上便服,倒越发衬得他年轻气盛。那股含而不露的清贵气,这时候已经明明白白地袒露了出来。 “怎么到这时候才回来?南陈究竟有什么值得你一再留连”姬流夜很是不满,还来不及寒喧,就劈头盖脸地埋怨,“说好了最迟六个月的,你看看,现在都九个月零八天了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商人最重然诺,可是你看看……” 苏一一自知理亏,赔了笑脸儿:“我这不是来信说了嘛南陈那边有了重大的发明,你一定想不到……哎呀,你什么时候有了空儿去看看……不对,我这次让人带来了一台机器,你会发现,解放了无数的人力,织布的效率不知能提高多少倍儿所以,为了这项伟大的发明,我自然要多留些日子的嘛。这不,我刚从南陈回来,就直奔京城,只在永乐住了两天所以,我并非不在乎你,只是你没有见到那台机器的模样” “是啊,梁炳乾一走,你才回来”姬流夜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这是哪儿跟哪儿呢”苏一一哭笑不得,“我这不是要打点着他们去突兰么?既然完事儿了,自然就回来,也没耽搁什么” 姬流夜哭笑不得:“这都耽搁了至少三个月,还叫没耽搁什么” “这次是我食言了,可是你不知道,蒸汽机发明所带来的时代**”苏一一把蒸汽机吹得天花乱坠,姬流夜听得一愣一愣,最后只看到苏一一的两瓣嘴唇张张合合。 “算了,商业上的事儿我也不懂,由着你折腾吧。我只知道,你对我食言而肥了。” “谁说的啊,我瘦着呢”苏一一和他胡搅蛮缠,又是做鬼脸,又是攀着他的手臂撒娇。姬流夜哪里见过她这样宜娇宜嗔的模样,再大的怨气,也不由得烟消云散。更何况,他又怎么可能真正生苏一一的气呢? “走吧,我送你去宅子里,先好好地歇一歇,看你一路快马,两只眼睛下面都有青影子了。”毕竟还是心疼的,又见她满面风尘,弃车骑马,想必也是赶着来京,也就只能白受这三个月的相思之苦了。 苏一一从行囊里抱出小香猪,这么久不见,竟还是那番模样。慵懒地打了个呵欠,对于姬流夜的抚摸,不表示任何意见,仍是耷拉着脑袋,在他的怀里继续半趴着。 “吃了这么多珍贵的物事,竟还不见长大要养得跟家猪那么大,可不知道还要再扔进去多少药材呢”姬流夜稀奇地用手丈量着小香猪的身体。 “你又瞎说八道,我们香香是家猪么?差了十万八千里远,香香可是独一无二的。再说,它吃的那些药材,也是它自个儿找出来的。” 姬流夜见她如护雏的母鸡,知道她自己虽然总是抱怨小香猪能吃能睡,但却不能让别人说上两句。 “不过,毛色倒是深了些,你看还带着几根鲜红的毛发呢”苏一一指点着小香猪的变化,有点兴奋,又有点遗憾,“而且,现在它能够真正飞行了,不过距离好像还是近了些,派不上什么用场。” “已经够神奇的了,你还想怎么样”姬流夜伸手在她的鼻尖上刮了一下,“你呀,真是个贪心的姑娘。” “人不贪心枉为人”苏一一笑嘻嘻地狡辩,“姬流夜,你如今在朝里的势力,也算是首屈一指了吧?若是我闯出什么祸事来,能不能保我苏家不失?” 姬流夜又惊又疑,没敢冒然答应:“你又想做什么?” “七公主不是嫁给右贤王——不对,如今应该说是汗王了,那我借助她和汗王做点儿什么事,应该不会牵连苏家吧?” “你要去狄人部落?”姬流夜皱眉,“虽说如今的汗王与我关系不错,但你也可能会遇上什么危险。等我把手头的事情告一段落,再陪你过去。” “不用了,你是个大忙人。而且,你的身份,也不能够远离京城太久的时间。要不然,辛苦营造出来的形势,就被白白浪费了。” “你也不许去有什么事,非要亲身涉险不可?就算是要开什么分店,你旗下也是人才济济。让梁炳乾去,不就行了吗?你素来赞他能干,可不是正好?”姬流夜板下了脸。 “炳乾哥哥在突兰呢,那里的形势也够复杂,不光是处理商业上的事儿,还得有那些杂七杂八的关系,这个我可不懂,所以还是扔给他去。你放心,没关系的啦,我现在身边侍卫众多,又个个能以一当百,若一心想要逃跑,还是有那么点点把握的。” “是吗?谁滞溜北刘四个月不能回来的?”姬流夜冷笑,揭开了苏一一的伤疤。 “那是意外。”苏一一讪讪,“再说,现在的形势跟以前不同,汗王可是咱们的朋友,欠着我好大的一笔人情。我这次去,也不是要狄人的什么利益,只不过从那里借个道儿,一路往西行罢了。” 姬流夜吓了一大跳:“还要往西?那里是大片的戈壁和沙漠” “当地人还不是经常横穿沙漠我会找人当向导的,有七公主做可敦,谁还不赶着对我卖好?”苏一一笑嘻嘻道。她以前横穿过塔克拉玛干沙漠,对于徒步旅行,还是有一定经验的。再者说了,那条丝绸之路,她也不止走过一次。作为飞行员,方向感还是很不错的,她就不信会在那里迷路。 “你要往西去做什么?”姬流夜无奈地问。他知道苏一一的性子,若是打定了主意,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就算是错,也会一条道儿走到黑。不过,凭良心说,她做的事,似乎总能达到她的既定目的。 “现在我们的生产能量大幅增加,所以我准备分两路。一路由海运至东面的琉球和南面的小国家,另一路则由狄人部落横穿,那里聚居着不下几十个国家。” “有这么多?”姬流夜吓了一跳。 “只少不多啦。”苏一一不在意地回答,“所以,我要打通这条通道。敦煌在历史上,曾经属于过我们华夏民族,我也会在那里开间分店,作为东西方向的中转枢钮。如果你能派出军队来,驻守在那里,会得益很多。” 姬流夜皱眉:“只能拨付几千,借给你暂用。” 苏一一急忙摆手:“你把军队交到我手里,那可真是明珠暗投了。我这人对政治军事七窍只通六窍,再猛的士兵到了我手里,也只能从老虎变成病猫。” “难得见你这么谦虚……”姬流夜无语。 “那是因为我确实不擅长,而以前谈到的商业和诗词,都是我的长项,自然会目中无人。” “目中无人……那倒还不至于,只是你逃掉了无数次的名媛聚会,恐怕还真给人目下无尘的看法。” “看法是人家,我又不能强行扭转。若要我为了舆论而迷失本性的话,那就更用不着。”苏一一不待姬流夜再劝,就堵住了他的口。 姬流夜愣了愣:“你倒还是看得这么开。” “那当然,知足常乐,难得糊涂,都是劝人开心的警言佳句。你呀,就是被那些责任压得太沉了,像我似的笑口常开,包管你一下子年轻三两岁。” “别急着离开,等我处理完了事,陪你去一趟好不好?”姬流夜好言好语地征求她的意见,唯恐她孤身一人,又遇上了什么不知名的危险。那些地方十分荒蛮,更不知道有多少势力,他怎肯放她前去涉险 “你哪有空儿啊”苏一一委屈地扁了扁嘴,“要等你空下来,大约太阳要从西边升起来才有可能。” “总有空闲的。”姬流夜坚持。 苏一一翻了个白眼:“最重要的是商机,要我迁就你的时间,黄花菜都凉了。放心吧,我如今也今非昔比,还有七公主这样一个外援,是不是?关键时刻,就算舍了命,她也会救我的。” “我不想你再遇到危险。”姬流夜的脸有些阴沉。 两人一路争执,谁也说服不了谁。所以,直到走进大宅,两人的脸色都不大好。好在他们都学会了面具人生活,脸上倒还看不大出来。 绣梨姐妹因为坐马车还没有到,所以苏一一只得事事亲力亲为。有时候做着做着就会失笑,想当初自己在部队里的时候,什么事不是自己做?自从到了这个时代,就变得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竟连基本的事情都做得生疏万分。 姬流夜很忙,他掌握户部,又把一只手留在兵部,另一只手则通过了亲信,伸到了吏部,渐渐地形成了自己的势力,绝对可以与任何一位皇子分庭抗礼。 “对了,还没有恭喜你呢,这一仗打得实在漂亮”苏一一含着笑靥,打破了不和谐的气氛。 第357章 婚期已定 第357章 婚期已定 姬流夜很快备齐了礼物,特意敦请了贤妃,为他求嫁苏一一。贤妃自然乐意,更把苏庆华唬了好大的一跳。不过,他倒是乐见其成,虽说姬流夜前几年一直很低调,但今日的崛起,更显得他才干出众,皇帝沉迷于丹药,在政事上,越来越多的事都交给了姬流夜。明眼人自然看得出其中的猫腻,但大部分人却从皇帝与姬流夜的关系上,推测得更远。 就算姬流夜不能被册为皇太子,至少也是手握实权的一方亲王。苏一一能嫁得这样的人家,自然令人羡慕。 唯有苏一一,在得知姬流夜请了官媒上门之后,便怏怏不乐。刚刚赶到京城的绣梨姐妹不解地问:“小姐不喜欢五公子吗?奴婢瞧着,五公子待小姐真是一心一意了,小姐对五公子,也与众不同啊” 苏一一烦恼:“我不是不喜欢他,只不过觉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你说说,要我从此以后学着那些淑女闷守在深宫大院里,用不了两年,就郁郁而终了。” “呸呸呸,童言无忌”绣桔夸张地连吐了几口口水。 童言?她有这么小吗?苏一一纳闷地看着她。 “小姐,往后这死啊活啊的,可不能多说。”绣梨端上了一碗莲子羹,“在我们南陈,这话说着忌讳。” “知道了。”苏一一吐了吐舌头。其实,这话要放在大周,那也忌讳着的。 再度见到皇帝,是在冬夜。他身着明黄的长袍,迎面向她走来,都显得极其单薄,唯恐一阵风刮来,把他刮上天似的。看来,这时代的官儿,跟自己那会儿不同,油水太少,竟不养人。 在宫里应酬了一圈,虽然往常也应酬惯了的,但七公主远嫁,连做润滑剂的人都没有,只能谨小慎微地坐于贤妃的身侧,眼观鼻,鼻观心地假装参禅。 贤妃亲自牵了她的手,把她的座位安排在自己的侧席。苏一一眼巴巴地看着外面的两席,那里应该比跟在宫妃之间要自在一些吧?不过,想到那些杀人般的目光,又心有余悸,只能牺牲些许自由,陪着贤妃应付那些莺莺燕燕。 “恭喜苏小姐,五皇子挑挑拣拣了这么久,没想到是瞧中了你。”方昭仪脸上笑得很开怀,仿佛是真心替她高兴似的。 “多谢昭仪。”苏一一垂眉低睑。 “难怪黎良玉请了官媒给苏尚书说亲,竟是不允呢原来是一早儿看上了五皇子啊,倒真是有心计。” 苏一一抬眸瞥了她一眼,没有答话,只是转动着手里的茶杯,似笑非笑,倒让方昭仪有点下不来台。再看周围的宫妃们,门儿拎得清的,都只是半真半假地恭喜。那些怪话儿,竟都没有说一句。 贤妃笑道:“这可不是我们依依有心计,是五皇子呀,挑来挑去的,还只是挑中了依依。本宫已经请皇上瞧了日子,有半年的徘徊也该够了,明年三月里,倒真是合适。” 明年?苏一一决定和姬流夜再沟通沟通。她有点不甘心嫁入皇家,往后这宫府的一亩三寸地,就成了她的活动场所? “要半年时间?这不赶上皇子正妃的礼节了么?”方昭仪掩着唇笑。 贤妃诧异道:“方昭仪不知道么?依依可是五皇子正妃,自然是要正妃的礼节。半年的时间还少了些,不过五皇子心急着抱得美人归,才挑了三月的日子。” 方昭仪愕然相向,难怪这些宫妃们都这么乖觉,敢情知道内情要知道,皇子正妃,那可是皇帝正儿八经的儿媳妇,身份地位,比起她这个昭仪来,恐怕还要高上那么两线。 “原来如此,更要恭喜。”方昭仪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倒是我不知情,言语无状。” 苏一一也不理她,仍是侧首跟贤妃耳语。方昭仪又是愤怒又是尴尬,但在贤妃面前,也不敢发火,只得面皮紫胀着隐忍。 “你呀,太不给她面子了”贤妃把人送走以后,忍不住对着苏一一嗔道。 “她自个儿连里子都不要,倒还怪我不给她面子?不过一个小小的昭仪,也敢在娘的面前出言讥讽,就该给她一个没脸” “话是这么说,只怕她身后……” “也不过一个贵妃,如今的我也不是她能轻易动得的。我虽涉足商家,但在大周和南陈两地士林中的影响力,可不小哦” “就是你的一一制药,影响也不小”贤妃没好气道。 “那当然,往后会更不小。”苏一一笑吟吟地顺势点头,“所以,您就别劝我把一一制药盘给别人,要吃下这么一块儿,这大陆三国,还真没有多少人有这样的实力。” 贤妃吃了一惊:“你的一一制药,现在的规模到底有多大了?你要小心着些,若是铺得太开的话,可要遭了人的忌。” “嗯,我明白,所以我才要做得更大嘛”苏一一满不在乎,“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最怕的就是不上不下,外面看着是大的,可实际上被人一碰就得倒,白白地担了虚名。干脆大到一定的程度,那便又好了。” “可你得小心从事。”贤妃关切地提醒。 “我知道呢”苏一一笑着点头答应。等日后打通了与海外和欧洲的商道,那时候才真是谁也动不了呢不过,这个计划太过庞大,即使是她,也只是做了一个粗略的规划。梁炳乾虽然隐隐知道,却也不敢再顺着脉络想下去。 “你虽然年纪比清儿还小,可行事素来老辣,我倒不替你担心。只是你既嫁入皇家,恐怕日后行事要更注意着些。一不小心,便带累了五皇子。” 苏一一苦着脸:“原先他说给我两年时间考虑的,结果也不通知我,直接遣了官媒上门,害我措手不及,想反悔吧……又有皇帝的旨意下来了,竟是进退维谷。” “五皇子是你最好的选择。”贤妃看她果真十分苦恼,忍不住笑着叹道,“今儿个宴会上,五皇子可一直远远地陪着呢。又怕你吃了亏,三番五次地请托了我照看。只这份心,便是诸皇子里没有的。” “我知道。”苏一一闷闷地签,“我知道他待我我,可是若是为他的缘故,往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总觉得不甘心嘛” 贤妃正色道:“一个女人,她的地位高低与否,总要看她的夫婿。你纵然做出再大的事业,人们提到你的时候,也只会说是某夫人,某妃。” “最讨厌这种称呼了”苏一一咕哝着,“娘,我回去了。” “今晚就住在宫里,偏殿里还留着你的房间呢” 苏一一急忙摇头:“不了,我住不惯。” 贤妃也不强求:“也罢,日后你住宫里的机会多着呢,也不争在这一时。” 那是指她与姬流夜大婚以后了。苏一一想,她是不是能够选择逃婚?反正是姬流夜毁诺在先,两年时间不到,就单方面撕毁了合约,擅自请媒。哼 这时候,贤妃身边的贴身宫女走了进来,福身施礼:“主子,五皇子殿下来接苏小姐。” “你在我这里还不放心”贤妃没好气地嗔了一句,“难怪你不肯住下,原来是跟五皇子有约定呢” 苏一一赧然:“本没有说定什么……” “去吧,我也不留你了”贤妃笑吟吟地牵着她的手往外走,“难道你在我这里,会少了一块皮么?” “怕是您把我给惯坏了吧”苏一一笑嘻嘻道,“娘,那我就走了,下回再来看您。” “你呀,怕是我不召见,你就不会进宫罢?”贤妃叹了口气。 苏一一心虚:“谁让这宫里的规矩这么多呢,能绕着地儿走,还是绕个圈子得了。” “这半年,你可别忘了学着宫里的规矩,还有上上下下的关系,也得细细地梳理了。若你那里没有人,我让子规去教你。” “那可不敢劳烦子规姐姐。”苏一一吓了一跳,“我慢慢儿学着也就是了。再说,宫里不还有娘吗?就是大婚,也是开府,又不会住在宫里。” 贤妃斜睨了她一眼:“只怕往后,你得常年累月地住着呢如今皇上的身子骨儿虚了,前儿还听说要让五皇子搬进养心殿,方便处理政务呢” “养心殿”苏一一骇了一跳,“这如何使得?” 那里,是历代皇帝处理政事的地方,除了以太子之尊,其他如亲王皇子,都没有资格在那里落榻。看来,皇帝是真想立姬流夜为太子了。 贤妃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所以,依着我的意思,你还是跟你那一一制药脱离了关系。否则,日后你的处境,可就尴尬了。” “尴尬?” “若是五皇子有意让你与一一制药划分清楚,你可得听着。这关乎你一生的荣宠,千万别倔强,知道么?” 苏一一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推开正殿的门,一眼就看到姬流夜正意态闲舒地端坐着。她忍不住苦了苦脸,才挤出了一个笑容。 ps:感谢就这么自然赠送了礼物 588起点币、投了 3张更新票、投了 1票粉红票。亲的支持力度太大了……嘻嘻。感谢三月、胡玲翠、书友110601232347213、莫要空欢喜的粉红票。日子过得糊涂了,打开电脑才发现已经是新一月的第二天啦亲们多多投粉红票,本月底《一一制药》就要结局,亲们对结局有什么特殊的要求,赶紧提出来,小猪尽量安排,好不好? 第358章 不欢而散 第358章 不欢而散 “多谢你特意陪了我半天,可真是累,简直比我们在狄人部落那会儿,还要累。唉,从古到今,最烦人的不过是应酬。”苏一一一边走,一边向姬流夜抱怨。忽然想起,自己应该说从今到古,现在可不就在古代么? “这是必须的,你如果不喜欢,少应付着些也就是了。”姬流夜笑道。 “下回我可不来宫里了,说什么姹紫嫣红,根本就是自讨苦吃。”她愤愤不平,抬腿欲走,却觉得胳膊一紧,姬流夜的身子,已经毫不迟疑地贴上了她的。 秋海棠的花影,幢幢地遮住他们的身子。从头顶枝叶间漏下来的月光,应该不算得十分明亮,却柔和得让人心颤。 “你干什么这里是后宫啊……小心一不小心走错了一步,到后来连想要得到的都得不到。”苏一一无奈地劝慰。明明看着是同龄人中少有的稳重人,可时不时对她做出来的事,却偏偏带着一分孩子气般的霸道。 当然,她心里明白,这是因为姬流夜对她的感情,超乎了她的想像。像他这样做什么事都从容优雅的人,唯有对着她,才显出那两分急躁。心里微软,可是一一制药和皇子妃,这二者之间的选择,还是让她踌躇不已。鱼和熊掌啊,凭什么就不能兼得呢?人人都要她为了这个皇子妃的地位放弃一一制药,天知道她看上的不过是姬流夜待她的好,还有那偶然刹那间的心动。 所以她苦恼,而且是十分的苦恼。匆忙脑中灵光一闪,能不能逃婚?两情若在久长时,何必在乎这个名份呢?不知道这个在现代社会算不上什么大罪的行为,跑到了这个时代,会不会把她打入十八层地狱啊毕竟,她扫的不是一人的体面,而是皇家的颜面儿。 她下意识地微微挣扎,却并不用力。 “放心,这里没有人来。依依,说说实在话,你有没有想我?”姬流夜却没有注意到苏一一澎湃的心情,把下巴搁到了她的肩头。热气随着说话的节奏,一阵阵地吹向她的颈项,酥麻麻得让人舒服。 “自然是想的,一有空就想。”苏一一脸色严肃地应着话,倒让姬流夜觉得无可奈何。 当然,她是不会告诉他,她在南陈有空的时间很少,所以……想他的时候,也实在很有限。 “嗯,还算有点儿良心。往后,你可是要长住宫里,早晚得习惯了这些生活。今天带你进宫来,也是让你适应着些。好在你倒不用怕,往常你不常来看七妹和贤妃的么?”姬流夜看出了她的不满,温言安抚。 “以前我诸事不管,直接找七公主就是了。咦,皇子不是开府另居的么?”苏一一更觉得头疼,隐隐有些懊悔,不该那么爽快地答应姬流夜的求婚。等着她的有无数烦心事儿不说,这求婚也一点不浪漫。鲜花、钻戒、烛光晚餐……一样都没有。她在少女时代做过的梦啊,自穿越到这个时代,就已经注定只能成了镜花水月。 “嗯,太子可是住在宫里的。”姬流夜含笑。 太子的居所,在整个皇宫中轴线的东部,习惯以东宫称之。 尽管有贤妃的提点在前,苏一一还是小吃一惊:“你……要被册为皇太子了?这个……太快了些吧?小心遭人忌呢” “我知道,一群跳梁小丑而已,不值得一提。”姬流夜老神在在,“父皇已经跟我谈过,但是还有一些事没有处理好。我知道父皇的意思,无非是怕兄弟相残,所以一拖再拖。” “其实拖也不是办法,还不如早一点定了太子,并培植太子的势力来得实在。”苏一一立刻就想起了一代明君康熙大帝的前车之鉴。康老爷子英明一世,生下来的儿子也个个厉害精明。问题在于儿子太多,而且精明的也太多,以至于几个儿子争来夺去,最后除了几个小的,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全成了那张龙椅的牺牲品。 雍正在位的时间不长,可每天工作超过十四小时,比在现代被盘剥的劳工们还要苦,才延续了康乾盛世。 “父皇有他自己的考量,我不能在这会儿自乱阵脚。放心吧,朝廷上我已经都布置好了,如今我虽然不管兵部,但任用的全是我的人。户部又在我的手里,工部也有人,只吏部没插得上手。那里得看父皇的意思,我也不敢乱塞人,免得弄巧成拙。” 苏一一想了想,觉得自己虽然看过几部后宫大戏,但都是宫妃争宠的手段,似乎这会儿暂时还用不上。搜肠刮肚,只得挑了两个清朝的故事假托西方讲给他听了,最后泛泛地劝:“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在台下可以游刃有余,一旦身居那个位置,恐怕你的那些皇兄皇弟们,个个都张大了嘴巴要把你吞下去。” “放心,这些事你不用担心。只要你答应我不去西边儿,我就会安枕无忧,天天睡个放心觉了。” 苏一一立刻把嘴闭得像蚌壳。这事儿,也没得商量。 “依依,就答应我这一件事儿都不行吗?以如今你的地位,有什么必要亲自跑一趟?若是梁炳乾走不开,便是尤七叔侄,也可堪一用。”姬流夜再度要求。 “这件事……我想亲自做。”苏一一犹豫着解释,“这条丝绸之咱要打通,非止一日。我要借助七公主和汗王的势力,必要时怕是还要借兵。嗯,琉璃那里,我也得去信说一声儿,兴许能把她的私兵借来。旁人去,这事儿首先就办不了。七公主虽贵为可敦,但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吹阵儿耳边风,把军队给借出来吧?” “我派兵助你。你要多少兵,说个数儿就成,也免得去找别人。”姬流夜立刻许诺。只要苏一一不轻易犯险,什么条件他都愿意答应下来。 苏一一摇头:“除了你的兵,我还需要狄人的。你如今的地位尴尬,几万大军也不是说动就动,万一被皇上知道了你的手笔,恐怕原本板上钉钉的事儿也会黄了。所以,我必要去一趟,交给别人,一则是办不到位,二则我自己也甚不放心。当然,到时候,利益会由你们三家均分。” 姬流夜恼怒:“苏依依,你能不能别开口闭口就提利益和银子?没错,我是从你手里拿了不少,但我并不一味地追求这个。日后,总会用税收的形式,把这笔账还给你。” “呃……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明明知道的。”苏一一讪讪,“我付出的,只是对你的投资。因为我相信日后会有更丰厚的回报,所以才会投出这些,不用你还的……” “我把军队借给你,并不是要还你的人情儿,欠你一笔和一万笔,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我只是怕你遇到危险,他们负有的使命,就是保护你而已。” “我知道。”苏一一急忙安抚心浮气躁的姬流夜,“那些话只是说习惯了,走到哪儿都考虑和人分配利益嘛” “那我跟别人是一样的么?”姬流夜还是气恼。 “不一样……咱们的关系更亲密一些。”苏一一讨好的话,让姬流夜终于以恨恨地一眼结束了两人的争执。头一回,两人的会面不欢而散。姬流夜把苏一一送至南宅,便头也不回地顾自去了。 “唉,真是固执。”苏一一摇头叹息。不就是去西北一回吗?这条路是肯定能打通的,因为历史上就有着这条路嘛不过起点是长安,而她现在则延伸至南陈的都城罢了。 虽然抱怨着,可是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难道就不能做小伏低哄一哄她吗?居然甩了手一走了之哼,真是皇子作风,若换了梁炳乾,一定舍不得这样跟她吵架 梁炳乾……唉,苏一一又觉得烦恼了起来,这样的好人,却注定只能做邻家的大哥哥。有时候,她不免会想,如果没有遇上姬流夜,兴许她和梁炳乾在一起,也蛮开心的吧? 可是姬流夜啊…… “固执的那个人,是小姐才对吧?”绣桔瞪大了眼睛,替皇子打抱不平,“奴婢也觉得往西行太危险,那里也不知道聚集了多少个部落,而且民风又彪悍着,有些危险是想也想不到的。” “我多少有点儿把握的嘛”苏一一心烦意乱,“要知道,打开这条通道的意义,甚至并不仅仅限于我们这一代。” 这是造福千秋万代的伟业…… “小姐会有什么把握?无非就是仗着刘氏兄弟罢了。”绣桔不屑地撇嘴,竟学到了自己的三分真传。这时候,苏一一才后知后觉地想,她是不是太娇惯着这对姐妹花了?上下尊卑,恐怕在她这里最模糊。 “也不单是他们,还有别人呢说不定啊,到时候会有好大的军队跟着我走,我们虽非三军主帅,但也享受那待遇,可不得意么?”苏一一眼珠微转,决定开始游说小姐妹俩。 “小姐,五公子压根儿不会同意你西行,再过几个月,兴许小姐就进皇子府了,那时候再要走,怕是更不容易。”绣桔眨巴了一下眼睛。 苏一一还没有咂摸出她话里的意思,绣梨已经又好气又好笑地数落了起来:“绣桔,你这是在劝解,还是在鼓励啊” 第359章 冰释 第359章 冰释 “哈”原来是这个意思……苏一一眉眼含笑,绣桔眼中的俏皮,可没有脱出她的眼神儿。这小丫头,怕是自己也想要出去走走呢 果然,下一句话,绣桔就开门见山:“小姐,你的身边可不能短了人服侍,身边总跟着大男人什么的,也不像话,不如奴婢跟去吧?” “不行”苏一一心动之后,又立刻皱眉,“你倒也罢了,可你姐姐的身子骨儿,怕是禁不得这样的折腾。我们此去,要穿过沙漠呢若患了病,没医没药的,怎么是好?” “没关系,姐姐留在京城好了。”绣桔很爽快地就把胞姐踢出了随行名单。 “绣桔,你也跟着小姐胡闹”绣梨恼道。 “这哪儿是胡闹呢,我们不是常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么?我这会儿跟着小姐出去行万里路,有什么不对?” “你别歪解了圣人的言辞”绣梨瞪了她一眼,“小姐,别听这丫头蹿掇,那西面的沙漠可是一片连着一片儿的,不是好人能呆的。小姐虽然有些功夫傍身,到底不是万能的。” “我们也不用走到沙漠深处,只在边缘部分罢了。”苏一一笑道,“这条路……我虽是不大认得,可已经听人描摹过,具体的方向是知道的。” 于是绣梨满心忧虑,绣桔则喜笑颜开,以前所未有的高涨热情,替她们准备行装。药品自然是要带着的,反正一一制药就出产药品。还有四季的衣服,也整理了差不多两个大大的箱笼。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苏一一觉得自己搬个家,也不用摆这样大的阵仗。 “绣桔,衣服带两三身替换的即可,其余季节的,我们现买现穿就行了,不用带着大宗行礼穿行这么多的路。还有药材也不用带,军队里配有军医,人家早有准备。” 药材?有香香在她身边,百病包医,还用得着拖泥带水地准备那么多东西么?苏一一觉得庆幸,摸了摸小香猪的毛,随手又丢了一支人参给它。 美中不足的还是姬流夜,那天一怒而走以后,竟再没有露过面。苏一一很想去找他,又觉得拉不下面子,只能在京城闲逛。可某人似乎忙得很,平常流连的茶楼酒楼,竟绝迹不见。 “就算我没有那么好面子,至少也给我一个下台阶的机会嘛”苏一一怅然地坐在茶楼,又发狠地摇头,“算了,不见就不见,反正我明天就得走了,眼不见为净,到时候就算后悔,也不可能再回转来。” 绣桔失笑:“小姐若真是放不下五公子,进个宫看看贤妃也没有什么不合情理啊” “哼,谁放不下他了?算了算了,那么傲,现在就这副模样,日后变成了黄脸婆,还不知道要被怎么个嫌弃呢”苏一一哼了一声,目光瞟向了右侧的雅座,小香猪的鼻子正往那儿拱着呢一边想,脸上就露出了笑容,笑得绣桔毛骨悚然,悄悄地把椅子挪后了一步。她已经有了充分的经验,每当自家小姐露出这么一个表情,就说明她又想到了什么坏点子,而有苛人又会倒霉。这时候,她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小姐,我下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茶,让小二上一壶来。”她气促意短,小心翼翼。 “嗯。”苏一一看了她一眼,居然二话不说地同意了。 绣桔虽觉奇怪,但再度看了看苏一一似笑非笑的脸,决定还是退避三舍为上策。不管是谁要倒霉,只要死道友不死贫道就行。所以,她很同情地低头默哀了三秒钟,脚底便开始抹油,很爽快地闪身出去。 苏一一头也不抬,只是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忽然,门被轻轻地推了开来,一片阴影落在她的身前。 “依依……”姬流夜叹息着,在她的身侧坐下。猿臂微伸,把她揽向了自己。 “哼”苏一一色厉内荏,微一挣扎,便顺着他的力道,倒向他的肩头。 “明知道我在宫里等你呢,宁可带着遗憾走,也不肯来瞧瞧我?你也不想想,我从小到大,虽不是蜜罐子里长大,可也从不曾向谁低过头。就偏是你,总是无休止地迁就,你呀……”姬流夜无奈的声音,让苏一一觉得颇是歉疚。 不过,死不认错,也是苏氏的传统。只是侧眼看向他的脸,却不由得微微一怔。也就几天功夫没见,可是下巴上的胡茬,却生出了参差的一茬来。顿时,心便软软的,酸酸的。 有些自尊,其实没有什么必要。他们相别在即,何必还跟他呕着气呢这样想着,苏一一便没了脾气,语气也软了下来:“对不起,我脾气太倔了。其实,我应该好好儿地说,我这么做,一半是为了自己的理想,一半也是为了你。” “为了我?”姬流夜不解。 苏一一叹息:“你不知道这条丝绸之路,对于大周来说意味着什么。大周的商业与南陈相比,落后了至少三十年。你有这雄心壮志,要吞并三国。可是陈和刘都不是傻瓜,你只要对其中一国开战,另一国必然逼近边境。” “嗯,我知道。”姬流夜沉吟着点头,意似不信地问,“难道……你有更好的想法吗?” “这条通道的起点在南陈,大周是必经之路,从少洛城出关,不必经过北刘。” 姬流夜骇然失声:“你是想扼住南陈的经济命脉?” “然也。”苏一一笑眯眯地掉了一回书袋,“南陈的兵力最弱,所虑者不过是他们强大的经济实力,可以买通南蛮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此话诚然。若是他们失去了这一屏障,又该如何呢?”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姬流夜喟然长叹,“你是想利用这条丝绸之道,把南陈人的经济绑到这条通道上来。若我要挥师南下,则先期扼断他们的交通要道。商人重利,若是因此损失惨重,必然会动摇南陈的统治。” 苏一一笑靥如花:“对呀,到时候虽称不上兵不血刃,但可以肯定,你所用的兵力一定少于预计。那样一来,北刘的边境就可以稳稳守住了。而拿下南陈,你日后要对付北刘,就不必担心两地开战了。” “不错”姬流夜目光炯炯,“依依,你为我想得如此周到,可我却不分青红皂白地和你口角,最后袖手而去,难怪你觉得委屈,不肯来见我。” 苏一一汗颜,其实这些理由,只是她这两天想出来的,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才拿来挡住姬流夜的责问。当时……她还真是自私地纯粹想要打通这条通道罢了,哪里会想到三国之间的局势?若非这几天闲极无聊,一颗心总是搭在了姬流夜的身上,怎会替他如此设想 眼看着姬流夜一脸的懊恼,急忙安抚:“其实是我没有说清楚,当时发了点大小姐脾气,也不能怪你生气。” 绣桔说得对,其实真正固执的,还是她自己。 “依依,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的江山,不舍得你去冒险。三万里锦绣河山,也抵不上你的安危。” 有些人,说起情话来,是无师自通,就如同眼前之位。尽管知道姬流夜未必就真的舍得了江山如画,但耳里听他这么说,还是觉得无限欢喜。只觉得每一个毛孔,都如同是吃了人参果子般,没有一处不舒坦。 至少他愿意说,她在他心里的重要性,胜过了江山社稷。 “我知道,不过这也是我的理想,顺带着替你做点小功课罢了。我知道你看着秀气,其实大男子主义十足,才不会随便来捋你的虎须呢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绝不让自己受一点点的伤。” 就算受了伤,也得养好了回来。苏一一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依依,你这一去,路途迢迢,我们又要好几个月不得相见。明年就是大婚,事情多得千头万绪,这样的时候,你能不去么?” 苏一一柔声道:“流夜,大婚以后我还能去么?” “这个……”姬流夜知道她最恨欺骗,舌头便只能迅速打结。 “所以喽,我非去不可啦你想想看嘛,这样一来,你至少可以把战争提前十年,而且南陈还不至于烽火连天,对于战后的重建,更是得益良多。只花费数月的时间,而能省下这么多的功夫,不是很划算吗?再说,这条丝绸之路,更大的效果,还要留待以后慢慢体会呢总之,我觉得这一次真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哪怕误了大婚的日期,也绝不能放弃……” “嗯?误了大婚?”姬流夜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不是,当然不能误了。”苏一一急忙改口,说得太得意,一下子就忘了形。这话可不能乱说,尽管她私心里倒真这么希望。 “真想早一点把你娶回去,免得我这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患得患失,就怕你……”姬流夜终于首肯,却心有不甘地把她揽进怀里。 苏一一放软身体,放任自己在熟悉而温暖的怀里。想到离别,心底里多少还是起了点依依惜别的感觉。 第360章 殷殷不舍 第360章 殷殷不舍 姬流夜倒是想早些迎娶,毕竟把人娶到手才能心安。谁知道……这回西行,又出耽搁多少时间虽然筹备工作会难一点,但以贤妃的能力,应该能打理得不丢份儿。可苏一一却坚定地表示,要从西部回来之后再举行婚礼。姬流夜本想用身份来制衡,谁知她竟不吃这一套 “我的心野着呢,这趟要是去不了,就算留在皇子府里,也是坐卧难安。流夜,你说过不会勉强我做任何事的,对不对?” 姬流夜顿时在心里敲响了警钟,每逢苏一一用这种语气说开场白,大约是要设计一个人罢? “但这件事不同,你知道的,这是我们的终身大事。夜长梦多……” 苏一一眉眼微挑,轻嗔薄怨:“姬流夜,你这是不信任自己,还是不相信我呢?喂,对自己有一点信心啦,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有比你更英俊潇洒的人啦” “你”姬流夜不适应这样赤-裸裸的赞美,顿时可疑地红了脸。 “至于我嘛……我对你也很有信心啊,从我无权无势的时候你就喜欢上了我,我从敦煌转一圈儿回来,更是家财万贯,你哪舍得把我丢下啊” 看着她自得其乐地夸完,姬流夜也只得摸着鼻子苦笑。算了,苏一一决定的事,谁还能阻止不成?纵然一万个不情愿,也只得尽力替她打点。 绣梨姐妹自然收拾了一大车的东西,苏一一看着眼前成车的行李,郁闷地发现,看来天底下的侍女都是这么一个德性 “你们当我是搬家?绣桔,我上次不是告诉你了吗?”她无奈地开腔,示意绣梨把东西搬下去,“只留两身替换的衣服,路上换洗就够了。到了草原,我们总要入乡随俗,这些汉服便不适合穿了。” 绣桔委屈道:“原本已经拿下去了,可是还有好多东西啊……再加上姐姐也收拾了不少。知道小姐不喜欢带着大宗行李,这都是已经去芜存精了。” 苏一一翻了个白眼:“行了,给我收拾出一个包袱,可以搭在马背上。绣桔你自己也带上一个,不许多带,你当我们的马是驴子呢” “可是……”绣梨还想要表示意见,苏一一却已经下了最后通谍。 “绣桔,如果让我看到赶过一个包袱的行李,你就直接和行李一起留下来吧。” “放心吧,小姐,绝不会超过的。”绣桔急忙站起身,果断地回答,很麻利地把东西又收回了宅子。 绣梨在一边蹙着细细的眉:“小姐,这一去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总要把东西准备得更充分一些才行。若是遇上些什么事儿,难免会措手不及。” “知道你是我的全能大管家,可就是因为出去的时间长,又是全程骑马,才不能拖拖带带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去逃难呢好了好了,绣梨,不用替我们担心,保证毫发无伤地把你妹妹带回来。” 苏一一笑嘻嘻地说着,很满意地看到最后整理出来的行李,果然只有两个包袱。虽然——鼓了那么一点儿,至少在数量上没有超额,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眼pass了。 姬流夜亲自把她送出京城,临行也没有去尚书府。若是被苏庆华知道,大约又叫好一顿的数落,她早就想好了主意不声不响地离开。反正如今为了她的婚事,苏庆华正觉老怀大慰,不过是让夫人隔三差五地送些吃食或者衣料过来。等他知道苏一一又不知所踪的时候,已经是半月以后了。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姬流夜又把道理掰开了说,可苏一一笑着点头,却根本不往心里去。他只得憋着气,点了一干亲信要员,跟着苏一一出关。 “真没有危险……”苏一一再三保证,还是没有能换得姬流夜的脸色更开朗一分。他心里窝着火,为什么这女人总是不肯听自己的话呢?这一路上有些什么状况,他怕是不能及时知道啊 这颗心,怕是要跟着苏一一往西行了姬流夜黯然神伤:“看来,我无论如何也是留你不住的了。” 苏一一心虚地低头,这话好像没有说错儿。想到自己在北刘的时候日夜担忧姬流夜的安危,一颗心便也释然了,少不得做小伏低,才哄得姬流夜哭笑不得:“你呀……” 既然远行在即,姬流夜也顾不得再和苏一一打冷战,更何况,苏一一说得天花乱坠,仿佛这一去是替他出力,心里虽是不舍,却也感动。所以尽心替她打点,并亲签军令,着人在少洛城等她。 “你动用了边关的军队,不会有什么麻烦吧?”苏一一担忧地问,“这种时候,可别惹恼了皇上,到时候你板上钉钉的事儿都会黄了。若真有什么难处,弄上几十个人意思意思吧” 说到板上钉钉,自然是储君之位的问题。尽管朝廷上还有站队的问题,但对于姬流夜一系的人来说,这太子之位虽非囊中取物,也有五分以上的可能。而苏一一在姬流夜全无背景与实力时就选择了支持,这会儿自然指望他能顺利继位。毕竟,姬流夜的下聘,已经让她光明正大地打上了五皇子系的烙印。皇帝私下里又已经许诺,只要不出什么大错儿,这储君之位应该如探囊取物了吧? 姬流夜理想得以实现,苏一一自然是高兴的。可是只要一想到最近京城名媛们发过来的请柬,她又觉得以前隐在幕后的日子,简直就跟天堂似的。倒不是对京城的小姐太太们有什么意见,而是觉得一场场赶着饮宴,实在是浪费时间和精力,所得远远偿不了所失。 所以,以探望七公主为名出塞,倒是最好的借口。原本还想与姬流夜在京里多聚些日子,这时候也早打了退堂鼓。还是躲个清静自在些,早些把丝绸之路给打通了,也能好好考虑与姬流夜的婚事。嫁还是不嫁,逃还是不逃? 苏一一转了无数个念头,兴许是这个时代还没有人做出“逃婚”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来,所以姬流夜压根儿没想到苏一一居然打起了这个主意。 “婚礼的事儿,你不用担心。父皇已经全权交由皇后和贤妃打理,有她两个坐镇,总能办得风风光光。皇后虽然不忿太子储君之位被废,但事到如今,也只得认了。况且,太子被废,我并没有出面,总和她存着一分香火情。若是惹恼了父皇,失了中宫之位,废太子的处境,便更是艰难。前儿我上书父皇,请封废太子为理王,皇后也是知道的,很是承情。”姬流夜见她神色微有怔忡,虽对她前次的言语多有不虞,这时候也只得好生地劝慰着。 看来,皇帝家的儿子,天生就是玩阴谋的高手。 “嗯,我明白。”苏一一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倒不在乎风光与否,娶我的是你这个人,又不是你的身份所以,万事从简,我还只有高兴的份儿呢” 姬流夜笑道:“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真性情,从一开始,你就不曾把我当成皇子。不过,毕竟是皇子正妃,一应都有定例。其实,我倒是想册了太子再娶你,又怕时间太长,我可等不及所以,只能委屈你了。” “这哪算委屈啊……就算是皇子,也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并没有比别人多长出什么东西来”苏一一强打精神,“别担心我,有刘氏兄弟在身边,我那便宜父亲也留了这一队亲卫,再加上你拨给我的那几百人,就算真碰上了战争,也有自保之力。” “你说得倒是轻巧”姬流夜埋怨,“你若真要我放心,又怎会不顾我的劝告,执意要往西去?那地方,我们大周势力不到,万一有个什么……你让我怎么办?” 苏一一做了个鬼脸:“怎么办?凉拌着呗你仍是做你的皇子,每逢清明和七月十五,记得替我上柱香就够了。” “依依”姬流夜厉声喝道,瞪大了双眼看向她,竟是不能再说。 “鬼神不忌,我不过开句玩笑。”苏一一这才想起,不管是多么英明的人,都有其时代的局限性。就比如姬流夜,说他天资聪慧,大约也没有人反对。但他对鬼神,也另有种苏一一永远不了解的敬畏。 “这种事,也能开玩笑的吗?”姬流夜脸色青黑,“往后再说……我……我直接把心掏出来给你瞧,才能放得下心。我待你的心,到如今还要相疑吗?” “不是这个意思。”苏一一头疼如裂。这就是几千年文明造成的代沟,该怎么解释才能让姬流夜明白?略略思忖,她终于以手勾颈,把姬流夜的头勾下来,在他的颊上蜻蜓点水般地亲吻了一下。 佳人主动邀吻的动作,总算把姬流夜的不安,生生压进了胸腔。“往后不许再用这样激烈的言辞来试探我的心,咱们相交非止十年,难道还信不过我吗?” 怎么又绕回来了?看来,自己这美女的魅力,可不如想像中的那么强啊 第361章 以茶入菜 第361章 以茶入菜 苏一一苦笑:“我真不是那个意思,素来是口没遮拦的,这点你也知道,并非是疑你。” 姬流夜恨恨地把她拥到怀里,力气之大,几乎要把她全身都掰碎着揉了,塞进自己的身体里,才能放心。 “我透不过气来了。”苏一一小声地抗议,姬流夜才放松了自己的力道。 “你也得想想我的感受” “是是是,我以为这样的玩笑,不过是相视一笑罢了。谁知道会让你大发雷霆,是我的不是。”苏一一见姬流夜拥着他的胳膊微微颤抖,知道这话就算没有把他吓着,也让他忧心忡忡。古人对神明的敬畏程度,出乎她的想像。所以,不免做小伏低,软语安抚。 姬流夜的脸色总算恢复了过来:“若事有不谐,便即刻返回。那种蛮荒之地,原本就不该是你这样一个姑娘家可以去的。七妹若是借不了兵,你又执意,再让人送信于我,再替你拨一队人马。” “这些就已经尽够了,让你担了大干系呢放心吧,我和七公主情同姐妹,哪里会不肯?若不然,这姐妹和朋友,不做也罢。” “你这是威胁”姬流夜哭笑不得。 “对。”苏一一也不掩饰,反倒理直气壮,让姬流夜哭笑不得。 “记得婚期前一定要赶回来,哪怕什么都没有遇上,也不能就这么着滞留在外。男人的江山,自然有男人自己去争取。若非这是你的理想,我再不许你去涉险的。若到时候皇子大婚没有皇子妃,那可就让天下人耻笑了。” 苏一一心虚:“嗯,我尽量。” “尽量?”姬流夜的双眼,危险了眯了起来。 “呃……不是尽量,是一定。放心,我不会让你成为满天下的笑柄,虽然我自己并不在乎,瞧在你的面儿上,总要及时赶回来的。”苏一一举起右手发誓,才算换来姬流夜的笑容。 “吉时到了,起行吧。”姬流夜叹了口气,唇在她的脸颊上轻轻一触即收,明明是克制的,可是苏一一却感觉到了被压抑的热情,忍不住回吻了一记。 “那我走了。”在姬流夜想要乘胜追击,再占便宜之时,她却又适时地退了一步,“你对政事用心自然是好的,但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骨儿。别仗着年轻不管不顾,稍稍晚两年又不差上什么,横竖如今你还年轻着呢” “嗯。”姬流夜敷衍地点了点头,“再不走,吉时就要过了。” “好吧。”苏一一与他殷殷道别,终于翻身上马,肚里自然还少不得嘀嘀咕咕。连出行还得查皇历,时辰非得掐准了那两个小时之内,可真有些难为了素来率性而行的她。 绣桔眉开眼笑,难得有跟着苏一一随行的机会,她身旁的那个包袱,比苏一一的这个大了足足三倍不止。当然,苏一一也知道,恐怕那里面装的,倒有一大半是绣桔替自己准备的。举凡吃食、零嘴,还有各式衣裳,都准备得极其充足。 行出两箭之地,苏一一回头看去,犹见姬流夜伫立风中,心中不由得一暖。对自己萌生的“逃婚”想法,生出无穷的愧疚。无论如何,也不能因此这件私事,而让姬流夜名声有毁,以至失去皇帝的欢心,从此远离太子宝座。虽然苏一一并不觉得非太子不能登大宝,历史上隋唐时赫赫有名的杨广和李世民,都不是由太子而得登大宝的。 杨勇在太子位上坐了二十年,却被杨勇一点点地蚕食了势力,最终翻身做主人,把亲哥哥拉下马来。而李世民则更不得了,因军功得封秦王,天策府内俨然已成气候。玄武门之变,手刃亲兄,更逼得李渊不得不立他为太子。 在苏一一看来,太子虽然名正言顺,却处在风口浪尖,未必就是件好事。所以,姬流夜哪怕不做太子,日后也极有可能登上九五之尊的宝座。 她回过头,看向苍茫的天穹,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由衷的微笑:“敦煌,我苏依依来了。” 敦煌,为了这个美丽的名字,她甘愿远涉大荒。 幽幽的箫音,遥遥地响起。苏一一忍不住勒住了马缰,再回头时,果然看到姬流夜一袭常服,临风而立。卷起的袍角,轻扬在风里,仿佛飘然若仙。 她静静地执辔,直到那曲箫音,散在空气里,才猛地回神:“驾” 晓行露宿,非止一日。一路上由于绣桔的存在,让苏一一省下不少麻烦。凡事也不必亲力亲为,让她忍不住感慨:“看来是腐败的生活过得多了,竟越来越享受这种腐败……” 绣桔不懂腐败的意思,不过自个儿也捉摸个大概来,一边还不住地称赞:“难怪被称为才女呢,这词儿造的……就是有水平啊” 苏一一默然。 旅途之中,因陋就简,自然没有那么多的讲究。这时候,绣桔那个百宝箱就显出了无穷的魅力。各式各样京城最著名的小吃,还有一些蜜饯话梅。头几天摆上的是易变质的糕点,细水长流的自然是能长久贮存的话梅之类。 “咦,这梅子的味道倒是特别,带着一股子的茶香味儿是哪一家的出品?我怎么没有吃过”苏一一本是心不在焉,却忽地眼睛一亮。再咂摸了一下滋味,又疑惑道,“奇了,京城里著名的小吃,我哪一样没有尝过?怎么就漏掉了这个呢?” 绣桔吃吃笑道:“前阵儿收礼收到手臂都发软了,尤其是茶叶,虽然够轻,可占地方。我和姐姐便商量着以茶入味,做了这些茶梅。这些都是乌龙茶腌渍的,还有龙井茶什么的,做成了花糕,这会儿吃得饱了,明儿再拿出来给小姐品尝,可是别有另一种风味儿呢” 连乌龙茶都当成话梅的配料……苏一一忍不住对最近一段时间的收获,颇是心动。早知道有这么大的进账,倒不如再留两天。 当然,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没,比起丝绸之路的意义,那些小恩小惠,也不该看在眼里。她忍不住有些好笑,似乎自从来了这上时代,她敛钱的本事,倒是长进了不少。 “你们这主意很不错,赶明儿以茶入菜,咱们专门开发茶宴,也附庸风雅一回。这一路上我们不是要经过两个一一制药的分店么?到时候你把这一手教给厨子,让他们多研制几个茶菜来。比如说龙井虾仁、乌龙蜜鸡什么的。” “对啊,说不定这滋味还不是一般的好呢”绣桔也高兴地笑,“小姐,我把这蜜饯的做法教给他们,咱们一一销金楼不是有餐前的开胃小菜吗?用这个就很好” “不错,你们姐妹果然是蕙质兰心。”苏一一毫不吝啬地表扬了一句。 “蕙质兰心,那是形容小姐的。”绣桔急忙把这个高度赞扬的评价给推了出去,一边又兴致勃勃地把另一盒梅子拿出来。 苏一一品尝了一路,忽然以手击案:“绣桔,你姐妹有这样的巧心思,在我身边服侍可真正是明珠投暗。赶紧的,这回到了敦煌,好好展露一下身手,往后也拿个股份什么的,一辈子吃喝不愁。就算嫁个人,也有份丰厚的嫁妆” “小姐”说到嫁人,绣桔的脸忍不住红得像苹果,伸手把零食全都归整到了食盒里,气鼓鼓的模样,倒煞是可爱。可惜……自己是个女子,还真有点白表了情啊 不过,看她脸色并未动怒,苏一一便知道这小妮子多少心动。她与绣梨不同,因为家破人亡时年纪还小,对那所谓的书香门第,印象并不算深,不做商人的思想倒并没有那么根深蒂固。看来,把这位人才引入一一制药,大有可为啊 “还是不要了,回头姐姐会怒恨我的。”绣桔犹豫挣扎了很久,最终还是摇头拒绝。 真是一颗小榆木脑袋苏一一扁了扁嘴,反正她如今也不急,敦煌分店早就看好了人,她给出的条件向来优厚,不怕人会拒绝。 他们在锦狮城停留了两天,除了巡视此处的一一制药外,自然还忙着把以茶入菜的理念,给厨子们根植进了脑袋。绣桔大显身手,一连做了好几种糕点,让厨子们眼前一亮,顿时纷纷勇于实践,两天的功夫,竟给整治出十几种茶菜来,味道居然还真是不错。 “行,就照这个先弄一批出来,打个好广告,先把势头做足了。另外把这些菜谱誉录了,然后送给各地的一一制药分店。记住,各家分店要同时对外推出茶菜,这桶金子,咱们能捞多少就捞多少。这些菜并不难学,用不了多久,大大小小的酒楼饭庄,便都会弄出来了。” “是。”能做到分店掌柜的,也不会是笨人,立刻心领神会。接下来的事,苏一一便拍拍掌不管,继续走路。 “小姐,您可做出了不小的事业啊”绣桔跟着苏一一久了,对于那些现代化的名词,也张口即来。 “那当然等两天让你看看另一位女强人,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跟她一样,做出一番自己的事业,不比服侍人强吗?” ps:感谢9779、迎风起舞的粉红票,还有就这么自然一如既往的支持。最近天气炎热,亲们注意防暑防晒啊 第362章 拐人 第362章 拐人 一路北行,一一制药还有一处规模不算太大的分店。苏一一好整以暇,自然小小地绕了一会儿路,看望了昔年名震大周的花魁,如今已是一一制药当地分店名副其实的负责人沈细细。 “唔,做得不错。”苏一一满意地点头。当然,更佩服自己的慧眼识英才。想当年,从万花楼挖出沈细细来,可花了不少功夫,至少丢了三个本子出去。然而,她所得到的回报,也是十分丰厚的。 “只是按着小姐的思路经营罢了,细细可没有出什么力。”沈细细颇有自知之明。不过,她的脸上,也露出了一点得意之色。毕竟,真要算起来,这也是她的业绩。在一一制药里,如今也算是个股东了。年底的分红,竟能赶上她抛头露面卖艺所得。可是在名声上,却好听了不知多少倍。 从花魁卖艺,到自己做老板,这中间的好处,她自然看得清楚。所以,她对于苏一一的感激,是发自内心的。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有没有想过动一动?”苏一一含笑问。 “动一动?”沈细细惊疑不定,“小姐是……让我离开这里吗?” “是的。”苏一一颔首,“这里不过是大周一隅,毕竟北方苦寒,你的才华可不应委屈在这里啊” 沈细细动容:“小姐的意思是让我去南陈?” 众所周知,一一制药的总部便在南陈,最赚钱的行当,也是从南陈开始。虽然苏一一的母国中大周,但她似乎并不太在意家国之念。甚至于把总店,也迁到了南陈的京城。幸好她是在南陈摘得的诗词盛典桂冠,若是换个人,恐怕会遭人诟病。 不过……她悄悄地看了一眼苏一一,恐怕后者根本不会在意外界怎么传。所谓才女,若没点特殊的脾气,那岂不是让人小看了么? “南陈有尤七在。”苏一一没有注意到沈细细的小心思,只是实话实话,打断了某人的妄想。 “那小姐的意思是……”沈细细不解地皱起了两道英挺的眉。她在这里经营得不错,规模上虽然还比不是大周京城,但在北方也算得上是首屈一指,为各家分店之最了。 苏一一拿过一张白纸,用自产的铅笔在纸上画了个粗略的地图:“你看,这里是大周,北边是北刘,而往西,就是狄人和夷人的聚居地。” 沈细细脸色微变:“小姐是想让我去狄夷部落……”这不是变相的流放吗?她心里惴惴,检讨了自己近阶段的工作,不觉得有什么大错,忍不住疑神疑鬼。 “不,那里只是设有据点,并不会把一一制药做强做大。游牧民族的特点,注定我们只能做购销。虽然这部分的利润可观,但人人都可以做,总有个上限。所以,我更倾向于做咱们自己的产品。况且,我们在那里的店铺规模虽然跟大陆三国的差得很远,但对于狄人来说就已经足够。他们平时都是自给自足,只有一年两度的聚会,才会有大规模的商品交易。幸好时间是固定的,我们到时候抽调各处的人手过去,也完全可以。” “是的。”沈细细点头同意,总算放下心来。苏一一并不是个苛待下属的老板,只要能做出成绩,升迁的速度没有最快,只有更快。甚至有位书院才毕业半年的学员,竟做到了南陈某分店的掌柜。 “我的目标,是这里。”苏一一用铅笔划出了一条弯曲的长线,最终用铅笔重重地画了一个圈。 “这里是什么地方?”沈细细好奇地问。如果她没有领会错误的话,苏一一的意思,想必就是要把她安排在这里。可是从图上看,这里尚在狄国以西,离家去国,她的心里便有了淡淡的不确定。 “这里叫做敦煌,是连接东西方向的要冲。”苏一一柔声回答。敦煌,在前世的时候,她就曾为它着迷过。 沈细细动容:“小姐是想……把一一制药开到这里?可是这里究竟是什么状况,我们谁都不知道。若是……蛮荒之地,我们岂不是……” “你可以考虑一下,如果留在大周,规模最大的,莫过于京城和扬州、湖州两地。前者有尤七坐镇,他是一一制药的老人,又把家安在了京城,不可能动的。而湖扬两地则由我父母坐镇,他们年纪虽然还不算太大,但总是不愿意背井离乡,所以也不可能再派人过去负责。你若是要发展,就只有突兰和敦煌。” “突兰?” “是,不过炳乾哥哥已经过去,日后这一摊子恐怕是要交给银渊。你若是过去,不过是做某分店的掌柜,或者做银渊的副手。这小子虽然年纪小,但手段一流。而且,我不妨告诉你,我用银渊的原因,还在于他特殊的身份,所以那里除了他我不会考虑安排其他人。敦煌则不同,因为是新设,日后有更大的发展前景。我对你的能力很看好,所以才属意由你接手这一块儿。你可以考虑,何去何从,我尊重你的意思。关于敦煌的前景,我可以很负责任地说,日后在一一制药集团的地位,绝不会低于三大国的京城分店。” 沈细细拧眉思忖,苏一一也不打搅,只管把那张简易的地图汇制完整,一直画到了多瑙河。 “这里是……” “正确的名字应该是欧洲。”苏一一耸了耸肩,没有经历过元朝的人,是不会知道这块广阔疆域的。 “我们大周以西,还有这么广阔的地方吗?”沈细细头一回看到这样的地图。虽是寥寥几笔,却看得出来,大周不过只占了其中一隅。 “当然,难道你以为这块大陆,只有三国为尊吗?事实上,这里还有个国家,比我们大周大出五六倍去。”苏一一指着北刘以北的一块地方,那是前俄国。 “这个国家的地方可真大”沈细细感慨。 “是啊,不过物产并不丰饶,有大片的冰原,那里无法居住。”苏一一耸了耸肩,“我们的丝绸和瓷器,在这里周边的国家非常受欢迎。可惜如今海运业不发达,不然的话,我们可以贩卖这些东西,利润丰厚得很呢” “小姐在南陈兴建码头,想必就是为了这个原因?” “哪里能够”苏一一有点沮丧,“大不了去去琉球之类的岛国而已,要横度印度洋,那可不大现实。” “印度洋?” “是啊,就是这片海域。”苏一一很顺手地就画出了印度洋,“这边是大西洋,路途太遥远了,我们的航海技术,还有解决不了的难题。” 虽然经过了改良,新画出来的图纸比现有的船只有所改进,但也不过五十步与一百步的区别,远远达不到发现新大陆的航程。到日本和台湾虽然不在话下,去南美洲,却力有未殆,把苏一一满腔的热血,扼杀在了摇篮里。 要不,干脆造架飞机算了,这个是她的老本行苏一一想着,对于抢走莱特兄弟的发明权有点心动。但也有无数的技术难题,恐怕比造船更加困难。唉,纵然心比天高,也无法一步登天啊苏一一遗憾地叹了口气,挥泪斩断了自己的飞行梦。还是造船,来得更实际些。 “小姐怎么会知道那么远的地方?”沈细细疑惑地问。 “自然是有人走过这些地儿,然后告诉了我。别问我那人是谁,我那会儿还小着呢,早记不得了。”苏一一随口托辞。 “哦。”沈细细欲言又止。 苏一一善解人意,没有多卖关子,而是把铅笔顿在了丝绸之路上:“这一条路,我把它称之为丝绸之路。因为我想把大周和南陈的丝绸,运至欧洲各国,打开商路。” “这个称呼倒也便当。”沈细细笑道,“只是小姐未免躲懒,怎么不起个更诗意的名字呢?” “因为我们是丝绸的故乡,即使是北刘的丝绸厚实些,也很受人欢迎。据我的估计,我们输出的物品,将会以丝绸为主,所以我把它命名为丝绸之路。那些化外之民,可不会懂得那些诗意的名称是从哪首古诗里化用出来的,只会觉得一头雾水。倒不如丝绸两字,一言而概之。” “原来如此,还是小姐想得周到。”沈细细恍然,又看了看地图,“小姐,我同意去敦煌,虽然未知前路,但更有挑战性,不是吗?” “没错,你这性格我喜欢。” “只是怕能力不够,到时候令小姐失望。毕竟身为女儿身,行事多有不便。”沈细细既然下了决心,也就考虑起了具体的细节问题。 “女人又怎么了?你不是一样做出一番事业来了么?再说,那些地方的女人,连官都能做呢,何况只是做做生意而已。你用两天时间办好交接,我看你的副手能力也不错,也就不再另外派人过来。你若是同意,我们大后天一早就得出发。如果你不同意,我今天就要启行,关于人选的问题,虽然颇觉遗憾,但也没有办法。” 虽然她是很看好沈细细,但也没有必要去强扭一段瓜。如果她不能作出正确的选择,那么苏一一觉得她也不值得她的栽培。 第363章 会合 第363章 会合 好在沈细细并不笨,其中利害得失,计算清清楚楚。至少苏一一愿意提供这样一个广阔的舞台,她怎么也不舍得放弃。她也是个爽快人,既然下定了决心,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交接办得十分顺利,苏一一对她说风就是雨的性格,倒很是欣赏。若是换到现代,绝对是商界女强人,风风火火的作风,在高节奏的现代社会,也能干出一番成绩来。 于是,一行人里,便多了沈细细主仆二人。 沈细细好心地提醒:“小姐,此去迢迢,也不知会否遇到什么危险,小姐不如雇些保镖,路上也能有些保障。我们城里有两家镖行,信誉还算不错。” “哦?”苏一一大感兴趣,“这里有出色的保镖?” “那是自然,这年头战争频仍,若是跨国的,总要找到镖局。镖师们不光是保物,也保人啊” 苏一一点了点头:“可惜镖局人手少,那点人也顶不了什么用。” “总比没有好……”沈细细知道苏一一看不上,但人多力量大,到时候保不了货,至少能保保人嘛 “又不是自己人,真遇上了什么危险,早就撇下你好撒开腿就跑了。就算咱们许以重金,但和人命比起来,孰轻孰重?只要脑子没进过水,任谁都能很快找到答案,所以关键时刻,这些人是靠不住的。顶多顶多,就是他们的镖头会替咱们卖卖命,那也是为了镖局的生意。事不可为时,估计也是很快就脚底抹油了。”苏一一不以为然。 沈细细还待再说,苏一一却笑道:“放心吧,我早有准备,到了边境,就会有人保护着的。至于在关内嘛……倒是不妨,我带着的这些人看着是不多,可个个能以一敌十,等闲的山贼不敢动咱们的。” 沈细细见她主意已定,便不再多说。虽是晓行露宿,但沈细细主仆二人,竟是半声苦都没有叫,让苏一一颇觉满意。有能力,肯吃苦,这样的人不成功,还有天理么?敦煌一地,就得交给这样的人,才能让她放心。 非止一日,他们一行人便到了少洛城。再过去,就是关口。尽管已经对敦煌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而且苏一一描摹的前景,也很让人动心。但沈细细的心情,还是忍不住复杂了起来。故国难离,即使对于她漂泊惯了的人来说,也是一样。看着眼前壮美的河山,再过一天,他们便要踏上别国的土地。要再回来,非一年半载不可。离情依依,忍不住便口占一绝,转头笑道:“小姐不如也作一首?” 苏一一不置可否,随口吟道:“客舍青青柳色新,洛城细雨浥轻尘。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好一个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倒是巧,此关正名阳关,这诗套用得一点创意都没有。苏一一耸了耸肩:“有点悲观了,其实我们此去又不是被流放,而是干出一番事业。再说,这条通道但凡一打通,往来也方便,不至于忘故国嗟叹。” 沈细细点了点头,犹自对她新吟的诗回味不已。 “他给我的人呢?”苏一一也不管她,转而问刘孟海。 “大哥已经去联络,让他们在关外十里等候小姐。若在关内,声势未免太大,怕是会引人注目。”刘孟海解释道。 “嗯,刘大哥的考虑很周到。”苏一一欣然点头。刘伯韬做事,总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来。 “搁大哥身上,便是考虑周到,若是换我过去,小姐又该数落我贪玩儿了吧”刘孟海不满地咕哝。 “谁让你从来没有个正形儿呢?”苏一一笑嘻嘻道,“刘大哥一看就是个稳重人,你跟他没得比。瞧瞧,就算坐在马上,也没个端肃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个纨绔嘛” “我就用贬低我这一手,来达到褒扬大哥的目的。”刘孟海泄气,“幸好绣桔不这么看,群众的眼睛,还是雪亮的。” “绣桔?”苏一一微笑,“你怎么看他的?” “我跟小姐的意见,是一样的。”绣桔急忙力挺自家的小姐,果然看到刘孟海的脸,变得灰到不能再灰,惹得两对主仆都笑得前仰后合。 “反正是你哥俩,赞谁不是一样?”苏一一勉强收住了笑。 刘孟海叫道:“那能一样吗?就算赞五公子,却贬低了你,难道你的心里也高兴了不成?” “总比两个人一起挨骂来得高兴吧?”苏一一嘻皮笑脸,“而且,如果贬低了我,能达到他上位的目的,我倒不介意牺牲那么一回。前提条件是,日后他得给予适当的回报。” “商人无利不早起”刘孟海不屑地哼了一句,眼看刘伯韬策马而来,急忙护着苏一一迎了上去。 由于出关文书备得很齐全,他们没有遇上什么盘问。十里外,果然驻扎着一支军队。虽只三百五十人,但一看而知是在战场上出死入死过来的,都是二三十岁的青壮年,看来姬流夜果然用了不少心。 “见过小姐”苏一一正暗思是否来个阅兵式的时候,迎面的大个子就如打雷般地唱了个诺,把她吓了一小跳。 “你是头儿?果然生就一副英雄相”苏一一毫不吝啬地赞道。 这种不需要成本的表扬,她向来大方得很。 “标下郑青。”大个子听得心花怒放,抱拳行礼。 “嗯,这一段路全靠你们护卫了,只要尽了心,自然少不得好处。”苏一一正想着要不要先支付红包,郑青已经肃然了脸。 “小姐言重了,五公子的吩咐,便是粉身碎骨,也要护住小姐周全。” 姬流夜的威信很高啊……好吧,红包的事,以后再说,现在若是给了,估计这耿直的大汉也会觉得是一种侮辱。古人的思想,就是高尚,吃辛吃苦,居然不求报答 尽管队伍里一下子增加了三百多号人,但行进的速度一点没有受影响。敢情是他们的速度太慢了啊苏一一顿时警醒,知错即改,把沈细细主仆****得脸色灰青,歇下时连梳洗都直接省下,倒头就睡。 紧赶慢赶,苏一一抵达汗王大帐的时候,已经是入夜,黛紫色的一幕,像是最一等的丝绸,平滑细腻里带着一丝厚重。星子如同随意撒上的一把碎钻,星星点点,美不胜收。每一寸空间,都紧紧缠绕着轻风的细语。 “好美啊”沈细细因为连续的晓行露宿,而显得略显憔悴。可是一双眼睛,却如同星空那样,璀璨生辉。 “那是自然,大漠风光,与内陆又是不同。细细,回头的时候,再带你去南陈,在海边住上一月,与这里也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同样是壮阔,沙漠是透着刚硬,而海洋则染了几许柔媚。” “好啊,小姐可不许食言”沈细细两眼更亮。 “就算我不带你去,你自个儿也能去啊”苏一一窃笑,“看看情况,若是这一次就能办妥事情,你也不用回去了。” “啊?”沈细细的脸垮了下来,“小姐,你是故意消遣我来着呢” 苏一一大笑:“怎么能叫消遣呢?我不过实话实话。行啊,若是到时候你放心把咱们的一一制药交给别人打理,我就带你走一程又如何?只怕敦煌的繁华,在我们的预料之外,到时候用九头牛来拉你,都不肯走罢” 沈细细撇了撇唇:“小姐,我是被你诳来的。这里虽是风光壮美,来一趟也算不虚此行。可是你瞧瞧,地广人稀,生意不好做啊。除了定时定日的集市和交易会,我看不出有设置一个固定网点的必要。” “敦煌可不同,那里外来人口众多,客流量很大。”苏一一摇头,“你别不相信,那里素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如今就有四大家族把持,谁也不服谁,所以争斗日隆,弄得民不聊生。” “可……”沈细细偷眼朝后看去,“就凭着几百骑,你就想平定那个敦煌?小姐,您……是不是太乐观了点啊?” “按理说吧,咱们的一一销金楼消息也算灵通,你难道不知道我与狄人可敦是结义姐妹吗?” “哦,你说的是咱们大周的七公主,但她是可敦,不是可汗”沈细细觉得苏一一虽然是商业奇才,可不见得就是军事人才。 “交情是一码事,不过是让我更顺利地见到可汗罢了。重要的是,敦煌的利益,可以说服可汗。再说,我与他本来也是旧识,这点面子总是要卖的吧?” 苏一一想,七公主或者没有能力影响可汗,但姬流夜与右贤王的交情,那可是深得很。要不是姬流夜出手相助,如今的可汗就不是他 沈细细揉了揉自己的腰:“小姐,我们还得多久才到?今晚上又住牧民家里么?” “不用,前面有驻军的,咱们报上可汗和可敦的名号,不怕他们不接待。明天再让他们领路,带咱们去王庭就得了。”苏一一凭着记忆,前面那方绿州应该是右贤王曾经的驻地。若是所料不错,如今新的右贤王应该驻在此处。 第364章 有力出力 第364章 有力出力 “果然有灯光”沈细细本已****地半趴在马上,这时候精神不由得一振。 虽然离得颇远,但还是能看出来,那是驻地的火把。 “嗯,传令下去,减缓马速。”苏一一头也不回地吩咐了一句。 “到了地儿,你怎么反倒缓下来了啊”沈细细不解。 “免得让人误会。”苏一一解释,“这里地势空旷,小规模的战争很频繁,这些什么王什么将军的,警觉性都很高,一不小心就会被当成敌人砍。” 话音未落,已经有两骑从侧方驰来:“站住,什么人” 苏一一看着自己的脚,正套在马蹬子里,怎么也站不住吧?好在马还是能站住的,不过多少有些不老实,虽然执住了缰绳,还在努力地原地踏步,鼻子里喷着气儿。 “你们是右贤王麾下吗?请上报王爷,我是你们可敦的妹妹。” “可敦?哪一个可敦?”来人是个楞头青,没有怀疑苏一一此话的真实性,反倒****了自己的信息。 “啊?有两个吗?”苏一一大吃一惊,这个消息可从来没听说过,“大周公主许婚的时候,不是没有……什么时候又娶了一个可敦吗?” 说是新婚燕尔也不为过吧?这么快就开始爬墙,男人果然没有几个是好东西苏一一牙齿痒痒,想着一会儿得多讨些好处,算是间接为七公主“报仇”。至于这种方式是否能够得到七公主的认可,那是另外一回事。 “是,新娶了大周来的公主。”来人答得有点牛头不对马嘴。 “我找的就是她,我是她妹妹”苏一一急忙接口,又疑惑地问,“许婚的时候,并没有听说还有一个可敦啊?” 来人听她说得孰络,收起了疑心。看着她身后装备整齐的三四百名亲兵,又惊疑不定,只是转头朝站追上来的小兵吩咐了两句,才转过头,态度恭敬了至少两倍:“是,雅松可敦是前右贤王妃,只是当初在战争中失散,原以为是没了的。谁知长生天保佑,这次我汗王发动对右谷蠡王一战,才发现可敦还活着。天可怜天,大汗接回来以后,立刻册为雅松可敦,与大周来的紫清可敦不分大小。” 早知道他可敦没死,那时候就另外挑个人和亲好了苏一一怒意上涌,对方原本倨傲的神色,不由得有些气虚,带着马后退了两步。 “我大周来和亲的公主,可是皇帝最宠爱的七公主,母亲更贵为贤妃,不日又将晋位,竟还弄了个可敦和她平起平坐?” “虽是两头大,但汗王只宠着紫清可敦,雅松可敦并不管事,只是占了一个名份。毕竟是可汗继位以前的王妃,既然回来了,可敦的名位还是要给的。” 好吧,似乎他们的情报工作,做得还不到位。看来,以后这一块儿还得再度加强才行。一一销金楼的鱼龙混杂,但单是靠人家送上门来,消息的来源太过单一。 “活着为什么一直不回来?”苏一一皱眉,“这话可有些说不通吧?当初我们大周许嫁的时候,没说是跟别人共封可敦的。” 跟别人共侍一夫已经够委屈的了,而且还是正牌儿的可敦。苏一一有些懊恼,自己是不是把七公主推进了火海。她暗下决心,如果七公主过得不快活,干脆偷偷把她带到敦煌去至于名节什么的,到时候弄个假身份,不就搞定了吗? “是……并非雅松可敦不想回来,只是右谷蠡王不放手,也就住下了。” “不放手?”苏一一重复了一遍,才明白过来,“哦,明白了。” 沈细细却插嘴问:“小姐,你明白了什么?我可一点儿都不明白。” 苏一一笑得有点冷:“你不知道,狄人的风俗跟咱们不同,被掳来的女人只要被看上了,一样可以穿金戴银,恐怕这位雅松可敦曾经还是右谷蠡王的妻妾呢” “啊?这样也可以?若换成咱们大周,这样的女人可是要被视为不洁不贞,浸猪笼了了的呢”沈细细瞪大了眼睛,“那她回来了,难不成汗王还会继续宠她吗?这可真是……啧啧……” 果然是在万花楼混出来的,这份眉色,就比旁人看得清。绣桔再千伶百巧,也不知道苏一一这会儿就是要落雅松的面子。开玩笑,不管雅松有多可怜,跟她情同姐妹的可是七公主。 别人帮理不帮亲,她可向来是帮亲不帮理的。虽然雅松被掳走,再回来,听起来似乎有点儿挺可怜的样子。 “汗王好气度。”苏一一似嘲实讽地说了一句,才提起正事,“我们在这里歇一宿,明儿你们派个人带我们去王庭吧。” “汗王和可敦正在驻地……”对面的卫士早被两人一吹一唱,说得脸红耳赤,这时候脱口而出,才懊恼地怒瞪过来。中原人就是诡计多端,说起话来也转着弯抹着角,害他一时不察,竟透露出汗王的落脚之地。 苏一一大喜,正要再问,却已经看到数骑从营房内疾驰而出。 “依依”当先一骑,竟是曾经看上去弱不禁风的七公主 苏一一笑逐颜开,提起缰绳就往前跑:“姐姐,真没想到你竟然就在这里,我还以为明儿才能启程到王庭见你呢这倒是好,省了我两天的路程。” “接到了五哥的信,知道你要来,正巧汗王要来巡视,就跟着过来了,刚到这里三天,可真是巧了。”七公主已是道地的狄人打扮,苏一一却还是汉服,“你这衣服不如我们狄人的服装骑马方便,我现在都换成狄服了前儿个五哥派人送了信给汗王,说你要来看我,可把我高兴得有两晚没能睡着觉,害得汗王笑话我是个小孩儿家呢” 苏一一看她一如既往地咭咭呱呱,眉眼含笑,显然深得可汗的宠爱,这才放下了心。两马相交的刹那,两人都利落地下马。 “真没想到,你如今的骑术竟也不错,大概是汗王****的吧?”苏一一笑道,眼角已经瞥见狄汗一骑缓驰而来,正停于一侧,含笑的目光不离七公主。 “嗯,是汗王亲自教,他可是我们狄人部落有名的骑手。”七公主有些忸怩,但很快就爽朗地笑了起来。 “才来没多久,就一心护着汗王啊,你行啊”苏一一笑着调侃。 “那自然,若不护着汗王,我护着谁呢?”七公主眼角微微一瞟,笑意吟吟。 苏一一顿时放了心,凭着七公主在大周后宫里耳濡目染的手段,还怕在远不如这么复杂的狄人部落混不出头来?那位雅松既是狄汗的结发妻子,想必年纪不轻,姿色已衰,失去了与七公主逐鹿的资格。 “清儿盼了几天,你总算到了。”狄汗是旧识,自然认识苏一一,知道她是被姬流夜放在心尖上的人,态度亲切而自然,“一路上赶得急吧?看起来倒还是精神焕发,我正打算这几天不见你来,打发人去夷人那边接你们呢” “姐姐的大婚我都没有赶上,这回自然是要来瞧瞧她过得好不好的。看起来,我倒是过虑了,凭我家姐姐这么娇俏的可人儿,汗王怎么会不娇宠着?” “依依”七公主羞恼。可白里透红的脸色,怎么看都觉得小女人的意味十足。 “我说的是实话么,不信问问汗王?”苏一一吐了吐舌头,看向狄汗。 “是,清儿值得。”狄汗笑容轻浅,“进去再叙旧吧,这里留着的是我的旧部,新封的右贤王是我谙达,这次我让他的儿郎们跟你去一趟。他是我们狄人中有名的勇士,清儿一接到信,就缠着我,要把最勇敢的狄人派给你。” “汗王盛情,依依和五公子都谨记在心。日后分配时,不会忘了汗王的好意。”苏一一喜不自胜,看来狄汗对姬流夜确实够意思,派出来的竟然是嫡系。谙达的意思,就是结义的兄弟,恐怕还是幼年时一起长大的,感情甚至胜过亲兄弟。 “连五公子都派出了精兵强将,我若是落了下乘,日后难免被他说嘴。若是你再回去吹吹枕边风,对我翻脸不认人都是可能的。”狄汗笑道。 枕边风?那也要同床共枕才吹得到吧苏一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怎么没看出这位汗王竟也是个说笑话的好手呢?看来,七公主活泼的性子,把狄汗也“驯”得活泼泼的了。 “那就更好,不知汗王这次准备出兵多少呢?” “两千精兵随你出发,右贤王随后率大军驻扎在狄国边境,随时可以支援。” “太好了”苏一一又惊又喜,没想到狄汗竟肯舍出血本。看来狄人部落境内已经是大同,再也没有人能翻出花样。若是真打起来,两千精兵虽不能取胜,但自保还是绰绰有余。敦煌一带小国林立,兵力原本也不大强。 “只是我要求在敦煌的利益均分。”狄汗提出条件。 “没问题。”苏一一毫不犹豫地点头,“不过还有一支,是北刘的部队,所以我们是三个国家,均分敦煌。” “北刘?” 第365章 顺手牵货 第365章 顺手牵货 苏一一勾起了唇:“是,出来前,我已经去信给琉璃将军,她允诺派出尚家军三千骑,助我成事。” 尚家军,是尚家的私兵,琉璃带往边境,但归属却是尚家,只听从尚家人的号令。哪怕军队的虎符,对于他们也是无效的。 七公主莫名其妙:“依依,你要去哪里?你……虽然做生意很有一手,但是对军队不会很在行吧?你别做什么危险的事儿,五哥还等你回去大婚呢” “放心吧,我去西方不是打架,正是为了去做生意,这是我的强项,放一万个心吧。”苏一一笑道,“我的一一制药,要开到敦煌去,开辟出一条东西方向的通道。狄人的聚居地,正好在这条通道之上,将来能得到的利益,远远不止敦煌的利益均分啊要不然,以狄汗的精明,哪里会因为五公子这么一句话,就派出精兵悍将?” 狄汗点头:“是啊,这里面的利害得失,我确实清楚。所以你若是兵力不够,尽管再让右贤王增派。他是绝对忠于我的人,你可以信得过。看来,还是五公子最吝啬,竟然只派了区区几百人” “兵贵精而不贵多。”苏一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再说,我都亲自去了,一个能抵几千精兵呢” 七公主笑叹:“依依,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自信得很。只往后入了宫里,可要管着自己的性子,万不能像现在这么胡闹了。” “所以啊,我示愿意进宫……”苏一一叹了口气,手指在桌面上画着圈圈,“不过,我想你五哥应该会护着我吧?若没这样的能耐,我就不进宫了。以我的脾气,冲动起来便诸事不管,还不知道要替他惹来多少麻烦呢” “没事没事,你看我现在不也过得好好儿的吗?我的脾气,可比你好不了多少。”七公主看她打起了退堂鼓,吓了一跳,急忙安抚。 狄汗看她们又有把话题扯得八千里远的趋势,急忙插口:“右贤王随你去,他跟着我也算身经百战。你手里有五千多人,只要不真刀实枪地干,自保应该有余了。” “嗯,那就由你们狄人作主导。”苏一一点头,“这条通道的起点在大周境内,而终点……则要看我们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了。如果能抵达英吉利海峡,那我们日后能走到什么地步,连我都不能想像了。” 她抢了先手,大英帝国还能把日不落帝国的旗帜插得到处都是吗?也许到时候,插的就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五星红旗……呃,不对,如今大周的旗,可是一只黑背的苍龙…… “是不是越远越好?” “对,如果能把英吉利也联通起来,那我们这条路线可就更长了。不过, 欧洲交通方便,倒不用那么远。咱们现在的力量还不够,只看机缘巧合了,到时候再说吧,总是尽力而为。”苏一一说出来的地名,其他人自然都闻所未闻。她少不得又要介绍一下欧洲诸国的情况,免不了添油加醋,说得狄汗心痒难耐。 狄人的经济远比大陆三国落后,久慕大陆的富庶,但顶多也就能打打秋风。两三年爆发一次大战,也从未取胜,只是徒增伤亡。但因人口骤减,倒也能捱过灾年。听得能够通过贸易,来支持部落的开销,哪能不心动? 所以,相比较于姬流夜和琉璃纯粹被感情所左右,狄汗看得更清楚。他要从西方找一条路来打破自己面临的困境。经年的战乱,使狄人的国力几乎到了谷底。 苏一一自信地解说着自己的打算:“若是打通了这条通道,我们大陆的丝绸和瓷器,获利可达十倍。而你们狄人占据的地盘,就是我们的必经之路。到时候,你们稍稍收一点过境的关税,一年下来的数目就比较可观。更何况,你们的皮毛和药材,也可以运到欧洲,获利也是至少成十倍的。” 狄汗纵然喜笑不形于色,这时也不由得微显激动。七公主握住了他的手,抬头看向苏一一:“依依,你这一手,获利最丰的,倒是我们狄人了。” 苏一一好笑地看着她,难怪说女生外向,才不过嫁来一年的时间,七公主张口闭口,已经把自己当作狄人了。不过,对于这种归属感,想来是因为狄汗待她甚好的缘故,才让她把狄人的土地,当成自己的家。苏一一替她松了口气,那位雅松可敦,看来远不是威胁。 “那是,谁让你是我姐呢?原先我是怕狄汗亏待了你,所以想用利益把他绑上我的战车。现在看来,我是杞人忧天了。” 七公主嗔怒地瞟了她一眼:“你还跟以前一样贫嘴,听五哥说已经合了八字,你也好事将近,到时候看我笑话你吧” 提到婚事,苏一一愈觉郁闷。十七岁就当新娘?在前世的时候,她还是个高中女学生,连暗恋的对象还没有呢到了这里,竟要嫁为人妇,大段美好自由的岁月,岂不是离她而去? “到时候再说。”她提不起什么情绪,七公主却以为她面皮薄。未嫁的姑娘,听到自己的婚事,按例总是要回避的,一时便有些懊悔。自己在狄人部落生活得习惯,竟忘了大周的规矩,急忙如苏一一所愿地岔开了话题。 两人久不见面,七公主嘴里碎碎念念,仿佛想把这些日子存下来的话一次说完。而且还连比带划,说得那叫一个带劲儿啊…… 狄汗看着她的侧脸,几度欲言又止。苏一一暗暗好笑,看来这位狄汗对七公主十分满意,至少七公主的性格,在狄人这里倒比在大周更适应些。 “啊,汗王,我说得兴起,忘了你……”七公主终于说得告一段落,还没等苏一一表示意见,就注意到一侧的狄汗,有点不好意思,殷勤地亲自倒茶,“这个是乌龙茶,虽不如西湖龙井,但也是贡品,可惜是陈茶了。” 苏一一笑道:“以后你就能喝到新茶了,丝绸之路只要通达,茶叶什么的好东西,哪一样不从这里经过?” “对啊”七公主喜笑颜开。 “嗯,苏小姐什么时候启程?”狄汗终于逮着机会插言。 “我才刚到,就催我走啊”苏一一不满地嘀咕,“我们一路北行,马不停蹄的,早就人仰马翻了,总得好好休整休整。” 狄汗没好气地瞟了她一眼,人仰马翻吗?她身边那个沈细细的花魁,倒真是花容减退,她却和七公主八卦个没完,眼睛闪亮,那架势,看来连说三天三夜也不会觉得疲惫,完全看不出有什么需要休整的地方。 两天以后,狄人才明白苏一一说的“休整”是什么意思,竟是收购了几大车的皮货,分出一部分看起来不大精明强干的军人充当保镖,压送回大周。 “依依,我真是服了你,果然是走到哪里都不忘生意经啊”七公主无语掩面,很想告诉大家,她不认识这位所谓的才女。原本大伙儿把苏一一当成仙子一样崇拜,这下可直接跌落到了凡尘里。 不过,看苏一一的样子,倒似做凡女做得不亦乐乎:“瞧你那副表情,如今天渐渐寒了,正是皮货旺销的时候,我既然来了,还能不趁着机会收购几车?你在这里也别闲着,帮我收再收几车子,去年我改良过的裘皮大衣,很好卖的,你不也有一件吗?爱得跟什么似的” “可是让别人仰着脸看,多威风啊”七公主郁闷。 “你呀,真是傻了。君不见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也只得对影成三人。我喜欢和他们打成一片,狄人其实很豪爽,没有汉人那么多的花花肠子,我喜欢和他们在一起笑闹。再说,什么才女,在狄人眼里不值一文。倒还是在南陈,人人见了我,都会礼让三分。” 七公主撇了撇嘴:“那是,好骗嘛,你赚钱赚得就更舒心了。” 苏一一点了点她的额头:“瞧你酸溜溜儿的语气,难怪人都说嫁出去的女儿,就如同泼出去的水,再也不向着家里了。你瞧瞧,现在一门心思地替狄人打算了不是?” “你自有五哥替你打算,连他藏着的精兵都派出来了,还不够?” “他的那是他的,你是你的,我倒是打算着让你替我蒙骗几车货呢,可你还往外挖我的墙角,还说是姐妹?” “你也说了女生外向的嘛”七公主笑嘻嘻道。 “脸皮……”苏一一愕然,“可真够厚的,不知道是被风沙吹的,还是被狄汗带着的。” 七公主也不以为忤:“就看你往后嫁给了五哥,怎么个处事罢” 苏一一柳眉倒竖:“他若是动我一一制药的根基,我就跟他翻脸。他的事业,我会支持,我的事业,也希望他会支持。” “恐怕……很难。”七公犹豫了一下,看着苏一一的脸,还是硬着头皮劝说,“依依,你纵然把一一制药开得再大,人家提到你的时候,还只会说是五皇子妃。更何况,日后五哥的前程更加远大,你倒听我的,把一一制药交给别人才是正理。” 第366章 畅行无阻 第366章 畅行无阻 苏一一想也不想就摇头:“怎么可能?这可是我的心血,没道理我嫁了人,就得放弃一一制药吧?要真这么着,我不嫁就完了。” 反正,她压根儿没想到十六七岁就赶着嫁人呢如果再过十年,那还差不多,正是女人的黄金时间。 “你要敢不嫁,我头一个就饶不了你”七公主做出一副穷凶极恶的模样。 “有什么不敢?”苏一一不甘示弱,某种程度上,也是她的心声。 “哼,好吧,你胆大包天,实在也没有什么不敢的。”七公主终于缩了缩脖子,“不过,你就忍心让五哥成为天下人的笑话?兴许因你的缘故,失去了逐鹿那个……的资格。” “谁让他不经我同意,就上门提亲的?要不是怕他面上难看,我一定毁婚”苏一一愤愤不平,“至少也得跟我说一声儿,不管我想不想嫁,想什么时候嫁,就自作主张地定了日期,我还满肚子的怨气呢”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本来就不**的事啊”七公主眨巴了一下眼睛。 是啊,这时代,结婚是旁人的事,父母、伯父伯娘、祖母……都插了一手,就是不**苏一一的事 叹了口气,苏一一不打算向七公主灌输婚姻自由的思想。反正她也不得自由,而且看起来嫁得还不错,就算想以身说法,也没有什么说服力。 “算了,过不多久,我就要往敦煌去,你想不想去逛逛?” “我?怎么可能去”七公主神色一动之后,又急忙摇头,“若是我一去半年,你觉得狄汗身边的女人,会不会换人?他可不止我一个可敦。” 苏一一笑道:“雅松可敦么?放心,她不是你的对手,不管你离开多久,她也无法爬到你头上。不过占着一个可敦的虚名,和你分庭抗礼罢了。原先我听那卫士说的时候,还气得差点想捋起袖子找狄汗算账呢不过,看你的样子,想必狄汗宠着你呢,那雅松掀不起什么浪花儿。” “我知道,就是心里觉得不自在。”七公主噘了唇叹气,“原以为狄汗的后宫唯我独尊,比我父皇那个后宫干净得多,谁知道会半中间跑出来一个正牌儿的可敦呢虽然狄汗心里不大待见她,总是名正言顺的可敦啊” “你也是正牌儿的。”苏一一提醒,“而且是大周名正言顺的公主,你母亲贵为贤妃,兴许过年后就要晋位了。” “再晋,也不过能进德妃罢了,仪制还是一样的。你以为狄人还能弄得清咱们大周后妃们的品级吗?德和贤,在他们看来完全没有两样。” 苏一一紧接了一句:“其实在我看来,也没有什么两样儿。” 总不过是皇帝的小老婆罢了,有多大的区别? “雅松回来以后,汗王只在她房里留过一回,毕竟年老色衰,还怎么跟我争宠?我只怕往后有更年轻貌美的而已。” “放心,我把一一制药最顶尖的护肤品按时给你送来,准保把自己养得白白嫩嫩,谁也抢不了你的风头。要知道,我研制成功的化妆品,现在大陆三国都快卖疯了。” “反正我早就知道,你赚钱的本事,那是谁也比不上的。我们还在大周替你担足了心事,谁知你赚钱赚得不亦乐乎。”七公主扁了扁嘴,“而且,当时我内疚得要死,连五哥的脸上,也没了笑容。” “那是我因祸得福,闲极无聊,才整出来的玩意儿。” 安排商队离开后,苏一一才施施然地启程。七公主自然舍不得她走,在路边执着她的手不肯放。相反的,狄汗却一脸的庆幸。 苏一一对他眨了眨眼,才一笑纵马:“姐姐,回头我再来看你。” 看到七公主被千娇百媚地宠着,苏一一放开了心怀。纵马由缰,竟觉得痛快异常。遮蔽了心田的阴霾,终于烟消云散。谁说她的穿越只是缔造自己的商业王国?她还拯救了一个少女的幸福,不是吗? 回过头,看着七公主在视野里越来越小,那抹笑容却依然烙在心上。青春的花园里,有着探汗如雨的华彩篇章,重活一世,自然要求精彩。 马蹄下的青草,散发着清淡的味道,那是生命的芬芳。 眼中的七公主越来越远,最终化为一个小小的黑点,从视野里消失。泪水,沿着腮落下,被风吹散。她转回头,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笑容。有时候,笑容并不表示悲伤,生命里的感动,也会让人热泪盈眶。 “小姐,你在笑什么?”沈细细休息充足,又再度明媚娇艳,英气逼人,说话也比往常高三度。 “七公主很幸福,谁说和亲都是悲剧的?”苏一一扬声大笑。 “那是七公主运气好嘛,算得上是个异数了吧” 苏一一得意得收不住笑容,这个异数,可是她一手缔造。心情愉快起来,连每一个狭路相逢的旅人,都觉得分外的顺眼。 “小姐和七公主真是姐妹情深。”沈细细感慨,有点小小的羡慕。作为一个自幼被卖入**楼的女人来说,亲情从来就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奢望。自从父母为了救子而把她推进人贩子怀中的时候,她的亲情,就被生生斩断。 “虽非亲生,却胜过手足。”苏一一笑道,“我与七公主初见,双方的身份地位相差得很远。她是受皇帝宠爱的公主,而我却只是苏氏一族不受重视的庶女。啊,我父亲是庶子,所以我们很早就搬出祖宅了。” “他们一定很后悔。”沈细细似笑非笑。 “那当然,不过……我可不后悔。”苏一一嘿嘿而笑,“若不然,我哪来这么多年的逍遥日子可过?每天被逼着学那些规矩,我也学得腻烦了。” “你是因祸得福。” “对,确实是。”苏一一微笑。如果不是正牌儿的苏依依软弱可欺,被砸中了头部,哪里有她的这一场穿越?也许,她早就飞灰烟灭,等待另一场人生了。 但……一定不会有这一场的人生精彩。苏一一有点遗憾地想,如果能够再回现代去看一看二叔的下场,那就更好了。她有信心打通海上和敦煌的通道,可是能够打通时间的通道吗? 一路西行,遇到了不少小国。苏一一的护卫队近五千人,这是一支丝绸之路周边国家都不敢小觑的实力。所以,虽然惊疑重重,保持适当的警惕,但最终还是二话不说地放他们离开。至于旁敲侧击自然不会少,更有各式各样的宴请,被苏一一婉言谢绝。 她可不耐烦把时间浪费在这些地方,目标——敦煌,那里才是她大显身手的地方。不过,也有不开眼的城池,看她和沈细细娇美可爱,擅自出手,自然讨不了好。 苏一一也不为己甚,只是立威,以至于竖着一一制药旗帜的军队,名震西北边陲之地。 “这一路过来,我们看到了好多国家啊”沈细细觉得自己的两只眼睛都不够看。 “是啊,这些小国家都是某些大国的附庸,我们不用管,只要不阻止咱们去敦煌,理他们作甚” “就怕他们身后的那个国家起兵对付咱们。”沈细细咕哝。 “怎么可能?我们要做的事,对位于丝绸之路上的国家都有好处。只要利益当头,没有人会拒绝这们便宜的好事。”苏一一倒不担心,“就算有一两个不开眼的,咱们手里有差不多五千的兵马,谁怕谁啊” “你这是……狐假虎威……”沈细细无语。 “那是狐狸聪明,知道借别人的威风。不过,打仗我可不在行,到时候得看他们互相配合得怎么样了。我看,到时候每人负责一块儿,免得挤一处扯皮。” “对,这就是小姐常说的,有竞争才会有进步。” “孺子可教也,以后你执掌敦煌的一一制药,责任可重大着呢”苏一一在心里暗哼,这回可是自己这个小蝴蝶改变了历史,工业**首先在华夏之地发起,对欧洲实行反倾销,不知道可以捞到多少个殖民地呢可惜的是,大陆三国彼此之间的战争,似乎还需要持续一些年。没有强大的国家可以依靠,到底还是有点美中不足。 苏一一咂了咂嘴,叹了口气。也许姬流夜有一统大陆的能力,可是这些年的心血,却全花在了内斗上。若有这闲功夫,兴许已经把南陈打了下来,一门心思向外扩张。 “小姐又在担忧什么?”沈细细看着苏一一晴转多云的脸色,忍不住问道。 “只怕敦煌不大容易入主,听前面探子的回报,敦煌的情况比我们想像中的还要复杂。四大家族中如今阎家独大,其余三家要合力才能抵挡。若是我们不能拉拢阎家,恐怕很难在敦煌立足。” “狄汗不是说过吗?让我们兵力不够的时候再找他要,拨上几万骑兵过来,不信攻不进敦煌城。”沈细细说得逸兴豪飞,猛力地一挥手,仿佛成了指挥着千军万马的女中英豪。 ps:小猪最近在家里发绿豆芽,味道很鲜美呢只要把超市里的绿豆买回来用清水浸两天,中间换几次水吧,反正我是想到了就换,大概换了三四次吧……然后捞起来,在洗菜篮的底部铺上纱布,绿豆就可以平铺上去了。篮子顶布再盖一块纱布,外面再盖一块黑色的毛巾(据说不盖的话就会变绿,味道会有点苦),然后每天隔着纱布淋三至四次水就可以啦,大概五天就能“收割”了。(主要是买的绿豆芽据说放了化肥什么的,吓得不敢吃。第一次尝试,味道比买得还鲜,亲们如果喜欢吃的话不妨也试试吧?) 第367章 占城为主 第367章 占城为主 “对了,我替你作个本子,到了敦煌兴许还能重操旧业呢”苏一一心中一动,沈细细因《白蛇传》的许仙,一战成名。其后也一直反串小生,演技日趋成熟,但终究带着女气。 “小姐……你不会是让我再作舞娘吧?”沈细细有点不自在。 苏一一失笑:“我可不是瞧低了你,要知道,在敦煌,舞娘的地位不像在我们大周那么低的,她们有很多以舞出名,最后成了大家族的座上宾,甚至得配良婿。” 沈细细不信:“怎么可能?舞娘终是顶低的,就算我不卖身,可也……” “每一处有每一处的风俗,就像在狄人部落 ,我们也看到了,失贞的雅松依然平平稳稳地当着她的可敦。之所以失宠于狄汗,最主要的原因,倒不是身侍二君,而是年老色衰。她当初被俘之时,还只是右贤王妃,按咱们大周的风俗来说,完全可以不册为皇后的。” “是啊,我就弄不懂了,堂堂狄汗,难道愿意给自己戴上顶绿帽子不成?” “这就是民族不同了,在敦煌舞娘可是很吃香的,就算是大家族的公子哥儿,也不敢随意****的。要说商人和舞娘哪个地位更高些,敦煌可能会给出令人意外的答案。”苏一一继续怂恿。 “可我……真的不想再吃这碗饭,拿着一一制药的股子,挺好的。”沈细细还是犹豫不决。 “现在也不急,反正路上也没有什么事儿,可以动动脑子想剧本。这可是我替你量身定做的,到时候你若不演……唔,有点可惜,平白便宜了别人。” 沈细细沉默不语,好容易从花魁的身份脱身出来,她还打算在敦煌以良家女的身份出现,若是再做舞娘,这些年的苦功夫,岂不是白费了吗? 当然,路上也没有全闲着。至少在距离敦煌最近的一个城池,就很不开眼地主动挑衅,苏一一给右贤王下令,直接集中优势兵力,摧枯拉朽一般地把城给灭了。 “小姐怎么一改初衷,打下了这个城做什么?”沈细细疑惑地问。 “敦煌嘛……我们一时半会儿是进不去的,正好不开眼的给咱们送来一个落脚点。若不好好地****两次,岂不是冤枉了吗?”苏一一得意地看着城门,虽然兵力看起来不多,但也不知道那三大统领怎么弄的,竟然在她和沈细细的几把瓜子吃完,就已经攻下了城东。紧接着,呐喊连天之后,右贤王派了传令兵过来告诉她们,城已经攻下了。 “不是据说,攻城的和守城的兵力要在五与一之数吗?我们这才……几千人,守城的至少也有上万了吧?” 苏一一啃着一只大苹果,手里的瓜子刚咬开了口子:“如果情报没错的话,应该是二万一千人。” “那、那……”沈细细张口结舌,指着传令兵,一脸的求知若渴。 “说是有二万多人,可有一万人出去打苜苜人去了,城里剩下的全是老弱兵残,居然也还来挑衅咱们,简直是找死。”传令兵轻蔑地哼了一声,又急忙称颂,“当然也是三位统领指挥有方,身先士座……” “行了,我知道了。”苏一一放下苹果,“留下三千人守着城,小心人家的兵打回马枪。不过,军队交给北刘的统领指挥。剩下的,再跟着我去敦煌。” 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去,还狐疑地拍了拍脑袋:“大概我是走了狗屎运吧?这样的好事也会落到我头上,以最小的代价取得了最辉煌的战果。” 沈细细跟在她的身后,走了半天才忽然醒悟:“我也糊涂了,我跟着去做什么……” 苏一一没有注意沈细细的动静,仰起头看向高高的城郭。这座城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战火在城墙上留下了斑驳的痕迹。看起来,战争似乎也是家常便饭,这城主居然会派重兵离开自己的城郭? “小姐。”右贤王走近前来,“请小姐入城吧咱们是否该好好经营?” “当然要好好儿地经营。”苏一一忙不迭地点头,还有些不敢置信,“这个城池,就是我们的了?” “暂时是的。” “嗯?” “这座城从建成以来,不知换了多少任主人。因为此城本身的防御工事做得不很到位,所以换起城主来,跟切大头菜似的。” “意思就是……我们即使占据了这座城,也很难守住?” “要看兵力如何了。我瞧着城里青壮年还是有不少的,不过因为原城主贪婪残暴,打着捞一票就走的主意,所以很不得民心。郑将军说,若是真要守城,发动青壮,兵力可以随时补充。小姐是否有意经营这座城?” “看起来,这城池似乎破败得很啊……”苏一一骑着高头大马,看着沿街的百姓。许是因为战火频繁,居民们对换了城主这样的“大事”,居然能够视若无睹。甚至沿街的小商小贩,吆喝起来也没有什么不同。 “都是打着抢东西就走的主意,谁会用心去经营?”郑青急马赶了过来,“小姐是要把这座城交给北刘吗?” 苏一一“嗯”了一声:“他们有三千兵马,免得你们之间有派系斗争,干脆就全用他们的人就是了。” 郑青满心不愿:“城是我们大伙儿打下来的,凭什么让北刘一家吃独食?” “你们的任务只是保护我,又不是来抢地盘儿的”苏一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知道你麾下的兵少,若是招兵的话,把你的人补足一千人,再给北刘。” “还是小姐英明。”郑青见她有些恼怒,也不敢再说。得了便宜,卖了个乖,落后了两步,对着自己的副官吩咐了几句。 “右贤王莫非也要什么好处?”苏一一似笑非笑地问。 “小姐分什么,我们狄人就拿什么。汗王说过,小姐是个念旧情的人,不会亏待了我们狄人。” 苏一一愣了愣,才哑然失笑:“你倒是好算计。放心吧,大周的兵力最弱,总要让郑青心里吃下一颗定心丸。其实我们的目标,不是这座小城,而是那里。” 她微眯着眼睛,摇摇朝西一指。敦煌已经初见轮廓,虽是近年没有再整修,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那股巍峨的气势,便与周围不同。苍茫的暮色里,敦煌仿佛是一头沉睡的雄狮,露出优美的体态。 当它醒来的时候,又会是什么模样?苏一一咬了咬下唇,敦煌会是她的敦煌。 “这座城叫什么名字?” 右贤王不在意道:“谁知道呢换一任城主,就换一个名字,当地人都只用敦煌副城来称呼它。” 苏一一点了点头:“那就叫辅城吧” 他们在辅城停留了一天时间,郑青忙着招兵买马,北刘则忙着布置城防。唯有右贤王,似乎无事可干,陪着苏一一在城里闲逛。 辅城极小,难怪历届的城主看不上眼,打一枪换一炮,丢了也不觉可惜。 “咱们倒是好好经营,我瞧着流动人口也不少,很多都是由敦煌过来的人。”苏一一观察了半天,得出了结论,“在军事上,这座城池也许没有什么用,但是日后商道要保持畅通,可不能让辅城落到别人的手里。” 右贤王一凛,有点后悔大大方方地出让了所有权。欲待反悔,又不是狄人的风格,只得自己生闷气。汉人到底精明,他自己也没瞧得上这座小城,更不愿分兵驻守。而周刘两国的统领却一个守城,一个招兵,谁也不吃亏。 “放心,你们汗王把他的谙达派给了我,怎么也不会让你们吃亏的。”苏一一看穿了右贤王的心思,主动解惑,“说是北刘,其实日后属于谁还不定呢这支军队,是我们尚家的私军,不会在国与国之间瞎掺和。” “可尚家,不就是北刘的吗?” “哼”苏一一忍不住嘲讽道,“北刘的皇帝,对我们尚家可不见得优容。错非我们掌握了军权,他会允许我父亲在京城逍遥?他老人家并不老,朝中比他年纪更大的将军不是没有,却非要闲置了我父亲,不是猜忌又是什么?疑人就不要用,要用人就不要疑” “尚家若是有意来狄国……” “免了。”苏一一摆了摆手,“要投狄人,那是不可能的。大陆三国的格局到时候是什么样子,谁能说得清?” 右贤王动容:“苏小姐的意思是……五公子有意一统在陆?但这时间上,恐怕要几十年不可吧?” 苏一一咧嘴笑道:“若是你们狄人出兵的话,那就容易多了。” “我们只能陈兵北刘,可南陈……” “有突兰呢”苏一一脱口而出。只是银渊还太小,她比谁都盼着他快一些长大。到时候,有突兰大军的威胁,打南陈根本用不着分多少兵力。 右贤王奇怪地看着她:“难道大周和突兰结成了什么同盟么?” 苏一一想了想道:“这倒没有,不过这也是一个方向。当然,这些事用不着我去考虑,我也就天马行空这么一说罢了,当不得真。” “唔。”右贤王点了点头,神色有些凝重。 第368章 舞娘 第368章 舞娘 狄人少有城府极深的人物,这位右贤王有什么心事,泰半都放在脸上,苏一一很容易就猜到了他的小九九:“你不会是担心大陆三国统一以后,会进攻你们狄人吧?那里人迹罕至,打下来也不过是劳命伤财,总不能移了大批边民过去放牧?那也跟我们的生活习惯不同,弄得怨天尤人,这种事只要上位者没有昏头,是不会干的。再说,你们的王庭离得那么远,要经过大片的荒漠。若真觉得守不住,弃了王庭再往西北方向走,哪个国家的大军能经得起这么拖?” 想当初,汉武帝刘彻用前人所没有的决心,追击匈奴,也没有能够尽歼,反倒弄得民不聊生。虽然建立了不世的功勋,但是非功过,也不过是见仁见智罢了。司马迁便没有对他一味地歌功颂德,虽使汉民不至有匈奴之患,大扬国威,吃苦的还是百姓,再不复文景之治的富庶。 姬流夜不是傻子,以史为鉴,也不可能出这个昏招。 右贤王想了想,才欣然点头。 沈细细后来进城,还有点云里雾里的感觉:“咱们也可以做城主了?” 苏一一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要看怎么经营了,谁知道这辅城在咱们的手里能呆多久?只要敦煌兵出,辅城立刻就能易主。” “哦,关键还是在敦煌啊”沈细细觉得失望。 “咱们的目标本来就是敦煌,你不会是甘心守着这么一个小城朝不保夕吧?”苏一一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可真没有出息,还是想想你到底要不要重操旧业吧” 翌日,他们便带着二千来人前往敦煌。苏一一也没有再劝说沈细细,有些话不用多说,只要本子精彩,还怕沈细细不肯下场子么?她可没有骗沈细细,在敦煌,舞娘,特别是会跳胡旋舞的,地位颇高。至于贞c,胡人根本就不在意。这一点,从半有胡人血统的唐代就可以开出来其开放的程度了。唐太宗杀了李元吉,回头就把弟媳纳入皇宫为妃。武媚娘先从太宗,后奉高宗,居然还能正位中宫。杨玉环则恰恰相反,先侍儿子,再侍老子。 敦煌城显得有些破败,远不如后世典籍描述中的样子。当年张义潮父子两代,把敦煌经营得有声有色。苏一一也不知道自己所处的朝代,在唐前还是唐后。从敦煌的规模来看,也许这时还没有出现张义潮呢 好吧,让自己再做一次张义潮,敦煌的重塑,在她手里出现吧苏一一想着,忍不住心潮澎湃。创造一个又一个历史的感觉,实在是……很好,非常好,十分好,好极了 “请问你们是哪一方的人马?”还没等苏一一下令大军在城外驻扎,就已经有消息灵通人士过来查问。苏一一没有出面,而是由狄人右贤王去应付。 “你们要从敦煌借道?”来人的语气不大好了。借道之说,古已有之,但多的是借而不还,所以这“借”字,便有待商榷。 “是的,我们要通过敦煌,前往欧洲。”右贤王回答,“我们希望从欧洲贩卖一些奴隶和物品回去。” 苏一一早就打听过了,西方贩卖奴隶最为盛行,尤其让她惊异的是,这中间居然还有白人奴隶。 “你们是商人?可是哪有人带着这么多的军队?”来人不满,看来在敦煌城中也算是颇有地位。右贤王想来也有同一疑惑,很虚心地请教对方的姓名。 “某家是阎氏第十一代孙阎为义。”来人很自得。苏一一想,大约他是阎氏的嫡系子孙吧?虽然敦煌之地,嫡庶之间的分别并不大,但嫡子多少还是有点优势的。因为能成为嫡妻,身后必然有相当的实力。有舅家作靠山,自然比其他兄弟拥有更多的优势。 当然,彼此都有些慎重,所以气氛还算良好,没有出现流血事件。而右贤王也很爽快地答应在城外驻扎,让来人回去通禀以后再作决定。 “这阎为义在阎家的地位看起来很高啊”苏一一摸了摸鼻子,“看来,我要想办法和他见个面。” “小姐刚才出去,不就能见上面了吗?”沈细细纳闷地问。 “不行,若是我一出面,不是人人都知道我们的身份了吗?不妥,不妥。”苏一一摇头晃脑,“若是不能打动阎家,咱们就得考虑与其他三家联合的可能。如果阎家能够动心,那可就好办多了。所以,我当然要先去打听阎家的底细,然后再决定是否与其他三家联手。” “兴许阎家会答应我们的要求呢”沈细细比较乐观。 “这当然是最好的结果,但我可不敢这么个乐观法。”苏一一笑了笑,“阎家在敦煌既然已经形成了一家独大之势,恐怕不大会在乎咱们许出的这一点利益。只要他们继续把持敦煌,这政治上的利益,早就胜过了经济上的。若是换作我,恐怕也不会想到要求变。” 当年大清乾隆盛世,看不起化外之名,而坐井观天,不知天下之大。后世的历史学家们,一致认为清朝的衰落,就是从乾隆中叶而始的。由是观之,阎氏对权力的控制欲-望,会强过经济的增长。更何况,她打通这条丝绸之路,原本也是为着长远计,短时间内的利益,还不足以让阎氏心动。 而其他三家联手,勉强可以与阎氏打个平局。再加上她自己的力量,控制敦煌应该不难。三大姓在阎氏的长期压制之下,早就心有不满,便有了联合的可能。 “我让你考虑的事,怎么样了?”苏一一眉眼含笑,侧头看向沈细细。 “这个……”沈细细犹豫不决,最终还是抵制不住本子的****,“若是小姐没有他法,那就……上就上吧,谁怕谁呀” 那个本子的主角是梁红玉,作为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巾帼英雄,其作为自然可圈可点。而苏一一毫不客气地进行了艺术加工,使之更符合沈细细的形象,看得她心痒难耐,终于咬着牙答应了下来。 苏一一笑得咧开了嘴:“放心,你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沈细细以手抚额:“小姐,拜托你不要这样笑,看得人毛骨悚然,活像个逼着手下姑娘破了处的****。” “我的形象有那么糟糕吗?”苏一一大为不满。 “就是小姐说的,没有最糟,只有更糟。”沈细细一路上和她混得熟了,也少了以往对才女的敬畏。敢情这才女,只是个幌子,私下里的苏一一,比谁都惫懒。 “好吧,不算最糟,至少****还管着像你这样的姑娘呢”苏一一笑嘻嘻地反驳,一点也不动气。 沈细细哭笑不得:“你总是不肯吃亏,算来算去还得再占着些我的便宜才肯罢休。” 也只有苏一一才会不介意被比作****这样的货色,若是换个人,早就变脸不认人,非要沈细细道歉请罪方可甘休。其实,在苏一一看来,****也只是职业的一种,没有市场,哪里来的这种“人才”? “咱们打嘴仗,重要的是赢过你,所以我也不用扮演高高在上的角色。”苏一一笑罢便起身,“既然咱们已经达成一致意见,接下来的事儿就简单多了。走吧,我们打扮打扮就进城去,你能跳胡旋舞,先用这个开开场。” “不是演梁红玉吗?” “这个是新式的剧种,估计还没有传过来呢你看我这个本子的台词,明显很少,就是为了怕他们不适应,着重塑造的是梁红玉这个人物罢了。” 沈细细疑惑地问:“那我们上哪儿跳舞?你……总不会是想让我在街头卖艺吧?我倒不是豁不出去,只是这么一来,档次明显低了很多,日后要和四大家族交往,恐怕不可能。” “放心,这么一块美玉,我也不舍得这么个糟塌呀收购一间楼子不就成了?两天功夫,我就可能让它改头换面。当然,暂时先不急着挂上一一销金楼的牌子,咱们仍沿用原来的楼子名称,免得引人注目。” “可是……”沈细细又开始打起了退堂鼓。在自家的产业里跳个舞唱个曲,还能够克服心理障碍。若是在别人的楼子里,谁知道你是卖身还是卖艺啊 “有什么好可是的,大不了我替你助唱好了。跟你说句实话,要是我会胡旋舞,指不定我自个儿就上去跳了。唉,以前练过什么芭蕾……嗯,就练过咱们那些贵族舞,这种高难度的,还真不会。”苏一一差点又说漏嘴。 沈细细正心烦意乱,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小的口误:“小姐真为我助唱?” “当然”苏一一拍着胸脯担保。 “那就行,我跳了。”沈细细这回可没有再疑三惑四,堂堂才女都肯卖唱,她卖卖舞又算得了什么?也许真的如苏一一所言,在敦煌舞女歌女的地位,还真不低呢。 苏一一清咳两声:“不用这么激动,我的歌喉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好。” ps:回复大头美人亲,356和357章中间没有跳章,谈话已经结束,357章是另外叙述一件事情了。可能谈话未能尽兴,以至于给亲这样的错觉吧……小猪又看了一遍,亲认为需要再添加一些内容吗? 第369章 一鸣惊人 第369章 一鸣惊人 沈细细垮了脸:“小姐,你这不是在消遣我吗?” 苏一一笑着解释:“不是不是,我是怕你嫌弃。虽然歌喉不如你,但我自创的词曲,肯定是一绝,到时候不丢你的脸就成。” “哦?”沈细细一脸的好奇,“什么词曲?” “《沧海笑》。”苏一一嘿嘿干笑,笑得十分心虚,沈细细却对这样的表情莫名其妙。她那当然不知道,苏一一提到的这首曲子,几乎被穿越前辈们唱得泛滥成灾了。她想到沈细细饰演的梁红玉,就第一时间反应出了这首歌。 “唱给我听听。” “咳咳”苏一一清了清嗓子,也不推辞,便轻轻地唱了起来,“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苍天笑……” “好歌。”沈细细听完全曲之后,隔了好一会儿才给予了评价,“这首歌倒很适合梁红玉来唱……虽是女子之身,豪情却不输男子。而且,她的出身……小姐觉得,她真能嫁个将军么?” “为什么不行?若是你看中了谁,我给你设计个倒追方案,包管他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俗话说,男追女,隔着山;女追男,隔层纱。只一层轻纱,轻轻一戳,不就破了么?我看那个郑青就不错,又是我们大周人,肥水不流外人田……” 沈细细哭笑不得:“小姐,这话说的……都是什么呀” “要不,那北刘的大木头也不错啊,长得虽不如郑青五大三粗,可配你正合适,那是真正的儒将。这回攻城,就是他的主意,一拿一个准……” “小姐我们还是谈谈那支曲子吧,我觉得词儿还可以再改进改进”沈细细满脸黑线,急忙转换话题。再说下去,恐怕军队里有名有姓的,全都得给她数落一个遍。做红娘那么有趣么? 苏一一看她脸色通,有点失望:“还说什么风月班首呢,一点荤话都经不起,想当初……好吧,不逗你了,言归正传。歌词不应景的,你自个儿改吧,反正你好赖也是个才女,舞文弄墨不在话下。是配你那支剑舞的,往后演梁红玉的时候你再自己唱,一边击鼓一边唱歌,那形象一定迷死人了。” “这首歌确实很好。”沈细细凭心而论。 “对,这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苏一一笑道,“放心,我唱不过你,所以为你打个前站算了。唉,谁让我天生嗓音条件,不如你呢?” 沈细细笑道:“小姐的先天条件,比细细犹胜。只不过小姐极少放开歌喉,自然唱得不如我了。” “是啊……拳不离手,曲也要不离口呢”苏一一感慨,“好吧,就让我抛砖引玉,到时候再让你出个大大的风头。” 苏一一和沈细细也不乔装改扮,就这样大大方方地蒙着一脸的轻纱,用敦煌女人通俗的打扮出现在敦煌的待头。两人都没有什么太大的耐心,因为不怕费银子,所以很快就收购了一家月香楼。名字俗气,当家的花旦更加俗气。若换到大周,苏一一半个也瞧不上。 “这样的货色……”沈细细也不满意,“要不然,我们再上别的楼子里买一些姑娘过来?” “不用了,反正主角是你,红花就得要用绿叶来衬着么咱们这楼子不显名,想要买一些姑娘,也买不着什么好的。等咱们站稳了脚跟,自然就会手到擒来。” “小姐跟那些士兵呆着习惯了吧?”沈细细无奈地瞥了她一眼,“张口闭口,都带着一身的痞气呢若是我不认识你,谁告诉我你是闻名天下的苏才女,我头一个不信。” 苏一一却自得其乐:“说明我的演技好啊,能够迅速地融入角色。演什么像什么,换个时代的话,兴许我还能捧个小金人呢” 沈细细不知道小金人是什么,只觉得她的话好笑:“就怕小姐钻进去了出不来。到时候回了大周,只一开口便把人吓一大跳。” “放心,我是演什么像什么,要不,我也到你的那出戏里客串个什么……”苏一一胡吹大气,却让身后跟着的绣桔大为恐慌。 “小姐,您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去演……那个戏” 苏一一不以为然:“演戏怎么了?” “若传回大周,让五公子的脸往哪儿搁去小姐虽然率性,可如今身份不同,总要为五公子多考虑那么一两分。”绣桔苦口婆心,居然急得额角沁汗。 苏一一大为泄气:“放心,我顶多也只能演演那个站在阴影里不发一言的小丫环,谁会知道啊?我这是为细细写的本子,根本没把我自己考虑进去。不过,这个主意,我倒是觉得不错,赶明儿我再写个本子,跟细细打打擂台,看看到底谁演得好。” “小姐万万不可。”绣桔大为紧张,拽着苏一一的袖子不肯松手,脸上似哭似笑,仿佛天要塌下来似的。 “好了好了,开个玩笑而已,量身定做的本子有那么容易吗?”苏一一咕哝着,“再说,若是照我自个儿写一个,到时候恐怕大家要喊妖孽了。” “小姐天纵奇才,凡夫俗子们自然不懂的。”绣桔毫无原则地维护自家的小姐。 “我也是凡女……”苏一一嘀咕着,“好了,让细细去练练她的胡旋舞,许久没有亲自上场了,别到时候闪了腰,那可玩笑大了。” 沈细细听得啼笑皆非:“我老成这样了么?跳个舞还闪腰,再过三五十年才有可能。就算久不上场,也只要两天就能回到巅峰状态。” “可不是么”苏一一点头,“你宝刀未老,急着收什么山啊” “做得久了终觉得厌倦,迎来送往,见惯了形形色色的男人,竟然发现没有一个值得自己交心的,在别人眼里,我们也总是低着人一等。唉,不说这个了,我的舞衣还没有着落呢,胡旋舞的衣服很重要,要不然那效果就差了” “好吧,你去找身舞衣,现做是来不及,我刚刚看到有个姑娘跟你身材差不多,不如拿她的改一改罢。” “你就知道她有舞衣么?兴许人家只是陪着睡……觉。”沈细细说了一大半,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声音便不知不觉地低了下去。 “光会陪觉的,你认为会有多大出息?我看她身上衣饰光鲜,想必混得也算不错,没有两把刷子,凭什么能接待身份贵重的客人?” 沈细细觉得有理,认命而去,果然没有费什么功夫,就借到了舞衣。更可喜的事,除了腰身处还要缝两针外,其余竟不必改动,一下子便省下许多功夫。 “好了,明天开门迎客。”苏一一满意地看着沈细细跳完一曲胡旋,很给面子地鼓了鼓掌,“以我们一一制药的宣传手段,没两天就能传得四大家族皆知,我们赶紧排出《梁红玉》,让月香楼一跃成为整个敦煌最富盛名的楼子。” 沈细细的胡旋舞在大周久负盛名,虽然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跳,但练习了两天,跳出来还是让苏一一惊艳了一把。两天前的生疏已经全不见了,果然功底深厚。而且那位姑娘很识眉清目,贡献出来的舞衣,华丽的金丝银线都绣着浅淡的纹路。舞到极处,满目金光银辉,煞着眩人眼目。 “啪啪”苏一一毫不吝啬自己的掌声,“细细,你这舞,绝对让人一见惊艳。我说,咱们明天就开张迎客吧,胡旋舞留在最后,先跳那首《沧海一声笑》。” “好。”沈细细笑道,“那个简单,我一会儿自个儿舞一回,大约不会出错。” “当然了,要不然你哪有精神跳胡旋舞?”苏一一白了她一眼,“而且,好东西一定要留在最后,胡旋舞最见功力。不过,开场还是新奇的好,你的剑舞得很不错,也许要公孙大娘还能跟你媲美。” “公孙大娘是谁?” “哦。”苏一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个……是我以前遇到的一个人,剑舞得相当好。对了,到时候,你舞完剑,我再替你作首诗,保管让你名扬敦煌嘿嘿,到时候,咱们的月香楼,想不出名都难。” “好啊,很久不见才女新作,让我一鸣惊人吧。”沈细细也十分欣喜。要知道,能得到苏一一赋诗以赞,对于她们这些女子来说,那可是抬身价的最好法门。 “那当然,咱们要的可不就是这么效果么?非把敦煌这些大家族的少年公子们一网打尽不可,到时候全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打探消息,找人说项,勾连什么的,就方便多了。” “得把这事儿早一些办完,到时候你还得回去大婚呢”沈细细若有所思。 “能不能别说结婚的事儿啊,没见着我听到这两字儿就头疼欲裂,悔不当初……”苏一一哀叹一声,愁眉苦脸。 “真不明白你的想法,明明是大好的事儿,偏你却当是末日来临似的。”沈细细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旁的女人有你这样的际遇,早就笑得睡梦里都醒了。先我还当你是在矫情呢,谁知竟真的痛苦来着” 第370章 四大家族 第370章 四大家族 “当然痛苦,我今年才十六,明天三月里,也才十七岁,还是花季少女呢”苏一一唉声叹气,拿着烤羊腿翻来覆去地看,仿佛要看出一朵花来。 “十七岁?别人家的孩子都能出来打酱油了。”沈细细啐了她一口,“你瞧瞧,好人家的女儿,哪个不是早早儿地就定下了亲事的?” 苏一一苦着脸,跟这些古人,有勾通上的代沟,没办法解释,还不如对着墙角画圈圈……她放弃了劝说的意图,虽然沈细细比自己还要年长一岁呢,提起来也无非揭人伤疤。 准备工作做得比较匆忙,但好在剑舞外加歌曲的形式比较新颖,再加上沈细细的胡旋舞功底不错,演出获得了空前的成功,苏一一盗版自老杜的《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稍加改头换面,便迅速流传出去。这时候,她也不得不感慨敦煌人对于八卦的热衷程度。不过短短的一天时间,第二日出门的时候,就听到路边的小商小贩,都在谈论着昨天那场胡旋舞。 令她意外的是,那首《沧海一声笑》,被谈论得似乎比胡旋舞还要多。难怪穿越前辈们对这首十分青睐,十个里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人都会盗版,果然是很符合群众的审美需要啊。有时候,经验还是值得借鉴一番的。 沈细细虽是脱离舞娘这种生活已经很久,但长年养成的晚睡晏起的生活习惯,也不是靠小半年的时间就能改变得过来。所以,当她梳妆罢,已是中午用餐时分。薄施脂粉,走至餐厅,正看到苏一一案大嚼,吃得满嘴流油。 “快来吃饭吧”苏一一嘴里含着食物打招呼。敦煌的香料很丰富,所以孜然像是不要钱地往菜里放,让她重温了一回现代的饮食风味。 “你吃得这么多,怎么就不见胖呢?”沈细细坐下来,拿着一块烤羊腿,想了想还是放下来,“我可不敢像你这么吃法,赶明儿也跳不成胡旋舞了。” 她拿出小刀,一片片地剔着吃,小口小口的模样,比起苏一一来,不知道大家闺秀了多少倍儿。 “那就跳霓裳羽衣舞呗”苏一一笑嘻嘻地替她出主意。想当初,以杨贵妃的丰腴,尚能跳得出来,再增肥个二三十斤,应该也不成问题。 “可也不能天天吃烧烤的东西……”沈细细咕哝。 “我这是在庆祝咱们的成功嘛”苏一一对于能找到理由大快朵颐,无疑十分高兴。 说到这个,沈细细心情大好:“是啊,看来我们不用几天,就可以在敦煌站稳了。” “还用几天?”苏一一撇唇,拿着油光光的手指,拈了一叠粉色的请柬扔给她,“看看这是什么?四大家族里,除了阎家自持身分,没有送来请柬外,其他薛、官、赵三家全都来了。” 沈细细欣喜地接过了请柬:“真的?这么快” “所以说啊,咱们一鸣惊人的主意,算是完全成功了。”苏一一得意地继续啃下了一块羊腿肉,摸了摸微微鼓起来的胃,有点意犹未尽。只能自我安慰,好在还需要在敦煌住上好几个月的,有的是机会品尝这里的美食。 “小姐可是福将,走到哪里,哪里的生意就会兴旺发达。”沈细细笑着恭维,眉眼舒展。 “那是你家小姐我有的是宣传手段,这种噱头,早几年就玩腻了。”苏一一耸了耸肩,“再不成功,我直接可以成仁得了。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到,会成功得这么快。阎家不用管,装了几天清高,自然会有帖子送来。倒是其余这三家,本就是咱们的重点进攻对象,无论如何要打点了精神,好好笼络。” “那小姐说,先应了哪一家?”沈细细研究了一遍请柬的精美程度,都是镂金刻银,看起来很郑重。 “当然是官家了。”苏一一白了她一眼,“官家下帖子的虽非家主,但在官氏的地位颇高。既然人家摆出如此重视的姿态,咱们也该投桃报李。我已经替你回了帖子,请官二爷未时前来赴美人约。” “行啊,反正我没事,被你拉上了贼船,现在再来装什么节妇贞女,似乎也实在太迟了些。”沈细细点了点头,脸上满是无奈。不过心里倒并不见得有意见,对于一下子收到这么多重量级的请柬,让沈细细也相信了苏一一的说辞,敦煌一地,确实比别处不同,舞女歌伎的地位,还是相当高的。 “你好好应付着,暂时不用露出口风。阎家给了回应,不允许军队进城驻扎。幸好我们来的时候,打下了相邻的辅城,驻军问题还能够解决。回头让他们回去,本来也没有带辎重,意料之中耳。若真遇上事,****功夫就能够逼近敦煌。” “嗯,军队的事儿,我可不懂,插不上手,出不了主意。”沈细细很虚心。 “反正我也不懂,听他们的就没有错了。”苏一一不以为然。三大统领,在国内的时候,都是一方名将。应付这里的小局面,会有什么问题? 于是,两个军事白痴,很快就甩开了关于军队的话题,转而研究歌舞来。 到了未时,官二爷准时赴约。此人是家主的庶弟,虽是庶出,但因生母难产而死,自幼便随着嫡母长大,在官氏地位颇高,仅在家主之下。所以,苏一一毫不犹豫地把他作为沈细细的第一位客人。 官二爷自有沈细细去应付,苏一一则抄着手再度走上敦煌的大街。因是胡人甚多,碧眼金发的美女们在待头卖艺,纵跳自如,身轻如燕。苏一一眼光微错,打量着街头的行人,耳朵还忙着接收各种信息。半天功夫,便对敦煌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四大家族各居一方,但以阎氏所占的地盘最大。敦煌奉行的宗教,不一而足,但以佛教为主。被称为“活佛”的陀眯,便在阎氏的供奉石窟中。而其他三家联手制衡阎家,合三家之力,往往还落于下风。 苏一一心里有数,看来拉拢这三家,应该不成问题。敦煌的形势尽管复杂,苏一一却觉得比想像中的还要容易一些。只要手里有足够的实力,与四大家族平分敦煌的利益,未始不是可能。大不了……哼哼,把阎家拉下马,本来她就嫌这里的势力太多了些,意犹未足呢若是阎家固执己见,不肯让她分一杯羹,正好大伙儿一拍两散。阎家占的份额太大,若是把他们的匀出去,应该会得到热烈响应吧?这么顺应民意的事,苏一一还真是很喜欢做。 到了酉时,估摸着官二爷该让位给薛家的少爷,这才施施然地回月香楼,偷眼瞧了瞧那位据说正事不行,走马章台堪称个中好手的薛慕华。 花厅里偶尔传来笑声,绣桔急忙上前服侍她净手:“里面相谈甚欢,那薛少爷长得好相貌” 苏一一笑道:“看来,咱们绣桔姑娘是动了春心?” 绣桔跺了跺脚:“就知道小姐说不出什么好话儿来,竟这样……取笑于我” “我是说的真话呀你们姐妹俩也老大不小的了,现在开始找郎君,也是正好。” “小姐”绣桔胀红了脸,“再说下去,奴婢可就……” “真恼了啊?”苏一一凑到她的面前,笑嘻嘻地把手巾递还给她,“好了,不逗你,我去瞧瞧那薛少爷长得到底如何模样,竟让绣桔脸红过耳。” 绣桔恼怒:“明明是被你的话激怒的,却偏是说我……是看他看红了脸” 苏一一笑着去了,她的房间有个管子,可以看到花厅的每一个角落。有时候,苏一一也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玻璃传到敦煌应该也没有太长的时间,居然就能巧妙地利用这几块玻璃,设计了一个机关,把花厅的动静看得清清楚楚。 沈细细穿着新裁的红衣,唇红齿白,双颊微染,一双明眸潋滟生辉,虽是双眉略略嫌浓了些,却更有一种奇异的魅力。而她身前的薛慕华,正半敞着领子,一副花丛老手的模样,正笑眉笑眼地半眯着,一副享受的模样。 两人仿佛只是在随口闲聊,自然是沈细细的话略多些,而薛慕华则似听非听。但苏一一的目力比旁人为好,很容易看到他偶尔眉心微动。想来虽是摆出这样一副姿态,其实却听得十分认真。尤其是沈细细谈到中原的局势时,薛慕华的两只耳朵,都动了一下。 他真是个纨绔子弟么? 苏一一对他兴趣大增,忙叫过绣桔吩咐:“你赶紧去找地儿打探一下薛慕华的事儿,越详细越好。那些风月场所不用去了,得出来的结论一准不是真的。” 绣桔啐道:“小姐这话才说得糊涂了呢,那种场所,奴婢一个女孩儿家,如何去得?” “怎么就去不得了?”苏一一再度对她洗脑,不过看起来任重而道远。人家姐妹俩的家教,实在是比她好了一百倍 绣桔打听起八卦来,倒还真有一手,苏一一知道,用不了几天,就能得到详尽的第一手资料。 第371章 周旋其中 第371章 周旋其中 第二天接待的是赵家,因为只是个庶出的幼子,在家族里的地位也不怎么样,所以被安排得略晚。但沈细细为他留出了傍晚的时间,也算是没有亏待,对着佳人,赵家少爷也无法表示意见,只能乐呵呵地接受。 沈细细夜晚不留客,到了戌亥之时便束手送人。赵昕长叹一口气:“不知有谁,能做得姑娘的入幕之宾啊” 沈细细似笑非笑:“那可就得往远了说,至少目前我还没打算接收谁呢” “能不能优先考虑本少爷?”赵昕嬉皮笑脸地问。 “可以啊,我很愿意呢只怕到时候赵公子瞧不上我这样的风尘女子,再三邀请都不肯赏光呢”沈细细淡笑,并不像一般女子那样半遮着面。她落落大方的举止,很容易得人好感,尤其是久在敦煌这种开放地方的男人。 赵昕忍不住露出了欣赏的神色,慨然答应:“但有沈小姐一纸相邀,便是天上下着刀子,也会及时赶来。” “得君一诺,是细细之幸。”沈细细莞尔一笑,深衽为礼。赵昕急忙亲手扶起,少不得借机会吃吃小豆腐。沈细细的手微微一缩,却并不艰拒。这些欲拒还迎,虽迎实拒的小把戏,她做起来自然是驾轻就熟。既不让赵昕生气,又不让人觉得她轻浮,拿捏到恰到好处,却也并不容易。 “好,沈小姐既然还留在敦煌,咱们来日方长,总有机会……”赵昕心满意足,话也说得十分****。沈细细嫣然一笑,亲自殷殷地把他送至楼梯口。 “赵公子走好。” “好,沈姑娘留步。”赵昕的风度,还是不错的。至少在苏一一看来,足可以当得起“绅士”两字。 “小姐觉得此人如何?”沈细细头也不回地问。 苏一一笑道:“看起来倒似个精明人,但被你迷糊得晕头转向,想必也不是什么厉害精明的人。赵家派出来的人,份量不足,才干低下,不足为虑。” “那我们先撇开赵家?” “对,和官家、薛家先搞好关系。至于赵昕,你可以少花一些功夫,但明面儿上,还得应付着。毕竟是赵家派出来探路的,也不能太冷淡了。” “好的。”沈细细同时应付三五个人,自然不在话下,“那其他人还需要应付一下么?我瞧着,四大家族虽然占据了这敦煌,还有不少依附于他们的小家族,也需要多应付一二才行。” “其他人就不用你去支应,咱们收购来的月香楼,可还养着不少人呢又不用真去和他们一二三四五地干架,不过维持个场面而已。你****几个出来,能过得去就行了。” “行,那我乐得轻松。”沈细细笑道。 “你还有别的事儿忙呢,这月香楼就是我们一一销金楼的前身,你慢慢儿地把它改造成咱们的楼子,就按一一制的风格来办。还有这些剩下来的姑娘们,该去的去,该招的招,都由你作主。往后,敦煌这一块儿就由你负责,所以人手都用你自己看得上,用得顺手的就行。” “小姐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就把一一销金楼的架子给竖起来?”沈细细闻言点头。 “慢慢来,最主要的精力,还是要在这几个家族之间寻找一个支点。官、赵、薛三家,我们一家都不能放。阎氏么……我估计是不会同意咱们这个计划的,况且这两天都没有什么动静,就过了几天会下帖子来,你也把姿态放得淡一些儿。阎氏虽然在敦煌城里作威作福,但对咱们一一制药来说,也并不算什么。” “行,那我就冷若冰霜,有些男人就吃这一套儿。”沈细细笑着点头,又赶紧做出了一个pose。 苏一一大笑:“行,就这么着。明天咱们就排梁红玉吧趁着如今你名声还显的当口,再创一个新的高度。那些胡姬们的舞,跳得可也不错,要想在敦煌拿着头一份儿,就得拿出些新奇的东西。再者,我们也不能光顾着老爷们儿,还有他们家的夫人,可都是家族中说得上话儿的。” 沈细细怅然:“是啊,以前在中原,这胡旋舞可称是我的一绝。谁知到了敦煌,那些碧眼金发的胡姬,跳得竟也不比我差。幸好那曲剑舞,还有你那曲《沧海笑》,让人眼前一亮。更有那首《观沈氏细细剑器行有感》,才真正让我的身价倍增呢” “那当然,我多时不作新诗,这首诗可是老……嗯,我的力作呢”苏一一吐了吐舌头,差点儿又把老杜的名号给直接搬了出来,好险 “我真是羡慕你啊,既有才学,又有商业头脑,更重要的,是还有个好家世。”沈细细羡慕地叹了口气,“有时候,还真是不能比,人比人,气死人啊” “是吗?我的家世算不算好,这大概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了。”苏一一想了想,觉得作为尚氏之后,确实是显赫的门庭。不过自己取得的这些“成就”,可不是靠尚氏。认祖归宗,也不过锦上添花。她凭借的,还是中华民族五千年的文化底蕴。 “也对,比你家世好的多了去呢,也不见人家出人头地的。”沈细细同意地点头,“我在这里自怨自艾,其实也可以凭着自己的心智,闯出一片天地,有谁说不行呢?” “这就对了”苏一一欣然道,“我命由我不由天,凭什么老天给咱们什么,就得逆来顺受呢?” “小姐,你这话最合我的心意了。”沈细细点头,眉眼欲飞。她原本是个极爽利的女子,若生在大家族里,苏一一觉得她可以成为另一个王熙凤,把家族管理得井井有条。也许是近年年岁渐大,又见了周围姐妹们的遭遇,才自伤起身世来。 “其实你也是个自强不息的人,要不然我怎么偏偏就看上你来敦煌呢?我也可以给你交个底,不久的将来,敦煌的分店将会是在我们集团里排行前三的。而且,我准备让你负责周边一带整个区域的一一制药,能做到哪一步,就看你的了。一一制药在敦煌的地位越高,你的地位也就越高。” 沈细细心动:“小姐,我明白了。”她想通以后,顿时释然,眉眼含笑,满溢的风情,便从眉梢眼角流溢而出。 “现在我交给你的任务,就是在几大家族里周全,适当的时候再漏个口风,看看他们的意思。赵家暂时先不用管,赵昕在本家说不上话,你试探了也白搭。但官家和薛家却可以缓缓进行。一一销金楼的格局你也清楚,我不会插手楼子内部的事务,你就当我是住在这里的客人好了。” “好”沈细细精神一振,“我会努力的,请小姐放心。” “我自然是放心你的能力。”苏一一打了个呵欠,“好了,现在已经不早,我先睡去,你们继续歌舞升平罢” 虽然前世是个夜猫子,但自从来了这时代,再强悍的生活习惯,也被改造得符合这时代的作息。若换算成现代的时间,亥时也不过是晚上九点至十一点,便已经睡意上涌。 “是。”沈细细精神十足,看着苏一一边打呵欠边往房间里走。她的住处与月香楼只一墙之隔,开个角门便到了她自己的院落。 “小姐别总是往那里跑嘛”绣桔忍不住埋怨。 “我的产业,总得适时地关心关心。”苏一一明白绣桔是怕她毁了名声,“反正在这里也没有人认识我,下回我换男装得了。” “换了男装,就不是小姐您了吗?”绣桔咕哝,“小姐素来瞧不起人家掩耳盗铃,谁知如今小姐也专门行这样的事。” 苏一一看着她老气横秋的样子,哭笑不得。想到前世的小品之王赵本山有过一句超经典的话:别以为披上马甲我就不认识你了。果然经典之所以成为经典,在哪个时代都是适用的。 “其实,我本来就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天下人谁不知道一一制药是我的产业啊做老板的巡视一下自己的产业,应该在情理之中吧?” “小姐好好儿的人,怎么非要开间**楼呢我和姐姐一直想不明白,若论利润丰厚,小姐的几件新产品都不见得比**楼差呀。尤其是护肤产品,需求量那么大……再说了,小姐手里的资产,已经可以躺在上面几辈子都不用发愁没银子花,又何必远涉荒漠,自找罪受呢?姐姐说是因为小姐不想这么快嫁给五公子,可小姐年纪也不小了” 苏一一哀叹:“绣桔,我看你的罗嗦程度,足以赶得上我娘了。” 绣桔柳眉倒竖:“小姐,我这不是为了你好吗?” “是啊,所有的伤害,都是举着为你好的名义造成的……我只是有感而发,不是指你对我造成了什么伤害。”苏一一看到绣桔的脸色陡变,急忙表白。 “原来在小姐的眼里,奴婢只是这样的……” “不是不是,你是我独一无二的、最最善解人意的小丫环,行不行?” 绣桔睁大了眼睛:“我只是小丫环吗?” 第372章 并不齐心 第372章 并不齐心 苏一一急忙解释:“哦,我说的小啊,指的是你年纪小。当然了,你和绣梨都是我的贴身大丫环,你们的份例钱,我不是比照最高标准给的吗?” 大丫环小丫环,不还是丫环吗?苏一一看着绣桔姣好的容颜,忽然道:“绣桔,有没有想过改变现有的状况?” 正在搅着毛巾的绣桔闻言抬头,微见迷惑:“奴婢觉得跟着小姐很开心,一辈子服侍小姐和姑爷就好。五公子待人也和气,而且能护着小姐。往后小姐在宫里头总要用自己人,我和姐姐已经说好了,不离开小姐。” 苏一一泄气:“我是说,你们像沈细细一样,掌管一处一一制药。” “不行不行,这种抛头露面的事儿,姐姐一定不许我干。” 抛头露面? 苏一一无语。难不成做个丫环,还比一一制药的小掌柜更体面么? “你做得好了,有股子可拿,以后还能分红。”她再接再厉,继续yin*。趁着绣梨不在身边,先把绣桔拐去再说。 “跟在小姐身边,也沾着小姐才女的光,我们脸上也有光彩不是?可若是到了一一制药,说起来便是商户之女。”绣桔抿了抿唇,才继续道,“我们家世代书香,卖身为婢已经是万不得已而为之。若是从商,即使九泉之下,也无颜面对我们死去的爹娘。” 至于这么严重吗?苏一一哑口无言,觉得自己恐怕永远也搞不清这些古人的想法。在她看来,做个商人自给自足,比起服侍别人,那是好了千万倍不止啊 绣桔巧笑嫣然,把她服侍得妥妥帖帖。身边要真没个人,想要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可就没这么便宜啦苏一一想了想,暂时放弃了游说,转而关注起了新写的本子。既有沈细细接手,她也不必事事亲力亲为。只在关键处提点一下,沈细细作为名义上的老板,没有人敢挑刺儿,这烫手的活儿,就只能由她来担任了。 一本《梁红玉》,除了击鼓退敌的一幕被苏一一刻意强化之外,其余的情节能省则省,能俭则剑,这出戏并不长,只有六折,但高-潮迭起,形象突出,把沈细细一下子捧到了敦煌第一女伶的高度。 “那个梁红玉,瞧瞧人家那架式……” “可不是吗?往台上一站,威风凛凛。更妙的是大眼睛这么一瞟,却又媚态横生,啧啧……这女人,要是能弄上手,那可就真够劲儿啊” “嘿,想弄上手可不容易,听说这间楼子就是那沈大姑买下来的呢人家可不缺钱,要自觉自愿地跟着你……难哪” ………… 三天以内,酒楼茶楼的讨论话题,离不开一个人名,那就是——沈细细。作为敦煌第一女伶的名声,在短短几天时间里,已经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每天收到以的请柬有厚厚的一叠,沈细细渐渐觉得腻烦。只是阎氏终于露了面,倒让她松了口气。 “阎氏的?你就混在一起,当没瞧见好了。”苏一一正躺在摇椅上看书,琢磨着再弄个穆桂英挂帅的折子戏,不用太长,只这么六到八折的戏就差不多。 “当没瞧见?小姐的意思是要冷落阎氏吗?”沈细细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 “你如今不是被称作敦煌第一名伶么?这所谓第一,无论如何也得有点架子才行。就这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哪有名ji的风骨” 沈细细哭笑不得:“ji女还要有风骨吗?” “只要是人,都得有。”苏一一淡淡地笑道,“行了,阎家的那小子叫阎真吧?他在阎家可不是什么嫡系,这么小瞧咱们沈大姑,哼你就把那阎真给晾着,多晾几天,看谁先失去耐心。你和官二爷之间,如今有没有说开了?” “小姐没有说,我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提,只是稍稍打了个擦边球,听起来官氏应该急于改变现状。我觉得吧……应该是有戏的,而且我们不用付出太大的代价。只要阎氏倒台,被瓜分的利益已经足够补偿了。” “那是当然,换我也急。”苏一一满意地点头,“这几天你就着力地应付官二爷吧,还有薛慕华,也要放一半的心上去。如果我看得不错,这人绝对是个人精,恐怕在薛家很说得上话。” “好的。”沈细细答应下来,两人又研究了一番步骤。 “大致就这样,细节方面你自己把握。”苏一一扔下铅笔,“这种笔在敦煌很受欢迎,而且价格可称得上昂贵。早知道,我们就押一车过来,先趁机赚些银子再说。” 沈细细见不得她见钱眼开的模样,好心提醒:“小姐,月香楼的赢利也相当可观。” “赚钱嘛,总是多多益善。哪怕多了我扔河里,也比没有银子干着急的好。”苏一一理由很充足。 “奇怪,小姐也没过上穷日子,怎么就把银子看得这么重呢?我还以为只有像我们这样儿被穷狠的人,才会觉得抓在手里的银子踏实。” “都一样啦,我以前也穷得很,天天吃玉米饼子。” “小姐啊”沈细细恨铁不成钢地瞪视着她,“有玉米饼子吃,那还能叫穷日子吗?我记得小时候天天都喝野菜粥,小姐大概是没有吃过的,除了几颗米麦,其余的全是菜和汤。饶是这样,那汤薄的,还能照见人影儿呢” “有这么穷么?”苏一一皱眉不信,“我小时也算是在乡下长大的,再穷的人家也没那么差吧?虽然天天吃稀饭,好歹还能捞些干的。” “小姐的家乡是永乐,那是什么地方?”沈细细很鄙视地看了她一眼,“全大周都闻名的鱼米之乡啊,还会担心吃喝?” “鱼米之乡,我看地里还种高梁什么的。” “那也是粮食”沈细细恨恨不已,“小姐,您是存心气我来着吧?” 苏一一干笑:“不是,我发誓不是的。事实上是,我觉得自家的生活,那时候是真的够穷的了。就算是二十两的束修银,差点把积蓄都花光。” 这回,沈细细大概连叹气都嫌费劲儿:“你知道我家那会儿是什么个情况?还银子呢,连银角儿都没见过,能把铜钱串这么长,就算是家里小有积蓄,不怕遇上荒年了。种着地主的地儿,起早贪黑地干活,一年不过能攒下一串铜子。那是存下来年扯布和买盐的,到了年下,手里紧得连一个铜子都存不下。若是遇着荒年,那就更过不下去。大伙儿都抢野菜,抢没有就抢树皮。” “还真是啃树皮,吃草根啊……”苏一一喃喃自语,“我以为只有万里长征的时候,才会这么惨的。” “长征?” “是啊,历史上有一支军队,绝对求生,奔波万里,成功甩掉了敌人的追击。”苏一一只能模糊地解释。 “哦。”沈细细疑惑地问,“是北刘的历史吗?” 苏一一知道大周的名ji,大多博览群书,尤其是本国的历史,学得那叫一个精,估计是可以到现代考研究生了。 “也不是北刘,更远的地方。”苏一一更加含糊,急忙杂以他语,“那赵昕最近有什么动静么?我总觉得赵家派出这么一个活宝来,自有其用意。只是我冷眼瞧着,又实在看不出有什么蹊跷。” “本来就是一个绣着花的枕头,在赵家又不受重视。若不是他娘手段厉害,他能有这好日子过?” 苏一一皱眉想了一会儿,还是摇头:“赵家也没有派别人来月香楼,这个人一定有着某种用意。也许,只是赵家抛出来试探的?或者,他明面儿上虽然和其他两家联手,实际上却已经投靠了阎家。” 沈细细骇了一跳:“这可能吗?” “为什么不可能?只要阎氏允诺把其他两家灭了,至不济也赶出敦煌,你说说赵家会不会动心?之所以只有赵昕来,分明是在看阎氏的动作。你等着瞧,若是明儿收到赵家的另一张请柬的话,就证明我猜对了。 翌日已时,便送来了一份请柬,赫然便是赵氏的嫡子。苏一一和沈细细相视一眼,心忍不住渐渐往下沉。若赵氏投靠了阎氏,她们这一仗就变数重重了。光凭着两家的能力,一个阎氏就已经撼动不了。” “果然如小姐猜想,这赵氏与阎氏绝对是穿同一条裤子的。可是……我们的计划不就破产了吗?” “那就把赵氏拉过来呗”苏一一冷笑道,“只要是为利益折腰的人,就可以被收买。差别只在于,兴许他更加贪婪。不过没有关系,等我控制了敦煌的局势,赵家吞下去的,我一定会叫他们吐出来。唉,我还以为敦煌的四大姓里会有张姓,谁知道竟连踪迹都没有。” “小姐对张姓似乎很有好感?我都听小姐提过好几回了” 苏一一脸色微呆:“是这样么……张三李四,百家姓里不就是张排在第一位么?不对,这时候百家姓还没有创出来,敦煌的气氛有点****,我的思路有些不清晰了。” 百家姓,那都是啥时候的事儿了 打住,可不能再说下去了,要知道,一个谎言,是需要无数的谎言替它圆过来的。还是想想怎么应付那个赵家吧 第373章 误时 第373章 误时 苏一一连着几天都有点心情不佳,孜然烧烤也失去了往常的魅力。如此明显的情绪,别说绣桔和沈细细,就是一向粗枝大叶的郑青,都忍不住疑惑地问沈细细:“四大家族有什么妖娥子么?” 沈细细烦恼地叹了口气:“那个赵家,恐怕是投靠了阎氏。所以小姐正发愁呢,若是以二对二,根本就跟蚂蚁撼大树似的。” “怕什么”郑青不以为然,“让右贤王再回去搬救兵回来,几万大军往这里开,还怕打不过一个阎氏?顶破了天也不过是个家族,有多少能耐” “别胡吹大气”苏一一偏头瞪了他一眼,“我们来的时候风平浪静,那是因为我们那点兵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又低调得很。十万大军……你以为那些势力就没个想法?恐怕还不赶到敦煌呢,就已经被打得七零八落了。况且,若是真调动了军队,敦煌一旦毁于战火,小姐又觉得心疼。” “毁于战火怕什么,咱们重建一个。以小姐的能耐,指不定重建出来的比先前的还漂亮着呢至于说十万大军么……若是不够,那就让狄汗再派” 苏一一哭笑不得:“狄人总共不过二十万人,还要去掉老弱病残。再加上狄汗也不可能把所有的精壮都给我瞎折腾,顶破了天就派个三万人,已经算是天大的面子。” “可是……”郑青犹豫了一会儿,才道,“临来的时候,五公子特意交代过,若是事有不谐的话,小姐还是早些返回。” “什么事能一蹴而就?遇上这么一点点困难就望而却步,还能做成什么事儿?”苏一一正拈着枚棋子在窗下,这时候听得两人说话,忍不住插了一句。 “做不成做得成都没关系,别到时候误了婚期,五公子会把我的脑袋给拧下来……我这不是觉得事不可为,就速战速决么” “你战了么?你是速退速逃”苏一一没好气地啐了他一口,“我就不信,就是个鸡蛋,我也得找条缝儿。” 说着,便把棋子丢进了瓮中,施施然地走了。 郑青傻愣愣地问:“不是在说赵家么?怎么又说到鸡蛋了?” 沈细细失笑:“小姐是把赵家比作鸡蛋,怎么样也得把这赵家给拿下,不能让他们和阎家一个鼻孔出气儿。不然的话,我们对敦煌就真的束手无策了。” “我找人绑架赵家的家主……” “那还能有得好?”沈细细恨铁不成钢地朝着他的脑门儿戳了一记,“真是个榆木脑袋瓜子,半点儿都不开窍真要把人绑了,咱们怕是成了敦煌的众矢之的。别说赵家了吧,就是官家和薛家,也不会和咱们合作。一个绑匪,这名声儿好听么那些在家族们,可都要名声的呢赵家虽然上了阎家的贼船,可也不敢大张旗鼓地跟其他两家对着干,为什么?一来是怕阎家坐大,他们赵家也落不下什么大好。二来,也是怕落人口实,背叛三家联盟攀龙附凤。” “虽不好听,但实在么……”郑青嘿嘿干笑,用手抚了抚被她戳过的地方,脸上那个享受的神情,若是沈细细还看不出什么味道来,那就真是十年风月算是白混了。她心里微微一滞,手指急忙缩进衣袖。奈何为了贪图方便,她今日穿的是短襦,袖子极短,几根葱白似的手指,根本就缩不进去。 “真是个大老粗”沈细细啐了他一口,“整天光知道打打杀杀的,真不知道五公子怎么会派了你过来。” “我这是粗中有细”郑青挺了挺胸。 “你确定自己是五公子的属下吗?我怎么瞧着,颇有点小姐那种自说自话、自吹自擂的模样儿”沈细细觉得心口微热,故意板着脸冷笑。 “这叫近朱者赤,跟着小姐,自然要学上两招儿了。”郑青嘻皮笑脸的模样,让沈细细又是好觉得好笑,又是觉得好气。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在自己面前做小伏低,除了看上自己,再没有别的原因。 她有点心烦意乱地捋了捋其实一丝不乱的头发:“不跟你胡扯,我这会儿得去看看姑娘们呢” 郑青笑道:“行,你去忙吧,有事儿叫一声,随叫随到。尤其是力气活,你那里全是娇滴滴的小姑娘,做不来的。” 沈细细笑应着去了,走到她的办公室,看到苏一一正在写着什么。 “你来了?和郑青相处得不错吧?若是觉得可以将就,就从了他吧” “这叫什么话”沈细细哭笑不得,虽然已经习惯了她的荤素不禁,但每当看着这张柔美的脸,还是无法把话与人联系在一起。 “实话。”苏一一耸了耸肩,把铅笔放了下来,“我觉得郑青看起来虽然一副忠厚相,但其实人还是很灵活的。跟着这种人,你也不会吃亏。而且我看他待你极好,又是知根知底的,不怕从了良还被瞧不起。” “啐”沈细细笑着瞪了她一眼,“人家哪里瞧得上我呢虽然他没说,但五公子既然派了他过来,想必也是极得信任的。” “对啊,所以我才劝你将就嘛只要是姬流夜看上的人,日后总有重用的时候。”苏一一不以为然。 “就是因为日后会被重用,我怎么可能跟了他呢?小姐,你的思相……奇怪了点儿,不符合大击的主流。”沈细细叹了口气,“像我这样儿的,一般也就为妾作小星侧室。说实话,我自己也不愿,倒不如就留在敦煌,哪怕孤身终老,也比那个强” “他要喜欢你,自然要明媒正娶。放心,这一点我绝对支持,给人家做小?那也太糟塌人了” 沈细细沉默了一会儿,才自我解嘲地笑道:“若是别人听到我说的这话,恐怕会批以一个‘不知好歹’四字评语吧?那些道学家们,嘿嘿……” 她笑得有些苦,让苏一一很看不过眼。 “别这么妄自菲薄,若是郑青要娶你只是做小,那就在敦煌找一个好的呗。天底下两条腿的动物不多,两条腿的男人还会少吗?” “你呀”沈细细被她说得哭笑不得,“不说这个了,我也不是非他不嫁呢……” “自己能看得开就最好不过,咱们也到敦煌小半月了,想必你也打听到四大家族的一些家长里短了吧?不乏舞娘做正头夫人,小家碧玉反倒只能做妾的。” “可我将来总要回大周的……”沈细细叹息。 “怕什么,日后你夫婿有出息了,咱们把他带回大周呗。反正一一制药家大业大,哪里不能塞人?” 沈细细被她说得笑了,这一回却仿佛是如释重负,这才注意到纸上被苏一一画得横七竖八,线条杂乱无章,忍不住愕然:“你这个画的是什么?” “这是四大家族的关系图,我看看互相联姻的情况,以赵氏与阎氏最多。看来,他们之间的苟合非止一日之功,而且隐有吞并其他两家势力的趋势。不过,对于赵家来说,不会没有危机感。阎氏现在是联合了他们,但以后会不会打压呢?这很可能。” “小姐的意思是说,要找到一个口子,是么?” “没错。”苏一一点头,“同一个家族,还会有纷争呢,何况是阎家和赵家,原本就是临时的联合你看,这是我整理出来的,关于他们两家之间的矛盾,有的已经根深枝远,拿出来用的时候得觑准时机。不过,就是现在,他们之间的矛盾也不是没有,只是面子上保持着和气。赵昕那里,你多用一点心。” 沈细细诧异:“小姐不是说,那人整个儿就是根银洋蜡枪头,在家族里反正说不上话儿,不用太费心力去讨好吗?” “没让你去讨好他啊,只不过适时地创造一点机会。唔……”苏一一撑着下巴,眼睛咕碌碌转动了两下,“比如说,你可以适当地让赵昕来的时候,正好和阎家的那位少爷时间相重。当然啦,阎家势大,整个敦煌人都知道,所以只能对不起他赵少爷了。一次两次,赵昕恐怕就算有怨言,也只会烂在肚子里。但若是每次来都撞上,他会怎么样想?” “那当然是怨气冲天,凭他那张口没遮拦的嘴,恐怕不用多久,整个赵家都会知道,阎氏和他抢女人。” “对呀”苏一一抚掌笑道,“若是赵家多来两个人,那就更好了,这样的机会,不说每次都创造,偶尔碰上几次,便怨声载道了。” 沈细细沉吟着点头:“嗯,虽然四大家族都有些人过来,但都不是家族里的重要人家。就是薛家和官家那两个份量还足些,不过平常来得也不勤。” “薛慕华呢?” “稍勤一些,但这人滑头得很,我偶尔提一些话头,他三句两句****话儿,就给挡过去了。我也不敢深问,只能跟他打哈哈。”沈细细懊恼道,“小姐看人很准,这人看似花花公子,其实做什么事都有分寸。虽说****,但不逾矩。” 第374章 流行歌曲 第374章 流行歌曲 四大家族在敦煌少说也有百八十年的历史了,哪有一个好相与的?苏一一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因此也不失望。 “这样的人最难对付。绣桔打探了几天,也只知道一个大概。此人虽是长房嫡子,但因母亲早亡,如今掌着家的是那位薛夫人是原先的妾扶正的。因此,他原本是长房长孙,却因这位续弦夫人的缘故,平白多了一个嫡长兄。可以说,他放流形骸,大约也是为了在家族里能够平平安安地生存。薛家的家主之位,虽然也讲究长房嫡子,但更注重能力。他这样做,也是为了让继母放心,自己没有争强之心吧?” “呀,这薛家也复杂啊”沈细细咕哝了一句,“可我接待了三回,连一点边皮儿都没打听出来,只知道他是薛家的少爷。看起来,他总是那样痞痞的笑,看不出有什么心事的模样。” “这是你功力有所减退,正好借着他锻炼一下。”苏一一窃笑。 沈沈有些恼怒:“他是属泥鳅的,根本抓不住。明明看着是一副色迷迷的样子吧?可是一转眼,那双眼睛又清明得跟什么似的。我连着灌了几回的迷魂汤,还是没一点用处。别人至少还能为美色所迷,可他却喜看歌舞,特别喜欢听我唱那个《沧海一声笑》,偶尔吃点小豆腐,仅此而已。” “这种人才真的难对付,因为长在****场中,平常的手段儿都见得习惯了,所以便能把持得住。啊,对了,我有一招儿对付他” 苏一一说的办法很简单,就是排演现代歌舞。她算是从薛慕华身上得到了启示,原来敦煌人就喜欢这种调调儿。 若说古典乐器,虽然在国子监的时候也被逼无奈地学了个七七八八,但苏一一对这些古典音乐还就是喜欢不上来。她开心的时候,就爱哼前世的流行歌曲。哪怕五音不全,唱起来也不至于荒腔走板得不忍卒闻。 “这些歌唱得真是直白……”沈细细无语。 “直白了才好啊,敦煌有很多人压根儿连汉字都认不全,你还让他听‘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日日心’呢倒不如唱‘偏偏喜欢你’来得实在,老老少少都能听懂。” “可我……觉得不好意思唱出口啊,倒还是那首《沧海一声笑》还合我的胃口。”沈细细苦着脸道,“那些旋律倒是美的,只是歌词,情啊爱啊,妹啊哥啊的,怎么张得开口?” 苏一一把自己连夜整理出来的歌词本子往她面前一放:“细细,你自己看着办呗如果你不唱,自然有人唱,到时候你这敦煌第一名伶的头衔,可得让贤了。” 沈细细苦笑:“小姐,不带这么威胁人的吧?” “我不是威胁。”苏一一认真地掰过了她的脸,“细细,我很看好你,而且你毕竟是自己人,我也不想再捧个红角出来跟你打舞台。但是,你最拿手的胡旋舞,虽然在敦煌也算是拔尖儿,但毕竟不是独一份儿。当那些人新奇劲儿过去,还会拼命地捧你么?” “好吧,我再看看。”沈细细想了想,还是接过了歌词,“也许可以改得稍稍含蓄些。” “这个由你作主了,不过别像在大周的时候那样,满口都是之乎者也。我倒觉得通俗些的更易上口,以己推人,想必还是这种直白的更受欢迎。” 沈细细苦笑:“也许你是对的。” “这种歌曲有一种好处,就是哪怕没有受过专门训练的人,都能扯起嗓子唱。到时候,大街小巷里响起这样的歌曲,你觉得受益最大的人是谁?” “难道是我们月香楼吗?” “那还用说?提起这些歌曲,便得提到歌曲的原唱者沈细细姑娘。到时候,姑娘你的芳名可就响彻敦煌及周边地区了。” “这样的出名,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了……”沈细细对歌词还是有点不太感冒。 “当然不会是坏事儿。”苏一一不以为然,“到时候,你就是明星级的人物。所谓的明星级嘛,就是家喻户晓。” “但愿不会把我骂得狗血淋头吧”沈细细却没有这样乐观。 “放心,绝不会扔臭鸡蛋的。”苏一一笑嘻嘻地鼓励。 “臭鸡蛋?”可惜,沈细细却只是疑惑地反问,“为什么要扔蛋呢?随便砸点什么,也不必那么麻烦吧?” “嗯,就是差不多的意思,不过臭鸡蛋的味道不好。”苏一一胡乱解释。作为一个穿越者,注定是要寂寞留芳啊这些当初流行的术语,在这里全起不到应有的幽默效应。 沈细细疑惑地朝她看了两眼,才点了点头:“我拿去看看,稍稍改动一下。” “行啊,别改得太厉害了。”苏一一追着叮嘱了一句,才看向在一边鼓着腮帮子的绣桔,“怎么了?你的嘴唇已经翘得可以挂油瓶了吧?难不成是我得罪你了?” “小姐的那些歌词,听了可真觉得……别说唱了,单是听着便觉得污了耳朵。” 苏一一茫然:“有这么可怕么?” “绝对的。”绣桔夸张地点着头。 “不至于吧?”苏一一皱眉。想当初,大街上,小巷子里,这些****的歌曲充斥了隔膜,也没觉得耳朵受了污染啊偏是古人故作清高,装出一副假道学的样子,却又娶个十七八个老婆都不嫌多,只能做得,不能说得 “也只有沈姑娘这样的人,才肯唱这个。”绣桔扁了扁嘴,对沈细细生出来的好感,仿佛荡然无存。 “这是我先唱出来的……”苏一一汗颜。 “小姐”绣桔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苏一一觉得晚上可以不用点灯,直接拿这两个眼珠子当灯笼照明,也勉强使得。 “知道你又要说教真是奇了,我好容易从国子监毕业,却又带上了你们两个管家婆。唉,我真是遇人不淑啊……” “遇人……”绣桔差点喷。这成语,怎么用得这么****来着?唉,跟着小姐久了,这思想也慢慢地不大纯洁。 “等着瞧吧,这歌曲唱出来,绝对能让沈细细大红大紫,整个敦煌的女伶,再无出其右。要想抓住大鱼,怎么能不放香饵?” “这种曲子能大红大紫?恐怕沈姑娘往后出门,都得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免得被人鄙夷个不住。”绣桔不屑地哼了一声。 “你别拿大周的眼光看人,敦煌是个开放的城邦,日后来往的各族人多了,你会更加大开眼界的。你没见过那些西方人,领子开到这儿,裙子的开衩在这里”苏一一得意地扬了扬眉。 绣桔震惊:“小姐,这种衣服也能穿出去吗?有伤风化……不不不,还不止,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那……还不被人浸了猪笼子 听着她语无伦次的话语,苏一一笑弯了腰。其实,以时间推算,现在的西方人也没有那么夸张,顶多就是领子开得低些,袖子挽得高些罢了。若是穿了现代的露脐装和热裤,绣桔恐怕会及时晕过去了吧? 第二天登台的时候,沈细细在演梁红玉之前,便唱了一支《偏偏喜欢你》。歌词的改动并不多,她依着苏一一的吩咐,并没有站在台中央,而是站在偏侧的部位。据说,这个位置叫什么“黄金分割”。虽然不懂,但苏一一说的话,总有其道理,虽然她实在没想出道理来。 一曲既罢,台下寂静。沈细细有些懊悔,听了苏一一的怂恿,这支歌曲只改动了两处,听起来还是直白得很。 “愁绪挥不去,苦闷散不去,为何我心一片空虚,感情已失去,一切都失去,满腔恨愁不可,为何你的嘴里总是那一句……”翻来覆去,哪怕为赋新词强说愁,也该含蓄一些呀 她默默地伫立了片刻,朝着一侧的乐师打了个手势,决定还是再接着演梁红玉击鼓那一折戏。这个段子,称得上极其经典,百演不厌,但愿能把场给救回来。 乐师刚起了一个音,就听得热烈的掌声响了起来。开始还只一个两个,零零落落,紧接着却如同夏日里的响雷一般,让见惯了大场面的沈细细,都觉得有些发懵。站在台上,心里有些慌乱。自暴自弃地想着,大不了就回大周,依然做个分店的负责人,后半生的温饱问题,起码是不用愁的。 “再唱一遍吧”站起来的,居然是这两天碰了壁的赵昕。 “唱什么?”沈细细傻乎乎地问。事后她想起来,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没有这么傻过。像是苏一一新编的那个故事里的刘姥姥,头次进大观园的时候。 “就是刚刚那首歌,叫什么名字?” “偏偏喜欢你”沈细细其实已经取了个优雅的名字,叫做《心碧》。可是看到台下热烈的反应,竟然鬼神差使地把原来的名字给说了出来。 “嗯,这个名字好记”赵昕笑道,“沈姑娘,再唱上一遍,兴许我也可以客串一遍。” 苏一一得意地侧头:“绣桔,看到了没有?我说会成功的吧” “那是因为赵公子已经拜倒在沈姑娘的石榴裙下,就算说乌鸦是白的,恐怕他也会忙着点头称是,并且列举出一二三四五条理由,来证明沈姑娘的正确。” 第375章 争风吃醋 第375章 争风吃醋 “这只是原因之一。”苏一一悄悄地掀开了后台的幕布,“你看看,这满场子可是群情激昂着呢,不光是赵昕一个人吧?台下坐着的,固然有不少是汉学学得不错的,可大多数人,却对那些书面的文言文一知半解。倒是这种歌词,直白易懂,又琅琅上口,容易记忆。若是换作我,也不会去唱那些高难度的雅歌,还不如哼这些俗调呢” “可这词儿,也太直了,就像是乡下人说话似的。我觉得倒是山歌,更合适些。”绣桔忍不住打击苏一一的积极性。 “没关系,你尽管贬低吧,只要别人翻唱的多了,咱们的名声就算是响了。那时候,只要哼到歌,就会想到咱们一一制药。哎,说起来,月香楼也该换个牌子了。不行,还得让四大家族斗起来再说,若不然的话,恐怕会一致抵御外敌。好吧,只能让月香楼闯闯名声了,大不了以后就改成一一月香楼。”苏一一不以为意,笑嘻嘻地继续得意。 沈细细果然应邀,又唱了一遍。她声音柔美,唱做俱佳,自然获得满堂喝彩。这一回,反比刚刚那次的反应还热烈。苏一一觉得因为刚才那是第一次,所以把大伙儿给唱雷了,所以才万籁俱寂,让她也跟着紧张了一把。还有沈细细,别当她没瞧见那哀怨的神色。 “真是不可思议,这敦煌人……”绣桔啧啧有声,对于台下跟着哼唱的气氛嗤之以鼻,“竟然跟着一个歌女唱歌,简直是……有辱斯文,斯文扫地……” “我可不管他们斯文不斯文,反正我知道,沈细细能确立第一女伶的当然地位,我们的月香楼才会日进斗金。当然,更重要的是,可以利用沈细细的身份,离间赵家和阎家。为了这个目标,我会继续督促沈细细练习唱歌的。” 沈细细每三天出一支新歌,月香楼的演出,场场爆满。不仅如此,苏一一还听说,有人专门排队买票,然后转手,竟然也能获三倍的利。 “早知道,我把票价提高三倍不就成了吗?”苏一一痛心疾首。为了捧红沈细细的宏伟目标,她在门票上的定价相当低,谁知道竟肥了“黄牛”。原来,这种职业古已有之,倒不是现代人的专利。所以说,追名逐利,是人的本能。 “小姐不是说,门票收入不重要,台下卖的零食酒饮,才是赚钱的大头吗?” “我是怕门槛设得高了,看的人便少,咱们沈细细姑娘的名字,不过能在某一特定的层面名闻遐尔,所以才把价格定得略低了些。谁想到这些敦煌人,还真是有钱” 当然,苏一一只是说说而已,票价还是维持原样,以至于敦煌抢票成风,把月香楼的名气推到了极高的程度。 而作为当家花旦的沈细细,自然艳名更炽。只是高知名度,也带来了高麻烦。比如说,敦煌其他**楼的姑娘们,便有些不卖账了。毕竟敦煌总共也就这么多人,个个都想削尖了脑袋往月香楼挤,她们那里虽不说门可罗雀,但来的客人就不像以前那么优质了。但凡有点身份的,谁不想得到一张沈细细演唱的入场券? 于是,便有姑娘们相好的,叫了人来砸场子。这种场面,苏一一不怕应付。沈细细也不担心,只要苏一一在月香楼,她身边那二十来个侍卫,便散在月香楼的周围。真要弄出些什么事儿来,自然会现身。 “小姐,要不要让他们出手?前厅那里都快被砸掉了。”绣桔虽然对月香楼缺乏好感,但好感也算是自家小姐的产业,又有着崇高的目标。若是被人连着锅给端了,这一个来月的功夫就算白搭。虽然说出力的主要是苏一一和沈细细,可再这么耽搁下去,她还真怕赶不上姬流夜和苏一一的婚礼,事情可就糟糕透顶了。 对于绣桔来说,让自家小姐准时赶上婚礼,那是重中之重。绣梨半个月来一封信,除了说说大周的事儿,必要提醒两句。 “急什么”苏一一懒洋洋地躲在房间里烤火。 明明不过是十月末,大周还是金秋送爽的天气,敦煌却已经有了冬天的前兆。还是春暖花开和秋高气爽的季节最好,没有空调的时代,夏天和冬天便显得尤其面目可憎。想到要在敦煌度过整个冬季,苏一一的脑袋便转到了越冬的准备工作上。 “怎么不急啊……”绣桔跺了跺脚,让苏一一看得哑然失笑。大概是跟着自己在敦煌,身边没有了说教的人,这小妮子也学得风风火火起来。那种笑不露齿,语音控制在一定音量之内的习惯,改得还算彻底。想必回到大周,又要被绣梨一阵说教。 “这不是赵昕和阎伟都在么?”她笑道,“护花使者,关键时刻不出把力,我们的头牌沈细细姑娘,怎么会芳心暗许?” “什么?”绣桔懵懂。 “这是个英雄救美的好机会,咱们不用多事儿,躲在房间里看好戏就行了。敦煌这气候,风沙有点儿大呀”苏一一叹了口气,拿过了一盒奶酥,咬了两口便又丢了回去。 “小姐是想让赵昕和阎伟出手么?” “对啊,这时候再不出手,赶明儿让细细别理他们俩了。男子汉大丈夫没个担当,简直丢人丢到了姥姥家。” “这有什么丢人的啊……为个ji女争风吃醋,说出去也难听……”绣桔咕哝。 “砰”主仆俩还在闲闲地说话,前面的花厅却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声音。 “小姐,还是让郑青过来吧,再晚一些,咱们这月香楼兴许就不存在啦”绣桔急了,冲出去半只脚,又赶紧回来央求。 苏一一皱眉:“在不知情的人面前****自己的实力,是最不智的行为。” “可再不****,直接就把月香楼给****出去得了。” “那也没有什么,咱们再买个楼子,重起炉照不就行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反正这月香楼,咱们也赚了不少,再收购一间的银子,绰绰有余。” “可是……这么一来,小姐还能在三月里赶回大周么?”绣桔是真急了,鼻尖上甚至冒出了汗珠子。 “赶不回去,就把婚期延到夏至么……”苏一一满不在乎,却见绣桔跳了脚,才忙改口,“放心吧,你看看,咱们不过来了一个月,这不是已经初见成效了吗?” “可眼看就要前功尽弃了”绣桔怨念。 “什么人,敢在月香楼闹事儿?”终于有人出声,苏一一似笑非笑地瞟了绣桔一眼。 “好好,我知道小姐神机妙算,有人出头就好。”绣桔把一颗心放到了胸腔,舒了口气。只要月香楼没事,她才懒得管是谁伸了手呢 “果然不出我所料,是赵昕。”苏一一侧耳倾听,露出了笑容,“阎伟虽然人更稳重些,在情敌面前,恐怕也不肯弱了声气儿。” 果然,一语未尽,外头又响起了阎伟的声音:“看来,咱们四大家族在敦煌的势力,今非昔比啊” 赵昕哼了一声,这话说得有点不大客气。谁不知道今非昔比的,不是阎家,而赵家?以前四大家族平分天下,可如今,赵家却沦落成了看阎家脸色行事的境地。虽说外面还维持着三家联手制衡的态势,可家族里几次密议,却都倾向于依附阎家。 族长和长老们自然有他们的考量,可像赵昕这样血气方刚的第三代,每每想起,却总觉得一股浊气,从丹田里升起来。看着阎伟那张看似温和的笑脸,赵昕更觉得说不出的可恶。每次他和沈细细相约,这阎伟总会或早或晚地跑来打岔。 孰可忍,孰不可忍啊 他咬了咬牙齿,克制地把脸转向前厅,黑着脸拿人出气:“看什么看,还不替沈姑娘把这些人给赶走?月香楼也是可以任人随便惹事非的地方么?” 他带来的人里面,没几个是好手。但听主子发了话,没奈何地只能上前去。阎伟笑吟吟地不出声,想必是存心看他的笑话。 “阎公子,恐怕赵公子人手单薄,不如两位公子的人一起出手如何?”关键时刻,沈细细地盈盈地抚着袖子出现了。赵昕闻言大喜,只觉得沈细细还是向着自己的。只是碍于阎氏势盛,所以不敢不出面应付。顿时,一张包公脸便渐渐地有了笑影儿。沈细细看得真切,悄悄地朝着他露出感激的笑容。 做到像沈细细这样高端的名ji,频送秋波的时机,向来是把握得很好的。 阎伟却心里懊恼,自己晚了一步,竟然让赵昕先出了头。原先沈细细已经有被自己打动的趋势,这么一来却又显得悬了。而且自己袖着手看好戏的心思,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更别提像沈细细这样千伶百巧的人儿,虽然平时看着有些大大咧咧,但真要细思量起来,自己的心肝儿还不等于是那南陈传过来的玻璃似的,一清二楚么? 第376章 窝里先斗 第376章 窝里先斗 “哪用沈姑娘吩咐”他哈哈一笑,把脸上的尴尬抹下去,风度翩翩地摇了摇手里的折扇,做足名士****的架式,“不过是怕赵公子说本少爷小瞧了他,所以才不敢让人动手罢了。” 花厅中,两拨人正打得水深火热。赵昕是庶子,带出来的人虽然有那么两把刷子,但明显地落在下风。一会儿的功夫,便有两个人挂了彩,赵昕的脸上,便很不成颜色。 阎伟又说了两句场面话,才让人去帮手。苏一一坐在房间里打盹,听着绣桔勤快的脚步声进进出出,当然即时地播出了现场版。 “别再去打听了,两个人一起出手,这敦煌城里还没有人敢同时得罪两大家族。再说,阎家的人手底下都有些功夫,咱们不会吃亏的。对了,你一会儿去跟沈细细提醒两句儿,那些打了人砸了家伙的,多少得吐点儿出来,不能让人流了血还流泪。”苏一一伸了个懒腰,捏了捏自己的腰,觉得最近似乎有了点小赘肉,看来再不能这样吃了睡,睡了吃,朝小香猪看齐。 “哦。”绣桔听她说得笃定,也就安安心心地坐了下来,拭着额头上的汗。刚才的运动太急了些,不过盏茶的功夫,她至少跑了二十个来回。虽然两地相距不远,可加起来,这距离也相当可观了。 “那阎伟,你看着怎么样?”苏一一半眯着眼睛,把睡得安安稳稳的小香猪抱了过来。可惜桌子上除了烤肉,就是果脯,最近因为人懒洋洋的,便疏忽了收购药材。所以,小香猪只是翻了翻眼皮,继续趴在她的膝盖上呼呼大睡。 “长得也不比赵昕好看,而且这大冷的天气,偏还要拿把扇子装样,仿佛唯恐别人不知道他是才子似的。哼,这敦煌荒蛮之地,所以才会猴子称大王” 苏一一笑了笑:“绣桔,看来你对那个什么阎家的公子有意见啊?” “本来就是嘛会作两首歪诗很了不起么?这天多冷啊,像小姐似的,不扇风还冷得不肯出门儿呢,他还装模作样地扇来扇去,简直是……别说是小姐了,就是姐姐要正儿八经地作起诗来,也不会输给他,还披着条羊皮装样儿呢” “这男人心眼儿很小。”苏一一同意绣桔的看法,但却着眼在另一件事上,“你看他隔了那么久才让手下的人去救场,在这种节骨眼儿上还要存心看好戏,让赵昕摔个大跟头。可是他也就这点小聪明,若是心思无伪的人,会在第一时间让人救场。若是再聪明一些,赵昕开了口,他也会及时插手。但是他却偏不,非要袖着手在一边看好戏” “就是,我也觉得他还不如赵昕虽然能力不够,至少还率先出头了。”绣桔看来对阎伟观感甚恶。其原因大概是沈细细目前和他打得火热,小丫头便觉得有些看不过眼了。 “但这种人睚眦必报,只要赵昕折了他的面子,恐怕他会想办法报复回来。而赵昕这人,性子倒是好的,只是中间夹着一个沈细细,怕是也不乐意让呢”苏一一笑得像只狐狸,这么久的布署,终于开出生根发芽了。不容易啊……这阎家势力太大,而赵昕又比自己想像中的有耐心。 虽然是绣着花的枕头,可内里也未必装的是破败的稻草呢到底是大家族出身,虽然心浮气躁,也比旁人沉得住气。 好在如今,可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辛苦布局,就是为了一朝收获。她很想抓一把瓜子,然后搬个小板凳,这样看起戏来才过瘾。不过,恐怕事后自己会成为阎伟和赵昕泄愤的对象,想想还是算了,直接两耳不闻窗外事,到时候听结果就行。 据说——当然是据现场播音员绣桔说的,赵昕赵公子离开的时候,脸色很是不大好。 “小姐,那个阎伟真的好过份啊”绣桔和苏一一朝夕相处以来,语言越来越有朝着苏一一靠拢的趋势。原先的之乎者也,几乎很少会冒出来,大白话畅通无阻,说的人省心,听的人更省力。苏一一满意地笑了,潜移默化的效果,还是相当明显的。 苏一一倒觉得敦煌这地方,虽是鱼龙混杂,但说话行事,比在大陆三国爽快多了。至少没有什么圣人学说,各有各有的信仰,却又能兼容并蓄。活佛地位虽然崇高,还有不少离经叛道者,也能在这里找到合适的位置。 “不就是没及时出手么?在你的眼里,就过份成这样?”苏一一笑眯眯地看着绣桔,“我说,你不会是对赵公子有了那么一点儿意思吧?我还以为你喜欢的是薛家公子呢前一阵儿,不还在我的耳边聒噪,多有风度的人啊” “哼,别瞧着人模人样的,一肚子的坏水”绣桔哼哼。 苏一一最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所有的消息来源,都经由绣桔的手,因此忍不住好奇:“怎么了?你发现他的真面目了?这男人似乎并没有什么穷凶极恶之相,连沈细细都没有发现他的真面目,你怎么发现的?” “这人看着是平易近人,其实十分高傲。而且,那副色迷迷的样子,也不光是对沈姑娘,对谁都这样。真是一根花心大萝卜……”绣桔扁着嘴嘀咕。 “哦,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那赵昕天天来月香楼报道,你怎么不说他也色迷迷的模样儿?”苏一一哑然失笑。原来这丫头不过是对赵昕有所偏爱,所以对于薛慕华才恶感陡生。 “他天天来,可十次里有九次是遇上阎伟的,还有一次更是沈姑娘午睡未醒,让人家在花厅里等了好半天呢”绣桔继续控诉。 苏一一心虚地想,让赵昕跟阎伟撞上十次的车,这频率是不是太高了?好在沈细细毕竟在大周著名的**楼里混了十年,近年又被挖到一一制药,同时应付几个男人,还是很驾轻就熟,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好吧,你就是看赵昕对眼儿了呗。”苏一一窃笑,用手指压了压她的脸蛋,“你是不是对她有意思?那我让沈细细多照顾着他一点儿?” 绣桔忍不住叫道:“我若对他有意思,你还让沈姑娘……” “对哦,那我让沈细细干脆回绝了他吧,行不行?” “那样的话,我想他一定会很伤心……”绣桔黯然,“我只是觉得他比薛慕华实在,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小姐,我看你是写本子写上了瘾,遇着正眼能看的男人,就要拉郎配。人家是堂堂四大家族的公子,我只是一个小丫头。” 苏一一无奈地朝着天空翻了个白眼:“都已经跟你说过了,身份之别在敦煌没那么严格,你不用妄自菲薄,好歹也是个小才女,出身官宦世家。” “可我们家获罪了,我是罪臣之女。”绣桔哭笑不得。 “反正祖上当过官的,就比那四大家族身世要高贵那么一点点儿。所以,你下回看到什么赵昕、薛慕华之流,可以鼻孔朝天。” 绣桔啼笑皆非:“难道这就是小姐常说的心理暗示,让我每天在心里默念出身高贵等语,然后就真以为自己出身高贵了不成?没用的,我和姐姐本来就是罪臣之女,被发卖为奴的,身份上比正儿八经人家做丫环的还低呢不过我们运气好,遇到了小姐,没把把我们支使得团团转。” “切,做我的丫环,那可比一般人的丫环地位高了。”苏一一神气活现道,“不用多久,敦煌第一首富,就是我苏一一了。” “首富……小姐,你是敦煌第一才女。”绣桔纠正她的说法。 苏一一正容道:“才女就比首富地位高么?绣桔,你要把自己的观念改过来。要知道,在敦煌可不比在大周,有银子的比会作诗写文的要吃得开。这些日子,你一直在外面打探消息,想必也该知道了,四大家族之所以能在敦煌呼风唤雨,凭的是什么?” “那是因为他们……”绣桔说了一半便住口。这个问题,她没有好好想过。这时候才觉得敦煌与大周不同,似乎四大家族中间,并没有出多少才子才女和为官作宰之人。 “说不出来了吧?”苏一一得意地笑道,“那是因为四大家族掌握了敦煌百分之六十以上的财富,当然能在这里作威作福了。要知道,经济是国家的命脉。敦煌虽然还没有成为国家,但四方共守,也是一样的。” 绣桔反驳:“不是这样的,他们掌握了敦煌的军队。” “军队也是需要银子来支付军饷的嘛”苏一一笑嘻嘻地答道,“其实咱们若徐徐图之,不用派兵过来,也能在敦煌做到说一不二。因为这里有一部分的军队采用的是雇佣制。” “什么叫雇佣?”绣桔有些犯晕。自从来到敦煌以后,苏一一嘴里冒出来的新词儿,有愈演愈多之势。 “就是谁出钱,他们就替谁打架——呃,是打仗,打架这个词儿,太没艺术感了。” 打仗很艺术么?绣桔默然。 第377章 不忍用兵 第377章 不忍用兵 “是这样的吗?四大家族有自己的军队吧?”绣桔不同意。 “嗯,那些军队的忠诚度比较高一点。不过,我们也有啊,几千人还在辅城吃香喝辣呢如果我们再花点银子雇佣别人,也能在敦煌占有一席之地。”苏一一不在意地挥了挥手,“雇佣军虽然谈不上什么忠诚度的问题,但有一点好处,就是有奶便是娘,才不管你是张三李四呢对于我们来说,这才是最好的呢” “可如果别人出的银子多,不会反过来对付咱们吗?虽说有着兵,但我们在这里没有什么根基啊。危险时刻,没有人会救我们的。” 苏一一却并不担心:“这你就不懂了,敦煌既然以利益为中心,那就更好办了。你家小姐最擅长的是什么?对了,就是赚银子。只要咱们在敦煌这块地儿有了足以左右局势的财富,还怕别人会不帮我们?诱之以利,许之以惑,何愁万事不成?” 绣桔仍如听天书,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银子会重过官位。苏一一正准备从政治经济学原理开讲,替自己如今的头号助手洗洗脑,沈细细的香风却从门外卷了进来。 “看起来,情况良好?”苏一一含笑问。 沈细细满面春风:“看来事儿成了,阎赵两家至少在心里种下了一根刺。我想,他们早晚会斗起来的。” “光是有刺还不行,他们心里的刺儿多着呢”苏一一摇头,“我们要做的,是把这根刺拉长,直戳心脏,逼着他们反目。” “如今阎家势大,赵氏怎么可能与他们反目?”沈细细沉吟,“小姐,恐怕在小姐回大周之前,我们看不到敦煌一统了。除非……小姐派军队过来,速战速决。” “不行。”苏一一想也不想就摇头,“我不想对敦煌用兵。” 沈细细叹息:“是啊,万一用兵,便是生灵涂炭。” 苏一一笑着摇头,没有说话。她可没有这么高尚的理想,只是不想让敦煌最瑰丽的艺术毁于战火。虽然如今没有唐朝的壁画,但敦煌特有的文化底蕴,还是相当深厚的。 “所以说,短时间之内要他们公然反目,那是不可能的。至少,我是没办法做到,不如小姐亲自出马?”沈细细开着玩笑。心肝抖了两抖,若是苏一一真摞起袖子就干,怕不是要被姬流夜天涯追杀,所以急忙用开口补救:“小姐这身份,自然不能真出场的。要不然,五公子的脸往哪儿搁呢” “那就……阳奉阴违也好嘛”苏一一也知道事情难为,只能退而求其次,“至少,在我们发难的时候,赵家两不相帮。或者面儿上出出力,私底下拖后腿。赵昕虽然喜欢花天酒地,不过人也忒老实了一点,你适当地教他两手呢” “怎么教”沈细细白了她一眼,“人家从大家族出来的,难道还不如我吗?那几手玩得可不要太好,用得着我教” 苏一一哂笑:“不是我看不起他们啊,比起咱们那里的争权夺利,他们这些手段,可称得上是入门级。你教几手,把水给搅浑了,咱们才能趁着机会摸鱼。” “挑唆赵昕倒也不难,只不过阎伟这家伙城府够深。别看他爱显摆,可真遇上了事,也不敢妄顾家族而擅自动手。” “那就跳过他,阎家不是还有两个,也是你的常客吗?你就怂恿别人嘛,多处撒网,总有一个能被挑唆动的。” 沈细细无奈:“自从我和阎伟走得近以后,他们也极少来了。最多也就是来看看我的演出,或者坐着说会儿话。毕竟他们是堂兄弟,碍着阎伟在,面上总得让让。” “总有机会的,你自己看准了。”苏一一懒得动脑筋,随口把事情扔给了沈细细。说好了日后敦煌要让她负责,她决定自己能少管则少管,能不管……那就不管。在这里的日子,过得比在大周的时候舒坦多了。 她甚至萌生了一个想法,把姬流夜也拐过来,做个敦煌王,不更逍遥自在吗?没有那么多的老顽固,只要把四大家族的毛给捋了,谁敢给她找不自在?大周那么大一块地方,哪里比得上敦煌这弹丸之地容易治理?何况,敦煌扼住了东西方交通的咽喉,哪怕闭着眼睛,日后的财富也能滚滚而来,多省事儿。 不过,想到姬流夜一统大陆的雄心壮志,又觉得劝说姬流夜肯定没戏,只能把计划扼杀,继续和绣桔侃八卦。 沈细细看两人不说政治,改说经济,甚至花边新闻,想到肩头上压着的担子,顿时便横眉冷目:“小姐,你和绣桔两个人天天窝在房间里吃香喝辣,诸事不管。真不知道这一一制药的产业,究竟是谁的啊” “是我的,但现在不是交给你了吗?如果你不表现出足够的能力,我敢放心把敦煌这块黄金地儿交到你手上,自己回大周吗?其实我倒是很喜欢这里,就是气候差了点儿。呆久了,皮肤会变得粗糙。唔,绣桔,你送封信给南陈,让那边再研究一些补水的护肤品,敦煌这里应该是急需的,又是一单大生意。” 绣桔无语,对于苏一一来说,果然是生意无处不在啊,只得默然而去。如今苏一一的家信私信公信,全都由她执笔。虽然信件挺多,但绣桔做得十分高兴,自觉深受看重,并非游手好闲。 沈细细在苏一一面前呆了很久,才叹了口气:“好吧,我是劳碌命。” “别忘了,你现在也有股子。而且,如今月香楼你占了三成股子。一一制药正式开业,这就是你的股子,三成。” 沈细细又惊又喜:“我能占三成?” “对啊,所以你卯足了劲儿干吧,赚得越多,你也就分得越多。” 沈细细受教,顿时不再发牢骚,干劲十足地替自己“创收”去了。既然郎君靠不住,倒不如手里有些银子更实在。谁说姐儿一定要爱俏的?真金实银可比俏郎君靠得住多了。 “真是——好拜金啊”绣桔干完了活儿回来,看着沈细细活力十足的背影感喟。 苏一一忍不住莞尔,这才多少功夫啊,连“拜金”这种词儿,也用得似模似样了。不错,孺子可教。苏一一不由得想到一一书院,也许可以降低招收学生的年龄层次,大力灌输一些现代化思想,会把这个时代改造成什么样子?真是期待啊,什么时候和梁炳乾讨论讨论,不过恐怕他也不会明白自己的理念。但是没关系,他总会同意,不管理解不理解,还是会不折不扣地完成自己交代的“任务”。 绣桔看她笑得越来越得意,忍不住反省了一下自己的行为和语言,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值得苏一一高兴成这样子。 “我取悦了小姐吗?”她纳闷。 “当然。”苏一一笑眯眯地看着她,活像是老虎看着自己即将到手的猎物,让绣桔不自然地往后退了两步。 “哪里,我并没有……” 苏一一心情大好:“放心吧,我不会把你放到火堆上去烤的,最近烧烤吃得太多,我已经腻味了。要说起吃的东西来,还是咱们大陆三国的东西色香味俱全,百吃不厌。” 绣桔翻了个白眼:“也没见过谁像小姐似的,看到好吃的就差点把整个人都扑上去。幸好全都是自己人,要不然准被笑话死” “就是知道自己人啊,要不然我会那模样儿么?你也不看看,我在大周的时候,就算宫里的细点,可也装得淑女味儿十足的。” 绣桔无言以对。 “走吧,咱们出门儿去”苏一一拍了拍小香猪的背,迎上绣桔惊异的眼神。 “小姐现在准备出门?” “嗯,你有意思?”苏一一偏头问。 “不是不是,我只是觉得……今天天气不怎么好,小姐怎么肯动窝呢” 苏一一打了个哈哈:“天气是不好,可你家小姐我心情忒好,抵得过十月正午的阳光。” 她笑眯眯的模样,看起来确实心情很不错。可是绣桔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她的好心情从何而来。 “别想了,你皱着眉头的样子……老实说啊,真的很丑。”苏一一很不给面子地瞥了她一眼,仁慈地告诉了她答案,“我心情大好的原因,自然是因为想到了更好的赚钱办法。你觉得,除此之外,我会心情变得这么快吗?” 也对,苏一一对于赚银子,可是有着无与伦比的热情。 其实这次上街,倒并非闲逛。苏一一买了大包小包的东西,什么干货果脯之类的,让绣桔狐疑万分。 “小姐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吃啊” 绣桔古怪地指着手里的东西:“能吃这么多?这么些足够吃上一个来月了,我们住的离街道又不远,何必一下子买上这么多?小姐不是常说,东西要趁着新鲜的时候吃吗?” 苏一一在又打包了一堆果干之后,才有空回答:“免得下次再出门。” 想当初,宅女们都在网上订购大堆的东西。这时代没有网络,真不方便 ps:感谢就这么自然赠送了礼物 588起点币;感谢猫咪小姐的粉红票。昨天忽降大雨,如注而泻,幸好早一步到家,不然就淋成落汤猪啦幸甚幸甚……大概还有二十来章结局,感谢亲们的一路陪伴,有始有终哦~~~~~~~~ 第378章 打起来了 第378章 打起来了 光阴似箭,转眼便过了霜降。孤雁的翅尖上,已经染上了轻霜。寒汀孤伶,荻花摇曳,敦煌的秋天比大周要寒凉。苏一一其实没有那么怕冷,可就是觉得整个人都不想动弹,所以闭紧了门窗,等闲不肯出门。 “小姐,五公子问了,咱们什么时候回去”苏一一正在用沈细细的八卦下饭的时候,绣桔兴冲冲地跑进了餐厅。 沈细细笑睇了一眼绣桔:“五公子要问,也只会问小姐,你回不回去,他可不会放在心上。” 绣桔噘了嘴道:“虽然这是事实,好歹也不要这么说出来嘛,多伤感情啊小姐回去,我自然是要跟着一同回去的,谁让我是小姐的丫环嘛” 在敦煌混了两个月,她不再一口一个奴婢,苏一一听得倒更顺耳。 “当丫环像你这样儿的,倒也理直气壮,自得其乐。”沈细细笑道,“不过,五公子大约是看小姐这会儿还没有动静,难免就着急了,怕的是小姐耽误了时间,大婚的日子没有了新娘,那可就让五公子成了笑话。” 苏一一沉默半晌,才道:“不会的。” 虽然她在内心深处,还抗拒着这么早就成婚。但是让姬流夜成为满天下人的笑话,最终更有可能失去逐鹿大周之主的资格,却非她所愿。只要想到他脸色哀怨的模样,她就觉得心里不忍。唉,也许他就是她的劫吧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坦然相迎。何况,她的思想可不像古代人这么僵化,若是发现姬流夜中途“出墙”,哼哼,照休不误 “那就好。”沈细细和绣桔,竟然同时松了口气。苏一一垮下了脸,难道她的信用度这么差吗?那表情……仿佛是怕她到时候逃婚,没法跟姬流夜交代似的。 “我做人是有原则的。”她咕哝了一句。 两人互视一眼,忽然都站了起来:“那我们都做事去,让赵家和阎家尽快打起来。” 苏一一纳闷地看着两人的背影:“有必要这么着急吗?难不成我留在这里,碍了你们的眼么?” 绣桔回眸而笑:“自然是等着小姐大喜。若是误了时间,回头五公子非把我剥皮炖汤不可。” 沈细细莞尔,苏一一也哑然失笑。原来姬流夜把她身边的人,都打点过了,个个的心都向着他呢也许,在别人的眼里,她能够成为皇子正妃,是烧了高香吧?自然个个都打叠了精神,岂能容她胡来? “今天又打起来了。”郑青迎面走来,对着沈细细挤眉弄眼了一会儿,才与两人错身而过,一步一回头地走到苏一一面前报告敌情。 “赵昕和阎伟么?” “不止他两个。”郑青笑道,在苏一一的示意下,大马金刀地坐下,“这回打架的人可多着呢,没想到赵昕在赵家的人缘还不错,比阎家的第三代还要多。” “哦?”苏一一精神微振,“这么说,咱们动手的机会快来了。你告诉右贤王,练兵的事儿可不能搁下了,兴许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竟全功。” 郑青笑道:“放心吧,天天在辅城练着呢练兵千日,可不是用在一日么?我们当兵的,心里总是提着一根弦,可不会光顾着过安逸日子。” “那你还老往敦煌城跑?若真是喜欢沈细细,赶紧地找人说媒。”苏一一瞪他,“若是细细也中意,往后你就带着人常驻敦煌。” “那就拜托小姐当这个媒人了。”郑青微窘,但很快便打蛇随上,趁机要求。 “替你说一声儿倒不在话下,不过答不答应,就得看你自己的心诚不诚了。我家细细可是要做明媒正娶正头夫人的,你若是打算让她做小的话,还是免开尊口的好。”苏一一瞟了他一眼,觉得往后的日子再不可能这么休闲,倒是得让他们两个的事先定下来。 郑青正容道:“自然是要明媒正娶的,况且若是我驻守在敦煌的话,也不打算再娶什么小。我家就因为父亲娶了三妻三妾,整天没个宁日。我打小儿看得多了,早就决心自己若是看上了什么人,决不敢让她受委屈与人共侍一夫。更何况,细细这样的身份,心思最是敏感不过,日后进了门,家里人难免会有些刁难,我可不想找个人来给她脸色瞧。” 苏一一扬眉:“你竟是这样的心肠?倒看不出你对细细竟是一往情深,替她想得如此周到。你……不会是说说而已吧?” “我也是为了自己打算,细细不痛快了,最终我岂非更不痛快了么?小姐的其他话虽然我不大赞同,但那句两个人干干净净过日子,却一万个赞同。女人多了,戏也多。细细本是名伶,演给人看已经够辛苦,难道我还要让她在家里也演戏?” 苏一一动容:“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看来,这个媒,我无论如何都要替你作成的。细细命运堪怜,我希望你能好好待她。” “小姐请放心,我既然认准了她,怎会负她?”郑青憨憨一笑,苏一一连忙摆手。 “把你的这个笑容收起来,我看了心里发毛。” 郑青泄气:“我还以为这个笑容忠厚老实,多少能多获得几分信任。” “对别人自然有用得紧,可是对我,你觉得有用么?” “没有。”郑青很干脆地摇头,苏一一正觉得此人孺子可教,谁知他又严肃地说了一句话,“因为小姐也惯会用笑容埋汰人,看着越是天真可爱,想出来的主意便越毒。” 苏一一气结,眼睛瞪视着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眼前就是个现成的例子。 “我不会说话,有时候过于耿直,小姐莫怪。”郑青笑嘻嘻地打拱作辑。 “得了便宜还想要卖乖,我看你和沈细细,是一个赛一个的精明。哼,细细居然还认为你憨厚老实,谁说她阅人无数?我瞧她天真得很呢” “能保有一两分的天真,才是她的可爱之处。”郑青说到沈细细的时候,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赏之意。 “****眼里出西施,你看对了眼就好。”苏一一没有再说什么,“你若真能始终信守唯一,我想细细不会拒绝的。” 郑青皱眉:“最近她和赵昕走得极近,我前儿才露了口风,就被她打断了,仿佛极不高兴我说赵昕的坏话。” 苏一一嗤笑:“刚夸你人不可貌相呢,这会儿又犯了傻劲。赵昕来得勤,那不是了咱们的计划吗?再说,也不是每次赵昕来,都是细细招待的。” “是绣桔?”郑青小心翼翼地问。 “别败坏了人家小姑娘的名声”苏一一白了他一眼,却没有反驳。 郑青松了口气:“我早些天问过细细,可是她却言里话外,极尽维护。我当是她对那个赵昕有点儿意思……” “放心,细细不会看上赵昕的。” “为什么?”郑青追根究底,笑意却笑眼角泄了出来。看来,这个问题困扰了他不少时候。 “赵昕一个毛头小伙子,能让细细看上?” “他也有十七了” “十七岁,嘴上的毛还没长齐呢,岁数比细细还小。”苏一一没好气地打断了他的话,明明心实喜之,却偏还装出一副愁闷的模样,骗谁呢 “细细看不上就好。”郑青又立刻笑得憨直老实。 苏一一不忍看,这笑容跟他实在不怎么搭调。骗骗别人倒也罢了,还要时不时地拿来在自己人面前秀一把,实在有点受不了。 郑青兴高采烈地转身要走,苏一一才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可不是被他忽悠得糊涂了么?光顾着沈细细的事儿,竟连赵阎两家打架的详情都没有问。 “郑青,回来”她恼怒地喊。 “还有事儿?放心,谢媒酒绝对少不了小姐的。”郑青笑得咧开了嘴,二话不说就给出了承诺。 “谁稀罕你那顿谢媒酒呢,我是问赵昕和阎伟的事儿。” 郑青这才收敛了笑容,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发生的经过讲了出来。原来事情很简单,起因就是一时的争风吃醋。当然,更深层次的原因,还是两家素有仇怨。新仇加上旧恨,赵昕先对阎伟动了手。结果,最终发展成了两大家族的群架,虽然没有闹出人命,但两个主角身上都多少带了朋。 “阎伟也受伤了?以他的狡诈,不该会卷进去这么深吧?”苏一一皱眉问。 “他的伤看起来有点严重,其实全都是表皮的伤。倒是赵昕,伤在内腑。” “呀,看来绣桔要跟我急了。”苏一一苦着脸,“这人也真是傻子,难道不知道出头的橼子做不得吗?做事这么冲动,看来我还得替绣桔把把关。” 郑青翻了个白眼:“只要绣桔看对了眼,你还能做什么?” 苏一一鄙夷:“绣桔幼承家训,讲究的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还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自动去勾搭上了细细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姬流夜似乎也是她自己主动“勾搭”上的,奉送了一个白眼之后,便没了气势。好在姬流夜在郑青的眼里,地位无比崇高,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倒是没有说出什么来。 第379章 追妻 第379章 追妻 “两家打起来就是好事儿,这仇啊,没那么容易解开的。让细细再加把劲,在赵昕和阎伟之间再适时扇扇风点点火。到时候,我们再跟赵家好好商谈。” 郑青有点看不过眼:“小姐自来敦煌,似乎并没有花什么心思在四大家族上吧?” 身为老板,她每天袖着手逛逛街,美其名曰“调研”。而月香楼整个儿一摊子的事,就全扔给了沈细细。郑青很是替沈细细心疼,所以牙疼似地咧着嘴。 “谁说没有?你别看我天天不动手指头,我动的是脑子”苏一一“哼”了一声。 “就算动动脑子,也该去把官家和薛家先拿下来吧?” “拿不下赵家,那两家就算答应,也不过是以卵击石。所以,关键还是在赵家,总不成我真让右贤王万里迢迢从狄人那里调兵?远水救不了近渴,那时候谁知道敦煌又变成了什么形势你那里说要招兵,招得怎么样了?” 说到兵,郑青立刻双眼闪亮:“这里的兵源还是很不错的,而且不像我们大周,听说当兵便有些抵触,非要问个清楚明白。” “嗯,当兵也要发饷,若是不够了,别客气,只管开口。” “五公子当初给了不少的,怎么能拿小姐的呢?若是五公子知道,怕是要以为我中饱私囊了。虽然我很想养着细细,但这种是不会做的。放心吧,不会少了军饷的。” 苏一一诧异:“看你的模样,这回似乎招了不少兵啊?” “那是,如今咱们的兵力也不比北刘人差了。”郑青得意地笑,“五公子知道了,也必然开心得很。” “三千人?”苏一一吃了一惊,“这才小两个月,你就拉出三千人来了? ” “小姐可是说错了,咱们招人,人家北刘就不招了?如今那边可足有四千以上” “那你手里呢?” “也差不多这个数。” “老实人果然是占些便宜。”苏一一咕哝了一句。想当初,出关的时候,连他自己算进去也不过三百五十人,短短两个多月,竟然翻了十倍不止 “谁让我们兵力太弱呢?大周的私军,不像北刘那么我,五公子虽然只让我带了三百多人出来,也已经尽了力。” 苏一一点头:“我知道,并没有怪他啊而且,我们一早就说过的,敦煌的利益是要三家均分的,但主要的事都是我想出来的,所以兵力差一点也是应该的么” 郑青听她把自己定位在姬流夜的一方,顿时咧开了嘴笑:“那是,我们出的是脑子,他们出的是力,就是小姐说的那个劳心者治劳力者,是不?” “乱用圣人语”苏一一白了他一眼,又掰了掰手指头,“这么说来,咱们这会儿的兵力已经在一万以上了?” “只多不少”郑青得意地竖起了一根手指头。 苏一一兴奋地站了起来,踱了几步路,才回头热切地看向郑青:“这么说,我们也可以和四大家族争上一争了?当然,多花些银子,先跟那几个雇佣兵团好好谈一谈。” “行,这事儿交给我了”郑青很乐意地领命而去,留下苏一一独自摩拳擦掌。想了半天才醒悟过来,似乎这中间没自己什么事儿?那一万兵更多的也就是震慑作用,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用动舞枪的好。敦煌像一块处-女地,那些活佛栖身的洞窟,都各具形态,是华夏一族不可多得的瑰宝,毁了实在可惜。 打架虽然轰轰烈烈,可是结果却令苏一一不大满意。典型的雷声大雨声小啊,年轻一辈打得个个带伤,可老一辈却偏是保持沉默,连头都不冒。 “赵家拿着礼物上阎氏赔礼道歉了?”苏一一撑着下巴叹气,“看来我们的火加得还不够大啊,赵家居然能忍下这口气,主动示弱,不简单啊” “不就是赵家那几个老不死的怕事儿么?年纪大了几岁,前怕狼后怕虎的,只求息事宁人,哪怕舔别人的脚趾头也在所不息”沈细细很郁闷。临到收了网,满满的期待一下子落了空,任谁都不好受。 苏一一却沉吟着摇头,忽然露出了笑容:“不对,赵家的这种作派可不大正常,就算他们愿意与阎家同盟,也不用作出这样的低姿态。” “那是为什么?”沈细细不解。 “我想……”苏一一笑得意味深长,“赵家对阎家的怨气很重啊,忍辱负重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呢?我真是期待有时间,再加把火吧,我看近阶段是动不起来的。看来,赵家比我们想像中的更聪明。唉,若不想大动干戈,恐怕敦煌的事情要定下来,要在年后了。” 说着,心里还是有些遗憾。 “小姐的意思是?” “赵家和阎家不是一条心,根本是另有打算。看起来,赵家的实力并不像外表看到的那样弱,一定有后手。”苏一一叹息,“行了,我们最近就歇歇神儿吧,细细那里再用点心,能挑起事端也好,至少逼得赵家不得不提前动手,反正我们不吃亏。” “那小姐赶不及回大周了?”绣桔才不管赵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呢,反正赵昕又不是核心子弟她关心的,是苏一一和姬流夜的大婚,会不会误了佳期。 “谁说的?现在不还早着吗?明年二月里,应该会有不小的动静。唔,离过年也不远了,华夏子孙们的习惯大抵差不多,都不喜欢在年前有什么太大的动作。得了,反正咱们留在这里也看不到什么好戏,咱们不如出去转一圈儿。好容易走到这里,不开开眼界可真是冤枉” “去哪里?”绣桔当然知道,这个“我们”是包括她的。 “一路往西,瞧瞧这西部风光也好嘛”苏一一笑嘻嘻道,“你会觉得不虚此行的,相信我吧” 绣桔翻了个白眼,她敢不相信吗? 所以,姬流夜来的时候,苏一一并不在敦煌城里。阎家和赵家表面上斗得水深火热,其实只是小辈们在瞎扑腾。沈细细的任务只是适当地煽风点火,完全没有技术含量。所以苏一一便施施然地带着绣桔和二十来个侍卫,往西面的琅琊城而去。虽说名字挺中国化,事实上原住民却几乎全是典型的西亚人。 “他们的头发怎么全是卷的啊……简直像是个野蛮人。”绣桔好奇地瞪大了眼睛。 “别胡说,他们的文明未必就及不上咱们。四大文明古国里,就有巴比伦的。”苏一一好笑地解释,“这话要让人听了,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两人一路饱览风光,顺便替敦煌作宣传,有点感慨寒冬腊月,没有什么好景致。回到敦煌的时候,已经是农历的十二月,离过年也不过半个月的时候。 郑青得了消息,迎至城门口:“五公子来了。” 苏一一嗤笑:“别再这儿瞎试探了,当我跟你似的,和沈细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呢真不知道细细怎么会看中你,也不嫌你这样子的腻味儿” “不是……”郑青暴汗,拼命地朝着苏一一打眼色。他可不是为了维护她,而是作为沈细细的顶头上司,在沈细细的心目中地位无比尊崇,他可不敢得罪了她。 “你的眼睛进沙子么?”苏一一狐疑,“怎么一个劲儿地抽啊” 忽然想到了什么,目光瞅向他身后的一群人。 “原来你在这里过得逍遥自在,根本没有想到我?”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苏一一吓了一大跳。她瞪大了眼睛,扮成普通侍卫模样的人,可不正是剑眉朗目的姬流夜么?几月不见,更见清减,还有一层褪不去的疲惫之色,让苏一一心里微微一抽。 看来,她在这里逍遥自在,他的日子可不在好过啊 “你怎么来了?”脸上绽开了无伪的笑容,只是欣喜之外,还有大惊。苏一一自我检讨一番,刚才的话似乎让姬流夜不高兴了。郑青的暗示,也做得太没水准,而且晚了点儿。若是她早一步知道的话,自然会送上成车的蜜罐子。两人几月不见,没必要弄得姬流夜不开心。 “再不来,你大约把我忘到脑后了。”姬流夜的脸色不大好。日夜兼程,不惜马力的代价竟然是扑了个空。总算他来得还算巧,只等了一天,苏一一便回了敦煌,可劈面听着她的话,心里总觉得不大舒服。 “怎么可能呢”苏一一良心发现,决定安抚他,所以很自然地扑到他的身侧,抱住了他的胳膊,“早知道你来的话,我怎么着也会寸步不离守在城门口啊。不过,眼看着就要过年,这会儿离开,不妨事么?” 这样的亲热动作,总算让某个板着脸的“侍卫”脸色好看了一些。 “还不是你的进度太慢,我瞧着到了三月里,你也回不去么?干脆趁着这会儿还有点闲功夫,跑过来找你。”姬流夜的口气不大好,苏一一把它理解为肝火过盛。 她决定忽略他的怒气,笑嘻嘻道:“进度在可控范围之内啊,现在已经处于白热化,最多不过一个半月,就能搞定了。放心放心,误了谁,我也不敢误了你啊” ps:小猪郁闷了,自从买了遮阳网以后,天气就没怎么出太阳过,最近更是连续大雨,我怀疑我买的不应该是遮阳网,而应该是遮雨防风网……不过貌似网防不了雨~~~ 第380章 陪你过个年 第380章 陪你过个年 “好吧,一个半月……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大周?”姬流夜板着脸问。 “我算过了嘛,从敦煌到大周,满打满算一个月的时间就够了。所以,我……”苏一一从理直气壮,士气直落三千丈。到后来,已经有点结巴,声音更是轻若蚊蚋。 “你到二月里才准备回去,是不是?”姬流夜的脸更黑了,“你这是什么满打满算的时间?晓行夜宿,还要一切顺利,才能保证在大婚前赶到可这路途遥远,路上在哪儿耽搁一下,到大周怕是要到四月里了。你觉得……我一个人举行婚礼,很有新意吧?” “我……可我一向就是晓行夜宿的啊”苏一一无辜地眨了眨眼,“如果路上遇到了什么,我可以夜里也用来赶路……” 姬流夜气急而笑:“是啊,婚礼上的新娘灰头土脸,兴许没等婚礼结束,就昏倒了?” 苏一一心虚,嘴上却不肯落了下风:“哪有这么夸张……你也知道,我身边有法宝的。别说只是几晚上不睡觉,就算奄奄一息,也有办法变得生龙活虎。” 她的目光落下,看着怀中的小香猪。也许香香也知道自家主人被鄙视了,立刻讨好地伸出脑袋,用长鼻子对着姬流夜拱了两拱,讨好的意味如此明显,简直是有其主必有其宠 姬流夜又好气又好笑,苏一一看他脸色松动,立刻攀着他的胳膊摇晃好几下。若不是自己的鼻子没有小香猪那么壮观,兴许她也凑到他的颈子里蹭上那么两下。看在姬流夜抛下大好形势跑来看望自己,这份情就沉甸甸地压在心上。所以,那点小女儿的娇态,便做得十分自然。 “你呀,就知道不会这么听话,所以赶着年下稍稍得了空,就来接你。”对着这样的苏一一,姬流夜如何还能生得起气来?何况,他也并非真正生气,只是想给某人一点颜色瞧瞧,免得她趁机爬上他的头发梢上。 “啊?可是这里的事儿还没完呢”苏一一愕然,姬流夜不可能在敦煌陪她,自然是要带着她赶着回大周的。 “还有什么事”姬流夜不满地嘀咕。 “如今正到了关键时刻,就是因为快要过年了,所以四大家族最近动作小了点儿,但我和沈细细可没有闲着,正努力地烧几把火,开了年他们之间就会真正白热化起来。眼看着好戏就要开锣,你却让我离开?太不人道了吧” “你在这里其实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早早地回去准备咱们的大婚是正经。父皇已经问了好几回,总是替你搪塞也不是事儿。你那一一制药的名气可响着呢,连父皇都知道了。” “那说明我们一一制药的知名度高嘛”苏一一洋洋得意,心里却有点苦涩。听姬流夜的口气,似乎皇帝对自己从商颇有不满。唉,她倒还真想继续留在敦煌,这里的气氛,让她觉得如鱼得水。 “这名声,似乎并不怎么好”姬流夜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可惜那张见了面就摆出来的扑克脸破了功,这一眼白得毫无气势,所以苏一一仍然笑得很自在。 “不管是好是坏,至少也是名声嘛呀,不会等到以后,说到你姬流夜的时候,人家就会说这是苏一一的……” 她口快地说了一半,便顿时住口。这可不是现代,再口没遮拦下去,恐怕连姬流夜都会觉得丢脸,只得讪讪地住了嘴。 姬流夜似笑非笑:“说我是你的什么人?” “那个……你身份更显赫。”苏一一干笑,脸色早就红得像苹果。 “嗤”姬流夜忍不住笑出了声,凑到了她的耳边,“总算还知道不好意思了……嗯?其实别人这么介绍,我很乐意听到——唔,苏依依的丈夫,很好听的头衔。” 苏一一嗔他一眼,没有说话。一双柔荑却落进了温暖的掌心,细细摩挲。 “五公子在敦煌过年么?”郑青等他们“沟通”完成,两人的脸色都渐渐变得“正常”,才慢慢地蹭了过来。 “嗯,你去办年货吧。”姬流夜矜持地点头。 “年货?”苏一一拍了拍脑袋,“对啊,我都忘了,过年还得置办年货呢” 说完了才醒悟到,这么说来,姬流夜并不是马上把她带走,还会陪着她留在敦煌过年。心里满意,瞥向姬流夜的目光便带上了三分柔情,仿佛是月色下的荷塘,潋滟生波,让姬流夜心里痒痒麻麻,恨不能周围的人全都消失得一个不剩。 “小姐放心,沈姑娘已经置办得差不多,小姐无需费心。”郑青讨好地笑道。自从苏一一做成了这次红娘,郑青每次看到她都殷勤地过了份。因此,不知道内情的姬流夜,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看向郑青的目光,便显得不大“友好”。 “我们就按着敦煌的心俗来吧。”苏一一眼珠微转,“难得在敦煌过个年,下回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了。” “嗯。”姬流夜点头同意,没有在这样的小事上多作留难,“过了年,正月十五就可以启程了,那天是个利于出行的吉日。” “正月十五?”苏一一急忙摇头,“事情还没办好,我怎么能临阵脱逃。若是功亏一匮,那可就得不偿失了。银钱方面的损失还是小事,可敦煌这条商路一断,以后大陆三国,包括狄国在内,那利益少得可不是小数目。” “你不在,他们就不能办事了?”姬流夜瞟了她一眼,“你不是常常自夸,强将手下无弱兵么?从梁炳乾到沈细细,个个都能征惯战的,你怕他们办不好事儿?我可是听你说过,只要有梁炳乾坐镇,你就不用操心了。” “炳乾哥哥的能力我当然信得过,有他主持大局,跟我自己留在这里没什么大差别。可是他如今远在突兰,远水救不了近火……呃……”苏一一说到一半,忽然想到了什么,顿时瞪大了眼睛,“你……你不会是说,炳乾哥哥也来敦煌了吧?” 姬流夜满意地看着她震惊的脸色:“嗯,若是梁炳乾不来,你能乖乖地跟我回去?你可别忘了,我从你六岁的时候就认识你了,你的那点小心思,我还会不也解?而且,你觉得我愿意白走一趟么?” “可是……”苏一一顿时变了脸色,“敦煌虽然重要,突兰那里也不可小视啊炳乾哥哥怎么能留着银渊一个人在突兰?万一出了什么事儿……那我们这么多年的准备……而且银渊他怎么能应付……” “你是担心银渊,还是担心炳乾?”姬流夜的脸又有点沉了下来。她担心来担心去,怎么从来没有提到自己呢?她在乎的人,也实在太多了些。虽然自己排在第一位,但他还是会觉得有些不大满足。 苏一一从他的脸色上,看出了他的小九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自然谁都担心的。只要是与我有关的人和事,我一概都关心,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气” “是,在你心里,别人都比我重要。”姬流夜赌气说完,才发现自己这话,说得酸气冲天,顿时红了耳根。偷眼瞧去,离得最近的郑青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的道路,脸上的神色一丝儿都没有变,才松了口气。 “吃醋了?”苏一一悄悄地笑,“你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嘛” “嗯。”姬流夜正觉得尴尬,只是敷衍地应了一声,旋即转开了话题,“那个赵家是怎么回事?你用了这么多的心思,怎么还没有和阎家掐起来?这可不像你往常的作风。” 赵家的态度模棱两可,苏一一咂摸了半天的味道,觉得赵家大约是不想掺和的。赵昕仍是常来月香楼,偶尔也会碰到阎伟。自从两家的小辈干过一架之后,两人见了面,互相都不理睬。想是因为年关将近,各自的家长们都约束了小辈,不许惹出事端。 “掐是早晚会掐起来的,他们两家之间的矛盾大着呢只是如今正赶着过年,这会儿都想着息事宁人呢” 古人就是这样,每一个节日都隆重得跟什么似的。哪像是现代社会里,这个节那个节实在太多,有时候苏一一会很“不小心”地忘记了那些“七夕节”、“端午节”、“重阳节”这类农历的节日。而过年也没有必要屯居积奇,超市里大年初一照样儿开门营业,生意竟然还不错——都是现买了礼品去走亲访友的。 不过在古代,却不可避免地要大包小包地准备年货。苏一一已经到这个时代有十个年头,还是有点不适应百姓们对于过年郑而重之的态度。连皇帝都会举行一个封笔仪式,意思是从这一天开始,就不再批复奏章了。而到来年正月,勤快一点的,大约是初八,懒一点儿的,自然要拖到正月过完,举行“开笔”,才开始处理政务。 姬流夜并没有觉得意外,反倒很放心地点头:“唔……过年的时候,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动静,咱们也正经好好儿地过个年。往年总是我在宫里,你就是不在尚书府,也是在永乐老家,总不能在一块儿。就是赶在年下来找你,咱们总算能在一起过年好年。” 第381章 甜蜜的情话 第381章 甜蜜的情话 苏一一应了,心里暖洋洋的,连吹来的寒风,也感觉到了暖意。抬眸看着他,眼睛亮得像天上最亮的那颗星辰:“今年,我们好好过个年。” 原来,过年赋予了特别的意义,感觉就会分外的不同。她勾起了唇,因为发自内心,笑容便显得格外的甜蜜,让姬流夜有刹那的失神。唯有在她的面前,他总会失去了往常的自持。 伸出胳膊,把她从马上抱了过去,搂在胸前。前心贴着后背,暖意从两人相触的部分丝丝缕缕地传进胸腔,连手指尖的毛细血管,也温温暖暖的。 “如果早知道和你分开这么久,让我的心痛得让人难以忍受,我一定不会放开你。”他略带着磁性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嗯。”苏一一含糊地答应了一声,没好意思抬头看他的脸。尽管活过了两世,可怜她在感情世界里,还是一片大大的空白。心跳如擂,耳朵根子泛了红,脸上也热意上涌,比上好的桂花酿还要上头。似乎所有的细胞都被积极地调动了起来,用比往常活跃百倍的速度在运动着,血脉流经之处,都觉得滚烫得像被熨斗熨过了一遍。 这样的感觉,让苏一一有些不知所措,不及仔细思索地随便拣了一个话题:“突兰那边的进展怎么样?” 姬流夜睨了她一眼:“一一制药可不是我的,你得问梁炳乾。” “是你把他叫过来的,若是突兰那里出了什么事,我唯你是问。”苏一一恨恨地磨了磨牙。突兰的地位虽然与敦煌远不能比,但其实牵涉到了银渊,苏一一对它的重视程度,丝毫不亚于敦煌。当然,陷入在甜蜜里的女人,其实并不真的生气,多半是为了掩饰自己失于往常的杂乱心绪和生理反应罢了。 “行啊,有一辈子的时候可以让你算账呢”姬流夜毫不心虚,笑眯眯地回答。 梁炳乾很敬业,一到敦煌就让沈细细“汇报工作”,同时勘察现场。苏一一回去的时候,扑了个空,不免有些失望。转头看到姬流夜含笑的脸,顿时醒悟过来,这分明是姬流夜故意安排的。掀了掀眉,便又顾自地笑了起来。真没有想到,姬流夜也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事实上,自从六岁的时候遇到他以来,他很少表现出孩子气的一面。也许,唯有对着自己,才会把最最真实的一面无伪地表现出来吧?正常的时候,向来八岁像十八,十八却像二十八。 难道皇家是年龄催化室?苏一一想着想着,便笑了起来,但还没有忘记解释:“我急着问突兰的情况,可不是想见炳乾哥哥。当然,我也好久没见着他,嗯,他像是我的亲人,甚至比我那些名义上和实际上的亲人,更要亲。” 她的解释,让姬流夜真正放松了下来。最后一缕担心,也随轻风飘散。只是哥哥么?他倒不介意。 “不用太着急,梁炳乾既然肯来,就说明突兰的情况在控制范围之中。”姬流夜没有什么底气地安慰。他才懒得管突兰那个小王子呢 当然,最好苏一一也把银渊忘之脑后……虽然只是哥哥和弟弟,他们不会成为自己的情敌,但他们也是苏一一在乎的人。他想,什么时候,自己竟然变得这样的自私,竟希望她的生命里永远只有自己是唯一的牵挂。 “我想,如果不是你怂恿,或者夸张其事的话,炳乾哥哥才不会来呢我们分好工的,一南一北,各撑半边天。”苏一一扁扁嘴,毫不客气地戳穿了他伪善的嘴脸。 “用得着吗?”姬流夜冷哼一声,“只要随口说一声,他就赶着过来了。他对你,可是好得很呢” “那当然,炳乾哥哥是待我最好的人。嗯,还有先生。”苏一一扬起脸,连着掰下了两根手指头,笑靥如花。 某人立刻不爽了:“那我呢?难道我待你甚至不如他们?” “你都快成自家人了”苏一一白了他一眼,“自家人的好,自然与旁人不一样,那是别人不能比的。” 姬流夜听得满意,伸手挽住了她的胳膊。苏一一奇怪地看着两人的手,姬流夜咳了一声:“这里反正没人认识咱们,我来的路上,瞧见别人也这么走的。” 苏一一也不矜持,大大方方地由着他挽住。她可比姬流夜更习惯于这种压马路的方式,虽然在前世,她似乎还没有和人牵着手压过马路……当然,现在他们只是走在自己的地盘,生人勿近。 郑青早就善解人意地止步在门口,绣桔端上洗梳用品之后,也低着头退出了房间。 “依依,你怎么舍得离开我这么久?”姬流夜手指微微用力,苏一一身不由己地便跌向了他的胸口。哇,这人的胸膛是怎么长的怎么跟块铁板似的,撞得她鼻子都发酸了。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嘛我现在离开,是为了日后长久的相守。”她强辞夺理。 “狡辩”姬流夜失笑。 “你听我说说,是不是有道理”苏一一正视着他,“我知道你是想要一统大陆三国,可是这条路,注定是漫长而困难的。我让银渊回突兰,也是为了能够早日帮到你。若你天天忙忙乱乱的,我们就算大婚,也等于没有嘛我虽然不懂朝堂上的事儿,但至少懂得坚强联盟对于你的意义。银渊跟我弟弟一样,你又帮了他这么多,将来你对南陈出手的时候,他会替你牵制住相当一部分的人马。” 姬流夜沉默良久,才以额抵住她的额:“傻瓜,你是我的女人,这些事儿都是男人的本职,你不用费这个心。没有银渊,我也能……” “我知道。”苏一一温柔地以指封在他的唇上,“我只是顺手而已,想让你早一些完成统一大业,我们才能像平常的夫妻呀” “哦?”姬流夜含笑凝涕着她,“看来,是怨我让你独守空闺啊这样吧,往后我上哪儿都带着你,哪怕是上战场……” “别”苏一一急忙摇头,“打打杀杀的事儿,还是离我远着些的好。再说了,你如今身份贵重,太子之位手到擒来,哪里还用得着自己上阵杀敌?” 她记得当年李建成被册为太子之后,就很少再带兵亲临前线,以至于李世民屡立军功,天策府人才济济,最后弑兄逼父。不过,如今的大周,似乎还没有哪个重量级的人物,可以威胁到姬流夜的地位。 “就算是皇帝,也有御驾亲征呢”姬流夜纠正她的错误观点,“谁说当了太子,就不率兵的?” “我只是这样以为而已。”苏一一耸了耸肩,“好吧,虽然打仗很无聊,但有你在身边,倒也可以将就。” “足感盛情”姬流夜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对别人是种殊荣的事,为什么在你看眼里,偏是苦差呢?” “因为我比较理智,还没有被甜言蜜语闪昏了头。”苏一一笑嘻嘻道。 “我们在敦煌过个年,正月十五就得赶紧回去。若不然,谁知道会出什么事儿”姬流夜喃喃低语,“要不然的话,咱们干脆躲在敦煌这个世外桃源。” 苏一一无奈:“你都把炳乾哥哥诳来了,我还能说‘不’吗?幸好这里安排得差不多了,就算离开也出不了什么在事。” 他会舍得离开大周,留在陌生的敦煌?苏一一才不会把他的甜言蜜语当真呢不过,听到他这样说,心里还是甜甜的。 “就算有大事,也跟你没有什么大关系。你如今最大的任务,就是大婚。虽然有贤妃料理着,可你自己也得熟悉规矩。从寅时开始,到亥时结束,你的事儿也很多。” “寅时?亥时?”苏一一飞快地换算成了自己熟悉的二十四小时,顿时有点呆愣。寅时是早上三至五时,亥时似乎就是九至十一点了?这、这、这……等于从睁开眼睛到闭上眼睛,都要当别人手里的玩**?就算全程坐着,那也够她喝上一壶的了。 “嗯,整个大婚的过程,有九至十个时辰。” “那你呢?”苏一一怨艾完了之后,又猛地瞪大了眼睛。 “比你只多不少。”姬流夜似笑非笑,“放心,你不是说过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不会撇下你的。” 苏一一干笑:“有难你当,有福我享就行了,不用分得这么清晰。” “扑”姬流夜把嘴里的一口茶喷了出来,“这话你也好意思说么?这一辈子,也就大婚这么一回,自然要好好应付。也只有你,老神在在地躲在敦煌,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了?贤妃最近忙得都瘦了一圈儿,回头你得好好谢谢人家。” “贤妃又不是人家,她是我干娘呢”苏一一扁嘴,“再说,贤妃忙起来还好些,要不然整天想着七公主,没病也要生出病来。” “你倒是有道理了不过,也许你说得对,贤妃虽是瘦了些,精神倒好,也不像前阵儿三不五时地让太医请脉,头疼发热没个休止的。” “那是自然,心里没个寄托,哪能不生出心病?若她不是贵为贤妃,我倒可以把她带到敦煌来散散心。咦,你不是说过贤妃要晋位了么?怎么这会儿,还没有什么动静不会又是卢贵妃从中作梗吧?” 第382章 不敢纳小 第382章 不敢纳小 “没个名堂,怎么晋位?自然要等年下,也有个说法。”姬流夜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日后也是要……这些门道儿,虽然不要门儿清,至少也得七七八八知道一点儿吧?” “你不是说过,除了我不会再娶别人的吗?说,你又看上了谁家的姑娘?”苏一一反应很大,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 “放心,我既答应了你,难道还会反悔不成?只是宫里的规矩,你总得弄个明白,免得闹了笑话。我身边的人,若是你要打发,也由得你……” “你身边的人?”苏一一诧异,“难道你已经娶了妾?” “我敢么?”姬流夜没好气地把她摁回了自己的怀里,“也不想想你自己的脾气,若是我真先纳了小,怕是九头牛也拉不回你了,我可不敢冒险。为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却气跑了你,这种亏本的生意,我可不干” “那你说的……你身边的人……”苏一一松了口气,又惊疑不定地问。一般来说,身边人就是虽然没有名份,但实际上会偶尔暖床的女人吧?无名有实,这……也不允许 “是父皇和皇兄们送的,大多是你入京之前。”姬流夜淡淡地解释,“自从与你重逢以后,我便没有再碰过她们。只是因为不能随意退回去,才一直放在府里摆样子。” 苏一一心里虽然不舒服,但也知道这是他们皇族乃至大家族公子少爷们的规矩,只得扁扁嘴,不作声。 “生气了?你的心眼儿不会这么小吧”姬流夜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你既是皇子妃,她们的身份也等于是你的奴婢。你若不高兴,直接打发了出去也使得。” “你想让我妒得满城皆知啊”苏一一不高兴了,“你自己沾染的桃花儿,自己想法子解决去我可不希望进门第一天,就一溜儿排了七八十个如花美眷,挨个儿给我敬茶。就算我好脾气,那也得肚子里装得上那么多的茶水啊” “说什么呢”姬流夜啼笑皆非,“也不过十来个人” “十来个”苏一一几乎跳了起来,“你可真有本事,小心肾亏” “只是放着当摆设,又没有和她们怎么样……”姬流夜无奈地苦笑,“你这脾气,换个人哪受得了” 苏一一愤然:“换个人?你觉得换个人我肯嫁么?” 姬流夜眉开眼笑:“这还差不多,要嫁也只能嫁我。想当初,我们耳鬓厮磨的时候,那个叫亲密啊” “那时候我小着呢,还不懂得男女大防”苏一一瞪了他好大一个白眼,见到他笑得意味深长,才赧然地想到,自己似乎直到现在,都没有那男女受授不亲的观点。 “是,那时候年纪小,可也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姬流夜笑着接话。 “男女七岁才不同席,我那年才六岁。” “可我已经不止七岁了呀”姬流夜笑吟吟地要“坐实”两人肌肤相亲的事实。 “所以说啊,全是你诱拐的。”苏一一哼了两声,忽地看到绣桔在门口打了个手势,立刻跳了起来,“啊,炳乾哥哥回来了。” 姬流夜吃味:“他回来你激动什么啊,见到我的时候,也没表现得这么热情。” “我那时是太震惊了,以至于忘了反应。”苏一一解释,“我哪里想得到这节骨眼儿上,你居然会抛下皇兄皇弟们,赶到敦煌来?” 因为心里欢喜,脸上便浮了流光溢彩的一层光辉,看得姬流夜几乎目不转睛,无法呼吸。 “你先休息着吧,我去看炳乾哥哥。”苏一一稍稍安抚了他一下,便抽身准备走人。才不过行出两步,便觉得腰身骤紧,不及提防,倒栽在姬流夜的怀里。 “要看他,也得和我一起去。我千里迢迢地赶来看你,却想把我甩下去见别的男人”姬流夜在她的耳边轻笑。 苏一一翻了个白眼:“什么别的男人啊,那是炳乾哥哥,比我亲哥哥还要亲的。行,你爱跟着,那就跟吧身边多个皇子跟班儿,那也挺拉风的。” 姬流夜只是笑,对她明嘲实讽的话,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把她的挖苦当成赞美,表情便显得愉快多了。 梁炳乾刚从月香楼回来,就听说苏一一到了,急忙赶来见她,两人便在半路上碰了头。 苏一一笑道:“我们心有灵犀啊,走吧,这儿离你那近,就到你的房间,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吧,我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你呢” “好。”梁炳乾的脸色稍稍有些不自然,却仍然微笑着答应,当先带路。只是迈步的时候,竟然左脚拌右脚,差点一个趔趄。 姬流夜欺到苏一一的身侧,磨着牙齿责问:“你和谁心有灵犀?” “当然是……和你嘛……”苏一一的声音,越来越小,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梁炳乾的脸色为什么忽然会变得那么尴尬。唉,这时代的古人,真是纯情得让人忍不住想要挑衅他们的底线啊 “是么?某人似乎刚才和前面那们灵犀得很啊”姬流夜心里稍稍平衡,却仍然得理不饶人。 “不就是随口说的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口无遮拦的毛病这些话,对于我来说,真的不代表什么……你别老是找茬儿嘛”苏一一咕哝着,“明明知道我向来有口没心的,还跟我计较” “幸好是梁炳乾,换个旁人,指不定误会成什么样儿了。”姬流夜恨铁不成钢地叹息,“往后这毛病可得改改,别的话多说没什么,这些话可让人生出别样的想法。” “知道啦”苏一一乖巧地答应。 “哼,知道是一回事儿,可明知故犯,又是另一回事儿。”姬流夜没有被她的乖巧蒙骗。 “那是冲动,懂不懂”苏一一佯恼,“若是可以,我也不想啊……反正都是自己人,不会惹什么大误会的啦” “你说得习惯了,难保就不对着不该说的人去说了。所以,你下回别再这么冲动,知道了么?”姬流夜在她的脑袋上敲了一记。苏一一捂着自己的头,很不服气地仰首。想当初,她六岁的时候,某人也不过比她高了三五公分而已。如今倒好,他足足高出了自己一个头。 真不知道这是什么基因,明明自己很注重饮食营养啊可是高度还是没赶得上现代的自己,看来是品种关系吧?可是姬流夜却长得很高,就算是以现代人的标准来看,他也算得上是标准身材。苏一一目测了一下,绝对超过一百七十八公分。看来品种不优良的,只是自己这个身体。 老天爷真是不公平 两人窃窃私语,梁炳乾则目不斜视地向前走,心里却有些苦苦涩涩的东西,渐渐地生根发芽。苏一一的感情有了归宿,他应该替她高兴才是。但眼睛却干干的,仿佛有些什么东西要涌出来,却又偏偏涌不出。 云淡风轻的姿态,只是掩饰着内心的失落。痛苦也许从与苏一一为邻的那一天,就已经开始。但梁炳乾却觉得,哪怕只是这样默默地守候,也是一种痛苦的幸福。他——是甘之若饴的吧? “炳乾哥哥,已经到了。”苏一一脆生生的声音,打断了梁炳乾独自的思绪。他顿住脚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过了一箭之地。而后面跟着的两个人,想是也没有注意到路径。 “哦,正在想些事情,竟然走过了头。”他讪讪地解释。 姬流夜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替他解围:“可不是,我和依依说着话,也没注意到路,跟着你一路走。咱们三个,可真是闹了一个笑话” “就当是散步嘛,如果春暖花开的话,就更好了。”苏一一缩了缩脖子。天公不作美,因为没有太阳,冬天便显得干干的冷。这样的天气出门,并不是件愉快的事儿。想着在火炉边与姬流夜抱成一团的样子,心里柔软得像是立刻要滴出水来。 三人到了梁炳乾的房间,一天的功夫,已经布置得很有他的风格。尽管如今在一一制药也称得上位高权重,梁掌柜三个字,便是在皇室也略有耳闻。可是他却仍是保持保持着儿童时代的习惯,只以朴实为美,而摒弃一般商家讲究的奢华和排场。这一点,尤其让苏一一嘉许,能够在暴富之后还保持原有的心性,这一点就不是其他人能做得到的。 小厮手脚麻利地奉上了茶,苏一一迫不及待地开口问:“炳乾哥哥,你怎么会离开突兰?把银渊一个人留在那里,他能应付得了那么复杂的局面吗?” 梁炳乾笑道:“你太小瞧银渊了,他这两年在一一书院可没有白呆着,不管文武都学得很不错。虽说要抢走他叔叔的地位困难了些,但若是只想自保,绝对无虞。” “可是他还小呢,若是冲动起来,还会只想着自保不成?若换作我,恐怕也忍不住找那位篡位的叔叔算账去了。” “他不是你”姬流夜看不过她护雏的模样,怎么她就从来没有这样护过自己呢? 第383章 翻皇历 第383章 翻皇历 “对啊,所以我才担心嘛”苏一一噘着嘴道,“若换作我的话,自己的性命是第一重要,而且会谋定而后动。可那小破孩固执起来,简直要人命。炳乾哥哥,你应该留在突兰,至少看着他一点儿。” “别怪炳乾了,他也是关心你。知道你这里没有什么进展,接到我的信就赶紧过来和我会合。”姬流夜看不过眼,主动替梁炳乾解围。 苏一一瞪大了眼睛:“我就知道,又是你动的手脚炳乾哥哥,下次别听他的” 梁炳乾温和地笑了笑:“倒也不单是五公子怂恿,我也实在担心,怕你在敦煌滞留的时间过久,到时候误了大婚,要就是大事了。相比较而言,银渊那里,晚一些早一些并不妨事。何况这也是一个让他独自处理事务的机会,别太小看了他,有些手段使出来,比你我还要老到” “那是,这些皇子王孙们,都特别擅长搞阴谋。”苏一一恨恨地把身边的姬流夜也给损了进去,才对着梁炳乾嗔道,“你从突兰起程,怎么赶得上姬流夜?我自己的事儿,心里有数儿呢,你不用替**心。” “我比五公子先出发。”梁炳乾温和地解释。 “噢,姬流夜”苏一一瞪视某人,“你把炳乾哥哥诳来,自己却还拖三阻四” “我手头的事儿多,若不处理完了,回头又得头疼。”姬流夜看她一心向着梁炳乾,心里不爽,脸上也不爽,“要不是你归期不定,我有必要走这一遭吗?” “什么叫归期不定啊”苏一一心虚,“我不是说了么?留了一个来月的时间,保证不会误了你的事儿。” 姬流夜气结:“一个来月,碰上点儿什么突发事情,你觉得还能按时赶回去吗?还有,什么叫我的事情,这是我们两个的事情吧?我一个人,跟谁大婚去难不成迎娶个空轿子?” “呀,这个主意不错啊,要不然得累死我” “大吉大利的日子,你少说那个字。”姬流夜没好气地瞪她。 梁炳乾听两人说话有点冲,只能苦笑着当和事佬:“依依,你的时间排得也太紧了些,五公子担心也是正常的。银渊那里你就放心吧,他一个人完全应付得来。敦煌这儿,我花了两天时间大致了解了一下,沈细细也很能干,大致上可以放心。我只是帮着照看一点,还是依着你先前的主意,正月十五之后,便能渐渐地尘埃落定。敦煌的事就算稍有不顺,也只是早几日晚几日的事情,你的大婚却不能够耽误。” “是啊,炳乾来了,正月十五咱们就回大周。”姬流夜迅速地接过话头。苏一一身边的人,姬流夜唯一看得上眼的便是梁炳乾。虽是个商人,却没有多少铜臭的气息。而且待苏一一一如既往,却又从没有非份之想。只这一点,就让姬流夜高看了他一眼。 “好戏这才刚刚开锣,我就看不到了啊”苏一一发了小小的牢骚,看到眼前的两个男人都露出不大赞同的神色,只得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屈服于yin威之下,“好吧,当我没说,炳乾哥哥和细细把以后的事儿写信告诉我就行了。” “这还差不多。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你若想要看戏,回大周去看就是,那里的戏更精彩。”姬流夜见她点头答应下来,心里一松,脸色也好看了起来。 “那是你们的戏,可敦煌不一样,是我亲手导演的。”苏一一怅然若失,“我花了无数的心力导到这地步,却收获不了成果,不甘心啊” “你就别再这里自怨自艾了,原本来的时候我就不赞同。”姬流夜佯怒,“让你逍遥自在了好几个月,还贪心不足” 苏一一咕哝:“这是给犯人的放风而已……” “胡说八道”姬流夜笑骂。 梁炳乾也在一边帮腔:“依依,这话可不能混说,不吉利。眼看就是你大喜的日子,往后身份不一样,说话做事自己得格外当心才是。真出了什么事,五公子也未必能护得住你。” “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默契了?”苏一一纳闷。姬流夜不是提起梁炳乾来,每次都拈酸挟醋的么?可是现在看起来,却似乎没有什么芥蒂。 “只要是为你好的事,我们总是有志一同。”姬流夜没好气地回答着,握住了她的手,“行了,炳乾既然来了,你也就没什么事儿,也没有什么理由留下来了吧?” “敢情你是让人家来做白工的啊”苏一一不满。虽然她也不大喜欢揽事儿,但对于梁炳乾,还真是从小就有负疚感。从一一制药开张的第一天起,梁炳乾总是默默地站在她的身后支持,甚至没有要求一点点回报。 “不是白工,我也是一一制药的大股东不是?”梁炳乾笑道。他的股份,在一一制药,仅次于苏一一。 “炳乾哥哥,你这样的老实人和姬流夜对上,是会吃亏的”苏一一嗔道,斜睨着姬流夜。 “好啊,胳膊肘儿往外拐是不是?等着瞧,一会儿好好收拾你。”姬流夜笑嘻嘻地凑近了她的耳朵,看在外人眼里,说不出的****。 当然,这个所谓的“外人”,自然只有梁炳乾了。所以,他很有风度地端着茶杯,转首向隅,假装看向天花板上的那只蜘蛛,避开两人的耳鬓厮磨。 苏一一觉得,过年其实是最没意思的事。敦煌虽然鱼龙混杂,宗教信仰也乱得可以,但华夏子孙却无一例外地把过年当成了最重大的节日。所以,四大家族的明争暗斗,也在这会儿偃旗息鼓,让苏一一的看戏大计不得不中途夭折。 其实这时代根本没有什么高技术含量的娱乐项目,除了舞狮舞龙,还有就是大家聚在一起吃吃喝喝,让苏一一吃得一到开饭时间就开始觉得胃里翻滚。而古代没有现代的大棚,绿色的菜蔬极少,更加没有胃口。 “我们还是上路吧……”苏一一在知道四大家族绝对、肯定不会在正月里动手之后,终于忍不住想要跑路。反正正月十五就要被姬流夜带走,还不如在路上多耗一点时间呢 “那怎么行?正月里,只十五那天是利于出行的。”姬流夜想也不想就反对。 苏一一苦了脸,难不成她表现得积极一些还不行?非得给她掐准了时间出发么?姬流夜分明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偏是对皇历十分看重。 “我出门可从来不看皇历,不是照样儿顺顺当当的么?” 姬流夜哑然失笑:“你那还叫顺当么?去个南陈都会遇上仇杀,干脆一路逛到突兰去?还有那回在巷子里的时候……” “我在大周不一样遭遇暗杀吗?”苏一一耸了耸肩,“由此可见,这跟看不看皇历完全没有关系。” “先前赖在这儿不肯走,这会儿又急着回去?”姬流夜怀疑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又有什么新的想法?” “哪能呢,咱们趁着过年去看看七公主啊好歹人家也是你亲妹妹,去瞧瞧她也是正理。大不了,我们正月十五再启程回大周呗这也没误了皇历不是?还是利于出行嘛” “你觉得我们这十天时间就能赶到狄人部落?”姬流夜很想敲她的脑袋,“总是自己想当然耳,也不想想,这会儿天寒地冻的,路上难走得很。没有二十天的时间,休想抵达狄国。要翻皇历,还不是为了你吗?你倒是百无禁忌,结果连着出了多少状况” 苏一一摸了摸鼻子,其实也就那两年走尽了霉运,跟皇历有关吗? “那你还催着我正月里就往回赶?我原先的打算多好呢,二月里的时候,冰雪消融,花虽然没开,但至少天气暖和了,晚上也能赶一程路。” “梁炳乾已经来了,你留着不嫌浪费那个什么资源么?”姬流夜没好气地质问。 “是有点浪费啊,所以才急着走么”苏一一咕哝,“我发现过年顶没意思,除了吃吃喝喝,连街头都冷清得要命。早知道应该先把一一女儿国开出来,也趁着这机会赚上一票。” 原来是因为呆着太无聊姬流夜好笑道:“往后梁炳乾自然会知道怎么办的,你在国子监的时候,具体的事务都是他在管着。恐怕他对这些比你更精着些呢” “这我也知道”苏一一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吃了睡,睡了吃,剩下的时候打坐聊天,她觉得自己都快像小香猪一样,有圆滚滚的趋势了。 伸出手捏了捏自己的脸,不知道现在是不是适合用“珠圆玉润”这个形容词。可现在不是唐代,世人也不会以胖为美啊 “敦煌这地方不大养人,皮肤都有些粗糙了。”显然,姬流夜误会了她的意思,只道女孩子都在乎自己的容颜,口不对心地安慰,“反正你自个儿产护肤品,回头好好再养上半个月,正好赶上大婚的时候,光彩逼人。” ps:《一一制药》于本月20日就要结文啦舍不得……小猪很舍不得各位亲们的陪伴呢所以,亲们继续陪伴小猪一程吧新文今天就要开了,亲们继续捧个人场吧 第384章 无谓的吃醋 第384章 无谓的吃醋 “新娘子不是都躲在红盖头下面吗?再光彩照人,还能透视出去?”苏一一白了他一眼,“难道就让我对着镜子自我欣赏么?那也得在盖头里的光线,要足够明亮要不然,看什么都是昏昏暗暗的一团,再美的女人也不过如此。” 姬流夜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我不是人么?到了晚上,头盖不要被掀起来么?” “那都什么时候了呀,灯下看人,就算不光彩,也被烛光照得亮丽了。所以,不用太顶真的啦,马马虎虎就行。” “你怎么就跟别人不同呢,谁不想着大婚的时候,把自己打扮出最美丽的一面?可你倒好,竟是巴不得相貌平凡无奇也许,是因为你对我……”姬流夜恨恨道。 苏一一嘻嘻而笑:“打住,再说下去就有点伤感情了啊我这是细水长流,免得你在婚礼上一见惊艳,却发现婚礼结束后,便每况愈下,用火箭……呃,千里马的速度,变成了黄脸婆?那我倒还不如让你先看着黄脸婆的模样,然后才渐渐变得美丽,免得你家里看着不舒坦,直接找外援” “你呀,怎么还纠结着这个呢要我堵咒发誓,还是以血盟誓?”姬流夜叹气,“现在我再说得天花乱坠,恐怕你也不信,倒不如日后看着罢。” “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苏一一讪笑。自己也觉得小心眼得很,兴许是因为实在是对姬流夜缺乏足够的信心,所以才会惴惴不安吧?毕竟,人家的身份放在那儿,一夫一妻制在他的身上似乎不那么现实。 姬流夜拍了拍她的手背,半晌才说话:“我知道,你担心我x后坐了那个位置,免不了会有三宫六院。你也知道,我原不是那样****的人物,后宫人多了,是非也多,我还怕你疲于应付,一怒出走呢借我几个胆子,也不敢塞人进去。” “可是,到时候大臣们又会上书,说什么独宠专房有碍国体什么的……” “国体?你的想像力可真够丰富的,纳妃跟国体也能拉上关系”姬流夜嗤笑。 苏一一翻了个白眼:“不是我去拉上关系,而是你不纳妃,那些大臣们就当不成国舅爷,总要挖空心思找理由,把他们的女儿让你给纳了。你想想看啊,若是你真不纳妃了,家里有适龄女儿的,可不要急得跳脚?就算没有适龄的,反正时间还长着呢,有的是机会慢慢儿地等着。” 姬流夜笑骂:“尽是瞎想,难怪在敦煌这么个闲法,也不见你胖起来。我对你的承诺,是永远有效的。我说不纳侧妃,就是不纳。” “那我还是指望着你当个太平王爷得了。” “你放心。”姬流夜默然半晌,“我不会食言而肥。倒是你,瘦得都没二两肉了” “我还觉得自己变得跟香香似的了呢”苏一一立刻眉开眼笑,“原来我没有胖么?” “你倒还是胖一些才见富态……”姬流夜笑。 “富态?也真亏你学会了这个形容词,可这词儿是形容那些上了年纪的贵****的我还是跟花朵儿一般的年龄呢,可不想装富态,还是苗条纤秀的好。”苏一一白了他一眼,用手捏了捏自己的下巴,“还好,这里没双出来,不然我可真要有危机感,赶着要减肥了。” 胖是胖了一点儿,幸好还在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 如果撇开每天就餐不提的话,新年这半个月在敦煌可算得上是很惬意的。一则什么事都有沈细细负责,梁炳乾统筹把关,她成了闲人中的闲人。二则姬流夜难得不用再应付朝堂,眼里心里,便只有苏一一,总算让她尝到了热恋的滋味。 离开敦煌的时候,梁炳乾替她整理了不少敦煌的土特产。苏一一有点汗颜,自己在敦煌这么久的时间,可没想到要置办些什么回去。 这年头,出门旅游也不是个好干的活儿,亲朋好友那里都得捎带些什么。不过苏一一出行太频繁,所以这些事素来由尤七去打理,直接通过一一制药的分店,把当地的东西给送过来。这次本来也可以一样,不过反正姬流夜带的人多,就暂时充作镖师,也能省下一笔压镖的费用。 苏一一的侍卫,除了刘氏兄弟是姬流夜送给她的,其他还有十来个,是尚子维硬性派给她的,就算她想要减员,也没有办法让他们强制离开。姬流夜的卫队比她还要壮观,两个人身后拖拉着跟了不少人,声势浩大,甚至惊动了四大家族。 “你也太拉风了点吧?”苏一一抚了抚额角,眼睛的余光掠过身后,“我现在知道,跟你同行可真不是个明智的主意,我怎么觉得自己成了动物园里的猴子呢?” “什么动物园?” 苏一一拍了拍额头,这年头哪里会有动物园啊 “就是把动物关在园子里,然后让人参观。我觉得自己现在就是扮演的这种角色,跟站戏台上似的。” “你反正蒙着面呢,怕什么”姬流夜撇嘴。 “我的脸皮没你厚呢,被人看得不好意思。” 姬流夜似笑非笑:“是吗?那你替沈细细操琴的时候,不也在大庭广众之下?怎么就没见你不好意思,甚至也没想过自个儿的身份” “就知道你要拿这个说事儿”苏一一恼道,“我还想上台扮演个什么角色呢,不过是觉得排练太辛苦,配合太麻烦,才放弃的。要不然,现在我也是个名角儿,名声之大,兴许胜过了沈细细呢。” 姬流夜哭笑不得:“你当个角儿很了不起么?可真会异想天开” “其实,我觉得人与人之间,不用分出那么森严的等级。在敦煌就跟大周不一样,平民和贵族之间,没有很大的分界线。只要你手里有银子,身上有本事,就能出头。比如沈细细,如今被誉为敦煌第一名伶,往来的也都是四大家族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敦煌是敦煌,你别把这儿的一套搬到大周去。”姬流夜有点不痛快,“就知道不能让你乱跑,都学到了什么呀” 苏一一腹诽,这些关于平等的观念,可不是在敦煌学到的,而是在前世二十几年的生命里根深蒂固了的。 因为时间还算充分,姬流夜又体贴苏一一在敦煌过惯了安逸的日子,因此让梁炳乾雇了辆马车。所以,苏一一大白天就呆在马车里睡大觉,冬天到处都是光秃秃的样子,实在没有什么好看。 有姬流夜同行的好处还是显而易见的,一路之上,苏一一甚至没用操一点子心。不由舒服地叹了口气,难怪古时的贵族小姐们都要有骑士,原来是派这个用场的 姬流夜知道苏一一的喜好,安排得无不妥妥帖帖。以至于苏一一吃饭睡觉的时候都忍不住在想,往后自己再要出去的话,是不是拉着姬流夜一同走? 虽然时间充实,但他们并没有在路上多作停留。毕竟,姬流夜离开这么久,也怕京城会出什么变故,以至于前功尽弃。苏一一决定发扬古代淑女夫唱妇随的优良传统,不怕苦不怕累地日夜兼程——其实姬流夜安排得很合理,她反倒比来的时候还要觉得舒适。 在狄人部落只停留了一天的时间,走的时候看着七公主汪汪的泪眼,苏一一很是难过了一把。 “到底是离乡背井,贤妃又只能居住在周宫,母女俩竟不得盯见,可怜” “古来的和亲公主都这样,七妹若是当初嫁给了原来的那个,日子才真的难过。女人一辈子不就是求有个好夫婿吗?狄汗对她千依百顺,偶尔还能让她耍耍小性子,不比嫁给京城里的花花公子好些?”姬流夜不以为然,倒不是他和七公主兄妹之情不深,而是公主和亲,对他来说是天经地义的事。 “嗯,这倒也是,幸好我们插了一脚。”苏一一释然地点头,“以后你登了位,想个法子,让贤妃和七公主团聚吧” “你还真敢说”姬流夜苦笑,“这话回了大周,可不能这么……若是被有心人听见,那可就会掀起轩然大*了。” 苏一一翻了个白眼:“你当我傻子啊有些事情能做,有些话却不能说,我不至于这么白目吧?” 姬流夜苦笑:“就怕你一冲动,不管不顾地说出来,那我可真要傻眼了。” “只是傻眼么?”苏一一窃窃地笑,“我还以为会暴跳如雷呢” 姬流夜眨了眨眼,“那不是正好落人口舌么?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当作什么也没有听到,不用多久,谣言便会不攻自破。” “哈”苏一一失笑。离开了大周京城,姬流夜的性格也变得活泼多了。两人一路上说说笑笑,倒也不觉得寂寞。自到了狄人部落,苏一一便主动弃车换马。 “骑马累么?”姬流夜关切地问。 “不累,我来的时候也是骑着马的。”苏一一笑着摇头。尽管这些话问得没有什么营养,但恋爱中的女人,大约都傻得可怜吧?只这样浅浅的关心,便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像是久阴的大冬天,终于看到了太阳。 ps:新文已经出来了,《梦探红楼》,希望亲们能够喜欢。小猪也期待着亲们陪着小猪继续走下去呢最近几天好冷啊,买的游泳卡都过期了,居然还不自知,晕乎乎的…… 宣传一下新书啊——书名:《梦探红楼》;书号: 2043846 第385章 朝朝暮暮 第385章 朝朝暮暮 温和的风从草地上升起,在空气里飘荡着小****的气氛,让苏一一觉得,时光之箭若是停留在这一刻,付出多大的代价,也是甘愿的。难怪从前的一位好友曾说,女人总是趋于感性的动物,会为一些没有必要的事情感动。 还真是……说得太对了 他们在黄昏时分赶到城关,苏一一舒了口气。经过长途的跋涉,她觉得自己已经灰头土脸得难受。心里想着,下一步得在这里也设个一一销金楼,哪怕规模小些,至少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绣桔花容惨淡,一张更小得仿佛只有巴掌大。苏一一体谅她:“绣桔,你不用跟我们赶着回去,不如在这里休息个十天半月的才慢慢儿地回去吧。” “那怎么行?”绣桔原本显得奄奄一息的脸顿时激动了起来,“我是小姐的侍女,当然要跟着小姐一路服侍的了。” 敢情这人还真是做侍女上了瘾啊苏一一喟叹,指着她的脸道:“可你看看自己,都瘦成这样儿了,还想服侍人?再这样下去,我看你自个儿就得病倒了。” 绣桔垮下了脸,只觉得浑身难受,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偏是反驳不得。但要她留下,却无论如何也不肯。苏一一犯了难,虽然她怕耽误了姬流夜的事儿,急于回京城,可也不想把绣桔拖得没了半条命。 “放心,过了少洛城,我们就可以坐马车了,没有这么辛苦。”姬流夜笑着安慰主仆俩,“别说绣桔,你自己又好得到哪里去?照这样儿,回到京城你也得大病一场。” 苏一一干笑:“我不怕……” “是是是,我知道你有法宝在身,不怕病灾。可面儿黄黄,瘦骨嶙峋的样子,看得人也寒碜到时候,恐怕成了有史以来最丑的新娘” “好吧。”苏一一看着绣桔一脸的倔强,敲了敲自己的腰,终于答应了下来。 姬流夜在少活城受到了隆重的接待。苏一一有些讶异,到了行馆之后,才悄悄地问:“你是不是在朝堂上又有了什么新的进展?” “我还当你关心我呢,不知道我刚刚接掌了吏部么?” 苏一一满脸茫然:“你以前接掌户部,不是六部里最有油水的一个部门吗?换个吏部,清汤寡水的,连用银子还得朝户部要,我以为是降了呢” 姬流夜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真不知道你平时的聪明劲儿是从哪里来的……我在兵部呆了这么久,已经有了自己的势力。” “我知道啊,可我们不是在说吏部和户部吗?”苏一一皱眉。这家伙,从什么时候把对付大臣们的一套也拿过来对付起她来了?说半天不进主题,当她很闲么?呃……好吧,她如今唯一的敦煌之行被迫取消,处于“失业”状态,确实很闲,但时间也不能这么浪费吧 “这都不懂么?”姬流夜苦笑,“我先讲兵部,其实道理是一样的。在兵部,就算我如今离开,但若是要用兵的时候,随时可以做到一呼百应,是因为什么?” “那当然是因为你在后部安插了自己人呗”这么浅显的道理,她还是懂得的。 “对。我在户部经营了这么久,难道不会安插自己人吗?” 苏一一恍然:“你的意思是,虽然你人在不户部,但仍然可以控制户部,是这个意思吗?” “总算明白了。”姬流夜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烦恼神气,看得苏一一十分光火。她能做个成功的商人,已经很不简单了,难道还要求她十项全能? “然后,你现在又去安插吏部了?若是把六个部都转遍,是不是就等于把国家都握在手里了?” 姬流夜看了她一会儿,才叹了口气:“看来你还是不明白,我要的并不是六部,而是吏部至关重要。” “比户部和兵部还重要么?我以为一个管钱,一个管兵,才是两手抓两手都硬,天下俱可去得呢” “不管是钱还是兵,都要人去管不是?吏部就是管人的,官吏的升迁和使用,虽然最后是皇帝拍板,但要通过吏部报上去。” “哦,原来如此,就跟我们一一制药的人事部一样。”苏一一恍然,“直接告诉我,吏部就是一一制药的人事部不就行了吗?” 姬流夜默然,没再吭声。一个商户的人事部,跟国家的吏部,这能比吗?不过,在苏一一看来,兴许一国之力,也未必及得上她的一一制药。 直到用完餐回房,苏一一才忽然惊呼了一声:“你去的都是关键性的部门,而且管一部就抓一部,那不就是说,皇上有意册你为太子了么?” “你才想到啊”姬流夜没好气地瞅了她一眼,“刚才还以为你已经明白了呢,谁想到我还是高看了你要不然,你以为这些官员为什么对我忽然变得这么殷勤?” “我又不管你们朝堂上的事儿,这一块不是有你在吗?”苏一一耸了耸肩,“物尽其用,人尽其才,我不干自己不擅长的事。你说得对,人事一块至关重要,这样看来,等咱们大婚以后就会册太子了?” “不,会在大婚以前。”姬流夜笑道,“所以,我是以迎太子妃的规格迎娶你的。” 苏一一脸上一喜,但很快又苦脸皱眉:“是不是那规矩又多了一点儿?那仪程又长了一些儿?那不如大婚以后再立太子得了,也免得我再受一重苦。” 姬流夜气结:“太子妃比皇子妃好听” “为了这一个名义,让我受罪呢况且,我并没有觉得太子比皇子好听啊五皇子,五公子,我已经听得习惯了,还真不想随便换个称呼呢”苏一一嘀咕,“再说,反正都是嫁给你,管什么太子妃还是皇子妃,我只知道是你的妻子。” “妻子?”姬流夜脸部的线条顿时软化了下来,伸手把她揽在膝上,“是,不管我是什么身份,你嫁的人就是我。” “对啊,如果你是樵夫渔农,我才更高兴呢咱们乐意呢,就去一一制药巡视。不乐意呢,就躲在山间听风吟竹,可不是既舒服又风雅?” “你一肚子的才学,都去说给竹子松树听么?”姬流夜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这个动作又是从苏一一那里a来的。大概是真胖了一些,脸颊上捏起来手感尤其的好。 “不是有你吗?再说,我本来也不大喜欢天天吟诗作词。其实,我觉得数银子的声音,要比那些‘之乎者也’可爱多了。” 姬流夜哭笑不得:“这话儿,你可别当着别人的面说出来,恐怕会笑喷一堆人。幸好你自己是少有的才女,又在南陈拿了个‘状元’回来。若不然的话,人家可真会把你贬低到尘埃里去至于吟诗作词,天天要作固然不必,但偶尔诗兴大发,出那么两首经典名诗,也能流芳千古。我还没到敦煌,就听到了你那首《观沈氏细细剑器行》的诗。此诗一出,沈细细顿时身价倍增。” “当然,我这诗……”苏一一急忙吞下后半段,“可费了不少心思呢,要得不到这个效果,可就郁闷得紧了。” “原以为这两年你的诗词落下了,一门心思都扑在一一制药上,你伯父尤有微词。谁料偶出一诗,便是大家作品,让人争相传唱。才女之名,并不虚传。” “我本来就是货真价实的,你当我浪得虚名啊”苏一一说得有点心虚,当时这名声,似乎至少有一半是借助了名家名作。 “当然,你是货真价实的才女,如果不是对银子有着格外热衷的话。”姬流夜笑着安抚。 “我不是对银子热衷,而是对财富热衷。”苏一一很认真地纠正,“若我是守财奴,一定抱住自己的银罐子,还舍得交给你?” “那是,要不然我怎么会被你钓上?” 苏一一得意:“我可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若是你后悔了,我也不会痴缠着你啊” “怎么会后悔?就算你不用鱼钓,我也地把你的线咬得死紧不肯松口的。”姬流夜说着,还低下头去,趁机沾了一点便宜。 热气呼在颈项,苏一一偏头躲了躲:“好痒啊,别胡闹了。” “这可是正经事儿,怎么能说胡闹?”姬流夜把额抵在她的肩窝处闷笑。胸腔的震动感,从他的身上传来,苏一一只觉得浑身仿佛没有了力气。一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她领子上的襻扣解了开来,公然然地登堂入室。 “你干什么?”苏一一责问,却像是半推半拒的邀请。所以,姬流夜的手,便更加地肆无忌惮。 “放心,大婚前我不会胡来的。”姬流夜轻笑,手掌带着滚烫的热度,贴着肌肤的感觉,十分舒服。但……这还不是胡来么? “依依,你不会知道,我天天有多么想你。”姬流夜叹息着,手指覆在了她富有弹性的胸-部,“想得我这里都痛了。” 他的手掌,落在她的左胸部,轻轻地抚摸。 “两情若在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苏一一看他情动,忍不住缩了缩身子,调皮地吟了句诗。 “可我就想朝朝暮暮和你在一起,咱们牵着手永远不分开。”姬流夜呢喃。 “好啊,握着你的手,让我们一起慢慢变老。到头发白了,牙齿掉了,皱纹深了,我们还牵着手。”这是苏一一认为最浪漫的事。 第386章 巫蛊案件 第386章 巫蛊案件 他们行到半路,就突然加快地行程。原因是姬流夜接到传书,京城的形势有变。四皇子最近动作加大,对朝臣大肆贿赂,隐隐有取代姬流夜的趋势。 “四皇子?那不是卢贵妃的儿子吗?”苏一一掀眉。就冲着这一点,她让谁上位,也不能让这位占了便宜 “不错,所以我们得换马了。” “没问题。”苏一一经过了几天的休整,肌肤已经莹然胜雪,“绣桔,你和其他人慢慢走,我们先回去。” 绣桔虽然担心,却没有再坚持。她虽然年纪尚幼,但也知道能让姬流夜变脸色的,必然是大事,由不得自己任性。 “要不,你也缓一步回去?” “到时候没了新娘,可别怪我啊……”苏一一笑嘻嘻威胁,姬流夜果然立刻不再言语。虽然不忍她车马劳顿,也只能硬起心肠。心里,温暖而甜蜜,几乎满得要溢出水来。这就是苏一一,一旦认定了谁,便掏心掏肺地待他好。 幸好,幼年时受伤被救,欠下的那个救命之恩,终于用以身相许来报答。姬流夜揽住了她的肩,情到浓时,有些话不用再说,便可以明白。 苏一一嫣然微笑,反握住他的手。指节有些粗大,那是常年舞刀弄枪的结果。他的手指非常漂亮,有人形容女子的柔夷,便如指若削葱来形容。苏一一觉得,用来形容姬流夜的手,也一样很合适。若是搁在现代,那便是一双钢琴家、艺术家的手。 不过,左手无名指的指节处,有一条长长疤痕,围着指关节绕了一圈,很像是指头断了以后再接上去的。苏一一想,姬流夜的童年时代,一定遭遇过了很多。她的手指,轻轻地沿着指头抚了一圈,觉得指下微微一颤。 她松开了手,没有抬头:“如果后宫里没有这么多的女人,也就无所谓倾轧了吧?” 姬流夜“扑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呀,转弯抹角地要杜绝我纳侧妃呢” 苏一一见他声音不颤,顿时放下了心:“可不是吗?这事儿可得天天耳提面命” “依依。”姬流夜翻身上马,却朝着她伸出了手,“上来,我们共乘一骑,免得你在马上睡着了摔下去。” “可还有香香呢”苏一一从脚背上把小香猪拎了起来。 姬流夜笑道:“那就一并上来,不会压跨马儿的。” 苏一一很留恋他温暖的怀抱,有个靠背的,确实比自己单人独骑要舒服。于是,她抱着小香猪,便大大方方地上了他的马背。小香猪的眼睛睁得很大,因为前晚才补过一顿大餐,这会儿正想学习“飞行”。苏一一急忙把它摁住,开玩笑,要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表演这么一手,那还得了?恐怕往后为了保住小香猪,她也得增添侍卫了。 小香猪的兴奋劲儿被打了折,怨怒地瞪了一眼苏一一,便耷拉着脑袋趴在她的身前。苏一一也不管它,不用担心小香猪会摔下去,因为如今它的“飞行”技能已经练得相当纯熟。只要吃了大餐,便能在房间里换着花样飞行半个时辰而不歇一口气儿,虽是圆滚滚的身了了,可飞行的花样,比鸟儿还不遑多让。 “会飞的猪,可真是头一份儿。”姬流夜笑道。 “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宠”苏一一得意地扬眉,顺手从袖子里摸出一朵灵芝,给小香猪当零食,这才把它给安抚了过来,安安稳稳地躺在她的手侧。 “回了京城,珍贵的药材便更多了,也许能让小香猪带人飞行呢” “这个……好像有点难度了吧?”苏一一苦着脸道,“它的个头就这么大,能把自己弄上去就很不错了,还载人呢” 姬流夜哈哈大笑:“我也就这么一说罢了,你不是说不要怕想,要的就是异想天开吗?” 他一提马缰,座下的骏马便撒开了四蹄。苏一一被他圈在怀里,哪怕在马上打盹也不怕。苏一一觉得,这样的旅程,甚至比坐马车还要舒服。身后的刘孟海偶尔睃来的目光里,含着戏谑,她却大方地回以一笑。 天公作美,剩下的几天路程竟没有遇到狂风疾雨,每天赶路的时间长达八个时辰。除去中途休息的时间,几乎全在马背上。饶是姬流夜给她当靠背和沙发扶手,看到京城的时候,苏一一还是长长地吐出了一口长气。 “累了吧?到我那里睡一觉?” “不用,我回去睡。”苏一一摇头,“你不用管我,只管去做你的事儿,我自己能回去的。” 姬流夜迟疑了一会儿,仍让刘氏兄弟和她自己的一干侍卫把她送入南郊的宅子,自己则没有再多作停留,直接入宫了。 苏一一没有急着回去,而是让刘氏兄弟去打听京城的形势。姬流夜怕她担心,一直没有露过口风。 刘伯韬回来的时候,神色凝重:“皇后因为巫蛊被打入了冷宫,中宫的签表已经收了上去,如今后宫里由卢贵妃和德妃共掌——哦,德妃就是贤妃,已经在年下的时候晋了位份。” “难道皇上要废后吗?”苏一一变了脸色,“若真是如此,恐怕卢贵妃……” 两人互视一眼,都隐起了不好的预感。德妃只有一女,如今远嫁狄汗。而卢贵妃有四皇子,若要册后,恐怕这后位多半是卢贵妃的。 “皇后的巫蛊事件……哼,我也入宫去。”苏一一勾了勾唇,“咱们如今要保住皇后,就得找出巫蛊事件的真凶。” “小姐认为这次的巫蛊是嫁祸?” “哼,就算不是,我也要把它作成嫁祸。前太子已经被废,皇后也只是守着皇后的名份儿罢了,掀不起什么风浪。但卢贵妃若是上了位,那四皇子就是皇上的嫡子。”她和卢贵妃的梁子可结得大了,再说贤妃也和卢贵妃不是一派儿,真让她母子得了势,她恐怕得想法子把一一制药慢慢地转移。 刘伯韬知道事件的严重,没有再劝一脸风尘之色的苏一一回去休息,立刻在前面开道,往宫里奔去。 德妃正在与卢贵妃议事,苏一一着人通传,自然长驱直入。卢贵妃一身玫红的宫装,镂以金丝,衬得那张如银月似的脸盘儿更加富贵逼人。德妃则仍是一袭素淡衣衫,只是髻上的发簪露出些富贵气。两人并排坐在上首,真可用“春兰秋菊,各擅胜场”来形容。 “依依见过贵妃娘娘、德妃娘娘。”苏一一脸色微微含笑,盈盈下拜。男儿膝下有黄金,可她只是一个小女子,连铜铁都没有,自然不用拘泥于形式,跪拜得毫不勉强。 德妃急步下座,亲手扶起了她:“依依,你可回来了,叫我好想” 苏一一嫣然而笑:“依依也想煞了娘娘啊” “那还不早些儿地回来”德妃嗔道,脸色含笑。 卢贵妃捧着杯盏,似笑非笑道:“苏小姐回来得很快了,这么远的路程,竟几天儿的功夫就到了京城” “卢娘娘说的是,这一路晓行夜宿,可真是辛苦得紧。德妃娘娘,我可要借着你的瑶光殿,好好沐浴更衣,歇息一番了。” 德妃笑道:“自然是呆在瑶光殿里,难不成你还想去尚书府么?” 苏一一虽是在京城也置办了宅子,平时入京也不住在尚书府。但后宫诸人,总是习惯以官职来称呼这些女眷,自然把苏一一归入了尚书府。 “那就走吧”苏一一亲热地挽住德妃,后者只能含歉地告了罪。 一路上,两人不过拿些风花雪月来说事儿,倒也言笑晏晏。远远地瞧来,两人相处十分融洽,甚至常为了什么,笑得以绢掩唇。 可才踏进瑶光殿,德妃便吩咐合上殿门,自己携了苏一一的手,直往寝宫走去。苏一一自然顾不上梳洗,焦急地问起了皇后巫蛊案的始末。 “这件事应该是卢贵妃弄鬼,事情太巧合了。只是一时半会拿不出证据,皇上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竟是对她十分维护。”德妃担忧地握住苏一一的手,“别急,五皇子既然回来,想必是有法子的。” “他若真有什么好法子,就不会急着回来了”苏一一无奈地叹气,“我们这一路,赶得连睡觉都在马背上,有两个侍卫都没撑得住,留在外面没跟回来呢他虽然不跟我说,但我想来必是十分严峻的。他那个人,娘您也知道的,大半时候都从容淡静的。” 德妃点头:“是的。这一阵子我也没闲着,可连皇后都拿不住证据。卢贵妃身边的那些人,我也着人盯着,就是没找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那就是另外有人,若不然,在这样全面撒网的情况下,不可能找不出一点证据的。” “五皇子虽然人不在京城,但他手下的智囊可还在,也不会全无动作,兴许他那里会有些什么线索吧?”德妃只能寄希望于姬流夜的身上。 “就算有也少得很。”苏一一摇头,“若不然的话,他不会这么急。” 苏一一在宫里洗漱后休息了半天,知道姬流夜必定忙得脚不点地,也没有知会他便自个儿去了一一制药。销金窟收集情报已经形成了一定的模式,苏一一知道京城有变时便让人查探,但毕竟后宫隐秘不是平民百姓插得了手的,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没成想,这一去竟让她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第387章 宿敌联手 第387章 宿敌联手 “什么?”姬流夜听到苏一一带来的消息,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一开始我也不敢相信,谁会傻到把脏水往自己的身上泼?但是后来换个角度思考,就能想得通了。”苏一一走得额头沁汗,也顾不得擦一下,“你想想看,皇后如今虽然还占据着中宫,可谁不知道只是那一个名份罢了?女人最重要的是什么?当然是儿子。如果你继了位,虽然也会给一个太后的名份,可仅仅是让她终身关在慈宁宫而已。” 姬流夜沉下了脸:“不,不仅仅是这个原因。” “那还为的是什么?”苏一一愕然。她一得到皇后与卢贵妃搅和在一块儿的消息,便急着来报告,倒还没来得及深想。 “当年——我母亲的事,也许和皇后也有撇不开的关系。”姬流夜忽地冷笑,“以前我只当是卢贵妃的手笔,但这次皇后急于出手,想必是怕我秋后算账。若不然,她完全不必把自己置于死地以求翻身。” 苏一一吃吃地问:“你是说,当年你母亲之所以会……是因为皇后和卢贵妃联手?” “对” “可她们一直是对立的,两人在后宫斗得你死我活,可不是假的如果她们真的在那件事上联手的话……” 姬流夜凝神看她,摇头笑道:“跟你们商场上一样,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当年我母亲得宠生子,不管是皇后和卢贵妃都把她视作眼中钉。所以在这件事上,她们有着共同的利益,自然而然地就联手。至于后来,也很好理解,最大的敌人除去了,剩下的就是她们彼此了嘛,明争暗斗自然是免不了的。就像这一回,不是又联起手来了吗?” “皇后真的……”苏一一喃喃地问。 “幸亏你的人发现了皇后的人在宫外与卢家接触,不然的话,恐怕我也想不到,她们两个老对手竟然还会再次联合皇后……果然是好忍功啊”姬流夜仰天长叹。 苏一一完全同意,皇后不光能忍,还敢下赌。置之死地而后生,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魄力。 “难怪我们找不到证据,原本就是皇后自愿配合,德妃就算盯死了卢贵妃身边的所有人,都不可能找到蛛丝马迹啊”苏一一叹气,“看看,你把她们都逼到什么份儿上了,两个十几年的死对头,竟然都暂时携起手来了” “皇后还想让废太子上位。”姬流夜肃容。 “怎么可能?本朝还从来没有废完太子再扶上去的”苏一一本能地摇头。又不是康熙,生了一大堆的儿子,对太子百般优容,立了废,废了又立,立了再废,像小孩子过家家酒似的。 “凡事总有先例,我们的这位皇后可不愿意坐而待毙。若不争一争,她只是个名义上的太后,而且因为早年对我母亲出手而心存芥蒂,时刻害怕我为母报仇。只要我一旦登上帝位,她就再没有制衡我的手段,焉能不怕?在这种情况下,纵然让卢贵妃得了便宜,也只能忍了。”姬流夜冷静地分析,“而且,我猜想她必定还有后手,卢贵妃这个便宜,可不是这么好占的。” 苏一一同意地点头:“我想也是,非是四大家族而得以正位中宫,绝不会是等闲人。” “依依,谢谢你,若不是你的这个消息,恐怕我和德妃还只是盯着卢贵妃,而不会去想到盯着皇后。看来,这件事主导的还是皇后。” “你跟我……这么客气?”苏一一嗔道。 “今儿不能陪你了,我得……”姬流夜看着她,眼含歉意。 “知道,你忙你的去”苏一一推了推他,示意他赶紧出门,“现在是关键时刻,我不和你闹脾气。咱们相守的日子多着呢,不在乎这几天功夫。” “可是我在乎啊”姬流夜叹息一声,把她揽到自己的身畔,讨要了一个****的吻,才恋恋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苏一一叹了口气。 “小姐。”绣梨也忧心忡忡。眼看着大婚在即,前期的准备工作也差不多了,谁知道又会冒出了这样的事来 “没事的,姬流夜会摆平。”苏一一安慰,也不知道是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 绣梨默然,苏一一也没有耐心查看账务,干脆叫了辆马车回南宅,蒙着头狠狠地大睡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已是半夜。她错过了午饭之后,又错过了晚餐。大概是睡得太久,反倒觉得浑身疲乏。 “小姐?”绣梨被惊醒了,苏一一这才看到,原来她坐在自己的床侧打盹。 “怎么不去睡?我都睡得人事不省,你还在这里守着做什么?” 绣梨只是笑笑:“怕小姐醒来饿了,一直炖着粥,现下儿要用一碗不?” 苏一一摸了摸肚子:“还别说,我真饿了呢对了,姬流夜那里,有没有什么消息传过来?” “酉时派人送了个信息过来,今儿五公子不过来。” “啐”苏一一红了脸,“谁问你这个,我是问他……宫里的情形怎么样?” “小姐可是糊涂了,这种事要找证据哪是一时半会儿的?五公子打小儿生活在宫里,应付这个可比小姐在行。” “那是。”苏一一哑然失笑,“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干脆好好儿地过自己的日子罢了。行了,我喝完了粥再睡一会儿,你也快睡去吧,已经三更天了吧?” “是。”绣梨轻声地答,伺候着苏一一把粥喝完,才自己收拾了睡下,剩下苏一一却了无睡意,看着窗外的圆月发呆。 姬流夜连续三天都没有露面,后宫里看起来还是风平浪静。苏一一守到第三天,终于忍不住再度进宫。德妃自从七公主远嫁狄汗,与姬流夜已经绑在一起密不可分。世界上,没有什么比利益的纽带更坚固,所以苏一一毫无保留地选择信任德妃。 “五皇子已经跟我说过了,现在我派人盯着皇后呢只要她有再进一步的动作,我们就能找到突破口。依依,这些事你帮不上忙,就别担心了。” 苏一一郁闷,虽然她在这方面确实白目了点,但用得着说这么明白吗?至少,这件巫蛊事件还是她找到的线索呢由此可见,瞎猫,有时候还真能碰到死老鼠的。 于是,她被排除在这次事件之外。有心想在大婚前回一趟永乐,又实在放心不下,只能天天袖着手混在一一制药。尤七倒乐得轻松,遇到什么难题就扔给她。 “七叔,你和芍娘已经是老夫老妻了,没必要天天粘在一起吧?”苏一一不干,把账本推给了他,“我只要看一看最后的结果,这些事儿你自己去费心。还没老呢,就想退休,没门儿” “什么退休?” “就是以年纪大为由摞开手不干。”苏一一撑着下巴笑,“我宁可天天在大街上看人杂耍,也不接你的活儿要想轻松,那也简单,自己培养个助手,把事情都交给他就得了。我不管你怎么用人,只要最后利润能达到我的要求。” “对了,上次的小猪玩**,这次没能及时交货。”尤七皱眉,“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我们合作了这么长的时间,还没遇上过这种事儿呢” “那就换一家,布艺玩**对缝纫工的要求并不算太高,主要还是设计上的问题。”苏一一不大在乎。 “我们从开始就合作起,这还是头一回延时交货。因为猝不及防,有两天的赠品没有能送出去,只能给顾客们打招呼,补过来以后发双份儿。”尤七皱眉,“我问了一下原因,似乎是因为前阵子忙着接另外的一些生意。” 苏一一板下了脸:“这些都是借口,我不接受。违约金一分都不能少,我们所有的损失要求他们负担。贪图别人的银子,把我们一一制药当什么?” 尤七诺诺称是,又替人家说情:“听说是迫于压力,倒也并非贪图银钱。我们这是长生意,利润几乎固定,谁会舍得把我们这样的大商户给排在后面?” “到底接的是什么生意?”听尤七这么一说,苏一一也觉得奇怪,淡淡地追问。 “不肯说。”尤七摇头,“似乎有难言之瘾,我提出赔偿,他们居然也苦笑着答应了。” 苏一一觉得自己抓住了些什么,可又说不上来,只能甩甩头:“宁可赔偿也不肯透露吗?无非是因为人家有势力,或者他们得到了更大的好处。我希望知道是哪一个原因,如果是前者,告诉他们下不为例,但我们双份布偶的赠品由他们负担。如果是后者,我不想与一个没有诚信观念的商家合作,直接让他们交付赔偿金,中断合作。” 尤七答应着去了,苏一一仍是一动不动,直到绣梨进来,才回过神来。看她手里捧着一个匣子,才撇开了自己抓不住的那个线头:“匣子里装的是什么好东西?看你拿得小心翼翼。” “是五公子派人送来的,说是大婚那天的头面,奴婢自然要小心了。”绣桔轻手轻脚地把匣子放在妆台上,打开看时,珠光宝气,美不胜收。 第388章 待嫁女儿心 第388章 待嫁女儿心 “先收着吧,这会儿也用不着。”苏一一随手把玩了一会儿,便又合上了匣子。 绣梨笑道:“小姐不试试?” “不用试,反正我知道压在头上,绝对可以让脖子承受重量。”苏一一咕哝,没有对美仑美奂的首饰再多花费一点精力。 “小姐还在为五公子的事担心吧?皇后和卢贵妃都不是小姐能对付得了的,不如放开心怀吧”绣梨叹了口气,笑着劝慰。 “我知道自己插不上手,这种感觉真不好……”苏一一皱眉,忽地眉心一跳,“绣梨,赶紧去追上尤七,让他把那那对夫妻找来,我要问事儿。” “这种小事,让别人去处理就是了,小姐何必多费心思呢?” “不是的,我想……终于找到线索了。”苏一一心情激动,干脆自己奔出去,人在门口才甩下句话当交代,“我去找尤七叔,一会儿就回来。” 有时候世事往往就是这样,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栽柳柳成荫。尤七难得想与芍娘卿卿我我,所以才把这件小事捅给了苏一一,却让她无意中抓到了线索。 那对夫妻常年为一一制药做赠品的小香猪玩**,双方的合作一直很愉快。而巧的是,皇后偏偏把作玩**的活儿,交给了他们。 “小姐,他们劫持了我们的小儿子,所以实在没有办法。对不起,小姐,这件事是我们的不对,就算小姐不说,这些赔偿也是要付的。”两夫妻很老实,一脸的窘迫,写着实实在在的歉疚。 “既然你们是被迫的,那也罢了。”苏一一的态度,让一侧的尤七惊讶地挑了挑眉。刚才来的时候,她似乎不是这样温和的态度吧? “是我们的错,就该按说好的支付那个违约的银子。”夫妻两人却很固执。 苏一一见两人对合约看得极重,也不再劝说。沉默了一会儿,却忽然问:“你们做的,是不是两个人偶?” 夫妻俩吓了一跳,来不及回答,就慌乱地摇头。 果然如此,苏一一有点想放声大笑,姬流夜和德妃连着查了几天,还在守株待兔。可是她这里却已经有了眉目,直接抓到了源头。只要沿着这对夫妻往前摸,她就不信打不开皇后和卢贵妃联手的缺口。 “那么……你们现在还需要帮她们做什么人偶吗?”她勾了勾唇,声音几乎称得上温柔。可是夫妻俩却慌乱地再次对视了一眼,抿着唇没有答话。 “是做的什么人偶?”苏一一的声音,更见温柔。 “这个……不能说,不能说啊”夫妻俩绝望地看向苏一一,双双跪了下来,“小姐,那人来头极大,小姐也惹他不起的。” 苏一一冷笑:“这天底下,还没有谁是我惹不起的呢就算是堂堂三大陆的皇帝,我苏一一也敢惹上一惹。” 夫妻俩被吓了一跳,怔怔地看着她。 “何况,我要惹的那个人还不是皇帝,不过是后宫一****罢了。”苏一一注意到了两人的脸色,心里更加有底,“你们的幼子在她的手里么?如果你们还想让他活着回来,不如听我的话比较好。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现在还需要做两个人偶吧?若非如此,恐怕你们连同那个被带走的小孩子,都已经被杀人灭口了。” “灭口?” “你们把人偶交出去的那一刻,就是你们一家三口毙命的一天。”苏一一严肃着脸,“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比死人更能保守秘密的,她们要图谋的,是谋天下害皇子的大罪,怎会让人抓住你们这个漏洞?只要不是笨到家,我想你们应该会明白的。” 夫妻俩的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终于还是更倾向于相信苏一一。 拿着两个还没有完成的布偶,苏一一看到床底下一堆半成品,才明白为什么这两夫妻会延误了一一制药的交货期限。原来皇后的要求太高,这几个人偶要求做到尽善尽美。 “原来如此。”苏一一恍然。 “小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如果他们知道我们……一定会杀了孩子的”夫妻俩惶惶不安地向着苏一一问计。 “不用担心,你们还把这个人偶交出去就是了。”苏一一勾唇微笑。 “啊?”夫妻俩震惊不解,连尤七也疑惑地看着她。 “当然,我们有了准备,事情就会有不一样的结果。真想早一点看到结局,值得期待呢”苏一一微笑,把人偶还给了夫妻俩。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见姬流夜。她走出夫妻俩的小屋,仰头看天,心头压着的大石头,终于松开。 姬流夜听完苏一一的叙述,眼珠子错也不错地盯住她,看得苏一一心里发毛:“怎么了?我……做错了什么?” “当然不是”姬流夜大笑,继而叹气,“都说你是福将,我们追得兵荒马乱,还不如你随随便便就撞上去,不服也不行啊” “皇后好毒的计啊”苏一一感慨,“她先把自己置入死地,卢贵妃得了利。然后又把布偶塞给卢贵妃,到最后一定是被人赃俱获,真相大白,她仍还居中宫。卢贵妃固然进冷宫,你也跑不了干系。这些布偶毕竟是一一制药出品,而我们之间的关系天下皆闻,皇上和大臣们自然会得出这都是你主使的结论。” “是啊,皇后定得可真是好计呢,是不是?而且,我得知了京城的变故,也如她所愿急忙赶回来了,正好踏进她的陷阱。”姬流夜讽刺地笑道。 “可不是吗?虽然早就知道能做到皇后不会太简单,但平常看上去一副老好人的模样,还是会让人产生错觉啊”苏一一也心有余悸,“幸好我跟她的关系一向不错……” 姬流夜嗤笑:“你跟她能不错得了?既然嫁了我,便是她的敌人,别再做白日梦。” 苏一一吐了吐舌头:“那倒也是,她得罪了你,还能有得好?我不如现在就跟她划清界线” “交给我吧,让皇后吃个哑巴亏。”姬流夜心情大好,“总算不会误了婚期,我最担心的就是婚期有变,那我紧赶慢赶,可就白赶了。” “谁让你离开京城,让皇后有了可乘之机?”苏一一白了他一眼,抱怨道,“你看看,害我回来还跟着你担惊受怕,指不定还有了两根白发呢” “我赔你两根。”姬流夜握着她的手,微一使力,把她带进怀里。苏一一稍稍挣扎,他却紧紧抱着不肯放手。 “你还不去安排?”苏一一无奈地擂了擂他的胸膛,“小心被你那些追随者看到,回头觉得你成了扶不起的阿斗众叛亲离。” “胡说,你是我的福将,有你在才能什么事都化险无夷。从八岁遇伏那次算起,你有意无意间,已经替我解了多少次围?所以,我和你的联姻,真正反对的人并不多。” “原来是看中了我的运气啊”苏一一故作失望。 “这不过是说服别人的话而已,你明知道我对你……”姬流夜的情话说了一半,到底没好意思,又咽了回去。 苏一一失望,决定把情话留到以后,现在还有更迫在眉睫的事情要办,只能怏怏地放他离开。 比她更不舍的,倒是姬流夜,在她的脸上留满了他的印记,才跺了跺脚返身离开。苏一一摸着自己的脸,笑意吟吟。 这一回,总该守得云开见白日了吧? 为了避嫌——这是姬流夜的原话,虽然苏一一不知道自己该避哪门子的嫌,但还是听从了他的“劝告”,这几天绝足不往宫里去,每天照吃照喝,仿佛全无心事。 “小姐,五公子那里你不担心吗?”绣梨看她吃得不亦乐乎,终于忍不住问。 “有什么好担心的?大不了和他卷了一一制药的产业,避到敦煌去。我还巴不得呢,那里简直是热爱自由者的天堂。” “可是五公子……他是大周人” 苏一一瞟了她一眼:“看你说的,难道我就不是大周人了?”也只有这时候,她才会承认自己是大周人吧? “可小姐……对于小姐来说,在哪儿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可五公子不同,他在大周是要做一番大事业的。” “跟着我也一样可以做大事业嘛”苏一一耸了耸肩,“为什么总让人嫁鸡随鸡,不能娶鸡随鸡呢?” 绣梨又给出那种目瞪口呆的神情:“怎么可能” “好啦,逗你而已。不过,姬流夜自己能搞定,不用我替他帮忙——反正,不是说早就说过,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吗?” “可……就算不帮忙,也得打听着啊”绣梨极度不赞同苏一一放羊吃草的态度。 “与其自己去打听,不如直接问姬流夜得了。” 但姬流夜几天不见人影,苏一一就算想向当事人打听,也无从打听起,只能继续两耳不闻窗外事。该吃的吃,该喝的喝,拼命往脸上涂抹一一制药出品的补水系护肤品,争取在大婚前把自己的脸保养得美不胜收。灯下看人,总是美的。灯下看美人呢?苏一一看着镜子里巧笑嫣然的脸,暗笑自己也无法免俗。大婚,尤其对于古人来说,还真就只有一次。她觉得每一个待嫁少女的心,就是一首最美的诗。 三天后,京城却风云色变。 第389章 将计就计 第389章 将计就计 皇后一系在沉默半月之后,终于暴起发难,上书指责卢贵妃捏造证据,戗害国母。中宫皇后的地位,与各妃又自不同,若没有明确的证据,顶多不过是被驱入冷宫而已。 一时间,朝内朝外舆论大哗。姬流夜如众人所料,虽然说话婉转,但也表示要保皇后。皇帝点头,派人搜索卢贵妃的宫殿,不出所料,搜出了两个布偶娃娃。意外的是,这两个娃娃诅咒的却不是皇后,而是姬流夜和苏一一。 “卢家实在太嚣张了,竟然冒大不韪……” “还不是因为卢家有个四皇子么?有了皇子在身边,总得替儿子打算。何况,卢家得罪过五皇子妃,这会儿还不赶紧着,等五皇子册了太子,卢家还有好日子过么?” ………… 大臣们心里都门儿清,卢家和姬流夜的恩怨,全都心知肚明。所以,卢贵妃出手便有了动机。大多数大臣,嘴上心里都认定了卢贵妃的罪证。 皇后平静的脸色,在看到两个布偶的时候,立刻变了。她惊疑不定地看了一眼站在阶下的姬流夜,手指在袖中握成了拳。那两个布偶,明明应该是帝后的,而出品人自然是一一制药,怎么会变了人名儿不说,而且翻来覆去,也没有了一一制药的标记。 皇帝果然震怒,着人拿了卢贵妃。可怜的卢贵妃还被蒙在鼓里,被强行拉往冷宫的时候,还一迭声地喊着“冤枉”。看向皇后的眼色,怨恨无比。 皇后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虽然载赃卢贵妃是她定下的一石二鸟之计,造成她和姬流夜联手毒害帝后的假象。可最后事态的发展,却让人措手不及。卢贵妃是毫无悬念地被打压下去,四皇子再无翻盘的机会。但姬流夜竟也置身事外,而且因为保了皇后,深得皇帝和朝臣们的嘉许。 苏一一的情报便到此为止,虽然不知道姬流夜怎么把那两个布偶娃娃给掉了包的,但尘埃落定,他们算是最大的赢家。皇后白白地忙活了一场,虽然掰倒了卢贵妃,也只是替姬流夜做了嫁衣裳,自己却什么好处也没有得到。 “五公子真是厉害,这算不算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刚赶回京城的绣桔,对姬流夜的崇拜之情,宛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就差眼睛里冒出粉红星星了。 “那当然了,若是这一仗输了,以前的功夫就白做了。不过,皇后大约是狗急跳墙了吧,就算这次攀污了姬流夜,废太子也不能上位啊” “为什么?”绣桔不解,“她玩了这手一箭双雕,不是把四皇子也给拉下了马吗?” “四皇子本来就没有多少竞争力。”苏一一耸了耸肩,“算了,其实我也想不明白,姬流夜这么说,总是有道理的。” 绣梨无奈苦笑:“小姐不是想不明白,而根本不去想。” “反正有姬流夜这个人精呢,我去费这功夫做什么”苏一一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反倒回答得理直气壮。 “小姐日后进了宫,总要应付后宫里形形色色的人。这次的事情卢贵妃完败,可也看出来,皇后不是省油的灯,比卢贵妃厉害多了。小姐往后……” 苏一一无奈地打断了她的说教:“绣梨,我不是进皇帝的后宫,只是在东宫罢了。” 巫蛊事件刚刚结束,皇帝就趁机册立了新太子。所以,苏一一很悲摧地发现,自己的新房只能是在东宫里,而不可能有自己的府邸了。 她有点郁闷,打造自己家园的梦想,这下可落了空。唉,好歹也留个皇子府给自己显显身手,玩一把改造什么的啊像雍正的雍王府,后来不是改成雍和宫玩儿了么? 册太子的典礼很复杂,紧接着就是搬家。虽然姬流夜的行李很简单,不过仪式还是要的,按部就班的下来,姬流夜直到半夜三更才算歇了下来。 “殿下还要出去?”看到姬流夜更衣,贴身的小太监惊愕地问。 “嗯。”姬流夜点头。因为是亲信,他并不瞒人。看望苏一一,也不是什么出格的事儿,不过是偷偷出入皇宫,有点伤了太子的颜面罢了。但这一点小小的颜面,跟与苏一一见面来比,那又算得了什么? 苏一一正在临窗描画着什么,姬流夜虽然有夜眼,可毕竟不像苏一一那样,视线毫不受阻。 “你来了?”听到声息,苏一一头也没抬。熟悉的味道,从身后传来,紧接着腰肢一紧,被拥到了他的怀里。 “我这会儿正在画图,别胡闹了。” 姬流夜不满地蹭到她的颈子里,贪恋几天没有嗅到体香:“好容易等仪式结束了就赶过来看你,谁知竟不领情” “像个小孩子”苏一一“嗤”地一笑,细心地把纸收了起来。 “是么?要不要试试?”姬流夜眯起了眼睛。但凡是男人,最受不了被女人看作小孩子。在某些方面,他可是很“大”的。 “呃……不用了。”苏一一缩了缩肩,讨好地蹭过去,主动让他占了一点便宜。既然美色当前,又是主动投怀送抱,姬流夜的怨气,自然不挥而散。两人卿卿我我地温存了一会儿,姬流夜才好奇地看着被她卷成卷的画纸。 “你刚才在画什么?” “只是一些衣服和首饰的设计而已。”苏一一耸了耸肩,“敦煌一去就小半年,发现一一女儿国的衣服款式有些过时了,再画几件撑撑门面。” “哦。”姬流夜有点不置可否,“别太累着了。” “就是这几天闲来无事才画开了的,再加上还得设计两套自个儿的服装,就顺手多画了几幅。我也闲得够久啦,再这样下去,真要跟香香学习了呢” 小香猪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一反懒劲,颠颠儿地跑了过来,并且蹭到她的脚背上。然后抬头看着两人,打了个呵欠便趴伏了下来,不管不顾。 “唔,这倒是个好主意。”姬流夜忽然咧嘴笑,用胳膊丈量着她的小蛮腰,“要是这里有点儿肉感的话,那可就更好了。” 苏一一白了他一眼:“哼,那时候恐怕你就有理由把我给扔冷宫里,另找年轻貌美的姑娘了吧?” 姬流夜一脸享受的模样:“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是在吃醋吗?” “唔,我比较喜欢醋的味道。”苏一一笑嘻嘻地承认。 “你可真不害噪”姬流夜闷笑。 “反正我就算否认,你也认定了的,何必呢?”苏一一耸了耸肩,“还没有恭喜你呢,太子殿下。” 姬流夜惩罚性地捏了捏她的胳膊:“我可不希望从你的嘴里听到这样的称呼,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也只是你的丈夫。” 苏一一心里微甜:“好,这可是你说的,不能忘记了。” “我希望永远保有这个身份。”姬流夜声音微低,却很坚定。 “只要你不爬墙,那就能保有到永远。再找个丈夫,还要跟你这么十项全能的,可不容易呢” 姬流夜变脸:“你的意思是,如果能找到的话,并不介意那个……休了我?” 苏一一笑眯眯地凑上去,在他的颊上蜻蜓点水地用唇点了那么一下下:“你就放一万个心吧,这天底下能及得上你这么祸水的男人,可是绝无仅有我好容易瞎猫碰着死老鼠,才碰上了一个,那可是非要抓得紧紧的不可。” “我看,喜欢爬墙的是你才对,看到男人也不吝于评头品足。” “那当然啦,我越看才会越觉得自己的眼光好呀随随便便救个人,就能救到极品。”苏一一讨好地凑过去,姬流夜哭笑不得,低下头狠狠地把那张没理也能说成有理的小嘴,****了个遍,才算心平气和。 “皇后可别再兴出什么风浪来”苏一一提醒。 “我知道,这人可不是个太平的主儿。”姬流夜笑,“你只管准备咱们的婚事就行,皇后那边我会看着的,至少在我们大婚之前,不会让她惹出什么风波。” “那就是说,大婚过后,皇后就会惹出什么事来了?”苏一一反应很快,立刻抓住了他语言上的漏洞。 “能防得了一时,哪能防得了一世的啊我们的大婚可不容人破坏,大婚过后再腾出手来对付她吧。放心,她人脉虽广,我在朝中苦心经营了十年,也不是一无建树的。更何况,如今我又是名正言顺的太子。” 苏一一对皇后兴趣缺缺:“既然她是你的杀母仇人,若是对付,就得对付住她的七寸。” “这还用你教啊”姬流夜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顺手把她抱了起来,两个人直接滚床单去了。最后关头刹车的倒不是苏一一,而是姬流夜。 他喘着粗气,背对着她坐了起来:“怎么还有半个月才是婚期” “我才十七岁呢……”苏一一想到如花妙龄的自己,居然即将身为人妇,也深为郁闷。对于某人在最后关头紧急刹车,也颇不以为然。不就是一层薄薄的膜吗?也只有古人才会看得这么重。 “我等你已经等得足够了。”姬流夜恨声道,好容易平复了呼吸,才转过头。某女却仍是衣衫不整的模样,竟然没有趁机整理自己。小腹处的一团火又烧了起来,咬紧了牙关,把一侧的丝被兜头兜脸地盖了上去…… ps:新书《梦探红楼》求票求收求点击……如果亲们有闲的话,凑个五百字长评给小猪更好。打滚以求,含泪以求,各位亲们行行好…… 第390章 新出炉太子妃 第390章 新出炉太子妃 婚礼的筹备进行得很顺利,皇后还居中宫,但安分守己。卢家因为贵妃被打入冷宫,眼看着有生之年没有再翻身的希望,顿时整个家族都低调了很多。再加上四皇子差点被夺亲王爵,虽经大臣求情,保留了王爵,但被远远地打发到了边州,离开权力中心,卢家没有了撑腰的后台,无事便龟缩在卢府。 “看来皇上对卢贵妃还是有感情的……说什么大臣求情,不过是皇帝顺水推舟罢了。”苏一一被德妃召进宫来,看完了绫罗绸缎,反倒对卢家产生了新的兴趣。 “是啊,要不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会没有延及卢家呢?按说,巫蛊之罪,至少也该灭三族的。”德妃倒没有什么不满,她素来不是个喜欢痛打落水狗的人。何况,如今皇后以下,便是以她的地位最尊。 “皇后那里也没有动静罢?” “嗯,太子的意思,就是在大婚前牢牢地看着她。有什么手段,让她在你们大婚后再使出来,到时候好好地……理一理这里面的关系。”德妃说得很含糊,苏一一却听明白了,哪怕皇后不再动手脚,姬流夜也是不会放过她的。 “行啊,到时候我正好能看好戏。”苏一一耸耸肩。 闲时岁月,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大婚正日,太子妃的迎娶礼节,仅次于皇后。苏一一被宫里的嬷嬷耳提面命,再加上德妃隔三差五的唠叨,加上苏一一原本就是过目不忘,过耳不忘的超强能力,早就烂熟于胸。可姬流夜像是患上了婚前综合症,三不五时地偷入香闺的目的,居然就是考较她婚礼的仪程。 “我要不要倒背一遍给你听?”苏一一无奈地看着甚至顾不上对她上下其手的某人问。 “趁机提醒一下自己,免得到时候忘了接人。”姬流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从小到大,我还没有这么紧张过呢” 苏一一莞尔,看着他僵硬的面皮,不禁有些得意非凡。唯有在她的事情上,姬流夜才会屡屡大失从容。 “其实,我是怕你以不明白为由,大婚正日不见了人影,所以天天要提醒你一遍,免得到时候溜之大吉。你可别否认,这很像你的作风。” “也没这么夸张……若是不会给你带来太大的困扰,兴许我还真的就脚底抹油了。只要一想到好些繁杂的仪程,就头痛如裂。对了,能不能让别人坐在花轿里?反正是蒙着盖头的呢,别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啊” 姬流夜几乎气结:“有你这样的人吗?整天的脑袋里倒是尽想些什么啊换个新娘子,你也不怕犯了忌讳” 苏一一懵懂:“什么忌讳?” “你就不怕日后真被那人占了太子妃之位么?要知道,谁与我拜了天地,谁就是真正的太子妃。” “是这样么?”苏一一嘟起了嘴,“这规矩一点儿都不合理……若是人家做了手脚,难不成你还真随便娶个人么” “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冒充太子妃?再说了,除非你自己合作,别人能取代得了你吗?身边的侍卫和宫女,不会个个都吃素吧?” 看着姬流夜大失平常水准的焦躁,苏一一不忍再难为他,只能笑着答应了下来。 婚礼如期举行。 尽管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但过程之繁复冗杂,还是让苏一一觉得不堪重负。像个木头娃娃似地由着大群的嬷嬷和宫女摆布,直到午时才从尚书府出发。乘着八抬的花轿,金漆银镂,富丽非凡。 如果能把那些金粉刮下来,估计能融个好几两的…… 苏一一除了用这样的念头来打发时间,还觉得头上的凤冠压得脖子生疼。原本从尚书府到皇宫,路程并不长。可是她偷偷掀开帘子朝外看的时候,却惊愕地发现已经转到了城外。 “小姐,快盖上,不吉利的。”绣梨也紧张地握着手心,眼见苏一一的小动作,急忙扑上来替她把凤冠戴正。 “这是怎么回事?”苏一一没这么多讲究,从城外再转回内城,还得小半个时辰,这会儿早就把凤冠直接拿了下来,脖子扭了扭。 “沿着城绕一圈儿,便直接进宫了。”绣桔兴奋道,乖乖地替苏一一捧着凤冠。绣梨看苏一一满脸的恼意,便没有再坚持把凤冠压到她的头上。那凤冠上的金子,足足用了四五斤,份量可真够足的。难怪苏一一刚瞧见自己的路线,就再也不顾姐妹俩的劝说,把凤冠从头上拿了下来。 “仪程上可没说……”苏一一诧异。 “告诉小姐的,只是需要小姐做的。上了轿,小姐只要坐着,自然一带而过。”绣梨解释得有些心虚。当时,她们都故意把这个细节瞒下的,若不然的话,苏一一怕是又会玩出什么花样来。比如说,会让空轿子绕着城转一圈,而自己则趁机睡一觉什么的…… 苏一一瞪了两人一眼,伸出手掌:“有什么垫肚子的,趁着这会儿没事,给我先吃个饱。” “那可不行,小姐只能吃个五分饱。”绣桔果然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绢包儿,里面装的是一一销金楼新鲜出炉的凉糕。 “这个味道不错,这会儿哪来的桂花?”苏一一奇问。 “还是去年秋天的时候,芍娘让人把桂花采下来用糖渍了放在罐子里的,就是备着这会儿没有桂花的时候用的呢” 苏一一连吃了三块,赞道:“嗯,这个主意不错,芍娘的心和手都巧,真是便宜了尤七叔,冲冠一怒,享受的可是后半辈子呢” “说起来,还是小姐最有福气,嫁给了大周最有权势的男人哦”绣桔轻笑。 “对于女人来说,男人的权势永远只是点缀。她要的是一个全心全意对自己好的男人,这才是最重要的核心。”苏一一却认真地摇头,“所以,你们若以后要找个终身的依靠,什么权势地位都只是顺带的,锦上添花固然可喜,可若没有花,那锦还是锦。若是光有花,能让你穿暖吗?” “小姐又在混说”绣梨含嗔低头,“今儿是小姐大喜的日子,还是顾着小姐。” “我当然要顾,可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儿的,怎么顾啊”苏一一抱怨,“早知道,不不如从南宅出嫁呢,就是为了尚书府离皇宫近” “太子大婚的风光,自然要多走一圈儿了。”绣桔却不嫌无聊,把帘子拉得密密实实,让苏一一毫无可乘之机。 “我说,你们两个到底向着姬流夜,还是向着我啊”苏一一佯怒。 “自然是向着小姐的,太子特意吩咐过的,掀开轿帘儿不吉利,而且让人瞧见了,更是有失体统,让那些大臣们有话说,所以我们看得这么严,也是为了小姐好。” 苏一一苦笑,看来姬流夜对自己的了解,恐怕是这世上独一份儿的,甚至胜过了自己。 经过一个时辰的“游街”,花轿总算停在了皇宫的大门。按照大周的传统,唯有皇后和太子妃,才能从正门进入。苏一一被一对侍女扶下轿子,红盖头用的是蜀锦,布料厚实,不打一点折扣。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前面有团红光,根本连路都看不见。只能凭着感觉,由绣梨姐妹扶着慢慢地朝前走。这会儿,哪怕不想装淑女,也是不成的了。 “小姐,小心门槛。”绣梨很细心,遇到有门槛的地方都会提醒一声,苏一一迈着无比淑女的步子,跨入了三重大门。紧接着换了另一抬大轿,再往前抬。 “何必这么麻烦……”苏一一再次抱怨,“坐着轿子进门儿就不行么?” 仪仗虽是略减,但仍有上百位乐师合奏着喜庆的曲子。小铜号、大铜号……鼓乐声声,苏一一觉得要看民乐大合奏,莫过于太子大婚。地皮都仿佛簌簌地发着颤,苏一一很后悔,没有早早准备两个耳塞。 “咣、咣——”钟声响起,辽远而清朗。 苏一一只能庆幸,幸亏没有等到姬流夜继承大统才举行婚礼,不然的话,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样的折腾。自己的体力在女人算得上好的,这会儿也有点头晕目眩,估计是那些鼓乐声给闹的吧? 终于捱到了整个婚礼最高-潮的部分,苏一一抬腿下轿,在绣梨姐妹的搀扶下,一步步地朝前走。东宫的台阶很高,苏一一配合着姐妹俩的节奏,耐着性子,一步步地踩在红色的厚地毯上。 最后站定的时候,一只熟悉的手伸到了她的面前。绣梨把苏一一的手,放到姬流夜的掌心,几乎就在同时,两只手便紧紧地握在了一起。他的掌心,有点微微的粘腻,恐怕她走得心焦,他也等得心焦了吧? 苏一一调皮地用指尖划过他的掌心,耳畔听得他的轻笑:“调皮。” 掌心却没有放开,反倒握得更紧,像是怕只要一松手,她就会像泥鳅似地滑走。 紧接着,是礼部尚书冗长的贺词,自然会把国泰民安之类完全搭不上介的东西,也强加到太子大婚这样的吉庆时刻。苏一一听得昏昏欲睡,更兼凤冠沉重,头盖厚实,心里越加地不耐烦。 “就快了。”姬流夜低声安慰,同时轻轻地扶住她的腰,免得她站姿不稳。 第391章 洞房花烛夜 第391章 洞房花烛夜 其实姬流夜比苏一一更辛苦,新太子妃送入洞房以后,姬流夜还要拜祭先祖,一大套的程序做下来,已经到了晚宴时分。新娘子只是出来给帝后敬酒,便再次被搀入洞房。而姬流夜还要应付宗亲和大臣们。 德妃虽然也微显倦色,但脸上却喜气洋洋。她的爱女远嫁,但义女却嫁给了太子,自己在后宫的位置便有了保障。她没有太大的野心,只要能安享晚年,便已经足够。看着姬流夜一身大红的吉服,满脸的笑容,长袖善舞地应付着他的皇兄皇弟和位高权重的大臣们,心里十分欣慰。 宴终人散,姬流夜才算松出一口长气。他这位太子大婚的情况有点复杂,废太子斯人独憔悴,四皇子嫉恨交加,还有各位心怀鬼胎的兄弟,应付起来还真要捏着一把汗呢不过,他想到新房里的苏一一,很快就一扫疲惫,露出了笑容,迈向洞房的脚步,显得格外轻松。 “看来,老五这储位是坐端正了。”三皇子怅然若失。他也是有实力竞争皇位的皇子之一,但姬流夜的掘起,让他的九五梦破灭。 “太子妃的身份可差了些,虽然是大家族,却是庶系旁支,苏尚书不过是她的伯父。再加上她本身经商……啧啧,就算老五要借侧妃的势力,恐怕也借不到什么力。” “可不是么?哪个世门大族的嫡女,愿意屈居于那位之下呢?” ………… 几位兄弟前所未有的团结,对姬流夜与苏一一的大婚,多持幸灾乐祸和看好戏的态度。 废太子却是难得的清醒,与同样被赶出京城就蕃的四皇子对视一眼,才笑道:“老五娶的这个女人,可不单是商人,还是大周有史以来头一位在诗词盛典上胜出的才女呢” 四皇子看着寥落的星辰,淡淡地咧了一下唇:“是啊,咱们哥俩失去了逐鹿的资格,反倒看得明白。老五这太子之位,可没人撼动得了啦。” 废太子冷笑:“那可未必,咱们的几个兄弟都不是省油的灯不过,反正不干咱俩的事儿,在封地安安稳稳的,就这么过日子罢” 两人对视一眼,便各自去了。剩下的几个弟兄,却又另作一桌,不知道酝酿些什么。 姬流夜可不管这些上蹿下跳的兄弟们,他脚步匆匆,目标明确。走到洞房门口,大红的喜字贴在门棂上,带得整座寝殿满是红意。 血一下子沸腾了起来,姬流夜手心握着一把汗,暗自摇头失笑:“又不是头一回见,怎么紧张了起来呢?” 大风大浪经历过了不少,生死抉择也几乎等闲,却在洞房门口望而怯步,传出去恐怕也是一个笑话了。 他预想了无数个苏一一的反应,含羞的,带怯的,不满的,佯嗔的……唯独没有想到,苏一一什么反应都没有。 因为——她小女子歪着身子,睡得正香。姬流夜哭笑不得地站在婚床之前,绣梨和绣桔从打盹状态中惊醒过来,急忙跪地请安。 “你们出去吧”姬流夜挥了挥手,知道这两姐妹也累得很了。 “是,小姐的盖头……”绣梨期期艾艾,还是递过了喜秤,才与绣桔行了大礼,退出寝殿。 姬流夜叹了口气,拿着喜秤挑开了红盖头。苏一一仍旧熟睡未醒,长长的睫毛,在眼睑落下两排密密的剪影。妆化得有点浓,却并不过份,正好衬出了她艳丽的容颜。 苏一一的美,是灵动的。可是静态的浓妆,却给了姬流夜不一样的悸动。六岁时的俏娇可爱,十岁时的沉静清朗,这两张脸一直沉淀在他的心头。可是艳妆的苏一一,却美得动人心魄,让人转不开眼。仿佛是有一首歌,乘着舟子,越过了遥远的山脉和湖泊,随着微风轻轻降落在心上。 “依依,我终于娶到你了。”姬流夜贪恋地看着她的容颜,伸出食指,轻轻描摹着她五官的轮廓。尽管在心上清晰如刻,可是肌肤相亲的感觉,却让他心里荡漾起了****的情愫。 有心把她叫起来喝交杯酒,但看她睡意深浓的模样,又怎么能够忍心? “啵”烛花爆开了一个,在寂静的婚房里显得格外的清晰。他勾起了唇,眼里心里,都含着满满的笑意。 他替她取下沉重的凤冠,难怪她斜靠在枕头上,这凤冠果然沉重得紧。苏一一的唇微微地勾了一勾,也不知道在做什么美梦,脸上的神情,柔和得如梦似幻。 轻轻地拥住她,霞帔在身,显得有些不舒服。他叹了口气,认命地承担起了宫女的工作,替她耐心地解开襟扣。 “唔……”他的笨手笨脚,终于吵醒了苏一一。扑闪了一下睫毛,苏一一睡眼惺忪,仿佛有一刹那,不明白自己的处境。 “醒了?”姬流夜赧然。 “我又不是死猪……”苏一一扁了扁嘴,旋即又巧笑嫣然,“咦,什么时辰了?” 她的笑,如夏夜的昙花,盛开在华美的烛光中,让姬流夜有刹那的失神。直到苏一一又问了第二遍,才回过神来。 “子时三刻。” “哇,这么晚了,怎么不叫醒我?”苏一一讨好地凑过来,“一身的酒气,还不把外面的袍子给宽了。” “哪个新郎不是一身的酒气?幸好我的酒量不错,不然的话今天可连挑盖头的人都没有了。既然困了,怎么不好好地睡,盖头都蒙在脸上,也不觉得闷” “还不是那两姐妹说的,盖头自己挑起来便不吉利,夫妻不能白首的。”苏一一说着,有些好笑。其实自己在喜轿上,已经掀开过了。 “原来是为了这个”姬流夜笑得有点傻,“为夫足感盛情,咱们这下子可能共携白头了。” “呀,还有交杯酒没有喝呢”苏一一跳了起来,却被霞帔绊得差点摔倒。姬流夜急忙伸出胳膊,正好接住了“投怀送抱”的某人。 “小心”姬流夜抹了一把冷汗,“都大婚了,还冒冒失失的。” “知道啦,老头子”苏一一吐了吐舌头,姬流夜立刻灰了脸。 “我很老了么?” “不老不老,配我正好。”苏一一嘻嘻地笑着,伸手拿过桌案上的两杯酒,“来,我们先喝交杯酒。” 姬流夜握住她的柔荑,足足停了半分钟,才松开:“好。” 两人的胳膊缠绕了一下,苏一一喝了口酒,正要咽下,却觉得嘴上温热,熟悉的唇覆了上来,酒液却如同有了自己意志似的,被吸入某人的嘴中。 “你……”苏一一懊恼,“是我的酒。” 她有点伤脑袋地想,酒被抢走,这算不算仪式完成? “这才叫交杯酒。”姬流夜轻笑,嘴里含了口酒,渡入她的唇中。 酒是一一制药出品的极品,如今已经作为大陆三国的贡酒,享有极高的地位。酒入舌喉,甘醇清冽,四肢百骸,只觉得暖洋洋的,提不起一点力气。 这样似乎有点不大卫生啊……苏一一模糊地想着,只觉得身子一轻,已经被姬流夜抱在怀里。 “别动,新郎抱新娘,天经地义。”姬流夜感觉到她下意识的挣扎,急忙补充了一句。 苏一一伸出双臂,勾住他的脖子。目光里,他的脸分外的明晰。今夜里,他脸上那种逼人的锐气,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明亮如正午阳光的清朗和干脆。清朗如月,干脆似冰,这样的姬流夜只有她有幸能见到。 他眸中含着温暖的笑意,不错眼地盯着她的脸。以苏一一脸皮的厚度,也被他盯得脸色泛起了可爱的红色。 门窗紧闭,红帐低垂,桌案上的熏炉里也不知燃的是什么香,气味浓冽,浓香逼人。淡月疏影,在窗纱下露着明灭不定的阴影,却莫名地渲染出另一重****。 姬流夜把苏一一轻轻地放下,仿佛她是易碎的玻璃。苏一一正待支撑起自己,姬流夜却猛地合身扑上,一张口,便叼住了她的耳垂。苏一一只觉得像被雷击过似的,整个身子又酥又麻。她虽活了两世,却仍是初经人事,怎经得起姬流夜熟练的**? 正要出声,姬流夜却以唇封缄。一只手,悄悄地滑进了她的里衣,从精致的锁骨,轻轻地抚至腰线。略作停留之后,便探入她最隐秘的部位。 苏一一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还来不及作出反应,身上微凉,丝质的里衣被撕作两半。幸好是里衣……若是霞帔的话,那明天可就没法交待了。 意乱情迷之中,苏一一还有闲心想到这个。姬流夜自然不满,只能更卖力地逗弄着她身上敏感的部位。 “不要……”她软软地抗议,却没有半点说服力。 “看着我”姬流夜探入自己的舌,一个长长的深吻下来,苏一一觉得再也抽不出一丝气力,连勾住他的双手,也显得酸软。 长长的睫毛,挣开了一双明眸。面色潮红,双眸氤氲着萌动的情潮,看得姬流夜不克自持。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粗喘,挺起了腰肢…… ps:新书《梦探红楼》(书号:2043846)已经上传了一万多字啦。亲们不管喜不喜欢,先收藏了吧……有推荐票的话,随手砸上几张,小猪拜拜谢。嘻嘻……《一一制药》明天大结局,很甜的。 第392章 小别 第392章 小别 喜烛燃到凌晨才灭,让苏一一感慨皇家的财大气粗。 “时候不早了,睡一会儿吧。”姬流夜温柔体贴的话,却让苏一一怄得慌。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酸不软。反观姬流夜,却像是吃了十全大补膏似的,精气神儿十足。 “还不是你……”她娇嗔地埋怨,“一次不够还要来两次……” 而且,每一次持续的时间那么长……虽然丈夫在某些方面的能力,事关妻子的终身“性”福,但有时候太猛烈了,就变成享受在前,吃苦在后了。 苏一一呲牙咧嘴,翻过身不理他,把头埋在自己的胳膊肘里。可是下一刻,却跌进了熟悉的怀抱。赤-裸的胸膛,有着异乎寻常的体温,把苏一一吓了一跳。他该不会是又想……了吧? “睡吧。”姬流夜沙哑着声音,似乎含着叹息和遗憾。 “嗯。”苏一一答应了一个单音节,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沙哑得厉害。体力严重透支啊哀怨地扔了个眼神给姬流夜,却骇然地在后者眼中发现了再度燃起的热情。从此明白,原来眼神也不是随便能乱抛的,急忙闭上眼睛装睡。 不过,她并没有装多久,很快周公就把她召走了。 日光东斜,苏一一醒来的时候,发现小香猪回到了自己的身边。再伸伸腰,踢踢腿,昨天的不适,竟荡然无存。 “香香,我爱死你了”她乐得抱住小香猪。 “那我呢?”姬流夜一身神清气爽地走进来,苏一一心虚地发现,某人已经穿戴整齐,今天似乎要一早去拜见皇帝和皇后? “都是你……昨天那么猛,害我今天起不来。”她咕哝着,把绣梨姐妹叫进来替她梳洗。天生丽质的结果,就是把晨妆的时间,缩短了至少五分之四。 “别再像绣花似地做细活儿,现在已经很迟了。”苏一一心急火燎。 “就好了。”绣梨也急,“小姐起身得有些晚了,奴婢本要进来叫的,太子殿下说让小姐多睡会儿。” “姐姐,你的称呼叫错了,现在不是小姐,是太子妃了。”绣桔却毫无紧张之感,跟着苏一一走了趟敦煌,已经历练出了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的不负责任态度。 “是,太子妃。”绣梨很顺溜地改了口,又瞪了一眼妹妹,“都这会儿了,还来计较这个快把太子妃的首饰匣子拿来,挑根珠花戴上。” “就拿这根啦。”苏一一想也不想,就把妆台上的一根玉簪插上了髻子,“行了,这就走吧。” “太朴素了,皇上会以为小姐……太子妃不庄重。” 苏一一无无辜地照着镜子:“庄重与否,跟首饰的份量可不成正比,别想再在我头上装上五斤重的东西,我昨儿一天就受够了快走吧,再晚些可就是真的不庄重了。” 绣梨看了看天色,只得作罢。姬流夜却没有对苏一一简单的打扮表示不满:“不错,这样素雅的,正好合了父皇的胃口,没想到你也会投其所好。” 两侍女满脸黑线,她们家的小姐哪里是投人所好?分明是怕麻烦,怕时间来不及两人呆愣了半分钟,才急忙跟随着姬流夜和苏一一走出东宫。 帝后高坐主位,苏一一跟在姬流夜身侧进了殿,按规矩行了大礼,送上了自己精心挑选的礼物之后,又收回了两件。总体来说,还是微有小赚的。 皇帝看起来身子骨儿不大好,一张脸瘦得没有三两肉。而皇后倒还富富态态,只是比刚进宫见到她的那会儿,显得老多了。眼角的皱纹,足足多出了三倍。这些年,她过得也不大好,恐怕还得拜自己身侧的姬流夜所赐。 苏一一自然不会同情,只是唯唯诺诺地听着训话。这对公婆,是世界上最最尊贵的一对,可不能等闲视之。 皇帝说话的声气儿有些弱,分明是积病难返。而皇后的话则更多些,无非是一些为人子媳的本份,却跟老太婆的裹脚布似的,又臭又长,听得苏一一眼皮直打架,只恨身为儿媳,只能硬站着。要不然,换张软一点的靠椅,正好补个眠。 总算到了传膳时分,皇帝才挥手让两人退下。 “幸好今儿来得晚了些,不然得多站些功夫儿。”姬流夜笑睇着苏一一。 “早知道再晚些来就好了,谁知道要训这么久的话我们能出宫么?” “最近你就消停些吧,一一制药的事有尤七在,根本不用你费心。若真是放心不下,让他把账本送进宫来看也就是了。” 苏一一嘟哝:“早知道,你还是当皇子的好,自己开了府,可不自在么?” “这是必然的一步,别抱怨了。”姬流夜含着歉意拍了拍她的手背,“你若是不想应付宫里的人,就呆在东宫里。” “那不会太失礼吗?”苏一一迟疑着问。她贵为太子妃,最重要的任务,似乎就是和后宫里皇帝的女人——自己的那些婆婆们搞好关系吧? “没关系,皇后与咱们早已势同水火,德妃又是你的干娘。其余人等,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这是姬流夜的体贴,但是苏一一却做不到轻闲到万事不管。皇后那里的虚与委蛇,还有各宫妃们的迎来送往,竟把每个白天的时间都排得很满。 至于晚上的时间,自然是属于姬流夜的。看着激情过后的那张俊脸,苏一一把玩着他铺散在她手臂上的乌发,纳闷地问:“你确定没有吃什么补药吗?” “什么补药?”姬流夜半眯着眼睛。 “就是……”苏一一的舌头有点打结,没好意思往下说。姬流夜却忽然明白了,顿时又好气又好笑。 “你敢小看我” 勿庸置疑,另一场活色生香的****戏,便排演了上来。 对这种纯粹米虫式的生活,苏一一极端无奈。每天忙忙碌碌,可真要静下心来,却根本不知道忙的是什么,终于忍无可忍,对姬流夜下了最后通谍:“我要出宫去” “好。” “你同意了?”苏一一小心地问。他答应得也太干脆利落了些吧?难不成他跟她一样,学会了神游太虚不成? “能忍到现在,我已经很意外了。”姬流夜笑道,“你出宫去住上一阵儿也好。” 苏一一只顾兴高采烈,指挥着侍女打包行李。哪怕看着一一制药最为枯燥的账本,苏一一也觉得无比亲切。银渊送来的信,更让她感慨“吾家有弟初长成”。这小子在突兰居然玩得风生水起,虽然没有表明身份,但以一一制药突兰国方面的总负责人的身份,居然也光明正大地结交了不少大臣。 当然,他突兰王子的身份是瞒不住的,事实上他也没有刻意瞒下来。一一制药的利润虽然不足以让苏一一满意,但在政治上的成熟手段,却让苏一一自叹不如,甘拜下风。 南陈的海船已经扬帆,蒸汽机带来的庞大利润,让大陈魁眼红。其他商号的小动作,也一直不断,梁炳乾又远在敦煌,尤为德应付得很是吃力。于是,苏一一便动念往南陈一行,看好自家的后花园,那里可不容有失。 只是对姬流夜开口的时候,便有些心虚。 “一路上小心。”温存过后,姬流夜带着不舍交代。苏一一又惊又喜:“你同意我去南陈?” “那是你的事业,我不能阻止。” 他淡淡地回答,可是苏一一的心里却觉得古怪非常。这不像姬流夜的作风? “是不是你在大周有什么大动作?”苏一一想了半天,还是打破了砂锅问到底。 “嗯,皇后那里最近动作频频,你离开宫里也好,免得被她逮到了什么。你不在,我反倒没有后顾之忧。” “原来你嫌我累赘啊”苏一一故作不满。 “怎么会呢?一来你自己也有事,二来你常住宫里快闷出病来,出去散散心也好。” “可你怎么解释我一去这么久的时间?”苏一一替他犯难。 “养病。”姬流夜的借口简单明了。 苏一一愕然:“可别人会信吗?” “别人不信没关系,只要知道你不在宫里,就知道没有什么可以牵制我。不过,你这次出行,得多带一些人,不然我不放心。” “你……会不会有危险?”她不安地问。 “不会。”姬流夜回答得很自信,“我现在是太子,大臣们支持我也名正言顺。就算有几个想掀起风浪,我也能够应付。” 尽管想留在他的身边,但苏一一对南陈的形势着实有些不安,便依言收拾了行装去了。至于姬流夜怎么应付,对于他来说只是小菜一碟,苏一一根本不予考虑,只是关照芍娘每天送上京城最新的消息。至少,她要知道姬流夜过得好不好。 走到嘉庆的时候,她特意上山拜访魏尔瞻,意外地发现君如玉竟穿着围裙拿着锅铲,顿时整个人都木化。 难怪她大婚,两人的礼物是包在一起的 “先生,师姐,你们终于在一起了啊”苏一一兴奋的喊声,把两个正围着灶台喁喁私语的人吓了一跳,继而脸红过耳。 第393章 大结局 在苏一一的游说下,魏尔瞻与君如玉终于答应回南陈去。不过,无论苏一一怎么样的旁敲侧击,两人就是不对婚礼的事作出适当回应。好吧,既然人家不在乎名份,这样处一辈子也没有什么。 银渊得知苏一一抵达南陈,也赶来相见。少年的个子蹿得很快,苏一一发现自己看他,已经不再是低着颈,而是要略略仰头。她确信,在不久的将来,她对银渊只能“仰望”,再一次为自己娇小的身高默哀三分钟。 “姐姐,不用半年,我就能拿回自己的王位”银渊很自信,言谈举止,已经不再是当年倔强孤独少年的模样。大概这就是王者之气吧……苏一一感慨着,欣慰地想要摸他的头,却发现这个动作有点困难。 银渊倒是很配合地微微矮了身,苏一一只是揉了揉他的发,“扑嗤”一声笑了出来:“真没有想到,当年的小不点儿,这会儿已经长这样大了。” “长大了不好吗?”银渊咧嘴,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长大了才能获得力量,才能守护自己在乎的人。” “是的。”苏一一点头应是,小男孩儿终于长大了。 “姐姐放心,到时候姐夫若是进攻南陈,我们突兰能拖住他们至少一半的兵力。”银渊自信满满。 “你就不怕姬流夜打完了南陈再打你们突兰吗?”苏一一撇唇。 “不怕。”银渊摇头,看着苏一一满脸的懵懂,才解释道,“突兰不是汉人,大周即使打下了地盘,也治不了,到时候反倒是边境不靖,永无宁日。姐夫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会走这样的昏招?” “可民族也能融合的吧?”苏一一不服气地反驳。想当初,她所处的时代,那可是有着五十六个民族呢 “融合啊,倒是一条路子,不过需要漫长的时间,在我们的孙子辈上,都没有办法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