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 夏油不想成佛》


 第1章

    [bl同人] 《（综漫同人）夏油不想成佛》作者：社长【完结+番外】
    本书文案:
    祓除，
    吸收，
    周而复始。
    祓除，
    吸收，
    周而复始。
    ……
    祓除诅咒的咒术师，
    死后却化身为诅咒。
    知道这是为什么吗，悟？
    ……
    你们都希望我成佛，
    我知道。
    但是，
    我拒绝。
    ……
    神明说，
    地狱不空，
    誓不成佛。
    ……
    而你就是我的地狱。
    ……
    △以上为，狱门疆内的世界。△
    ▽以下是！意料之外的展开！▽
    ……
    已知：狱门疆内不能久待，会变得奇奇怪怪。
    又知：狱门疆内有三千异世界之门。
    求：为了避免变成奇奇怪怪的笨蛋（？），人外组（？）会选择前往哪几个世界呢？
    （嗯？竟然变成了快穿？（bushi
    （没看过原作也没关系，因为人外组的穿和别人的穿大概率不是同一种穿。
    就像这样↓
    开门：
    人类悟：“咦？这是什么世界，玩一下！”
    咒灵杰：「……」
    嚯嚯够，不是，玩够之后回来，继续开门：
    人类悟：“噫~这么无聊，关门，下一个。”
    咒灵杰：「……」
    关门，开门：
    （开门时正在打架）（一不小心掉了进去）
    人类悟：“啊，搞错了，都怪杰不听老师的话(→3→)”
    咒灵杰：「……」
    人类悟：“来都来了，带上伴手礼再走好咯~”
    咒灵杰：「……」
    咒灵杰：「？！」
    咒灵杰：「等等，悟！快放下啊悟！你把柯○抱走的话『名侦探○南』就完……就完结了！」
    人渣悟：“哈？完结？那不是更好吗？”
    咒灵杰：「！！」
    灵渣杰：「。」
    某万年小学生：“？？？不要这么轻易就变成人渣的形状啊！喂那个刘海很奇怪的哥哥你快劝劝这个白头发的怪叔叔吧不然我要报警了！”
    双渣组：“哈哈哈哈你再说一遍！”
    双渣组：“……”
    双渣组：“你再说一遍？？”
    （以上模式随机循环）
    （以下组合随机掉落）
    双人类组√
    双动物组√
    单方正太组√
    单方失忆组√
    双方失忆组√
    幽灵悟&人类杰√
    悟空悟&高僧杰（？）√
    高僧悟&悟空杰√
    人类悟&狐妖杰√
    妖妃悟&暴君杰（？）√
    雪人悟&狐狸杰（？？）√
    天空悟&蜻蜓杰（？？？）√
    猫妖悟&除妖师杰√
    ……
    某天：
    某悟：这几个世界的主角，竟然都是白毛呢。（盯——）
    某杰：啊，是吗，哈哈，是巧合吧。(目移)
    ○○○○○○○○○○○○○○○
    ○cp五夏，he，感谢支持正版[比心]
    ○本文又名《狱门19天》《我在狱门疆养猫的日子》《夏油の代餐世界大放送》（？！）。
    文案
    【完结撒花！新文《五个夏天》绝赞连载中~】
    本文文案：
    祓除，
    吸收，
    周而复始。
    祓除，
    吸收，
    周而复始。
    ……
    祓除诅咒的咒术师，
    死后却化身为诅咒。
    知道这是为什么吗，悟？
    ……
    你们都希望我成佛，
    我知道。
    但是，
    我拒绝。
    ……
    神明说，
    地狱不空，
    誓不成佛。
    ……
    而你就是我的地狱。
    ……
    △以上为，狱门疆内的世界。△
    ▽以下是！意料之外的展开！▽
    ……
    已知：狱门疆内不能久待，会变得奇奇怪怪。
    又知：狱门疆内有三千异世界之门。
    求：为了避免变成奇奇怪怪的笨蛋（？），人外组（？）会选择前往哪几个世界呢？
    （嗯？竟然变成了快穿？（bushi
    （没看过原作也没关系，因为人外组的穿和别人的穿大概率不是同一种穿。
    就像这样↓
    开门：
    人类悟：“咦？这是什么世界，玩一下！”
    咒灵杰：「……」
    嚯嚯够，不是，玩够之后回来，继续开门：
    人类悟：“噫~这么无聊，关门，下一个。”
    咒灵杰：「……」
    关门，开门：
    （开门时正在打架）（一不小心掉了进去）
    人类悟：“啊，搞错了，都怪杰不听老师的话(→3→)”
    咒灵杰：「……」
    人类悟：“来都来了，带上伴手礼再走好咯~”
    咒灵杰：「……」
    咒灵杰：「？！」
    咒灵杰：「等等，悟！快放下啊悟！你把柯○抱走的话『名侦探○南』就完……就完结了！」
    人渣悟：“哈？完结？那不是更好吗？”
    咒灵杰：「！！」

 第2章

    灵渣杰：「。」
    某万年小学生：“？？？不要这么轻易就变成人渣的形状啊！喂那个刘海很奇怪的哥哥你快劝劝这个白头发的怪叔叔吧不然我要报警了！”
    双渣组：“哈哈哈哈你再说一遍！”
    双渣组：“……”
    双渣组：“你再说一遍？？”
    （以上模式随机循环）
    （以下组合随机掉落）
    双人类组√
    双动物组√
    单方正太组√
    单方失忆组√
    双方失忆组√
    幽灵悟&人类杰√
    悟空悟&高僧杰（？）√
    高僧悟&悟空杰√
    人类悟&狐妖杰√
    妖妃悟&暴君杰（？）√
    雪人悟&狐狸杰（？？）√
    天空悟&蜻蜓杰（？？？）√
    猫妖悟&除妖师杰√
    ……
    某天：
    某悟：这几个世界的主角，竟然都是白毛呢。（盯——）
    某杰：啊，是吗，哈哈，是巧合吧。(目移)
    ○○○○○○○○○○○○○○○
    ○cp五夏，he，感谢支持正版[比心]
    ○本文又名《狱门19天》《我在狱门疆养猫的日子》《夏油の代餐世界大放送》（？！）。
    内容标签： 综漫 强强 天作之合 穿越时空 快穿 咒回
    主角:五条 > 夏油 配角:咒回众人，奇犽，银时，冬狮郎，基力安，白龙，无脸男，银古，柯南，杀殿，夏目，桃雪知樱，狼月小可
    其它：五夏，咒回，猎人，银魂，死神，西游，最游记，千寻，虫师，名柯，犬夜叉，夏目，小樱
    一句话简介：5t5是我的地狱。
    立意：爱是最忘我的祈愿。
    第1章 第1天1
    “物理上的时间貌似并不会流逝嘛。”
    「啊，似乎是这样没错。」
    “这次真是搞砸了，各方面都很不妙呢。”
    「哈？你这家伙，也有说出这句话的一天啊。」
    “……算了，总会有办法的。”
    「哈哈哈……没错，这才像是你会说出来的话嘛。」
    即使是在被狱门疆封印、被满溢着诅咒的铁链捆绑半挂着的此时，五条悟依然在微笑着。他伸出食指，百无聊赖地玩着眼罩：勾起来、松开，再次勾起来、再次松开……
    机械的动作让他看上去像是在默默地思考着什么，没有再继续“自言自语”。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停下动作，戴好眼罩，将周遭那些漆黑可怖的骸骨与无边无际的虚无一齐隔绝在外，似乎真的打算就此睡一觉了——就像那个冒牌货所说的那样。
    虽然，由于六眼的存在，戴眼罩的效果只是微乎其微聊胜于无罢了。
    时间无声地停滞着，抑或是在安静地流淌着，狱门疆内无法感知到这一点。这个虚无的世界里，只有无边无际的骸骨在相互碰撞，发出咯咯的响声。
    也许只过了几秒钟，也许是在许久许久之后，在这几乎漆黑一片的狱门疆之中，忽然亮起了一抹微弱的荧光。
    一只右手，一只散发着几近熄灭的微光、理论上无人可以看见的右手，于虚空之中缓缓伸来，温柔地探向五条悟的侧脸……
    最后，却又像是在畏惧着什么一般，在咫尺之际停驻，连手指都温柔地蜷了起来。
    那个无人能够听取的声音再一次低语：
    「睡着了吗，悟？」
    五条悟没有回应。倒吊着的腿没有晃动，紧握着的拳没有松动，甚至连白色的发丝都没有飘动。
    「果然还是如此吗……」
    那只仿若黯淡星光般的右手垂落下去，仿佛一缕来自于遥远夏日，却转瞬即逝的凉风。
    「……果然，还是如此啊。」
    散发着莹莹微光的丸子头灵体飘起来，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兀自“安睡”着的白发眼罩教师，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睡吧，悟。」
    「就当是难得的休假了。」
    灵体像一只萤火虫般轻轻飘落在挤挤挨挨的骸骨之上，忽然皱起眉头，居高临下地看着脚边那堆阴暗爬行的漆黑骨头，眼中戾气翻涌：
    这些……
    是诅咒？
    还是来自于地狱的怨灵？
    是想对悟做什么吗？
    ……好恶心。
    都已经变成了骸骨，还是这么恶心……
    ——臭猴子！
    即使知道毫无用处，他还是抬起脚，狠狠踹向了那具离他最近、指骨已经扒到了他的阔腿裤的漆黑骨架。
    等等？！
    在意识到那家伙竟然“触碰”到了自己的同时，他的这一脚成功将那具骸骨踹飞了出去。
    他在原地愣了片刻，双眼微微睁大，猛地冲了上去。就像是一个启动了开关的格斗机器人那样，他使用久违的体术，对那群遮天蔽日无穷无尽的漆黑骸骨展开了无情的碾压——
    一拳！
    又一拳！
    再来一拳！
    旋腿！
    飞踢！
    头锤！
    乒！
    乓！
    咔！
    砰！
    轰隆！
    ……
    「哈哈哈哈哈哈！一起来玩啊！悟！」
    以五条悟为圆心，一大片空地被清理了出来，就像是展开了一个干干净净的领域。打得尽兴的高专少年大笑着呼唤自己的同伴，等回过头去，却只看到了那个被锁链束缚着的白毛教师。

 第3章

    「……啊。」
    又忘了，这里可不是高专啊。
    亦非祓除咒灵的现场。
    而他，也不再是悟口中那个满口正论的优等生了。
    ——说起来，悟竟然成为了咒术高专的教师呢。
    明明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可是无论第多少次意识到这件事，都会让他感到惊讶，然后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就像现在这样。
    明明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那么久”，是多久呢？
    那么久的时间里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件，可是为什么死后只剩下灵魂的自己，竟然是穿着高专的制服的呢？
    这个亮度微弱的灵魂低头看向胸口那枚纽扣——它明明被自己硬生生恶狠狠地拽了下来，扔在了那个偏僻的村子里，扔在了那条再也无法回头的路上……却在他死后不请自来，阴魂不散地缠着他。
    无论他将它再次丢弃多少次，它都会转眼就重新出现在他的制服上，仿佛它本来就是他灵魂的一部分。它就这样赖在他心脏的位置，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不要忘记，不要连那段回忆都丢弃。
    久而久之，他就懒得再去理会它了。
    毕竟，这家伙也算是……在后来这段浑浑噩噩无人知晓的时光里，他能够「触碰」到的、唯一的东西了。
    嘛，现在又多了这群丑陋的猴子骨头。虽然看上去令人作呕，姑且也算是让他好好地活动了一下筋骨，重拾了……
    「唔……12 月 24 日到 10 月 31 日……」绛紫色的双眸再次睁大，「我竟然有将近一年没有战斗过了吗？哈，看来我也是在休假呢，悟。」
    ……重拾了这么久没有使用过的体术吧。
    「说起来，你的这个『假期』不会打破我的记录吧？哈哈……」
    「好逊啊，悟，竟然会被这种东西封印。」
    「竟然会被，那个恶心的家伙……」
    四面八方的骸骨们依然如同蝇头般拥挤着涌来，但靠近他们的那一圈却像是被打出了灵智一样止步不前。它们窥视着、晃动着，颤巍巍、惶惶然，不敢再轻易靠近。
    灵体向它们投去冰冷的一瞥，那几具接收到他的目光的骸骨竟猛地一抖，颤抖着抱住了光秃秃的脑袋。灵体发出一声轻蔑地嗤笑，转头就露出眯眯眼的笑容，轻快地朝着五条悟飘了过去。
    「怎么样，悟，现在安静了吧？难得只有你和我两个人，就让我们来过一下久违的『二人世界』吧！」
    忽然，他笑容一顿，继而又笑起来，说，「啊，真是抱歉，是病句啊，五条『老师』。并不是『只有你和我两个人』，而是只有你一个人，因为我已经死了嘛，哈哈哈哈……」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纠缠纷乱的锁链虽然束缚了五条悟的全身，却并未使他完全倒立，而是只有双腿被吊起来，上半身则是斜躺在另一堆铁链上。这个姿势，勉强倒是也可以用来睡觉。
    灵体飘到五条悟身边。弯腰，低头，凑在那张被眼罩遮住一半的娃娃脸上看了片刻，随后张开嘴巴，认真又诡异地，低声数起了数字：
    「1，2，3……」
    「4，5，6……」
    「7，8，9……」
    「10。」
    「悟，你一直这样一动不动，腿脚不会发麻吗？」
    「等我数到311，你会醒过来吗？」
    「……还是算了。」
    「你的时间应该是静止不动的，那么哪怕把你关上一百年，也是不会发麻的吧。」
    灵体又眯起眼睛笑着，轻轻「戳」了一下五条悟的白发——自然只是假装在戳而已，并没有真的去触碰。
    他“躺”在五条悟身边，在半空中安静地望着曾经的挚友。
    「好想放松一下，就这样靠过去啊，悟。」
    散发着微光的灵魂用发光的手撑着同样微光莹莹的脸，望着五条悟的睡颜，轻声说道。
    「可是那样的话，只能『唰——』地一下，穿过你的身体，再掉到另一边去吧。」
    毕竟现在的他只是一个亡灵。
    「就像从前，无数次尝试过的那样。」
    就像那颗，怎么也丢不掉的纽扣一样。
    「嘛，谁叫我那时还没有恢复意识嘛。」
    ——直到今天，直到刚才，突然听到悟的那声呼唤，才猛然从一片混沌中惊醒——
    “我会睡的，但是杰，你也该醒了吧？！”
    ——于是，他醒了。
    「……你这家伙，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叫醒我？」
    为什么，在今天之前，一次都没有呼唤过我的名字？
    在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失去了肉.体、只剩下灵魂的他，像个懵懂的婴儿般无意识地跟随在五条悟身边，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触碰到对方。无论是温柔地握手还是奋力地击打，无论是从正面拥抱还是背靠背休息，全都无法做到。
    「还会穿墙呢。可恶，这样一来岂不是成了低级的咒灵吗。」
    当然，他也无法触碰到其他人。
    「甚至连咒灵这种东西都触碰不到呢，真是不公平，明明都是猴子们无法看到的存在啊。」
    没有回答。
    「对吧，悟？」
    就像往常一样。
    「笨蛋。」
    就像从 2017 年 12 月 24 日，到 2018 年 10 月 31 日的每一天一样。
    「1，2，3，……」
    1，2，3……
    98，99，100……

 第4章

    ……200。
    ……300。
    ……311。
    「好久不见，悟。」
    没有回答。
    从那天起的 311 天里，五条悟，从未回应过夏油杰。
    第2章 第1天2
    「现在想想，其实我今天应该很高兴。」
    夏油杰的灵魂一手撑脸，侧身望着五条悟，慢悠悠地说完这句话，嘴角的弧度却忽然消失了。
    「但是，同时，也……很难过。」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从脱离高专以后便时常挂在脸上的那个“微笑”——那张虚假的面具，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了。
    身穿高专.制服的他，看上去仿佛真的回到了十年前。
    「六眼告诉你那家伙就是夏油杰，可是你却对他说，你的灵魂否认他。」
    「那可是六眼啊。」
    「真有你的。」
    「虽然那一刻根本就没有教师的样子——啊，还说了『老子』对吧？你这家伙——可是回想起那一刻，我却觉得好开心。就像是……」
    「就像是，松了一口气，你明白吗？不用担心自己有朝一日会从背后灵变成怨灵了，还是悟最讨厌的那种唠唠叨叨的怨灵，说不定还天天正论输出呢，哈哈哈哈哈哈……」
    「……我在唠叨些什么怪东西。」
    「为什么醒了以后变得这么唠叨啊？虽然之前也在无意识地自言自语就是了……啊啊，现在想起来，感觉有点羞耻，哈哈哈！」
    「幸好……」
    「幸好你听不到。」
    雾气般朦胧的灵魂伸出手指，虚虚描摹着五条悟的眼部轮廓，像之前那三百多个寂静之夜一样，静静地独自诉说着。
    「高兴的同时，为什么又觉得难过，你应该能猜到吧，悟。」
    「没错！因为你是个笨蛋，超级大笨蛋啊！」
    半透明的手指在五条悟的脸上悬空书写了「笨蛋五条悟！」这几个字。
    「明明已经感知到危险，明明已经转身了，为什么要在听见那家伙叫你的名字的时候停下来？」
    「你可是五条悟，凭你的脑袋难道想不到那『绝对』是一个针对你的陷阱？」
    「不，你『绝对』想到了吧。」
    「但你还是停了下来。」
    他的声音也停了下来，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五条悟的脸，像是在发呆。
    「所以说，你可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笨蛋啊。」
    这句话，轻得就像一句呢喃。
    不过很快，他又打起了精神：
    「嘛，你的学生们没有被你教坏吧？他们的家长还好吗？没有去投诉你吗，笨蛋五条老师？」
    「啊啊，我知道了，是已经被教坏了吧，因为他们每个家伙都是笨蛋啊——为保护臭猴子而战斗的笨蛋小鬼。」
    一想到那群挂着口水痴痴傻傻站在原地碍事的臭猴子，夏油杰的目光就失去了温度。絮絮叨叨的灵魂收回手指，盘膝坐起来，也许是安静了片刻，也许是安静了很久。
    久到不远处那些阴森的骸骨蠢蠢欲动，被清理出来的圆球正在逐渐缩小。
    夏油杰盯着那些不安分的骸骨，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继续说给五条悟听：
    「换做是我，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就被封印的。」
    「『回忆』这种东西，难道不是最没用的吗？」
    「我们之间的回忆，可不是用来做这种事的……」
    「……可恶！」
    许久，他像是从回忆中突然惊醒，又扭头对五条悟说：
    「话说，悟是不是还不了解狱门疆的封印条件？」
    「『半径4米之内』、『脑内时间1分钟』，仅此而已！』
    「哪怕你走远一些再回头……笨蛋，超——级大笨蛋五条悟——」
    「……算了，我又有什么立场指责你。」
    「人都死了，还要被人利用来对付你，我很抱歉。」
    「不过，一想到这个计划的关键在于我……在于我的身体，却又忍不住窃喜……」
    「封印了五条悟的并非是狱门疆，而是夏油杰，是五条悟和夏油杰共同度过的三年青春时光，哈，哈哈，哈哈哈哈……」
    「原来我也是个，可耻的笨蛋啊。」
    「真是抱歉啊，硝子！和两个笨蛋做同期，很辛苦吧？」
    「哈哈哈哈哈哈……」
    夏油杰莫名大笑起来，笑过之后，他困惑地揉了揉眉心：
    「奇怪……为什么感觉自己变得有些奇怪……」
    他抬起头，狭长的双眼环顾四周，眉头越皱越紧：
    「是受到了这东西的影响吗？狱门疆……可惜没能得到更多情报。」
    「虽然我也一起被关了进来，但还是试试看能不能像刚才那样回到身体里好了。」
    「那个恶心的家伙，竟然用我的身体做出这种事……不可原谅！」
    「不过在那之前……」
    夏油杰站起来，迎着汹涌而来的骸骨，再一次展开了独自一人的激斗。
    不知过了多久，骸骨破碎的声音止息了。
    「悟，我去看看那家伙把你带到哪里去了，很快就回来。」
    「你就乖乖睡吧。」
    「辛苦了，五条老师。」
    月光般轻盈透亮的灵魂飞了起来，那来自遥远夏日的、天蓝色的清风仿佛又吹拂起来了。在某一个瞬间，夏油杰的魂魄突兀地消失不见，沿着某种特有的、姑且可以称之为「引力」的存在，回到自己的身体那边去了。

 第5章

    ——在今天之前，他也曾经无意识地被这样吸引过几次，那些关于狱门疆的情报就是在那些时刻听来的。可惜他那时只是一个懵懂困惑的亡灵，连记忆都是混乱的，根本无法理解那些内容。
    直到被那一声“杰！”唤醒，所有的一切才清晰地串联起来。
    可惜，迟了一步。
    夏日凉风倏地消散，柔软的白色头发轻轻飘摇，又归于沉寂。
    顿时，骸骨们像是得到了信号一般，突然拥挤着前来！
    它们那空洞的双眼并没有发现，那个白发男人一直紧握着的拳头在此时握得更紧了，仿佛已经忍耐到极限——
    但是……
    但是，几乎只是过了一个眨眼的瞬间，无数细小的光屑便重新亮起，组成了那个丸子头阔腿裤的轮廓。
    骸骨们：「……」
    夏油杰：「？」
    骸骨们：「。」
    看不出表情的骨头们停在原地，好像从来没有轻举妄动过。
    「我回来了，悟！等很久了吗？」
    夏油杰看起来很高兴。
    「……□□」
    不远处的骸骨堆里仿佛传来了什么动静，夏油杰扭头去看，动静又消失了。他不再理会那边，对五条悟兴奋地说：「吶悟，不愧是你啊，就算是在狱门疆里睡觉，也能摆他们一道。」
    ——夏油杰回到自己的身体，亲眼目睹了狱门疆从“自己”手中猛然跌落的过程，也亲耳听到了那些家伙们说的话——
    只要狱门疆还在处理五条悟的情报，就没有人能够移动它。
    原来，被封印的五条悟，依然在用自己的方式“战斗”着。
    他将那些家伙牢牢拖在了原地。
    「该说不愧是最强吗……」
    夏油杰蹲在五条悟身边，将外面的情报讲完，许久之后，又低着头，低声吐露了这一句。
    恍惚间，他仿佛听到了来自十年前的回应：
    “‘我们’，是最强的。”
    是幻听吗？
    他抬头去看五条悟，这个白毛教师依然在沉睡。
    「『我们』吗……」
    果然是，幻听啊。
    第3章 第1天3
    夏油杰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又说：
    「你很快就能出去了吧。」
    「毕竟你可是五条悟。」
    「不过狱门疆是无法从内部打破的。让我看看……是因为这些锁链吗？它们能够锁住咒力？」
    「我想到了，悟！」
    「既然我能够打倒骸骨，说不定也能斩断锁链？」
    他的视线顺着锁链彼端延伸出去，一直延伸到无尽的黑暗之中。
    「顺着它们走的话，会通往何处呢？」
    莫非……是地狱？
    散发着微光的手，缓缓伸向了漆黑的锁链。
    “哗啦！”
    锁链猛地震了一下，夏油杰的手停了下来，回头去看：
    「醒了吗？悟？」
    五条悟叹了一口气。修长笔直的长腿一动，锁链便哗啦哗啦地碰撞起来，随后他猛然一挣，翻身而起，转眼就上下颠倒，坐在了锁链中心。
    那一刻，锁链仿佛化身成了一个巨大而漆黑的王座。
    夏油杰立刻飘了回来。他仗着五条悟看不到自己，就弯腰凑在人家脸前细看，然后一脸好笑地说，「脸色真臭啊，28岁也有起床气吗，五条老师？」
    五条悟缓缓抬起头，那双被眼罩遮挡的眼睛刚好与他四目相对，两“人”的鼻尖也近在咫尺。
    夏油杰：「……」
    明知道对方看不到自己，他还是尴尬地往后飘了一小段距离。
    五条悟斜靠在锁链上，一手撑脸，仿佛在打量什么一样。
    在那样的“目光”中，夏油杰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
    ……好奇怪的感觉。
    好像在被他观察一样。
    无所遁形。
    「我去看看这些锁链的另一端是什么。在这等我吧，悟。」
    夏油杰说完，就转身飘向了一根锁链。
    “是地狱哦，那边。”
    「！！」
    夏油杰猛然停下，不敢置信地转头去看。
    ——难道？！
    “别碰那个。我以为你应该知道的。”
    五条悟拉下眼罩，那双苍蓝色六眼果然在看着他的方向，美丽的蓝色一如既往地清澈，像最最晴朗的天空，却又带着一丝对夏油杰来说十分少见的冰冷。
    白色的头发垂落下来，让他看上去几乎与记忆里那三年一模一样。
    这是一个时光倒流的瞬间，两个人仿佛同时回到了过去，仿佛只不过是刚刚吵了一架，后来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悟！！！」
    巨大的惊喜轰然袭来！
    但是，没等夏油杰被惊喜淹没，五条悟的声音就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了下来：
    “就算是冒牌货也没关系。”
    “告诉我，夏油杰为什么没有成佛？”
    「？！」
    夏油杰的灵魂再一次停了下来。
    悟在说什么？
    ……冒牌货？
    冒牌货？！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五条悟，那个连六眼给出的信息都能「否认」的人，那个被冒牌的自己成功封印的「最强」，那个这么多年来「唯一」的、特别的存在，竟然说他是个「冒牌货」？
    那个瞬间，夏油杰荒谬地想到，难道在脸上写“笨蛋”就真的会成为笨蛋吗？可是他又没有真的写到五条悟脸上。

 第6章

    因为太过震惊，夏油杰愣了许久，才艰难地发出了声音：
    「你在说什么啊，悟？」
    「什么『冒牌货』？」
    「我是杰……」
    「我是夏油杰！」
    ……
    五条悟看起来不为所动。
    他先是冷漠地看着对方——确切地说，是看着对方胸前那颗高专特制的纽扣。很多人把上面的图案叫做“漩涡”，不过在他看来，倒有点像是一颗半球棒棒糖，并且还是不太好吃的那种。
    ——那颗真正的纽扣现在在什么地方，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因为，当年那件事发生之后，他……
    他很希望自己是第一个发现这颗纽扣的人，但很遗憾，咒术界的家伙们也不都是白吃饭的。他们搜索了废墟中的每一寸土地，将包括这颗纽扣在内的所有证据全部带了回来。
    但是，本应上交保管的纽扣，却不知在哪一个环节遗失了。
    没关系。无人在意。
    毕竟……
    当某些人认定一个人有罪，那么“证据”这种东西，想要多少都会有的。
    ……
    「回答我，悟！」夏油杰焦急地喊道。
    然后他就看到五条悟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还抬手冲他挥了挥：
    “哟，好久不见啊，杰！你为什么没有成佛呢？”
    「……」
    见到如此“热情”的五条悟，夏油杰反而冷静了下来。
    「……我明白了。」
    刚刚经历过上当受骗的五条悟，无法再去轻易相信“另一个”夏油杰啊。
    何况，还是在狱门疆这种情报极少的“特级咒具”当中出现的夏油杰。
    换做是谁，都无法立刻相信的吧？
    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没关系。」
    安静下来的夏油杰看起来不再像dk杰了，属于成熟男人的气息正在缓慢回归。
    在他看不到的角度，他的头发正在缓缓变长。
    「没关系，悟。我知道这很难相信，但是我会让你相信我的。」
    「……不，哪怕你一直都不相信也没关系。」
    只要你能看到我，能听到我，能够像现在这样和我对话……
    “好的！”五条悟并指点点额头，继续爽朗地微笑着说，“那么，就请回答老师刚才的提问吧，夏油杰同学？”
    「……」
    夏油杰有点无奈，「悟，你正常一点。」
    五条悟笑得十分可爱：“嗯嗯？我看起来哪里不正常吗？杰。”
    「…………」
    哪里都不正常啊！
    算了，根据从前的经验，这种时刻还是顺着这家伙的话说比较好。
    为什么没有成佛……
    对啊，为什么呢？
    夏油杰真切地迷茫了：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他非但没有成佛，反而还成了五条悟的背后灵？而且还是一只穿着dk的背后灵，搞得他好像什么抱着青春回忆不肯放手的青涩少年一般。
    搞什么啊，夏油杰，五条悟又不是你的初恋。
    ……该不会是被那家伙偷偷诅咒了吧？
    怎么可能，明明那个时候……
    那，该不会是什么“还没有谈过恋爱就死了”之类的不甘心？
    哈，这就更不可能了吧。
    「抱歉啊，悟，」夏油杰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说实话，我自己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这样吗？”
    “这样啊……”
    伴随着一阵哗啦哗啦的响声，五条悟换了个姿势：他艰难地活动着双腿，最后竟然成功地翘起了二郎腿。他一脸思索地托着腮，那些盘踞在他腰间的锁链仿佛不再是他的束缚，而是一种代表着强大的华丽装饰物。
    夏油杰缓缓飘过来，继续说道，「或许因为我是灵魂状态，以前的许多事情我都记不清了。但是，有一件事我记得很清楚。那就是……」
    他凝望着自己的挚友，那张娃娃脸看起来和十年前几乎没有什么不同，「那一刻，我是没有遗憾的。」
    “嗯？”五条悟从思索中抬头，清晰地意识到了他所说的“那一刻”指的是什么时候，“……是吗。”
    「是的。」夏油杰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那一刻……
    几乎所有的咒灵都被他塞进“极之番·漩涡”里了，即使他这个咒灵操使死了，也不会引发咒灵大暴.乱；
    至于剩余的那些，还有那么多咒术师们在，也完全不必担心；
    他终于可以从遍布着臭猴子的世界里解脱了；
    虽然猴子们的数目还是那么多，但他人都要死了，猴子的死活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家人们虽然能力参差不齐，但只要他们还聚在一起，依然可以像从前那样幸福地生活下去；
    ……
    以及，最重要的那件事，足以让他释怀所有遗憾的那件事，就是他二十多年的人生里最后见到的那个人，是五条悟。
    既然死亡是他既定的宿命，还有什么是比死在唯一的挚友手上更为完美的呢？
    “____，____。”
    所以，夏油杰没有遗憾。
    带着这个了无遗憾的结局，他安静地闭上了双眼。
    再一次睁开的时候，看到的却是那个熟悉而又孤独的背影。
    「不止是那时候，就算是现在，我也是极为满足的。」夏油杰望着五条悟那双美丽的眼睛，真诚地说。

 第7章

    假如能够触碰到的话，就更好了。
    “唔，那就奇怪了啊，”五条悟歪着脑袋，被手掌撑着的脸颊有些变形，看起来更像是拥有婴儿肥的高中生了，“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夏油杰应该在一年前就已经成佛了；如果你说的是假的，那么那家伙……哇，搞不好会成为祁本里香那样的特级过咒怨灵啊？毕竟杰怎么说也是个特级。”
    「……」夏油杰再次无奈，他笑着说，「谢谢你的夸赞。不过，悟，我就是夏油杰啊。」
    你的六眼，或是你的灵魂，能够否认“夏油杰”的肉.体，却无法确认夏油杰的灵魂吗？
    我不相信。
    ……不，“夏油杰为什么没有成佛”这句话，本身就代表着一种信任，不是吗？
    你明明相信我！
    那么……
    为什么不与我相认，悟？
    第4章 第1天4
    夏油杰盯着五条悟那双苍蓝色的眼睛，不得不承认，此时的自己有一点点难过。
    也许不止一点点。
    不……
    悟这么做，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吧？
    他应该相信他。
    对。
    他相信他，就像他一直信任他那样。
    想通了这一点，夏油杰顿时又轻松起来。他怀着一种好久不见或是失而复得的复杂心情，近乎贪婪地，用目光去拥抱五条悟。
    怎么办，好想，好想触碰他……
    想把他撑起来的脸按下去，抚平。
    想给他戴上眼镜。
    不，作为教师的他太忙了，果然还是眼罩更加方便。
    可是戴着眼罩的他，看起来更加遥远……
    夏油杰莫名混沌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清晰的片段：有一次，他在陪伴菜菜子和美美子去商场买东西的时候，偶然路过眼镜店，看到橱窗里有最新款的墨镜。
    “夏油大人？”菜菜子顺着他的目光，好奇地看过去，“是想要买那个吗？”
    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不，没什么。”
    然后就带着双胞胎离开了。
    回忆转瞬即逝，夏油杰的目光再次凝聚，看着眼前这双久违的眼睛，忽然不可自抑地冒出来一些奇怪的念头：
    这家伙，我们可是久别重逢啊，就算他有他自己的理由，难道一点都不觉得激动吗？
    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一点都不想触碰我、确认我的存在吗？
    “在想什么？”
    五条悟的声音让夏油杰瞬间清醒，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那双蛊惑人心的苍蓝色眼眸已经近在咫尺。
    这个狱门疆里，果然是有什么未知的东西在影响着他。
    「……没什么，」夏油杰十分镇定，甚至眯眼笑了起来，多年的教祖经验使他的心理愈发强韧，骗人的话张口就来，「只是有点好奇六眼看到的狱门疆是什么样子罢了。」
    “这个嘛，有很多门哦。”五条悟爽快地回答。
    夏油杰愣住了，「门？」
    他只能看到无穷无尽的骸骨。
    “对，很多……很多。”
    夏油杰喜出望外：“难道是，传说中的‘三千世界’？！”
    这种东西原来是真实存在的吗？真是意外收获。
    ……等等，所以，狱门疆其实可以从内部打开？！
    “bingo！”五条悟肯定了夏油杰的猜测，又说，“杰看不到吧？因为太远了，在那些家伙的后面。”
    五条悟的眼睛在骸骨们身上迅速扫过，它们竟然齐齐僵住，打起了哆嗦，甚至想要后退。
    「既然如此，那我们岂不是可以……」夏油杰激动起来，转眼又想到了一件事，「门的背后，该不会也是地狱吧？」
    抑或是，所有的世界共享同一个地狱？
    如果是后者的话，倒还好说……
    “谁知道呢，老子又没有去过地狱。”
    “老子”，又是“老子”。
    短短时间里接连听到这个久违的自称，竟使得一种名为“怀念”的情绪从夏油杰的灵魂深处缓缓弥漫了上来。
    喂，这样的话，我可是没办法成佛的啊。
    虽然，他也不觉得成佛有什么好处就是了。
    「既然，有门，」夏油杰艰难地说起了正事，「那我们还是去探索一下比较好，说不定就能从另一个出口出去呢？怪谈里面不是常有那种故事吗，出现在现世的地狱之门之类的。」
    “啊，夏油同学还处于相信怪谈的年纪呢，真是可爱啊，”五条悟笑嘻嘻地说，“不过不用白费力气了，虽然不同的门代表着不同的世界，但没有一个是我们的世界。”
    「果然没那么轻松啊。」夏油杰叹了一口气，又意识到一件事，「不同的门，代表不同的世界？悟是怎么知道的？是六眼看到的吗？」
    “这倒不是，”五条悟抓抓头发，说，“小时候偶然看到过关于狱门疆的记载。”
    夏油杰震惊！整个灵魂瞬间扑过来，激动地说：「真的？！除了这个，还记载了什么？有没有从内部开门的方法？！」
    他知道五条悟过目不忘，如果有记载，那他一定会记得的！
    “不知道呢，”五条悟无辜地说，“因为觉得无聊，所以看了一眼就丢到一边了。”
    夏油杰：「……」
    果然是他能做出来的事啊！

 第8章

    “安心啦，夏油同学，”五条悟用老师的口吻安慰道，“别忘了，五条老师我可还有不少学生在外面呢。”
    他一脸憧憬地说，“真令人期待啊，那群‘笨蛋小鬼’，有时候可是会做出一些非常出人意料的事情的。”
    「……」
    夏油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悟，」他冷静地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得到我、听得到我的声音的？」
    该不会是……
    “嗯？”五条老师不假思索地解疑答惑，“从进来之后哦，‘杰’。”
    夏油杰：「……」
    也就是说……
    像是怕夏油杰还不够尴尬似的，五条老师又耐心地解释道：“‘杰’说的没错啦，普通人确实看不到亡灵和咒灵，但假如他们也来到这个属于逝者的世界，就能看到‘杰’了吧？就像看得到骸骨的我，同时就看到了成为亡灵的‘杰’呢。”
    夏油杰：「…………」
    也就是说，他之前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全部都……
    五条悟像是看不到夏油杰的表情一样竖起一根大拇指，继续：“打架的姿势很帅哦，‘杰’！对了对了，想靠过来一起躺着的话，老师也是很欢迎的呢，‘杰’。”
    夏油杰：「………………」
    啊啊啊啊啊——
    故意的！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夏油杰愤然转身：「不要叫我杰，我不是夏油杰！」
    “欸？不是吗？”五条悟疑惑的声音听起来真情实感，“那你是谁？”
    紧接着，他又夸张地大声叹气，往锁链堆上一躺，“失落”地说，“老子就知道，哪里有那么多夏油杰啊，都怪杰的这张脸，真是会骗人呢。”
    夏油杰：「……」
    「长成这样，真是抱歉啊。」夏油杰转过来，咬牙切齿地挤出来一个笑脸。
    五条悟却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no，即使你变成了杰的模样，老子也不允许你这样说杰哦。”
    「……真是谢谢你啊，悟。」
    夏油杰忍了忍，还是忍不住说道，「你又开始自称『老子』了，别忘了你现在可是五条『老师』。」
    “无所谓，反正只有你和老子两个人。”五条悟说。没能夏油杰说什么，他又补了半句，“杰又不在。”
    夏油杰：「…………」
    故意的吧？
    这次绝对也是故意的吧？
    这个白毛笨蛋，是想打架吗？！
    「我……」
    等等。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虽然夏油杰相信五条悟不承认一定是有他自己的理由，但是……
    五条悟他，究竟为什么要表现得冷淡、多疑，又要故意惹自己不快？
    还有，明明一开始就听到了他的声音看到了他的模样，为什么又要一动不动地装睡？
    ……总不能是为了看他夏油杰社死吧？
    啊，如果是从前的五条悟的话，绝对是做得出来的！只是……
    只是，这一次，夏油杰本能地认为并不是那个原因。
    夏油杰抬起细长的双眼，探究地看向五条悟。
    五条悟懒洋洋地说：“还不走吗，小鬼？既然不是杰，就不要变成他的模样冒充他了，老子生气的话可是很凶的。友情提醒，就像刚才那样去外面吧，可不要沿着锁链走哦。虽然老子无法肯定，但想也知道，灵魂进入地狱的话，说不定就出不来了。”
    他打了一个哈欠，“老子要睡觉了，这次是真的要睡了。”
    果然……
    原来五条悟他，是想让我离开这里啊。
    第5章 第1天5
    夏油杰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他温柔地望着那个拉起眼罩准备睡觉的白毛教师，平静地说：
    「悟，我是夏油杰。」
    我不会走的。
    五条悟噗嗤一声笑了，没有拉好的眼罩下露出一只美丽的苍蓝色右眼：“不是说不是吗。”
    「悟，」夏油杰认真说，「我，是夏油杰啊。」
    是那个东京咒术高专的优等生夏油杰，是那个叛逃的极恶诅咒师夏油杰，是那个一意孤行想要杀光所有非咒术师、建立一个新世界的夏油杰，是那个孤注一掷发动百鬼夜行、想要得到祁本里香，却被她的挚爱乙骨忧太反杀的夏油杰……
    是既没有成佛升天也没有堕入地狱、反而莫名其妙成为了五条悟的背后灵的，夏油杰。
    夏油杰静静等待着五条悟的反应，没想到五条悟却干脆地戴好眼罩，半躺着吐出两个字：“假的。”
    ？
    夏油杰下意识地反驳：「真的！」
    五条悟：“假的。”
    夏油杰：「真的！！」
    五条悟：“假的。”
    夏油杰：「真……」
    夏油杰做了个深呼吸，压下胸口那股莫名的戾气，让声音重新平静下来：「为什么这么说，悟？哪里假了？究竟是哪个地方像假的？」
    这可是如假包换的夏油杰的灵魂啊！
    莫非他刚才猜错了？莫非是他擅自替五条悟找了一堆奇奇怪怪的理由来解释他那矛盾别扭的行为，其实五条悟他就是一个单纯的笨蛋、就是真的没有认出他的灵魂？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嘛，因为你太吵了。”五条悟说，“杰才没有你这么啰嗦呢。”
    什……？！

 第9章

    “啊，或许从前是吧。从前也有过啰里啰嗦的时候。”五条悟枕着双手，平静地说，“但他不会成为一个唠唠叨叨的怨灵的。”
    「……」
    夏油杰胸口的戾气再次翻涌起来，他闪到五条悟的视野正中，在半空中占据有利地形，开始输出：
    「哈，是吗？你怎么知道不会？」
    「你怎么知道我从前啰里啰嗦现在就不会啰里啰嗦？你怎么就能确定我不会成为一个唠唠叨叨的怨灵？」
    「就凭你的三年回忆吗？」
    「别太天真了，悟。」
    「你是有多久没有见过我了，你还记得吗？」
    「我在盘星教的每一天，每一天都会唠唠叨叨啰里啰嗦，你知道吗！」
    「我还会对着那群臭猴子传教！」
    「我比你从前见过的任何时候都要唠唠叨叨啰里啰嗦！」
    「你呢？这十年你又在做什么！接受那些高高在上的烂橘子的调遣，每天都忙得没时间睡觉吗？！」
    ……
    五条悟惊讶地看着那个不再平静的灵魂，他的黑发比刚才更长了，隐约可见教祖时期的模样。
    夏油杰却无法透过眼罩看到五条悟的表情，他越说越激动，已经无法再平静下来了。
    又被狱门疆影响了吗？
    管他呢！
    「……那家伙看过你多少次你知道吗？你为什么一次都没有发现过！最强的意思是指最强笨蛋吗？！」
    「如果你早一点，早一点看到那个冒牌货，怎么可能会在今天这么轻易就上当受骗？！」
    「不，就算你今天是第一次看到他，也不应该这么容易就被封印！你可是最强啊！」
    输出内容逐渐混乱。
    五条悟瞅准空隙，突然举手打断夏油杰的话，同时一把拉下眼罩，委屈巴巴地说：“杰，你是在怪老子吗。”
    夏油杰：「……」
    情绪激愤的夏油杰被五条悟一打岔，噎住了。在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之后，他艰难地移开目光，不去看那双漂亮的蓝眼睛，心虚地否认道：「……我没有！」
    五条悟却摸了摸嘴唇，自言自语：“不得了，连吵架都模仿得这么像啊。”
    哪里还有刚才那种委屈巴巴的模样。
    「……」
    这、家、伙……
    夏油杰转身就飘。
    “杰！你要去哪里？”五条悟坐起来，在后面叫道。
    夏油杰头也不回地说：「不要叫我杰，我不是夏油杰。」
    五条悟：“……噗。”
    夏油杰：「…………」
    啊啊啊啊……干脆就像他希望的那样回到身体里算了！就算无法掌控身体，起码不会被这家伙气死吧？
    “喂。”五条悟又在后面喊他。
    「……」
    夏油杰干巴巴地说，「干什么。」
    “看着我啊，杰。”五条悟说。
    「……」
    夏油杰慢吞吞地转了过去。
    “近一点。”
    「……」
    夏油杰犹豫片刻，还是很给面子地飘近了一点点。
    “再过来一些嘛，夏油同学。”
    「……」
    搞什么啊，一把年纪突然撒娇！
    既然喊了“夏油同学”，就牢记自己“教师”的身份啊！
    优等生夏油杰听话地飘近了一点。
    “到这里来，杰，我有话要说。”五条悟拍了拍身旁的锁链，“真的。”
    在锁链哗啦哗啦的声音里，夏油杰一脸平静地飘了回去，却没有坐在五条悟身边，而是和他面对着面。
    「什么话？说吧。」他冷冰冰地说，依然不去看那双熟悉的眼睛。
    五条悟看着他，叹了一口气，低声说：
    “就算是冒牌货也好，让我……”
    他张开了双臂。
    夏油杰：「？」
    五条悟歪头看他，那双眼睛如同宝石般美丽：“怎么，那么久没见，不和老子来个拥抱吗？”
    夏油杰：「……」
    “真的不来吗？老子可是会伤心的……”
    「我也会。」
    没等五条悟说完，夏油杰就气呼呼地打断了他的话，「我也是会伤心的，悟！为什么一开始装作不认识我，还装睡，还故意惹我生气？」
    “……”
    五条悟放下手臂，收起了嬉皮笑脸的神色。
    “抱歉，杰。”
    甚至在道歉。
    “因为，我知道，一旦我承认了你，你就不会再离开了。”
    夏油杰灵魂震动，仿佛感受到了不存在的心跳：「我……」
    “但是，”五条悟认真地说，“这里充斥着的诅咒会让人陷入混乱。”
    他又一次张开双臂，“所以，抱一下，你就离开吧。”
    ……什么嘛，还以为是重逢的拥抱，却原来是告别的拥抱吗？
    ……这个笨蛋。
    夏油杰的声音仿佛是在做最后的挣扎：「……会穿模的。」
    “噗……哈哈哈哈！”五条悟没憋住笑，索性笑开来，怀抱张得更大，“就算会鬼上身也无所谓，老子不怕！”
    阔别许久的拥抱，终于在此刻填补完整。
    那个瞬间，夏油杰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从前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成佛，明明直到最后五条悟也没有诅咒他，不是吗？
    但是现在，他似乎，有点懂了。

 第10章

    等等……
    还有一件事！！！
    他们！
    竟然！
    可以触碰到对方了？！
    怎么会这样？什么时候的事？啊！莫非这也是狱门疆的设定之一？！这也……太……
    夏油杰一动，五条悟就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一样，露出一个懊恼的笑容：“哎呀，失策了。”
    夏油杰的视野有些模糊：「我可还什么都没说呢。」
    “怎么，你真当老子是笨蛋吗？”五条悟笑着给了他一拳，“如果是‘穿模’的话你还有可能听老子的话乖乖离开，现在这样，就算老子揍你一顿你也不会听了吧。”
    「啊，那要来打一架吗？友情提示你现在可是被绑着的。」夏油杰笑眯眯地说。
    却有什么晶亮的东西在他的下颌一闪，就坠落到脚下无尽的虚空当中去了。
    “……”
    「……」
    第6章 第2天1
    “……”
    「……」
    “哇，杰，你是哭了吗？一定是哭了吧！”五条悟好像生怕气氛还不够尴尬一样大声说道。
    ……这家伙，是不戴眼罩就会变回高中生吗？
    「我……」
    谁知道会变成这样啊？又不是我自己想的！
    但是，和这家伙争辩这个的话，先不说有没有胜算，绝对又会被气到吧？
    夏油杰索性承认，「啊，是啊！就是哭了，怎么，悟不觉得感动吗？呵，真是一个无情的冷面教师呢。」
    “……”
    五条悟饶有兴致地笑起来，“不，我也很感动啊，杰！没想到杰‘一直’都在关注着我呢，老子真是感动死了。”
    ……还要继续，是吗？
    「啊，没错，毕竟我可是心怀大爱的教祖大人，每天都在关注那些任劳任怨的咒术师们，同时还要传播大义，有什么话都要真心诚意地唠叨出来，不像有些人……」
    夏油杰说着，绕着五条悟飞了一圈，又凑过来，看着五条悟的眼睛，继续说道，「从一进来就在偷看我，忍得很辛苦吧，悟？」
    五条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你正常一点啊，杰！别把老子说得好像一个变态。”
    就这样结束了？
    哼……
    「我哪里不正常吗？我明明很正常啊。」夏油杰眯起眼睛，笑得十分温柔，「诚实一点啊，五条『老师』，是不是一直在偷看？」
    “哈哈哈哈哈……你究竟在说什么傻话啊！”五条悟继续笑。
    「因为我也很想你。」
    空气突然安静了一瞬。
    五条悟的笑声一顿，有些诧异地看向夏油杰。
    “……意外地坦率了许多嘛。”
    「……嗯。」
    夏油杰奇异地感受到一种脸颊发热的错觉。好怪，明明已经是无知无觉的灵魂状态了啊。
    “……真可爱啊，夏油同学。”
    明明只是一句普通的调侃，夏油杰却意外地感受到一丝别样的情绪，像是怀念，又像是遗憾，甚至还有隐隐约约的……自责？
    仿佛在那一瞬间窥见了被冰封在海底的刀山。
    即使被平滑的冰层封锁，锋利的刀尖依然是痛苦的代名词。
    是错觉吧，一定又是错觉。
    「……说什么傻话呢。」
    锁链哗啦作响，五条悟枕着双手，屈膝半躺在锁链上，夏油杰以同样的姿势陪伴在他的身边，但没有触碰到锁链。
    两个人安静地望着黑暗的虚空，那些密密麻麻的骸骨没敢再上前。
    「悟在想什么？」
    “好想吃甜食……蛋糕，巧克力，大福，什么都行。啊……好想吃甜食啊。”
    「……」
    夏油杰扭头去看五条悟，以及那些缠绕在他身上的巨大锁链。
    无时无刻不在被那些诅咒冲刷着，他一定很辛苦吧……
    「很快就能出去了。到时候，再去大吃一顿吧。」
    “杰也一起吗？”
    「……」
    “也对，出去之后，老子就没办法再看到杰了吧？唔……干脆找个灵媒什么的想想办法……”
    「还是把有限的时间用在正事上面吧，五条老师。」
    “……哈，说得也是呢！那你还不快点成佛？不要做老子的背后灵啦，老子会害怕的！等下，杰，老子洗澡的时候你也在吗？去厕所的时候你也……”
    「喂……」
    「你是想打架吗？」
    两个外形很像高中生的成年人没安静多久，就再次打闹了起来。虽然五条悟被锁链束缚着，几乎提不起力气，但他还是每次都巧妙地挡住了夏油杰的拳头，一次都没有让他碰到锁链。
    「……」
    夏油杰收回被五条悟的左手包裹住的右拳，正色道：「你很在意这些锁链吗，悟？」
    在意到一点都不肯让我碰到？
    对了，悟之所以不再假装看不到他，也是因为他当时想要去触碰锁链。
    “没错，毕竟这些都是诅咒嘛。”五条悟说着锤了锁链一拳，锁链只是响了一声，纹丝不动。“诅咒这种东西，能不碰还是不要碰的好。”
    「说得也是。」
    即使他并没有触碰到锁链，都不可避免地被它们渗透出的诅咒影响了情绪，万一真的触碰到，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那么，为了保持理智，他是不是应该「暂时」离开了？

 第11章

    悟虽然没说，但其实，他很担心外面那些家伙吧？
    “杰。”
    「悟。」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愣了一下。
    「我出去看看。你还是睡一觉吧。」夏油杰说着飘了起来，「这次是真的要睡啊，『五、条、老、师』。」
    “好的，老师从不骗人！”五条悟笑着挥挥手，“早点回来哦，夏油同学！”
    夏油杰消失了，狱门疆内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这一次，五条悟没有再把眼罩拉起来。黑色的眼罩像是围巾一样松松地裹在他的脖子上，遮住了颈间那根黑色的绳子。
    漆黑的骸骨们没有像上次那样急迫，它们按兵不动，似乎在警惕光芒再一次亮起，然而这一次，它们却等了很久，很久。
    五条悟强迫自己入睡，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睁开了眼睛。
    “回来了啊，杰。”
    刚刚睡醒的嗓音有点沙哑。他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怎么了？情况很不妙吗？”
    他看着那个发光的灵魂，那些光芒愈发黯淡了。
    「悟……」
    夏油杰低着头，声音也是低低的。
    明明只是一个灵魂，他的声音听上去却同样有些沙哑。
    「七海，死了。」
    第7章 第2天2
    七海，死了。
    我的女儿们，也死了。
    还有许多昔日的相识，也……
    哗啦——！
    一根锁链突如其来，从夏油杰身侧堪堪擦过，哗啦一声将五条悟的双手紧紧束缚。
    「悟……？！」
    五条悟仿佛回到了最初被狱门疆封印的那一刻，双手被牢牢固定在身后，无法挣脱。
    “你说……什么？！”
    他用力挣扎，锁链却越缠越紧。
    “可恶！！”
    「悟，你冷静一点！」
    夏油杰飞到五条悟身边，皱眉观察那些锁链，「莫非它的规则是不反抗就不会紧束吗？悟，快冷静下来！」
    “这种时候，要老子怎么冷……”
    五条悟的话没有说完，脸颊便忽然一凉。
    夏油杰双手捧住五条悟的脸，冰冷的灵体果然起到了降温的作用。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但是，悟，答应我，不论你听到什么，都必须要保持冷静。」
    夏油杰的声音，眼神，表情，在逐渐变得冰冷。
    五条悟那双苍蓝色的双眼，也一点一点凝结起了冰霜。
    “你说。”他冷冷说道。
    「你的学生，宿傩的容器和伏黑家那个孩子都没事，不过那个用钉子的女孩子，被真人施以『无为转变』，目前生死不明。」
    哗啦！
    又一根锁链从黑暗中袭来，紧紧束住五条悟的上半身。
    「悟！」
    “其他人呢？继续说，杰！”
    「冷静点，悟，九十九前辈来了，情况并没有太糟……」
    “那就把‘不太糟’的情况，全都告诉我，全、部。”
    夏油杰看着五条悟那坚定的眼神，才发现此时此刻，不够冷静的反倒是他自己。
    「真人败在你的学生手上」，他继续说道，「但被『那家伙』吸收了。」
    他看着五条悟诧异的双眼，冷静陈述：「那家伙……他们称其为『加茂宪伦』，歌姬说那是『加茂家的污点，史上最恶的术师』，但显然那只是他的众多身份之一，他最少已经活了一千年了。」
    “先不管他是谁，”五条悟同样冷静地问道，“你说他吸收了真人？那之后呢？他做了什么？！”
    这么快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果然不愧是你，悟……
    「他提取了真人的术式，」夏油杰说，「然后对他之前『标记』过的一千名非术师，远程发动了『无为转变』，并释放出大量咒灵。在那之后，他就带着狱门疆离开了。」
    “……”
    许久，五条悟才再次开口：“这只是个开始。”
    没错，他们都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更加糟糕的未来即将降临，更多的咒术师和非术师即将死去。
    七海……
    钉崎……
    而咒术界的最强，对此却无能为力。
    “可恶……”
    五条悟明明没有挣扎，锁链却越缠越紧，仿佛变成了一个能够窥视内心的活物，连怒意都不被允许。
    最后，这个漆黑阴暗的庞然大物竟几乎将五条悟的身体整个吞没，只有脑袋和半个肩膀还露在外面。
    「悟，冷静！」
    「悟！！」
    「悟！！！」
    夏油杰隔着锁链，猛然抱住五条悟，后者终于抬起头来，怒吼道：“你疯了吗？杰！老子很冷静，快点放手！”
    他睁大了苍蓝色的双眼，看到因触碰了锁链而被诅咒侵蚀的夏油杰的头发正不停生长，越来越长，越来越长……
    “放手！”
    「悟，」夏油杰温柔地说，仿佛在拥抱和安抚一个婴儿，「你和我都明白，现在的我们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由我，来打碎这些锁链。不被它们束缚的话，你就可以使用咒力了吧？」
    他松开这个单方面的拥抱，双手隔着锁链握住五条悟的双肩，长发飞扬：「所以，这一次，来诅咒我吧，悟！让我成为你的咒灵！」
    六眼看到的世界里，无尽的黑暗正通过夏油杰的双手蔓延至他的双臂，如同面目狰狞的怪物一般无声嘶吼着，争先恐后地奔向他的心脏。

 第12章

    五条悟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疯子，目光从他那光芒愈发黯淡的脸转移到他的双手，咬牙切齿，“老子再说一遍，放、手。”
    夏油杰不为所动，甚至微笑着说：「真的不试试吗？说不定，我真的会成为祁本里香那样的存在呢。」
    “最后一遍！”五条悟吼道，“放手！不然老子一定会让你后悔！”
    「啊，是吗？」夏油杰那温暖的微笑逐渐变得陌生起来，「『后悔』是什么感觉？我很期待呢，悟。」
    没等五条悟再开口，他突然握紧右拳，“砰”地一声，将一根粗壮的锁链击得粉碎。
    「看啊，悟，这不是很轻松吗？」夏油杰抬起头，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拳头，又看向五条悟，嘴角一勾，笑着说，「放心吧，我没有疯，我很冷静。我会冷静地，把你的束缚全部打碎。很快，你就能出去了。别着急哦。」
    他松开双手，缓缓飘起。明明已经没有再接触锁链，那些黑暗的诅咒却像是锁定了目标一般，持续不断地侵蚀着他的整个身体。
    五条悟咬牙看着这一切，被束缚在背后的双手已经紧握成拳，苍蓝色的双眼几乎喷出火来。
    “夏油杰——！”
    此时的夏油杰，能够看到五条悟的表情，也能够听到五条悟呼唤他的名字，可是那个声音听起来却很遥远。
    此时的他，意外地心情舒畅。
    「你知道吗，悟？」
    无数诅咒争前恐后地袭向夏油杰，半透明的灵体被撞来撞去、站立不稳，他的声音却透着一股诡异的平静，「我曾经认为，只要有了祁本里香，就再也不用费那么多力气去收集诅咒了。」
    「只要有了里香，我的大义便可以一日千里，畅行无阻。」
    「只要有了里香，我所期待的那个世界便会到来。」
    「但是现在我才明白……」
    「为什么要『得到』里香？」
    「明明有更简单的方法！」
    “杰！！”
    诅咒凝成有形的黑气，尖啸着飞来飞去；夏油杰的手中聚集起黑色的咒力，一拳接一拳，隔空打向那些坚固的锁链！
    黑气与咒力交织在一起，五条悟的身影不停被它们遮挡又显露，那双发光的六眼在其中忽隐忽现。
    “杰！！！”
    夏油杰看得到那双眼睛，但眼睛里所蕴含的感情却仿佛被某种结界阻挡，再也无法传递过来了。
    「我不需要『得到』里香。」
    「我只要……」
    「只要『成为』里香，所有的一切不就顺理成章、唾手可得了吗？」
    「哈哈哈哈哈哈……是不是超级简单啊，悟？」
    「我怎么没有早一点想到，哈哈哈哈哈……」
    「你问我为什么没有成佛，现在我知道了。」
    “杰——！！！”
    五条悟目眦欲裂，一声声声嘶力竭的呼唤被淹没在那无尽的尖啸声中。
    「我没有成佛，想必就是在等待这一天吧。」
    伴随着夏油杰的这句话，五条悟瞳孔骤缩——
    夏油杰的长发如同美杜莎的毒蛇般四散飞舞，那身熟悉的高专.制服正在被黑雾淹没。它由外而内，一寸一寸消散，黑雾中，属于盘星教教祖的僧衣缓缓浮现。魂体那黯淡的微光终于被黑暗吞噬，夏油杰整个人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连眼中都已黑气弥漫……
    然而，却有最后一星荧光，仍在他的胸口、在他心脏的位置不甘地闪烁，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那是……？！
    “砰！”
    “哗啦！”
    紧紧束缚着五条悟的锁链，终于纷纷爆裂开来。
    第8章 第2天3
    “混蛋……！”
    夏油杰猛地睁开双眼，迎面便是五条悟重获自由的一拳！
    “就这么想要下地狱吗？！”
    五条悟紧紧攥住夏油杰的领口，苍蓝色的六眼在黑暗中无比醒目，“给老子清醒一点！”
    夏油杰眼中的黑雾暂时退却，神智被拉扯回一丝清明：「悟……」
    太好了，他击碎了锁链，他果然做到了。
    只是，就这样成为一个无知无觉的怨灵的话，果然还是……
    不甘心啊！
    「你真的……不打算……诅咒我吗？」他努力保持理智，断断续续地说。
    “可恶！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他听到五条悟气呼呼地这样说，紧接着，又感觉到对方把什么东西塞进了他的手中。
    夏油杰下意识地抬起手，黑气缭绕的手掌中横贯着一条黑色的绳子，而照亮掌心与绳子的光源，则是挂在绳子上的、一枚熟悉的漩涡纽扣。
    这是……？！
    难不成，这是那枚真正的，曾经属于他自己的纽扣？
    可是，它怎么会在悟手里？
    “现在开始，闭上你的嘴巴，专心将咒力灌注到这东西上面！”五条悟凶巴巴地说，“不用老子教你吧，优等生？！”
    啊，当然不用。
    诅咒依附在物品上时是最安定的，他没有忘记。
    原来……
    原来如此啊。
    为什么会成为悟的背后灵？因为悟一直随身戴着「媒介」——就像乙骨和里香的媒介是戒指那样，他们两个人的媒介，就是这枚纽扣。
    悟不希望他成为祁本里香，他宁愿他成为另一个乙骨忧太。

 第13章

    但是……
    「来不及了，悟。」
    话音刚落，“哗啦”一声巨响，漆黑锁链再次袭来！
    五条悟抱住夏油杰，在锁链的袭击中左冲右突，“苍”、“赫”，乃至于“茈”，一发接一发冲向那些来自于地狱的诅咒，锁链织就的巨网却越来越密。
    四面八方虽有三千异世界之门，却没有一扇通往他们原本的世界，上下虚空遍布十万地狱业火，漆黑火焰凝聚成更加坚固的锁链，将通往异世之门的方向层层封锁。
    「悟……」
    五条悟将夏油杰的右臂环在自己肩上，左手抱着他迅速移动躲避锁链，同时用右手不停地施放咒力，却在某一刻突然发觉，夏油杰竟然在偷偷挣扎，想要将他推开。
    “你……？！”
    「悟，你听我说，」夏油杰深吸一口气，用力说道，「现在这些锁链，都是冲我来的，我能够感觉到。所以，悟，别管我了……快点打破狱门疆，到外面去吧……你的学生，还有高专那些家伙……都在等你……」
    虽然叛逃高专十年，但他并不想看到他们去死。
    “老子当然要出去！”
    五条悟粗暴地打断夏油杰的话，又一发粗暴的“茈”释放出去，轰出一条笔直的通道，没等他们前进多远，却又被新的锁链封锁，“但是‘别管我了’这种话，老子不想听到第二次！”
    轰——！
    前路再次清空。
    哗啦！
    地狱锁链再次紧密交织。
    轰——！！
    哗啦！！
    轰——！！！
    哗啦……
    「悟……」
    “老子是不是说过，接下来的时间要闭上你的嘴巴？认真听老师的话啊，夏油同学！”
    “你忘了吗？我们——可是最强的！”
    轰——！！！
    夏油杰忽然感到眼前一亮。他艰难地抬头看去，眼前赫然竟是一道门。
    「！」
    他……五条悟果然做到了！
    此时五条悟胸口剧烈起伏，急促的呼吸声在夏油杰耳边无比清晰，他的声音同样清晰无比：
    “‘现在这个世界，无法让我发自内心地欢笑’，你是这么说过吧，杰？”
    轰——！
    白发神子头也不回地击碎后面袭来的锁链，继续说道，“那么，在这个世界改变之前，我们就先前往别的世界，去看一看吧！”
    「……」
    夏油杰震惊地看着五条悟，心中五味翻涌，一时却说不出话来。他看到五条悟将手伸向那道门，未知的世界即将向他们展开——
    哗啦！
    一条细小的锁链出其不意地从他身侧探出，唰地一下缠住了他的脖子。几乎同时，另外几道锁链也迅速缠上他的手腕与脚踝，猛然往下一扯！
    他的脚下，便是业火焚烧的极恶地狱。
    “杰！！”
    五条悟双手紧紧扯住夏油杰的衣襟，正想松开一只手、再次使用术式时，黑色的火焰冲天而起，将两人死死困在其间。
    「再不走……就真的走不掉了……」
    夏油杰用力去掰五条悟的手，意识到这是徒劳之后，他举起双手，将手中那条坠着漩涡纽扣的项链，重新挂回到了五条悟的脖子上。
    那条断掉的黑绳，不知何时已经被他重新系了起来。
    “杰？！”
    夏油杰用力眯起眼睛，微笑着摇了摇头。其实他听话了，他尽力了，他确实认真并成功往纽扣中灌注咒力了。可是……
    可是，来不及了啊。
    他们没有时间了。
    「放手，悟。」
    这一次，轮到我来求你放手。
    「我这种人，本就不可能成佛。地狱才是我的归宿。」
    而你，是注定要拯救世人的神子。
    「我是不是要超级进化，成为怨灵了？哈……但是怨灵是没有理智的，那我姑且问一句，悟，假如失去理智的我脱离了地狱，重新出现在你面前，你会再一次杀了我吧？」
    但你其实不必回答，因为，我早已知道答案。
    「那我就放心了。现在，放手吧，悟。」
    离开这里，回到属于你的世界去吧！
    “我拒绝。”
    夏油杰惊讶地睁大双眼，阻挡视野的黑气在那个瞬间再次退却。五条悟低着头，琉璃般明澈的六眼被凌乱的白发遮蔽，令他看不真切。
    “你以为我是谁……”
    五条悟说着，缓缓抬起头来，冰冷的苍蓝色瞳孔中清晰地倒映着漆黑缭乱的人影。
    “听好了，我，五条悟，拒绝放手。”
    他的声音，他的情感，轻而易举地突破掉那层看不见的“结界”，清晰地传达到夏油杰的耳中，传达进他的心里。
    “五条悟，拒绝放开夏油杰。”
    “五条悟，拒绝离开夏油杰。”
    “五条悟，拒绝夏油杰成为怨灵。”
    “五条悟，拒绝夏油杰堕入地狱。”
    “五条悟，拒绝夏油杰……成佛……”
    蓝色的咒力在黑色的火焰中熊熊燃烧起来，将无尽的黑暗步步逼退。
    “五条悟，拒绝夏油杰的死亡！”
    轰————
    地狱业火瞬间一空，无尽虚空中只余下纯净的蓝色。
    时间空间一片静谧，唯有五条悟嘶哑的声音徐徐响起：
    “成为五条悟唯一的咒灵吧，杰……”

 第14章

    “我诅咒你……”
    “夏油杰！”
    第9章 第2天4
    呜————
    哗啦！
    狂风乱舞，万鬼同哭，黑雾缭绕的锁链如海浪般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瞬间将夏油杰吞没。
    哗啦！
    哗啦！
    哗啦……
    一枚巨大的、漆黑的“茧”，在五条悟苍蓝的眼中逐渐成型。
    通往未知的异世界的门前，锁链们组成了一张巨大的蛛网，“黑茧”则是蛛网绝对的中心。无穷无尽的黑暗咒力，正通过那千百万条锁链，源源不断地流入至黑茧当中。
    “……不妙啊，”五条悟神色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自言自语地说，“该不会变成什么蜘蛛宝○梦了吧？”
    「……」
    “是哪一款？”他摸着下巴来回踱步，“电○蛛？不，虽然配色很像皮○丘，但实力还是太菜了。”
    「…………」
    “圆丝○？长得倒是比较可爱……”
    「………………」
    “阿○多斯？啊，太像黄蜂了，用损失颜值换来实力果然还是不行，杰那个家伙其实还蛮看重颜值的吧。”
    「……噗咳咳咳！咳咳……」
    五条悟一个箭步闪现到黑茧跟前，双手放在冰冷的茧身上：“杰？！你醒着吗杰？！感觉怎么样？”
    夏油杰：「……」
    他睁眼看着一片黑暗，却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更遑论他曾经期待的力量——此时此刻，他所能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疼痛！
    仿佛身体所有的血管都被切开，被迫迎来剧毒的毒液。无穷无尽的毒液冲刷着他的身体，无声嘶吼着，想要将他的血液取而代之。
    ……不，是错觉，他早就已经死了不是吗？他没有血管，也没有血液。
    对，是错觉。
    是错觉。
    是错觉！
    可是……好疼……
    好疼啊！
    不过……
    应当……
    只是暂时的吧？
    一定是……
    “杰？杰？！”
    「啊……我醒着呢，悟。」夏油杰忍着剧痛，咬牙说道。
    他还想故作轻松地吐槽一下，没醒也会被你的碎碎念吵醒吧？但是一开口，他就被自己嘶哑的声音吓了一跳，什么吐槽都忘到脑后了。
    糟糕，这难听得仿佛正在嘶嘶冒黑气的声音，一听就很反派啊。
    “……你的声音怎么了，杰？”五条悟瞬间低沉下来的声音透过黑暗传来。
    「我没事，」夏油杰下意识地说，「大概是因为……在进化？」
    “哇哦，‘进化’，这么酷吗，杰？现在进化到哪一步了，是什么样子？”五条悟的声音和敲击锁链的声音一同传来，令夏油杰周身震动。
    ……总觉得有一种身在产房的既视感，尤其是还有个家伙不停在产房门外询问“生了吗？生到哪一步了？生了个什么？”……
    ——什么可怕的念头，我这是疯了吗？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压下疯狂的思绪，回答道：「不知道。这里很黑，我什么都看不到。」
    ——等等，该不会是瞎了吧？没有进化出眼睛？
    ——但是祁本里香也没有眼睛的吧？似乎也不影响视力的样子。
    说起来，咒灵这种东西，好像并不依赖「眼睛」啊。
    现在，能听到，能说话，已经很不错了吧？虽然看不到身体变成了什么样子，不过……
    绝对会是个特级咒灵！
    他可是堂堂五条悟唯一的咒灵啊！
    “是吗？什么都看不到吗？”外面的五条悟不知想到了什么，停顿片刻后又说道，“那我来告诉你好了。你现在整个被锁链包起来了，像个很大的茧。”
    「原来如此……」
    难怪悟一直在念叨什么蜘蛛○可梦。
    比起「进化」，还是「孵化」更确切一些吧？
    ……该不会真的变成蜘蛛吧？
    不不……
    说不定会变成蝴蝶？或者天○兽什么的……不不！为什么不是神○宝贝就是数○宝贝啊！蜘蛛侠不行吗？
    果然只要和五条悟这家伙处于同一个空间，就会变得很奇怪！
    夏油杰一阵心累，索性闭上了眼睛。
    痛……
    “杰。”
    五条悟没有让他安静多久，就又一次叫了他的名字。
    「嗯。」
    “答应我一件事。”
    夏油杰有些诧异地睁开眼睛，声音却快过思考，先一步回答道：「好。」
    外面的五条悟反而迟疑起来：“……不问我是什么事吗？”
    夏油杰痛得脑袋都混乱了，声音还努力地保持着平静：「你的选择，都有意义。」
    五条悟：“…………”
    夏油杰：「…………」
    那个瞬间，夏油杰仿佛听到了一声暗骂，但他知道那一定又是他的错觉。
    不，或许是自己那颗已经不存在的良心在骂自己吧？
    他刚想说点什么补救一下，就听到五条悟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就是，你的脸……”
    夏油杰：「嗯？」
    我的脸？
    啊，是了……很会骗人的这张脸，将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老子是说，你的脸不要变！”
    夏油杰：「……」
    夏油杰：「？？」

 第15章

    夏油杰：「……」
    对这个匪夷所思的要求，夏油杰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五条悟仿佛洞悉了他的表情一般，贴心地解释道：“虽然这么说有点失礼，但是，杰！不要变成里香那样啊！”
    夏油杰：「………………」
    岂止是有点失礼，简直是太失礼了啊，悟！
    乙骨忧太知道你这么想吗？？！
    “啊，还有，刚刚那句话，不要告诉忧太。”
    夏油杰：「……真是贴心啊，五条老师！」
    说得好像他真的能再次见到那小子一样。
    ……等等，没错啊！等五条悟从狱门疆出去，作为五条悟唯一的咒灵的他，不也同样出去了吗？
    还可以像祈本里香和乙骨忧太那样，每时每刻随时随地形影不离，当然也可以被放出来战斗！
    到那天，他会和祁本里香打一场吗？
    这样一想，竟然就忍不住期待起来了，甚至连剧痛都变得可以忍耐。
    ……等下，五条悟他，莫非是在用这种方式陪伴他，让他放松吗？
    ……还真是，贴心啊。
    五条悟轻松的声音继续传来，听起来似乎心情很好：“当然咯，老子可是完美的五条悟，自然是既贴心又很会说话的。”
    夏油杰忍不住笑起来：「啊，没错，『五条悟拒绝夏油杰的死亡』这种话，也只有完美的五条悟才能说出来。」
    孩子气与霸气，在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五条悟身上完美融合。
    五条悟：“……”
    外面罕见地安静下来，夏油杰试探道：「该不会是脸红了吧，悟？」
    五条悟的声音立刻响起：“哈？说什么呢，杰，老子真的说过那样的话？”
    夏油杰：「……」
    万万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会给他表演一个当场失忆！
    没等他说话，五条悟又说道：“嘛……就算老子说过吧。”
    夏油杰惊讶地抬头，那个声音穿透黑暗，继续传来，“大概老子也被狱门疆影响了吧。”
    夏油杰：「……」
    是这样吗？
    或许吧。
    ……仅仅是因为这样？
    嘶！
    一阵猛烈的剧痛险些让他痛呼出声，那些奇怪的思绪转眼消失一空。
    “但是狱门疆这种东西，应该不会无中生有吧？”
    ……什么意思？
    夏油杰的双眼微微睁大。
    “只是会放大一些本就存在的东西，将它们‘咻——’地一下释放出来吧？”
    夏油杰忍不住了，问道：「你究竟在说什么啊，悟？」
    五条悟：“比如老子现在真的超——级——好奇……”
    夏油杰忽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好奇什么？」
    五条悟：“‘进化’完成之后的杰，还会有刘海吗？”
    夏油杰：「………………」
    他一瞬间感觉浑身都被怒气充满，就像一个巨大的气球，连痛觉都被压了下去。他咬牙切齿地说：「啊！是吗！刘海啊！那你就给我好、好、期、待、着、吧！！！」
    第10章 第2天5
    回答夏油杰的，是五条悟的一阵大笑。
    笑够之后，他难得正经起来，在外面问道：“说真的，杰，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夏油杰犹豫片刻，想起不久之前五条悟对他的评价——“意外地坦率了许多嘛”，决定实话实说：「啊，还能有什么感觉，不过是……嘶……不过是全身都在痛罢了。」
    “……”五条悟问道，“有多痛？”
    夏油杰：「……」
    这该如何形容？
    非要说的话……
    就像是，被伏黑甚尔那家伙一刀一刀一刻不停地凌迟吧……？
    但这话他怎么可能会如实告诉五条悟？
    好在五条悟很快就给了他提示：“像生孩子那么痛吗？”
    夏油杰：「……」
    可恶，这么一说感觉这里更像产房了啊！
    「五条『老师』，」他耐着性子说，「虽然我们都知道生孩子很痛，但很抱歉我并没有生过孩子，不知道生孩子究竟有多痛，所以无从比较。」
    在他看不到的外面，五条悟的嘴角一下子弯了起来：
    这个时候的夏油杰，真的好像当年那个一本正经的优等生啊。
    “这样啊。”五条悟的手一直没有离开过那枚巨大的黑茧，“别紧张，杰，老子会在外面一直看着你的。”
    普普通通的一句话仿佛是一股暖流，将夏油杰的身体包裹起来，让他获得了久违的平静。
    「啊，我知道。」夏油杰低声说。当他还想说点什么，将这难得的温情时刻延续下去的时候，只听五条悟又温柔地说：
    “电○蛛也好，皮○丘也好，不管最后生出来的是什么，老子都会一视同仁地把它当做亲生孩子来看待的。”
    夏油杰：「……」
    咔嚓，仿佛是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夏油杰面目狰狞地吼道：「快闭嘴吧！你这家伙……」
    五条悟听着夏油杰气急败坏的声音转过身，背靠着冰冷的黑茧，微笑着看着那扇近在咫尺的异世界之门。
    听说愤怒可以碾压恐惧，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抑制疼痛，不知道夏油杰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他低下头，自嘲地一笑：好幼稚啊，五条老师。

 第16章

    夏油杰出来之后的第一件事，一定是和他打一架吧？
    真是个不错的想法，他可是很期待呢。
    狱门疆内无法感知时间的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夏油杰的愤怒终于发泄完毕。
    「悟。」他主动叫了五条悟的名字。
    五条悟一愣，转过身来，清澈的六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怎么了，杰？”
    夏油杰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那扇门后面，是什么啊？」
    五条悟不必回头，也能看到那扇平平无奇的大门。虽然他也会好奇，但眼下哪里有比守在这里更重要的事？
    “不知道呢，等杰出来了，一起去看吧。”五条悟说着，等待着夏油杰接下来的话。
    果然，夏油杰就像被安排好一样，说出了五条悟预料当中的回答：「你先去看一眼，怎么样？」
    五条悟盯着黑茧，可惜无所不能的六眼虽然能够看到那些黑色咒力在不停流动，却无法看透黑茧的内部：
    “为什么啊，杰？让老子一个人去，不怕门后面会有危险吗？万一老子回不来了怎么办？”
    「怎么可能，」夏油杰似乎笑了，「你可是最强的五条悟，怎么可能回不来？……去吧，悟，我现在……好无聊，你去看看那边是什么样的世界，回来讲给我听吧。」
    五条悟勾起嘴角笑了起来，苍蓝色的双眼中却是一片冰冷：“真的？”
    夏油杰：「嗯。」
    五条悟：“你确定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没问题？”
    夏油杰：「能有什么问题啊，五条老师？倒不如说这里最大的问题就是你吧？你再在这里待下去，恐怕我没等成为咒灵就被你气到成佛了。」
    五条悟：“……很过分啊，夏油同学。”
    他敲了敲黑茧的外壁，冷漠地说：“既然这样，那老子也不是什么死缠烂打的家伙。说不定门后面就是《中华小○家》的世界，老子要去大吃一顿！”
    伴随着“砰！”地一声巨响，黑茧巨震之后，五条悟的声音消失了。
    「……悟？」
    夏油杰试着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再一次呼唤道：「骗人的吧，悟？真的走了？就这样走了吗？」
    依然没有响应。
    「好了，我收回刚才的话。悟，再跟我聊一会儿吧。」
    寂静。
    夏油杰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虽然过去的那311天里，五条悟也从未响应过他，就像现在一样，但现在的夏油杰一点都不觉得难过，因为他知道，这一次，五条悟一定会回来的。
    虽然顺利得有点不敢相信，但他既然真的把五条悟「气」走了，那就抓紧时间——
    「呃——啊，啊啊啊啊啊——」
    痛苦的声音从一开始的压抑变得越来越大声。
    「哈……，哈……，哈……」
    他张着嘴巴，用力呼吸，却连呼吸都在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有形的黑气在破碎的身体中剧烈穿梭，将这个痛苦哀嚎的灵魂锤炼得更加强大。地狱业火熊熊燃烧起来，照亮了黑暗中的空间。
    被剧痛反复折磨的夏油杰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处境：
    来自于极恶地狱的咒力源源不断地撕扯着他的灵魂，又重新凝结成和他一样的「身体」。但那些奇形怪状的「肉块」看上去仿佛一颗颗会呼吸的毒瘤，又像是无数的心脏在收缩跳动，密密麻麻，令人作呕。
    「好恶心……」
    他才不要，以这种形态，成为五条悟的咒灵！
    他拒绝这个丑陋的形体，他要的是一个不论是实力还是外表都足以匹配五条悟的特级咒灵！
    好、痛……
    但如果不能好好承受这些痛苦，那么被这些毒液般的诅咒反复冲刷的，就将是五条悟了。
    ——被锁链束缚着的时候，悟也是这么痛吗？
    可恶，他好不容易才将那些锁链打碎，怎么可能再让它们重新找上五条悟？
    绝对不行！
    想着那个被铁链层层束缚的五条悟，夏油杰用力闭上眼睛，开始主动吸取那些黑色的咒力。
    「呃啊啊啊啊啊————！！！」
    痛苦的喊声穿透黑暗，在空空荡荡的狱门疆中回荡。
    ……
    “……笨蛋，”白发遮挡了双眼，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故意赶我走，就是为了不让我听到你的声音吗。”
    他放在黑茧上的双手，在夏油杰痛苦的声音当中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他能做些什么？
    那些黑暗的咒力自从转移目标之后，对他这个六眼神子就再也不屑一顾了。
    哈，对于来自于地狱的恶意来说，一个现成的灵魂，当然要比一个难搞的人类要美味得多，是吗？
    “可恶……”
    五条悟他，开始质疑自己不久之前的那个决定了。
    回音缓缓消散，四周一片寂静。
    结束了吗？
    五条悟抬头盯着黑茧，刚想开口，黑茧内就又传出了声音。
    「呕！！！」
    剧烈的呕吐声，持续了很长时间。
    五条悟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
    没错，单单只是剧痛的话，夏油杰自认还是可以咬牙忍受的。
    但是，那些毕竟是来自于地狱的咒力，而存在于地狱当中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呢？

 第17章

    仇恨，怨憎，恐惧，遗憾，欲望，不甘，懊悔，痛苦，无助，贪婪，妄想，愚蠢，绝望……
    人世间的恶意已经让夏油杰无法忍受，何况浓缩集中了所有丑恶灵魂的、地狱的恶意？
    太恶心了，太恶心了，太恶心了……
    原来擦拭过呕吐物的抹布味道，还不算是最最恶心的啊。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比吸收咒灵时更加恶心的感受。
    「呕……」
    夏油杰剧烈地干呕着，却什么都没有吐出来。他本来就已经是个一无所有的灵魂了，还有什么是可以吐出来的？
    「哈……，哈……，哈……」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艰难地将注意力从剧痛和恶心中抽离，无师自通地集中精力，去回忆他和五条悟曾经的种种。
    那属于他们的共同回忆，那将五条悟推入这种境地的三年青春，那个穿着高专.制服、意气风发的自己……
    假如，他能够回到从前，回到一切还未发生的时刻，这一切，会有所改变吗？
    ……
    五条悟低着头，张了张嘴巴。
    “____，____。”
    这一次，这句话，只有口型，没有声音。
    修长苍白的手指轻抚黑暗的茧身，他安静地摘下夏油杰亲手挂回去的项链，将那颗属于夏油杰的纽扣轻轻地放到了黑茧的顶端。
    金色的漩涡纽扣在吸收咒力之后就变成了黑色，看上去仿佛是一朵漆黑的小玫瑰。
    忽然，苍蓝色的瞳孔微微收缩，六眼中倒映出来的小玫瑰，竟然缓缓地，绽放开来。
    五条悟惊讶地看着这一幕。由于他已经无法引起狱门疆的注意，即使将锁链缠绕在自己手上，那些黑暗的咒力也无视了他，源源不断地朝着黑茧输送，仿佛比他更加期待最后破茧而出的那个存在，于是无计可施的他只好拿出纽扣，期望小小的它能够分担一部分咒力冲刷，减轻夏油杰的负担，却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
    诞生于极恶地狱与夏油杰的痛苦之中的小玫瑰安静绽放，抽枝发芽，柔嫩的黑色荆棘如同触手般向外延伸，逐渐缠绕了所有的锁链，又生出更多黑色枝叶与黑色花苞，将这蛛网般的地狱变成了一座黑色的玫瑰园。
    夏油杰的声音逐渐平息，尖锐的荆棘丛中，黑色的玫瑰们一朵接一朵，无声无息地开遍了整个狱门疆。
    “咔。”
    就像是被玫瑰扎根了一般，黑茧沿着那些“根系”，“咔”，“咔”，“咔”……一声一声地，裂开了。
    第11章 第3天1
    夏油杰做了一个梦。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既不是五条悟，也不是一片漆黑的狱门疆。相反，映入眼帘的蓝天白云干净而明亮，就像是存在于他的回忆深处的那双眼睛。
    「这里是……」
    他与蓝天白云之间隔着巨大的玻璃窗，天空与地面相接的远方是繁华的城市建筑，近处却是宽广的停机坪，一架白色的飞机正在等待启航。
    「……机场？」
    是幻想吗？他怎么会来到机场？
    他不是正在经历诅咒的冲刷、完成从灵魂到咒灵的转化吗？
    「学、学长？夏油……学长？！」
    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颤抖着自身后响起。
    夏油杰转过身去，惊讶地睁大眼睛，随后下意识地张开双臂，接住了那个不管不顾一头扎过来的身影。
    「你怎么会在这里啊，学长！」
    灰原雄抹了一把眼泪，湿漉漉的大眼睛里又是惊讶又是惊喜，就像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抓了一把阳光当做伴手礼一样。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也很想知道啊。
    夏油杰无法回答学弟的问题，只得将问题抛了回去：「你怎么会在这，灰原？这是……怎么回事？」
    他上下打量这位早已故去的学弟，对方依然是记忆中的模样，甚至还穿着高专的制服。
    反观自己，竟也一样。
    莫非……
    灰原他，是来接自己的吗？
    自己终究还是失败了，没能成为悟的咒灵吗？
    可是……
    他还没有，好好地和悟道别啊。
    甚至在最后时刻，还故意把悟给气走了。等悟从未知的异世界观光回来，会生气的吧？
    灰原雄并没有察觉到夏油杰瞬间低落下去的情绪，他的娃娃脸上扯出一个苦涩的微笑，回答道：「我是来接七海的啊，学长。」
    随后，他抬起黑亮的大眼睛，小心翼翼地说：「学长你，是来送他的吧？」
    ——送过之后，还会再回去的吧？
    夏油杰：「！」
    他忽然意识到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也就是说，只要他选择不上飞机，那就可以……？！
    等等，七海也还没有登上飞机！
    以及——
    「他们在哪里？！」夏油杰一把抓住灰原雄的肩膀，激动地问道。
    灰原雄疑惑地看着难得激动起来的学长，但并没有多想。他伸直手臂，往旁边一指：「就在那里啊。」
    伴随着他的动作，仿佛迷雾散开一般，夏油杰的视野由近及远逐渐清晰起来——
    「七海——学长来送你了！」灰原雄转身喊道。
    偌大的候机厅有些空荡，坐在座椅上休息的人、为数不多排着队准备登机的人，纷纷转过头来，好奇地看向声音的来处。

 第18章

    「夏油……大人？」
    「夏油大人！！」
    分别是黑色和浅金色头发的两个女孩子怔了片刻，果断脱离队伍，跌跌撞撞争先恐后地跑了过来。
    夏油杰再一次张开双臂，稳稳地接住了向他奔来的女儿们。他紧闭双眼，脸上是一个失而复得般忐忑又温柔的微笑。
    「夏油大人怎么会在这里啊？」
    菜菜子的脸上还挂着泪珠，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我们差一点就要上飞机了！本来以为登上飞机就可以去另一个世界和夏油大人团聚，可是夏油大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难道夏油大人一直没有上飞机，一直在这里等着我们吗？或者是——您一直都陪伴在我们身边吗？！」
    夏油杰的微笑忽然有点难为维持：
    真是抱歉啊，菜菜子，美美子，我的确没有「上飞机」，却没有陪伴在你们身边，而是成为了悟的背后灵……
    「菜菜子，」美美子揪着菜菜子的衣服，小声说，「夏油大人会不会是专程来接我们的呢？就像那个人一样……」
    夏油杰随着美美子的话音和视线抬头看向灰原雄，那孩子正激动地拉着七海建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七海建人抬起头往这边看了一眼，脸上那复杂的表情一言难尽。
    夏油杰：「……」
    他轻轻拍了拍双胞胎的后背，领着她们来到了座椅旁边。
    「好久不见，七海。」夏油杰主动打了个招呼。
    七海建人点点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不过……」夏油杰说着，下意识地看了双胞胎一眼，「我现在正在狱门疆内，和悟在一起。」
    七海建人惊讶地看着他，随后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我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曾经的两位最强重聚，还有什么是比这更令人安心的吗？
    夏油杰听出他话中的含义，忍不住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怎么回事啊，这些家伙，为什么每个人都这么温柔？
    发生了那么多事，他们凭什么还这样信任他？
    「什么……意思？」
    「夏油大人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双胞胎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候机厅内的其余人也看了过来，不知是谁低声说了一句，「能够选择的话，当然还是回去比较好吧。」
    灰原雄精神一震，忍不住目光灼灼地看着七海建人，但没等他开口，七海就往椅背上一靠，松开了高专.制服的领口：
    「不管别人怎么想，我可不要再回去打工了。」
    「喂七海！」灰原雄的大眼睛不解地看着七海建人。
    「让我休息一下吧，灰原。累死了。」七海建人双臂搭在椅背上，仰着头，闭上了眼睛。
    回去？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
    有些人可以回去，是因为他回得去啊。
    不是人人都有选择的权利的。
    「七海。」那个拥有选择权的声音说，「以及……」
    七海建人微微睁眼，看到夏油杰站直了身体。明明同样穿着高专时期的制服，脸也还是高专时的脸，这位学长此时看上去却莫名给人一种成熟的感觉。
    「……以及，诸位。」
    夏油杰的一身气质仿佛回到了盘星教，面对着的却并不是那些令他讨厌的猴子，而是清一色的咒术师，这令他感到舒适和平静：
    「假如不着急的话，还请诸位在此耐心等待，尽可能晚一些登上飞机。」
    不远处顿时传来议论声：
    「在说什么啊，那家伙？」
    「难道我们还可以回去？」
    「怎么可能，我的尸体估计拼都拼不起来了。」
    「等等，那家伙……不是十年前叛逃的那个特级吗？」
    「极恶诅咒师，夏油杰？！」
    「可是他一年前不是就已经被五条前辈……」
    「七海前辈！这是怎么回事啊？！」
    七海建人也在不知不觉间坐直了身体，一脸凝重地注视着眼前这位既熟悉又陌生的学长。
    夏油杰仿佛没有听到那些关于他的议论一般，脸上挂着平和的微笑，平静又笃定地说：
    「因为，五条悟，很快就会出来了。」
    人群忽然一静。
    即使很多人根本不熟悉五条悟这个人，甚至没有正式跟他说过话，但是夏油杰这句话一说出口，「五条悟」这个名字一经出现，就像是为整个空间带来了奇异的磁场，所有的躁动不安和疑虑兴奋，都在那一刻获得了不可思议的平静，仿佛这个名字就是「安心」的代名词。
    那可是五条悟啊！
    「放心吧，学长！」灰原雄洪亮的声音率先打破了寂静。他那双黑亮的大眼睛里闪着泪花，吸着鼻涕说，「我保证，一定会把七海好好地按在这里的！」
    他站在座椅后面，死死地按住了七海建人的肩膀。
    七海建人：「……」
    几秒钟过去，两只小手一左一右地、轻轻地勾住了夏油杰的衣服。他低头，温柔地看着双胞胎姐妹。
    「夏油大人，美美子也会乖乖在这里等着的。」
    「菜菜子也是！绝对不会上飞机的！」
    夏油杰蹲下来，抱抱她们，然后站起来挥了挥手。他转身背对众人、背对白色的飞机与广袤无垠的苍穹，一步一步，往黑暗处走去——

 第19章

    一开始，他的确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明白这个「梦境」究竟有什么意义。
    但是现在他懂了，他的出现本身，就是意义。
    虽然他无法让他们复活，但是，他无比确定的是，悟绝对会替他们报仇，绝对不会让他们这样不甘地离开！
    到时候，就由自己来传递好消息，再送他们一程吧。
    ……也仅仅是再来送送他们吧，他恐怕，是不能陪伴女儿们坐飞机的。
    “夏油杰”这个名字，应该早已被这家飞往天堂的航空公司拉黑了吧。
    夏油杰走到明暗交汇处，短暂停驻。直觉告诉他，再往前一步，就能离开这里了。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响起了一个……
    一个许多许多年之前曾经听过，后来深埋在记忆里的声音：
    「啊啦，既然如此，妾身……我也不是很着急哦。」
    夏油杰猛然顿住，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想要回头去看。
    「好了，别磨蹭啦，怪刘海！可不要让我们等太久哦！」
    声音的主人在他背上轻轻一推，夏油杰猝不及防地往前一扑，感觉胸口有什么东西猛烈一跳——
    与此同时，久违的新鲜空气灌入胸腔，时隔将近一年的呼吸动作令他重重地咳了起来。
    【咳咳咳咳……】
    啊，不会的。
    夏油杰躺在柔软的草地上，用力呼吸着树林中的清香，这样想到。
    不会让你们等太久的。
    我保证。
    第12章 第3天2
    【咳咳！咳咳咳咳……】
    夏油杰在剧烈的咳嗽中睁开眼睛，再一次被明亮的天光刺激，不得不又眯起了双眼。
    短暂的一瞥中，他又一次看到了蓝天、白云，以及一些不足以完全遮挡阳光的绿色树木。
    怎么回事，难道自己仍然还在梦中，并没有醒来？
    空气里有鲜花和草地的清香，偶尔有风吹过，带来木头燃烧的气味，以及越来越明显的烤肉味；远处传来潺潺的水声，偶尔响起几声啁啾婉转的鸟鸣。
    身体不再疼痛，也没有恶心的感觉，甚至没有感受到咒力。
    真是一个平和又安宁的梦啊。
    “啊，醒了？”
    有人？！
    夏油杰猛地睁开眼睛：对方是何时、如何出现的？他竟然没有察觉！
    他勉强撑起身体，半坐起来，转头去看：
    明媚的阳光照耀下，那个人的一头银发几乎在发光。
    他背对夏油杰坐在地上，怀里似乎还抱着一个人。此时他正回头看过来，柔软的银丝下面，是一双漂亮的、蓝色的、猫一样的眼睛。
    白发，蓝眼，无声无息不易察觉，难道是……
    “很惊讶吗，杰？”
    那个目测只有十多岁的男孩子像是怕吵醒怀里的人一样，压低声音说，“如你所见，这里正是‘门后面’的异世界。你成功变成了我的咒灵，但我……咳，但‘老子’，不小心变成了小孩子。”
    夏油杰：【……】
    他上下打量这个孩子：与其说是他在冒充五条悟，倒不如说是在cos奇犽。
    奇犽可是夏油杰最喜欢的二次元角色之一，而这个孩子的还原度是——百分百！
    【你是……谁？】
    话一出口，他又一次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但没等他多想，那个很像奇犽的孩子就一脸平静地回答道：“都说了你是我的咒灵，那我……那老子自然是五条悟咯。”
    夏油杰：【……】
    “五条悟”：“……”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半天，那个孩子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睁大眼睛，惊讶地说：“你该不会是失忆了吧？！”
    夏油杰：【……没有。】
    他可以肯定自己并没有失去记忆，但要他承认眼前这个孩子就是变小了的五条悟，也是不可能的——倒不是怀疑“变小”这个可能性，毕竟如果是“异世界”，那就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而是，虽然这孩子看起来确实和悟有些相似，那双蓝眼睛也很漂亮，但是，和五条悟的六眼还是明显不一样的。
    果然还是更像奇犽。
    “你感觉怎么样，杰？”那个孩子问道。
    那双蓝色的眼睛里的关切并不像假装出来的，而夏油杰非但没有从这孩子身上感觉到属于猴子的恶意，还意外地一见如故。这个发现，不禁让他更加疑惑和警惕。
    尽管如此，夏油杰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很好。】
    他确实，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平静了。
    “可是，”那个孩子指了指他自己的喉咙，说，“你这里，在流血呢。”
    夏油杰一愣，因为他下意识地用右手支撑着身体，便抬起左手摸向自己的脖子。他坐起来的时候就发觉到颈间似乎有什么东西，但因为不疼不痒，以为大概是杂草或者树叶一类的东西，就没有去理会。
    现在他的手指一摸上去，就感到指尖被什么东西刺破了。
    那是一种很诡异的感觉，因为他只感到了“被刺破”，却并没有感觉到“疼痛”。
    他诧异地举起左手，看向自己的指尖，一滴血珠正从伤口冒出来，是黑色的。
    ——这是他的新身体。
    夏油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重新拥有了身体。
    虽然血是黑色的，虽然好像失去了痛觉，但他重新拥有了身体！

 第20章

    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可以重新去战斗了？
    再加上他的声音——听上去似乎和他从前的声音一样，但是又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同时，还有一丝莫名的熟悉感——啊！是了，就是祈本里香当初给他的感觉啊！
    ——他真的，成为了和祁本里香一样的存在。
    “砰砰”，“砰砰”，“砰砰”……
    他的左手覆上左胸，里面是他的心脏，这是心脏在跳动的声音！
    “杰？杰？喂！”
    那孩子压着嗓子，连声喊他。
    夏油杰回过神来，只觉得胸腔里那颗新生的心脏几乎要激动到跳出来：
    他做到了！他成为了五条悟的咒灵！
    此时此刻，夏油杰分外想念五条悟，他真的很想把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分享给五条悟。
    可是五条悟究竟去了哪里？
    他必须找到五条悟！
    【你一定知道悟在哪里，是不是？】夏油杰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对那个孩子说，【请告诉我，拜托了！】
    “……”
    那孩子忽然抬头看向夏油杰的身后，得意地笑了起来：“是我赢了。”
    夏油杰猛然回头，真正的五条悟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边，就站在距离他不远的斜坡下方。他没有戴眼罩，两只手里各自举着一根巨大的树杈，上面插着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烤肉，焦黑冒油、热气蒸腾，显然是刚刚烤好。
    风从夏油杰这边吹过去，吹散了烤肉上的热气，也吹起了五条悟的白发，露出了那双清澈美丽、无人能及的宝石般的眼眸。
    微风止息，烤肉的香气又缓慢地飘了过来。
    【悟……】
    “你醒了——杰！”
    五条悟两手一抛，两根树杈连带烤肉高高地飞了出去。他飞快地跳上来，激动地抱住了夏油杰。
    夏油杰却看到光影一闪，那个很像奇犽的小孩竟然抱着怀里的人、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接连接住了两块树枝烤肉。他怒视着五条悟，压着嗓子吼道：“不要浪费食物啊！笨蛋！”
    好快！
    【悟，这是怎么回事？那孩子是谁？他说他〖赢了〗是什么意思？对了，我们成功了，是不是！】夏油杰心中有无数个疑问亟待回答，啊，还有他那个“梦”，也想要马上告诉五条悟。
    “没错，我们成功了，杰，你做到了！”
    五条悟用力拍拍夏油杰的后背，把这个新生的身体拍得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不过……”
    【〖不过〗？】
    五条悟放开夏油杰，稍微移动位置，让他背靠树干坐着，然后看着夏油杰的脸，温柔地说：“不过啊，杰，那已经是十二年前的事情了哟。”
    夏油杰：【！！！】
    他一脸震惊地看着五条悟，只见他保持着那个温柔的表情，扭头喊那个正在呼呼吹烤肉的小孩：“快过来，奇犽。”
    夏油杰：我就说吧，果然是奇犽。
    ……等等，奇犽？！
    那个瞬间，夏油杰竟然以为五条悟说的是真正的、《猎人》里那个奇犽，而不是别人cos的奇犽。
    ……但那又怎么可能呢。
    【悟，这是怎么回事？】夏油杰平复心情，还开了个玩笑，【我们该不会是〖穿越〗了吧。】
    如果说他真的穿进了猎人的世界，却在里面昏迷了十二年，那他恐怕会后悔不迭：多浪费啊，那可是《全○猎人》诶！
    五条悟将“奇犽”叫到身边，继续一脸温柔地说：“介绍一下，杰。这是奇犽，是我们的儿子，今年十二岁。”
    夏油杰：【……】
    奇犽：“……”
    夏油杰无语，但接下来他就发觉“奇犽”只是淡淡地瞥了五条悟一眼，就淡定地吃起了烤肉。
    这孩子究竟是谁，很强嘛！
    五条悟保持温柔，又介绍起被奇犽抱在怀里寸步不离的那个熟睡的“女孩子”：“这是亚路嘉和拿尼加，我们的女儿。”
    奇犽撕咬烤肉的动作略一停顿，看了五条悟一眼，继续吃。
    夏油杰继续无语，顺着五条悟的介绍看了一眼“奇犽”怀里的人，顿时愣在当场。
    五条悟的脸上依然挂着那个在夏油杰看来十分诡异的温柔微笑，继续笑眯眯地说：“如你所见，杰，他们就是你在狱门疆里生出来的孩子，如今已经过去十二年了。啊，奇犽，这是妈妈，妈妈终于醒过来了，你们终于有妈妈了！”
    五条悟夸张地擦眼泪，奇犽给了夏油杰一个同情的眼神：
    “和这家伙做朋友，很辛苦吧？啊，不过做饭倒是很好吃。”
    说着把另一块烤肉递了过来。
    夏油杰：【……谢谢。你吃吧，我不饿。】
    他看了奇犽一眼。
    又看一眼。
    再看一眼。
    奇犽：“……”
    五条悟：“……”
    “杰，”五条悟幽幽地说，“就算奇犽是我们的儿子，老子也是会吃醋的哦。”
    夏油杰：【……你终于把脑子烧坏了吗。】
    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假如只有奇犽的cosplay，他倒不会太在意，可是当他看到那个“女孩子”……
    他还在做梦吗？
    还是说，这里，真的是《猎人》的世界？
    夏油杰匪夷所思地看着自己曾经的挚友、如今的“主人”，满肚子的话竟不知从何说起，整个人陷入了沉思。

 第21章

    五条悟竖起一只手挡在嘴边，“悄悄”对奇犽说：“他信了吧？”
    “……”
    奇犽用一种看笨蛋的目光看着他，“笨蛋才会相信吧？你的这个杰是跟你一样的笨蛋吗？”
    “当然不是了，臭小鬼！杰可是优等生，超——级努力的那种。这么说吧，他是个和老子一样的天才，明白了吗？”
    “‘天才’啊……”奇犽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柔软，“名字叫做‘杰’的家伙，不会都是天才吧。”1
    “说得没错。”五条悟笑眯眯地竖起大拇指。
    奇犽：“那我又赢咯？”
    五条悟又竖起了另一个大拇指。
    奇犽得意地看着他：“你输定了。”
    根本没有被避开、不用特意听就听取了两个白毛全部“悄悄话”的夏油杰：【……】
    他叹了口气，莫名有些疲惫：【解释一下吧，悟。】
    “哈？不是已经解释过了吗？”五条悟一脸无辜，“是有哪一点没有解释清楚吗？”
    夏油杰一指奇犽：【奇犽……我们的，儿子？】
    他本来想问“奇犽怎么会在这里”，或者“真的是那个奇犽吗”，但是为了避免引起奇犽的怀疑，还是临时改口了。
    毕竟，理论上来说，他和奇犽应该是初次见面才对。
    五条悟十分“欣慰”地跪坐在地上，笑眯眯地点头：“嗯嗯！长得跟老子很像吧？还遗传了老子的口味，喜欢巧克力和甜食，连声音都和老子小时候一模一样呢！”2
    奇犽：“……”
    夏油杰：【……】
    夏油杰索性再指熟睡的亚路嘉：【亚路嘉和拿尼加，我们的‘女儿’？】
    五条悟笑得十分单纯可爱：“嗯嗯！很可爱，对吧？不过还是老子更可爱一点。”
    奇犽：“……喂？”
    夏油杰：【…………】
    夏油杰无语地指向自己：【我，夏油杰，在狱门疆里，生的？】
    五条悟笑得冒出小花花：“嗯嗯！辛苦你了，妈妈！虽然是爸爸我一个人把孩子们抚养长大，但孩子们也都很爱你哦~☆”
    奇犽：“…………”
    夏油杰：【…………】
    “给我适可而止啊，笨蛋！”
    【给我适可而止啊，笨蛋！】
    奇犽和夏油杰的感受达到了空前的一致，一根泛着油光的树杈和一块随处可见的小土块同时朝着五条悟的脑袋丢了过去。
    树杈在距离白头发还有一厘米的时候就稳稳地停了下来，滞空片刻，掉到了地上；
    柔软的土块却直接穿透无下限，在五条悟的脑袋上磕碎了。它发出“噗”地一声闷响，白发上崩了一层细碎的灰尘。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使得夏油杰新生的心脏骤然一缩，酸酸涩涩的感觉从心底直冲鼻腔。
    【……】
    真是个……
    笨蛋啊！
    第13章 第3天3
    “啪啪啪啪啪啪……”
    五条悟海豹拍手，笑嘻嘻地说：“默契一百分！啊，这就是传说中的‘母子连心’吧？真是令人感动。”
    他轻轻一晃脑袋，用无下限将灰尘甩了下去。微风一吹，一头白发即干净、又柔软。
    夏油杰看着那张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虽然五官没有太大变化，脸颊却分明和记忆中那个画面不同了。
    毕竟，那已经是很多、很多年之前的事了。
    【……】
    夏油杰将方才那丝异样的情绪放到一边，想要继续询问五条悟这是怎么回事，同时握了一下右拳，因为刚才丢土块的时候，觉得右手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他这样想着，目光落在自己的右手上，一瞬间，就将追问五条悟的事抛到脑后去了，绛紫色的双眼越睁越大，一脸震惊地举起了右手。
    风，从右手的指骨间穿梭而过。
    是骸骨。
    漆黑的骸骨。
    他将手再举高一点，阳光便于掌骨间闪烁跳跃，在他的脸上投下摇晃的光斑。
    夏油杰：【？】
    ？
    ？？？
    ？？？？？
    ？？？？？？？
    他缓缓将手收回，漆黑的骸骨根根分明，牢笼般杵在他和两个白毛中间。
    五条悟和奇犽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这是……怎么回事？】
    一片寂静当中，夏油杰奇异地平静下来，开口问道，【我的右手发生了什么事，你知道吗，悟？】
    他将两只手放在一起对比：左手虽然有些苍白，但手指修长、掌纹清晰，指尖还残留着黑色的血迹，那个小小的伤口已经愈合了；
    而右手，从指尖，到指节，手掌，手腕，小臂，手肘……直到上臂的中间部位，全部都是漆黑的骸骨。
    ……和狱门疆里那些家伙一样。
    “嘛，具体发生了什么，老子也不太清楚，”五条悟轻轻地捏了捏那只骸骨右手，回答道，“从那个黑茧里出来的时候，就是这副样子了。”
    漆黑的骸骨和五条悟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夏油杰死死盯着它们，这才注意到，他的手腕和手臂上还缠绕着一条同样漆黑的锁链。锁链又被一条荆棘丛生的黑色藤蔓所缠绕，二者就这样纠缠不清，沿着骸骨一路往上，缠上半截上臂，缠上完好的右肩，一直缠到了他的脖子上。
    难怪他的脖子会流血。

 第22章

    夏油杰稍微一动，脖子就又一次被锋利的荆棘划破了，像左手手指那样滴下黑色的血滴来。他依然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感受到血液在流淌。他伸手抹了一把脖子上的血，不知该擦到哪里去，下意识地低头去看自己的衣服，才发现这具身体所穿的竟然是盘星教教祖那身直裰，还披着五条袈裟。
    低头的动作使得荆棘再一次刺破了他苍白的皮肤，更多的黑色血液流淌出来，沾到领口上，瞬间冒起黑烟，将布料腐蚀出了破洞。
    【！！】
    夏油杰不敢置信地看向五条悟：【我的血，该不会是用硫酸做的吧？】
    “哈？怎么可能，哈哈哈哈哈哈……”五条悟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大笑起来。
    【喂！】夏油杰焦急地凑近去检查五条悟，【你没有沾到血吧？！】
    这家伙还有心情笑？他刚刚可是抱了他一下！众所周知无下限虽然很厉害，但并不能抵御毒素——他的黑血目前看来也算是一种毒吧？
    想到这里，夏油杰连忙回头去看，果然，自己刚才躺过的那片草地已经枯萎了。
    “安啦安啦，杰，老子可是无敌的五条悟。”五条悟止住大笑，朝夏油杰伸出手，“看。”
    他的手竟然径直伸向了夏油杰的脖子！
    夏油杰瞳孔一缩，猛然抓住五条悟的手腕，制止了他的动作。漆黑的骸骨手掌散发出不详的黑气，五条悟好奇地睁大双眼，歪头盯了黑气片刻，又看了夏油杰一眼。
    只是一个眼神而已，夏油杰竟然就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
    五条悟微微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声音低沉：“很乖嘛，杰。”
    夏油杰一怔，猛然意识到一件事：
    自己刚才好像……
    无法反抗悟的意志了？
    剎那间，一个名词从记忆中浮现出来：主从制约！
    没错，这是主从制约，那个令施咒之人天然凌驾于被诅咒之人之上的主从制约。
    在主从制约的束缚下，被诅咒的咒灵夏油杰将完全听命于他的主人五条悟。就像现在，仅仅只是一个眼神，便让他丝毫无法反抗。
    夏油杰：【……】
    总觉得，亏大了。
    他坐在原地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五条悟向他伸出双手，温热的指尖轻轻地触及到他的两侧动脉，让他几乎一震。
    那个瞬间，他莫名想到了一句话：猫的体温要高于人类。
    怎么会想到这个呢？悟又不是猫，他也不是人类。
    不过，对作为咒灵的他来说，作为人类的悟的体温也绝对要高于他就是了。
    在夏油杰出神的时候，五条悟的左手已经抚向他的耳后，随即停留在他的后颈上，将他牢牢禁锢在掌中；紧接着，他的右手也开始了动作。温暖的手指抚过夏油杰的左侧动脉，滑向他的喉咙，直至触及他的喉结。
    夏油杰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喉结上下滑动。
    ……难道说，咒灵的身体对于温度比较敏感吗？悟放在他后颈上的手掌，好热。
    人类的体温，真的有这么高吗？他甚至感觉自己的喉结那里也生出了一朵小小的火苗。
    喉结的滑动令五条悟动作一顿，抬起澄澈的苍蓝色眼睛，看了夏油杰一眼。
    不知为何，夏油杰心头一跳，仓皇移开了目光。
    五条悟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无声一笑，指尖点点夏油杰的喉结，缓慢下滑。三指略过荆棘锁链，沿着黑色的、新鲜的血迹，越滑越靠下，越滑越缓慢，最后，停留在了夏油杰那被腐蚀得破烂不堪的领口处。
    “砰咚”，“砰咚”，“砰咚”……
    五条悟微微愣住，戏谑的眼神缓缓变得柔和起来：
    是心跳。
    ——“我，五条悟，拒绝夏油杰的死亡！”
    于是杰没有“死”，杰“活”了过来。他的诅咒果然应验了。
    “砰咚”，“砰咚”，“砰咚”……
    夏油杰再一次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那么清晰，那么吵闹，就像是在耳朵里跳舞。
    他的目光游移回来，看向五条悟。那双像宝石般美丽、又像猫科动物般神秘的双眼此时被纤长浓密的睫毛遮盖一半，令他看不清五条悟的眼神，也让五条悟看起来格外温和无害。
    【……satoru……】
    夏油杰艰难地张开嘴巴，念出这个熟悉的音节，却没能发出声音。
    怎么回事。
    嗓子，好干。
    忽然很想喝水。
    现在是……中午吗？
    空气的温度……是不是升高了？
    悟的手掌为什么那样灼热……该不会是发烧了吧？
    好香啊，悟……
    你的身上，好像有阳光的气息……
    不，等等……是这副身体！
    这副身体似乎……
    不太正常？
    【！】
    电光火石之间，夏油杰想通了这件事的关键——他的新身体是由来自于地狱的各种诅咒构建而成的，所以，这副身体的各种感觉，确切地说，这副身体的各种“欲望”和“反应”，都将会比普通的人类身体要更加敏感和直白。
    【……】
    万万没想到，竟然还会有这样的“副作用”。
    ……可恶啊，这就是成为咒灵的代价吗？
    就在夏油杰口干舌燥、神情恍惚的时候，停留在他胸前的五条悟忽然抬起头，轻声开口：“杰……”

 第23章

    夏油杰眼神迷离地看着他，喉咙再次吞咽了一下。
    “你看……”
    五条悟哑声说到一半，忽然坐直身体，举起右手，笑眯眯地向夏油杰展示上面的血迹。他声音清亮，眼睛也亮晶晶地说，“看啊，杰！老子说得没错吧？安——全！”
    顿时，无形的压制力一扫而空，像是一个沉入水底的人被猛地拽出水面，又像是真空的袋子被扭开了开关。大量的空气突然涌入，濒临窒息的人终于活了过来。
    【哈……】
    【哈……】
    【咳咳咳咳！】
    夏油杰看着那个恢复“正常”的五条悟手上的血，堪堪反应过来：
    他的血，对悟，不起作用？
    啊，难道说，这也是主从制约的特点之一？
    夏油杰松了一口气，既然如此，他就放心了，只要注意不要让奇犽碰到……不，如果是真的奇犽，那他应该“百毒不侵”吧？很好……会是巧合吗？……奇犽人呢？
    他扭头去找，奇犽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不远处的小河边，正在喝水。
    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怎么了？杰？”五条悟好奇地凑过来，看着他的脸问道，“在想什么？不舒服吗？”
    夏油杰下意识地战术后仰，移开目光：【没……咳，没有。】
    “真的？”
    五条悟继续凑近。
    夏油杰继续后仰。
    五条悟：“……”
    夏油杰：【……】
    五条悟：“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夏油杰终于反应过来，这家伙——是故意的？！
    可恶啊！明明长着一张天真无邪的脸，明明都快三十岁了，竟然还这么热衷于恶作剧！
    夏油杰直接脱力躺倒在地，胸口不停起伏。他的骸骨手指颤抖地指着那个大笑的家伙，咬牙切齿地说：【你……你究竟是不是教师啊，五条悟！这里还有小孩子在呢！】
    五条悟嚣张大笑：“哈哈哈哈，有什么关系嘛，杰！反正是自己的儿子，被看到也没什……”
    【自己的儿子也不行！教坏小孩子是要遭天谴的！】
    夏油杰大声反驳，说到一半发现五条悟又在笑，才气急败坏地改口，【……谁是你的儿子啊！你有问过富坚○博的意见吗？！】
    “好啦好啦，杰，年纪大了不要这么激动，”五条悟抓住夏油杰的手，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其实老子一开始真——的没想那么多，是杰的反应太有趣了，老子才想试一试，看看咒灵会不会脸红而已。”
    【哈！老子的血是黑的，怎么可能会〖脸红〗，只会〖脸黑〗而已！】
    夏油杰差点被他那套说辞给气笑，【这么说，还是老子的错了？】
    五条悟无辜地摊开手：“当然咯，都怪杰胡思乱想。真是的，优等生夏油杰也长成了糟糕的大人呢。”
    说完，他还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
    【……哈，哈哈，哈哈哈……】
    夏油杰真的被气笑了。他做了个深呼吸，闭上眼睛，再睁开，嘴角勾起，决定破罐子破摔，【啊，是啊，说得没错，五条老师。既然如此，〖你〗可要多加小心了。】
    “纳尼？老子吗？”五条悟饶有兴味地指了指自己，“你想对老子做什么？”
    夏油杰眯起眼睛，笑着说：【我不仅长成了糟糕的大人，还是极恶诅咒师和邪△教的教祖呢。我这样的人，做出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这一点，五条老师你可不要忘记了。】
    一瞬间，盘星教教祖的气质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这个啊，老子当然没有忘记，”五条悟托着腮，从夏油杰身上的五条袈裟，一路看向夏油杰的额头，“毕竟杰很‘听话’，不仅是脸，哪里都没有变。衣服，发型，就连刘海也都在呢，‘教祖大人’。”
    他说着，笑眯眯地冲夏油杰竖起了大拇指。
    夏油杰：【……】
    夏油教祖：【怎么，我都跑了十年外加死了快一年了，你现在才想起来算账吗？】
    五条悟：“……”
    五条老师：“你还真是敢说啊。”
    眼看两个人就要撕破和平的假面、回归从前的“身份”，忽然，属于男孩子的声音在两人之间幽幽响起：
    “是吗，富○义博？这就是那个家伙的名字啊。”
    夏油杰疑惑地扭头，看到的是奇犽面无表情的脸。
    夏油杰：【？】
    第14章 第3天4
    ……不会吧？
    如果是别人在cos奇犽，便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但如果是真的奇犽，那么这句话就意味着……
    夏油杰一脸震惊地看向五条悟：【你……？！】
    这个无良教师，他是给奇犽剧透了吗？给真正的奇犽？！
    绝对是吧……
    剧透到什么程度了？奇犽他能接受吗？能够接受这种……自以为掌控着自我、实际上却是别人笔下的一个纸片人的人生吗？
    夏油杰心情复杂地看着奇犽，下意识地想，假如是自己呢？如果有一天，他也得知自己是一个这样的“傀儡”的话，会怎么想？
    那一刻，夏油杰眼中突然黑雾一闪，仿佛有人在他耳边低笑一声，问他：
    “你又怎么能肯定，自己就不是另一个奇犽？”
    【……】
    那么……
    如果眼前这个看得见摸得着的奇犽是“假”的，那么创造出奇犽的富○义博本人，是真实存在的吗？

 第24章

    他会不会也只是一个存在于别人创造出来的漫画或者小说里的漫画家？
    一瞬间，来自于地狱的焚风痛苦尖啸着掠过，整个世界都扭曲起来。本就容易陷入沉思的夏油杰在新身体的debuff影响下，毫无防备地陷了进去——
    ——我的眼睛所看到的一切，是真实存在的吗？
    ——我的耳朵所听到的一切，是真实存在的吗？
    ——我的双手所触摸到的一切，是真实存在的吗？
    “杰？”
    “喂……杰？！”
    ——异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吗？
    ——狱门疆是真实存在的吗？
    ——高专是真实存在的吗？
    ——日本是真实存在的吗？
    ——我所经历的种种过去，我所期冀的美好未来，我所说过的话，我所做过的事，我所拥有过的家人，都是真实存在的吗？
    ——眼前的五条悟，是真实存在的吗？
    五条悟正在冲他大喊，可是夏油杰一个字都听不到。他看着那张熟悉的脸，痛苦地想——
    “五条悟”这个人，真、实、存、在、过、吗？
    ——五条悟他，会不会只是我的幻想？
    ——而“夏油杰”呢？“夏油杰”这个人，是不是只是我曾经的一场梦？
    ——“我”？
    ——“我”又是谁？
    ——是神明？是造物主？还是和奇犽一样的存在？
    ——“我”此刻的认知，真的是出于“我”的本心吗？还是在被某个看不见的人刻意操纵着？
    ——我们曾经在我们的世界里观看奇犽的故事，那么此时此刻，是不是也有人正在他们的世界里，用书本，用计算机，用手机……观看着我的一生？！
    ——我此时所想的这一切，你们也正在观看着吗？
    ——对于你们来说，我……“夏油杰”这个人的过去、现在、未来，正论、叛逃、大义，青春、死亡、“复生”……这一切，是不是只是一本漫画、一部小说、一场电影、一集动画？！思考着这一切的“夏油杰”，在你们眼中是不是引人发笑的蝼蚁？经历了这一切的“夏油杰”，是不是你们茶余饭后的消遣？“夏油杰”此时所有的疑惑不解，乃至于接下来的所有举动，是不是都已经被预设完成？
    ——哪怕“夏油杰”故意与“夏油杰”的“想法”背道而驰、故意做出一些好像是“ooc”的举动，会不会连这样的“反叛”本身，也是作者设计的一部分？！
    ——那么，“夏油杰”的存在，还有……【意义】吗？
    “杰！！！”
    黑雾毫无预兆地爆发开来，方圆千米寸草不生、一片黑暗。狂风疯狂肆虐，夹杂着癫狂的笑声与哀嚎，猛烈地冲击着这个失去温度的世界。
    与夏油杰的右臂如出一辙的骸骨挤出腐烂的土地，逝去的亡灵们从地狱归来。它们摇摇晃晃、越挤越多，来自于狱门疆的诅咒桀桀大笑着侵袭了这片宁静的树林。
    奇犽从一开始发现不对劲就转身背对狂风，死死守护着怀中熟睡的亚路嘉。耀眼的电流在他身上绽放，仿佛流星一般在骸骨当中飞速穿梭，瞬间将它们碾成粉末。疯狂的黑风将他的声音吹得支离破碎断断续续，五条悟只能听到一些碎片。
    “骗人的……吧……
    “这就是……‘咒灵操使’……？
    “快阻止……啊！……
    “你究竟……对……做了什……”
    五条悟没有回答。他闪现到夏油杰身边，发现他正面无表情地仰着头，似乎正在凝望天空，但他那双狭长的眼睛早已被黑雾再次覆盖了。
    眼睛的黑雾与身边的黑雾连成一体，黑雾缭绕之下，是一丛巨大的黑色藤蔓。它们从地底生长出来，尖锐的荆棘彼此交错，如同无数锋利的刀刃，将夏油杰万剑穿心。
    黑色的血液滋养着粗壮的藤蔓，渗入黑暗的土地，成为诅咒之花的养料。
    五条悟瞳孔骤缩：“杰——！”
    他紧紧抓住夏油杰的双肩，“醒过来啊，杰！”
    夏油杰毫无反应，仿佛一具失去了灵魂的空壳。
    五条悟的眼神逐渐凝结成冰。
    他本不想对杰使用“主从制约”的，至于刚才那次，仅仅只是一次尝试，或者说他其实只当那是一个玩笑。
    他早已暗自决定那就是唯一的一次，因为他从来都不愿意去勉强夏油杰，更何况是主从制约这种霸道的控制。
    他是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五条悟，但是他尊重杰的一切决定，即使他无法理解。对他来说，杰才是那个……“你的选择，都有意义”的人。
    但是现在……
    “停止。”五条悟冷冷地吐出了这个音节。
    整个世界，瞬间被按下暂停键。
    黑暗，骸骨，飓风，荆棘，藤蔓，来自于狱门疆的一切，在那一刻全部停了下来。
    五条悟雪色的睫毛轻轻一眨，六眼的光缓缓熄灭。
    唰——
    一切黑暗，全部风化，如同黑色的沙砾一样坍塌，消失不见了。
    午后的阳光温柔地洒落在他们身上，也平等地照耀着这片凄凉的废墟。
    “大意了……”奇犽一脸嫌弃地抖落身上的黑灰，抱着亚路嘉跑到了河边。
    五条悟的双手依然放在夏油杰的肩上，夏油杰也依然保持着仰望天空的姿势，双眼覆盖着丝丝缕缕的黑雾。

 第25章

    一种莫名的哀伤和浓浓的疲惫爬上五条悟的心头，似乎并不是他本身的感受，而是来自于他唯一的咒灵，夏油杰。
    “睡吧，杰。”
    主从制约，第三次。
    夏油杰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
    “……原来不是‘咒灵操术’啊。那他刚才那招叫什么，‘亡灵操术’吗？”
    “或许吧。”
    “嘛，虽然这个‘杰’很强，但果然还是我们这边的小杰更强，你输了！”
    “说什么呢，臭小鬼。”
    这是夏油杰在半睡半醒之间，听到的一些对话。
    28岁的成年人，又在和12岁的小孩子打赌了吗？
    ……不愧是他。
    夏油杰不想睁开眼睛，他觉得自己很累，只想继续睡觉，但是那两个声音却总往他的耳朵里钻。
    “……《猎人》还在连载，所以当然是小杰更强！说不定我们最后还会称霸宇宙……”
    夏油杰：【……】
    奇犽，你的这个想法，也是你的作者设计出来的吗？
    “哈……”五条悟低低的笑声飘过来，夏油杰的耳朵隐隐有些发痒。
    ——这么细微的感觉，也是被设计出来的吗？
    夏油杰睁开眼睛，发觉天色已经黑了，自己背靠山壁，半躺在一个浅浅的山洞里面。洞口燃烧着一堆温暖的篝火，亚路嘉正在距离篝火不远的地方睡觉。
    五条悟和奇犽坐在篝火旁边，背对着他，小声说话。一大一小两个白毛，背影十分相似，好像真的是父子一般。
    夏油杰正微微出神，忽然奇犽回头过来，对他说：“你醒了，杰。”
    ……真是敏锐啊，即使没有六眼，也能第一时间察觉到他人的目光呢，不愧是你，奇犽。
    温暖的篝火劈啪作响，侧身看过来的奇犽轮廓模糊，看起来和五条悟更像了。
    小时候的悟，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真可爱。
    但这一份相似的可爱，也是，被设计和制造出来的吗？
    夏油杰闭上眼睛，不想再思考下去了。
    “他怎么了？”奇犽问五条悟。
    夏油杰听到五条悟一笑，声音低沉：“谁知道呢。”
    夏油杰：【……】
    他睁开眼睛，望着奇犽，声音有些无力和沙哑：【奇犽，你都，知道了吧？】
    奇犽回头看他：“没错。”
    夏油杰更加不解：【那你，为什么这么平静？】
    他相信，自己所想到的那些奇犽也绝对能够想到。那么，这个孩子为什么一脸平静？
    他难道不觉得被冒犯吗？
    “原来如此，你在想这些啊。”奇犽淡定地说，“那你以为，我‘应当’会怎么做呢？”
    夏油杰一怔，奇犽接着说了下去：“是去杀人吗？想办法从这个世界冲出去，把那个叫做富坚……什么的人，杀掉吗？还是把他关起来惩罚他，因为他设计了这一切，还差点让小杰死掉？”
    ……难道不是吗？
    奇犽忽然扭头问五条悟：“这个‘杰’一直都像这样，喜欢胡思乱想吗？”
    五条悟终于看了夏油杰一眼。火光将他的半边脸映照成了暖色，可是他的眼神却并不温暖。
    有点像是刚刚在狱门疆里“醒来”时的样子。
    夏油杰：【……】
    奇犽感慨：“果然还是我的小杰更好。”
    五条悟一声冷笑：“想打架吗？臭小子。”
    奇犽无视了这个幼稚的大人，他双手交叉放在脑后，一脸轻松地躺到地上，说：“嘛，我才不会想那么多呢！杀了作者的话，这个世界就会停摆，没错吧？那可不行。我倒是不在意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是，‘我最在意的人是小杰，只要和小杰在一起就很快乐，好像永远都玩不厌’。所以，以后，我还要和小杰一起玩，要一直一直玩下去！”1
    就算整个世界都是假的又怎么样，他不在乎，他只在乎小杰。
    一整个世界，都比不上一个小杰。
    这就是奇犽的答案。
    夏油杰震惊地看着奇犽，这时亚路嘉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闭着眼睛咕哝：“欧尼酱……厕所……”
    奇犽爬起来，温柔地抱起了亚路嘉。
    五条悟懒洋洋地说：“很晚了哦，需要老师陪你们去吗。”
    奇犽无语：“不需要！”
    但五条悟还是出去了。
    夏油杰看着那个高瘦的背影，若有所思：
    五条悟他……
    在生气？
    第15章 第3天5
    “你在生气吗？”
    “没有。”
    在夏油杰看不到的星空下，再次响起了两个白毛的对话。
    “骗人。嘛，我是不太清楚你们两个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他应该是受到了你所说的那个‘狱门疆’的影响，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吧？”
    “大概吧。”
    “会被控制也是难免的，谁叫地狱里都是一些负面的东西……”
    “不。”
    “？”
    奇犽好奇地看着那个又高又瘦的家伙，只见他望着星空，缓慢但清晰地说：
    “他或许是受到了影响，但并没有被控制。那家伙，超强的。”
    奇犽想了想，点头：“没错。只有反抗才会带来痛苦。完全被控制的话，不会像他那样。”
    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

 第26章

    但即使明知如此，他，他们，依然都选择了反抗。
    “那你为什么还要生气？”
    “……我没有生他的气。”
    “……呵。”
    奇犽抱着再次陷入睡梦中的亚路嘉回山洞，走出两步，回头问道：“喂，你不去陪他吗？”
    五条悟低头看他，两双蓝色的眼睛在星空下对视。
    “你们，不是朋友吗？”
    五条悟微微一怔。
    奇犽有点不高兴：“笨蛋，是你告诉我他是你唯一的、最好的朋友，我才同意救他的。”
    五条悟浅笑：“哦，是吗，不是因为他也叫‘杰’吗。”
    “也、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啦！”奇犽看向一边小声说。然后他回过头来，皱着眉头，“你这家伙，究竟在生什么气啊？‘杰’可是正在和那些负面的东西对抗！作为朋友，你难道不应该陪伴在他的身边，给他正向的支持吗？”
    被12岁小孩毫不客气地“教育”着的五条老师微微一笑，少见地没有反驳，更没有像白天那样跟他互怼。奇犽不满地盯着他的眼睛，才发觉那双更加漂亮的蓝眼睛里的情绪比他认为的更加复杂。
    “我不是在生他的气，”五条悟雪色长睫半垂，低声说，“他没有你想的那么弱，奇犽，我说过，他超强的。倒不如说，正是因为他的强大，才会让他那样痛苦。”
    奇犽不解地看着他，五条悟沉默片刻，说：“因为他比谁都‘正向’，所以在面对那些恶意的时候，才会比谁都难以接受。”
    “那你还站在这里干嘛？”奇犽头疼地说，“作为朋友，这种时候你不是更应该陪在他身边吗？他很强大又怎么样，我也很强大，但是我仍然需要小杰！朋友之间不就是要互相帮助的吗？”
    看着愣住的五条悟，奇犽了然地说：“啊，我知道了，原来你是在生你自己的气啊……嘁，你们以前也是这样相处的吗？”
    他抱着阿路加往山洞走去，头也不回地说：“弱爆了！和你这样的人做朋友，他果然很辛苦吧。”
    “弱爆了”的五条悟：“……”
    我们以前，也是这样相处的吗？
    从脚下，到山洞入口，短短几步距离，五条悟的脑海里却再次上演了他的夏油杰从初见到死别的所有记忆。
    这些年他曾经无数次想过，假如当初他没有独自忙碌，而是拉上杰一起；假如在他询问杰的时候，不相信那句“苦夏罢了”，而是继续关心和追问他，那么，后来的一切会不会都不一样？
    奇犽走到入口的时候，那个高瘦的身影终于无声无息地超过了他，迈着大步回到了山洞里。
    奇犽冲着那个背影做了个鬼脸，抱着亚路嘉坐在山洞入口处，烤着篝火看星星，将不大的山洞留给了那两个弱爆了的成年人。
    夏油杰感觉到光线暗了下来，他睁开眼睛，看到五条悟正双手插兜站在他面前，高大的影子将他笼罩了进去。
    夏油杰的视线缓慢上移，落在五条悟的脸上。
    如此完美的一张脸，如此完美的一个人，果然是造物主的宠儿吧。
    两个人一坐一站，一动不动地对视了许久。
    五条悟忽然笑了：“这是什么眼神啊，教祖大人。”
    夏油杰回了一个苍白的微笑，收回目光，落在自己的衣服上：血迹斑斑，破破烂烂，五条袈裟已经看不出原先的颜色，变得和他的人一样黑漆漆的。
    很狼狈吧。
    但，无所谓了。
    五条悟在他面前蹲了下来，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哇……陷入虚无主义了吗，杰？”
    夏油杰再次抬眼看向五条悟。同样经历了那么多，继承了五条家的无下限的神子却依然光鲜亮丽。他明白了，五条悟，绝不是他的想象。
    五条悟他，是主角吧？
    一定是这样的。
    他呢？“夏油杰”，是反派吗？
    哈……
    但是作为和五条悟“旗鼓相当”、最后还死在五条悟手里的反派，“夏油杰”显然也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路人甲。
    但是……
    无所谓了。
    反派也好，路人也好，诅咒师也好，教祖也好，他是什么身份，全都无所谓。
    夏油杰再一次落下了目光。
    “喂，为什么只问奇犽？你就不想听听老子的看法吗？”五条悟说。
    “老子”……
    夏油杰第三次看向眼前这个人，看着那双即使背对光源也依然流光溢彩的宝石之眼，他有些悲哀地发现——
    就像奇犽所说的那样，就算这一切都是假的，他还是想看到这双眼睛；假如“世界末日”就此降临，他还是愿意和眼前这个人一起面对，或者，一起消亡。
    ……真没出息啊，夏油杰。
    夏油杰自嘲一笑，嗓音沙哑地开口：【想说就说吧，五条老师。】
    五条悟：“……”
    他朝夏油杰的脖子伸出手，夏油杰的双眼微微睁大，这个反应又让五条悟笑了起来：“安心啦，杰，老子不会对你做什么的，‘这里还有小孩子在呢’。”
    夏油杰：【…………】
    这是什么恶劣的设定啊，那位不知名的作者先生或者作者女士？
    “咔嚓”一声轻响，缠绕着夏油杰颈间的荆棘被掰下了一小块。五条悟低头看看那枚尖刺，随手摁到了夏油杰身旁的山壁上。

 第27章

    【你在做什么？】夏油杰有些不解。
    不是说好了，要说一说他自己的看法吗。
    五条悟“咔嚓”“咔嚓”地掰着那些尖刺，回答道：“当然是把它们掰下来啊。话说，这是你自己的身体，难道不能控制一下，把这些东西收起来吗？”
    【没关系，这副身体没有痛觉。】
    话虽这么说，当五条悟捏住他的下巴让他抬头的时候，夏油杰还是配合地仰起头，任凭五条悟去掰那些锋利的荆棘。
    听到他说“这副身体没有痛觉”的时候，五条悟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又把掰下来的尖刺摁到了山壁上：
    “就算是这样，一直流血也是不行的吧。这里可没有硝子帮忙治疗。”
    夏油杰：【……】
    硝子啊，真是一个，久违的名字。
    一圈尖刺都被五条悟掰断，一个不剩地摁到了山壁上面。夏油杰的脖子上只剩下了一条漆黑的锁链，一端缠上右臂，一端没入虚空。
    【怎么了？】夏油杰见五条悟盯着那条锁链不动，问道，【接下来是这个吗？】
    五条悟咧嘴一笑：“杰，这样看起来，你还蛮性感的嘛。”
    夏油杰：【…………】
    秒懂的他立刻动手拆起了锁链。
    “哈哈哈哈……”
    五条悟毫无素质地笑了起来，被奇犽狠狠地瞪了一眼。
    可惜夏油杰没能成功。这些锁链就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不仅没能拆除，反而越拆越长。他放弃了，任它们铺了一地。
    五条悟坐在他旁边，等他折腾完，才看着篝火，再次开口：
    “你不再信任这个世界了吧，杰。”
    【……】此时的不回答，就是默认。夏油杰也看着跳跃的火焰，反问，【你呢？你也一样吧。】
    其实早在从这个属于《猎人》的世界醒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发觉了五条悟的异样——
    在“诅咒”他之前，五条悟刚刚从他这里接收到七海的死讯。作为经验丰富的强大术师，他们都明白接下来的形势只会更加严峻。但是当他醒来，却发现五条悟若无其事。
    那么，只有两个可能：
    一，五条悟已经掌握了打开狱门疆的方法，并确认自己可以扭转局势、拯救世界；
    二，五条悟已经通过这个异世界了解到整个世界的“真相”，于是看开了，放弃了。
    三，……
    三？
    真的会有“三”吗？
    “没有哦，杰。”
    夏油杰正在出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五条悟所否认的是什么。
    哦……是那句，【你也一样吧】。所以，最强五条悟给出的答案是，一？
    他扭头看过去，篝火在五条悟那双苍蓝色的眼睛里不停跃动，这让他一瞬间看起来有些妖异。
    “相反，杰，老子现在对‘世界’可是超——级感兴趣的！”
    五条悟转过脸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夏油杰：“既然我们能够来到《猎人》的世界，那么，没道理去不成别的世界吧？”
    夏油杰疑惑地看着他，后知后觉地，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一丝疯狂：
    “起来吧，杰！和老子一起去《哆啦○梦》的世界，拿到时光机，回到过去吧！”
    夏油杰：【……】
    夏油杰：【啊？】
    第16章 第4天1
    “哟西，就这么说定了！奇犽，爸爸和妈妈要去其他的世界旅行了哟，你一个人在家好好照顾妹妹——”
    奇犽：“……”
    家？这个连厕所都没有的山洞吗？
    【喂？你……喂，放手！】
    眼看五条悟说干就干，抓着夏油杰的后颈就想把他提起来，风中凌乱的夏油杰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他，【好了，好了，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自己可以站起来！】
    如果他不及时阻止、乖乖配合，五条悟接下来说不定会用这满地的锁链把他花式捆起来顺便再夸他一句性感……这家伙，绝对能干得出这种事。
    “你们要走了吗？”奇犽问道。
    夏油杰正在将地上那堆锁链一圈一圈缠绕在手臂上，闻言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奇犽。
    奇犽：“？”
    ——真是奇妙啊，活生生的奇犽，就在他的眼前。
    夏油杰心想，在他活着的时候，虽然也接触过“穿越”这种题材的东西，比如年轻时看过的漫画，却从未相信过那些故事，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也会有这样奇妙的经历。
    可惜，他和奇犽还没有好好相处就要分别了，这不免让他感到遗憾。
    “舍不得孩子们吗，妈妈？”五条悟幽幽的声音在夏油杰耳边响起。
    夏油杰：【……】
    奇犽：“……”
    “我能打他吗，杰？”奇犽的手中冒出了滋滋的电流。
    夏油杰一伸手：【请。】
    五条悟：“哇，已经到了想要挑战爸爸的年龄了吗？看啊，杰！我们的儿子真的长大了，嘤~”
    夏油杰和奇犽听着那声“嘤~”，齐齐露出了牙疼的表情。
    算了算了，听说笨蛋会传染，还是离他远一点吧。
    夏油杰从奇犽身上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盘膝坐在地上，慢吞吞地收拾着满地的锁链。
    明明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他却不知道应该怎样控制它们。刚醒来时那种“是不是可以重新战斗了？！”的激动心情也已经消失无踪。

 第28章

    说起来，他一开始只是为了让五条悟从狱门疆的咒力束缚当中脱身，才选择了攻击锁链吧？这个目的已经达成了，如今五条悟也能够在三千异世界之门当中自由出入，还想到了拯救世界的方法——虽然听起来有点异想天开，但仔细想想，竟然确实是个可行的办法。
    那么……
    他的去留，不就无所谓了吗？
    夏油杰的动作不知不觉地停了下来。
    从奇犽和亚路嘉的现状来看，他们正处于和小杰分别之后的那场旅途当中。既然奇犽已经被剧透了个干净，那么如果旅途中多出一个旅伴，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怎么了，杰？”
    夏油杰如梦方醒，抬头看到五条悟正安静地看着他，那双苍蓝色的眼睛仿佛直直看进了他的心里。
    ——那样的话，就再也看不到这双眼睛了吧？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一种比方才面对奇犽时更加浓烈的不舍瞬间淹没了夏油杰的心脏。
    【……】
    可恶啊！
    他怀着一种对自己的愤懑，泄愤一般粗暴地将锁链缠绕到了自己的手臂上。
    奇犽看着那条骸骨手臂，与五条悟交换了一个眼神，开口问道：“杰，你的手没关系吗？不需要再治疗一下吗？”
    【啊，这个吗？】
    夏油杰举起手，灼目的篝火也没能将骸骨照亮，它就像黑洞一样，吸收了所有的光明和温暖。
    他温和地说：【谢谢你，奇犽，不过我不需要。】
    奇犽了然地看着他，似乎并不觉得意外。
    【因为，】他低下头，用那只骸骨右手按住自己的心脏，说，【〖狱门疆〗的力量连心脏都能〖重构〗的话，没道理会漏掉半条手臂。所以——即使现在的我还不太明白，但我认为，既然以这副模样〖重生〗，就一定有其中的缘由。】
    奇犽点点头，随后对五条悟说：“我输了。”
    夏油杰不解地看着他们：【你们两个，究竟在打什么赌？】
    “啊啦，只是一些小小的亲子游戏而已。”五条悟靠在山壁上，骨节分明的双手不知何时开始把玩眼罩，一副等不及要出发的模样。
    夏油杰看向奇犽，分别在即，奇犽耐心地说：“他跟我打了三个赌，如果三次我都赢了，那他就教我那个‘无下限’。”
    夏油杰：【什……】
    无下限？
    那可是五条家的家传术式，即使是出身五条家的孩子都不一定能够继承，更何况一个和五条家半点关系都没有、甚至不在同一个世界的奇犽？！
    夏油杰：【……】
    夏油杰：【…………】
    夏油杰：【………………】
    夏油杰忍不住了，他紧紧皱起眉头，看着那个假装什么都没听到的家伙：【太过分了吧，悟？！】
    怎么能这样欺骗一个单纯的孩子？！何况那孩子可是奇犽啊，奇犽！
    “干嘛这么凶啊，妈妈~”五条悟委屈巴巴地看着夏油杰，“啊，难道妈妈认为我做不到吗？竟然这么不相信我……奇犽~爸爸好伤心啊~”
    奇犽：“……”
    他先是一脸狐疑，随即变得凝重起来，双眼深沉地看着夏油杰，说：“杰，那家伙，不会是在骗我吧？”
    夏油杰：【……】
    怎么说呢……
    等等，五条悟他，该不会是打算威胁富坚老师给奇犽加设定吧？！
    夏油杰几乎是立刻就确定了，因为这绝对是五条悟能干得出来的事！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有些羞愧地回答奇犽：【他……没有骗你，奇犽，他的确〖能够〗做到。】
    奇犽身上那种危险的气息立刻烟消云散，随后就看到五条悟冲他做了个鬼脸。
    奇犽：“……”
    怎么会有这么幼稚的大人。
    夏油杰松了口气，想要转移话题：【说起来……你们是怎么遇见的？】
    是五条悟选择了这个世界吗？
    为什么？为什么要选择这里？
    五条悟回答道：“嘛，黑茧突然坏掉了，你在里面昏迷不醒，老子想找个地方让你躺下，就拉开了那扇门。”
    嗯？夏油杰心想，就是距离最近的那扇门吗？这么说来到这里只是巧合？
    奇犽接着说道：“那时候，拿尼加突然醒了过来，说感觉到了黑暗的气息，于是我就带她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双方只是初次见面，拿尼加竟然就主动提出想要“治愈”夏油杰。由于她的词汇有限——或者是，无意多说——加上“治愈”行为本身的消耗性，拿尼加不久之后就陷入了沉睡当中，所以就连奇犽也不知道拿尼加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回想起不久之前的那次相遇，直觉告诉他那两个人虽然看起来很奇怪，但绝对是实力超群的强者。在没有搞清楚他们的身份之前，他本来没打算帮助他们的，但是，他听到了那个人的名字——“杰”。
    “他是你的朋友吗？”他鬼使神差地问。
    “是啊……”当时的五条悟横抱着黑气缭绕的夏油杰，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那个。”
    那时候的那家伙，看起来还蛮正常的，万万没想到……
    回想起这一切的奇犽不禁一脸黑线。
    五条悟说完那句话之后，奇犽就对那个也叫做“杰”的人产生了好奇，紧接着，他就看到了夏油杰垂落下来的右手——那个瞬间，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击中了他的心脏。

 第29章

    曾经的小杰，也是这样的，干枯，黑暗，濒临死亡……
    奇犽抱着拿尼加走过去，轻轻抬起那只和当初的小杰很像很像的手，放到了拿尼加的手中。
    昏迷不醒的夏油杰就这样接受了治疗。
    【果然是〖治愈〗吗……】
    夏油杰心情复杂地望着拿尼加，想起了梦中的那个飞机场。
    他蹲在小女孩跟前，对那张睡着的小脸，轻声说：【谢谢你，拿尼加。】
    谢谢你，把我送到那个温暖的地方。
    谢谢你，为了素不相识的我做到这种地步。
    谢谢。
    不过……
    因为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所以，我又回到了这个世界。等事情解决了，我就会回去的。所以，可不要生我的气啊，我的“女儿”。
    【走吧，悟。】夏油杰站了起来。
    五条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啊呀，不再多聊一会儿了吗？比如，不好奇那三次打赌的内容吗，杰？”
    夏油杰：【……】
    怎么回事啊，这家伙又故意提这个。
    【不用了，】他说，【我已经知道了。】
    其实很简单吧，得知了前因后果，那么略微一想就能明白了：
    第一次，五条悟让奇犽冒充他来欺骗夏油杰，然后赌夏油杰会相信奇犽就是缩小版的他，结果自然是输了——故意的；
    第二次，五条悟又赌夏油杰会相信奇犽和亚路嘉、拿尼加是他在狱门疆里生育的儿女，自然又输了——故意的；
    第三次，五条悟赌夏油杰不会同意治疗那条骸骨右臂，这一次，他赢了——当然，还是故意的。
    夏油杰暗暗叹了口气：真是狡猾的大人啊，第三个赌约看起来最正常、最容易赢，反而是个陷阱，毕竟，正常人谁会放着治愈的机会不用，反而要保持着这种可怕的模样呢？
    还好，奇犽看上去好像也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谢谢你，奇犽，】夏油杰站在五条悟身边，对奇犽挥手告别，【我希望，未来的某一天，我们还能再次相遇。】
    “好啊，再见。”
    奇犽回答得很干脆，但是眼睛还一直望着他们，看得夏油杰愈发不舍。
    但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分别的时刻总要来临，就算再不舍，他们也必须要走，因为他们还有事要做，还有许多同伴在等待着他们。
    夏油杰逼迫自己下定决心，等待五条悟带他离开。
    奇犽：“……”
    五条悟：“……”
    夏油杰：【……】
    夏油杰：【？】
    他扭头看向身边这个一动不动的人：【怎么了？】
    为什么不开门？
    ……等等，门呢？
    回到狱门疆的门，在哪里啊？！
    一线晨光从洞口缓缓铺陈进来，新的一天，来临了。
    第17章 第4天2
    晨光熹微中，夏油杰看看五条悟，又看看奇犽，再一次风中凌乱。
    “哈哈哈哈……”五条悟忍不住笑了起来。
    夏油杰：【……】
    他阴沉地盯着五条悟，咬牙：【你又在搞什么？】
    五条悟一手搭在夏油杰的肩上，只顾着笑，没有回答。还是奇犽看不过去，提醒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由你来‘领路’吧，杰？”
    夏油杰一愣：【哈？！】
    我？
    为什么？
    被关进狱门疆的是五条悟，打开异世界之门的也是五条悟，为什么回去的时候，反而要由我来“领路”？
    只听五条悟笑道：“哎呀，很聪明嘛，奇犽，真不愧是我们的儿子啊。”
    “啰嗦死了，”奇犽一脸嫌弃，“还不走吗？”
    五条悟笑嘻嘻：“啊，爸爸没有钥匙，在等妈妈开门呢。”
    夏油杰：【……】
    他倒是想走，谁来告诉他路在哪里，门在哪里，钥匙又在哪里？
    父子俩联合起来欺负一个失去了大脑的妈妈，象话吗？
    “杰，”五条悟的右手依然搭在夏油杰肩上，近在咫尺的视线有如实质地落在他的脸上，“你刚才，是不是想过让老子一个人走？”
    夏油杰：【！】
    他就知道，这家伙果然看出来了。
    “别想否认，”五条悟搭在他肩上的手抬起来，点点他的眼角，“那种眼神，老子再熟悉不过了。”
    夏油杰：【……】
    他皱起眉头，嘴硬道：【说什么呢。】
    人都死了，过去的事情能不要再提了吗？
    “哎呀，真可惜，老子不认识回去的路呢，”五条悟挽起夏油杰的手臂，脑袋靠在他的肩上，夹着嗓子说，“人家迷路了，嘤~”
    夏油杰只觉得自己的整条左臂和半边身体都麻了。
    奇犽终于意识到夏油杰是真的很茫然，大发慈悲地对他说：“你们从‘门’里出来之后，那扇门就消失了。但是你身上的气息与‘门’相连，所以应该只有你才能开门。”
    他和五条悟都默契地没有提及不久之前的那场“爆发”，那才是更加明显的证据。
    【原来如此。】得到这个信息的夏油杰松了一口气，心情居然悄悄地愉悦起来。他抬起右手，指向虚空，说，【那我就来试一试吧。】
    一秒。
    两秒。
    三秒……
    他深吸一口气，扭头看着左肩上那头白毛，用教祖的语气耐着性子说：【请问，这位迷路的父亲，能不能先把您的头，从我的肩上移开呢？】

 第30章

    “咦？影响到教祖大人发挥了吗？真是抱歉。”五条悟缓缓抬起头，然后微微一顿，紧接着猛然看向夏油杰的头顶，漂亮的蓝眼睛里竟然满是震撼。
    夏油杰莫名其妙：【？】
    “杰！”五条悟伸手比划着两个人的身高，一脸惊讶地说，“你竟然比老子高了？！”
    夏油杰：【……】
    夏油杰：【？？？】
    怎么回事，他明明十年都没超过五条悟……
    “不会是偷偷踮脚了吧？”五条悟说着就要掀夏油杰的衣服。
    【喂！适可而止吧，五条悟！】夏油杰气急败坏地按住自己那破成一条一条、以至于遮住了脚的衣服，简直无语至极：谁来管管这家伙啊，怎么十年不见，越发幼稚了！
    奇犽：“……”
    这两个人，虽然有时候谁都不理谁，有时候又一副随时都要打起来的样子，但果然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啊。
    奇犽：“……？”
    他睁大了蓝色的猫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夏油杰脚下的地面：“你……你明明看起来那么成熟，竟然真的会偷偷踮脚？！”
    这两个家伙真的成年了吗？他要对大人的世界失望了！
    夏油杰：【哈？！我怎么可能偷偷……偷……】
    他弯腰低头去看自己的脚，没说完的话自动消失了。
    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没有站在地上，而是悬浮在空气当中？
    更奇怪的是他竟然丝毫没有察觉，甚至就这样走来走去也没有觉得不对劲！
    ……啊。
    这就是，咒灵吗？
    这副新的身体就算再像人，也终究不再是人类了啊。
    夏油杰刚刚好起来的心情，又缓缓地沉了下去。他默默抬起头，还没有想好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件事，就看到五条悟一脸艳羡的模样：
    “好酷啊，杰！”
    夏油杰：【……】
    有什么值得羡慕的？滞空什么的，你不是早就会了吗？
    但即使明知如此，五条悟的表情还是让夏油杰的心情又莫名其妙地好了起来。
    原来事到如今，我还保留着“虚荣心”这种东西吗？——夏油杰这样想着，重新组织好语言：【我也不知道会这样，真的。】
    五条悟却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亮晶晶的目光落在他的颈间，又转移到他手臂的那一大堆锁链上。
    夏油杰：【？】
    他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杰，”五条悟看完锁链，抬眼，目光灼灼，“等起风的时候，我们去放风筝吧？”
    夏油杰：【？？？】
    他的理智明明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一个q版的动态漫画却先一步呈现在他的意识当中：
    短手短脚的q版五条老师在草地上一帧一帧地跑动，小手手里抓着一条锁链形的风筝线，连接着右上角那个黑乎乎的q版夏油教祖大风筝。
    配文：“放＊风＊筝＊好＊开＊心＊哦！”
    连字体也是萌萌的圆体字，还点缀着属于春日的可爱小花花。
    夏油杰：【…………】
    怎么，他们这是来到单行本的卷尾了吗？那位不知道隐藏在哪里的作者，竟然开始画简笔画小剧场了吗？！
    【够了。】
    夏油杰嗓音低沉，吐出这个不知接收目标是谁的词，再次抬起了右手。
    这一次，他的右手缓缓地散发出了不详的黑气。他以手代笔，唰唰两下就在面前的空气当中画了一道门出来。
    甚至都不是画在山壁上的。
    “好酷……”这次是奇犽发出的感慨。
    “走咯，奇犽。”五条悟揽住夏油杰的脖子，伸手去开门。
    “……谢谢。”奇犽忽然说道。他看了一眼熟睡的亚路嘉，又对门前那两个来自于“地狱”的旅人说，“谢谢你们的‘剧透’，我会好好利用那些情报的。”
    夏油杰看着奇犽那认真的眼神，不由得一阵心虚：糟糕，这个世界恐怕要乱套了。
    真是抱歉啊，富坚老师！
    【……等一下，我有个问题，】走到门口的夏油杰忽然停步，他扭头问奇犽，【这家伙给你剧透的时候，竟然没有提到作者的名字吗？】
    他还记得在他提到富坚○博这个名字的时候，奇犽那个恍然大悟的语气，以及那个杀气腾腾的眼神。
    五条悟竟然特意隐瞒了富坚老师的名字？是担心奇犽会通过狱门疆或是别的什么特级咒物、突破次元壁去杀掉老师吗？
    ……他有这么好心吗？
    “啊，他提到过的，”奇犽回答，“提过很多很多次。”
    ——那你那个时候为什么一副刚刚才知道的样子？
    没等夏油杰开口询问，奇犽就自己说了下去：“不过，他所说的一直都是‘富坚老贼’。”
    夏油杰：【………………】
    对不起，富坚老师，原来透露了您的名字的那个人，是我。
    五条悟哈哈大笑着打开门，属于狱门疆的黑暗和冰冷像雾气一样弥漫开来。五条悟揽着夏油杰的肩膀，把他往门里推，夏油杰一阵不舍，脚都已经进门了，还伸长了脖子去看奇犽：
    【再见，犽犽！下次再来找你玩！】
    五条悟笑声一顿。
    奇犽：“…………”
    两个大人进入门中，消失在那片黑暗当中，只有声音遗落下来：

 第31章

    “你竟然喊他‘犽犽’？太亲密了吧？”
    【亲密吗？哎呀哎呀，不是我们的儿子吗，亲密一点怎么了。】
    “……谁是你的儿子啊！”
    “……谁是你们的儿子啊！”
    奇犽的声音和五条悟的声音重合在一起，门消失了。
    嘛，他们那个世界好像也蛮有趣的，下次，和小杰一起去玩吧。
    假如那个世界真的存在的话。
    说不定，这天的经历只是我的一场梦呢。
    奇犽这样想着，打了个哈欠，收回视线，又猛地抬起了头！
    他看到夏油杰曾经倚靠的那块山壁上竟然留下了两个字，是用荆棘的尖刺拼写而成的：
    世、界。
    ……
    狱门疆内，一片黑暗。
    夏油杰站在那扇门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么舍不得吗？”五条悟靠坐在破碎的黑茧上，酸溜溜地说，“要邀请他们一起来玩吗？”
    夏油杰无语地转过身去：【那样的话，《猎人》要怎么办？】
    五条悟突兀地说：“你觉得我们也是漫画吗，杰？”
    夏油杰沉默片刻，像是自语一样低声说：【怎么又提起这个。】
    他好不容易“忘记”的。
    五条悟无声一笑：“不好好说开的话，某些家伙又不高兴怎么办。”
    不好好说开的话，那个“苦夏”，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不会的。】夏油杰说，【我会好好配合你的。】
    “回答我的问题，杰。”黑暗里，五条悟的声音有些强硬。
    【……】
    夏油杰终于开口，回答道：【我觉得，我们的存在没有意义。不，或许，我们其实并不存在。】
    仅仅是造物主的一个梦，一滴露水，一场泡影。
    “是吗。”
    五条悟在黑暗中看着对方，不知过了多久，再次开口：“你，很痛苦吗？”
    【啊？这副身体……】
    “我指的不是身体。”
    【……】
    夏油杰在黑暗里握紧了拳头。又过了许久，终于开口：
    【啊，是啊。没错。】
    我很痛苦，我一直一直，都很痛苦。
    我以为曾经的自己已经足够痛苦，没想到又在昨天发现了新的痛苦。
    所以那个时候，才会那样了无遗憾地死在你的手上吧。
    我以为那就是解脱了。
    “杰，”五条悟的声音不大，在黑暗中却分外清晰，“如果我们都不存在，那么，‘痛苦’也就不存在了。”
    夏油杰怔住。
    “但是，你和我，所有人，都无法否认‘痛苦’的存在。”
    “所以，杰，我们是存在的——只有存在，才能感受到痛苦。”
    狱门疆内太过黑暗，没有灵魂的微光、业火的火光或是咒力的光芒的话，夏油杰其实是看不清五条悟的，充其量只能看到一个轮廓。
    所以他只能听到五条悟的声音，以及，他自己的心跳声。
    “砰咚”，“砰咚”，“砰咚”……
    “这样看来，‘虚无主义’本身，就是自相矛盾的吧？
    “所以……
    “回来吧，杰。
    “回到我们这个，因为‘痛苦’而‘存在’的世界吧。
    “至于‘意义’……
    “对我来说，你的‘存在’本身，就是‘意义’。”
    ——“砰咚”！
    第18章 第4天3
    许久之后，一片黑暗的狱门疆内，再次响起了夏油杰的声音。
    【哈……】
    【〖我痛故我在〗吗？】他轻笑着，低声说，【高专什么时候开设哲学课了，五条老师。】
    夏油杰的表情在五条悟无敌的六眼当中清晰得分毫毕现：明明已经动摇，却偏要嘴硬。
    这样怎么能行啊。
    五条悟轻笑一声，张开嘴巴，却迟迟没有发出声音。
    ——错了吧，优等生？你痛，是因为你的“正义”，而“正义”的另一个名字，就是——“爱”。
    ——因为你曾经爱着需要保护的普通人，所以才感受到了痛；又因为你爱着被不公正对待的咒术师，所以想要建立一个新世界，一个更加有“爱”的世界。
    ——你所坚持的，不止是“大义”，更是“大爱”。
    ——所以，不是“我痛故我在”，而是“我爱故我在”啊，笨蛋。
    可是……
    ——哈，这么肉麻的话，那家伙听了，一定会害羞到夺门而出的吧。
    “想知道吗？”
    五条悟拍拍夏油杰的肩膀，走到门口，终于出声，“嘛，虽然你的年纪是大了些，但高专可没有年龄歧视，现在入学的话，还可以破例插班，成为麻辣教师五条悟的学生哟！怎么样，考虑一下吧，夏油同学？”
    夏油杰：【……】
    想当我的班主任？
    下辈子吧。
    他转过身，在黑暗中问道：【那边是《猎人》世界的门吧，你要做什么？】
    做记号？
    但是……说不定，再一次开门的时候，那里已经换成了别的世界了啊。
    夏油杰刚想说出自己的猜测，就见光线一亮，五条悟重新拉开了那扇门。
    夏油杰立刻跟过去，站在门口愣住了：
    门外依然是那个山洞，看来第二次开门的时候，是很可能会回到上次“下线”的地方的，这是一个新发现。但是——

 第32章

    明明离开时还是阳光明媚的春夏之交，此时的山洞外面却已然是雪白一片。
    奇犽和亚路嘉自然也不见了。
    【……变成冬天了？】
    “哇，下雪了！”
    五条悟说着飞奔出到洞口，抓起一把雪，团成球，“咻”地一下朝夏油杰丢了过来：“就决定是你了，皮卡杰！”
    瞬间拥有了新身份的“皮卡杰”：【……】
    他面无表情地接住，下意识地攥紧雪球，却在最后一刻放松下来。洁白的雪球在他冰冷的骸骨右手当中保持着完美的形状，一点都没有融化。
    这个大小，竟然有点像咒灵玉。
    而自己已经不再是咒灵操使了。
    夏油杰的目光冷了下来，缓缓攥住了雪球：不论如何，那个占据了自己身体的家伙，绝对不可饶恕！
    五条悟又团了一个超大号的雪球，哈着白气跑回来，踢上门，把雪球捏得咯吱咯吱响。
    “啊啊……”他夸张地大叹了一口气。
    夏油杰从回忆中脱离，抬头问道：【怎么了？】
    “老子现在……”五条悟委屈巴巴地说，“超——级想吃甜食啊！冰淇淋！喜久福！巧克力蛋糕！嘤~”
    【……】
    在夏油杰反应过来之前，自己的右手就有了动作——抬起手，将手中那个雪球递到了五条悟嘴边。
    虽然黑暗让他无法视物，但还是能够通过声音确定对方的位置的。
    【…………】
    忽然有点尴尬。
    而五条悟还在委屈巴巴：“你要拿我的精灵球干嘛啊，皮卡杰？”
    夏油杰不太想回答，但既然手已经递出去了，索性硬着头皮说道：【吃吧，《猎人》世界限定款冰淇淋。】
    “哈？……啊呜！”五条悟竟然真的咬了一口雪球，嚼了嚼，吞了下去。
    夏油杰的心蓦地一软，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语气：【味道如何？这可是用〖精灵球〗做出来的，超——级珍贵的冰淇淋。】
    五条悟笑了起来，诚实地说：“虽然很珍贵，可是不够甜啊，杰，怎么办？”
    夏油杰轻轻地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下次给你补上。】
    说完自己就愣了一下。
    为了掩饰尴尬，他立刻转移了话题：
    【我们在门上做个记号吧。这样一来，既不会混淆去过的世界，必要时还能再一次回去。】
    五条悟也自然地接过了这个新话题：“啊，老子刚想说。好麻烦，为什么不是任意门呢。”
    【就算是任意门，也不能在狱门疆内使用吧。】夏油杰说。毕竟，任意门的设定之一就是不能在其他特殊道具的内部使用，而特级咒具狱门疆恰好就是个十分特殊的东西。
    “那等拿到手之后，就安在高专好了。哇，想想就很爽啊！”
    夏油杰：【……你还真是不客气啊，既想要时光机，还想要任意门。】
    “老子可是超级大方地给他们留下了竹蜻蜓呢。”
    【那是因为你根本不需要竹蜻蜓吧。】
    “可是老子也很喜欢竹蜻蜓啊。”
    【……】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没什么营养的话，五条悟正想使用咒力在门上刻下名字，却在最后一刻停下了动作，六眼微微睁大：
    他看到原本静止在锁链和黑茧残骸上面的那些黑色藤蔓忽然动了，再一次生长、延伸，像蛇一样游移过来，将那扇通往《猎人》世界的门缠绕、封锁，最后在中间偏上的地方，交织出了一行漂亮的花体字：
    ｛hunterxhunter｝。1
    甚至在“x”上方开出了一朵黑色的小玫瑰。
    五条悟笑着敲了敲门：“好jk啊，杰。”2
    在夏油杰若有所感的视线里，五条悟的手上亮起蓝色的咒力，照亮了那扇焕然一新的门，尤其是门上那个像哥特风漫画一样漂亮的“门牌”。
    【这是……我做的？】
    夏油杰有些惊讶，就在刚才，他久违地感受到了“咒力”的流动，好像那些陌生又熟悉的力量正在顺应自己的心意，在做一件事情。他原本以为是自己的幻想或错觉，没想到竟然是事实。
    这才对嘛，作为一个新生的、理论上来说和祁本里香同类的存在，他怎么可能连咒力都感受不到？
    夏油杰心想，先前之所以会那么弱，原因他大概知道了：一，因为他刚刚“复活”，还没有适应从“人类”到咒灵的物种转换；二，因为猎人的世界设定和他们不同，猎人那边哪有什么咒力，他们使用的是念能力啊。
    现在，他伸出骸骨右手，轻轻地，触碰到了那朵玫瑰。
    一瞬间——
    整个狱门疆，三千异世界，尽在他的眼底。
    不仅仅是“看见”那么简单，此时的夏油杰甚至产生了一种类似于“自大”“狂妄”的感觉，好像整个黑暗世界尽在掌握，只要他想，便无所不能！
    于是他立刻顺着那个疯狂的感觉，下达命令——
    打开狱门疆，让悟回去！
    ……
    什么都没有发生。
    “怎么了？”五条悟将他的变化看在眼中，问道。
    夏油杰摇头：【……没什么。】
    五条悟却没有就此打住，他追问道：“说啊，杰，你刚才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不一样？快说，六眼告诉老子，那说不定是解开狱门疆的关键！”

 第33章

    ——并没有，六眼才没有给出什么提示。
    他之所以假托六眼，只是想让夏油杰继续说下去罢了，因为他已经决定，只要夏油杰再说“没什么”，那他就一定要追问下去，直到夏油杰能够清楚地说出来为止。
    ——他才不是什么“弱爆了”的家伙，既然命运慷慨地给了他这一次机会，那他就绝对、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
    夏油杰果然被唬住，将刚才的感觉说了出来。
    五条悟双眼亮晶晶地看过来，在夏油杰看起来有点过于高兴了。他说：“不会吧，杰，你这是成为了狱门疆的主人吗？！”
    夏油杰发觉，自己在被五条悟这样看着的时候，心情总会偷偷地好起来。他有点不自在地轻咳一声，说：【说不定只是错觉。】
    “不，一定是这样的！”五条悟握住夏油杰的双肩，神采奕奕地说，“你现在还不能够控制它，是因为你还不够熟悉。等你彻底掌握了这种力量，一定能够主宰这个世界！”
    夏油杰被那堪称灼热的目光笼罩着，感觉自己的心跳逐渐加快，甚至连血也一点一点地热了起来：
    悟是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最强，但悟的能力所覆盖的，是人类的世界。作为人类的悟来到地狱，便受到了限制；
    假如我真的能够像悟所说的那样，彻底掌握来自地狱的力量，假如我能够忍受，不，能够战胜那些恶意，直至能够驱使它们为我所用……
    那么，那时候的我们，是不是就能够重新拿回那个曾经的称谓，是不是就能够重新、坦然地，说出那句——
    “我们，是最强”？！
    就在这一刻，在他们身后，被两个人忽视的黑茧残骸悄悄地发生了变化：
    破损的前半部分缓缓拉宽，破碎的铁链一块一块铺得平整；茧身的后半部分依然坚强地伫立着，此时则变得更加挺直而高大；黑暗荆棘的叶片舒卷，焕然一新，顶端的玫瑰花从沉睡中醒来，扬起了柔嫩而坚韧的花枝……
    【你说得没错，悟，】夏油杰抬起头，直视着五条悟那双琉璃般光华流转的眼睛，微笑着说，【我一定会做到的，绝对！】
    我，夏油杰，绝对会再次与你并肩，成为那个掌管所有黑暗与恶意的——
    在他身后，一座脱胎于黑茧和荆棘、放射出无数锁链的巨大王座安静地悬停在狱门疆中央，仿佛一头沉默的巨兽，正在耐心等待着它那位全新的主人。
    ——王。
    第19章 第4天4
    【走吧，悟！我们去开启新的世界！】
    夏油杰心念一动，便瞬移到了另一扇门前，握住了门把手。
    “等等。”五条悟跟着闪现过来，罕见地有些迟疑。他打量着那扇平平无奇的门，说，“杰，你确定它后面是哆啦○梦的世界？”
    【……哈？】
    “说起来，这些门虽然奇形怪状，却都没有给出什么明显的提示。为什么不能直接在上面显示出世界的名字或者标志性图案呢，杰？比如，精灵球？”
    【你这么说我也……】
    夏油杰话说一半，扭头盯着五条悟，【你该不会是想让我给它们都做上标记吧？】
    五条悟笑了起来，拍拍夏油杰的肩膀：“加油啊，杰！能不能早日找到时光机和任意门就看你了。”
    【哈，饶了我吧，五条老师。】
    别说他做不到，就算他有朝一日真的成了狱门疆的主人，那么多门真的能一一标记吗？
    而且……
    【我怀疑门后的世界是会随着来者的不同而发生变化的。】夏油杰说。从他意识到那是《全○猎人》的世界的那一刻，就有所怀疑了，【假如一个从未看过漫画的人被关进来，大概率是不会开启《猎人》之门的吧？】
    “那么，老子进入的第一个世界应该是宝○梦才对。”五条悟看着夏油杰，“该不会是你做了什么手脚吧？”
    夏油杰一笑：【我倒是想。】
    “那就是受到了你的影响，”五条悟笃定地点点夏油杰的胸口，“你很喜欢《猎人》吧？现在，为了我们的目标，把所有的意念集中到《哆啦○梦》上吧，杰！”
    夏油杰依然不信，毕竟被狱门疆关起来的那个人是五条悟，他只是一个意外而已。
    【你也很喜欢《猎人》吧，】夏油杰握住五条悟那根手指，放在门的把手上，【所以，还是你来开门吧。把所有的意念，集中在……〖时光机〗上面。】
    万一成功了，说不定就可以直接脱离狱门疆，回到他想回去的任意时间点。
    “唔，‘时光机’的话，成功概率确实会更大一些，”五条悟思索着，“很多漫画里都有这个设定吧，比如《龙○》……好，‘时光机’，我们来了！”
    五条悟像是在喊什么咒语一样高喊着“时光机”，果断开启了那扇门。
    “我不是说了没有钱吗，死老太婆！”1
    门一开，伴随着一阵猛烈劲风袭来的竟然是一条大长腿！光溜溜的脚丫子距离五条悟的脸只有一厘米，却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
    【？！】
    “哎呀？”
    那个顶着一头白色卷毛的死鱼眼男子收回腿，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一边转身回去一边说，“抱歉，我搞错了，重新来。”2
    “……”
    【……】
    “gin tama？！”

 第34章

    【gin tama？！】
    五条悟和夏油杰对视，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敢置信的神色。
    曾经的优等生夏油杰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回事，不是《哆啦○梦》，也不是《○珠》，而是《银○》？异世界之门究竟是什么原理……】
    五条悟则是回头一看，身后果然已经不是漆黑一片的狱门疆，而是普普通通的，人来人往的，江户时代的街道。
    他弯下腰，掀开眼罩，果然看到了挂在他们身后的护栏上的招牌，上面正是他所熟悉的大字：
    [万事屋银ちゃん]。
    五条悟眼睛一亮，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他直起身，从敞开的门看向万事屋内部，果然又看到了他想要看到的那两个字：
    [糖分]。
    五条悟脸上的笑更大了。
    果然、果然、果然！
    新八正在跟看起来很不好惹的锁链版夏油杰道歉外加寒暄，询问他们的来意，五条悟则是双手插兜略过他们，施施然走进万事屋内，十分自然地对银时说：
    “哟阿银，好久不见！你买来囤积的巧克力都放在哪儿了？”
    银时：“放在……喂你这家伙快放开我的圣代！啊啊啊那可是一星期只能吃一次的超级限量版！我还一口都没有吃呢！”
    “哈？”五条悟轻巧地躲过银时的攻击，舔舔嘴角上的巧克力圣代，又惬意地吃了一口，“说什么呢，阿银，什么‘你的’‘我的’，看看老子这张脸，老子就是另一个世界的你啊，老子吃了就等于是你吃了。”
    “你在乱说些什……等等，”银时停下攻击的动作，认真打量起五条悟，“竟然和我一模一样，难道真的是另一个世界的我……”
    “明显不一样吧喂！”
    【明显不一样吧喂！】
    新八和夏油杰异口同声地吐槽。
    “啊，确实不太一样，”五条悟吃光圣代，心情很好地指了指自己的脸，“还是老子比较帅阿鲁。”
    “说什么大话啊你这个背叛了自然卷的家伙！还有‘阿鲁’是什么鬼？”银时不服输地指着自己，脱口而出，“我可是连续五年霸榜‘全日本女生最想嫁的漫画人物’的超级好男人！”
    此话一出，即使是五条悟也愣了一下，和夏油杰交换了一个眼神。
    怎么回事，他们不是还没有开始剧透吗？
    而且这个银时连“阿鲁”都不知道的话，也就是说，神乐还没有出现？
    这部漫画，该不会才刚刚开始吧。
    那可不太妙。
    “‘全日本女生最想嫁的漫画人物’？这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啊？”新八思索道，“我们什么时候举办过这样的投票吗？啊，漫画人物？我们是漫画人物吗？”
    银时说完之后也困惑地抓了抓白色卷毛，“奇怪，我怎么会说出这种话？虽然说的也没错就是了。”
    新八：“……哪里没错了，明明一点都不受女性欢迎吧？”
    “还不都是因为自然卷？不管了，先把我的圣代还给我！什么，竟然全都吃光了？你这混蛋——”
    就在银时又和五条悟为了珍贵的甜食打成一团的时候，敲门声响了起来。
    “我不是说了没有钱吗，死老太婆！”
    银时再一次踢腿，这一次，他的脚丫子结结实实地踢到了来者的脸上——一个戴着墨镜穿着制服的大叔。
    “哎呀？抱歉，我搞错了，重新来……这个对话是不是重复了一次？我们果然是漫画人物吗？不能这么偷懒啊魂淡作者！”
    夏油杰：【……】
    他内心凌乱但表面淡定地跳过这段发生在万事屋门口的漫画剧情，走进房间对五条悟说：【悟，看来我们仅仅是出现在这里就导致了蝴蝶效应，为了不影响整部漫画的剧情，我们还是……悟，你在找什么？】
    五条悟翻箱倒柜：“当然是甜食！能来到这个世界真是太棒了杰，毕竟银时是个超级糖分控啊！”
    【……】
    【算了，】夏油杰幽幽地吐出了银魂经典台词之一，【〖总之，先冷静下来找时间机器〗……】
    ——完全冷静不了啊！！！
    这部漫画肉眼可见才刚刚开始，要他们到哪里去找时光机啊，阿鲁！
    第20章 第4天5
    “放松点嘛，杰，”五条悟抱着一大堆甜食坐在万事屋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心情超棒地说，“大不了先回到狱门疆，等一下再开门，说不定那时候他们就已经搞到三千世界钟了。”
    【……】
    夏油杰面无表情地说：【真是乐观啊，悟。但是，你能不能先告诉我，〖等一下再开门〗的〖一下〗具体是多久？作为数学天才，你一定是知道的吧？】
    “哇，你是在霸凌老子吗，杰？”五条悟立刻委屈地看过来，指着自己的眼睛说，“是嫌弃六眼看不透门背后的世界吗？”
    夏油杰：【我没有，我怎么可能会……】
    “那就是在嫌弃老子本身咯？”五条悟立刻接话，“可是杰，就算老子能够算出‘一会’是多久，在狱门疆里可是无法感受时间的流逝的啊。”
    夏油杰被对面那委屈的目光逼迫得无所遁形，心虚投降：【抱歉，是我错了，我收回那句话。】
    怎么回事？好吧他承认那句话是有那么一点刻薄，可是对五条老师来说应该不算什么，怎么这么容易就炸毛了……

 第35章

    五条悟立刻多云转晴：“啊，对了，杰，你还记得三千世界钟出现在哪一话吗？”
    夏油杰摇头：【不记得了。谁会专门记忆那些东西啊。】
    “说的也是……”五条悟剥开一颗巧克力扔到嘴巴里，忽然想到一个新的主意，“等等，杰，我们为什么非要纠结那是第几话？反正三千世界钟就存在于这本漫画里，那我们提前去把它搞到手用一下，等它在漫画里正式出场的时候再还回来，不就ok了吗？”
    夏油杰用一种怀疑地目光打量着五条悟：【悟，我不是在怀疑你，但是你确定你真的会〖还回来〗？】
    “你明明就是在怀疑老子！”五条悟朝夏油杰丢了一块巧克力，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当然会还咯，老子可是堂堂五条老师，从来不骗人。”
    他抱着甜食从桌子上跳过来，一把揽住夏油杰的脖子，“好，出发！”
    夏油杰：【？】
    怎么就忽然跳到“出发”了？
    【你想怎么做？】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此时的三千世界钟应该是在……
    他抬头看天，理所当然地，只看到了万事屋的屋顶。
    此时万事屋门口传来了《银○》原著漫画的对话声：
    “你是万事通吧？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真对不起……妈妈说了，千万不要跟陌生人走。”
    ……
    严肃的对话正在进行中，突然插入了一个一听就生机勃勃兴致满满的声音：
    “嗨嗨，废柴大叔！要帮助hata皇子寻找丢失的宠物是吧？这个委托就交给我们好了！”
    长谷川泰三：“诶？是这件事没错……等等，你们怎么知道？该说果然不愧是万事通吗？……等等，‘废柴大叔’是谁啊喂！”
    银时：“啊啊，没错，我们万事通就是这样的，只要给钱就什么都……等等，到底是谁啊你这混蛋？！”
    只见“唰”地一下白影一闪，一个和坂田银时一样不好好穿和服的白毛摆出一个十分炫酷的pose，一头白发套上了不知从何而来的金色滤镜，散发着布灵布灵的星光，一脸帅气地说：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老子便大发慈悲地告诉你——老子，就是这间万事屋的老板，性格堪称完美，拥有离子烫金发与直率魂魄的最后武士，超合金制完全体——万事屋·坂田金时！”1
    夏油杰：【……】
    这算是剧透吗？
    坂田银时：“喂新八，你有没有觉得那件和服看起来很眼熟？”
    新八推了推眼镜：“啊，那就是你的和服反色吧，阿银。”
    “喂！把我的衣服脱下来啊魂淡！还有你啊废柴大叔不要这么轻易就把委托交给那个可疑的家伙啊！”银时冲着正在交代委托细节的两人吼道。
    “别那么小气嘛，阿银，”某个“坂田金时”头也不回地摆摆手，“这样的和服你不是总共有五件吗？借老子穿一下，老子会代替你好好完成这个委托的哟。”
    银时看着已经开始下楼准备前往目的地的几个人，挥手叫上新八：“走，新八！这几个人太可疑了，我们必须跟上他们，万万不能让他们辱没了我们阿银万事屋的荣耀！”
    “好、好的！”新八满脸斗志地跟了上去，下一秒又真诚地发出疑问，“‘万事屋的荣耀’？这种东西，我们真的有吗？”
    故事进展过于丝滑以至于完全没能插上话的夏油杰：【……】
    他幽幽地跟上去，心里有个不太好的预感：
    五条悟他……
    该不会，只是想去嗨一下吧？
    很快，众人就挤在入境管理局的车里来到了目的地。
    “究竟是为什么要挤同一辆车啊，难道你们入境管理局就没有第二辆车了吗，废柴大叔？”银时不爽地说。
    目前还比较正常的长谷川泰三：“啊，真是抱歉，我也没想到你们会全员出动。真是帮大忙了。”
    夏油杰：【……】
    喂，你已经完全接受“废柴大叔”这个称呼了吗？
    算了，换个角度想，不被叫做“废柴大叔”的话，也会被叫做“微秃子”吧，很难说哪个更差一点。
    【悟，接下来你打算……】夏油杰转身去问五条悟的想法，【悟……悟？！你在干什么！快住手啊！】
    只见五条悟已经乐呵呵地跑到hata皇子那边，万分好奇地捏住了皇子脑袋上的触角，揪~揪~揪……还热情地招呼他一起过去：“快来试试啊，杰！这种机会可不是每天都有的！”
    与此同时，不知从哪里传出了熟悉的歌声：“呀呼呜……”
    夏油杰：【……】
    喂，这里不是漫画的世界吗？为什么hata皇子在漫画的世界里也会自带bgm啊？！？！
    此时此刻他的右手蠢蠢欲动，只想当场开个门，立刻离开这个画风突变的异世界。
    正在和银时进行严肃对话的长谷川泰三终于也发现了五条悟的行为，焊在脸上的黑眼镜差点崩裂：“……等等，你在做什么？虽然他看起来很蠢，但毕竟是货真价实的皇子，不能这样玩弄他啊，这位老板！会引发星际外交事故的！”
    银时：“喂，看清楚，我才是万事屋的老板啊你这个微秃子！”
    新八：“那个，虽然玩弄皇子确实不太好，但是当面说他蠢真的没关系吗？”
    夏油杰：【…………】

 第36章

    夏油杰心累扶额：是他年纪太大了，无法应对这种场面了吗？果然还是先回到狱门疆，“等一下”再开门试试吧。
    “杰！”
    夏油杰抬头，只见五条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玩弄”皇子变成了“挟持”皇子，“这不是现成的机会吗？快过来，我们乘坐这家伙的飞船去外层空间寻找三千世界钟吧！”
    原来他是这种打算啊，夏油杰竟然松了一口气。
    【悟，】他做了个深呼吸，戴上教祖专用外交面具，眯眼笑着说，【不要这样，太失礼了。快放开皇子殿下，借用飞船这种事情就交给我来交涉吧。】
    “诶？你确定可以跟他沟通吗？”五条悟说着放开了hata皇子的脖子。
    【当然】，夏油杰笑眯眯地走过去，【皇子殿下可是至理名言〖love&peace〗的忠实贯彻者呢。】
    对着恶心的猴子他都能面不改色地宣讲，还怕奈何不了这个外星人吗。
    于是几个人开始了围观行为。
    “嘛，虽然那家伙的刘海很奇怪，长得也很像个骗子，但是说起话来的感觉却意外地圣洁呢。”银时感慨着，从五条悟怀里拿了一颗巧克力吃。
    “嗯嗯！”五条悟和他并肩站着，笑嘻嘻地点头，“杰就是那样心怀大爱的人啦。”
    银时：“嗯嗯！你也喜欢甜食？这个巧克力味道不错嘛。”
    五条悟：“嗯嗯！你这家伙的品味也很不错嘛。”
    银时：“嗯嗯！我可是个超级甜食控！顺便问一句，这是在哪家店里买的？”
    五条悟：“嗯嗯！在阿银万事屋拿的哦。”
    银时：“嗯嗯！原来是阿银万事屋啊。”
    站在一旁的新八默默地后退了一步。
    五条悟：“……”
    银时：“……”
    五条悟拔腿就跑：“哇！杰！快开门啊！杰！”
    银时拼命追赶：“站住！快把我的巧克力还给我啊魂淡！”
    夏油杰看着突然围绕他们转圈跑起来的两个万事屋老板，一头雾水地说：【开门？可是飞船……】
    “飞船的事下次再说啦杰！快开门——”
    “给我站住啊你这魂淡——”
    一道黑雾缭绕的大门突然出现又飞快消失，“坂田金时”和那个一身黑漆漆但莫名很像佛祖的家伙就这样消失不见了。
    银时定格，一秒，两秒，三秒……
    “我的巧克力——！！！”
    新八：“啊，还有衣服，也被那家伙穿走了呢。”
    “……”
    银时抓狂，仰天长啸：“我记住你了！坂田金时——！”
    第21章 第5天1
    “呼……呼……呼……”
    五条悟抱着一大堆甜食呼呼喘气，在黑漆漆的狱门疆里环顾一圈，果断把食物堆到了那个看上去十分庄严肃穆的黑暗王座上。
    夏油杰站在《银○》世界的门口，一阵无语：【……】
    他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开口：【悟，你让我开门，就是为了这些……甜食？】
    和借用飞船寻找三千世界钟比起来，还是甜食更加重要吗？
    “啊，当然咯，当然是为了甜食啊。”五条悟一屁股坐在甜食堆里，满脸幸福地说，“这下就放心了。别这样看着老子嘛，杰，你也不想看到老子在狱门疆里饿死吧。”
    什么？在无法感知到时间的狱门疆里也是会饿的吗？
    夏油杰本能地不太相信，但是他那颗新生的心脏却微妙地被刺痛了一下，愧疚感悄悄地漫了上来：
    真是自私啊，夏油杰，作为亡灵和咒灵的你不需要吃东西，所以就理所当然地忘记了悟是需要吃饭的吗？他几次说过想念甜食，你不帮他找也就罢了，他自己找到了却还要听你的正论说教吗？
    【……】
    非常擅长自我pua的夏油杰鬼使神差地飘过去，伸手，手心里是五条悟在万事屋朝他丢的那颗巧克力。因为咒灵没有体温，所以即使他一直握在手里，巧克力也没有融化。
    【吃吧。】夏油杰低声说。
    五条悟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乖乖拿起巧克力，剥开吃掉了。
    夏油杰的手心里仿佛还残留着五条悟指尖的温度，有点热，有点痒。他收回手，握起来，顽强地将注意力拉回到“正事”上：【那，三千世界钟，怎么办？】
    “别担心啦，”五条悟心情很好地拆出一根棒棒糖，叼在嘴里说，“三千世界钟反正就在那里，不会自己跑掉，但是银时的食物可是随时都有可能消失的。”
    夏油杰：【……】
    也是，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神乐马上就要被银时和新八“救”回万事屋了，到时候银时藏起来的巧克力就会被洗劫一空。但是……
    想吃的话，其实可以去买，不是吗？
    ……难道说，是抢来的更加美味？
    夏油杰看着美滋滋吃糖的五条悟，心里再一次不争气地软了下去：算了，他已经很久没有玩得这么开心了，随他吧。
    【那，你先补充一下糖分，我去把三千世界钟带回来。】夏油杰说着就要去开门。
    虽然三千世界钟还没有出现，但在《○魂》的世界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要拿到它也没有什么难度，他一个人去绰绰有余。
    “哈？老子才不要一个人待在这种地方，一起去嘛！”五条悟说着瞬移过来，抢在夏油杰之前握住了门把手。

 第37章

    【等等，悟。】夏油杰忽然按住了五条悟的手。
    五条悟：“嗯？”
    夏油杰一脸深沉地说：【悟，我刚刚想到，其实你可以直接把甜食扔进门里的，那样我们就不用特意回来一趟了。】
    回来之后再开门，就不知道会跳到第几话了，万一错过了三千世界钟怎么办？
    五条悟眼睛一亮：“很聪明嘛，杰！好，下次就这么办。”
    夏油杰不由得睁大了双眼：【你还想有下次啊？！】
    “哈哈哈哈……”
    五条悟被夏油杰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大笑着打开门，“好了好了，不要耽误时间了，其实老子还蛮好奇hata皇子的触角的。一直揪的话会被电吗？会把老子的头发电成阿银那种自然卷吗？……”
    “呼——”
    一阵冷风从打开的门外灌了进来，吹起了“坂田金时”的和服。
    “？”
    【！】
    门外，寒风萧瑟，尸横遍野，一片人间地狱的景象。
    自然卷的白发男人撑着刀单膝跪地，白色的和服几乎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砰”！
    门立刻被关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战场上的白夜叉：？
    哈……自己也终于体力不支，以至于出现幻觉了吗？
    门后面的二人组面面相觑：
    “……”
    【……】
    不是说好了“三千世界钟反正就在那里不会跑掉”“下次开门说不定他们就已经搞到了”吗？怎么突然就退后到战争时期了啊！
    而且，那个地方似乎不是他们刚才“下线”的位置，看来上一个世界能回到山洞只是偶然。
    麻烦了啊……
    “啊，我知道了，”五条悟反应过来，伸出一根手指说，“按照‘漫画’的进度来说，其实时间并没有后退，而是仍然在前进啊。”
    夏油杰：【。】
    确实如此呢。
    “这个门，还真是不好用啊。那么，就趁它不注意……”五条悟说着，突然一把拉开了门。
    夏油杰：【……】
    门有没有被五条悟吓到他不知道，他自己倒是被吓了一跳，完全没想到五条悟会这样做。
    “呼——”
    又是寒风。
    【时间没有前进吗？】
    夏油杰诧异地往外看，难道是间隔时间太短的缘故？
    五条悟摇头：“不，已经不是刚才那张地图了。”
    “唰——”
    两个人影踩着两个只穿内裤的人形滑雪板，一起从他们面前的雪地上飞掠而过，随之而来的还有两个人的对话声：
    “给我停下——！没听见我叫你停下么你这混蛋天然卷！”1
    夏油杰：【……】
    这毫无节操的画面，这愤怒抓狂的台词，难道是，那个著名的……
    “前列○剎车”？！
    “哈哈哈哈哈哈！”五条悟大笑出声，飞快地抢走了原著人物的台词：“喂——总而言之要赶紧停下来！这可不是切腹就能解决的事啊！”
    分别将将军和局长当成了滑雪板的坂田银时和土方十四郎异口同声地喊出了原著台词：
    “要是能停下来的话我早就停下来了！”
    夏油杰：【…………】
    不妙，五条悟该不会是要……
    “喂——胖次啊！胖次！”
    果然，五条悟再一次大喊道，“拉住胖次的话，就能稍微减慢速度哦！”
    【………………】
    夏油杰眼前一黑，可是，又有那么一点……想笑。
    “想要和悟一起笑”，这种阔别多年的感觉突如其来，竟然让他感到有些陌生和惶恐。
    虽然台词被抢走了，但是人肉滑雪板上的两个人还是按照原定剧情使用了“前列○剎车”，在五条悟开心的大笑声中，门缓缓地关上了。
    “等等，那家伙是……”
    银时突然回头，“坂田……金时？！”
    但是门已经消失了。
    土方：“哈？坂田金时？你的兄弟吗？”
    银时：“我才没有那种吃掉我的巧克力芭菲抢走我所有的甜食最重要的是还做了离子烫的兄弟啊魂淡！天然卷の叛徒。”
    土方：“……”
    ……
    “哈哈哈哈……”五条悟靠在门上，抹掉笑出来的泪花，感慨，“果然不愧是经典啊，《银魂》！”
    夏油杰看着那张许久不见的、生动的笑脸，心底仿佛有什么在翻涌。
    【要再开一次门试试吗？】他温声问道。
    出乎意料地，五条悟摇了摇头，难得正经地说：“不确定性太大了，杰，我们无法确定下一次开门是哪一集啊。”
    【的确，】夏油杰赞同道，【说不定是‘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喷气式阿姆斯特朗炮’呢。】
    “啊哈哈哈哈哈哈……”
    果然，就像他预料当中的那样，五条悟又笑了起来。
    柔软的黑色藤蔓顶着小小的花苞，安静地爬上这道门，缓缓交织并标记出了这个异世界的名字：
    ｛gintama｝。
    【接下来，要去哪个世界？】夏油杰说，【这次可真的要把注意力集中在〖时光机〗上啊，悟。】
    “哈？你是在阴阳怪气吗，杰？”五条悟指着自己的脑袋说，“老子一直都是那样做的啊！难道你是在怀疑老子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甜食上面才打开了《○魂》世界吗你这魂淡？”

 第38章

    夏油杰：【喂，这可是你自己承认的，我可没有这么说。】
    “喂？！照你这么说，是因为你太在意你的刘海，我们才会见到hata皇子的吧？”
    【哈？！太过分了，悟！你竟然把这么帅气的刘海和那种触角相提并论？】
    “那你的刘海会放电吗？啊，说到放电，其实老子本来想请奇犽给你做心肺复苏来着……”
    【什……喂，那可是奇犽，不是除颤仪！再说我已经不是人类了……】
    “不然怎么办，难道你是想让老子给你做人工呼吸吗？”
    【……】
    两个人斗着嘴前往下一道门，五条悟忽然一顿：
    六眼传递过来的画面里，他们身后那扇代表着《银○》世界的门上的小小玫瑰花缓缓地开放了——不是黑色，而是金色。
    与此同时，夏油杰眉头一皱，看向自己的骸骨右臂：
    是错觉吗？他明明已经失去了痛觉，但是那条不存在的手臂，刚刚，似乎，疼了一下？
    第22章 第5天2
    “怎么了？”五条悟敏锐地发现了夏油杰的异状，“不舒服吗？”
    夏油杰缓缓抬起手臂观察，握拳，又松开，最后摇了摇头：“没有，没事。”
    是错觉吧。
    “真的没事？”五条悟垂眸看向夏油杰的手臂。
    【真的。或许，还是没能完全适应这番变化吧。】夏油杰“坦诚”地说。
    他若无其事地垂下手臂，不想被那双琉璃般的眼睛如此注视。
    “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一定不能瞒着，知道了吗？”五条悟说。
    现在被那双眼睛注视着的，变成了夏油杰的眼睛。
    【好——的，知道了，五条老师。】夏油杰一笑，揶揄道，【该说当了老师果然不一样吗，这么唠叨的话，真的不会被那群小鬼嫌弃吗。】
    五条悟被气笑了：“啊，没有哦，夏油同学。那群小鬼可是很省心的，不像某些人，表面看起来是个优等生，实际上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问题儿童。”
    夏油杰也笑了起来：【嘛，过奖了，五条老师。要说〖问题儿童〗的话——应该彼此彼此吧。】
    “好了，快走！”五条悟伸手在夏油杰背上一拍，“一回到狱门疆就开始胡言乱语的家伙。”
    夏油杰：【……】
    是吗？他还在被狱门疆影响着吗？
    两个人来到一扇新的门前，不，应该说是“两扇”，因为这道门和之前的不同，是对开式的障子门。
    【看起来不像是《哆啦○梦》的世界啊。】夏油杰绕着门转了一圈，说道。
    五条悟吃着棒棒糖，脸颊鼓起来，摸着门说：“啊，比起《哆啦○梦》，显然更像是《龙○》的门。”
    【那就一起去想《○珠》吧。】夏油杰说着，伸手按住右边的障子门，五条悟的手指则是停留在左边的门扉上。
    “3，2，1！”两个人同时拉开了门。
    “唰——”
    光芒大盛，一条巨龙映入眼帘。
    “哇！杰，快看！是神龙！”
    【成功了？！】
    夏油杰和五条悟并肩站在半空中，看着不远处那条在蓝天下闪闪发光的冰蓝色巨龙，听着响彻天地的龙吟声，心情激动：再一再二不再三，不，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两次“试错”之后，他们终于成功来到了《龙○》的世界！
    “时机太棒了，杰！我们快去许愿，让神龙帮我们把狱门疆打开，顺便再送我们一个时光机！”
    五条悟说着就要飞过去，却被夏油杰一把拉住：
    【冷静一点啊，悟！它不是我们召唤出来的神龙，应该不会满足我们的愿望吧？】
    “哈？不肯满足的话，那就打它一顿，不听话就做成咒灵玉给你吃……”
    【可是悟，】夏油杰冷静地说，【我现在，已经不是咒灵操使了。】
    而是一个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用处的废柴咒灵。
    突然，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笼罩了夏油杰。几乎来不及思考，他的背后瞬间迸发出大量黑雾、组成了巨大的双翼。双翼合拢，将他和五条悟牢牢笼罩其中，仿佛是狱门疆内的黑茧再现。
    “嗷昂——”
    恐怖的声波从身后袭来，却在即将触及他们时，蓦地消失无踪。
    “喂！你们是哪个番队的家伙，连虚闪都躲不开吗？！”
    一个听起来有些稚嫩的声音在黑雾双翼外面响起，语调冰冷，“……等等，这是什么？难道你们……是旅祸？！”
    虚闪？
    旅祸？
    黑暗双翼缓缓开启，露出了外面那个人的一头白发：“喂，你们和黑崎一护是什么关系？算了，不想死的话，就躲远一点！”
    黑崎一护？
    那些独特的词汇和这个名字，明显地指向了另一部漫画。
    夏油杰新生的双翼完全展开，显露在他和五条悟面前的，是一个看起来比奇犽大不了多少、甚至比奇犽的个子还要矮的白发正太：
    冰蓝色巨龙携着冰息刷然掠过，黑色的死霸装和白色的队长羽织猎猎翻飞。正太碧绿色的双瞳与他手中的冰系最强斩魄刀同样冰冷——
    正是漫画《死○bleach》当中的人气角色之一，日番谷冬狮郎。
    “啊，是小白啊。”五条悟占据绝对的身高优势，一脸慈爱地俯视着对面那矮矮的一小只，微笑着说，“果然很可爱呢。”

 第39章

    冬狮郎一咬牙：“叫我日番谷队长！”
    夏油杰隐隐感到一丝不对：怎么会是《○神》的世界？这里可没有什么时光机啊。
    ……龙倒是有，但那是日番谷冬狮郎的斩魄刀冰轮丸，和《龙○》里的神龙半点关系都没有啊！
    再看五条悟，一副毫不意外的模样，夏油杰内心有些溃败：悟果然在一开始就发现了吧？前面说的那些“向神龙许愿”什么的，只是在逗自己玩而已。
    “哇，这是什么啊，杰？你是破茧成蝶了吗？”
    比起这个全新的异世界，五条悟还是更在意夏油杰的新皮肤。
    在那双苍蓝色眼睛的好奇注视下，夏油杰不自在地扇了扇翅膀：【我也不太清楚，它是自己冒出来的。】
    五条悟轻轻抚上那只流动着黑雾的巨大蝶翼，眼中有些感慨：“是为了保护老子吗，杰？但你是不是忘了，老子有无下限，不仅可以保护自己，还可以保护老子身边的人。”
    夏油杰莫名羞恼：【都说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是它自己冒出来的啊！】
    五条悟安抚似的拍拍他的肩：“明白了，是本能，就像里香对忧太那样。”
    当里香认为忧太受到了伤害，或是即将受到伤害时，就会本能地出来保护他。
    这个说法让夏油杰好受了许多。他试着收回双翼，心里已经做好了失败的打算，没想到竟然成功收了回去。
    他惊喜地和五条悟交换了一个眼神，又试着收回胳膊上那一大堆锁链，也成功收了回去！
    “喂，你们怎么还在这里？现在尸魂界很危险，快躲起来！”
    满天乱飞着和大虚战斗的死神无暇顾及这对“旅祸”，但日番谷冬狮郎还是“路过”这边，狠狠地吼了两个傻乎乎的成年人。
    “哇，好凶啊，小白。”
    五条悟笑嘻嘻地回头，伸出右手，指尖捏着一根棒棒糖，“吃糖吗？如果老子没记错，你也是个‘甜食控’吧？”
    听到这仿佛是意有所指的三个字，夏油杰那颗正在为自己的“自控”而狂喜的心脏忽然漏跳一拍，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冬狮郎额头蹦出一个“井”字：“叫我日番谷队长……小心！”
    眼看他要来不及斩破那个虚闪，却见一道更加耀眼的蓝色闪光疾冲而去，不仅迎头击碎虚闪，更是将发出这次虚闪的大虚基力安一发带走。
    冬狮郎惊呆了：“那是……什么？！”
    好强！
    “很强吧？”
    一转眼，那个秒杀基力安的白发男人竟然就到了他的眼前。没等冬狮郎反应过来，一颗新剥开的棒棒糖就被塞进了他的嘴巴里。
    “安心啦，小白，”那个强到离谱的男人弯腰拍拍他的头，过分漂亮的眼睛里毫无恶意，反而满是温柔，“不用这么如临大敌，‘基力安’这种废材，以后的你一刀一个。”
    冬狮郎瞪着大眼睛，顺着那个人修长的手指扭头去看。
    “苍。”
    又一发蓝色光炮从他的指尖飞射而出，一发一只基力安，好像那种实力的大虚对他来说只是游戏机里最微不足道的小怪。转眼间，在尸魂界横着走的基力安就只剩下了两三只，见势不妙就撕开天空，打算回到虚圈去了。
    所有的死神都惊呆了，纷纷望着这边：
    “那是谁啊，日番谷队长？！”
    “好——强！”
    清爽的蜜瓜味棒棒糖在日番谷冬狮郎口中融化，让他猛然回过神来：“你……究竟是什么人？”
    这家伙的实力，已经达到队长级别……不，完全在队长之上了！
    五条悟揉了揉冬狮郎的白毛，依然微笑着，一本正经地回答道：“老子……就是你啊，小白。”
    冬狮郎：“什……？！”
    夏油杰：【……】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是吗！
    只见五条悟捧起冬狮郎的脸，一大一小两只白毛一人含着一支棒棒糖，大的那个一脸真诚地说：“听好了，小白，老子就是未来的你。怎么样，很帅吧？”
    冬狮郎当然不信，被挤压蹂躏的嘴巴里吐出一句含混不清的话：“你……你有什么证据？”
    一旁的夏油杰默默扶额：傻孩子，别的暂且不提，你们两个的瞳色很明显就不一样啊。
    五条悟笑了起来：“证据吗？想要多少都会有的……”
    夏油杰忍不住伸手放在五条悟肩上阻止他：【悟，剧透是不礼貌的行为。】
    冬狮郎警惕地看过来，“他又是谁？”
    他？
    夏油杰失笑：臭小子，这么快就和悟站在同一战线了吗？
    嘛，现在的悟可真是不得了，骗起人来比他这个邪△教教祖还要熟练。
    “他啊，是地狱蝶哦！”五条悟开始满嘴跑火车，“地狱蝶·究极进化体！”
    夏油杰：【……】
    冬狮郎：“……”
    冬狮郎神色一凛，皱起眉头：“你在骗我。”
    夏油杰憋着笑鼓起掌来：终于发现了啊，日番谷队长。
    没想到，五条悟一把揽住冬狮郎的脖子，笑嘻嘻地揉乱他的一头白毛，说：“哎呀哎呀，老子怎么会是骗子呢？要说骗子的话，那只究极进化体地狱蝶才更像骗子吧？不就是想要证据吗，很简单啊。来，让冰轮丸完全卍解，你就会变成老子的模样啦。”
    冬狮郎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五条悟嫌不够似的，在他耳边强调：“是‘完——全’卍解哦。”

 第40章

    “你……你怎么会知道？！”
    完全卍解后，他会短暂地成为大人的模样，这可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最大的秘密，就连雏森桃都不知道。
    五条悟得意地一瞥夏油杰，又对冬狮郎说：“都说了，因为老子就是未来的你嘛，当然会知道咯。吶，想不想知道后面发生的事？快夸老子帅，老子就告诉你。”
    冬狮郎震惊的目光将五条悟从头刷到脚，诚实地说：“啊……有点老。”
    【噗……哈哈哈哈哈哈！】夏油杰憋不住了，爆发出一阵大笑。
    五条悟：“……”
    他扳着冬狮郎的肩膀和他面对面：“小鬼，你看着老子这张脸，再说一遍？”
    冬狮郎在夏油杰发自内心的大笑声中放松下来，拨开五条悟的手，恢复了平时那副不茍言笑的模样：“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那件事的，但是……”
    他犹豫片刻，又说：“你们今天帮助尸魂界击退了虚圈的袭击，尸魂界会感谢你们的。”
    “是吗？”五条悟很感兴趣地说，“怎么感谢？”
    夏油杰：【……噗！】
    冬狮郎：“……？”
    这家伙是怎么回事，虽然他对这个身高很满意，但是……自己将来真的会成为这种糟糕的大人吗？
    ……看来暂时矮一点也没那么不好。
    “啊，”五条悟像是看到了什么大事件一样丢下冬狮郎，说，“感谢的事一会再说，它们要逃跑了！”
    冬狮郎心生警惕：“它们？谁？”
    眼前一花，那个“未来的自己”就瞬移到了天边，给那个正在消失的虚圈入口来了一发蓝色的“苍”。
    冬狮郎：！！！
    那家伙，该不会想去虚圈吧？！
    “危险！快回来！”
    话还没说完那个人就停住了，回头冲这边大喊：
    “喂——杰！快开门，开大一点——”
    夏油杰震惊了：不……不是吧？五条悟他竟然想……？！
    他和冬狮郎以及所有死神一起，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把黑色和服穿得乱七八糟的高大男人，手里抓着一截白色的“尖刺”，从天空的裂缝当中硬生生拽出来一只体型巨大的基力安。
    死神们如临大敌！
    “怎么回事啊日番谷队长！那家伙要干什么？！”
    冬狮郎双手紧紧握住斩魄刀，随时准备卍解，碧色双眼中一片冰冷：“所有人，准备迎战！”
    可恶……那家伙究竟是什么来头，要对尸魂界做什么！
    等等，这边这个人也？！
    只见那只“究极进化体地狱蝶”再一次展开双翼、飞上高空，伸出漆黑的右手，在半空中用力划下——一道散发着不祥黑气、看起来甚至比虚圈入口还要邪恶的缝隙就这样被打开了。
    “喂！你们要做什么！”冬狮郎大喊一声，飞向夏油杰。
    “唰啦”！
    “队长！”
    “日番谷队长！”
    冬狮郎一怔，低头看着自己：黑色的锁链将他的身体、双手、斩魄刀通通缠住，限制了他的行动，却并没有让他受到伤害。
    【别担心，小狮郎，】那个浑身散发着不祥黑气的长发男人回过头来，眯眼笑着说，【我们没有恶意。悟他……我猜，他只不过是想在离开之前，带一点〖伴手礼〗而已。】
    冬狮郎愤愤地瞪着夏油杰：“快放开我！少在这里骗人了，眯眯眼的骗子！”
    夏油杰：【……】
    【啊，】他恍然大悟，喃喃道，【差点忘了，他可是很讨厌〖眯眯眼〗的。哈……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被初次见面的人吐槽的竟然不是刘海，而是眯眯眼啊。既然如此……】
    夏油杰一把撕开那扇大门，好方便五条悟把基力安塞进去，自己却飞到冬狮郎旁边，笑眯眯地说：【吶，小狮郎，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冬狮郎仿佛从那双眯眯眼中看到了另一个人，冰冷的眼中燃起怒火：“快放开我——”
    【〖市丸银〗那个人啊……】
    那个禁忌的名字突然被吐露出来，冬狮郎一时间怔住了。
    【……其实是个〖卧底〗哟。】
    眯眯眼的成年人毫不脸红地给原著人物来了一个超级大剧透，【不过他最后死得有点可惜。如果可以的话，还是避免这个结局吧？不然你的副队长可是会很伤心的。】
    冬狮郎完全愣住：“……你在说什么？”
    夏油杰惊讶地看着他：【啊呀，市丸银和松元乱菊的事，你不会不知道吧？麻烦了，果然是个小孩子啊……】
    冬狮郎顾不上被这家伙说是小孩子，他用尽全力大喊：“你给我说清楚！”
    “日番谷队长！”
    一部分死神将他和夏油杰团团围住，剩下的都在凝神戒备着五条悟和那只被抓着白色面具上的长鼻子、看起来很不想出来的基力安。
    “别过来！”
    冬狮郎阻止死神们来救他，此刻的他只想从这只“究极进化体地狱蝶”口中知道更多答案。
    【啊，我以为我说的已经很清楚了，】夏油杰回头看看五条悟，又抓紧时间给原著人物剧透了一点点，【听好了，小狮郎，虚圈算不上什么，蓝染也会被你们成功抓回来，不过……】
    “唰啦”一声，他收回了冬狮郎身上的锁链，最后说道：【不过，最后的最后，要小心〖灭却师〗啊。】

 第41章

    在和灭却师的战斗中死了太多太多的死神，实在是令他心痛。
    在冬狮郎不敢置信的目光里，黑雾一闪，夏油杰瞬移到五条悟身边，黑色锁链如臂使指将基力安五花大绑，两人合力，“嗖”地一下将基力安从虚圈“拔”出来，在尸魂界上空抡出一个完美的半圆，又“咻”地一声，丢进了狱门疆里。
    做完这件事，五条悟忽然又是一个瞬移，在众人眼前消失了一瞬间，转眼就又出现了。
    他怀里抱着一个祖母辈常用的碎花包裹，从里面掏出来什么东西抛给冬狮郎，冲他喊道：“你的感谢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再见咯，小白！”
    冬狮郎伸手接住，手中是他偷偷放在队舍里、打算慢慢吃的零食——他最爱的甜纳豆。
    看样子，那家伙是把全部的甜纳豆都拿走了！
    “站住——！”
    冬狮郎冲了上去，但是那道不祥的裂缝已经消失了，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可恶……”
    冬狮郎握紧手中那颗甜纳豆，回想着那两个莫名其妙的强者所说的话，心中的惊涛骇浪完全无法平静。
    “松元！”
    “是！”
    “整队，处理现场，计算伤亡。”
    “是！……你要去哪里，冬……队长？”
    冬狮郎抬头看向一番队的方向：“我有事，要去找总队长汇报。”
    ……
    “嗷昂——”
    “轰隆”！！！
    “嗷昂——”
    “轰隆”！！！
    无边无际的狱门疆里不停亮起巨大的光束，来自于基力安的虚闪不断冲击着黑暗的空间，却被黑暗尽数吸收，没有掀起一朵水花。
    “啊，果然是不行啊，基力安。”五条悟翘着二郎腿坐在漆黑王座上，枕着双手靠在椅背上，百无聊赖地说。
    在他的腿上，放着满满一大包甜纳豆。
    【想也知道吧，】夏油杰说，【连你的〖茈〗都奈何不得的狱门疆，又怎么会被区区虚闪打破。】
    “噗……真敢说啊，‘区区虚闪’，”五条悟拈起一颗甜纳豆，笑嘻嘻地说，“你这话被那群死神听到的话，会被围攻的吧。”
    【撒，本来就是事实。不过围攻是不可能了，反正我们也不会再回去了吧。】
    毕竟，死神的世界里并没有他们需要的东西，即使是拿到“崩玉”，或者哪怕成为“灵王”，也是无法让时间倒流的。
    夏油杰站在王座旁边，远程指挥黑色的藤蔓，为那扇障子门做上了标记：
    ｛bleach｝。
    小玫瑰再一次开放，这一次，夏油杰也惊讶地发现了它的不同之处。
    【悟！】他指着那朵小小的金玫瑰回头，忽然浑身一僵，任由熟悉的气息将他包裹缠绕起来：
    “杰……”
    五条悟低沉的声音幽幽响起，他伸出一条手臂，从背后环住夏油杰的脖子，嘴唇凑在他的左耳边，一字一顿地说：
    “那个啊，老子上次就发现了。关于它为什么会变色，我们可以下次再讨论。现在老子要问的是，杰……
    “你这家伙，没有话……要对老子说吗？”
    夏油杰：【……】
    该来的还是来了。
    第23章 第5天3
    【悟……】
    夏油杰艰难地张开嘴巴，声音莫名沙哑，【你……听我解释。】
    “啊，老子听着呢。”
    五条悟的气息前所未有的浓郁，夏油杰感觉自己的耳朵，不，自己的整个后背，乃至全身，都要燃烧起来了。
    【悟，】他徒劳地吞咽了一下，闭上眼睛，胸口起伏，【你先……放开我。】
    “唔……”五条悟沉吟片刻，摇摇头，“老子拒绝。狱门疆这么大，放开的话，说不定你‘又’要跑了。”
    明明是很普通的沉吟，在夏油杰听来也无比诱惑；后面那个摇头更是不得了，柔软的白发和脸颊蹭着他后颈的皮肤，竟然像产生了电流般一路窜下去，让他膝盖酸软，差点跪下。
    ……这该死的狱门疆！究竟给他制造了一副什么样的身体啊？！
    真是……
    太丢人了……
    夏油杰口干舌燥，他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从牙缝中挤出沙哑的声音，提醒五条悟：【我不是说过……让你离我……远一点吗……？！】
    直到此时，五条悟才如梦初醒般恍然大悟。他“啊”地一声放开夏油杰，迅速后退，一屁股坐回黑暗王座上：“抱歉啊，杰，忘了你的新设定。”
    夏油杰转身怒视着五条悟，他觉得那家伙是故意的！但是他没有证据。
    他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把内心的躁动强压下去，发觉自己竟然不由自主地盯着五条悟的嘴唇，又狼狈地转移视线，望着虚空中无数的门扉，开口说道：
    【你想让我说什么？明明都已经猜到了吧？但我要告诉你，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五条悟轻笑一声，翘着二郎腿，说道：“是啊，从一开始老子就觉得不对劲了。就像老子之前说的那样，如果狱门疆是为老子量身定做了这些异世界，那么第一个世界就算不是《宝○梦》也该是《数○宝贝》才对。”
    夏油杰也回以一声嗤笑：【还好不是《宝○梦》，不然以你的威力……五条家就等着收任○堂的律师函吧。】
    “哈哈哈哈……”五条悟大笑起来，“多谢夸奖啊，杰！”

 第42章

    说着，一个红白相间的盒子被他抛了过来。夏油杰抬手抓住，发现那是一盒草莓牛奶。
    一看就是从万事屋里薅的。
    “喝吧，不是渴了吗？”五条悟也给自己拿了一盒，插上吸管滋滋喝着甜甜的饮料，含混不清地说，“继续，还没说完呢。”
    听到“不是渴了吗”这句话，夏油杰羞愤得差点把手里的草莓牛奶捏爆。他冷着脸将饮料丢回去，说：【我是咒灵，咒灵不需要喝牛奶。】
    “噗……咳咳！”
    也不知道哪个词戳到了五条悟的笑点，他竟然把草莓牛奶喷了出来。
    “啊，衣服脏了。”
    夏油杰闻言往那边看了一眼，看到“坂田金时”的黑色和服衣襟上沾着一滩滩粉白色的液体，顿时心头一跳，慌忙闭上眼睛，扭头移开视线。
    【可恶……】
    他握紧拳头，又在心里狠狠咒骂狱门疆。
    正在脱和服的五条悟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段小插曲，他头也不抬地催促道：“快说啊，杰。”
    夏油杰不耐烦地说：【你究竟想让我说什么？好，就算狱门疆是从我的角度选定了异世界，又能说明什么？有关时光机的漫画番剧游戏我们都看过都玩过，从谁的角度出发有区别吗？为什么要浪费时间纠结这些？】
    五条悟一愣，抬起头，似笑非笑地说：“杰，你知道的，老子想听的不是这个。”
    夏油杰：【……】
    他心虚地别开头，看向远方那些数不清的门。
    “不肯回答吗，夏油同学？”
    五条悟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香甜的草莓味无声靠近，却略过他，向前走去，“是需要五条老师的提示吗？好吧……”
    五条悟双手插兜，在因为基力安的虚闪而时明时暗的狱门疆中闲庭信步，经过一扇又一扇门。
    “奇犽，银时，小白……”五条悟说着，指指自己，“五条悟。好巧，大家竟然都是‘白头发’，还都是‘甜食控’呢。”
    夏油杰：【…………】
    这家伙……
    五条悟走到一扇圆形的门前，毫无预兆地伸手拉开，一轮圆月正当空，为狱门疆短暂地投下了一片皎洁的月华。
    白发飘飘的杀生丸刚巧从空中掠过，惊异地看向五条悟。
    “哟，欧尼酱！”五条悟笑嘻嘻地打了个招呼。
    杀生丸：“？！”
    没等他反应过来，那扇门就唰地一下关上，消失了。
    杀生丸：“……？”
    黑色的藤蔓不用吩咐，自发地缠绕上那扇圆圆的、像水井一样的门，在上面交织出了｛いぬやしゃ｝的字样。
    夏油杰：【……】
    五条悟若无其事地往前走，一路走一路开门：
    “诶诶？你是……”
    “嗨，鸣人，我是旗木卡卡西的双胞胎兄弟，五条卡卡西！顺带一提，我也是一位老师，现在也是三位学生的班主任哟！”
    “哇！原来卡卡西老师长这样吗？好——帅——啊！那他为什么要把脸遮起来？”
    “想知道吗？因为他——”
    “千年杀！”
    “嗷呜！”
    鸣人被旗木卡卡西一招千年杀击飞，扭头委屈质问，“为什么啊，卡卡西老师！对了，我刚刚见到了卡卡西老师的双胞胎兄弟，就在那里……咦？人呢？门也不见了！话说明明是双胞胎为什么姓氏会不一样啊……”
    这扇门缓缓关闭，尽职尽责的黑色藤蔓兢兢业业地爬上去，准确地做出了标记：
    ｛naruto｝。
    夏油杰：【…………】
    五条悟打开第三扇门，入目竟然又是一片皎洁的月光。一位白发、白翼、白袍、白裤、赤着双足、身形高大而又纤细的男人，正停在半空中，将一张银色的魔法长弓拉成满月，随即将手中那支银色的魔法箭矢射了出去。
    “啪啪啪……”
    五条悟鼓掌，夸赞道：“帅啊，月。”
    月：“？”
    神明般高贵圣洁的审判者月冷冷地看过来，拉弓搭箭——
    “唰”，箭矢射空了，那个地方没有莫名其妙的白发男人，也没有突兀出现的门。
    黑色的藤蔓勤勤恳恳地爬到门上，缠绕，交织，新的门牌做好了：
    ｛sakura｝。
    夏油杰：【………………】
    【够了，悟。】
    “喂，优等生。”
    两个人同时开口。
    夏油杰抬头看向五条悟，五条悟用棒棒糖的小棍敲敲那扇门，说：“这个门牌，是不是偷懒了啊？”
    夏油杰：【……】
    他耐着性子说：【能看懂，不就可以了吗？】
    五条悟歪头，又点头：“那倒也是。”
    夏油杰板着脸，冷冷地说：【玩够了吗？什么时候去取三千世界钟？】
    五条悟慢慢走过来，回答道：“不用着急，杰。即使拿到了三千世界钟，狱门疆也没那么快打开吧。所以……还是继续寻找《龙○》《哆啦○梦》之类的世界好了。三千世界钟那么容易损坏，多准备几个时光机，有备无患。”
    夏油杰被他突然正经起来的语气弄懵了：【你……？】
    五条悟走到夏油杰面前，伸出右手，轻轻放在他的肩上：“谢谢你，杰。”
    夏油杰：【……？】
    “谢谢你，一直在想我。”
    夏油杰：【……】

 第43章

    夏油杰：【…………】
    夏油杰：【………………】
    仿佛有一股火苗嗖地一下从脚尖一路冲到头顶，烧得他整个人都抬不起头来，只得握紧拳头强撑：【你……不要自以为是了！】
    五条悟诧异地看着他，那神情不像假装的：“自以为是？是谁一进狱门疆就坦率承认说想老子的？”
    夏油杰只觉得脸颊在燃烧：【那是被狱门疆影响的！那时我甚至没有完全恢复记忆，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才16岁！对了，制服！当时穿的高专.制服就是最好的证据！而且……而且这些漫画世界又能说明什么？难道你就没有看过这些吗？！】
    五条悟诚实地说：“啊，老子的确看过《犬○叉》和《火○忍者》，至于《魔○少女樱》，虽然名气也很大，但老子其实没怎么看过。”
    夏油杰恼羞成怒：【那种少女漫画我也没怎么看过啊！】
    五条悟一击必杀：“是吗？你真的没有陪你的‘女儿’们看过吗？”
    夏油杰：【……】
    五条悟意犹未尽：“……‘那种少女漫画’？你是在瞧不起少女漫画吗，这可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啊，夏油同学。”
    夏油杰：【……】
    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缓缓地吐出来……
    睁开眼，眯起来，露出一个久违的“微笑”。
    【啊，是啊，没错。】
    夏油杰破罐子破摔地说，【我陪伴菜菜子和美美子看过的少女漫可不止一部呢，五条老师。想知道还有什么吗？来——过来，我告诉你，全——部——都告诉你！】
    五条悟迟疑：“……杰？”
    【来啊！】夏油杰自暴自弃地开门，【用你的六眼好好看着，五条老师！】
    “唰”！
    门开了。
    第24章 第5天4
    “杰，你冷静一点……”
    嗨过头的某个人徒劳地伸着手，很难说是在劝解阻止还是在以退为进持续拱火。
    【我很冷静！】
    夏油杰的胸口急剧起伏，颤抖的手指指着门内那个被突如其来的开门吓得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白头发红眼睛的小朋友，大声说道：
    【看吧！五条老师！认识吗！不认识？没关系！我来介绍一下！〖世界最快兔子〗、〖猛牛杀手〗——贝尔·克朗尼！梦想着能够〖在地下城邂逅迷人女主角〗的菜鸟冒险者！】
    贝尔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你、你们是谁啊啊啊啊！”
    夏油杰扭头就冲小朋友露出一个慈爱的眯眼笑：【啊，不用在意我，顺带一提，贝尔，这位是五条悟，看发色应该是你爸爸。】
    贝尔：“……诶？诶？？？！！！”
    五条悟：“……”
    夏油杰又扭头对五条悟说：【啊，再顺带一提，这孩子的爷爷是宙斯。】
    某神子：“啊？”
    ……这也能代？！
    “砰”！
    夏油杰二话不说关上了门。
    黑色的荆棘藤蔓像是拥有自我意识一般生长过来，飞快地爬到门上，交织出这个异世界的名字：
    ｛ダンジョンに出会いを求めるのは间违っているだろうか｝1
    五条悟：“……”
    他回头看了一眼刚才的｛sakura｝。
    ｛sakura｝：“？”
    ｛sakura｝：“！”
    ｛sakura｝：“…………”
    算了算了，我们少女漫从不骂人。
    【下一个！】
    随着夏油杰亢奋的吼声，一排门“唰”地一下瞬移过来，就像是被某种强力的力量吸了过来一样，排排坐着等待着主人的检阅。
    五条悟睁大眼睛，然而正在发疯的夏油杰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咔哒”一下拉开手边那道门，继续激情输出：
    【继续！五条老师！他你应该认识吧？没错，这位就是传说中的……】
    五条悟伸手：“等等，杰，是不是搞错了，这家伙的设定不是白毛吧？”
    夏油杰立刻回头看了一眼门里那个扛着死神镰刀愣在当场的银灰色长发缝合脸鲨鱼牙男子，“砰”地一下把门关上，才说：【没有搞错！因为老子就是把他当成白毛看的！没关系！下一个！】
    五条悟深呼吸：“喂喂……”
    “唰”！
    又一个异世界的门被打开了！
    一位用白发遮住左眼的管家优雅地转过身来，惊讶地看着他们。
    【这位怎么样？是不是也很帅？美美子很喜欢这家伙的！来自于《潘〇拉之心》的扎克席兹·布雷克！别看他少了一只眼睛，他可是个超！级！甜食控！】
    【喂扎克斯哥哥！初次见面！就用你的糖来招待我们吧！】
    黑色锁链一个来回，就勾过来一只小巧精致的糖罐。
    扎克席兹·布雷克惊怒不已：“‘艾米丽’！可恶，把艾米丽的糖罐还给我，你这阴沟里的老鼠！”
    他掰开拐杖的搭扣，抽出藏身其间的长剑，没等出手就看到糖罐又飞了回来。他连忙抬手接住，入手便知道里面已经空了。
    “我的糖果——！”
    夏油杰把门一关，再把糖罐里倒出来的糖果往五条悟怀里一拍：【现在是你的糖果了！】
    黑色荆棘藤蔓像主人一样奋力工作：
    ｛pandora hearts｝。
    五条悟抱着花花绿绿的糖果：“……”

 第44章

    夏油杰继续开门：
    一位用白发遮住右眼的调酒师在吧台后面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铛铛铛铛！刚才是左眼，现在是右眼，这究竟是命运的安排还是意外的巧合？不那不重要！看过吗五条老师？啊啊应该是没有的吧这可是2015年才上映的《死亡游○》而那时候你应该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吧！】
    五条悟：“……呼吸，杰，呼吸！喘口气再讲。”
    夏油杰果然深吸一口气：【同时死亡的两名死者会根据记忆进行筛选再作为客人送至不同的灵魂裁定酒吧，而这位就是”奎因德基姆“酒吧的冷面酒保——德基姆！怎么样！这白发很正宗吧！银蓝色的眼睛也很漂亮吧！说起来我们完全可以开一个〖狱门疆酒吧〗来招待死者啊你说是吗冷面酒保五条德基姆先生？但是身为酒保却不能喝酒似乎是个bug啊！】
    德基姆：“……”
    德基姆：“？”
    bug？
    说起来，这两位客人……
    真的是同时死去的吗？
    ……
    “砰”！
    门又被关上了！
    黑色藤蔓：｛death parade｝！
    “咔”！
    又一扇门被打开了！
    五条悟：“…………”
    【哎呀哎呀，是《噬〇者》！】夏油杰一拍手，【这个老番五条老师你一定看过吧？没错这位外表暴躁内心温柔梦想是成为〖酷酷的男人〗的白发少年就是soul eater——索尔·伊特！看看这冷酷又臭屁的小眼神，是不是和五条老师刚进高专的时候一模一样？！顺带一提他的声音和我一样！】
    索尔·伊特：“？？？喂！”
    五条悟：“啊，果然一样……但是我喜欢的其实是科学怪人呢。”
    索尔·伊特：“？？？哈？”
    夏油杰：【不愧是最强啊五条老师！就连喜欢的角色都是死武专的最强呢！】
    索尔·伊特：“？？？你们究竟是……”
    “砰”！
    门关了。
    索尔·伊特：“？？？？？”
    黑色藤蔓：｛soul eater｝。
    “咔”！
    又一扇门开了。
    不间断输出的夏油杰再一次吸气，可是当他看到里面那个穿着白衬衣、拥有白发白眉白色睫毛和蓝色双眼的男孩时，却不由得愣了一下，目光落到男孩脖子上的“22194”才反应过来。
    【啊……原来是《约定的梦○岛》啊，菜菜子她们很喜欢的。】他低声说着，像是怕吵醒了什么似的。
    男孩睁大了漂亮的蓝瞳，警惕但并不畏惧：“鬼？”
    夏油杰温柔一笑，握着门把手，缓缓关闭：【啊，没错，我是鬼，但并不是你的世界里那种〖鬼〗。再见，诺曼，你只是做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梦。】
    门关上了。
    黑色藤蔓窸窸窣窣地编织着新的门牌：｛约束のネバーランド｝
    夏油杰的手放在一扇新的门上，背对五条悟说：【看过吗？诺曼是个天才。顺带一提，我赞成他的计划。】
    五条悟怀中的糖果猛然被攥紧，糖纸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约定的○幻岛》……
    他看过。
    这部漫画，直至他被关进狱门疆的这天都还没有完结。
    而诺曼的计划……
    “让鬼完全灭绝，建立食用儿童的乐园”吗？
    他盯着夏油杰的背影，一语不发。
    夏油杰又拉开了一扇门，排山倒海的欢呼声立刻将两人淹没：
    “维克托——”
    “维克托——啊啊啊我爱你！”
    这是世界花样滑冰锦标赛的现场，两人站在观众区后排，隐约能看到那位名为“维克托·尼基福罗夫”的、白发的冰上王者。
    【举世瞩目的现世传奇，冰上的〖最强〗。】
    夏油杰说完，安静地关上了门。
    ｛yuri!!! on ice｝。
    五条悟察觉到夏油杰低落下来的情绪，开口：“终于冷静下来了？”
    夏油杰回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五条悟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哎呀，五条老师终于洗脱嫌疑了呢！”
    夏油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原来是那个“因为想着甜食才进入了《银○》世界”的指控啊。
    他也笑了起来，笑眯眯地说：“真是抱歉呢，五条老师，不该那样说你的。”
    五条悟笑嘻嘻：“没关系，夏油同学。现在……‘总之先冷静下来找时间机器’吧？”
    夏油杰笑眯眯：【不着急，五条老师，先看完我的〖报告〗再去也不迟。】
    五条悟：“……哈啊？”
    不是吧？还来？不是已经冷静下来了吗？？？
    夏油杰保持着那个眯眼笑的表情，手指虚虚一点，门开了。
    “把我……称为超高校级的希望吧……”
    五条悟一愣：“教主？”
    正在说“遗言”的狛枝凪斗：“啊？”
    “砰”！
    门关了。
    ｛ダンガンロンパ｝。
    “咔”，又一扇门。
    五条悟震惊：“……连这都看过？”
    夏油杰对着主角摇头：【可怜的孩子。】
    神情淡漠的白发吸血鬼少年：“？！”
    “砰”！
    门关了。
    ｛ヴァンパイア骑士｝。
    “咔”。

 第45章

    门开了。
    这是一条阴暗的长街，身穿白衬衣的男人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金色的眼眸中划过一丝探究，又一语不发地转身离去。
    银白色的长发扎成一条低低的马尾，被夜风扬起又落下。
    夏油杰：【……】
    他难得地犹豫起来，本想略过这个异世界，没想到五条悟却出声疑惑道：“〇〇……〇〇？”
    【你竟然看过？！】
    夏油杰心跳偷偷加速：难道是因为……〇〇〇〇的声音？2
    五条悟嫌弃地说：“啊，看过一点点。可是这家伙超喜欢看书的吧？”
    夏油杰小小地失落了一下，还是回答道：【他的睡眠时间只有3小时。】
    五条悟：“………………”
    某些邪△教教祖，十年都不和别人联系，大街上遇见转身就走的那种，竟然连别人的睡眠时间都知道，这合理吗？！
    第25章 第5天5
    “吱——呀——”
    门开了，春光明媚的日式庭院里面，两个身穿和服的白毛正在斗嘴。听到开门声，他们同时转过头来。
    “喂巴卫，那个人类长的和你好像啊，是没长耳朵的狐狸吗？”
    “闭嘴，臭蛇，我看他身上那种不正经的气质更像你才对。”
    “哈？死狐狸……”
    五条悟从刚才起就有些沉默，此时终于冷笑着活动起了手指：“呵，要打一场吗？”
    “？！”
    巴卫和瑞希同时站了起来，一致对外。
    【赶时间，下次吧，两位神使请继续。】夏油杰笑眯眯地关了门。
    ｛神様はじめました｝。
    “很受‘女儿们’欢迎吧，《元气少女缘○神》。”五条悟内涵道。
    出乎意料，夏油杰竟然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不止她们，我也很喜欢。”
    五条悟盯着他，勾起嘴角：“是因为有两个白毛吗？”
    夏油杰眯眼笑：“啊，没错，这个动画可是〖白毛控の盛宴〗啊。”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两个人同时大笑起来，又同时停止，似笑非笑地对视。
    五条悟：“结束了？”
    夏油杰：【没有哦。】
    五条悟：“不累吗？”
    夏油杰：【不累哟。】
    五条悟：“疯了吧？”
    夏油杰：【是的呢。】
    五条悟轻笑一声，剥开一颗糖果丢进嘴巴，剩下的塞进了口袋里。
    “咔”。
    夏油杰指尖一动，门又开了。
    然而，这一次，仅仅是看到熟悉的建筑物，连主角都还没有出现，两个人就齐齐愣住了。
    一时间，高专的寝室、散落在榻榻米上的《周○少年jump》、东京电视台的动画开场音乐……同时在两个人的脑海中飞快地重现。
    那个一头白发，不喜欢喝酒，喜欢吃糯米团子，实力强大的“圣洁”主角一，亚连；
    那个黑色长发，对甜食无感，喜欢吃荞麦面，声音和夏油杰很像的主角二，优。
    ……
    因为亚连和五条悟一样都是白发，所以当年两个人还心血来潮地想要玩一玩cosplay：
    “杰，帮我画一下那个诅咒印记！……啊哈哈哈，好痒！”
    “不要动……喂，不要乱动！……也不要故意眨眼！”
    “哈哈哈哈……啊，画歪了？绘画天赋不怎么样嘛，怪刘海~”
    “还不是因为你一直在动？重来，这次不要乱动了。”
    “哼哼，老子闭着眼画得都比这个好~”
    “哈？很了不起嘛，六眼！那你自己画好了。来，过来，把我画的擦掉。”
    “不~要~！略略略……”
    ……而现在，就像动画里所设定的那样，死去的灵魂真的变成了恶魔。
    “咔哒”。
    门被关上了，黑色藤蔓爬了上去：
    ｛d.gray-man｝。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无边无际的狱门疆里，只有来自《死神》世界的那只基力安在不停地制造噪音与光污染。
    过了一会儿，夏油杰张开嘴巴，好像有话要说，五条悟低着头，双手插兜，像是在等待，又像是在发呆。
    良久，夏油杰默默地转身，离开了这扇门。
    五条悟：“……”
    于是他也转身，转向了和夏油杰相反的方向，打算回到黑暗王座那边去了。
    “咔”。
    身后不远处传来的响动令五条悟脚步一顿，他仰头，轻笑一声，雪色的长睫遮住了苍蓝色的眼睛。
    他转过身去，面无表情地看着夏油杰的背影。
    夏油杰一个人继续前行，数不尽的异世界之门在他的左右两侧排列，像一条长长的走廊。随着他的脚步经过，那些门一扇接一扇地自动开启，夏油杰却没有去看。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关门。
    于是，异世界的主角们面对忽然出现或者忽然打开的门，纷纷好奇地凑了过来，在门口探头探脑：
    白发，金/蓝绿异瞳，一身黑色执事正装，带着黑色半掌手套，气质莫名s的英俊成年男子；
    白发，灰/红异瞳，黑衣、手枪、白手套，虽然很年轻但很有领袖气质的少年；
    蓝发，蓝瞳，原本正在蹭饭，气质与夏油杰有着微妙的相似性的成熟男人；
    蓝发，灰瞳，上身赤.裸，戴着项链，右胸上有着妖尾公会纹章的少年；

 第46章

    金发，棕瞳，身穿高达驾驶员制服的“空战贵公子”；
    棕发，灰蓝瞳色，挂着黑眼圈熟练做饭的成年男子——虽然满屋子都是完美料理的香味，但他自己的身上却莫名一股醋味；
    棕发，绿瞳，死鱼眼，天然卷，m字刘海，很有侦探气质的面瘫美少年男高；
    黑发，黑瞳，死鱼眼，身高190，很有漫画家气质的普通男高；
    黑发，黑瞳，死鱼眼，穿着老土，一脸倦容，非常平凡的平凡男高；
    黑发，蓝瞳，交叉刘海，虽然穿着普通高中生的校服但眼神非常大爷好像有着另一重身份的非常普通的男高；
    黑发，棕瞳，一身红色排球服，头发好像刚睡醒一样乱翘着的运动男高；
    黑发，紫瞳，身穿黑色大佐军服，身高和夏油杰差不多的俊美男子；
    黑发，黑瞳，腰间配备野太刀，别人都在观察陌生人只有他在观察门、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武士大叔；
    ……
    ……
    ……
    甚至，还有一个粉毛、绿瞳，看起来十分活泼开朗、教师气质与偶像气质兼有的女装大佬！
    “……月○林檎老师？！”
    五条悟的冷脸出现了一丝裂缝：
    这些人都是……
    怎么回事？！
    除了一两个白头发，其他人和他有什么共同点吗？
    御狐神○炽？妖尾的格○？战勇的○斯？冈○朋也都有女儿了，比起五条悟应该更像夏油杰吧？梦○咲子，不，是野崎梅○郎，和他五条悟又有什么关系？
    节能主义者折○奉太郎？平凡捕手阿部○也？排球少年黑○铁朗？○界触发者○悠一？一○超人○证骑士？
    格○汉姆·艾卡？恐龙○崎？月咏○斗？○本光一？松○空松？犬○公平？早○女阿尔特？真○龙？哈○马？一番○之零？！
    啊，那只灰熊，是《白熊咖啡○》里的那只吗？
    等等，那个人难道是……《世界第○初恋》的羽○芳雪？！
    地表最强五条悟风中凌乱。
    他张开嘴巴，却又闭上，他认为他已经明白了——
    原来，已经结束了啊。
    这些只是其他的异世界而已，和他五条悟没有关系，他用不着自作多情。
    ——是啊，少自以为是了，五条悟。
    五条悟松了一口气，再次转身和夏油杰背道而驰，却在下一刻满脸震惊地僵住了：
    “这是……什么地方？”
    “唔啊？怎么忽然这么多人？”
    “请问，你是……？”
    “啊啊啊怎么又是门！搞不好又要穿越了！”
    “怎么回事啊？”
    “你问我吗？我也……”
    “哇，你的声音和我好像！”
    “诶？”
    “等等，大家的声音……？！”
    “怎么可能？！”
    五条悟诧异地转身，刚好夏油杰也从这条人声鼎沸的长廊那头转过身来，他脸上的惊讶却比五条悟更甚。
    “砰砰砰砰砰砰……”
    仿佛是多米诺骨牌一般，所有的门依次关闭，将所有异口同声的疑问堵在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异世界里。黑色的藤蔓如同潮水般涌现，在所有的门上同时编织出了不同的名字。
    ——那个“异口同声”，正是字面意义上的“同声”，因为，这些动画角色的声优，全部都是同一个人。
    而那个人的声音，和五条悟十分相似。
    所以，如果闭上眼睛去听，那就是无数个、各种声线和声调的五条悟。
    五条悟这一次才是真的“明白”了。他握紧拳头，嘴角咧开一个瘆人的笑，用那个声音说：“啊，是吗，原来是这样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弯下腰，边笑边说，“搞不好……哈哈哈哈……那家伙是叫‘中○悠一’对吧？搞不好老子哪天不当教师了，还能代替他去做声优呢，哈哈哈哈哈哈……”
    怎……怎么会这样？！
    夏油杰脑子里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往这边走了一步又停下，想开口解释，又无话可说——此时此刻，他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随便躲进哪个异世界好了！
    夏油杰猛然拉开一扇门，却被里面的动物吓了一跳。五条悟只来得及听到一声猛兽的怒吼，那扇门就被关上了。
    那是狮子的声音吧？五条悟疑惑地站直了：那是什么作品？竟然会让夏油杰大惊失色？
    夏油杰立刻又拉开另一扇门，却站在门口呆住了。五条悟更加好奇，刚想过去看一眼，就听到一声猫叫：
    “喵~”
    又是动物？
    五条悟更加疑惑，却看到夏油杰目眦欲裂，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把门摔上还不够，竟然使用新点亮的技能把那扇门远远地甩了出去！
    五条悟瞳孔一缩，立刻瞬移，追上了那扇门。
    【等等！悟！不要开门！！】夏油杰紧跟着闪现过来，再次将门推远。
    五条悟：“……”
    “为什么？”他问道，“很危险吗？”
    夏油杰十分尴尬：【不……没有……】
    五条悟万分不解：“那是为什么啊，杰？有什么不能让老子看到的东西吗？”
    【……】夏油杰捂住脸，崩溃地说，【不要再问了，悟！】
    五条悟定定地看着这位曾经无话不谈的挚友，这位十年间吃了无数代餐、对于正餐却连一个眼神都欠奉的混蛋，这位已经不再信任他但他却一如既往地信任着的男人，他嘴角上扬，笑着说——

 第47章

    “好。”
    夏油杰一愣，好像不相信五条悟真的放弃了那扇门似的，怔怔地抬起头来。
    ——看吧，这混蛋就是这么不信任我。
    五条悟又笑，重复道：“好。不问了。我相信你。”
    夏油杰：【……】
    他感到自己的心遭受到重重一击，整个人像是被晦涩的海水淹没，难以呼吸，难以开口，难以抬头。
    “好了，”五条悟的声音有些暗哑，他随手握住身旁的一只门把手，说，“走吧，我们继续去找时光机。”
    夏油杰沉重地点头，无法面对五条悟那双清澈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并没有笑意。
    ……反而很悲伤。
    自己对悟……
    ……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啊！！！！！
    第26章 第6天1
    “咔哒”，门开了，五条悟却没有立刻进去。
    夏油杰有些疑惑，想要绕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没等动作，就又听到一声猫叫：
    “喵？”
    夏油杰一个激灵，顿时睁大了双眼。五条悟恰好让开，回头问他：“杰，这是什么世界？是手游吗？”
    一只像素风的白色波斯猫正温顺地蹲坐在公园门口，小小的颗粒像素组成的蓝色大眼睛好奇地注视着他们。
    ……是巧合吧？
    见夏油杰没有回答，五条悟自言自语着关上了门：“看起来不像有时光机的样子。换一个吧。”
    “咔”，另一扇门被他打开了。
    “喵呜？”
    五条悟的苍蓝色双眼和华丽宫殿内那只水墨风白色长毛猫的蓝眼睛面面相觑。
    夏油杰：【？！】
    怎么又是？！
    “啊，这件衣服，我知道，是叫‘飞鱼服’对吧，那把刀叫做‘绣春刀’。所以这是中华狮子猫？嘛，虽然很漂亮，但我更喜欢它的装备。”
    夏油杰：【……】
    “我”？
    明明之前都在说“老子”的……
    不，从那句“我相信你”开始……不，是那句“谢谢你一直在想我”？还是……
    夏油杰的思绪突然乱了。究竟是从哪一刻开始的？
    ……为什么？
    五条悟又一次关上门，走到下一个门口，开门。
    “嗖”地一下白影闪过，一只白猫躲进了霓虹闪烁赛博朋克背景下的阴暗街道。不过以五条悟和夏油杰的视力，当然能够看清楚那只德文卷毛猫的眼睛的颜色——蓝色。
    夏油杰：【……】
    五条悟再一次关门，转身换了一个方向，打开另一扇门。
    夏油杰开口：【悟……】
    五条悟回头眯眼一笑：“没关系，杰，我知道，是巧合。”
    夏油杰：【…………】
    别勉强自己了，眯眼笑并不适合你。
    也不用勉强自称“我”！
    五条悟开门：
    “喵嗷嗷嗷！”
    鸟语花香世外桃源般的森林里，几只白毛蓝眼的安哥拉猫正在打架。
    关门。
    换方向。
    开门。
    “喵——呜~”
    微风扬起咖啡厅的白纱窗帘，传递着令人愉悦的咖啡和甜品的香气。一只白色的加菲猫趴在午后的窗台上，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关门。
    换方向。
    开门。
    套着朦胧的星光滤镜、像童话城堡一样梦幻美好的房间里，一只几乎是纯白色的布偶猫抬起头，好奇地看过来，蓝色的大眼睛像是蓝宝石一样美丽。
    关门。
    换方向。
    开……
    漆黑的指骨搭在了五条悟的手背上：
    【够了，悟。】
    五条悟抬头看着他。
    【够了，没了，没有了。】
    “是吗？”
    【……】
    【一定、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我应该没有玩过这么多……】
    “我想也是，”五条悟“善解人意”地笑着说，“作为盘星教的教祖大人，哪里有那么多时间玩游戏呢。”
    话音刚落，他就唰地一下，消失了。
    夏油杰心头一跳，猛然感受到一大片强烈的咒力！
    “咔咔咔咔咔咔咔！！！……”
    四面八方的门一扇接着一扇被粗暴掀飞。
    【等等，悟！】
    【等等……】
    【等等！】
    【不要再开了！悟！！！】
    “喵？”
    “咪！”
    “喵呜？”
    “喵嗷嗷！”
    在那些失去了门扉、有的甚至连门框都没剩下的异世界之门里——
    波斯猫，加菲猫，布偶猫，狮子猫，德文猫……
    长毛猫，短毛猫，卷毛猫，长腿猫，兜帽猫，墨镜猫……
    钓鱼猫，寿司猫，盆栽猫，甜品猫，厨师猫，学生猫……
    可爱猫，炫酷猫，写实猫，像素猫，水墨猫，水彩猫，油画猫，中华猫，和风猫，迪○尼风格猫……
    在各种各样的bgm伴奏下，无数白毛蓝眼的猫咪开始了混乱的喵喵喵大合唱。
    五条悟鼓掌：“哇哦，这才是‘白毛控の盛宴’吧，杰？”
    夏油杰死鱼眼：【……是〖白毛控の地狱〗。】
    “哈哈哈哈哈哈……”五条悟哈哈大笑。
    夏油杰默默地看了他一眼。
    没关系，想笑就笑吧，总比眯眼笑好得多。

 第48章

    他仰起头，吐出一口气，有点怀疑人生：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对！一定是这样！这一定是狱门疆为我准备的噩梦！
    不一会儿，喵喵喵大合唱里又夹杂了狮吼和虎啸——是白毛蓝眼的狮子和白毛蓝眼的老虎，甚至还有一头雪豹，一头白狼，一头奶乎乎的小白熊，更不可思议的是竟然还混进来一条几乎纯白的西伯利亚雪橇犬——也就是哈士奇。
    狱门疆里热闹起来了。
    夏油杰：【…………】
    他先是惊恐，然后怀疑，最后整个人都麻了：
    骗人的吧？这些游戏他都玩过吗？
    整个日本的宠物游戏全部都在这里了吧？！
    他真——的有玩过这么多游戏吗？
    再怎么说他也是个日理万机的邪△教教祖，哪里有那么多时间玩游戏！
    ——狱门疆，一定是狱门疆夹带私货，这个不怀好意的混蛋！
    夏油杰愤怒地盯着那些游戏世界，下意识地想要找出狱门疆作弊陷害他的证据，于是黑色的藤蔓铺天盖地地生长，编织出一个又一个似曾相识的名字：
    {○次郎}{堆○咪}{○跨栏}{○帝国}{躲○○}……
    {晴天小○}{空气小○}{暴躁○咪}{旅行○咪}{○真可爱}{○的尾巴}{○咪的毛}{小○钓鱼}{○咪垂钓}{合并○○}{○咪泡泡}{○咪进化}{○咪异闻}{○和老鼠}{○与众生}{○咪冲刺}……
    {○咪厨房}{○咪盖饭}{○咪寝室}{○咪乐队}{○咪乐园}{○咪田园}{○咪花园}{○咪学园}{○咪幼儿园}{○咪公园}{○咪公会}{○咪公寓}{○咪公馆}{○咪酒店}{○咪豪宅}{○咪幕府}{○咪盆栽}{○咪森林}{○咪物语}{○咪迷宫}{○咪天堂}……
    {遇见你的○}{照顾小○咪}{○咪二重奏}{○咪迭迭乐}{○咪迭寿司}{○咪小吃店}{○咪健身房}{○咪俱乐部}{○咪博物馆}{○咪小侦探}{○咪大怪盗}{○咪斗恶龙}{城堡满是○}{○星人大战}{○星总动员}……
    {○咪的便当屋}{公园里的野○}{○里奥大冒险}{超级○咪模拟器}{胡须○队：幸存者}{にゃんこ大戦争}{ sudoc○ts}{ heist k○tty}{ my c○t life: the adventure}……
    夏油杰要窒息了。
    ……疯了吧？竟然还他○地按名字长度排列？狱门疆的自我意识是个强迫症吗？？？
    但是更令他窒息的是，这铺天盖地的游戏的名字，他竟然……
    全、部，都有印象。
    原来他真的都玩过……
    夏油杰头痛欲裂，忽然，有一只猫试着从自己的门跳进对面的门，居然成功跳了过去，两只对骂许久的猫猫立刻打扭打成一团！
    紧接着，白色的老虎和白色的狮子也有样学样，一言不合就开打！
    哈士奇开始拆家，雪豹盯住了基力安，小白熊不小心从雪山上滚下来，滚成了一团雪球。
    白毛蓝眼的动物们开启混战模式，打着打着就摔进了狱门疆内部。
    猫：“喵！”
    猫：“咪！”
    猫：“喵呜~”
    老虎：“吼！”
    狮子：“吼！！”
    雪豹：“吼！！！”
    哈士奇：“汪汪汪！”
    小奶熊：“嘤~”
    白狼：“嗷呜——”
    基力安：“嗷昂——”
    bgm：“喵喵喵！苗？喵喵喵！苗？喵喵喵！苗？喵喵喵……”
    狱门疆：“……”
    狱门疆：“轰隆！！！”
    夏油杰：【……】
    夏油杰无话可说。
    五条悟：“……”
    就连五条悟都沉默了。
    两个人并肩站在一起，默默地看着乱成白毛动物园的狱门疆。
    最后，五条悟忍不住了：“关门吧？杰。”
    夏油杰平静地提醒他：【门被你炸飞了，悟。】
    五条悟：“……”
    夏油杰：【……】
    “喵嗷！”
    一只猫踩着夏油杰的脑袋跳了过去，猫毛与刘海齐飞。
    “嗷呜！”
    另一只猫在五条悟的脸上蹬了一脚，爪印共脸颊一色。
    夏油杰：【…………】
    五条悟：“…………”
    高处的一扇门里慢悠悠地飘出来一朵软绵绵的白云，一只像小天使一样温柔美好的小动物从云朵上面悄悄地探出头，好奇地观察着两个人类。雪白的毛绒大耳朵乖乖地低垂着，蓝色的圆眼睛眨巴眨巴，忽然张开耳朵，吧嗒吧嗒地飞了下来，轻轻地、像梦一样软乎乎地落在了五条悟的头上。
    一只软萌可爱的小白猫戴着小圆墨镜、背着蓝色的旅行包，轻盈地跳到夏油杰脚边。它把圆眼镜一摘，打开背包，露出满满的小鱼干和各种伴手礼，夹着嗓子说：“老子旅行回来了哟，杰！这是老子给你带的明信片！”
    夏油杰：【……】
    不要叫我杰，我不是夏油杰。
    “杰……”
    五条悟头顶玉○狗，缓缓扭头，目光平静、一脸深沉地开口，
    “……这都能代，你是变态吗？”
    夏油杰：【……】
    我还是去成佛吧。再见。
    他两眼一闭，往后一躺，放任自己往狱门疆深处坠去。
    ……
    突然——
    【嘶！】
    不是错觉，那只漆黑的骸骨手臂再一次痛了起来。
    夏油杰停滞在虚空中，抬起手臂认真观察，骸骨上并没有伤口。在他熟练控制藤蔓之后，那些缠绕在锁链上的荆棘的黑刺也成功收了起来，不会再扎伤自己了。

 第49章

    那么，难道是幻痛吗？
    夏油杰的直觉否认了这个猜测，心中冒出另一个答案：是那个，盗取了他的身体的家伙在做什么吗？
    可惜的是，在成功转化为咒灵之后，他就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随意进出狱门疆了。狱门疆给了他新的身体和新的力量，却也牢牢地用这些东西将他困住，让他无法再脱离这个黑暗的牢笼。
    无边无际的黑暗当中，白色的动物们早已看不到了，吵闹的bgm也已经远去。疲惫不堪的夏油杰闭上眼睛，安静地悬浮在黑暗当中，陷入了只有幻痛陪伴的沉眠。
    他进入了一个异常清晰的梦境。
    第27章 第6天2
    “犬子不才，承蒙关照，多谢……
    “一，确认夏油杰存活的事实，对其再度宣告死刑……
    “1.泳者必须宣誓在术式觉醒后十九日以内前往任意结界参加死灭回游……”1
    夏油杰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仍然停留在入睡之前的位置。
    整个狱门疆一片安静。
    “砰咚”！
    “砰咚”！
    “砰咚”！
    ——以至于让他的心跳声听起来格外清晰。
    这里才是属于他的现实世界，而不久之前所梦见的……
    真的是梦吗？
    夏油杰突然抬起右臂，左手从漆黑的骸骨与收起了荆棘的黑色藤蔓上划过。
    已经不疼了。
    ……真的是梦吗？！
    虽然现在的他已经成为咒灵，但那份曾经属于特级咒术师的直觉告诉他，绝对不止是梦境那么简单！
    夏油杰目光一凝，抬起头，化作一道黑雾流星，从狱门疆深处疾射而出，转眼便出现在黑暗王座前面。
    五条悟正将黑暗王座当做沙发半躺在上面，手里拎着一罐蜜瓜果汁，而他的脸上，不知何时又一次戴上了黑色的眼罩。
    看到气势汹汹瞬移而来的夏油杰，五条悟掀开眼罩一角，露出一只苍蓝色的眼睛，嘴角一勾，凉凉地说：
    “啊啦，看看这是谁回来了？原来是狱门疆猫咪咖啡厅的夏油老板。”
    他晃了晃手里的果汁，又说，“这是从你为数众多的一家猫咪便利店里拿的，要记账吗，老板先生？”
    【悟。】夏油杰艰难地开口，感觉自己嗓子发紧。
    “啊，说起来这可是小猫咪经营的便利店，”五条悟看着蜜瓜果汁，若有所思地说，“难不成是给猫喝的？人类喝了没问题吧？”
    【悟，你听我说。】夏油杰走近五条悟，面沉如水。
    五条悟自顾自地喝了一口果汁，又朝夏油杰一笑：“没关系，毕竟五条悟又不是人类，只是一只白毛蓝眼的小猫咪罢了。”
    【……】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站在五条悟面前，举起那只骸骨右臂，认真地说：
    【悟，我大概知道这条手臂为什么是这副样子了。】
    五条悟懒懒地看了他一眼。
    【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是，假如〖灵魂〗可以分割，那么我这条右臂的残魂应该还存留在那家伙……我的肉.体之上。】
    五条悟喝果汁的动作一顿，虽然隔着眼罩，但夏油杰知道，他开始认真听了。
    【悟，】他说，【我做了一个梦。】
    五条悟坐了起来，“你在‘梦’里藉由手臂的‘残魂’，回到了那家伙身边？”
    夏油杰点头，面容严肃，【我〖梦见〗了一些事情。接下来……悟，请你冷静地听我说。】
    “咔嚓”，五条悟手中的易拉罐瞬间被咒力压缩成弹珠大小，又被他随手丢进了基力安的嘴巴里。
    夏油杰这才意识到，狱门疆之所以这么安静，不止是因为动物们跑得无影无踪，更多的原因是那只基力安被静止了。虽然他不知道基力安有没有大脑，但它此时的模样很像是中了无量空处的效果。
    “太吵了，让它安静一会儿。”五条悟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句，略微停顿，声音低沉，“另外，老子，现在，很讨厌‘冷静’这个词。”
    【……】
    夏油杰收敛心神，回忆道：
    【我梦见那个家伙进入了一个女孩子的梦，并牵着她的手，将半睡半醒的她送出一个巨大的结界。】
    “‘巨大的’结界？”五条悟略微抬头。
    夏油杰点头：【梦里看不清楚，但是直觉告诉我，它不会比东京都小。】
    五条悟十指交叉抵住下巴，嘴角勾起一个冷冷的弧度，“继续说，杰。那家伙应该有对那个女孩子说什么吧？”
    【没错，】夏油杰分外认真地说，【他说，他就是设下结界的术师，而那个结界名为，〖死灭回游〗。】
    五条悟的手指一紧：“……‘互相残杀’吗？这就是他那天发动‘无为转变’的目的？但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夏油杰继续说道：【他说，对于那些最初就处于结界内侧的人，有一次自由离开的机会。然后就带着她离开了结界。】
    一心二用的五条悟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自言自语：“目的……莫非是咒力？”
    夏油杰略一摇头：【暂且不明。但让我在意的是，在那个女孩子离开结界之前，他所说的话。】
    五条悟看过来，夏油杰努力回忆着梦中的场景。
    【〖对了，有件事差点忘了讲。〗】他重复着梦中的那个“自己”说过的话，【〖犬子不才，承蒙关照。多谢。〗】

 第50章

    五条悟一愣：“那家伙竟然还有个孩子？！”
    夏油杰默契地接上：【那个女孩子看起来像是个高中生。】
    显然两个人都意识到，那个不知身在何处姓甚名谁的“孩子”十分关键。
    甚至……他们很可能已经见过了那个孩子！
    是谁？！
    【后来我听到一个……不，是一些声音，一些相同的声音，它们说……】
    说到“相同的声音”的时候，夏油杰不由自主地卡了一下。即使五条悟没有反应他也清楚地知道，他一定和自己一样，想到了不久之前的那些……和悟“相同的声音”。
    卡顿一闪即逝，夏油杰继续重复梦中听到的话语：
    【〖嗨，我是小金。这个结界之中正在进行名为死灭回游的pvp生存游戏，一旦踏足其中，你也将会成为泳者……你确定，要进入结界吗？〗】
    “这家伙……”五条悟沉思片刻，说道，“做出这种不死不休的‘游戏’，果然是为了死亡瞬间所释放出来的那些咒力吧？但是他要用咒力做什么？”
    夏油杰不解地说：【如果是为了收集咒力，他为什么又要特意把非术师送出结界？】
    即使是吱吱叫的“猴子”，横死的时候也会产生巨大的咒力的。
    五条悟点头：“的确，很奇怪，很矛盾。”
    他隔着眼罩和夏油杰对视一眼，两个人又同时意识到一件事：那家伙——加茂宪伦这样做，不排除是一种故意混淆视听的假象。
    “还有呢？”五条悟松开双手，往后靠在黑暗王座高耸的靠背上，翘起二郎腿，说，“你让我‘冷静’地听你的说，但这些事情还不足以让你对我说出‘冷静’这个词吧？说吧，杰。”
    夏油杰绛紫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看起来很像是黑色，他就用那双黑沉沉的眼睛看着五条悟，用同样黑沉地声音，一字一句地说：
    【接下来，我梦见那家伙听说了总监部的通告。】
    五条悟挑起了眉毛。
    【一，确认夏油杰存活的事实，对其再度宣告死刑。】
    五条悟嗤笑一声，评价道：“烂橘子虽然是烂橘子，啊，不如说是，烂橘子之所以是烂橘子，就是因为他们永远看重自己的‘脸面’。之所以会给出这么可笑的通告，恐怕是因为……他们也早已经被那家伙渗透了吧。”
    【二，认定五条悟为涉谷事变的共同主犯，将其永久驱逐出咒术界。此外，一切试图解除封印的行为皆视为同罪。】
    听到这一条，五条悟很想大笑，却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压住嘴角般无法笑出来。
    他知道最关键的东西马上就要到来了。
    【三……】
    夏油杰的骸骨右手紧握成拳，声音沙哑，【三，认定夜蛾正道犯有教唆五条悟与夏油杰引发涉谷事变之罪，判处其……死刑。】
    “咔”！
    黑暗王座一侧的锁链扶手被五条悟生生捏碎。
    虽然他从被关进来的那一刻就有了这种心理准备，知道那群烂橘子肯定会有所动作，甚至远在这之前就已经有所预见，但是，他还是高估了那些老东西的底线，他们，根本就没有底线！
    “那，悠仁呢？”五条悟声音平静无波，但狱门疆却愈发寂静，充斥着风雨欲来之前的低压，“他们让谁去杀悠仁？”
    那些早就该死的家伙连夜蛾都能论罪，当然绝对不会放过悠仁。
    【乙骨忧太。】夏油杰回答道。
    五条悟的嘴角终于又勾起了弧度，“果然。”
    果然如此。
    虽然他不能未卜先知，但是早在两个月之前，他其实就已经私下找过乙骨忧太，提前做出了一些应对了。事实证明，他的预感是对的。
    那么……
    “现在是几号了，杰？”
    来得及吗？
    【抱歉，我不清楚，】夏油杰摇头，【我没有梦到具体的时间。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大约是5号或者6号。】
    “和我想的一样啊。”
    来得及，一定！
    ——夜蛾，你可不要做什么蠢事，乖乖地等着老子！
    五条悟站起来，双手插兜，站在夏油杰面前。
    “杰，”他微微低头，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这一次，你来选一扇门吧。”
    夏油杰抬眼看他。
    “凭借你的直觉，选择一个……有可能让我们现在就能离开狱门疆的世界。”
    夏油杰的目光坚定起来：【好。】
    他转过身去，闭上眼睛，黑暗的视野当中浮起一颗又一颗萤火虫般的光点，越来越多、越来越快、越来越满，逐渐组成了一个无穷大的宇宙。
    两个人的对面，浮起了无数的门扉。
    ——要怎样才能脱离此刻的命运？
    闭着眼睛的夏油杰心想，如果他做不到的话，那么，诸天神佛如何？
    过去的他从未因为什么具体的事情去向神佛祈愿，因为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认为只要足够努力便可以心想事成，所以他不需要神佛的帮助。
    然而现在，他却以一介咒灵之身，向极乐世界的无数神明发出最诚挚也最卑微的祈求：
    请指引我，打开那扇门！
    1秒……
    2秒……
    3秒……
    “嗡——”
    他睁开眼睛，一线金光在远方亮起，穿越无数门扉，转瞬即至他的面前。

 第51章

    那是一道金色的门。
    第28章 第6天3
    [在天地依然一片混沌的时代——]
    [曾经有一个人与咒灵和平共处的地方。]1
    长出了正常手臂、变成了“人类”的夏油杰一身白色法衣，跪坐在一间像是宫殿观景台的地方，聆听着来自半空中的、三位巨大的“神明”所颁布的“神谕”。
    他眉头皱起，眼中渗出寒意：
    和平共处？
    人类与咒灵？！
    那种事……怎么可能！
    「哇，这次换老子变成幽灵了吗？」
    半透明的五条悟坐在夏油杰旁边，兴致勃勃地观察自己的身体。
    “……悟，”
    夏油杰的嘴唇张开一条缝隙，低声细语，“你多少也听一听这个‘世界’的设定吧。”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一起开门进来的，他却变成了“人”，五条悟反而成了灵魂状态，但好在两个人没有分开，也都没有受伤。
    「啊，声音恢复正常了啊？杰！」五条悟惊讶地说。
    夏油杰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果然不再古怪，那种像是萦绕着黑气般的非人感不见了，他从里到外，都变得更像一个“人类”。
    很奇怪，这个“自己”，竟然让自己感到陌生。
    对于他的提议，五条悟却果断拒绝了。那家伙吹了一下半透明的白发，理所当然地说：「不是有你在吗，等你听完再告诉我就好咯。」
    夏油杰无奈地看着他：“都已经是教师了，还要抄作业吗？教师失格的话，有几率会被收回免许状的吧？五条老师。”
    五条悟疑惑地看着他。
    夏油杰震惊了：“你……你该不会……不，你果然是没有的吧？那个，‘高等教育职员免许状’？”2
    当年悟一毕业就留在高专做了教师，年龄上来说……不，年龄限制这种东西，硝子不是也有吗？还不是“想办法”取得了考试资格，才得以提前考取了医师执照。
    但是悟的话……夏油杰无法想象他老老实实坐在考场里考试的样子。
    「啊，那个啊。」五条悟恍然，揪着自己的额发说，「那种东西，无所谓吧？你不是也没有教祖免许状吗。」
    果然。
    夏油杰有点无语：“……我那可是邪△教。”
    哪个政府会给邪△教颁发免许状啊？
    无证教师五条悟理直气壮：「那我可是五条悟。」
    “……你说得对。”
    夏油杰心服口服。他转过头去，继续聆听“神谕”：
    [那里可谓是文明与信仰的发源地。]
    [人们称之为〔桃源乡〕。]
    既有咒灵，又有桃源乡，这是哪部漫画里的设定？
    夏油杰正在记忆里检索曾经看过的漫画，没有注意到五条悟的大眼睛转了个方向，目光落到了他的刘海上。
    五条悟用自己那半透明的手指轻轻地挑了一下夏油杰的刘海，随即睁大了漂亮的猫眼：
    「啊，穿模了？杰！快看，穿模了！」
    他又挑了一下刘海，再挑，还挑，挑挑挑挑挑……手指都挑出了残影，刘海依然一动不动。
    夏油杰：“……”
    他仰头避开五条悟的手指，克制着给那家伙一拳的冲动，咬牙道：“那又怎么样，你现在是灵魂状态，‘穿模’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
    要说穿模，他可是整整穿了十个月，311天！而五条悟这个家伙的六眼却从未发现过他的存在！
    「这个眼神……该不会是在偷偷骂我吧，杰？」白毛蓝眼突然放大，五条悟凑到夏油杰面前，一脸得意，「不如直接打一架？」
    夏油杰：“……谁会和能穿模的家伙打架啊！”
    「哈哈哈哈……」五条悟笑着坐回去，盘膝坐在夏油杰身边。
    他扭头看向认真听讲的夏油杰，悄悄地靠过去，果然看到自己的右肩缓缓地“溶入”了夏油杰的左肩。
    五条悟眼睛一亮，嘴角翘起一个狡黠的弧度，像是一只发现了新玩具的猫。
    「呼——」他凑过去，冲着夏油杰的刘海轻轻吹了一口气。
    “你能不能安静一……”
    忽然，夏油杰的左臂传来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睁大双眼，眼睁睁地看到五条悟的右肩和右臂“渗入”了他的左肩和左臂，和他重迭在一起。
    「啊，穿模了。」五条悟一脸平静地说。
    “悟！”
    夏油杰一个激灵，当场跳起来，用久违的右手用力拍打和拂拭着左臂。
    好可怕，好怪异的感觉！
    「杰……」
    夏油杰条件反射地看过去，发现五条悟脸上露出受伤的神情，正用苍蓝色的眼睛委屈地仰望着他，「这么嫌弃我的灵魂吗？」
    这是什么来自于流浪小猫的卑微控诉？夏油杰的心脏瞬间被狠狠拿捏，拂拭手臂的动作也立刻停下：“我没有，悟，我只是……”
    五条悟好奇地歪头，看着他的手臂，「怎么？难道『穿模』是有感觉的吗？什么感觉？」
    “……”
    夏油杰小心地跪坐回去，避开五条悟那“无辜”而好奇的目光，手指在鼻梁上滑动，有些不自在地说，“就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无法形容。”
    五条悟挑了下眉毛，倒也没有再追问。
    夏油杰沉默不语，目光死死盯住虚空中那三个巨大的、散发着金光的漫画人物，试图再次集中注意力，将刚刚那种身体被异物侵入的怪异感觉忘掉。

 第52章

    ——这就是回应了他的祈求的神佛吗？
    从外形看半点没有神佛的端庄宝相，画风也一言难尽……不是套个发光特效就能称之为神明的啊！
    [仙台天帝使，想必你已经知道，正在侵蚀这个世界的〔异变〕了吧。]其中一位“神明”说道。
    夏油杰：“……”
    夏油杰：“哈？”
    「噗……哈哈哈哈哈哈！」五条悟大笑着拍打夏油杰的肩膀，「『仙台天帝使』？哈哈哈哈哈，这是什么啊，杰？中二时期给自己取的尊称吗？」
    “当然不是了！”夏油杰恼怒地躲开五条悟那只穿模的手，“我怎么可能取出这么中二的名字？我也没有中二期那种东西。”
    「哈哈哈哈……『仙台天帝使』，哈哈哈……」
    五条悟还在笑，夏油杰索性不理会他，却发现自己也被他的笑声感染，嘴角正在压不住地上翘。
    嘛，还是快一点听完“神谕”，获得离开狱门疆的方法吧。
    [它从西方向东方扩散……现在已经危及整个桃源乡。]
    「喂，别再啰嗦了，能不能一句话说完啊，神明sama？」五条悟冲那三位“神明”叫道。
    “神明”：[……]
    “神明”不理他：[仙台天帝使……]
    “啊，悟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夏油杰听到那个称呼，额头青筋一跳，像五条悟一样毫不客气地说。
    “神明”：[……]
    “神明”沉默片刻，夏油杰面前“唰”地一下出现了一个长方形的半透明方块显示屏。
    夏油杰惊异地盯着“显示屏”，五条悟察觉到他的变化，问道：「怎么了？杰？」
    夏油杰一愣，扭头问他：“悟看不到？”
    五条悟睁大眼睛：「看不到什么？」
    他立刻仰头去质问“神明”：「哇哦，这就开始区别对待了吗？这位神明sama也太小气了吧？」
    “神明”：[…………]
    「喂，快给老子开权限！」五条悟叫道。
    “神明”没有反应。
    “等等，悟，”夏油杰伸手拦住五条悟，看着面前那快半透明板说，“这个东西，看起来好像游戏里的对话框啊。”
    假如是对话框的话，那么别人看不到也就说得通了。
    「是吗？所以这里是游戏世界？上面说了什么？」五条悟问道。
    夏油杰读出了“对话框”里的文字：
    “‘是说所有咒灵突然发狂……并丧失自我意识的事？’”
    他和五条悟对视一眼：难道说，这个世界所讲述的竟然是“咒灵”的起源？！
    那么，继续讲下去的话说不定，不，一定也会有关于“咒物”——狱门疆的信息吧？
    莫非这里并不是单纯的漫画或是游戏世界？
    [没错。]
    “神明”接收到夏油杰的互动，终于又有了反应，但只说了这一个词就没有下文了。
    夏油杰无奈，只得继续按照“对话框”走剧情：“‘如今的人类非常惧怕咒灵，整日活在与死亡相伴的恐惧之中……桃源乡只剩下一个虚名，俨然一副地狱的景象……根源究竟在哪里？’”
    “神明”回答道：[你……知道〔■■■〕吗？]
    夏油杰：“？”
    五条悟：「……」
    “怎么还带消音的啊喂！”
    「怎么还带消音的啊喂！」
    两个人跳起来指着“神明”，异口同声地怒吼。
    “神明”：[……]
    “神明”：[〔■■■〕——五百年前被击败的大咒灵。据说他拒绝与人类共存，会为了满足私欲而吃人。」
    五条悟：「……」
    夏油杰：“……”
    完全被无视了啊！
    无视两人吐槽的“神明”继续抛设定：[现在，有人正试图让■■■复活，而且，用的还是被视作禁忌的咒术——〔化学与诅咒合成法〕。]
    夏油杰：“哈？化学？等等……这个设定，似乎越来越熟悉了……”
    五条悟：「……」
    他了然地看了夏油杰一眼，可惜沉迷思考的夏油杰没有发现。
    “神明”露出悲天悯人的法相：
    [化学和诅咒原本就互不相容，就像人类与咒灵的交.配被视作禁忌一样，那会形成负面波动，打破这世上所有的平衡。
    [为了唤回咒灵们的自我意识，
    [为了找回真正的〔桃源乡〕，
    [去取得经文，阻止■■■复活吧——
    [夏油三藏！]
    “夏油三藏”：“……啊？”
    「噗！」五条悟又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喂神明sama，你们是中了银魂病毒吗？」
    “神明”无言，化作马赛克逐渐消失。
    “等等，等一等啊！”夏油杰徒劳地伸出手，却发现不止“神明”，自己和五条悟所在的这个空间也化作马赛克，开始瓦解了。
    “悟！抓紧我……”话没说完他就想了起来，他和五条悟现在根本就无法触碰。
    “悟！”
    五条悟的身影越来越淡，像萤火虫般消散了。
    “可恶……”
    空间瓦解完毕，夏油杰也失足掉入了虚空当中。
    ……
    “扑通”！
    夏油杰抬起头，发现自己摔在了山脚下。这座山称不上巍峨，却有很强的压迫感。
    他的手里握着九环锡杖，穿的依然是那件白色法衣，外面披着的袈裟居然也是白色的。脸颊两侧延伸至背后还有白色的长巾，是从头顶的法冠上垂落下来的，像是中国的电视剧里那种侠客佩戴的帷帽。

 第53章

    “好慢啊，‘师父’，”熟悉的声音从头顶的峭壁上传来，“老子可是等了你五百年，都快要饿死了呢。”
    “悟？”
    夏油杰心神惧震，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熟悉的人影正坐在半山腰的一个山洞入口处，毛茸茸的白毛脑袋上贴着一张黄色的符咒。
    五条悟一手托腮打量着夏油杰，另一只手“叮”地一声冲他竖起大拇指，夸赞道：
    “很还原嘛，夏油三藏法师。还是这件袈裟更适合你。”
    夏油杰目眦欲裂：
    猴……猴子？
    猴子？！
    悟，变成了猴子！！！
    第29章 第6天4
    “叮咚”！
    夏油杰发觉自己的视野似乎有些不对劲，但没等他深究，耳边就传来游戏里常见的提示音，那个长方形的“对话框”再次刷新了出来：
    ［你听到了一个声音，似乎有人在喊你的名字。
    ［》》》爬到山上去看看。
    ［》》》不予理会，转身离开。］
    夏油杰果断选择转身离开。
    “扑通”！
    他再一次从天而降，摔在了山脚下。
    “噗！”五条悟笑了，“你在做什么啊，杰？销号重开吗？”
    夏油杰：“……”
    夏油杰：“？？？”
    对话框再次刷新：
    ［你孤身一人前去西天取经，没走多远便被强盗杀害，轮回转世后再一次来到了这座山下。
    ［你听到了一个声音，似乎有人在喊你的名字。
    ［》》》……
    夏油杰盯着那两个和“前世”一模一样的选项，手指不甘地放在“爬山”选项上停留许久，愤愤地按下了第二个选项，“转身离开”！
    哼，孤身取经而已，他怎么说也曾经是个特级咒术师，这种事能难倒他吗？恶趣味的狱门疆想让他去救“猴子”，简直是做梦……
    “扑通”！
    夏油杰第三次摔到山脚下，这具孱弱的人类身体都快要摔散架了。
    “哈哈哈哈哈哈……”五条悟幸灾乐祸的笑声从头顶传来，边笑边说，“出什么事了啊，杰？在以身试错吗？”
    他自己玩游戏的时候倒是很喜欢故意选择那些一看就是错误的选项，只是好奇会发生什么罢了。结果，夏油杰竟然在真人游戏里这样做？真是……
    可爱到犯规啊。
    夏油杰：“……”
    他死死盯着那个对话框，心生怀疑：难道选择离开就必然会被强盗杀死吗？
    结果这一次对话框给出的说明是，他在穿越沙漠的时候又累又饿又渴，孤独地死在了风沙当中。
    夏油杰：“…………”
    他很想骂一句脏话。
    可恶！既然只有一个选择，为什么还要给出第二个选项啊！
    这次，他终于愤愤不平又万般无奈地选择了第一个选项，拄着九环锡杖，拖着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身体爬上半山腰，累得气喘吁吁满头是汗。
    啊，好怀念自己的身体。
    五条悟一手撑着脸，笑嘻嘻地看着他：“这位好心的法师，快帮我揭了这符咒，放我自由吧。”
    他心情很好地吹了一下脑袋上贴着的符咒，符咒飘起来又落下，让他看起来好像某部动画里那只可爱的小<a href=https:///tags_nan/jiangshi.html target=_blank >僵尸。
    但是夏油杰看了一眼五条悟的脸，就一脸痛苦地闭上眼睛，还头疼地捂住了额头。
    “哈哈哈哈哈哈……”
    五条悟趴在地上大笑，笑完了，用毛茸茸的手摸摸自己脸上那毛茸茸的白色茸毛，坐起来叹了口气，对夏油杰说：“抱歉啊，杰，变成了你最讨厌的猴子。”
    夏油杰：“……”
    他睁开眼睛，看了五条悟一眼又匆匆别开目光，看着地上说：“我讨厌的不是猴子。”
    不是这种猴子。
    五条悟自然明白。他微微一笑，又说：“那你为何不肯睁眼看我一眼？噗……‘你说四大皆空，却紧闭双眼。要是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不相信你两眼空空’……哈哈……”
    夏油杰闭着眼睛啧了一声：“疯了吧？”
    五条悟继续笑：“哈哈哈……‘不敢睁眼看我，还说什么四大皆空呢’，你说是不是啊，这位……御弟哥哥？”1
    夏油杰：“！”
    他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五条悟竟然会喊他“哥哥”——虽然是“御弟哥哥”但也算是“哥哥”吧……
    好奇怪的感觉。
    “区区一只妖猴，竟然也敢cos女儿国的女王陛下！”夏油杰别开脸，看着山壁说。
    五条悟看到他的耳朵红了。
    这具新身体的皮肤非常白，又因为爬山的关系出了一层薄汗，细密的汗珠在雪白的皮肤上闪闪发光。白里透红的肌肤加上一身纯白的法衣，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块散发着甜美可口气息的草莓牛奶小蛋糕。
    看上去好甜啊。
    然而那张盐系帅哥的脸却比十年前更加成熟和性感，像是什么熟透了的水果。危险的邪性与圣洁的佛性这两种矛盾的观感在这张脸上完美融合，合成致命的吸引力，令人一见便不忍错眼。
    有的水果，在吃之前加一点盐，吃起来会更甜呢。
    五条悟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虽然杰不管什么衣服都能穿得很潮、很顺眼——那条穿了十年的袈裟除外——哪怕是成了咒灵也依然很帅，但是……

 第54章

    但是，果然还是人类的身体更好啊。
    难怪妖怪们都想吃唐僧肉呢。
    变成了“妖怪”的五条悟凑到夏油杰耳边，压低声音，像是从事什么见不得光的交易一般神秘地说：“帮我揭下符咒，我会满足你一个心愿。什么都可以哦，‘师父大人’。”
    如他所料，听到这种话的夏油杰耳朵更红了。
    五条悟努力压住嘴角，看夏油杰强装镇定地说：“你的台词是不是错了？〖悟空〗的话，应该是被压在山脚下的吧？你怎么会在山洞里？这张符咒也是，理应是贴在山上的吧。”
    夏油杰怎么可能听不出五条悟是在故意逗他，他也不是不能配合他玩一下西游过家家，但是……
    但是！为什么偏偏让悟变成了猴子啊？！明明是那么漂亮的一张脸！那些神明是在嫉妒他吗？一定是这样没错！
    比起堕入黑暗地狱的他，神子五条悟才更适合三藏法师这个角色吧？
    ……而且他也很想cos一下孙悟空。
    就算是猴子又怎么样，他讨厌的又不是这种猴子，更不是孙悟空——那可是孙悟空啊！
    此时五条悟嗤笑一声：“山？山算什么东西，也敢压老子？老子能允许他们贴一张符咒就很给面子了。”
    夏油杰：“……”
    他收回刚才的想法，悟来cos三藏法师的话绝对会ooc的。
    “怎么样，这位高僧师父，成交吗？”五条悟眨了眨和“火眼金睛”一样好用的“六眼蓝睛”，一脸期待地说。
    哼，要不是因为想陪杰玩一下唐僧师徒cosplay，他才不会乖乖地待在这个山洞里，还放任那些所谓的“神明”把他变成了这副模样。
    “……什么成交不成交，我们现在可是师徒关系，严肃点，不要ooc。”
    夏油杰伸手触碰到五条悟头上的符咒，若无其事地说，“来吧，〖悟空〗，快点陪伴为师去走剧情，早日获取狱门疆的情报吧。”
    “嗷！”
    五条悟捂住脑门，夸张地叫起来，“疼疼疼疼……好疼啊，这就是紧箍咒吗师父？”
    “……”
    金箍都没戴，哪来的紧箍咒啊！
    夏油杰不理会五条悟的胡言乱语，凑近检查他的额头。直到此时，他的眼前才又跳出一个对话框，提示他需要念诵一段经文才能成功揭开符咒，还贴心地附上了佛经原文，甚至还有注音。
    “……”
    早说啊！果然就是在针对悟吧？岂可修！
    还得念经，真把他当成和尚了吗？
    但是不念经就无法揭下符咒，就无法和“五条悟空”一起踏上取经之路完成任务获得情报……夏油杰无计可施，只得盘膝坐下，摆好架势准备念经。
    “吶，杰，”夏油杰刚想开口就听到五条悟又说，“刚才老子就想问了，你的刘海呢？”
    “嗯？”夏油杰一愣，刘海……不就好好地长在他的头上吗？
    ……等等，他从一开始就觉得视野不对劲，原来竟然是因为少了一撇刘海吗？
    夏油杰抬手去摸，果然只摸到了额头和头上佩戴的毗卢法冠，以及与法冠相连的那半圈白色防风长巾。他非但没有摸到刘海，甚至……
    甚至没有摸到头发。
    难道……
    难道？！
    夏油杰立刻伸手准备摘法冠，却又在最后关头顿住了。
    “怎么了？杰？”五条悟隔着一张符咒，蠢蠢欲动地盯着他，“刘海不见了可是超严重事件，快摘下帽子检查一下啊。”
    夏油杰：“……”
    他气呼呼地站起来，想去山洞里找个拐角再摘帽子，没想到五条悟那家伙竟然伸腿一绊，让他冷不丁往前一扑，狼狈地趴到了地上。
    “啊，怎么回事，这次没有穿模吗？抱歉，不小心绊到你了。”五条悟毫无歉意地收回腿，提醒夏油杰，“师父，帽子掉了哦。”
    夏油杰：“……”
    这可恶的身体！如果是从前的他，怎么可能躲不开悟的恶作剧？
    夏油杰一寸一寸地抬起头，看到那顶金顶白布的毗卢法冠正安静地躺在地上。
    “嗖~”一股小风卷着叶子吹过，头顶上凉飕飕的。
    “尬！尬！尬！尬！”一只乌鸦嘎嘎叫着，从洞口飞了过去。
    夏油杰：“……”
    五条悟：“……噗！”
    头……发……
    刘……海……
    夏油杰趴在地上，满眼茫然。
    “哈哈哈哈哈哈……”五条悟毫无同情心地大笑起来，“杰！你的头发不见了！”
    “……”
    夏油杰两眼空空地回答，“啊，是啊，因为我是一个和尚。和尚没有头发，不是很正常的吗。”
    “哈哈哈哈哈哈……”五条悟笑得原地打滚，“怎么办啊，杰！真的变成和尚了！”
    夏油杰坐起来，仰头望天，四大皆空，“这可能就是，冒充和尚的代价吧。”
    五条悟的笑声小了下去，直至消失。
    一片寂静当中，夏油杰的怒气值正在缓缓攀升：
    “……”
    “…………”
    “………………”
    “啪”！
    脑海中仿佛有一根弦终于绷断了。
    已经不是“恶趣味”和“恶作剧”那么简单了……
    先是悟的脸和手，还有眼睛——身为六眼，却无法看到他这个“普通人”都能看到的对话框；再是他的头发和身体——

 第55章

    他们倚仗什么，“它”就拿走什么；他们为什么而骄傲，“它”就毁灭什么给他们看。
    “它”，究竟把他们当成了什么？
    ——不！
    ——可！
    ——原！
    ——谅！
    纯白法衣鼓荡膨胀，露出雪白的双臂，而白皙的手臂上青筋暴起，黑色的骸骨与荆棘藤蔓隐隐闪现。
    “砰”！
    夏油杰狠狠将九环锡杖往地上一杵，“砰”地一声，山洞地面崩裂。
    “咔。”
    “咔嚓。”
    裂缝以锡杖为圆心，呈蛛网状层层延伸出去。
    “叮咚”！
    “叮咚叮咚”！
    “叮咚叮咚叮咚！”
    游戏提示音一阵乱响，对话框一个接一个出现，层层迭迭不停覆盖，终于让夏油杰看清了几个大字：
    ［……任务失败！］
    他冷静下来去看，原来是说他的行为濒临ooc，可能会导致任务失败。
    ……刚才还叮嘱悟不要ooc呢，结果反而是自己差一点ooc吗？
    真是可笑啊，“夏油三藏”！
    夏油杰闭上眼睛，咬紧牙关、握紧拳头，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好不容易将怒气值强压了下去。
    ooc，会导致任务失败；
    任务失败，就不能获取情报，无法尽快脱离狱门疆；
    被派遣去为夜蛾正道执行死刑的咒术师，现在出发了吗？
    可恶……
    夏油杰沉寂片刻，松开拳头，盘膝坐下。他双手合十，正准备念经取下五条悟头上的符咒，一只毛茸茸的手却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杰。”五条悟顶着那张毛茸茸的、滑稽的脸，阻止了他的妥协。
    “但是狱门疆的情报……”
    五条悟却嘴角一勾，森然一笑。
    剎那间，夏油杰心神一震，如梦方醒！
    第30章 第6天5
    五条悟双眼清冷如寒冰，镜子一样倒映着夏油杰那张从恍然、震惊，到阴沉凝重的脸。
    ——狱门疆本质上是一座牢笼，也许可以“看心情”放送一些情报，但是……
    它怎么可能，真的把开门的钥匙交给他们？！
    它表面上有求必应，满足了夏油杰对神明发出的祈愿，却扔给他们一个不伦不类的西游副本；它毁掉五条悟的脸，针对六眼、不给五条悟看对话框，又拿走夏油杰的头发和引以为傲的体术；最后，它自己则是隐藏在黑暗中，高高在上地观看他们像小丑一样表演……
    这是完全的恶意，来自于狱门疆的恶意。
    一股久违的恶心感突然在胸口翻涌起来，夏油杰捂住嘴巴别开脸，险险没在五条悟的面前干呕出声。
    不可饶恕……
    ——明知道他们想要离开这里，不，正因为他们是这样想的，所以它才肆无忌惮地剖开他的记忆，赤裸裸地展现给悟，插科打诨，拖延时间，同时又可以让他羞愤不已、无颜以对，恨不得沉到地狱最底层，和黑暗融为一体；
    ——明知道他们迫切关注现实世界，却禁锢了他那个灵魂穿梭的能力，要不是意外切割了灵魂、得以用梦境的方式回到自己的身体上，他们就真的无法获得外面的声音了；
    ——明知道他们想要争分夺秒获取狱门疆的情报了，就假模假式地给出一个“游戏副本”，再旁观他们的丑态……
    ——甚至，它借“神明”之口所说出的“咒灵”，真的就是咒灵吗？其实只是在故意误导和欺骗他们吧？
    哈，哈哈，哈哈哈……
    他原本以为狱门疆只是一个中性的工具，就像一把刀，善恶不在于它自身，只在于它的使用者。然而直到现在他才明白，狱门疆既然连接着地狱，那么它就代表着……不，不是“代表”，它的存在本身，就是邪恶。
    ——多天真啊，夏油杰？你看到狱门疆给出黑暗王座虚位以待，就以为自己会是它命定的主人、是未来的地狱之王了吗？
    原来只是一个可笑的傀儡，仅此而已。
    ……
    “杰？”
    五条悟的声音将夏油杰从沉思的深渊中拖了出来。
    “嗯。”夏油杰回应了一声，眼眸低垂，看不清神色。
    五条悟托起夏油杰的右手：“要‘开门’吗？”
    要开门吗？
    夏油杰缓缓抬眼，看向那双澄澈的、给予了他清醒的苍蓝色双眼。
    那双比世间所有宝石都漂亮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信任。他知道，无论他此时做出何种决定，那双眼睛的主人都会无条件地站在他这边。
    ……要开门吗？
    开门之后，这个世界，乃至那扇金色的门，都会就此消失不见吧？
    没错，对话框也已经给出了这个说明，或者说，给出了这个威胁。
    夏油杰的指尖散发出黑气，在空气中凝聚成一个黑色的点，像一个小小的黑洞。它盘旋着，颤动着，却迟迟没有划下去。
    不甘心。
    不甘心……
    不甘心！
    他不甘心就这样放弃，更不甘心被那些恶意牵着鼻子走，像个没有灵魂的躯壳一样任其摆布！
    那些躲在“神明”背后的恶意，一定在洋洋得意地等着看他们放弃，并大肆嘲笑他们吧？
    他们，真的会让它们得逞吗？
    真的就这样一走了之吗？！
    他们可是……

 第56章

    五条悟和夏油杰啊！
    “悟。”
    “嗯？”
    “它们说过，这个世界是有咒灵的，对吧。”
    “没错。”
    “呵……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咒灵们早在他死亡的那一刻就跑了个干净，一个没有咒灵的咒灵操使还能称得上是咒灵操使吗？
    而构建这个世界的“神明”既然给出了“咒灵”的设定——即使那是一个随口扯出的谎言，但在“束缚”的规则之下，谎言也必将成为真实——没错，它已经在得意忘形中立下了束缚，无论它此后会如何魔改这个世界，“咒灵”的存在都已经是必然！
    夏油杰站起来，眼中的茫然和愤怒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战意：“真巧啊，既然如此，那我就去补充一下库存吧！”
    不多抓它几只咒灵，怎么对得起狱门疆的一番“苦心”呢？
    谁会被谁逼迫？谁会手忙脚乱？此时下定论还为时尚早。既然狱门疆是临时搭建了这个世界，目的是看他们演完闹剧就灰溜溜地开门离开，那么，他们就用自己的方式，将这个世界重新修建成他们需要的模样——
    人类的法师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地上的“猴子”，目光坚定，念出记忆中的台词：
    “‘……喂！是不是你一直在叫我？’”
    他已经想起来了，那部久违的漫画——
    五条悟终于发自内心地笑起来，接上漫画中的台词：“‘咦？我谁也没叫啊。你哪位？’”
    “‘胡说，我一直都听得到你的声音。吵死人了，快别叫了。所以……’”
    法师冲着“猴子”伸出手，
    “‘没办法……我带你走吧。’”
    “咔嚓”。
    漫画中，禁锢着“猴子”的锁链就此断裂。
    “咔嚓”。
    杂糅了《西游记》与《最游记》以及真实世界的异世界片片龟裂，摇摇欲坠。
    是就此崩坏、中断“表演”、乖乖送两人回到狱门疆？
    还是修正世界、强迫他们继续“表演”下去、暗中期待他们闹出更大的笑话，直至惨败？
    答案显而易见。
    “唰”——
    五条悟的形象被修正、刷新，《西游记》里那只毛茸茸的猴子从左至右，缓缓变成了《最游记》里那个软萌可爱的正太。
    “唰”——
    夏油杰的形象也……
    “咔嚓”。
    是手机快门的声音。
    “？！”
    ……形象刷新成功，夏油杰也变成了《最游记》中那个紫色眼眸、秀发飞扬、帅气强壮超级能打的玄奘三藏，原本插在地上的九环锡杖则刷新成为玄奘三藏的武器，左轮手枪。
    但是夏油杰顾不上自己的新皮肤和新装备，他猛然抓住五条悟的手，不敢置信地说：“手机？！悟！哪来的手机？”
    也没顾上追究五条悟偷拍他这件事。
    “啊，就是老子的手机啊，一直放在口袋里的。”五条悟面不改色地调出相册，翻转手机，展示给夏油杰看，“怎么样，很帅吧？老子说过了，杰的cosplay真的很还原。”
    夏油杰震惊地接过五条悟的手机，震惊地看着自己被拍下来的光头照片，但更加震惊地是……
    他看到照片下面那一排缩略图里竟然还有五条悟和奇犽的合影。
    “奇犽？这是奇犽吧？！”
    夏油杰握紧手机，整个人都快钻进照片里面去了。
    “很惊讶吗？”五条悟笑眯眯地说，“虽然从进入狱门疆起，手机的时间就静止了，但是相应的，电量也不会减少了呢。可以随便玩不用充电，超——爽的！嘛，如果能有信号就更爽了。”
    “悟……”
    夏油杰的目光从奇犽和五条悟的合影上依依不舍地离开，转移到五条悟脸上，“为什么！为什么没有让我和奇犽合影？！”
    “啊，原来如此，你的重点在这里啊。”五条悟抽回手机，似笑非笑地说，“打、咩、哟。”
    他在夏油杰控诉的目光中悠然锁屏手机收进口袋，仰头盯住夏油杰的眼睛，轻飘飘地说：“怎么，又想吃‘代餐’了吗，杰？”
    夏油杰：“……”
    不是，他这次真的没有……真的只是想单纯合个影而已……
    ……啊啊啊为什么要提那个词，他好不容易才忘掉的！
    “哎呀哎呀，真是可怕的成年人，”五条悟摇头，双手枕在脑后，一边往外走，一边感慨道，“奇犽才只有十二岁而已，就被年近三十岁的杰盯上了呢，可怕，好可怕哦。”
    夏油杰：“…………”
    他看着五条悟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先是一愣，紧接着就笑了起来。他抄起左轮手枪，迈开大步跟上去，一把勾住五条悟的脖子，拖着他往山洞外面走。他不顾五条悟的挣扎反抗，狞笑着揉乱那一头白毛：
    “先看看你自己的处境吧，小〖悟空〗！你现在也是一个比奇犽大不了多少的小矮子了。”
    五条悟：“？！”
    ……啊，没错，《最游记》里的孙悟空不仅是个未成年，而且还是一个天天被沙悟净叫做“矮猴子”的小矮子，身高162厘米，仅仅比158cm的奇犽高出4厘米。
    他现在看夏油杰只能仰视了！
    “哈哈哈哈……”
    夏油杰看着五条悟那个复杂的表情，爆发出一阵大笑。

 第57章

    “轰隆”！
    山洞晃动起来。
    “啪嗒”，一颗小石头从他们头顶滚落。
    “啪嗒”，“啪嗒”……
    “轰隆”！！
    地动山摇中，五条悟和夏油杰同时跃起，几个起落便离开了这座山，来到不远处的空地上。
    他们回头望去，整座山晃动了几下，便哗啦哗啦地坍塌下来，转眼就成了一片尘土飞扬的废墟。
    一块石碑滚落到两人脚下，上面刻着三个巨大的汉字：
    五条山。
    “哈？”
    五条悟一脚将石碑踢碎，“给老子稍微尊重一下原著啊，ku so！”
    ku……so？！
    夏油杰：“……”
    “不要说脏话啊，五条老师。”
    “嘶！”
    五条悟猛地抱住了脑袋。
    两个人不敢置信地对视一眼。
    夏油杰试探着开口：“……‘悟，我从前就想跟你说这，你最好别再用『老子』来做第一人称了’……”
    五条悟皱起眉头，感觉脑袋果然又开始丝丝地疼了起来。
    “……‘尤其是在长辈的面前，要说『晚辈』，或者至少也要用『我』。而且那样也比较不会吓到小朋友。’……”1
    “嘶——停！停停停！”五条悟再一次抱住了脑袋。
    果然，能够控制五条悟空的“紧箍咒”，竟然就是夏油三藏的“正论输出”！
    夏油杰：“……”
    不是念经吗？
    呃？难道对于悟来说，他的正论就相当于唐僧念经吗？！
    ……啧，微妙的不爽。
    “……老子，果然最讨厌正论了！”
    第31章 第7天1
    五条悟一把抓住了额头上的金箍头带。
    “等等，悟！”夏油杰及时按住他的手，问道，“你没有忘记这个〖妖力制御装置〗的设定吧？”
    “妖力制御装置”是《最游记》里面的妖怪专用饰物，常见的有耳钉、手镯等等，戴上就可以控制住自己的妖力释放程度，并维持人类形态，摘下来则会恢复妖怪的模样，妖力暴走，造成不可预知的后果。
    “啊，差点忘了。”
    五条悟手指一松，金色的金箍头带“叭”地一下弹了回去，害他龇牙咧嘴地揉了揉额头。
    夏油杰笑了起来，先前那种微妙的不爽转眼消散得干干净净。
    “干嘛，你是在嘲笑老子吗？”
    五条悟抬头怒视着夏油杰，可惜两人此时的身高差让他看起来不像发怒，反而有点像个闹脾气的小孩。
    “没有啊。我只是觉得……”
    夏油杰低头，温柔的视线轻轻抚过那头柔软的白发，落在白发下面那圈若隐若现的金色头带上面。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似乎从未见过五条悟佩戴运动头带的样子。
    高专的时候悟的头上什么都没带，只用特制的墨镜来缓解六眼压力，后来做了教师之后，又用绷带或是眼罩将头发全部推上去，看起来一下子就成熟了。
    而眼前这个戴着金色“头带”的悟，既不像高专悟，也不像教师悟。这是一个除了夏油杰之外，所有人都没有见过的悟，是一个全新的悟。
    是限定皮肤呢。
    空气里好像冒出了看不见的泡泡，是夏天的冰镇饮料里那种小小的气泡，发出细微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虽然这么说有点不符合悟的年龄，但是此时的悟看起来真的——非常元气！
    ……也非常可爱。
    夏油杰心里又有一种微妙的感觉，这次是一种奇妙的开心，非要形容的话，大概就像是单抽抽到ssr吧。
    “发什么呆呢？‘觉得’什么？”
    五条悟催促道。
    夏油杰笑眯眯地揉了揉五条悟的头发，又捏了捏他的脸蛋，“……我只是觉得，小时候的悟真是可爱啊。”
    “哈啊？！”
    “等拿到三千世界钟之后，不如我们贪心一点，直接回到悟小的时候吧？”
    “你是笨蛋吗？老子小的时候你也是个小孩啊，而且比老子还小两个月！”
    “啊，差点忘了。那该怎么办才好……”
    “喂……你该不会真的是个变态吧？噫~这又是什么眼神？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啊，你这个年近三十的大叔！”
    五条悟夸张地跳到一边，双臂交叉，以实际行动和夏油杰划清界限。
    “说什么呢，”夏油杰笑眯眯地越过他，往前走去，“刚才是谁在说自己比我大啊，五条大叔。”
    “噗！哈哈哈哈……”从未被叫做“五条大叔”的五条悟被这个称呼逗得笑了起来。
    两个人一路往西走，还真的祓除了几只小小的蝇头，都被夏油杰聊胜于无地吸收了。
    如今的他，调伏咒灵的时候已经不会再像年轻时那样痛苦干呕。他只需要背过身去，仰起头，用力吞咽，球形的咒灵玉便会顺畅地通过喉管进入他的体内、奉上自身的信息，成为供他驱使的咒灵之一。
    虽然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恶心就是了。
    唯一的遗憾是……
    由于每次都是背对五条悟做这件事，所以他一次都没有看到过五条悟的眼神。
    一开始他也会想，悟还会好奇吗？像高专时那样？
    不会了吧。
    有什么可好奇的。
    又不是没见过。
    也不是什么秘密。

 第58章

    ……
    五条悟的眼神里的确没有好奇。他很平静，那副平静的表情让他看起来愈发像是高高在上的神子。
    当夏油杰完成调伏转过身来的时候，生动的表情才会再一次回到他的脸上。明明是28岁的成年人，穿上限定皮肤就变成了元气正太，一点都不违和。这个意料之外的“组合”，无形之中令两个人的关系和谐了许多。
    再往前走，就是沙漠了。
    “咕噜噜……”
    五条悟揉揉肚子，愁眉苦脸地仰头说：“师父，老子肚子好饿啊。”
    “是吗，那这个角色可是真适合你啊。”夏油杰回答道。
    因为，《最游记》里的悟空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肚子饿了”，而且食量也很大。
    “……”
    五条悟难得无语地看了夏油杰一眼，不爽地说，“是真的饿了啊，杰！早知道就带些甜食过来了。”
    “什么？！”
    奇怪，按说狱门疆的设定不会让人感到饥饿才对……
    这么快就开始新一轮的针对了吗？
    夏油杰思索着这个世界和其他异世界的不同，发现他们之前都是异世界的“闯入者”，是作为“自己”进去的，而现在，他们却变成了异世界里本就存在的人，甚至还是主角。
    难怪“神谕”时的悟会是灵魂状态。
    也难怪悟会饿了。
    这么说来，他自己过不了多久也会饿的吧。
    ……搞不好真的会在沙漠里饥渴而死，必须要想个办法。
    “那就去化缘吧。啊，说起来……”
    “啊！对了……”
    两个人再一次异口同声：
    “我们的吉普车呢？”
    “我们的吉普车呢？！”
    ——吉普，也就是《最游记》里面的白龙马，此时不知道藏在哪个角落，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出现。
    同样未知的，还有猪八戒和沙悟净这两个角色。
    “总不能一直都用走的吧……想想办法啊，夏油三藏大人！”因为饿肚子而变得低气压的五条悟空开始耍赖。
    “咕噜噜……”
    夏油杰的肚子久违地发出了声音。
    糟糕，真的饿了！
    如果虹龙还在就好了……夏油杰抬头望着天空，随口配合五条悟说道：“悟空，为师的肚子也饿了，你快踩着筋斗云去化点斋饭来吃吧。”
    “《最游记》里没有筋斗云，笨蛋师父。”五条悟干脆躺到了地上。
    “那就踩着滑板去。”
    “那是《新编西游记》啊！”
    “哈哈哈哈……”
    自从五条悟变成元气正太，夏油杰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好了许多。他对正太版的五条悟也是十分和颜悦色，蹲在旁边，温柔耐心地教育孩子：“悟空，我可是你的师父啊。你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吗，‘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
    “嘶——”五条悟立刻抱住脑袋，甚至蜷起了身体。
    夏油杰：“！”
    “悟？！”他慌忙闭嘴，有点尴尬地说：“抱歉，我没想到这也算‘正论’。”
    五条悟怨念地看了他一眼，十分无奈地躺平：“喂……不要真把老子当成小孩子啊，老子也是知道孔子的！这都不算正论的话，什么才是正论？好了，快去化缘，老子现在可是未成年，还在长身体呢！”
    “……”
    夏油杰被那一眼看得有些心虚，乖乖站起来眺望四周。
    没有虹龙的话，有个会飞的咒灵来让他调伏一下也好啊。
    ……等等，要赶路的话，不一定需要会飞，甚至也不需要是吉普车，只要能代步不就可以了吗？
    “悟，喂，悟，快起来，我有个办法。”夏油杰趁机捏了捏五条悟的脸。
    啊，是婴儿肥！
    再捏捏……
    两边都捏一捏……
    五条悟睁开一只眼睛，懒洋洋地回应：“嗯？”
    夏油杰若无其事地松开手，然后甩甩右手，观察一番，凑到五条悟耳边低声说：“我的锁链被封印了，但是还可以开门……”
    五条悟双眼一亮。
    甜食！他可以回去拿甜食了！果然糖分不足脑袋就会迟钝，竟然没有想到回“仓库”这个好主意，被杰抢先了，可恶！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悟，但是，”夏油杰不用看就明白五条悟的想法，他认真叮嘱道，“但是，这道‘门’恐怕只能开这一次……”
    为了防止门关闭、消失，他们两人必须有一个留在这边，那个人自然是能够开门的自己；而狱门疆则绝对不会放任他们这样“作弊”，接下来一定会把这个“开门”技能也封掉，下一次开门恐怕就是脱离这个世界的时候了。
    “啊，老子明白，”五条悟跳起来，“战意”浓郁地说，“放心吧，杰！老子一定会在关门之前把所有猫咪便利店的甜食都扫荡过来的！”
    夏油杰差点喊出声来：“快醒醒啊，你这个笨蛋甜食脑袋！我要的是……”
    他谨慎地压低声音，弯腰抱住五条悟的脑袋，额头相抵、盯着他的眼睛，用口型说了一个词。
    元气正太五条悟睁大双眼、噗嗤一笑，抬手比了一个ok。
    夏油杰四处张望，吸气、助跑、飞跃——
    他跳上一块巨石，再以巨石为踏脚点高高跃起，尽最大努力从最高的地方笔直地划破空气，画出了一条黑气缭绕的裂隙。

 第59章

    在没有飞行咒灵协助的情形下，那已经是这副身体所能达到的最高点了。
    “悟！”
    穿着孙悟空皮肤、无法像从前一样停留在空中的五条悟在夏油杰落下的同时也助跑起跳，飞跃过去，利用惯性拉住“门”的上端，和下端的夏油杰合力撕开空间，开启了一条巨大的不规则信道。
    “嗷昂——”
    基力安的声音响彻天地。
    狱门疆内的时间流速与异世界不同，里面那只基力安不知何时结束了“无量空处”的副作用，重新发起了虚闪攻击。
    “很精神嘛，基力安！”
    穿过异世界之门的五条悟咒力瞬间充盈全身，他抓住基力安的长鼻子原地旋转，越转越快越转越快，最后冲着大门脱手而出，“就决定是你了——去吧！‘基’普车！”
    第32章 第7天2
    五条悟甩出基力安，随后整个人化作一道闪电，在那些被他炸飞了门的游戏世界来回闪现。无数食物和饮料在“门口”堆积起来——
    因为动作太快，这些东西还没来得及坠落就被补充上了新的，以至于让它们看起来就像是悬停在了这个地方。
    “轰隆”！
    巨大的基力安一头穿过大门，栽进异世界的沙漠当中，击起一阵铺天盖地的风沙。
    风沙散去，门消失了，元气正太五条悟以一个胜利者的姿势站在闪闪发光的“食物山”上，两眼放光，快乐地举起手：“杰——！”
    然而四周一片寂静，并没有人跳出来跟他击掌。
    “杰？杰！”
    五条悟不敢置信地扭头，看向远方的沙漠里那只正在挣扎起身的基力安，脑海中自动播放起一段可怕的画面：
    守着大门的夏油杰被迎面而来的基力安一记头锤撞飞并口吐鲜血，和基力安双双栽倒在沙漠里……
    “杰！！”
    五条悟跳下食物山，正要去沙漠里挖人的时候，食物山最下层的一罐可乐突然被顶出来，咕噜咕噜地滚到了他的脚边。
    “咳——咳咳咳咳！”
    被食物山埋在下面的夏油杰，奋力伸出来一条胳膊。
    “原来你在这里啊，杰！老子还以为你被基力安撞飞了。”
    五条悟抓住夏油杰伸出来的那只手，“啪”地一下跟他击了个掌，蹲在旁边得意地说：“怎么样，老子说到做到。不用再担心饿肚子了哟，师父大人。”
    夏油杰奄奄一息地声音从食物山下传出来：“……先……先把我……拉出去啊！你这逆徒！”
    差一点就弑师了！
    这座食物山的危险系数可比基力安要高的多，因为他对基力安有心理准备，所以完美地避开了它的冲撞。等基力安飞过去、他再过来接应五条悟的时候，就冷不丁地被铺天盖地的食物埋了个严严实实。
    这家伙，搞不好还真的把那些游戏世界的猫咪便利店都搜刮一空了。
    夏油杰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五条悟把他挖出去，忍不住催促道：“悟！悟空？快把为师救出去！”
    他自己也在奋力往外爬，但因为不想太过用力导致压坏珍贵的食物，所以还爬得小心翼翼的。
    “‘师父’……哈。”
    他听到五条悟的声音变小了一点，似乎是站起来了，然后是咯吱咯吱剥开包装纸的声音。
    “‘师父’你先吃着，‘悟空’去去就回。”
    一条修长又稚嫩的手臂伸进来，这边摸摸那边摸摸，终于逮到夏油杰的嘴巴，塞了一颗什么东西进去。香醇浓郁的苦味和甜味同时在舌尖上绽放，原来是一颗牛奶巧克力。
    “等等，你要去哪里？悟！”
    可恶，有塞巧克力的时间，怎么不直接把他拉出去？！
    ……该不会是出现了什么危险的东西吧？
    正当夏油杰着急往外爬时，只听一阵“哗啦哗啦”的动静从头顶传来，食物山似乎在动，还把他那条手臂再一次埋了起来。
    “别着急，杰。”五条悟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不像是遇见危险的样子，“你待在这里不要动，老子很快就回来。”
    地面传来一阵震动，并越来越远，显然五条悟已经离开了，还是用跑的。
    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要把我重新埋起来啊？！
    在食物山下努力钻研的夏油杰忍不住想暴力开路算了，却感到地面再一次震动起来。
    回来了？确实很快！
    “悟？”
    “来了来了，马上就放你出来。”熟悉的声音说。
    夏油杰终于扒拉出一个小小的出口，再一次伸出了一只手。他从缝隙中看到五条悟蹲在地上，双手正飞快地拼合着一个看起来像是石碑一样的东西。
    那是……？
    “拼好咯，杰！看好了，这就是——‘禁术·卡bug’！”
    卡bug？什么乱七八糟的……
    夏油杰正想吐槽，就看到五条悟冲着缝隙这边，绽放出一个无比元气和灿烂的笑容。
    “怦”！
    夏油杰的心脏再一次被击中了，甚至升华出一种感动和庆幸：
    能够看到这样元气可爱的悟，真是……太好了……
    限定皮肤什么的，真是太好了……
    没有成佛，真是太好了……
    一时间，他仿佛听到了圣洁愉悦又激动人心的bgm：“哈——利路亚，哈利路亚！哈利路亚！哈——利路亚，哈利路亚！……”

 第60章

    他一定会做一个好父亲，不，是好师父，会好好关爱这个弟子，将他抚养成……
    “砰”！
    食物山一震，夏油杰立刻清醒过来，听到五条悟在头顶大喊：
    “快点给老子换皮肤啊！五条山！”
    五条……五指山？！
    夏油杰猛然猜到了五条悟的用意，但是已经太迟了。
    “哈……哈哈哈……”
    五条悟像个反派boss一样笑起来，说出了那句关键台词，“‘没办法！我带你走吧！’”
    他一把抓住夏油杰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臂，强大的臂力轻而易举地将人拽了出来，一举脱离bug版本的“五条山”。
    夏油杰：“……”
    他坐在地上，目光从自己那小了一号的手臂和手掌上移开，缓缓、缓缓地抬头，看向了那个焕然一新的五条悟。
    阳光从五条悟的头顶投射下来，背光的神子一身纯白法衣，身形高大而神圣。黄金头带不见了，干干净净的额头上显现出一枚红色的印记，使他看起来犹如神佛降世，既强大，又尊贵。
    “噗！”
    新生的“五条三藏”笑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小小的新“悟空”，笑道，“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他蹲下来，揉揉夏油杰的脑袋，又捏捏他的小脸，将夏油杰说过的话抛了回来：“小时候的杰，也蛮可爱的嘛。”
    夏油杰：“…………”
    竟然还真被他卡bug成功了？！
    他目光一沉，灵敏地跳起来，争分夺秒地爬上食物山，就在差一点够到那块勉强拼起来的石碑时，却听到“砰！”地一声枪响，石碑再一次被打碎了。
    “呼~”
    一阵风吹来，将石碑的粉末吹散，这个bug被修复了。
    “呼~”
    五条悟吹了吹枪口，笑嘻嘻地收起左轮手枪，“这样为师就放心多了。来吧‘悟空’，开饭了！”
    他伸出健壮的手臂，从食物山里精准地掏出一盒即食荞麦面，递给夏油杰：“吃吧，这是为师特意为你化来的斋饭。”
    无法再次卡bug的“夏油悟空”：“……”
    他没有和自己的肚子斗气，接过那盒荞麦面，阴沉沉地问：“师徒关系……就这么重要吗？”
    像原先那样明明就很贴合他们的性格啊，为什么非要反过来呢。
    “说什么呢，悟空？”五条悟心情很好地拆开一盒草莓巧克力毛巾卷，用叉子美美地吃了一口，挂着幸福的笑容说，“重要的不是师父和徒弟的身份，而是……”
    他弯腰凑过来，摸了摸夏油杰额头上多出来的“金箍”，说，“杰都看过小时候的老子了，那老子当然也要看看小时候的杰咯。”
    修长的手指上沾着草莓巧克力的香味，从额头滑到脸颊，如法炮制地捏了捏正太夏油杰的婴儿肥。
    夏油杰：“……那你还真是公平公正啊，‘师父’。”
    “当然，老子可是‘特级教师’呢。”五条悟说着帮夏油杰拆开荞麦面，还贴心地把筷子塞到他的手里。
    特级教师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不喂我吗，‘师父’？”夏油杰阴郁地盯着那个大口吃蛋糕的人，“如你所见，我现在可是个小孩子。”
    “别撒娇了，快吃！”
    夏油杰望着高高的食物山，把自己的不爽先放到一边，发愁道：“这也太多了吧。”
    “哈？多吗？”五条悟不以为然地刷了一下夏油杰的身高，“是因为你太矮了吧？那还不多吃点，小矮子。”
    “咔嚓”一声，夏油杰的筷子断了。
    “哎呀哎呀，这个筷子是出什么问题了吗？没有餐具的话可是没办法吃荞麦面的啊，杰君。”
    一转眼，断掉的筷子就被五条悟抽走了，换成了叉子，叉子上面还沾着可疑的奶油和巧克力色的蛋糕渣。
    而夏油杰的感受却还停留在那声“杰君”上面——这个称呼，已经有很多很多年没有人叫过了。
    忽然，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他的正太手，叉起一口荞麦面，塞到了他的嘴巴里。
    “发什么呆呢？趁小基还没重启，快点填饱肚子。”手的主人说。
    “小基”……基力安知道这是它的新名字吗？
    夏油杰闭上眼睛再睁开，说起正事：“悟，这么多食物，我们要怎么带走？”
    如果那个储物咒灵还在就好了。
    “嗯？”五条悟大口吃掉蛋糕，把吸管插进牛奶里，吸了好大一口咽下去，才说，“这有什么，我们不是有车了吗。”
    夏油杰对这个师父很无奈：“我们那算是什么……车……啊！”
    他看着站在远处晕头转向思考虚生的基力安，睁大了眼睛：“……还真可以啊？”
    他在选择把基力安当做代步工具的时候，都没想到它甚至自带储物功能！
    ——基力安的黑色身体中间，刚好有一个巨大的空洞，也就是它的虚洞。
    “滋滋”，五条悟的牛奶喝光了。
    “为师要去装行李咯，你就在这里慢慢吃吧，小杰。”他拍拍夏油杰的头，“慈祥”地说，“你可还在长身体呢，多吃点说不定就能比为师还要高了哦——虽然那是不可能的。”
    说完，他就在夏油杰弑师的目光中跳起来，脱下白色法衣当包裹，包了一部分食物就朝着基力安跑去了。
    夏油杰凝望着那个风一样的男人，那个像原著漫画里一样穿着黑色紧身衣的高大背影，心里有点空：

 第61章

    “限定”皮肤的“限定”时间——也太短了吧！！！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拍张照片！
    不过悟自己似乎是拍了不少。
    他摸摸换到自己头上的金箍，叹了口气：
    再见了，正论紧箍咒；
    再见了……
    那个元气正太。
    第33章 第7天3
    “嗷昂——”
    “轰隆！”
    “嗷昂——”
    “轰隆！”
    白衣法师五条悟和阴郁悟空夏油杰坐在基力安巨大的虚洞里，身后是一座堆出尖来的食物山。两个人不时爬上基力安那比摩天大楼还要高的头顶眺望远方，再“手动调整”基力安的前进方向，终于远远地望见了一座城镇。
    “就是那里吧，那个有蜘蛛女的小镇。”夏油杰松了一口气。
    “啊，终于可以在‘有屋顶的地方’睡觉了。”五条悟倚靠在虚洞的左壁上，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冒充玄奘三藏的香烟，一手转着手枪，百无聊赖地说。
    夏油杰瞥了一眼那支左轮手枪，有些无奈。
    不知道是因为基力安太吵，还是因为它那个无差别攻击的虚闪，这一路上的咒灵少了许多，而且大多没等他去祓除，就被“五条三藏”给“物理超度”了。
    按照五条悟的话来说，就是“这次的世界太无聊了”，只好给自己找点事做。但夏油杰却想，或许悟只是不想让他浪费体力来吸收这些没什么用的蝇头，所以才远程祓除掉了吧？
    某些人虽然表面上一副随时把人气上西天的样子，其实还是一如既往地、在某些方面意外地体贴呢。
    说起咒灵……
    夏油杰倚靠在虚洞的右壁上，回忆着“三佛神”的“神谕”。《最游记》的世界本来是没有咒灵的，是那所谓的“神谕”把原著的“妖怪”替换成了“咒灵”，把“妖术”替换成了“咒术”，而“桃源乡”本来是一个人类和妖怪和平共处的地方，所以妖怪——“咒灵”数量很多，因此，这里理论上应该是咒灵操使的乐园。
    但是问题就出在这里。这些“咒灵”可是像人类一样拥有思维能力的。他们会战斗，会计谋，会躲藏，也会逃跑。当他们发现了庞然大物基力安和那个不分敌我毁天灭地的虚闪时，自然就跑了个干净。
    这样一来，除了那些浑浑噩噩的蝇头，当然就不会得到什么有价值的咒灵了。
    不过夏油杰并不担心：既然妖怪就是“咒灵”，“咒灵”就是妖怪，那他们直接去找那些出名的大妖怪就是了，比如，那个被“神谕”消音、正在被人复活、但其实整本漫画都没怎么露面的大boss——“牛魔王”。
    他担心的只有一点，那就是，时间。
    他也许能在短时间内获得大量咒灵，但是他们，能够赶上夜蛾正道的时间吗？
    或许他们这边只过了一天，但狱门疆之外其实已经……
    这些念头沉甸甸地压着他，让他一路上格外沉默。
    在基力安的加持下，遥远的小镇很快就近在眼前了。
    [茄陈镇]。
    “终于到了。”
    夏油杰坐直身体，活动了一下手腕，“如果这个世界没有被魔改，接下来就该是‘英雄救美’了吧。”
    虽然漫画里那只暗蜘蛛解放妖力之后看上去有点恶心，但作为咒灵的话，实力差不多还能算得上是个二级，是目前的最佳选项了。
    “啊，那就交给你了，乖徒儿。”五条悟懒洋洋地说。
    在最初的“师徒反转”带来的兴奋褪去之后，他整个人就摊成了一个大写的“无聊”。
    夏油杰不置可否。他本来就没打算和五条悟一起上，区区一只蜘蛛咒灵而已，他完全可以自己祓除。
    问题是……
    他们的基普车，不，基力安，要怎么办？
    它又不是真的车可以大摇大摆地开进去，真要进去了，在这个人类和妖怪矛盾激化的世界，说不定一进门就被视做妖怪而围攻，也说不定人们一下子就跑光了，包括那个暗蜘蛛一族的旅行剧团。
    “悟，你在城外等我吗？”夏油杰不抱什么希望地问道。
    “哈？”五条悟挑眉看了他一眼，“想丢下老师吗？那可是不行的哦，杰君。老子要去客栈洗澡，要吃朋茗做的便当，还要在柔软舒服的床上睡觉！”
    果然不成啊。
    夏油杰了然地一点头：“那么……”
    他活动手指，抬头望着虚洞的顶端，说：“没办法。基力安在《死神》中的设定是失去了心的灵魂所化作的怨灵，对吧？那我就来试试看能不能把它变成我的咒灵好了。”
    可惜了，单凭那个虚闪的强度，给它评个一级也不过分吧？而且它还能够受到无量空处的影响，说明它比一般的基力安要强大许多，说不定已经长脑子了……不是，说不定再吃几只大虚，就可以升级进化成中级大虚亚丘卡斯了呢。
    要知道，被咒灵操使调伏的咒灵的能力只能停留在被调伏的那一刻，不会再成长了啊。
    可惜，真是可惜啊，假如他能够直接在这个异世界打开《死神》的异世界就好了。
    “哈？你要祓除小基吗，杰君？”五条悟惊讶地抬头看他，接着夸张地抱住虚洞说，“呀咩噜，小基做错了什么，小基什么都不知道，小基它只是一辆车而已！”
    夏油杰：“……”
    “别玩了，悟。”他直接在虚洞里站起来，说，“下去，我要把它变成咒灵玉了。”

 第62章

    然而一只白皙的大手握住了他那只蠢蠢欲动的正太小手。夏油杰抬眼，五条悟用眼神示意他去看身后的食物山，严肃地说：“那这些要怎么办？杰君。”
    夏油杰一愣：……啊，说的也是，基力安毕竟不是真正的储物咒灵，如果他成功把它祓除吸收，那这些食物又成了个大问题。
    “那不如就这样好了，”夏油杰叹了一口气，说，“你们暂时先留在这里，我去镇上看看有没有代步车，或者有没有便利店可以收购一部分食物，这样我们就有这个世界的钱了。”
    有了钱，就可以重新购买食物。
    他看着五条悟的表情，及时补充了一句：“而且天气这么热，你也不想看着它们慢慢变质吧。”
    “呜哇……那老子要留下所有的甜食！”
    五条悟说着就去扒拉食物山，一瞬间让夏油杰幻视了狱门疆里那只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西伯利亚雪橇犬。
    他深吸一口气，刚想从虚洞跳下去，就被人抓住后领，甚至拎了起来。
    夏油杰：“……”
    不是刚刚还在扒甜食吗？！
    “放开，悟。”他阴沉沉地说。
    他真的没有那么多时间和心情再玩师徒游戏了。
    五条悟的回答是带着他一起从虚洞跳了出去，然后把他放到地上，拍了拍身边那只仰头望不到顶端的黑色大虚，在基力安低头看过来的时候恶狠狠地说：“老实在这呆着，不可以乱跑，也不可以被别人杀掉，否则就祓除你！听懂了吗？”
    夏油杰：“……”
    这是什么无效威胁？
    果然基力安的回答是张开大嘴开始读条，准备给他们一发虚闪。
    五条悟抬手做了个手势。
    夏油杰：“！”
    悟是打算展开领域把基力安定在这里吗？
    不，等等，穿上“五条三藏”皮肤的悟在这个世界就相当于三藏本人，已经无法使用属于“五条悟”的能力了！
    然而基力安一看到那个手势，立刻主动取消读条，把酝酿中的虚闪吞了回去。
    夏油杰：“……”
    还真被吓住了啊？！
    他果然有点舍不得就此调伏这只聪明的大虚。
    “走咯，杰君！”高大的五条悟反手背着一大包甜食——那件白色法衣果然又被征用了——另一只手钳住正太体型的夏油杰的脖子，推着他往前走。
    “等等，悟！让我先把它变成我的咒灵！万一镇上已经被魔改，带上它也更有保障！”
    “……”
    五条悟停下来，无奈地低头看着矮矮的夏油杰，拿出手机，给他看新换的屏保。
    “？”
    夏油杰看着那张合影，是他和五条悟，不，是他被五条悟挟持到基力安的脑袋上，和基力安一起拍的照片。
    小小一个屏保上三分之二的存在都不是很乐意拍这张照片呢。
    夏油杰猛然反应过来：基力安可以被手机拍到！
    五条悟的手机只是最新款智能机，而不是特殊咒具，是无法拍到咒灵的影像的。
    所以，基力安不是咒灵，无法被他调伏吸收。
    夏油杰：“……”
    他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眼中满是倔强，“但这里是异世界，不是吗？”
    这个异世界里的妖怪都可以变成咒灵，没道理基力安不可以！
    他立刻冲基力安伸出手，但是几乎与此同时，安静了许久的对话框竟然再一次出现了新内容。
    “叮咚！”
    夏油杰皱眉：狱门疆又在搞什么鬼？
    五条悟眼神一冷，猜到了：“新的对话框？”
    夏油杰点头，看到对话框里的文字，一时竟被气笑了：“它说，为了保持世界平衡，要我们努力贴合原著……”
    五条悟挑眉：“它要送我们一辆车吗？”
    夏油杰冷笑：“它要我们集齐师徒四人，以及白龙。”
    “哈？”五条悟双手插兜抬头看天，“喂，那你再给我们开个新世界好咯！啊，我看不如就《西游记》吧，我们去抓一条真正的白龙过来。”
    没有回应，连夏油杰也没有再出声。
    五条悟低头，把手放在夏油杰稚嫩的肩上，声音低沉：“它还说什么了，杰？”
    “……”
    夏油杰低着头，嗓音变得沙哑，“啊，它说……”
    [你早已不再是人类，为何还要执着于生前的术式？]
    “它说……”
    [为何一直压抑自我，为何不肯动用我所赋予你的力量？]
    “说……”
    [试试看吧，那个令无数亡灵求之不得的伟大能力！]
    “……”
    [使用它吧，你将会成为黑暗的王！]
    “…………”
    [接受你的新身份吧——]
    “！”
    下一刻，夏油杰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它究竟说了什么，杰？”
    迟迟等不到回答的五条悟忍不住开口催促。
    夏油杰抬起头，眼底一片黑暗：
    “它称我为……”
    他咬着牙，说出了那个新的名字，
    “——‘亡灵操使’。”
    第34章 第7天4
    “……”
    “……”
    空气一片安静，显然两个天才都在那一瞬间想到了这个称号所代表的无数可能性。
    但最直接最明显最直击内心的感受，还是它所代表的那份恶意。

 第63章

    那份以“强大”为诱饵，伪装成“权势”和“荣光”、实际上充满了鄙夷和嘲弄的，满满的恶意。
    一个人，究竟要活得多么没心没肺冷心冷情，才会为了达成目标，或者说，为了一己私欲，将那些已经成为亡灵的故人从安眠中硬生生拉扯出来，单方面操纵他们、迫使他们成为自己的助力？
    而这个人本身，又该是多么的无能和废物、多么的失败和孤独，才会需要这样一份来自于亡灵的助力？
    ——它究竟把我当成了什么？
    ——它把家人之间的羁绊当成了什么！
    夏油杰浑身发冷，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冰冷和颤抖了。
    ——它究竟，要愚弄我到什么地步？
    ——它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极端的愤怒之下，他反而愈发冷静下来。
    ——那个东西，它究竟知不知道，为什么生与死会被划分为两个世界？
    ——因为安宁才是逝者应有的归属，而成佛更是生者最大的祈愿。
    ——就像当初……
    夏油杰忍住了，没有抬头去看五条悟。
    但是熟悉的身影和温暖的体温却主动到来，就像一个在冰天雪地里冻僵的人，忽然被一只大型猫科动物拥入了柔软怀抱当中。
    “喂……”
    他以为自己发出了声音，实际上并没有。
    他想说，你在做什么，你不要可怜我，但是他没能说出口。
    那只是迁怒罢了。
    而他，还没有无能到随意迁怒别人的地步。
    许久之后，两个人同时开口：
    “……好土。”
    “好恶心。”
    “怎么样，杰，要继续吗？”
    夏油杰抬起头，那双漂亮的蓝色猫眼正专注地看着他，琉璃般澄澈的眼眸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
    于是他的眼神也随之坚定起来：
    “啊，当然了！”
    五条悟了然地一笑，揉了一把夏油杰的黑发。两个人就像没有接收到那份对话框通知一样，一起朝着茄陈镇走去。
    ——狱门疆不停地愚弄着他们，他们究竟为什么还要停留在这个异世界？即使补充了咒灵又怎么样，只要没有找到打破狱门疆的方法，他们就还是会被困在这里。
    ——但是……
    被困在黑暗的狱门疆，和被困在异世界补充咒灵，二者相比，当然是后者更划算。
    夏油杰心想，假如那个发送对话框的家伙是狱门疆在年复一年的存在中所生出的自我意识，那么他敢肯定，它此时一定是在后悔。
    ——那就让它更后悔一些！
    反正由于“束缚”的存在，在他和五条悟完成“三佛神”给的“任务”之前，那家伙是不可能强行把他们赶回狱门疆的。
    本着这种念头，他的心情诡异地变好了一些。
    他没有抬头，所以他没有看到五条悟此时的眼神。
    ——果然还是“小时候”的杰更可爱啊。
    所以人究竟为什么要长大……
    可惜并没有人能够永远做一个充满韧性的孩子，总有一天，孩子会学会思考，而越是优秀的孩子，就越是会思考更多。
    ——当初选择做教师时，是否也有过这方面的考虑呢？
    ——撒，谁知道呢。
    狱门疆的“意识”显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当两个人走到城镇入口，就被一堵透明的空气墙挡住了。
    “砰！”五条悟朝着空气墙开了一枪，子弹却径直穿过空气墙，干脆地打中了镇上某个店铺的门。
    “悟！”夏油杰头疼地看着这位不靠谱的“五条三藏”，“不要随随便便就开枪啊，打到人怎么办？”
    “安心啦，杰，老子只是想试试能不能打穿空气墙罢了。”五条悟把枪收了起来。
    “喂！是哪个家伙在搞恶作剧！”店铺的老板大喊一声拉开门，伸出脑袋四处张望。
    “哟，大叔！”五条悟笑眯眯地说，“有兴趣加入我们的队伍，成为大名鼎鼎的五条三藏的徒弟吗？”
    夏油杰：“……”
    还能这样？
    店铺老板：“哈？说什么呢笨蛋……啊，你，您该不会是一位法师吧？”
    五条悟扛着大包甜食，伸手一撩毗卢法冠垂下的白色法巾，摆出一个炫酷的姿势，回答道：“如你所见，老子——观世音菩萨钦点前去西方乐土阻止世界异变的大法师，五条三藏是也！”
    店铺老板呆呆地看着他，张口：“……不用了，我们店里不需要驱邪啊。”
    随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五条悟：“？”
    那家伙是耳背吗？
    五条悟伸手指着那家店：“喂你是不是故意的你这个臭老头子！”
    夏油杰的嘴角忍不住一抽，握住五条悟的手腕安抚这只暴躁大猫：“好了，悟，没关系。我们再等等。”
    但是因为妖怪，不，因为咒灵出没的关系，镇上人心惶惶，大多躲在镇子里面，很少有人出来，更少有人从外面回来。两个人等了大半天，终于见到了活人——还是长长的一个队伍！
    “运气不错嘛。”五条悟从地上站起来，跃跃欲试地看着那些人由远及近，“杰，你说，我们要不要试试用食物收买他们来cos八戒和悟净？”
    “没有那个必要。”夏油杰跳起来，伸手祭出金箍棒，眼中满是坚毅，“而且，我想我们不用想办法进城了。”

 第64章

    在风沙与咒灵遍地的野外，还能保持活力甚至干净的队伍，大约就是“咒灵”本身了吧。
    暗蜘蛛剧团，果然来了！
    那就直接在外面祓除他们，吸收那只蜘蛛女——
    “可是，杰……”
    温暖的大手握住夏油杰纤细的手臂，掌心的温度令他忍不住一怔，扭头看向五条悟，用眼神询问你又有什么事。
    “老子想吃朋茗做的便当啊。”
    夏油杰：“……”
    他简直匪夷所思：“就为了……便当？”
    啊，这种句式真是该死的熟悉。
    五条悟理所当然地点头：“那可是连悟空都夸赞的美味啊！”
    夏油杰眼角也是一抽：“……悟空那个大胃王，有哪次没有夸赞过别人做的饭吗？”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从善如流地收起了金箍棒。
    剧团来到眼前，美丽的小姐姐们看到这颜值爆表的师徒二人，纷纷娇笑着和他们搭讪。
    “嗨，米娜桑，”五条悟一拍手，吸引了剧团全员的注意力，然后一指不远处的基力安，“看到了吗？那里的食物。只要你们中的两个男人满足我的一个要求，就把食物分给你们，怎么样？”
    在这个异世界，即使是咒灵（妖怪），在除了吃人之外也是需要吃正常的食物的。
    然而五条悟的提议却没有获得想象中的热烈反应。剧团的“人”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听到了吗，我们那么多美人在这里，他竟然是要男人嘢？”
    “一次就要两个，嘻嘻嘻。”
    “还是个出家人呢，好变态哦。”
    夏油杰：“……”
    这些家伙，该说不愧是咒灵吗，重点果然和普通人不太一样。
    “但是，他的脸长得很不错的说。”
    “啊，尤其是那双眼睛，真是美丽啊。”
    夏油杰：“……”
    哼，虽然是咒灵，脑子和眼神都还在正常运作啊。
    “不过，长在人类的脸上，有点可惜啊。”
    “他就是那个家伙吧？”
    “没错呢，嘿嘿，听说吃了他的肉可以精进咒力，还能延年益寿呢。”
    夏油杰：“？！”
    怒气升起的同时，也清晰地感受到了剧情骑脸输出。
    真是放肆啊，这群恶心的咒灵！天还没黑呢，就急着来送死了吗？
    “看来，我们今晚不用弄脏朋茗的旅店了。”夏油杰双手一抻，如意金箍棒化作了如意三节棍，他满意一笑，“不错嘛，做悟空也有做悟空的好处。”
    ——这久违的手感，真的好像咒具游云。
    “别忘了留两个coser啊，悟空。”五条悟笑嘻嘻地挥手，目送夏油杰冲了上去。
    果然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该好好发泄一下。
    没过多久，“有两位法师在镇子入口和咒灵战斗”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茄陈镇。大家又是惧怕又是期待地跑来围观，还自发为夏油杰加油助威，甚至连原著里欺负朋茗的家伙也跑来观战，间接地达成了“英雄救美”的成就。
    咒灵们见到那么多美味的人类，自然分心过来想要饱餐一顿，却被那个看起来白白净净的法师一枪一个，枪枪爆头，物理超度掉了。
    夏油杰则有意将那个会化作蜘蛛的家伙引到了基力安的另一侧。巨大的基力安挡住了两个人的战斗，人们只能听到咒灵痛呼的声音。
    这一次，由于零散的咒灵们被人类吸引，暗蜘蛛自然无法像原著剧情那样通过吞噬自己的同伴来补充和提升妖力，无形中降低了祓除的难度，连夏油杰自己都没想到会这样顺利。
    ——在这个《最游记》的世界里，五条悟的咒术被封印，而他竟然仍旧可以使用咒灵操术。
    “为什么……”
    就在他即将抽出那只暗蜘蛛的咒力核心时，巨大的蜘蛛发出不忿地质问，“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保护人类……为什么要背叛我们？！明明你也是……明明你也是一只咒灵啊！”
    夏油杰目光一凛，厌恶地说：“闭嘴！”
    ——真恶心。
    ——他才不是……
    ——他绝对不是这么恶心的东西！
    “咯咯咯咯咯……”
    暗蜘蛛发出濒死的邪笑，用嘶哑的声音吐露出沾着血污的诅咒，“放心吧，同类，你总有一天……也会变得和我们一样……因为你早就已经……不是人类了！”
    “唰！”
    “嗖——”
    夏油杰猛然回神：糟了！
    第35章 第7天5
    暗蜘蛛趁夏油杰心神动摇时突然吐出无数蛛丝，将如意三节棍缠住、拖拽，与此同时，黏腻的蛛丝也缠向夏油杰的脖子，在他伸手去阻止时，又层层缠住了他的手臂和身体。
    一转眼，胜负逆转，攻守异位，夏油杰被暗蜘蛛紧紧束缚，并高高地吊了起来，然而这一切却被基力安庞大的身体遮挡，没有人看到；他的脖子也被死死缠住，别说发出声音，甚至连呼吸都不再顺畅了。
    “嘻嘻嘻嘻……”
    暗蜘蛛头顶上那四只血红色的眼珠里倒映着四个夏油杰挣扎的身影，被无数绒毛覆盖着的巨大口器近在咫尺。
    “仔细看看，你这孩子长得也蛮漂亮的嘛，而且看上去很嫩的样子……”
    暗蜘蛛的口器里滴落黏稠的涎水，它吃吃笑着说：“喂，你很抗拒‘咒灵’这个身份吧，小子？嘿嘿嘿……那么，你就成为我的一部分，好好体会一下咒灵的美妙之处吧！等我把你吃掉，我们再一起去吃掉你的师父，一起延年益寿……啊，不如就用你的力量去打败他好了，怎么样，我很慷慨吧？哈哈哈哈！真是好运啊，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叛徒！”

 第65章

    夏油杰的身体被蛛丝勒出一道又一道血迹，他却没有感受到疼痛，因为他的身心已经被怒火完全覆盖了：“我说了……给我闭嘴，你这恶心的呕吐物！”
    他的额头上亮起金光，眼看就要挣脱那个“咒力制御装置”——金箍头带，释放属于“悟空”这个角色的真正力量时，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1
    夏油杰瞪大双眼，从暗蜘蛛的眼珠当中，看到了犹如神迹的一幕：
    “五条三藏”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后，一直披在他的双肩上的“魔天经文”飘浮起来，像漫画中一样伸展飞翔；
    五条悟双手合十端坐其中，双眼紧闭，喃喃念诵，整个人如沐佛光，又如同神佛附身，于此刻真正化身为圣洁的神子：
    “……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夏油杰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他是什么时候学会这些……
    这也，过于“贴合原著”了吧？！
    忽然，五条悟悄悄睁开一只眼睛，冲他挤了挤眼。
    夏油杰：“……”
    瞬间就ooc了啊，悟。
    “唵！
    “嘛！
    “呢！
    “叭！
    “咪！
    “吽——
    “魔戒天净！”
    “哗——”
    经文铺天盖地，掩盖了整个世界。
    ……
    五条悟将奄奄一息的暗蜘蛛留给夏油杰，一个人回到了小镇入口的人群当中。
    过了好一会儿，夏油杰才甩掉如意三节棍上的血迹，从基力安那边绕了出来。
    一抬头，就看到满地的尸体。
    夏油杰：“……”
    说好的“别忘了留下两个coser”呢？
    “哇——”
    “万岁！”
    “好强啊！把咒灵全部祓除了！”
    “你们快看他额头上的印记，那是获得了‘三藏’称号的高僧才会有的证明！”
    “竟然是三藏法师，难怪那么强大！”
    “三藏法师快进来吧，请来我家洗漱休息！”
    “来我这里！”
    “来我家！”
    ……
    激动的人类将五条悟团团围住，盛情邀请他进入小镇，其中也包括了那个做饭很好吃的女孩子，朋茗。
    “真遗憾啊，朋茗小姐，”五条悟委屈巴巴地说，“我们恐怕不能吃到你做的美食了呢……啊，那你可以做点便当让我们带上吗？”
    朋茗一愣，红着脸说：“可以……当然可以。可是，您为何会知道……我的名字？”
    更多人的声音将朋茗的声音淹没：
    “为什么啊，法师大人！”
    “天色不早了，住一晚再赶路嘛。”
    “请收下我们的谢意！”
    “抱歉，诸位，我们没有进去，是有原因的。”
    夏油杰温润的声音从五条悟背后响起。五条悟回头，惊讶地看着那个面带微笑向他们走来的人。
    夏油杰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正是刚刚的暗蜘蛛剧团里那个戴着帽子的“首领”，也就是后来化作蜘蛛咒灵的家伙。此时他正低着头，恭顺地跟在夏油杰身后，双臂托着……
    一具黑色的骸骨。
    五条悟的目光沉了下来。
    “啊！是骸骨！”
    “怎么会……”
    人群中爆发出小范围的尖叫和骚动，一些胆小的人在后退，但是大部分人都坚持停留在原地。
    显然他们已经从心底信服了这两位强大的法师。
    “诚如各位所见，”夏油杰无视了五条悟的注视，他面对这些异世界的人类，温和的目光里增添了一分悲悯，声音也愈发亲切，“这位是我的师弟‘沙悟净’，他怀中抱着的则是我的另一位师弟，‘八戒’。我们在来到这里的旅途中斩妖除魔，却不慎遭遇了妖怪，啊不，是遭遇了咒灵们的报复和伏击，所以八戒就不幸离开了我们……”
    他低下头，装模作样地沾了沾眼角。
    淳朴的桃源乡人类立刻相信了来自于前教祖的表演：
    “啊，好可怜……”
    “是被咒灵咬成那样的吗……天啊！”
    “所以才不愿意进入镇中啊。”
    很快就有人义愤填膺地说：
    “……没有关系，二位法师大人！即使那位法师已经死去，也是为了祓除咒灵而战死的，我们怎么可能嫌弃他的骸骨呢？”
    “没错，这绝对不是邪恶的象征，而是……而是正义的法身啊！”
    “是的，没关系，快进来吧！”
    “正义的法身”瑟瑟发抖，却在强大的威压下一动都不敢动。
    与热情的人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五条悟冰冷的眼神。他的目光从骸骨身上收回，落在夏油杰的脸上。
    “为什么？”他低声问道。
    夏油杰抬起头，眯眼笑起来，故意转移话题：“什么啊，师父大人？我们总不能放着师弟不管。”
    “说的是啊！”不明真相的人们擦着眼泪说，“不如就将这位法师的法身葬在茄陈镇吧？我们相信他的灵魂仍然会庇佑这片土地。”
    “……呵，可以。”
    五条悟嘴角一勾，反手一指巨大的基力安，“那这个呢？这个要怎么办？”
    人们看向那座高耸入云的“大山”。
    “从刚才我就想问了，那是什么啊？”

 第66章

    “好久没有到这边来，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那个东西。”
    “好像是一座山啊！”
    五条悟一笑：“那个当然就是我们的……唔？”
    话没说完就被夏油杰捂住了嘴巴。
    “您说的没错，老爷爷，那就是一座山啊。”夏油杰笑眯眯地说，“它的名字叫做‘五条山’，听说山上还居住着传说中的白龙呢。这座山可是我们的五条三藏师父一路背负过来的，是独属于‘三藏’这个称号的修行。”
    人群恍然大悟，纷纷用敬佩的目光望着五条悟，新的溢美之词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将他淹没。
    五条悟：“……”
    他似笑非笑着接受人们的恭维，被簇拥着进入了小镇。
    这一次，空气墙果然消失了。他们将作为“车”的基力安“停泊”在镇外，先去“安葬”了“八戒”，接着成功入住了朋茗家，吃到了朋茗亲手做的美食，住上了有屋顶的房间，甚至奢侈到一人一间，就连那个被拉出来冒充沙悟净的咒灵都分到了一个单独的房间。
    半夜，夏油杰睁开眼睛，对站在他床边的那个黑影说：
    “怎么了，悟，睡不着吗？”
    丝毫没有感到惊讶，好像他早就知道五条悟会来找他兴师问罪一样。
    五条悟沉默片刻，在黑暗中重复了白天的那个问题：
    “为什么，杰？”
    是在和暗蜘蛛的战斗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你分明就很抗拒那个称号，为什么转眼就使用了那个能力？
    那具骸骨就是从狱门疆内部抽出来的吧？那么那个术式的名字，是不是就叫做……“亡灵操术”？
    “嘛，只是实验罢了。”夏油杰坐起来，抱着盖毯，下巴放在膝盖上，说，“如果能用咒灵和骸骨凑数的话，我们就不会再担心空气墙，‘车’也可以试着停在外面。”
    五条悟低低笑起来，笑意却未达眼底：“就为了这个吗？”
    “……”
    夏油杰在黑暗中抬起头，想象着那双冰凉淡漠的蓝眼睛，半晌，无奈地笑起来：“果然还是瞒不住悟啊。那么我就告诉你好了。”
    他的眼神沉寂下来，缓缓说道：“中国有一句古话是这样说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悟，我想过了，我总要先了解它，才能不被它束缚，才能真正做到无视它，不是吗。”
    所以，当他看到“咒灵”们的满地尸体时，不，早在被那只暗蜘蛛“诅咒”时，他就萌生了那个想法——
    为了将来不会“被迫”成为亡灵操使，他必须提前、现在就掌握“亡灵操术”。只有这样，他才会更有底气去抗拒这个咒术。
    “是吗。”五条悟目光沉沉地回望着他，终于点头说，“……那就好。”
    沉默在黑暗中蔓延，夏油杰的手握紧盖毯，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是在担心我，还是……”
    还是，在同情我？
    “没有，”五条悟果断地说。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听起来格外清晰，“你的实力不需要任何人的担心，这个‘任何人’自然也包括老子。”
    夏油杰的嗓子在发紧：“真的吗？你真的不怕我会失去理智，被狱门疆控制吗？”
    让他完完全全成为狱门疆的提线木偶，比杀了他还难受。
    “哈，怎么会有那种可能？”五条悟笑起来，“你可是夏油杰啊。”
    夏油杰感觉自己的嗓子被堵住了，连连吞咽几下，才又发出声音。
    “……谢谢你，悟。”
    “哈啊？！大半夜突然说什么谢谢，”五条悟说着走过来，精准地摸到了夏油杰的额头，“是发烧了吗？”
    夏油杰：“……”
    他拨开五条悟的手，有些不情愿地说：“是因为‘魔戒天净’吧……”
    在他看不到的黑暗中，五条悟挑了挑眉：“嗯？”
    夏油杰说：“你是因为‘魔戒天净’，才特意利用bug，转换了我们的‘师徒’身份，是吗？”
    毕竟，“魔天经文”的奥义“魔戒天净”可以净化魔物，是黑暗存在的天然克星。
    而他，就是黑暗。
    五条悟笑了起来，用夏油杰刚才的语气说：“果然还是瞒不住你呢，杰。”
    万一你哪天心血来潮，使用“魔戒天净”把自己给祓除了怎么办。
    夏油杰的心里有些酸涩。他沉默片刻，开口赶人：“好了，悟，回去吧。现在已经很晚了，沙漠里的夜晚可是很冷的。”
    五条悟顿了顿，忽然掀开盖毯，迅速往床上一躺：
    “说的是呢，杰！一个人睡好冷，老子要在这里睡。”
    夏油杰：“……啊？”
    第36章 第8天1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虽然夏油杰看不到，但他能够感受到五条悟正在床上滚来滚去，而且还抢走了他的盖毯：
    “哇，杰的床真是超——舒服的！为什么？他们是把杰当成小孩子了吧？所以才为杰准备了这么软的床？”
    夏油杰：“……？”
    唔，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呜哇，好过分！老子那张床就硬邦邦的！他们是以为老子在睡觉的时候也要修行吗？都怪杰啦，突然给老子加了一个苦行僧的设定。”
    夏油杰死鱼眼：“……啊，那还真是抱歉呢。”
    他被滚来滚去的大猫咪挤到墙边，还失去了温暖的盖毯，超级无语。

 第67章

    这是在干什么啊。
    “……好了，别再打滚了，你是猫吗？……停！快睡！”
    夏油杰强行扯过一半盖毯，在墙缝里挤下去躺好，没想到五条悟却忽然自觉起来，像只长长的猫条一样往床边蠕动了几下，两个人之间立刻出现了一道空隙，空隙宽度甚至足以躺下第三个人。
    夏油杰：“……”
    这次没有忘记那个关于他的新身体的设定吗？他可真是……谢谢了。
    虽然，在这个异世界里面，穿上悟空皮肤的他终于不再像在狱门疆中那样对肢体接触过分敏感，但他还是保持沉默，接收了五条悟难得的自觉。
    盖毯突然动起来，夏油杰不由一僵，好在五条悟仅仅是将双手抬起来枕到了脑后而已。
    “嘛，老子本来还打算现场收几个学生呢，那样不就可以进来了吗？车子的话……他们也很乐意奉上吧。不过漫画里似乎说过这边很少有那种交通工具。”五条悟的声音听起来还有点遗憾。
    “……”夏油杰无语，“别闹了，你是什么索取信徒供奉的邪恶和尚吗？”
    他背对五条悟，枕着自己的手臂，看着黑暗中近在咫尺的墙壁说：“就算你真的这样做了，那等我们离开这里的时候，他们会跟我们一起走吗？不会的，因为他们畏惧咒灵。不能一起离开就毫无意义，法号也会被浪费掉，下次就不能使用了。你总不能直接杀了他们。”
    所以，还是咒灵或者骸骨更方便，它们甚至还能真的参与战斗，而且就算被打败被祓除了也没关系，再拉新的出来就是了。
    “你不讨厌他们吗，杰？”五条悟忽然问道。
    夏油杰微微一怔，知道五条悟指的是镇上那些人。他想了想，说：“与其说是‘不讨厌’，倒不如说，是‘无感’。我知道他们是‘人类’，是这个世界的‘非术师’，但我同时又把这里当做漫画，因此他们对我来说，其实并不能算是‘真正的’人类。”
    “啊，那就是‘纸片人’啊。”五条悟了然地说。
    “明白了就快睡，困死了。”夏油杰闭上了眼睛。
    五条悟：“……”
    他在黑暗中笑起来，扭头看着那头黑色的长发——他的咒力或许可以被狱门疆束缚封印，但是天生的六眼可不会——在六眼的视野中，那个稚嫩的轮廓纤毫毕现。
    其实他们的外形并没有完全套用《最游记》里面的造型，只是衣服、身体能力和武器被同步了而已，这一点，五条悟还算比较满意。
    就像现在，他的头发依然是白色，而不是漫画里的金色，而旁边这个背对着他的背影，也不是漫画里的孙悟空，而是一个戴着金箍头带的、比dk时期还要年幼的夏油杰。
    可惜的是，这个夏油杰不再像刚进入狱门疆时那样坦荡了。
    他又开始一个人背负一切，还若无其事地瞒着他。
    这家伙就像是一个倔强的贝壳，伤痕累累也不肯后退，即使是五条悟，也很难撬开那两片全身上下最坚硬的嘴。
    真是叫人头疼啊，他究竟在想什么？
    ——让五条悟头疼的夏油杰一扫前半夜的失眠，在背后令人安心的气息中，他很快就睡着了。
    然后开始做梦。
    ［为什么不肯触碰那些发光的灵魂呢？］
    夏油杰站在在一片漆黑的“宇宙”当中。这里很像狱门疆，但是与狱门疆不同的是，这里有许许多多散发着微光的、五颜六色的光团，看起来就像是一颗又一颗星球。
    ［他们和你一样，也早已不是人类了。］
    但他们不是星球，也不是光团，他们是一个又一个逝去的灵魂。
    ［你们关系很好吧？难道你不想再一次见到他们吗？］
    夏油杰的心底涌起一阵波澜，脑中不由闪过许多过去的片段……最后，定格在那个蓝天白云的机场上面。
    ［他们也很想念你，他们很乐意帮助你啊。］
    是吗……
    ［试着召唤他们吧，不要躲避那些光芒，那正是他们的灵魂所在！］
    光团正在向他靠近，他几乎能够感受到它们的温暖。夏油杰忍不住抬起一只手，却又在触碰到光团之前，再一次蜷起了手指。
    ［你还在犹豫什么？！快见见他们吧，他们永远不会再离开你！你们会一起登上王座，获得永生，你们会成为整个世界的主宰……］
    光团越来越多，几乎将夏油杰淹没，但是整个“宇宙”安静了片刻，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激荡——
    他冲出了光芒中心。
    光团像漂浮在水面上的花灯一样被冲得四散，起伏不定，失去了他的方向。
    夏油杰站在一片黑暗中，遥望着那些美丽又温柔的“花灯”，像是再一次失去了他们。他心情烦躁，伸手一抓，抓住身旁一具漆黑的骸骨，将它徒手拆解又生生捏碎。
    没错，此时在他身边围绕着的，再也没有一星亮光，而是漆黑的、无尽的骸骨——这就是他的选择。
    “不会让你得逞的……”
    他在黑暗中握紧拳头，“绝对不会……！”
    黎明前的黑暗里，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握住那两只颤抖的拳头，另一只手则小心地剥开夏油杰汗湿的黑发，露出了苍白额头上的金箍。手指轻轻抹去金箍边缘的汗水，一下一下缓慢地抚顺那紧皱的眉心。
    夏油杰的呼吸重新平缓下来，眉心也逐渐松开了。

 第68章

    纯白色的长睫毛无声颤动，那双透明干净的蓝色双眼当中毫无睡意，唯有夏油杰的睡颜。
    很快，太阳就会再一次升起。
    新的一天即将到来。
    ……
    祓除，吸收，周而复始；
    祓除，吸收，周而复始……
    另类的“师徒四人”外加一辆“基普车”就这样经过一座又一座城镇，千难万险地调伏了一只又一只咒灵，终于迎来了原著漫画中的一处高潮点：
    暴雨倾盆的深夜，三藏法师将会遇见他的故人——为了救人除妖自愿使用了“禁忌”符咒，却不得不受其控制、以祓除世间所有妖怪为目标的符咒师，被称为“六道大师”的朱泱。
    在原著剧情当中，师徒四人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玄奘三藏为悟空挡下了朱泱的锡杖，奄奄一息，悟空大受打击，金箍断裂，妖力解放，将朱泱打了个半死，在朱泱逃掉之后又不分敌我地和悟净打起来，最后被观世音菩萨重新戴上金箍，才得以解脱、沉沉睡去。
    可以说，要不是天降观世音，那个雨夜真的很难熬过去。
    “打起精神来啊，五条法师。”
    夏油杰坐在基力安的虚洞里，望着外面的雨幕和闪电，拍拍五条悟的后背，说道，“你现在这副身体，是没办法使用反转术式的吧。”
    五条悟叼着棒棒糖，嗤笑一声：“放心吧，老子又不是真的玄奘三藏，怎么可能去走原著剧情。倒是你……”
    他看了夏油杰的金箍一眼，“你才是该好好戴好你的金箍啊，杰，可别真的让它碎了，老子可不会修理东西。这个世界上，应该也不会有什么观世音菩萨来救你。”
    “啊，说起观世音菩萨，”夏油杰忽然想起了漫画中的一处剧情，“她救活玄奘三藏的方式真够特别，小时候的我看到那里的时候可是被狠狠震撼到了。”
    漫画里，观世音菩萨先是突袭了“色河童”沙悟净，以一个吻汲取了他的大量血气，转头又去亲吻玄奘三藏，就这样以沙悟净几乎贫血为代价，治疗了玄奘三藏。
    “噗……”
    五条悟也想起了漫画中那个既无厘头又意外合理的情节，他望着天空，说，“那就更不要有什么观世音了，老子才不想在昏迷不醒的时候和莫名其妙的家伙接吻，哈哈哈哈！”
    “……”
    夏油杰下意识地看向五条悟的嘴唇，又黯然垂下眼帘，遮蔽了自己的目光。
    “轰隆！”
    闪电划破夜幕，雷声震耳欲聋，暴雨之下什么都看不清。
    雨声有时候会令人平静，有时又会让人焦躁。在异世界里度过了这么多天，这两个人的心情早已不像他们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了。
    ——狱门疆之外的时间，过去多久了？
    ——夜蛾正道，以及那些与他们两人羁绊重重的人们，都怎么样了？
    ——那个名为“死灭回游”的杀人游戏，如今又是何种情形？
    自从进入这个异世界，夏油杰就再也无法通过梦境与他的残魂产生共鸣了。除了日复一日地祓除吸收咒灵，他们似乎已经束手无策。
    真是……令人难以忍受的无聊啊。
    就在这样的无聊当中，预料之中的画面出现了。
    “喂，你……是‘咒灵’吧……？！”
    一个身披袈裟头戴斗笠、脸上和身上贴满符咒、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僧人，出现在大雨当中，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第37章 第8天2
    来了！
    五条悟和夏油杰同时站起来，对虚洞之外的朱泱严阵以待。
    “姑且先问一句，”五条悟耐着性子，指着夏油杰说，“朱泱，你确定要杀他吗？”
    他可没有耐心像原著漫画里那样误打误撞用回忆唤醒朱泱的心，也没有那个心情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玩cosplay。要不是夏油杰对半咒灵化的朱泱的术式感兴趣，想试着将其调伏，他才懒得费口舌，直接一枪爆头算了。
    “是你，江流……”朱泱神色复杂不定，有眷念，更有痛苦，“你知不知道……”
    “啊，老子知道，”五条悟不耐烦地打断了朱泱的台词，“当年老子下山之后‘咒灵’再次袭击了寺庙，想要抢夺已经被老子带走的魔天经文，和尚打不过它们，所以你为了保护他们使用了禁咒，却被它反噬，需要不断‘祓除咒灵’来反哺它，连‘无辜的咒灵’也不放过，是这样没错吧？”
    夏油杰沉默地看了他一眼，那双苍蓝色的眼睛无悲无喜，此时的他是淡漠的神子。
    朱泱瞳孔地震：“你……你竟然都知道？！你……”
    他的眼中爆发出更深重的痛苦与杀意，五条悟浑然未觉似的继续说道：“所以你认为你变成这样都是老子的错，而且要不是因为惦念老子你早就失去了最后的人性，那样反而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是吗？好了，台词说完了，该回答老子的问题了吧。”
    他修长的手指一指夏油杰：“这家伙是老子的‘专属咒灵’，你确定要杀他？你也可以选择放弃，让他送你一份安宁。建议你选第二个哦。”
    “简直是……一派胡言！”
    朱泱被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五条三藏”气得几乎喘不过气，他伸出颤抖的手指，指指五条悟，又指指夏油杰，脸色万分难看：
    “你竟然说他是你的‘专属咒灵’？！江流，你难道忘了你的师父光明三藏是死在什么东西手上吗！如今你成为了堂堂三藏法师，是距离神明最近的至高僧，结果反而豢养起专属咒灵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如若光明三藏知道会有今天，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当初从江水中将你救出来！”

 第69章

    “喂喂……”
    五条悟掏了掏耳朵，无聊地说，“说这些有什么用啊，大叔？那些又不是老子的人生。”
    夏油杰向前一步，站在虚洞边缘，说：“不用再说什么了，悟，朱泱的人设不会允许他不战而降的。我先来试试看，能不能找到他的‘咒力核心’。”
    大雨滂沱，浇灌整个世界，是人是鬼都难以看清，唯有声音穿透雨幕，炸雷般响彻两人耳边：
    “是吗，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那并不是你们的人生啊……”
    朱泱声音嘶哑，像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般，突然吐出诛心之论：
    “不是‘光明三藏’的话，那么……啊，是了，他的名字叫做‘夜蛾正道’，对吧？嘿嘿，嘿嘿嘿嘿……”
    夏油杰和五条悟同时变了脸色！
    五条悟的六眼亮得惊人，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从虚洞一跃而下，直直坠落在朱泱身前，击起大片泥泞的水花。
    “悟！”
    夏油杰立刻跟着跳下来，却被五条悟头也不回地伸手拦住：“停在那里，杰，别忘了他的身体已经与符咒同化，你不可以让他碰到你。”
    夏油杰一怔，紧紧握住了拳头。他死死盯住五条悟的背影，最终还是没有不管不顾地继续前行。随后，四面八方的雨幕被撕裂出数道缝隙，他将这些天调伏的咒灵统统放了出来，将三个人围在中间。
    “喂，朱泱，你怎么会知道夜蛾？”
    五条悟开口问道，没等朱泱回答就自行更换了一个问题，“算了，那不重要。告诉我，夜蛾现在在哪里？他出了什么事吗？”
    “嘿嘿嘿……这个嘛……”
    此时的朱泱大概已经不能再称为“朱泱”，因为他明显脱离了原著漫画中那个可悲又可敬的角色，成为了一个被狱门疆的“意识”所牵动的傀儡。他嘿嘿怪笑着，尖锐的指尖越过五条悟，指向面色阴沉的夏油杰，说：
    “你可以问问你的‘专属咒灵’嘛，让他用‘亡灵操术’确认一下，不就可以……”
    “砰！”
    左轮手枪与众多咒灵几乎同时行动，却只废掉了“朱泱”的左肩，留下了半块袈裟。
    “杰！”
    “嗖嗖嗖——”
    十几道符咒向夏油杰的方向袭来！
    夏油杰猛然后退，暗蜘蛛巨大的身形从天而降，与朱泱碰撞在一起！它嘶鸣一声，吐出无数黏丝，流星般盘旋飞转，紧紧追逐朱泱的形迹。
    夏油杰趁机赶到五条悟身边，在这轰鸣天地的大雨当中，清晰地感受到了五条悟的沉默。他冷静地说：“不要听他胡说八道，悟！‘亡灵操术’根本无法确认亡灵的身份，老师他不会有……”
    “哈，”五条悟低笑一声，抬眼看他，说，“你是在小看夜蛾吗，杰？这也难怪，毕竟你们也十年未见了。老子可以告诉你，这十年里他也算是有所长进的。”
    夏油杰：“……”
    此时此刻，他忽然有点理解夜蛾正道以前面对他们俩时的心情了。
    五条悟抬起头，六眼是漆黑雨幕中唯一的光源：“夜蛾这个家伙，只要他自己不犯蠢，只凭那些烂橘子是奈何不了他的——绝对！”
    “砰！”
    他的话音与枪响同时落下，雨中黑影一顿，显然是朱泱又一次被打中了。
    “可恶——我要杀了你！”
    黑暗中传来一声嘶吼，又是十几道符咒破空飞来，被五条悟一枪一个击落，被破坏掉的符纸转眼就被大雨浇成了烂泥。
    “哈……说的也是。”
    夏油杰也笑起来，他闭上双眼，在枪声中与咒灵们的视野同步，从无数个角度同时搜寻朱泱的形迹。
    他知道朱泱虽然被五条悟激怒，但他的目标仍然是自己，于是刻意与五条悟拉开了距离，又在自己身边放置了一圈咒灵，用以抵挡朱泱的符咒。
    “没用的，亡灵操使……”
    朱泱嘶哑的声音在大雨中飘忽不定，“看看你历经千辛万苦调伏的这些咒灵吧，你以为它们真的成为了你的力量吗？天真……想想你的处境吧！你调伏再多的咒灵，也只不过是在壮大‘我’的力量而已！因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是我沉寂千年后再次选中的‘王’，从你选择接受我的力量的那一刻起，你就绝对没有可能再离开了……”
    “那可真是不妙，你可不是我的菜啊。”夏油杰冷冷地说。
    枪声中，五条悟在另一个方向大笑：“哈哈哈哈……这家伙不会是爱上你了吧，杰？”
    “……”
    夏油杰瞬间无语，又冷笑着说，“那我劝他还是放弃好了，因为单方面的恋爱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无礼之徒！”
    朱泱恼羞成怒，甩出一大把符咒！符咒像大雨一样铺天盖地地袭来，将夏油杰瞬间包裹其中！
    “抓住你了！”
    朱泱的狂喜话音还未落下，脖子却猛然一紧，被看不清的蛛丝层层勒住。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被符咒包裹住的那个“人”，人形轰然崩塌，原来只不过是狱门疆内随处可见的一具骸骨。
    “抓住你了。”
    夏油杰用沉着的声音重复着朱泱的台词，从暗蜘蛛背后现出身形，向着蛛丝的尽头方向伸出手来。
    借助暗蜘蛛的视野，他终于看到了朱泱的咒力核心，就在他的右胸与右肩的中间，那个被禁忌的符咒扎根的地方！

 第70章

    “成为我的咒灵吧，朱泱……”
    夏油杰终于如愿抽取朱泱的咒力核心，却猛然感到手臂一僵。
    糟了，这是……
    “悟！”
    ——难怪朱泱被蛛丝缠住之后就忽然老实起来，甚至都没有再放狠话，原来他竟然在最后关头放弃抵抗、双手结印默念起咒语，发动了原著中束缚人类和鬼怪的咒术——“不动灵缚术”！
    “哎呀，大意了啊。”
    一道闪电将天地照得雪亮，朱泱背后，举着枪准备随时补刀的五条悟此时也是浑身僵硬，眼看着无形的力量掰直他的手指，左轮手枪“啪”地一下掉进了脚下的泥水当中。
    “过家家游戏结束了，亡灵操使。”
    朱泱说着，挣脱蛛丝，抄起锡杖，锋利的尖端指向夏油杰，“我本来想等你再强大一些的，可是你软硬不吃，令人失望！那么，我就在今天，彻底吞噬你的灵魂吧！”
    闪电与雷声同时到来，锡杖的尖端反射着电光，在夏油杰的瞳孔中迅速放大——
    “唰！”
    视野猛然一晃，锡杖不见了，占据了夏油杰的眼中世界的，是一个被暴雨浇透的、高大的白色背影。
    一道接一道的闪电将黑夜点亮成白昼，时间的流速变得极为缓慢。夏油杰清晰地看到，白色的法衣被什么尖锐的东西顶起、穿透，另一种颜色慢了半拍，缓缓、缓缓地蔓延开来，将纯白法衣染色，又瞬间被雨水冲淡。
    “悟……”
    夏油杰张大了嘴巴，却没能发出声音。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他怎么可能……
    “悟……？”
    不是说好不走原著剧情吗？！他怎么可能自己瞬移到悟的身后啊？！
    “悟！”
    五条悟的身躯被锡杖穿透，轰然倒在夏油杰的怀中。
    “咳……”
    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口中涌出来，被大雨冲刷干净，再一次喷涌，再一次被冲刷……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夏油杰终于大喊出声，却不知道是在质问谁。
    “哈……原来这锡杖……还会追踪啊……”
    五条悟的眼神开始涣散，却又努力聚焦，专注地凝视着夏油杰的脸，“别……那么激动……老子……可不会……死在这种……”
    “不要说话！快用反转术式啊！”夏油杰崩溃大喊。
    五条悟笑了起来，也许是因为生命在流逝，那个笑容看起来十分苍白和温柔。他向夏油杰伸出手，六眼的光芒正在逐渐黯淡：“……”
    都说了，这副身体的咒力被封印了啊，笨蛋。
    说起来……
    这个混乱又无聊的世界里……
    真的会有……
    菩萨……
    吗……
    ……
    冰冷的指尖擦着夏油杰的嘴唇滑下去，无力地落到了泥泞的地上。
    光，熄灭了。
    第38章 第8天3
    “啊呀啊呀，这可怎么办，不小心把囚犯误杀了呢。”
    浑身贴满符咒的僧人站在两人面前，脸上是愉悦的微笑。
    “轰隆！”
    电光闪过，夏油杰额头上的金箍裂开了一道缝隙。
    不……不可以，不行！
    ——我不可以失去理智，绝对不能在这种时候失去理智！我要救悟，我要带悟去治疗！
    此时此刻，夏油杰无比懊悔自己这一生都没有学会反转术式——确切地说，自从离开高专，他就再也没有打过那个主意。
    ——为什么不学啊！夏油杰！为什么！曾经的你那么优秀，只要你想，你绝对能够学会的！那可是十年！十年！你绝对能够学会的！为什么啊！！！
    他懊悔得想要杀了自己。
    “咔嚓”，金箍的裂隙再一次扩大。
    “怎么了？这么简单就承受不住，想要释放‘妖力’了吗？”“朱泱”摇摇头，“啧啧啧，亡灵操使，看来你的心理承受能力还不够强嘛。”
    “给我……闭上……你的……嘴！”
    夏油杰狠狠地盯住“朱泱”，绛紫色的瞳孔中闪过金光，像是有什么力量快要压抑不住，想要爆发出来。
    “怎么，我有哪里说错了吗？”
    “朱泱”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挠了挠脸颊，又说：
    “面对现实嘛，亡灵操使。若不是你当初承受不住星浆体的死，又怎么会经历苦夏，又怎么会叛逃高专呢？哎呀哎呀，说到高专啊，他们实在是应该增设心理医生呢！如果你当初乖乖去做心理咨询，以你的能力，未来一定会和这家伙一起成为高专最强的教师吧？嘻嘻嘻……他也不会亲手杀死自己的挚友，你也不会被奇怪的家伙占据身体，最后还用你的身体封印了这家伙，啊啊，对了，就连他的学生和你们的教师也马上就要死了呢！”
    “砰咚！”
    “砰咚！”
    夏油杰的心跳声再次放大，震得耳膜都在跳动。
    闭嘴……
    闭嘴……
    闭……
    “所以说啊，”“朱泱”蹲下来，一手握住锡杖，同时在“砰咚”的心跳声中，在他的耳边说，“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之所以会死这么多人，全——部都是你的错哦，夏油杰。”
    “闭嘴——啊啊啊！！！”
    “噗！”
    “咔嚓。”
    “朱泱”一把抽出锡杖，五条悟的鲜血溅上半空，又被大雨浇落，同时浇落的还有几块金色的碎片。

 第71章

    “这就对了，”“朱泱”一推斗笠，抹去脸上溅到的血液，“哗啦”一响，九环锡杖横在胸前，“来吧，释放出全部力量的亡灵操使，让我看看你现在究竟变得多强了！”
    闪电照亮了失去“妖力制御装置”的夏油杰，他的身体开始长高，耳廓变得尖细，指甲亦在生长，变得锋利；他的双眼下面出现了代表非人类的妖纹，口中露出尖牙，长发长得更长。他双眼微眯，微微躬身站在那里，在模糊不清的大雨中看上去像一只刚刚觉醒的狐妖。
    “闭——嘴——”
    “狐妖”夏油杰的嗓子里嘶哑出声。
    “呀，这个形态也很漂亮嘛，”“朱泱”一脸惊艳地说，“真可惜，真该让地上这家伙也看看呀，说不定他就会如你所愿，爱上你的吧？可惜啊可惜，可惜他已经死掉了呢。”
    “闭——嘴——！！！”
    绝望的“狐妖”仰天嘶吼，同时无数符咒向他袭来！
    夏油杰周身爆发出黑色的火焰，所有符咒都被黑火包裹、点燃，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大雨当中。
    “厉害，竟然只用咒力就将六道的符咒全部烧毁了！现在吃掉他太浪费了，他果然还有更大的潜力！哈哈哈哈，那就让我看看——你还能做到什么程度！”
    “朱泱”说着，手持锡杖冲了过来！
    “噗嗤！”
    “朱泱”的身影和夏油杰重合在一起，不敢置信地低头，看到了捅穿自己身体的那只手臂。而他的锡杖，则只是抵在了夏油杰的胸口——它被夏油杰的左手握住了，虽然它也穿透了他的左手，却最终没能穿进他的心脏。
    夏油杰面无表情地抽回手，修长笔直的手指轻轻一转，做了一个抓取的动作，“朱泱”的咒力核心便轻而易举地被抽了出来，化作一颗黑色的咒灵玉，上面还有符咒一样的花纹。
    高大的“狐妖”仰起头，在大雨中安静地吞下了那颗咒灵玉。
    他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九环锡杖，环顾四周，随后将视线放到了在场的唯一一个“人”上面。
    那个人穿着白色的法衣，还长着一头雪一样的白发。他安静地躺在大雨中，身下的鲜血与泥泞的雨水融为一体，看上去已经死了，像一具尸体。
    “狐妖”歪了歪头，忽然抬起锡杖，似乎想要用它将“尸体”的脸拨弄过来，看看“尸体”长什么模样。
    但是在锡杖即将触碰到“尸体”的脸时，他却突然改变了主意。
    “当啷！”
    锡杖被丢到一边，“狐妖”踩着雨水，一步、一步、一步……他缓缓地走到“尸体”旁边，低头。
    啊，他的脸被头发挡住了。
    “狐妖”愣了一会儿，忽然感觉有点冷。
    是雨又下大了吗？
    他抬头看天，雨滴坠落在金紫色的妖瞳中，又顺着脸颊流淌下来，让他产生了一种自己在哭的错觉。
    走吧。
    他这样想着，身体却没动。他低头看自己的脚，却又看到了那个人类的“尸体”。
    忽然，他猛地蹲下去，一把掰正了那个人的脸。
    苍白的脸颊被掐在又尖又细的妖爪之中，狭长的狐眼微微睁大：
    好漂亮……
    “砰咚！”
    “狐妖”眉头微皱，诧异地看向自己的心口。
    ——什么都没有，刚才除了左手，他哪里都没有受伤。
    ——那么，是他吗？
    “狐妖”的视线再一次落在那具“尸体”身上，可怖的妖爪松开苍白的脸颊，沿着修长美丽的脖颈缓慢下移，小心地没有划破他的皮肤，最后，停靠在法衣的胸口处。
    许久，他的手心才感受到一下轻微的跳动。
    ——他还活着！
    那一瞬间，名为“狂喜”的烟花在“狐妖”心中满天炸开，他再一次诧异地看向了自己的心。
    ——我，很高兴？
    ——因为这个人类？
    ——他是谁？
    ——我呢？我又是谁？
    记忆一片空白。
    “狐妖”疑惑的目光又转向了那个人的脸。
    真的好漂亮。
    真的是人类吗？他额头上那个红色的印记应该是某种身份的象征，该不会……是不小心从天上掉下来的神明吧？
    “狐妖”细细地、近乎贪婪地，用目光描摹着那个人的五官，每一处都精致，每一处都完美，每一处都令他的心雀跃、欢喜。
    ——我，喜欢这个人！
    “狐妖”看向那根被他丢掉的锡杖，瞬间脑补了一番三个人之间的爱恨情仇，转眼又嫌弃地皱起了眉头。
    ——哼，不可能，不可能是“三个人”之间的事情。那个丑陋的和尚一定是来阻止我们相爱的，这样才对。
    一想到他已经把那个和尚杀掉了，没有人可以再阻止他们，他就欢喜地抱起他的“爱人”，想要带他去……
    去哪里？
    “狐妖”抱着他冰冷的爱人，满心茫然。
    他低头去看那张像是睡着了的脸，忍不住凑过去，像小动物一样轻轻地蹭了蹭对方的额头，抬头看看，又低头去蹭了蹭他的脸颊。
    ——啊，好凉。
    ——他很快就会死了吧？
    想到这个可能性，“狐妖”的心脏重重一跳。
    不行！
    唯有这件事，他绝对不允许！
    夏油狐妖抱着五条悟，再一次环顾四周，终于看到了一个“山洞”。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山洞两头漏风，里面还放着一些食物，但他才不管那么多。

 第72章

    一眨眼，他们原地消失，来到了不遮风只挡雨的“山洞”里。
    夏油狐妖小心翼翼地将五条悟放在虚洞中央，因为那里不会被雨水溅到。
    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啊，是了，要先止血。
    夏油狐妖下意识地将手放在那个可怕的伤口处，又迷惑了。
    那个……叫什么来着？
    在他“醒来”之前，好像对那个“那个”执念很深的样子。
    “术……术式……”
    高大的夏油狐妖蹲在地上，披着一头大尾巴一样的长发，像一只出生没多久的小狐狸一样歪着脑袋，冥思苦想。
    “转……转动……反……反转？”
    金紫色的妖瞳一亮：“反转术式！”
    于是“言出法随”，他的掌心开始发出光来。在这温暖光芒的照耀下，那个人的伤口和他自己的左手同时被治愈了。
    失去了记忆的夏油狐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学会了一个多么难得的术式，他开始思考下一个问题：
    这家伙的伤口痊愈了，可是他还是好冰啊。
    人类，是会被冻死的吧？
    他看向旁边那些零零散散的食物，那些东西可以用来取暖吗？
    夏油狐妖的手中燃起狐火一样的咒力，想要将食物点燃，却又在紧要关头停下了：
    不可以，人类也是会饿死的。
    ……好弱啊。
    于是他改变了主意，只用火焰给食物加热了一下，然后托起那个人的上半身，想喂他吃东西，却发现他躺过的地面上都是血水，连带自己的衣服也被弄湿了。
    真是的，难怪这么冰啊。
    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
    这样想的夏油狐妖反而更高兴起来，因为他发现，自己似乎很喜欢照顾这个人。
    于是他开心又小心地用咒力烘干了这个弱小人类的头发身体和衣服，重新把他放在干燥的地方，再勤勤恳恳地将地上的血水擦洗干净，最后重新加热冷掉的食物，用锋利的指尖挑起一颗软乎乎蔫哒哒的草莓，送到那家伙嘴边。
    “喂——起床吃饭了，sa……”
    sa……？
    这是那家伙的名字吗？
    “sa……ke（酒）？”
    “sa……i……fu（钱包）？”
    “sa……wa……ru（抚摸）？”
    夏油狐妖开始下意识地背诵日语五十音单词，像是打开了优等生开关一样越背越熟，越背越快：
    “sa do u（茶道）？”
    “sa ppo ro（札幌）？”
    “sa i（犀牛）？”
    “sa tou（砂糖）？”
    他首先排除了“钱包”“抚摸”和“札幌”，然后自言自语道：“这家伙的血液里没有茶香和酒香，看起来和茶道没什么关系，长得也不像个酒鬼；这么弱，肯定不会叫犀牛，那么……”
    他用草莓碰碰五条悟的嘴唇，说：“sa、tou，你一定就是satou吧？砂糖……先……生……”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被他的指尖刺破的草莓流淌出粉红色的汁液，滴落在那个人苍白的嘴角上。夏油狐妖的目光落在那里，就再也挪不动了。
    他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空着的那只手情不自禁地按住了自己的胸口：
    心里，好像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第39章 第8天4
    “怦怦！”
    “怦怦！”
    夏油狐妖感受着自己的心跳，眼中露出迷惘的神色。当他再一次看向“砂糖先生”，迷惘就成了迷恋。
    “咕咚！”
    夏油狐妖吞咽了一口口水，依然感到喉咙发干。再一次吞咽时，忽然发觉呼吸间有一股甜美的香气。
    是那颗草莓吗？
    修长尖锐的指甲像水果叉一样挑着那颗草莓，在第三次吞咽口水的时候，夏油狐妖把手收回来，啊呜一口吃掉了草莓。
    被加热过的草莓有一种格外温柔和甘醇的甜香，夏油狐妖的味蕾暂时被满足，转眼又叫嚣着想要更多。
    于是夏油狐妖伸出舌尖，缓慢地、认真地，将沾染着草莓汁液的指尖舔干净，又一路往下，舔起了流到手指上的草莓汁，又从手指舔到手背，手腕，手腕上凸起的尺骨……
    直到把左手上的草莓气息舔食得干干净净，才意犹未尽地放下了手。
    ……不够，不够啊。
    夏油狐妖转眼看向那块草莓蛋糕，果断把上面所有的草莓都吃掉了。
    可是，不行。
    不够，不够，还是不够。
    还想要，还想要，还想要……
    空气里一直缭绕着经过加热后的草莓汁的温暖甜香，夏油狐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封进了一个盛放草莓果酱的透明玻璃瓶里，每一口呼吸都勾得他流口水。
    明明已经把草莓全部吃掉了啊？
    夏油狐妖微微皱起眉头，怀疑地看向“砂糖先生”嘴角边的草莓汁。
    是那个吗？
    他俯下身去，像一只真正的小动物那样轻轻地、小心地闻了闻“砂糖先生”的嘴角。
    ……好甜！
    问题果然出在这里。
    该说不愧是“砂糖”先生吗？他嘴角的草莓汁闻起来似乎比刚才吃掉的草莓还要香甜呢。
    夏油狐妖再一次伸出舌尖，轻缓地、细细地、干干净净的，舔掉了砂糖先生嘴角边的草莓汁。
    好甜……
    除了甜味，舌尖上还有另外一种触感，是和自己的手指、手背、手腕完全不一样的触感。

 第73章

    夏油狐妖情不自禁地舔了舔自己的嘴角，不对，还是不一样……
    “咕咚！”
    怎么回事？为什么……好像更渴了？
    “怦怦！”
    “怦怦！！”
    “怦怦！！！”
    心跳声也愈发恼人。
    “哈……”
    夏油狐妖骤然急促起来的呼吸炙热地喷洒在砂糖先生脸上，迷恋的金紫色妖瞳逐渐变得迷乱。
    好香……好甜……
    明明已经把草莓汁舔掉了，为什么砂糖先生闻起来还是那么香，那么甜？不，应该说，反而比刚才更加香甜了？
    这家伙，该不会是什么掌管着糖分的神明吧？
    夏油狐妖几乎贴在砂糖先生脸上，仔仔细细地闻来闻去，闻过他的下巴，闻过他的嘴唇，闻过他的鼻尖，闻过他紧闭的眼睛，闻过他那带有神明印记的额头，闻过他柔软的白雪一样的头发，闻过他的耳朵，闻过他的脖子，闻过他的脸颊……
    最后重新定格在他的嘴巴上方。
    ——没错，这里，就是最甜的地方。
    “咕咚！”
    好想舔一下。
    “怦怦！”
    好想尝一尝。
    夏油狐妖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好想……
    把这个家伙……
    ……吃掉！
    他睁开眼睛，金紫色妖瞳的瞳孔收缩为一条细细的竖线，令他看上去非人感更重了，唇边也露出了锋利的犬齿。
    “哈啊——！”
    他猛地张开嘴巴，尖锐的妖齿本能地对准那个人类脆弱的颈侧动脉，却在刺破他的皮肤的瞬间惊险地停了下来。他一动不动地维持着那个姿势，缓缓收回妖齿，温柔地舔掉了伤口上渗出来的鲜血。
    ……不，不行。
    不能吃掉啊。
    因为，吃掉的话，只能吃这一次，以后就再也没有了。
    没错，他要控制自己，绝对不能把这个脆弱的人类几口吞掉。
    夏油狐妖坐起来，回味着舌尖上的甜香与血气，迷蒙的目光在砂糖先生的嘴角流连：那里不再有粉红色的草莓汁，取而代之的是一小片湿润的水渍。
    没有了，好可惜。
    他伸出手，锋利的指尖险险划过砂糖先生干燥的嘴唇，好心地抹掉了嘴角上那片水渍。
    他托起砂糖先生的上半身，将那个冰冷的身体抱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砂糖先生柔软的白发紧紧贴着他的颈窝，这让他感到一阵放松和满足。
    真好啊，这个小小的人类。
    我不会吃掉你的。
    相反，我会好好照顾你，保护你，每天都和你在一起。
    所以，你要快一点恢复健康啊，砂糖先生。
    夏油狐妖用脸颊蹭了蹭砂糖先生的白发，将他抱得更紧一些，然后发起呆来。当他从发呆中惊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又不知不觉靠近了砂糖先生的脸，正盯着他那唇形漂亮的嘴巴。
    空气里依然充满了砂糖先生的气息。
    好香。
    好饿。
    好甜。
    好馋。
    好漂亮。
    好孤单。
    好满足。
    好空虚……
    好寂寞。
    好想吃。
    不可以。
    可是好想……
    那……
    就，好想，亲亲他。
    嘈杂混乱的心音瞬间平息，所有的杂念都消失了，全部的念头汇聚成了唯一的一个，随后躁动的心情终于被抚平，余下的唯有满满的期待、雀跃和紧张。
    啊，原来这才是我真正想做的事——我想亲一下砂糖先生！
    夏油狐妖高兴地摸摸砂糖先生的脸，随后小心地捏着砂糖先生的下巴，让他微微仰起了头。
    他微笑着闭上眼睛，怀着美好的心情，充满期待地凑过去，却在马上就要触碰到那甜美的嘴唇时停了下来。
    因为那一刻，他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了砂糖先生的声音。
    ——虽然他没有那段记忆，可是当那个声音冒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那一定是砂糖先生。
    “老子才不想在昏迷不醒的时候和莫名其妙的家伙接吻，哈哈哈哈！”
    夏油狐妖睁开眼睛，沉默地望着他的砂糖先生。
    不……
    他，不是“我的”砂糖先生。
    他松开那个陌生的人类，望着他的目光逐渐变得悲哀：
    “昏迷不醒”。
    悲哀的目光掠过砂糖先生的身体，落在自己的妖爪上：
    “莫名其妙”。
    ——他是人类，我是妖怪，那么对于他来说，我，就是那个“莫名其妙的家伙”，是吧？
    原来，原来是这样……
    难怪会有和尚出来阻挠，原来是这样啊。
    哈……
    夏油狐妖的目光再一次回到砂糖先生脸上，忽然感觉自己有点难过。
    不，不是有点。
    是好难过。
    好难过啊……
    他好难过，好像心里破了一个洞那样难过。
    他收紧手臂，再一次将砂糖先生拥入怀中，紧紧、紧紧地抱着他，可是这一次，他的心里再也没有那种满足和松弛的感觉，他只感受到了空洞，失落，和疼痛。
    他，不爱我。
    原来他不爱我。
    他不爱我，他不爱我，他不爱我……
    夏油狐妖像是再也承受不了某种看不见的重压，他抱着自己那无望的爱人，深深深深地弯下脊背、低下头颅，在这冰冷的风雨中，在这孤独的黑夜里，痛苦而无声地蜷缩了起来。

 第74章

    ……
    “咔嚓！”
    “sa……！……tou……”
    夏油狐妖猛地坐了起来。
    天亮了，雨也已经停了，外面是个阳光明媚的大晴天，山洞外面传来婉转的鸟鸣声，被暴雨清洗过的森林绿得发光。
    就在刚才，夏油狐妖突然感到怀里一空，他叫着砂糖先生的名字惊醒，却一张口一睁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人类。
    “啊，把你吵醒了吗？抱歉。”
    夏油狐妖：“……！！”
    砂糖先生笑嘻嘻地收起手机，嘴巴里嘟哝着“好饿好饿”抓过一只巧克力纸杯蛋糕，“刺啦”一下撕开包装，一口就把蛋糕吞了下去；他嘴巴里塞得鼓鼓的，又打开一盒草莓牛奶，还“顺手”抓过一盒荞麦面，丢到了夏油狐妖的怀里；他飞快地吃了几个纸杯蛋糕，又飞快地干掉一盒草莓牛奶，才像活过来一样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哇……真是饿死了！”
    夏油狐妖：“……”
    他下意识地抓住荞麦面，眼睛却一直怔怔地，一眨不眨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这个狼吞虎咽的人。
    没有看错的话，砂糖先生的眼睛，是蓝色吧？
    像天空……不，是一种比天空，比大海，比最最闪耀的蓝宝石还要清澈和美丽的颜色！
    好漂亮，好漂亮，好漂亮……这家伙果然不是人类吧？怎么会比昨天还要漂亮啊？！
    优等生夏油狐妖词穷了，惊鸿一瞥之后，满脑子都在循环“他好漂亮”。
    他怔怔地发呆，又怔怔地低头，怔怔地看向那盒荞麦面，肚子适时叫起来。
    啊，原来自己也饿了。
    好漂亮……
    荞麦面，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好漂亮……
    先，吃饭，然后，然后……
    好漂亮……
    “杰。”
    香甜的草莓牛奶味近在咫尺，夏油狐妖猛地抬起头，一眼撞进那双漂亮得惊人的苍蓝色眼睛里。
    “你怎么了？”
    那双眼睛疑惑地打量他，突然凑近，雪色的长睫遮住了蓝宝石，额头传来舒适的温度。
    闭眼的那个瞬间，夏油狐妖突然幻视了一场大雪，降落在蓝色的冰湖上面。
    “脸红成这样，是发烧了吗？……唔？没有啊。”
    额头的温度离开，那双眼睛再一次睁开，砂糖先生歪头看他，像一只无辜的小猫咪：“说话啊，杰？是‘妖力解放’的后遗症吗？”
    杰？
    夏油狐妖慢半拍地想，啊，原来这就是我的名字，我们果然是认识的。
    “杰，你该不会……”
    小猫咪一样的“砂糖先生”半跪着凑过来，用那双神明一样的眼睛盯住他，散发着草莓牛奶的甜香味的嘴巴开开合合，说——
    “你还记得，老子的名字吗？”
    “咕咚！”
    夏油狐妖突然紧张起来。
    第40章 第8天5
    诚实回答的话，他会……难过吗？
    大概是不会的吧。
    因为，他并不爱我。
    夏油狐妖想到这里，张开嘴巴，却又犹豫了。
    ……即使不是爱人，即使只是普通的认识的人，被忘记名字的话，也会失落的吧？
    忘记别人的名字这种事，本身也很失礼……
    “杰？”
    夏油狐妖犹豫不决、目光躲闪，因此完美地错过了五条悟嘴角上扬的那个瞬间。
    他的砂糖先生像只白色的大猫猫一样凑过来，漂亮的猫眼眨眨眨，委屈巴巴地说：“真是的，杰，你又——把人家的名字忘了吗？真的一点点都想不起来了吗？”
    又？
    人家……？
    夏油狐妖不由得睁大了双眼，下意识地顺着砂糖先生的话说道：“我……以前也……？”
    砂糖先生重重地一点头，用谴责的目光看着他，控诉道：“上次也是这样啦，杰‘变身’之后的副作用之一就是暂时失去记忆呢！啊，说起来，那个和尚呢？杰把他杀了吗？”
    夏油狐妖点头，指指自己的喉咙：“已经成为我的咒灵了。”
    “干得好！我就知道杰一定可以做到的！”
    砂糖先生大手一拍夏油狐妖的肩膀，咧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夏油狐妖被那个笑容晃花了眼，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
    蓝天，白云，风。
    可乐，雨滴，透明雨伞。
    啊，是夏天。
    “那老子的伤呢？也是杰帮忙治疗的吗？”
    砂糖先生的声音将夏油狐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苍蓝色的眼睛里有一丝丝试探，“治疗方式是……反转术式？”
    夏油狐妖点头承认，就看到那双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一个大拇指猛地竖在他眼前。
    “太强了，杰！”
    夏油狐妖疑惑地歪头：“我以前……”
    “啊，虽然你一直都会反转术式，”砂糖先生用肯定的语气说，“但是昨天晚上比较危险嘛，老子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呢。多亏有杰在啊，果然老子没有杰就是不行。”
    骤然听到这么亲密的“告白”，夏油狐妖感到自己的脸又要“发烧”了：难道说，他们两个果然是……
    “那么，”砂糖先生的声音再一次将夏油狐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他关切地摸摸夏油狐妖的头，顺手卷了卷他那一撇刘海，说，“这一次，杰还记得多少呢？”

 第75章

    夏油狐妖把那只玩刘海的猫爪抓住，捏在手里，鼓起勇气看着砂糖先生的眼睛，说：“sa……”
    砂糖先生的眼睛微微晃动了一下，如同传说中的天空之境。
    被如此美丽的眼睛专注地凝望着，夏油狐妖感觉自己的心，和整个人，都变得轻盈起来。
    “……tou……”
    砂糖先生期待地望着他，像是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夏油狐妖：“……”
    砂糖先生：“……？”
    夏油狐妖：“…………”
    砂糖先生：“？”
    夏油狐妖：“………………”
    砂糖先生：“……”
    砂糖先生终于忍不住开口：“sato？”
    夏油狐妖眼神游移：“satou……”
    砂糖先生：“sa……to……嗯？”
    夏油狐妖难堪地捂住了脸。
    “啊，这样啊。”
    漫长又难熬的环节终于结束，砂糖先生再次开口的时候，夏油狐妖挫败地闭上眼睛、垂下了头，像是不敢面对接下来的质问。
    五条悟的坏笑差点没能憋住，在他眼中，变成了狐妖形态的夏油杰因为记不清他的名字而担忧尴尬的样子真的是太太太……太可爱了！
    尤其是现在，超大只的狐狸垂头丧气地低着头，好像连耳朵和尾巴都垂下去了——欸？说不定真的可以有狐耳和狐尾？
    夏油狐妖预想中的生气和吵闹都没有发生，相反，他下一刻就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当中。砂糖先生的声音自他的头顶温柔地传来：“杰，这种程度的拥抱的话，你会不舒服吗？”
    夏油狐妖一愣，摇摇头。
    砂糖先生为什么会这么问？难道自己以前不喜欢和砂糖先生拥抱吗？还是有另外的原因？
    五条悟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副身体的杰和狱门疆形态不一样，对肢体接触没有那么过分的敏感。这样他就放心了。
    “没关系，杰，”他轻轻地抚摸着夏油杰披散在背上的长发，像在给一只真正的小动物顺毛那样，温柔得简直快要发出光来，“全部都忘记了也没关系，我们重新认识一次就好了。从头开始。”
    夏油狐妖十分感动，他仰起头，迫不及待又满怀希冀地问道：“我们……我们，是……什么关系？”
    正在酝酿坏主意的五条悟冷不丁撞进那个真诚的眼神，心中“扑通”一声，像是漏跳了一拍。
    等“变身”时间结束，杰就会失去这段时间的记忆，那么，不如索性……
    ……不。
    啊啊……他果然还是做不到。
    因为，即使是“变身”后的杰，即使杰不会记得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他也还是……夏油杰啊。
    五条悟轻轻拍拍夏油杰的头，放开他，打开那盒荞麦面，和筷子一起递给他，说：“‘现在’嘛，我们是，师徒关系。”
    夏油杰眼中的希望之光肉眼可见地熄灭了。
    他扯扯嘴角，露出一个失魂落魄的社交微笑，双手接过荞麦面并道谢。
    说了实话的五条悟感到良心隐隐作痛：“……”
    怎么回事啊，这家伙突然变得这么单纯好懂，他一时真有点不习惯，难道变成了“狐妖”之后连心理状态也同步趋向于动物了吗？
    啊，说起来，悟空解除妖力限制之后，难道不是变成齐天大圣形态吗？为什么夏油杰却是狐妖？
    可惜他现在没有记忆，即使问他也不会知道答案。
    “吃吧，”五条悟在一旁盘膝坐下，看着夏油杰吃饭，“你现在只记得‘sato’，是吗，杰。”
    吃着荞麦面的夏油狐妖动作一顿，点点头。
    五条悟笑了起来：“嘛……虽然老子喜欢吃甜食，但是，名字可不是‘砂糖’啊。”
    夏油狐妖一脸震惊！
    “没关系，快吃饭吧，杰。”五条悟心情很好地说。
    夏油杰被他拍照的声音惊醒时喊的那声“sa！……tou……”，以及刚刚的“satou……”，他都自动翻译成了没有说完的“satoru”，没想到根本不是“sato”，而是“satou”！
    过于可爱了吧，夏油狐！
    夏油狐妖哪里还有心思吃饭，嘴巴里的荞麦面都不香了！
    还有比忘记别人的名字更失礼的事情吗？
    有的。那就是，记错别人的名字。
    夏油狐妖脑袋上的乌云刚刚散去，转眼又飘来一朵更大的。
    “抱歉，我……”
    我真是，太失礼了……
    “喂喂，都说没关系了！”
    你真是，太乖了吧？！
    漫画原著里的悟空妖力解放之后可是六亲不认敌我不分大杀四方呢，这家伙为什么却退化成了单纯小狗狗啊！
    “可是我记错了你的名字……”
    五条悟忍不住揉揉夏油杰的狗头，不是，狐狸头，哭笑不得地说，“没有啊，你没有记错。”
    夏油狐妖迟疑地望过来，金紫色的眼睛湿漉漉的，看得五条悟心里一软。
    “你只是记住了一半，忘记了一半而已，已经很不错了！”
    五条悟看着那双眼睛，真诚地说，“听好了，杰，老子的名字是……”
    夏油狐妖看着那个唇形漂亮的嘴巴开开合合，吐出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名字：“……sakura……”
    夏油狐妖呆住了：“？”
    他上下打量着砂糖先生，不……不是“砂糖先生”，而是，“小樱花”。

 第76章

    小＊樱＊花……
    五条悟看着呆住的夏油杰，再一次憋笑憋到内伤。
    刚刚心软了又怎么样，这么好的机会浪费了就太可惜了啦。
    心软了，又没太软。
    有良心，但不多。
    五条悟一本正经地自我介绍道：“没错，老子就是传说中的天才——sakuraki hanamichi！”
    夏油狐妖恍然大悟：原来不是名字，而是姓氏啊！
    但是……
    这么说来，原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仅仅停留在称呼姓氏，并没有好到直呼其名吗……
    可是，他明明叫我“杰”啊。
    先听完他的话吧。
    于是夏油狐妖暂时压下自己的疑惑，由衷地夸赞起了五条悟的新名字：“‘樱木花道’吗，好美丽的名字。”
    只是用在眼前这个同样美丽的人类身上的话，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点违和。
    “嗯嗯！”五条悟点头，“老子也觉得这个名字很不错，能想到这个名字的老子果然是个天才！”
    夏油狐妖再一次疑惑了，但是这次五条悟没有停止，他继续说道：
    “老子的教练……不，老子的老师，现在陷入了危机当中，所以老子到这里来修行，目的就是为了救他。后来老子路过一座山，发现了被压在山下五百年的你，把你救了出来。你为了报恩，就拜老子为师，一路给老子帮了不少忙呢。”
    虽然还是哪里不对的样子，但夏油狐妖还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只是……
    之前一听到“师徒关系”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是师父，没想到原来是徒弟。
    但既然是报恩，倒也……理当如此。
    于是五条悟就看到夏油狐妖放下没吃几口的荞麦面，将各种甜食打开，郑重地摆放在他的面前。
    “师父，请用。”夏油狐妖一脸恭顺地跪坐在一旁，低头说道。
    礼节满分。
    五条悟：“哈？”
    夏油狐妖微微躬身，解释道：“中国的圣人孔子曾说，‘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先生——师父，请‘馔’。”
    五条悟：“……”
    五条悟：“噗————”
    啊啊！脑袋！不存在的紧箍咒在攻击老子，老子的脑袋又要开始疼了！
    第41章 第9天1
    “师父？”
    夏油狐妖惊异地看着五条悟，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会是这样的反应。
    “停！”
    五条悟听到“师父”这俩字就条件反射地喊了停，“杰，其实，你我之间，不用这么正式，真的。”
    夏油狐妖丝毫没有违逆“师父”的念头，他乖乖一点头：“好。”
    然后又抬眼望过来，礼貌地请教道：“那我……平时是如何称呼你的呢？”
    五条悟：“……”
    啧，为什么要变得这么乖啊？什么优等生，一点都不像，一点都不像！
    不管是当年那个教祖时期的保持距离，还是现在这个狐妖的礼貌距离，都让他感到很不爽，非、常、不、爽！
    切，早知道就直接说他们两个是恋人了，反正等这家伙清醒之后也不会记得。
    “老子果然还是……太有师德了。”五条悟一下一下地戳着酸奶，酸溜溜地说。
    夏油狐妖：“？”
    五条悟在“sakuraki”和“satoru”之间犹豫片刻，抬头对夏油狐妖一笑：“其实刚才是骗你的。”
    夏油狐妖一愣，可是没等他开口询问，地面就猛地震动起来。
    “嗯？”五条悟淡定地叼着酸奶勺子往外看，“地震了？”
    “不。”
    夏油狐妖冷着脸站了起来，“你待在这里，不要出来。”
    话音未落，他就“唰”地一下不见了。
    五条悟双眼一亮：这个狐妖形态果然很强，不但会用反转术式治疗，连瞬移都和自己不相上下呢。
    果然不愧是你，杰！
    唯一可惜的就是三藏形态的自己太弱了，虽然已经接受了治疗，可以自由行动，但其实此时的身体十分无力，显然是失血过多的后遗症。
    五条悟悄悄地往虚洞边缘移动着，想去充当一下观众。他当然知道那些震动不是地震，而是又有妖怪或者咒灵馋他的肉了。说起来他们的运气还算不错，要不是昨夜的大暴雨冲刷阻隔了血的气息，那些家伙也不会来得这么迟。
    就在他好不容易来到虚洞边缘时，那个已经离开了的狐妖却又瞬移了回来。
    被抓个正着的五条悟：“啊……嗨？”
    夏油狐妖：“……你要去哪里？”
    五条悟笑嘻嘻：“老子担心杰啊，所以过来看一眼。倒是你，怎么回来了？”
    如此坦然地关心方式让夏油狐妖忍不住错开了视线，再次看过来时，眼中满是无奈。他在这个弱小又胆大的人类法师面前蹲下，托起他的右手，将一把冰冷的左轮手枪放在了他的手中。
    “在昨天那里捡的，我猜这或许是你的武器。”夏油狐妖温声说，“好好保护自己。如果遇到危险，就用它示警，我会立刻赶回来的。至于‘欺骗’我的事，还有我对你的称呼……”
    金紫色的妖瞳望进苍蓝色的猫眼中：“都等我回来再说。”
    五条悟还是笑：“喂喂，有点像传说中的flag啊，杰。”
    夏油狐妖也忍不住笑起来，摇头：“不会的，你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

 第77章

    他站起来，背对五条悟，高大的身影遮挡了洞口处的亮光：“不过，如果回来的我已经失去了理智……”
    他微微侧脸，却终究没有回头，只有声音洒落下来，“现在的你不是我的对手。所以，你，一定不要心软。”
    说完，他就再一次不见了。
    五条悟握着左轮手枪，一时有些怔愣，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哈……终于说出这句话了啊，杰……”
    慢慢地，声音和笑容又都消失了。
    假如当初能够意识到杰的心结……
    很快，虚洞外面的森林中就传来了咒灵们的嘶吼声。
    五条悟并没有担心夏油杰的安危，因为他知道，哪怕他自己死了夏油杰也不会死，因为狱门疆很明显在觊觎夏油杰的术式。
    换句话说，狱门疆其实很希望自己死掉吧？
    五条悟背靠着虚洞，望着外面那震动的森林，眼中一片淡漠。
    就像咒灵操使希望吸收更强大的咒灵那样，狱门疆也想等夏油杰再成长一些，再将他吞噬，所以……
    它似乎开始尝试用“五条悟”的死亡来激发夏油杰更深的潜力了，因为它很清楚“五条悟”这个人在夏油杰心中的分量。
    甚至比他们自己还要清楚。
    真是……
    讽刺啊。
    所以说这个最游记副本才不是什么咒灵操使的乐园，而是狱门疆的养蛊场。
    杰……
    不仅是身体，连灵魂都不得安宁。
    五条悟无力的左手握住同样无力的右手，双手合力握紧了那把左轮手枪：他绝对——绝对会让那些家伙付出代价！
    “咔哒。”
    子弹上膛，指向东方。
    “咔嚓。”
    被五条悟指着的方向，即虚洞的另一边，传来了一声轻响。
    五条悟微微睁大双眼：啊，还以为会是什么奇形怪状的咒灵，或者是《最游记》里面的妖怪呢，没想到来的竟然是……
    夏油杰啊。
    五条悟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倒也是在情理当中。
    让他猜猜看，真正的夏油杰那边的对手，是不是也都长着五条悟的脸呢？
    “真可悲啊，狱门疆。”五条悟冷笑着说。
    刚刚从外面回来的夏油狐妖愣住了：“狱门疆？它怎么了？”
    他转而露出悲伤的神色：“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要用枪指着我？”
    受过重伤的“五条三藏”的身体依然很虚弱，枪口甚至在微微颤抖。五条悟指着那个和夏油狐妖一模一样的“夏油狐妖”，说：“哇，失去记忆的杰，竟然还记得狱门疆呢！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夏油狐妖”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只能借助附身或幻象发动攻击，不能直接抹杀老子，很着急吧？”
    连枪都拿不稳的五条悟，笑得却很嚣张，“需要老子教教你怎样打破咒力平衡，或者怎样挣脱‘束缚’吗？”
    “夏油狐妖”的金紫色妖瞳瞳孔微微一缩，极其细微的变化却被六眼尽数捕捉。
    “哈，这就动心了？”
    五条悟冷静地扣动扳机，“砰”地一声，射杀了那个冒牌货。
    “演技好差哦，零分。”
    六眼无情地看着冒牌的“夏油狐妖”被射穿喉咙，直直倒在虚洞边缘，倒地时化作了一具漆黑的骸骨，颈椎被子弹打断了。
    五条悟冷漠地收回目光，右手垂下休息，左手单手打开一盒草莓牛奶，开始面无表情地补充营养。
    之前还想好好研究一下狱门疆这个东西，但是现在……
    “噗呲！”
    没有喝完的草莓牛奶被捏爆，香甜的液体滋了半身。
    果然还是直接碾碎吧！
    “sa……sakuraki，你没事吧？！”
    夏油狐妖急匆匆地瞬移过来，长发凌乱，衣衫染血。他焦急地上前说道：“我听到枪声就立刻赶回来了，发生了什么……事……”
    他喉间一凉，意识到左轮手枪的枪口已经抵住了自己的喉结，而自己的右爪距离对方的左胸却尚有一指距离。
    夏油狐妖不敢置信地抬眼，盯住五条悟的眼睛：“为什么，sakuraki？我是杰，而且我并没有失去理智啊！”
    “砰！”
    五条悟的回答是一声枪响。
    狐妖的身体如同黑雾般风化，虚洞里又多了一具漆黑的骸骨。
    “你以为，老子会下不了手吗？”
    五条悟俯视着那具骸骨，六眼被白发的阴影覆盖，声音低沉如寒冰，“你以为，在亲手杀死他之后，我就不敢再一次对他动手了吗？！”
    “砰！”
    第三个夏油杰。
    呵……
    “砰！”
    第四个夏油杰。
    哈……哈哈哈……
    “砰！”
    第五个夏油杰……
    “sakuraki？！这是怎……”
    “砰！”
    第六个夏油杰。
    切，杰才不会叫老子‘sakuraki’呢。
    “师父……”
    “砰！”
    第七个。
    可恶，都说别再叫师父了。
    “悟……”
    “砰！”
    第八个。
    现在的夏油杰根本不知道老子的名字！
    ……
    五条悟一枪接一枪，脸色越来越冷：
    杰那边，怎么样了？会不会被恶心得吐出来？被那些长着五条悟的脸却一个接一个死在他面前的冒牌货？

 第78章

    真恶心啊，狱门疆……
    此时的五条悟由衷庆幸夏油狐妖失去了记忆，否则一定会受不了吧。
    ——即使没有记忆，夏油狐妖也已经受不了了。
    与五条悟那边不同的是，他这边的敌人不是一个一个来，而是当夏油狐妖一出现，便一拥而上。为数众多的咒灵围攻让夏油狐妖第一时间就召唤出了自己所有的咒灵战斗，而经过昨夜的消耗之后，所谓的“所有”也只不过是暗蜘蛛、朱泱，以及另外寥寥几只罢了。
    所有咒灵都已经参战，没等夏油狐妖放松警惕，就听到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杰。”
    他猛地转过身去：“你怎么出来了？！”
    “老子发现了一道新的门，快过来！”
    夏油狐妖一愣：“门？”
    对面同样一愣：“……啧，失去记忆之后果然不太好搞啊。”
    “那就换一种方式好咯。”同样的声音从“砂糖先生”身后响起，“砂糖先生”的胸前突然刺出了一柄刀。
    夏油狐妖睁大双眼，同时心中一痛！
    似曾相识的画面闯入他的脑海，他看到另一个“砂糖先生”也曾经遭遇过如此惨烈的过去。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杰？”
    夏油狐妖再次看去，血淋淋的“砂糖先生”在他眼前死去、倒地，露出了他身后的凶手：另一位“砂糖先生”。
    “杰，你没事吧？”这位“砂糖先生”说，“别怕，这家伙是假的，他冒充老子来刺杀杰。这里太危险了，快走。”
    “喂喂，说什么呢，你这个冒牌货？”
    “你们在干嘛？要把杰带到哪里去？”
    “不要相信他们，杰！他们都是假的，只有老子才是真的！”
    “口气很大嘛，臭小子，宰了你哦！”
    相同的声音从其他方向不停传来，无数个“砂糖先生”开始吵架并打了起来。
    “sa……砂糖先……师父……”
    夏油狐妖脸色煞白，张口却不知道应该呼唤哪一个名字。
    这是怎么回事？是咒灵搞的鬼吗？是不是应该把他们都杀掉？
    可是万一其中一个是真正的“砂糖先生”呢？
    “杰！你还在等什么？快杀了他！”
    “不，杰，他是假的！”
    “他才是假的！相信我，杰！”
    “杰！快来帮老子啊！杰！！！”
    没有等他亲自动手，无数个“砂糖先生”就在他面前开启了自相残杀。鲜血飞溅到他失去血色的脸上，他第一次体会到了晕血的感受。
    “停……停下……”
    不要这样，不要受伤，不要死去！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他是假的！”
    “是假的！”
    “假的！”
    ……
    无数个“砂糖先生”以各种各样的形式，惨死在他的眼前。
    “住手……”
    金紫色的妖瞳不住颤动，瞳孔在圆形与细线间不停切换。
    “住手……”
    一位浑身是血的“砂糖先生”趴在地上，对他伸出手来，“杰！救我……”
    “住……”
    “噗呲”！
    下一秒，那位“砂糖先生”就被另一位“砂糖先生”拄刀入心，钉入地面。
    夏油狐妖身形一晃，摇摇欲坠。
    “住手……住手……住手！”
    他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头，感到巨大的疼痛正在头颅中穿梭，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暴烈开来。
    “住手啊啊啊啊——”
    “砰！”
    天地间忽然一静。
    夏油狐妖如梦初醒，突然看向枪声响起的方向。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被那些同样的面孔引诱到了越来越远的地方。
    砂糖先生……
    对，那边才是真正的砂糖先生！
    他刚要瞬移，却有一条手臂从他肩上搭过来，一个冰冷的身躯从后面抱住了他。
    “不要过去，杰。”
    熟悉而虚弱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夏油狐妖低头，看到垂在自己胸前的右手握着一把熟悉的左轮手枪，鲜血正顺着手臂流淌到手枪上。
    “你受伤了？！”
    来不及分辨真假，夏油狐妖的关切便冲口而出。
    “别担心，老子没事，”砂糖先生在他耳边说，“能够制作出这么多傀儡，背后一定是一只很厉害的咒灵吧？真期待杰调伏它的那一刻……那就，把这些冒牌货，通通解决掉吧！”
    第42章 第9天2
    “杰？”
    夏油狐妖的回答，是对那条受伤流血的右臂使用了反转术式。
    他小心地握住那条手臂，转过身去，温柔地望着对方的眼睛：“还有哪里受伤了吗？”
    砂糖先生苍蓝色的眼睛依然那么美丽，在这雨后初晴的日光照耀下，更像是世所罕见的宝石般璀璨动人。
    “杰……”
    “杰。”
    两个一模一样的声音，分别从面前和身后响起。
    面前这位砂糖先生的眉头皱起来，像在山洞里那样不爽地说：“哈？又来一个？怎么没完没了啦……”
    真像一只对主人撒娇的大猫猫啊。
    “喂，杰，”身后那个声音则同样不爽地指责道，“你在干嘛？当面出轨吗？”
    “……咳咳咳咳！”

 第79章

    夏油狐妖这一惊非同小可，竟然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他咳得捂住下半张脸，转身去看，却愣住了。
    “哈啊？这个冒牌货在胡说什么？！”身边的大猫猫更加不爽，“喂你……等等，怎么那边也有一个杰？！”
    没错，在另一位砂糖先生的身后，竟然站着一位一模一样的夏油狐妖。
    不过，这位“夏油狐妖”显然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理智。他的双眼化作妖瞳，左手牢牢反剪禁锢着那位砂糖先生的双手，砂糖先生的左轮手枪已经不知去向；狐妖那只尖锐锋利的右爪则箍住了砂糖先生雪白修长的脖子，只需要轻轻用力，那纤细脆弱的颈项便会被轻易折断。
    “杰……”
    夏油狐妖身边的砂糖先生警惕地后退，目光在他和那位几乎完全妖化的“狐妖”之间来回打量，“你，是真的杰，对吧？”
    “我……”
    “不是哟！”
    那边那位危在旦夕的砂糖先生却笑嘻嘻地开口说道，“这个保持理智的杰一看就是假冒的啦，真的杰早就被那些死掉的你逼疯了，因为杰他超——爱你的！”
    他竟然视颈间的利爪为无物，抬头对那位禁锢着他的狐妖说，“对吧，杰？”
    狐妖：“……”
    他的回答是更加用力地捏紧了这位砂糖先生的脖子，砂糖先生不得不咳了起来，边咳边说：“所以说……那边那个砂糖先生……才是真正的砂糖先生啊，杰！咳咳……老子只是一个冒牌货，你找错人了，快放开老子，去找你真正的爱人吧！”
    狐妖：“……”
    这边的砂糖先生：“……”
    夏油狐妖：“……”
    突然有点哪里不对的诡异感。
    “杰！”
    夏油狐妖身边的砂糖先生立刻抓住他的手臂，坚定地说，“老子才不信那家伙的鬼话，老子只相信六眼看到的一切，六眼告诉老子，你才是真的杰！可恶，你明明超强，才不会像那家伙说的那样失去理智！区区一个冒牌货，竟然如此戏弄我们，老子宰了你！”
    “砰！”
    这一枪却打偏了。
    砂糖先生不敢置信地看着夏油狐妖：“……为什么？！那家伙明明都承认自己是冒牌货了！”
    夏油狐妖怔住：“……”
    话虽如此……可是……
    “嘻嘻，哎呀，这都不明白吗，砂糖先生？”
    那个冒牌的砂糖先生笑嘻嘻地说，“当然是因为这家伙喜欢老子，舍不得老子死掉咯。是不是啊，冒牌货杰~☆”
    甚至对夏油狐妖发射了一个wink。
    夏油狐妖：“……”
    该死，脸红这种事情能不能用咒力控制啊？他急需学习这种术式！
    “可你是假的！老子才是真的！”砂糖先生怒吼道，“杰！你快放开老子，让老子杀了那个可恶的家伙！”
    夏油狐妖一愣，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还握着砂糖先生那冰冷纤弱的手腕没有松开。
    “啊啦，真的假的又有什么关系啦，总是打打杀杀也很无聊的……嘛，不如这样~”
    那个冒牌砂糖先生得意地说，“你们两个是师徒关系，对吧？那你们就继续你们的事业好咯，修行啦，报恩啦，打打咒灵啦……而老子这个冒牌砂糖先生呢，就只负责和冒牌的杰玩甜甜蜜蜜地恋爱游戏，怎么样？”
    夏油狐妖目瞪口呆，心脏却不受控制地加快了一拍。
    “啊，差点忘了……”
    冒牌砂糖先生像是还嫌还不够似的，竟然大着胆子抬头看向自己身边那只狐妖，夹着嗓子说，“真正的杰当然也要一起来咯！真的和真的一起搞事业，假的和假的一起谈恋爱，哇……老子不愧是假冒的砂糖先生，简直像真的砂糖先生一样天才呢！”
    忽然他双眼一亮，惊喜地说：“咦？这样一来，取经四人组的人数也完全足够了呢！就算再遇见咒灵也不用担心，因为我们的战力可是翻倍了！怎么样，砂糖先生，我的建议不错吧？要不要考虑一下？”
    砂糖先生：“你……给老子闭嘴！！！”
    他的脸色愈发阴沉，之前的意气风发一扫而空。他狠狠地瞪了那个冒牌货一眼，转眼就换上委屈的神色，对夏油狐妖控诉：“杰，你不会真的动心了吧？”
    夏油狐妖心虚目移：“没有……”
    “你明明就有，你的脸都红了，你再这样……老子就……生气了！”
    砂糖先生气鼓鼓地挣脱夏油狐妖的手，红着眼睛质问，“杰，你该不会，真的是冒牌货吧？”
    没等夏油狐妖回答，他就飞快地看向那边那个狐妖，大喊道：“杰！如果你是真的杰，就给老子杀了那个可恶的冒牌货！”
    “等等……！”
    “咔！”
    夏油狐妖伸长手臂，金紫色的瞳孔骤然收缩——
    变故突如其来，之前那种莫名诡异和搞笑的氛围突然破碎，随着冒牌砂糖先生的身体一起，轰然倒塌。
    “satoru！！！”
    夏油狐妖脱口而出，瞬间移动到冒牌的砂糖先生身边，反转术式的光芒立刻笼罩了他那被折断的颈椎。
    “悟……悟？！”
    他错了，他应该一开始就杀了那个冒牌的狐妖！就算分不清两个砂糖先生，那个狐妖总归是假的，他为什么没有一开始就杀掉他啊！！！
    更何况，他才没有分不清真正的砂糖先生！

 第80章

    “杰！”
    一声痛呼突然传来，属于砂糖先生的声音让夏油狐妖条件反射地回头，双眼倏地睁大：
    那个狐妖杀掉一个砂糖先生还不够，竟然在下一刻就抓住了另一个砂糖先生！
    “杰……你在……做什么啊……”
    砂糖先生的口鼻喷出鲜血，狐妖的利爪正从他的腹中缓缓抽出，只留下一个巨大的空洞。
    就像昨天晚上，他杀朱泱那样。
    “杰……”
    砂糖先生冲着夏油狐妖伸出一只沾血的手，缓缓地扑倒在地上，“好痛啊……杰……为什么……”
    夏油狐妖的手再一次颤抖起来，反转术式的光芒忽明忽灭。
    ——一个画面在他的脑海里闪现：无法视物的瓢泼大雨，突如其来的闪电，近在咫尺的锡杖，不受控制的瞬移，被锡杖刺穿的白色法衣……
    那个倒在大雨中的身体，和眼前这个浑身鲜血的砂糖先生重合在一起。
    “……可恶！！！”
    夏油狐妖猛然出手，巨大的暗蜘蛛瞬间脱离咒灵战场来到他的身边，吐出大雨般的黏丝；与此同时，一股巨大的吸力将他与那位重伤的砂糖先生牢牢地牵扯在一起。
    “杰？！”
    砂糖先生的脸和声音有一瞬间的扭曲。无数个因为自相残杀而死去的“砂糖先生”重新站了起来，将他们团团围住，转眼却被坚韧的蛛丝缠住。
    夏油狐妖的一只手依然放在“冒牌砂糖先生”的脖子上，小小一团代表着治疗的光芒温暖而稳定。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热衷于让我失去理智，”夏油狐妖声音低沉，甚至称得上温柔，“但是……我想我还是应当感谢你。”
    “杰……！不要……杀掉我……”
    扭曲的“砂糖先生”在痛苦翻滚，看得夏油狐妖的心也跟着绞了起来，忍不住别开目光，放在身边这位“冒牌货”身上，继续没有说完的话：
    “谢谢你让我看清了自己的心。”
    “谢谢你让我听到了那些……‘胡说八道’的话。”
    “谢谢你为了将我逼疯，不惜让你自己受伤，否则我绝不会这样顺利……”
    胶着的引力终于消失，一瞬间，所有的“砂糖先生”，包括那个被蛛丝死死缠住的“夏油狐妖”，全部消失得干干净净。
    夏油狐妖的右手当中，多了一颗圆润晶亮的咒灵玉。它的内部有无数冰裂，反射着绚烂的日光，仿佛是一颗正在发光的水晶球。
    “悟……”
    夏油狐妖俯身抱起五条悟，心疼地抚摸检查他的后颈。断裂的颈椎已经修复完毕，五条悟雪色的长睫微微颤动，皱着眉头醒了过来。
    “嘶……”
    脖子好痛，手臂怎么也在痛。
    “杰……”
    五条悟龇牙咧嘴地说，“松……松手，你抱得太紧了……快松手！老子要憋死了！咳咳咳咳！”
    五条悟趴在夏油狐妖肩上一阵咳嗽，然后拍拍他的肩膀，说：“恭喜你啊，杰！哇，这个咒灵玉还蛮漂亮的嘛？看起来像是用冰做的。”
    他说着就抓起夏油狐妖的手，就着他的手舔了咒灵玉一口，立刻扭头“yue——”，一张猫脸皱成一团。
    忽然，他舌尖一甜，原来是被夏油狐妖投喂了一颗清爽的樱花白桃薄荷糖。
    “唔？哪来的？”
    失而复得的夏油狐妖红着眼睛，哑着嗓子回答他：“是那盒荞麦面里附赠的清口糖，顺手放在口袋里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那样自然而然地“顺手”收了起来。
    “这样啊……”五条悟垂眸，无声一笑。
    ——真是一个，好久远的习惯啊。
    他揉捏着后颈，忽然想起什么，问道，“杰早就发现那家伙是冒牌货了吧？”
    夏油狐盯着他的嘴唇，心不在焉地点头：“嗯。他的身上，没有悟的味道。”
    尤其是眼前这个悟，简直像是从灌满了草莓牛奶的浴缸里拎出来的一样，又香，又甜。
    “那你还给他治疗？！”五条悟气呼呼地咬碎了糖果。
    夏油狐妖：“……”
    可是他实在没办法对任何砂糖先生视而不见……啊啊，这么看来，虽然他并不是真的在“出轨”，可是果然很像在出轨啊！
    “对不起。”夏油狐妖立刻低头认错。
    五条悟：“……哼。”
    可恶，这么乖，叫人怎么发脾气啊？！
    “说起来，你恢复记忆了？”五条悟又问，仔细观察着夏油狐妖的眼睛，不太像全部恢复了的样子。
    “没有……”夏油狐妖不自在地错开目光，又转回来回望着那双猫眼，低声说，“只是想起了你的名字，还有……你受伤的原因。”
    ——是为了救我，发动了“主从制约”，强迫我瞬移到了你的身后。
    “啊，被发现了？老子本来没打算说的。”五条悟苦恼地撇撇嘴，又高兴起来，“没关系，反正等你清醒了，这段记忆也会消失的。”
    他想站起来，却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
    在五条悟疑惑的目光中，夏油狐妖一手紧紧地攥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托起那颗咒灵玉，微微眯眼望着他，在被他舔过的那个地方重新舔了一下。
    五条悟：“…………”
    他愣了一下就笑了起来：“噗！你在做什么啊，杰！老子的口袋里可没有糖给你吃……”

 第81章

    “你有。”
    夏油狐妖坚定地打断了他的话。
    虽然脸已经红透了，却倔强地没有移开目光，金紫色的妖瞳固执又直白地盯着五条悟的眼睛，随后缓慢视线下移，落在他的嘴唇上，停顿片刻，又撩起眼皮，抬眼看他。
    刚把薄荷糖嚼碎吞掉的五条悟：“………………”
    第43章 第9天3
    许久，五条悟无奈一笑，重新坐好，和跪坐在对面的夏油狐妖面对面。
    “真是不妙，究竟为什么变成这样啊……”
    他伸出手，像摸一只小动物那样摸了摸夏油狐妖的头发。
    杰的一头黑发比任何时期都要长，也没有扎成丸子头，而是全部披散下来，像个在山洞里修炼了很多年的妖怪。之前的战斗让他的头发变得散乱，脸颊上还沾染了血迹——在五条悟被那个冒牌狐妖挟持过来的时候，有一个瞬间，让他幻视了曾经的那一天。
    那个在小巷里微笑着死去的人，那个被他抱在怀里离开，体温一点一点变得冰冷、身体一点一点变得僵硬的人，一转眼，就变成了眼前这个红着脸要他兑现承诺的大狐狸。虽然他们都明白，那些“承诺”都是他对那只咒灵的口嗨而已。
    假如那天，如果那天，或许那天……
    停。
    等他们拿到时光机，所有的遗憾都将抹平，所有的假设都会实现，所以，不用再去想那一天了，不用像那之后的每一天，每一夜，每一个任务的间隙那样让记忆停留在那一天了。
    虽然六眼告诉他那是311天之前，但是他的心，他的灵魂，却说那就是昨天。
    等拿到时光机，他就能回到昨天。
    那么，到那时，不止“变身”的这段时间，杰在狱门疆内的所有记忆，甚至包括自己的记忆，也都会随着时间的回溯而消失吧？
    既然如此……
    五条悟叹了一口气：
    ……正因为如此啊。
    正因为如此，他才什么都不会做。
    他相信完整的夏油杰也是这样想的。
    并不是因为会忘记，也不是因为什么别的顾虑，只是因为，眼前的杰，并不是完整的杰啊。
    正如他不愿意像最游记漫画里那样在昏迷不醒的时候被莫名其妙地亲吻，他认为，即使要做什么，也应该在杰清醒的时候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趁人之危有什么意思。
    ……可是，眼前的这个杰呢？就这样放着不管吗？
    夏油狐妖脸上的红色正在缓慢褪去，心跳的频率也慢慢地归于正常。他握紧那颗漂亮的咒灵玉，骨节用力到发白，就像他此时的脸色一样。
    “我明白了……”
    他闭上双眼，无地自容。他想站起来离开这里，找个地方吞下咒灵玉，再像从前——像悟所说的从前那样，乖乖做个报恩的徒弟，保护着悟，直到达成悟的目标。
    只有这样，只能这样。
    于是他站了起来，转身，却没能离开。
    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了他垂在身侧的左手。
    “怦！”
    他的心跳再一次不受控制地、没出息地狂跳起来。
    “……悟？”
    他回头回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因为他觉得此时的自己太过狼狈，而他不想让悟看到这样的狼狈。
    “杰。”
    五条悟抓着夏油狐妖的手，借力站了起来。仅仅是这个动作，就让这副属于“五条三藏”的身体累得气喘吁吁。他扶着夏油狐妖的后背调整呼吸，随后夏油狐妖就听到了窸窣的细微声音。
    “骗你的，老子的口袋里一直都有糖，吶……”
    夏油狐妖：“！”
    一股更大的羞耻感瞬间将他淹没，他再一次狠狠闭上眼睛，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五条悟。可是走出几步之后，不甘和愤怒后知后觉地翻涌上来，将羞耻感重重推翻！
    “悟，”夏油狐妖猛然转身，眼眶通红，“为什么？！”
    他握紧那颗咒灵玉，短短几步路，却一步一步走得艰难。最终他在五条悟面前站定，倔强地抬起头来，金紫色的妖瞳中竟然蓄满了泪水：
    “为什么？是因为我失去了记忆吗？因为我失去了记忆，所以就不是你所认识的杰了吗？还是说你们真的就只是‘师徒’关系？但唯有这一点我无法承认，因为我无法欺骗我自己的感觉，虽然我的记忆不在这里，可是我的心不承认！”
    他握住五条悟的肩膀，满身狼狈却毫不退缩地看着他：
    “告诉我，悟，你对咒灵说的那些话不是胡说八道，你其实也是喜欢杰的，像杰喜欢你一样喜欢着杰！而不是什么所谓的师徒关系，是不是？！”
    五条悟迟疑地看着他，慢慢、慢慢地扯出一个笑容，夏油狐妖却觉得这个笑容一点都不像他：
    “你……你不要再想着骗我，我能感觉到，我能从你的眼睛里看到！”夏油狐妖有些惊慌地说。
    “‘喜欢’……吗？”
    五条悟低着头，低声说，“不，仅仅是‘喜欢’的话，或许过于简单，片面，单纯和肤浅了。”
    夏油狐妖愣住了：“……什么？”
    五条悟思索片刻，抬眼看过来：
    “听好了，杰。你，是五条悟此生最重要的人，是唯一、仅有、永远，是无可替代……而不止是单纯的‘喜欢’。”
    五条悟望着夏油狐妖的眼睛，像是透过他望向遥远的回忆，“所以说，你我之间，远远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喜欢’、或者‘恋人’就可以概括的。”

 第82章

    我们是彼此唯一的朋友、家人、爱人……不，甚至就连“爱人”也不足以形容我们的关系。
    我们是彼此的挚友，彼此的——
    挚爱。
    后面这些话，五条悟并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看到夏油狐妖眼眶中的泪水终于流淌下来，却不是出于欣慰或者感动——他眼中的伤痛更加明显，犹如融化的碎冰。
    夏油狐妖笑着说：“好，我了解了……可是悟，你的称谓错了。你不应该对我说‘你’，不应该称我为‘杰’，因为我根本不是你所想的那个杰。”
    他粗暴地擦掉眼泪，又笑：“啊，抱歉，悟，明明是我让你说的，最后却反过来指责你，我果然不是……”
    “不，你是。”
    五条悟温暖干燥的大手捧起夏油狐妖的脸，温和的指腹抹去他脸上的泪水和血迹，抚摸着他双眼下的四道妖纹，苍蓝色的眼眸中满是温柔。
    “你就是杰。虽然不是全部的杰，但你是杰的一部分。所以，你就是真正的杰。明白了吗？”
    夏油狐妖的双眼微微睁大：“……是这样……吗？”
    “当然了啊，笨蛋！”五条悟抓住夏油狐妖的刘海一揪，“堂堂优等生夏油杰，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吗？”
    “嘶……！”
    夏油狐妖伸手，想去揉一揉被拽疼的地方，草莓牛奶的香味却忽然扑过来，将他整个笼罩了进去。
    “啾！”
    五条悟抱住夏油狐妖的头，在刘海根部的位置狠狠地亲了一下，然后恶劣地说：“痛痛飞飞！怎么样，不疼了吧？”
    夏油狐妖：“！”
    夏油狐妖：“……”
    那个瞬间，他感觉自己脑中一直紧绷着的某道弦忽然一松，所有的愤懑、不甘、痛苦，都随之消散。
    “还、还有一点，”他双眸颤动，鬼使神差地说，“还有一点疼。”
    五条悟：“？”
    五条悟：“噗！”
    就在夏油狐妖以为五条悟不会再亲自己、想要清理现场重新出发的时候，没想到五条悟却像只练习猫猫拳的猫一样呼啦呼啦把他的头发揉乱，然后又“mua~！”地一下，在他的额头上大大地亲了一口。
    猝不及防的夏油狐妖被这一下亲懵了，五条悟看着他的表情，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在那样灿烂的笑声里，夏油狐妖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啊……
    真的……好嫉妒他啊。
    那个完整的、真正的杰。
    ……
    夏油狐妖的咒灵将森林里那些吸引火力的咒灵们全部打个半死，等夏油狐妖过去一一抽取咒力核心做成了咒灵玉，两个人便又要出发了。
    这片森林原始而茂密，高大的树木不知道生长了几百年。树冠舒展、高耸入云，连巨大的基力安都难以与其比肩。
    夏油狐妖清理了虚洞里的骸骨，将整个空间打扫得干干净净，才将五条悟抱上去休息。
    没错，这具重伤初愈的身体依然很虚弱，回来的时候没走几步就差点晕过去，是夏油狐妖背着他，用了几次瞬移才回来的。
    基力安稳定又缓慢地前进着，五条悟懒洋洋地靠在夏油狐妖的怀里。没办法，这是整个虚洞里最舒服、最适合病号休息的地方了。
    “啊……果然上次出城的时候应该买张床啊。”
    五条悟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找到最舒服的位置用最舒服的姿势重新躺好。
    “那为什么没有买呢？”
    夏油狐妖低头问道，同时给五条悟投喂了一颗新鲜的浆果。这是他的咒灵在森林里发现、并在他的指示下找到干净的水源清洗干净才送回来的。
    “因为钱都用来买甜食了，哈哈哈哈！”五条悟毫不脸红地大笑着说。
    在他和夏油杰祓除咒灵的这一路上，自然免不了接受了很多人的谢礼。虽然大部分人是用食物来“斋僧”，但也有人给他们送钱，他们甚至还接到过委托，也挣了一些钱。
    从来没有为钱财担忧过的五条家大少爷无视了夏油杰“买床”的提议，把所有的钱都用来购买没有吃过的食物，尤其是异世界的甜食。可想而知甜食在这样一个条件恶劣的副本里有多么昂贵，于是他们的钱和食物都变得越来越少，最后就少到了夏油狐妖眼中的“不能烧，要留着养活这个人类”的程度。
    “只吃甜食的话，身体可就没那么快恢复了。希望它们能发现一些有营养的食材。”夏油狐妖看着虚洞外面说。
    顺带一提，当五条悟得知他想要放出新调伏的咒灵去搜集食材的时候，非常非常热情地“建议”他把咒灵捏成了宠物○精灵的模样——那只咒灵的初始形态就像是一团发着微光的、晃晃悠悠的白色半透明果冻人，没有五官，没有自我，来源于人类对于同类的“羡慕”。它的术式是“复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模仿被复制者的能力。
    可惜的是，它并没有强到乙骨忧太那样变态的程度，并且，它分割的数目越多，每个个体的能力值就越弱，就像那群“五条悟”一样，随随便便就自相残杀而死了。
    五条悟拿出手机给咒灵看了他存放在相册里的宠物○精灵的图片，于是，两个人就坐在高高的虚洞里，看到无数皮○丘、杰○龟、喷○龙、路○利欧、甲○忍蛙……纷纷从他们身边跳了出去，分散到森林里去了。
    “等回去了老子就给它看动画片！”五条悟摩拳擦掌地说，“然后投放到儿童乐园里去……不，果然还是投放到总监部更有趣吧？哈哈哈哈哈哈！”

 第83章

    一想到那群烂橘子焦头烂额又拿他没办法的模样，他就忍不住心情大好。
    然而杰却没有和他一起大笑，因为现在的这个杰，根本不知道“总监部”是什么东西。
    “……”
    “杰，放只最小号的咒灵出来。”
    夏油狐妖问都没问，就听话地释放出了一只……不，是一块，一块毫不起眼的小石头。
    五条悟：“？？”
    “这是什么咒灵？”他捏起来问道。
    那块小石头在他指尖挣扎起来，然后加固变硬，“砰”地给了他的手指一下。
    “嗷啊？！”
    没想到看起来不起眼，锤人还挺疼，好像甩手的时候不小心甩到了石头上——众所周知，因为无下限的存在，五条悟的疼痛阈值一向比同龄人要低。
    夏油狐妖立刻捧起五条悟的手，心疼地吹了吹：“痛痛飞飞，痛痛飞飞。”
    他虽然不记得夏油杰调伏这只咒灵的过程，但能够分辨出咒灵的信息，捂着五条悟的手回答刚才的问题：“它是被欺负的孩子对于石块的恐惧和憎恶。”
    “这样啊。”
    五条悟心想，应当是杰又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救了某个小孩子吧？
    这种蝇头明明可以当场捏死，杰却把他吸收了，是想放在路边当陷阱吗？
    除了恶作剧，似乎也没有别的用处了吧？
    夏油狐妖见五条悟在出神，便低下头，偷偷地在那个散发着浆果香气的指尖上轻轻地吻了一吻。
    假如这段记忆能够保存就好了，他想，那个完整的杰应当也会这么想吧？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啊。
    五条悟发呆结束，从夏油狐妖那里抽回手，像捏黏土一样把“石块”捏成一个支架的形状，然后拿出手机，找好角度摆放好，开启视频录制。
    夏油狐妖错愕地望着手机里的自己：“为什么？”
    要留作纪念的话，明明已经拍过很多照片了。
    “以后放给杰看。”五条悟捏了一颗红黑色的浆果吃掉，“说不定就能想起来了哦。”
    就像夏油狐妖，不也是自己想起了悟的真正名字吗，甚至想起了“变身”之前那个惨烈的画面。
    夏油狐妖一时失语。
    他知道就算再不甘心，等“完整”的夏油杰醒来，“自己”便会消失了。可是悟希望杰能想起来，说明悟也不希望他消失，对吗？
    一定是这样的。即使悟什么都不说，他也了解这一点。他能够从悟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声“杰”当中，感受到他对杰的感情，感受到他对于杰的——爱意。
    可是……
    他们，为什么没有成为恋人？
    一颗浆果被递到嘴边，夏油狐妖下意识地张口叼走，停顿了一下，才吃进嘴里。
    啊，好可惜，走神了，不然就可以趁机咬一下悟的手指，甚至可以……
    不，还是算了，悟他应当不喜欢我那样做吧。
    想到这里，夏油狐妖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看向虚洞之外。
    午后的森林平静而温柔，西斜的日光在树影间投射下一道道笔直的斜线，像是从神明的领域降下的神迹。
    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五条悟安静地靠坐在他的怀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样平静美好的时光，如果能够再多一些，就好了。
    他能够陪伴悟的时间，如果能够再久一些，就好了。
    巨大的基力安停了下来。
    “怎么了？”五条悟问道。他知道夏油狐妖可以和他的咒灵共享视觉。
    “前面有一座建筑，”夏油狐妖说，“像一座城楼，入口是一条隧道。”
    入口是一条隧道的话，基力安就进不去了。
    “我们去看看。”五条悟说。
    “我背你。”夏油狐妖自然而然地蹲下来，背起五条悟，“刚好可以去看看那里有没有食物给你补充营养。”
    他们从虚洞跳下去，步入密林。林中十分幽静，没有咒灵，甚至连鸟叫声都没有听到。走着走着，夏油狐妖忽然一顿，稍稍偏离了一些方向，才继续向前走。
    他像是知道背上的五条悟在想什么一样，主动解释道：“是石祠。”
    五条悟回头去看，果然看到一道小小的斜坡上伫立着许多座小小的石头房子，那是神话故事里的神明居住的地方。
    “狱门疆又在搞什么鬼。”他趴在夏油狐妖宽阔的后背上，昏昏欲睡地说。
    这种地方，不会无缘无故出现那么多石祠的。
    穿过这段密林，前方忽然变得开阔起来，原来他们遇见了一条大路。
    说是“大路”，其实也只不过是汽车单行道那么宽的路罢了。路上杂草丛生，碎石遍地，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人从这里走过了。
    道路尽头的坡道上方，一座红色的鼓楼高高地耸立在那里，像是直接以天空为幕布画出来的插图。
    鼓楼正下方，是三个拱形的隧道入口。
    “啊，原来如此，难怪会遇见石祠，”五条悟趴在夏油狐妖背上说，“是《千と千寻の神隠し》啊。”
    千と千寻の神隠し？
    夏油狐妖听着这个似曾相识的名字，却想不起它所代表的含义。
    “那我们要进去吗？”他问道。
    “当然咯，”五条悟说，“杰不是想找东西给老子补充营养吗？刚好，穿过那条隧道，就会有很多很多美味的食物了。”

 第84章

    “会很危险吧。”夏油狐妖又说。
    “哈，那老子就更要去看看了。”五条悟的眼睛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原来狱门疆真的可以在世界之中嵌套世界啊。那么，千与千寻的世界里面又嵌套了什么？它这次又有什么打算？是想把他们变成猪？还是拿走他们的名字，让他们成为它的奴仆？
    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吧。它的目的既然是让夏油杰变强，就一定会设计出更恶心更黑暗的圈套，去折磨夏油杰的灵魂。
    危险吗？答案是绝对的。但是……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就让他们去识破狱门疆的诡计，顺便研究一下“世界嵌套”这个“术式”吧，杰一定会喜欢的！
    夏油狐妖背着五条悟，路过爬满青苔的双面石像，一步一步地走入了黑暗幽深的隧道当中。
    “嗒”“嗒”“嗒”……
    “嘀嗒”……
    隧道里很安静，除了夏油狐妖的脚步声，就只有偶尔传来的滴水声。两个人穿过隧道，进入了鼓楼内部。
    几根笔直又高大的圆柱支撑着整座建筑，阳光从高处的窗户投射进来，光线里有细微的灰尘在浮动，像是一些来自于异世界的精灵。这里十分空旷，角落里堆放着一些破败的木质家具，上面盖着一层厚厚的灰。
    “像是童话故事里的世界。”夏油狐妖停步，环顾四周，评价道。
    “啊，这个异世界的原型也算是一个童话故事吧。杰想听吗？”五条悟说。
    夏油狐妖却摇了摇头，拒绝了这个提议。他继续往前走，前往隧道的后半段。出口在黑暗的远方亮着光，像是一条通往醒来的梦境之路。
    “悟，”他低着头，边走，边说，“我有一个关于你和杰……你和我的问题。”
    “你问。”
    五条悟将他的黑色长发拨到一边，在他的脖子上蹭了蹭痒，却让夏油狐妖的脖子痒了起来，差点把五条悟摔下去。
    短暂的小插曲过后，夏油狐妖问道：“我们……并不是恋人的关系，是吗？”
    五条悟微微一愣：“唔……不是。”
    “为什么？”夏油狐妖问道，“明明彼此相爱，为什么不是恋人的关系？”
    五条悟的下巴搭在夏油狐妖的肩上，苍蓝色的眼睛似乎有点哀伤，可惜夏油狐妖看不到。
    “杰真的认为，我们是彼此相爱的吗？”五条悟低声问道，“换句话说，杰，能够‘感受’到老子的爱，是这样吗？”
    夏油狐妖的脚步微微一顿，又继续往前走：“为什么这么问？我当然能够感受到。”
    爱一个人会自然而然地散发出能量，就像冰天雪地里温暖的火炉一般；被爱的人也会自然而然地感受到被爱，就像靠近炉火的时候会感觉到温暖。
    “真好啊，杰……”
    五条悟低低地说，“可惜，‘杰’……感受不到。”
    因为，他把自己……不，他是被这个世界，被恶意，或者被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关在了一个透明的容器当中。
    因为是透明的，所以他看得见老子的冷脸；也因为是透明的，所以他只能看得到老子的脸，却感受不到老子的温度。
    感受不到。
    他不再像我信任他一样信任我。
    也感受不到我像他爱我一样爱着他。
    感受不到……
    “嗯？感受不到什么？”
    夏油杰的声音和出口的风一起飞扬起来，掠过五条悟的耳边。
    五条悟愣住，抬头看向夏油杰的侧脸。
    妖纹，不见了。
    夏油杰也愣住：！！！
    “……悟！！悟你怎么样？！这里是……等等，朱泱呢？！……可恶，怎么回事……”
    夏油杰，醒了。
    第44章 第9天4
    “……原来如此，原来悟是被他治好的啊。”
    夏油杰酸溜溜地说。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感受着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咒力运转方式。
    原来是这种感觉，难怪当年硝子说得那么抽象，因为它本身就是无法用语言去形容和传授的，只能依靠自己去悟。悟到了，就会了，悟不到，则毫无办法，因为它只能意会，不可言传。
    真是一种孤独的术式啊。
    此时夏油杰正坐在隧道出口的草地上，吹着来自于蓝天白云上的微风，听五条悟讲述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说什么呢，杰。‘他’就是你，你就是‘他’啊。”五条悟笑着说。
    他躺在嫩绿柔软的草地上，翘着一条腿，脑袋枕着自己的双手，嘴里吃着从夏油杰的口袋里掏出来的棒棒糖——夏油杰一开始并不想让他吃，只因为这根不是他放进去的，他强调他放的那根是蜜瓜味而不是草莓牛奶味。
    五条悟委屈：“可它就是‘杰’放进来的嘛，不然你检查一下上面有没有别人的咒力。”
    “……”
    夏油杰沉默片刻，叹了口气，“虽然理智上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在心理上，还是觉得那是另外一个人。”
    另一个人，一个比他更加强大的“陌生人”，不仅用反转术式救了悟、陪伴悟走过了一段惊心动魄的旅程，临走还给他留下了几个强大的、包括那个朱泱在内的咒灵。
    ……可恶，虽然很感激他救了悟，可是……
    光是想想就很不爽！
    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些都是他靠“自己”获得的，而不是依靠什么莫名其妙的妖化buff。

 第85章

    ……算了，只要悟平安无事，那就一切都好……好什么啊？！
    ——那家伙，甚至“偷偷”在口袋里给悟准备了棒棒糖！明明以前都是我在做的！虽然由于虚洞里一直都有甜食的缘故，我放在口袋里的糖一直都没有派上用场，但那依然是专属于我的——
    专属于夏油杰和五条悟的，久远的，高专时期的回忆。
    可恶……
    不是说“变身”时期也没有记忆吗？那这件事该如何解释？那家伙怎么做到的？总不能是本能吧？
    果然猴子就是很讨厌。
    夏油杰不爽地抓了一把头发，它们现在太长了，比他在盘星教的时候都要长。
    他环顾四周，从地上捡起了一根小树枝。他熟练地分出一撇刘海，然后用小树枝充当发簪，给自己盘了一个半丸子头。
    五条悟似笑非笑地看着夏油杰的神色变化，什么都没有说。等夏油杰把自己收拾好了，他才掏出手机，“咔嚓”一声，拍下了一张全新的照片。
    夏油杰：“……”
    那个手机里还有他的光头黑历史呢，得想个办法偷偷删掉。
    “啊啦，”五条悟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东西一样，用惊讶的语气说，“差点忘了，杰，老子这里还有你变身之后的照片呢。要看吗？”
    被另一个“自己”气得心情不爽的夏油杰果断拒绝：“不看。”
    臭猴子有什么好看的。就算变身成了齐天大圣，那不也还是一只猴子吗。
    他，最讨厌的就是……
    “啊，好吧，”五条悟施施然收起手机，“不经意”地说，“还想让杰看看传说中的狐妖呢，不过既然杰不想看那就算了……”
    夏油杰一愣：“什么？”
    狐妖？
    搞错了吧？最游记里面的悟空妖力解放之后不是齐天大圣吗？那应该是猴妖，怎么会是狐妖？
    “狐妖。真的是狐妖哦，杰，”五条悟说着翻转手机，“不知道为什么，杰没有变成齐天大圣呢。”
    夏油杰一个箭步跨上斜坡，从五条悟手中接过手机，果然看到一堆狐妖的照片。
    ……嘶，怎么拍了这么多啊？
    还有合影？
    甚至还有视频？！
    更不爽了！
    夏油杰对那左右脸颊上各两道的妖纹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看那头乱七八糟披在背上的长发也很不顺眼，看那双金紫色妖瞳的近距离特写也非常不顺眼！
    ——怎么，悟喜欢这种瞳色吗？难道我本人的绛紫色瞳色不好看吗？！
    ——还有那个视频，那家伙竟然让悟躺在他的怀里？？？拜托，那可是虚洞，比很多日本人的一户建都要宽阔得多的虚洞！那么大的虚洞，躺在哪里不好，非要躺在怀里吗？！
    夏油杰愤愤地点开了那个视频——我倒要看看那家伙在对悟说什么花言巧语！
    “‘为什么？’”
    那家伙一脸错愕地说。
    夏油杰一瞬间竟然有点得意：怎么，没见过吗？没有记忆的乡下狐狸。
    “‘以后放给杰看，说不定就能想起来了哦。’”
    夏油杰愣了一下。
    什么意思，悟？你希望我想起来？
    他看着视频里那个狐妖，那张和自己一样的脸先是惊讶，后来慢慢、慢慢地涌上了感动。但没等他对那份“感动”感到生气，感动就又转换成了疑惑。
    疑惑？那家伙有什么好疑惑的？
    ……还有，他为什么把什么心情都写在脸上，也太好懂了吧？
    简直就像一只小狗。
    真给狐狸丢脸啊，这个狐妖。
    夏油杰继续往下看，眼睛越睁越大：
    什……
    悟！你在做什么？！你竟然喂他吃东西？！！！
    夏油杰立刻点了暂停，怒视着五条悟。
    “嗯？怎么了，杰？”
    五条悟舔着棒棒糖凑过来，看到那个被暂停的画面，恍然大悟，“啊……”
    他拍拍夏油杰新扎好的丸子头，琉璃般的大眼睛近在咫尺，仿佛能望进对方的心里：“杰，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
    “……”夏油杰目光闪烁，最终移开了视线：“没有！我只是……很不爽！”
    很不爽的夏油杰很不爽地点击播放，继续很不爽地看很不爽的视频录像。
    他看到那只大狐狸愣了一下，显然刚刚从走神当中回过神来，然后恋恋不舍地望着五条悟的指尖，金紫色的妖瞳中有片刻的迷离和贪婪，转而就掩饰般地收回目光，扭头看向了别处。
    ——他心虚了！
    作为夏油杰本人，他对这副身体的任何反应都了若指掌，那家伙刚才绝对是心虚了！
    再想想他之前那个不对劲的眼神……
    夏油杰忍不住怒火中烧！
    狐狸精！
    这个狐狸精！绝对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悟！”他冲动地看向五条悟。
    “嗯？”五条悟正像只小猫一样趴在草地上玩着夏油杰的长发，闻言懒洋洋地回应了一声，“又怎么了呀，杰~”
    夏油杰：“……没什么。”
    好险，他差一点就问出口了——那家伙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但是这种问题……
    果然还是……不适合吧。
    “嗯——？‘没什么’？”
    五条悟像是被触发了关键词一般抬眼看了过来，“喂喂，老子说过的吧，杰，不可以再用‘没什么’这种回答敷衍老子哦。”

 第86章

    夏油杰：“……等我看完再说。”
    等我看完就给你转移话题。
    然而视频画面却像是定格了一样，久久未变，也没有人说话。要不是五条悟还在一颗一颗地吃浆果，夏油杰甚至会怀疑自己又按了暂停。
    光影变换，是基力安在不断前行。在这份只剩下白噪音的温柔画面里，夏油杰不由自主地，感觉到了一份久违的平静。
    那两个人，都好安宁，好平静啊。
    好像能够就这样一直走，一直走到生命的终结一样。
    夏油杰的心跳缓缓平复下来，进度条也终于走到了尽头。
    光影停顿，视频里的五条悟抬头问狐妖：“怎么了？”
    那只狐妖面容平静地说着“建筑”和“隧道”，在五条悟表示要去看看之后，又自然地蹲下，要背五条悟——就像自己刚刚醒来时那样，背着悟。
    于是悟的大手伸过来，录像结束了。
    “看完了？”近在身边的悟问道。
    夏油杰沉默地点点头，锁屏，把手机还给五条悟，一语不发。
    “摩西摩西？”五条悟在他眼前挥手，“到底怎么了，杰？啊，要连刚才那份一起回答哦。”
    夏油杰：“……”
    太会记账了吧你。
    他没有开口，脑海里还在回放悟去拿手机时，狐妖在悟身后看向手机的那个眼神。他的直觉告诉自己，那一定是那家伙给他传递的信号。
    “真让人羡慕啊，幸运的家伙。”
    ——那只狐妖的眼神是这样说的。
    幸运吗？我？
    我有哪里比他幸运？
    他为什么会羡慕我？
    “悟……”
    夏油杰抬眼看向五条悟，问道，“你和那家伙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吗？”
    五条悟睁大双眼，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夏油杰那份才偃旗息鼓不久的怒火腾地一下又燃起来了：这是什么反应？这是什么反应！悟和那家伙果然？！
    “悟！”他像是一只发怒的狮子一样贴近了五条悟。
    五条悟立刻双臂交叉战术后仰，躺倒在草地上：“停！停停停！”
    他扭头吐掉嘴巴里的棒棒糖，又惊讶又好奇地看着夏油杰，笑嘻嘻地说：“怎么回事啊，杰？只是一个视频而已，为什么会生气？难道你在视频里给自己留下了什么老子看不懂的暗号？”
    他说着又掏出手机，像是想再看一遍视频确认一下，却被夏油杰气急败坏地打断：“没有那种东西！”
    一想起那家伙盯着悟的指尖时那一瞬间的渴望，他就忍不住怒从心头起！
    可恶的狐狸精！
    “回答我啊！悟！”
    夏油杰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五条悟却看得清清楚楚——他的眼睛都红了。
    嘛，让让他吧，杰现在可是超——生气呢。
    于是五条悟轻轻地拉了一下夏油杰的刘海。
    夏油杰：？？
    这是在做什么？
    “你不是在问老子，和那个‘你’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吗？”五条悟笑着松开手，“就像这样。”
    夏油杰的表情很复杂。疑惑，不解，惊讶，生气，委屈，茫然……他下意识地伸手摸摸自己的刘海，重复着五条悟的话：“这样？”
    这是什么含义？
    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五条悟就伸手拉下他那只手，然后拉住他的刘海，将他慢慢拉向自己。
    夏油杰：！！！
    他猛然睁大了眼睛：难、难道……？！
    “因为老子把你拽疼了，所以就像这样……”
    五条悟的手沿着夏油杰的发丝伸过去，按住他的后脑，将他刘海处的发根压到自己的嘴唇上：“啾！”
    夏油杰：“……”
    夏油杰一动不动地任他施为，感觉自己的脑袋已经宕机了。
    “接下来……唔，”五条悟看着夏油杰的丸子头，为难地说，“接下来老子弄乱了杰的头发，不过这次就算了。”
    夏油杰的胸口起伏越来越大，就好像刚才一直没有呼吸一样。
    “然、后、呢？”他盯住五条悟的眼睛，咬着牙说。
    “然后是这样。”五条悟说着凑过来，“叭”地一声在夏油杰的额头上亲了一大口。
    夏油杰：“…………”
    他的眼睛眯起来，看起来像是什么危险的动物。
    “还有……吗？”
    嘶哑的声音听上去也充满了威压。
    “没有咯。”五条悟笑嘻嘻地说完，抬眼看向夏油杰的眼睛，“杰还希望有什么吗？”
    夏油杰和五条悟面对面，鼻尖对着鼻尖，互相盯住对方的双眼。粗重的呼吸声敲打着双方的耳膜，然而此时的两个人都心知肚明，那代表的不是欲望，而是怒火。
    “你这家伙……”
    夏油杰红着眼睛，终于挤出一句话，“……是笨蛋吗？！”
    他猛然站起来，扭头就走！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他又猛然停下，愤怒转身，咚咚咚咚地大步走回来，板着脸拉起五条悟的手臂，将他“狠狠地”甩到自己的背上，才又咚咚咚咚地继续前进。
    五条悟哭笑不得：好生气啊，杰。
    可是明明那么生气，拉起他和“甩”上后背的时候，却一点都不疼呢。
    撒……
    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第87章

    难得自省的五条悟安静地趴在夏油杰的后背上，乖乖地没有作妖。
    然后偷偷地抓了抓夏油杰的丸子头。
    哇，比以前大了一圈呢。
    夏油杰：“……”
    也就乖了两秒钟吧，这个笨蛋！
    夏油杰很生气，一路上都没有跟五条悟说话，不管五条悟说什么，他都打定主意不理他，也不管五条悟说什么，都只能看到夏油杰面无表情的侧脸——有点红。耳朵也有点红。
    五条悟安静下来了。
    明明不是第一次或是第二次亲他了……
    从前在高专的时候，也曾经“叭”地亲一下额头，甚至有一次还亲过脸颊，不过，那都是玩游戏时的恶作剧而已，结局当然是被恼羞成怒的夏油杰追打。
    是因为恶作剧太多了，他才不再信任我的吗？
    他对遥远回忆里那个戴墨镜的dk指指点点：都是你小子干的好事！
    ……
    直到穿越河流，来到《千与千寻》里那个空无一人却美食遍地的街道，夏油杰才把五条悟放了下来。
    再往前走，就是汤婆婆的油屋了。
    狱门疆这一路上都很安静，肯定又在憋什么后招。悟现在那么弱，他必须好好保护他……
    等等，悟呢？！
    夏油杰悚然一惊，慌忙回头去找，却刚好看到五条悟走进路边的美食屋。那个笨蛋坐在千寻的爸爸妈妈曾经坐过的地方，还不忘笑着朝他打招呼：“快过来啊，杰！唔哇——看起来超好吃的！”
    夏油杰简直要被他气疯了！
    他气冲冲地走过去，一把抓住五条悟拿筷子的手腕，板着脸说：“五条老师是太忙了所以没有看过宫崎骏老师的动画吗？”
    五条悟惊讶地看着他，眨眨眼睛，回答道：“杰是在说《千与千寻》吗？老子看过的。”
    夏油杰更生气了：“那你还要吃？！”
    五条悟笑着拍拍他的手，示意他松开自己的手腕，然后满不在乎地说：“不就是变成猪吗？有什么关系，难道狱门疆那家伙会把老子宰了做成食物给你吃？”
    他用筷子插起食物，笃定地说：“不会的，它不会那样做。因为那样……还不够悲惨。”
    不够悲惨，就无法摧毁夏油杰的意志；不够诛心，就无法锤炼夏油杰的灵魂。
    五条悟空着的那只手拉拉夏油杰的手臂，示意他坐在旁边的位置上。他吃了一大口美味的食物，满足地叹了一口气，才又说：“放心吧，杰。还是说……你不相信老子的实力呢？”
    夏油杰：“……”
    好吧，你是最强，你说了算。
    其实他心里非常明白，即使他们现在转身离开，也一定还有下一个世界在等待他们。不是《千与千寻》，也有可能是《龙猫》，是《天空之城》，是《悬崖上的金鱼姬》……抑或是其他的世界。
    狱门疆是不会收手的。
    那么，与另一些动画世界比起来，还是待在吉卜力的世界里比较舒服吧，起码画风很养眼啊。
    夏油杰坐在旁边，看五条悟吃得那么香，感觉到自己的胃也在抗议。
    他们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过这样的大餐了。
    夏油杰拿起筷子，和五条悟一起吃起来。
    会变成猪吗？那又怎么样？他们偏要看看狱门疆接下来要怎么做！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和这个笨蛋一起！夏油杰一边咬牙切齿地吃肉，一边又偷偷地瞪了五条悟一眼。
    真是气死他了。
    黄昏的日光逐渐黯淡，逢魔时刻终于到来。黑影们影影绰绰地出现在街道上，暖黄色的灯光接二连三地点亮了世界。
    “人”来“人”往的漂亮街道上，一只高贵优雅的白色大猫猫和一只修长漂亮的黑色小狐狸正坐在自助餐厅的凳子上埋头吃饭。大猫猫身边堆了一大堆空盘子，但它仍然在吃啊吃啊，好像很久没有好好吃饭了一样。
    “咕咕嘎嘎嘎啾，咪啾，咕嘎啾……”
    小狐狸苦口婆心地“劝说”着大猫猫，像是在说些“少吃点”“该走了”“没有钱”之类的话。
    大猫猫抬起头，露出比宝石还要漂亮的蓝眼睛，不紧不慢地回话：“喵咪咪喵喵，喵喵喵，喵咪~”
    “咕嘎啾啾啾……嘤嘤！”
    小狐狸的唠叨被大猫咪当成耳旁风，气的吹胡子瞪眼，连额头上的一撇刘海都要气飞了。
    它气得嘤嘤叫着，跳到桌子上，用自己小小的脑袋去顶那只大猫咪。
    “喵嗷嗷！咪咪~”
    大猫咪头对头和小狐狸顶了一会儿，稍微一用力，就将小狐狸顶了个倒仰，然后继续吃饭。
    小狐狸一骨碌爬起来，破口大骂：“嘤唧唧嘎嘎！咕咕啾啾嘤唧唧嘎嘎！”
    “咪咪咪~”
    大猫咪敷衍地回了一句，抬起毛茸茸的大爪子，粉红色的肉垫轻轻地拍了拍小狐狸的脑袋。
    “嘤啾啾唧！”
    小狐狸跳起来，用浑身上下最胖的位置——它的大尾巴用力一扫，像是想把食物扫到一边，结果不知是没掌握好力度还是没看好角度，“啪啦”一声，盘子摔碎了，汤汤水水的食物撒了满地。
    “什么声音？”
    “人类？！是不是有人类的臭味？”
    “嗯？我只闻见一股很香甜的气味呢，人类是甜的吗？”
    “呀，狐狸！有狐狸在偷吃东西！”

 第88章

    “哇啊！那边那位白色的……如此高贵和美丽的白色的毛发，是来自于哪里的神明呢？”
    “快看他额间的红色印记！果然是一位如假包换的神明啊！”
    “神明sama！请来我们店里吃饭！”
    “神明sama！可否允许妾身摸一摸您的后背呢？”
    “来人啊！快抓住那只狐狸！”
    “神明sama~~~”
    “抓小偷！吃白食的臭狐狸！”
    ……
    一片混乱中，小狐狸和大猫咪被迫分开了！小狐狸——夏油杰急得不行，连忙召唤出自己所有的咒灵，命令朱泱和暗蜘蛛首领率领蝇头们去保护大猫咪——五条悟，自己身边只留了那只会复制的咒灵“羡慕”，以备不时之需。
    可恶，他知道狱门疆出手了，可是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展开！
    悟好像很受欢迎的样子，看起来暂时不会有危险，可是他必须要和悟一起行动才能放心！不是他不相信悟，悟现在可是套在“三藏”的壳子里，虽然有左轮手枪和魔戒天净……不管怎么样反正他就是要和悟在一起！
    小狐狸狼狈又灵活地东躲西藏，没一会儿就累得气喘吁吁。
    “可恶的狐狸！”那些“人”敲锣打鼓地大喊着。
    是啊，可恶的狐狸！为什么悟变成了那么美丽的白毛蓝眼大猫咪，自己却变成了这么一条又瘦又小的黑狐狸呢？夏油杰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想看看五条悟那边的情况，于是和咒灵共享视觉，没想到一分心，就又被“人群”发现了，他只好继续逃。
    “呀！”
    “啊！”
    “发生什么事了？那只狐狸怎么了？”
    “听说是偷了食物。”
    “噫~”
    “你才偷了食物！”夏油杰大喊着跑了过去。
    可恶，明明大家都是妖怪，为什么我就要逃啊？！
    ……等等！
    他忽然一个急剎车，停了下来。
    追兵没想到他会“束手就擒”，一时间竟然没人敢上前，夏油杰就利用这个空荡，拿出教祖的风范，端庄地坐到地上，仰头说道：
    “真是失礼！”
    “人群”面面相觑：？？？
    “令人失望啊……”小狐狸缓缓摇头，高深莫测地说，“尔等竟然对我——稻荷神的神使如此无礼！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稻荷神的神使是狐狸，他没记错吧？
    他眯眼看着对面，趾高气昂地说：“我会如实禀告稻荷神大人，至于神明sama日后还会不会光顾油屋，那可就不一定了。”
    此言一出，“人群”果然骚动起来。稻荷神来不来他们的店里吃饭还是小事，万一真的因此厌恶了汤婆婆的油屋，他们可是万万承受不起的。
    夏油杰松了一口气，刚想去找五条悟，就听对面有人战战兢兢但又十分疑惑地说：“神使大人，他说的是真的吗……”
    “嗯？谁？”夏油杰眯眼看过去，却发现那个店主并不是在问他，而是面向另一个方向。
    夏油杰心头一跳，跟随众人的目光看过去，围观人群自动让开，露出了一只看热闹的……
    狐狸。
    夏油杰：？！
    众人的脑袋在两只狐狸之间来回摆动：
    一只是油光水滑的漂亮赤狐，另一只是灰不溜秋的瘦长黑狐；
    一只头上佩戴着饱满的稻穗和美丽的花结，另一只头上什么装饰都没有，只有一撇可疑的黑色刘海；
    一只穿着一看就很精美华贵的和服，脚踩木屐，另一只……
    “咿呀！他没有穿衣服！”
    “啊啊——变态！”
    “果然是骗子啊！”
    “那张脸一看就很会骗人！”
    夏油杰：“…………”
    说我的脸像骗子也就算了，为什么动物还要穿衣服啊？这里又不是疯狂动物城！！！
    “啊咧？”那只稻荷神的神使狐狸忽然反应过来，“莫非刚才那位白色的大人是稻荷神所幻化的吗？哇——稻荷神sama！等等奴家，奴家来啦——！”
    它把木屐一蹬，高喊着就跑了出去。
    夏油杰：“………………”
    啊啊啊！非但没有达成目的反而又给自己招惹了一个对手，而且又是狐狸精！
    “抓住它！”人群汹涌而来。
    这一次，小狐狸却没有逃跑。那双狭长的双眸冷冷地盯着他们，冷静地说：
    “住手！我——要见白先生。”
    第45章 第9天5
    “沙沙沙……”
    小狐狸被带到那座红色的桥下的时候，刚刚入夜的异世界下起了小雨。
    哗啦哗啦，黑色的毛发和新换的衣服都被打湿了，贴在身上，很不舒服——没错，那些人在带它来见白先生之前，竟然给它找了一件衣服穿，因为按照他们的观念，“赤身裸体”地去见白龙大人简直是万分的荒谬和无礼，会被降罪的。
    于是，夏油小狐狸便穿着蜻蜓纹样的天蓝色浴衣，像其他的妖怪和神明一样用两条后腿走路，一路走到了这里。
    客人们打着伞徐徐经过，前往前方那个灯火通明的油屋。雨中的油屋朦胧一片、看不真切，却愈发显得温暖和美丽了。
    终于，一道白色的身影撑着白色的油纸伞，来到了夏油小狐狸的面前。
    “就是他要见我？”
    《千与千寻》的齐刘海妹妹头男主角白龙站在拱桥上，高高在上地看了夏油小狐狸一眼，对他旁边那位匍匐在地以示恭敬的店主冷冷说道：

 第89章

    “不过是一只吃白食的狐狸而已，依照旧例变成石像不就可以了吗？退下，我很忙。”
    他说完就要转身离开，却听到身后一个弱小却平静的声音说：“白先生，我这里有你需要的东西。”
    白龙头也不回，声调冷漠：“我没有任何需要。”
    “哦？是吗？”
    夏油小狐狸的声音也冷了下来，“白先生那么忙，或许是‘忘记’了也说不定呢。”
    白龙先是继续往前走，走出两步才突然反应过来。他紧紧握住伞柄，才抑制住自己的冲动，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去。油纸伞边缘的雨水甩出一条斜线，被冰凉的雨幕覆盖，黑色的小狐狸独自站在红桥下的参道上，一双狭长的狐狸眼不卑不亢地看着他，目光坚定。
    虽然长着一张很会骗人的脸，但是他的眼神却不像骗子。这就是白龙心中对这只狐狸的评价。
    “跟我来。”白龙说。
    夏油小狐狸勾起嘴角，跟上白龙的脚步，与众多到访油屋的神明一起走过了拱形的红桥。下桥之后，他回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无脸男正站在桥上，抬头望着天空。
    雨水沿着它那张白色的面具流淌下来，看上去仿佛是在哭泣。
    夜晚的油屋十分热闹，夏油小狐狸跟在白龙后面，一路七弯八拐，不停有人跟白龙打招呼，直到来到一个紫阳花满开的庭院，四周才终于安静下来。
    白龙看了一下周围，确定没有人，便压低了声音，紧盯着夏油小狐狸的眼睛问道：“你是谁？”
    “我的名字是夏油杰。”小狐狸回答，虽然他知道白龙问的不是这个。
    “我来自外面的世界，”他望着白龙，真诚地说，“在我们那个世界，几乎每个人都知道你，都知道你想要‘回想’起来的那件事情。”
    ——每个看过《千与千寻》的人都了解，由于人类填埋河流而无家可归的少年河神来到了神明的世界，因为想要学习魔法而成为了魔女汤婆婆的弟子，却被汤婆婆拿走了名字，并被迫对她言听计从，成为了一个“坏人”。而他想要回想和寻找的，正是自己的名字和记忆，也就是那个真正的、自由的“自己”。
    一瞬间，白龙青色的瞳孔一缩，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再一次查看四周，又盯住夏油杰的眼睛：“你有什么证据？”
    说不定是汤婆婆派来考验他的间谍，说不定等他从这里离开之后，就即将面对新的拷打与折磨，汤婆婆种在他体内的虫子也会让他再一次痛不欲生……
    但是这只狐狸身上，的确有不属于这里的气味。
    他确实是从“外面”来的。
    油屋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过外来者了，白龙决定赌一次。
    没想到那只狐狸却回答说：“我没有证据。”
    白龙呼吸一滞：“你？！”
    “我没有证据，我只有目的。”
    黑色的小狐狸身上还在滴水，整个人狼狈不堪，眼睛却十分明亮有神。他说：“白龙，我正在寻找我的同伴，他是一名白发蓝眼的人类，吃了街上的食物，变成了一只白毛蓝眼的猫。因为它的额间有红色的印记，所以被误认成了神明，现在不知道去了哪里。”
    不知道是因为下雨还是距离太远，或许二者兼有，总之，此时的夏油小狐狸无法和自己的咒灵共享视野，所以不得不另想办法了。
    小狐狸言辞恳切，白龙一时间竟然怔在那里。
    “请你帮助我找到他，白龙！”夏油小狐狸上前一步，真挚地说，“作为交换，我会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把你想知道的告诉你。”
    没有证据，只有目的，离开之前才会说出的答案……简直是毫无保障。
    “你确定他变成了猫吗？”白龙说，“吃过那些食物的人类只会变成猪，因为那代表了他们的贪婪。我想我帮不了你。”
    “或许因为他并不贪婪。”夏油小狐狸说。
    可是白龙已经转身离开了。他的身影隐没在黑暗当中，只有声音遗留下来：“你可以选择成为油屋的客人，否则现在就离开吧。”
    夏油小狐狸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眼中丝毫没有被拒绝的意外。他转过身，沿着来时的路离开了油屋。
    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并没有指望初次见面的白龙能像帮助千寻那样帮助他们，他来见白龙的目的，只不过就是“见一面”罢了。
    然后，他就可以……
    “白先生？！”
    “白龙大人！”
    白色的身影一出现，美食街的店主们便纷纷跪了一地，但他谁都没有理会，径直走向了一间像是自助餐厅般敞开营业的店铺。
    “不知白龙大人有什么吩咐？”那只被大白猫和小狐狸吃了霸王餐的店主趴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又无比激动地说。
    白龙看了一眼遗留的痕迹，冷漠的说：“之前在这里吃东西的那只白猫呢？”
    “您是说那位稻荷神大人吗？”店主抬起头，又赶紧趴下，恭敬地说，“小的听说那位神明大人喜好甜食，跟随神使大人前往点心店去了。”
    白龙略一点头，说：“我明白了。”
    他走出去，店主还趴跪在那里说着一些祝福的话，却被白龙冷冷打断。他略微抬高声音，好让附近几家店的店主都听得到：“我来这里是为了一件私事，请不要四处宣扬。”
    “是！白龙大人！”

 第90章

    于是白龙便撑着伞，朝着店主所指的方向急匆匆地离开了。
    然而没过多久，白色的身影却再一次出现，看样子还是从油屋的方向过来的。
    “白先生！”
    “白龙大人！”
    附近几家店铺的店主再一次跪了一地。
    白龙撑伞站在外面，冷冷地打量着这家店。由于下雨的缘故，客人们都离开了，只有堆放得满满当当的食物依然在雨声中散发着温暖的香气。
    “不知白龙大人有何吩咐？”那位趴伏在地的店主再一次问道。
    白龙大人平时几乎不会踏足此地，今天却往返两次，莫非是没有找到那家点心店吗？
    哎呀哎呀，早知道应该亲自送白龙大人过去的，那是多么至高无上的荣耀啊！
    正在心里打着小算盘的店主终于听到白龙开口，冷冷地说：“之前在这里吃东西的那只白猫呢？”
    店主：“嘎？”
    因为过于震惊，他忍不住抬头看向那位大人，却被那个冰冷而高高在上的眼神吓得再次趴下，再一次回答道：
    “稻、稻荷神大人的话，已经跟随神使大人前往点心店了！”
    “我明白了。”
    白龙说完转身要走，却又停下脚步，回头问那个表情奇怪的店主，“见到我，你很害怕？为什么？”
    虽然这条街上的人平时都对他又敬又怕，但是今天这位店主的表现也太过可疑了。
    “不……不是害怕，小的只是太高兴了，”店主战战兢兢地说，“一天之内能得白龙大人两次光顾本店，这是本店一生的荣耀啊！”
    白龙猛然转身：“两次？！”
    店主：“？”
    于是他又疑惑又害怕地，断断续续地讲述了不久前发生的事情。
    白龙：“……”
    亏他还好心过来查看……可恶的狐狸，果然是骗子！
    浑然不知自己已经露馅儿的夏油小狐狸此时正带着那位以假乱真的“白龙大人”，站在点心店前面“狐假龙威”呢。
    “什么？稻荷神大人在这里吃完又走了？又去了哪里？！”小狐狸问道。
    ——悟，你为什么要乱跑，为什么不能老老实实地等我来汇合啊！
    夏油小狐狸心很累。
    “禀告神使大人，”点心店的店主恭恭敬敬地趴跪在地上，温顺地说，“稻荷神大人说，既然来到了此处，没有理由不去沐浴，于是便起身前往油屋去了。”
    白白忙活一圈的夏油小狐狸：“…………”
    悟！！
    ——该死，是我不应该乱跑才对，悟一定是去找我了！
    夏油小狐狸恨不得立刻飞回油屋去，一转身，却看到了雨中的白龙。
    他撑着伞，面无表情地看着这边。
    糟了……
    没等夏油小狐狸开口，他身边那位伪装成白龙的咒灵就冷冷地说：“大胆！你是何方妖怪，竟然敢冒充我？真是太失礼了！”
    夏油小狐狸：“………………”
    你还挺会反咬一口、主动出击的……
    但是！看看气氛啊喂！这难道不是在火上浇油吗？！
    果然，高冷的白龙瞬间被这个冒牌货激起了怒火。他将手放在嘴巴前面，鼓起脸颊一吹，魔法发动，白色的式神们穿透雨幕，疾冲而来！
    冒牌白龙立刻复制了白龙的魔法，两个一模一样的“白先生”在夜雨中你来我往地打了起来。夏油小狐狸则趁机遁走，它四足并用，朝着油屋的方向一路狂奔。
    嘛，虽然事情似乎偏离了他的控制，但一想到悟也像他来找悟一样去找他了，小狐狸还是很高兴的。
    雨越下越大，雨点打在身上有点疼，也有点冷，但也刚好为头脑带来了片刻的清醒。夏油小狐狸感受着这番寒冷，忽然发觉自己有些畅快。
    是因为这是狐狸的身体、重心很低的缘故吗？还是因为狐狸本身就是大自然的一部分？
    他总觉得，在不知不觉间，自己和整个世界断掉的联系似乎又重新连接了那么一点点，而那种“近在眼前却无法触碰”的无力感，也稍微褪去了那么一点点。
    ——悟，我来了！
    黑色的小狐狸顶风冒雨，一路风驰电掣地回到油屋，发觉那里比离开时更加热闹了。欢呼声一浪接着一浪，像是在举行什么重大的庆典。
    《千与千寻》里面有过这样的庆典吗？夏油小狐狸无暇多想，他只想快点找到五条悟。
    在奔上红色的拱桥时，他那一度断掉的、与咒灵的视野共享终于重新发挥作用，为他传递了最新的画面：
    油屋的女仆和侍者们正围着“自己”欢呼，那些高昂的声音就是他们所发出来的。夏油小狐狸心中冒出一种不太妙的预感，控制咒灵去看五条悟，果然看到他——
    雪白雪白的大猫猫脖子上戴着各色繁花编织而成的美丽花环，被众人簇拥着、高抬着，在华丽的油屋里四处“巡视”。一些人争先恐后地朝他匍匐跪拜，另一些人则争先恐后地向他献上美食，像极了一个备受欢迎的神明大人在举办祭典。
    夏油小狐狸：“……”
    他再一次默默回头看了一眼无脸男，它似乎也被热闹的油屋吸引了注意力，孤单地站在桥上企盼着，面具下面发出“啊”“啊”的、意味不明的声音。
    夏油小狐狸：“…………”
    抱歉啊，无脸男，你的高光时刻被悟抢走了呢。

 第91章

    等下，动画里无脸男受欢迎是因为他在撒钱，身无分文的悟哪里来的钱？他又不会使用无脸男那种把泥巴变成金子的魔法？
    夏油小狐狸一边跑一边又看了一眼咒灵传过来的画面：
    的确在撒钱，还是像动画里一样撒金豆子呢！
    不过，撒金豆子的冤大头并不是悟，而是悟身边的“神使大人”，也就是他在街上遇见过的那只红色的狐狸。
    夏油小狐狸：“……”
    咳，看来狐狸也不完全都是坏的嘛。
    就在夏油小狐狸即将冲进油屋的大门时，身后突然袭来一阵惊天动地的狂风！
    夏油小狐狸闪身一躲，团成一颗黑色的狐狸球滚进油屋，睁眼一看，一条偌大的白龙正盘踞在屋子中央，虎视眈眈地瞪着他。
    哇——“虹龙”！
    那一刻，夏油小狐狸无比怀念起了自己曾经拥有过的那只咒灵，最为坚硬的虹龙。
    可以调伏白龙吗！！
    其实在这之前夏油小狐狸从未有过这个念头，甚至连要不要给白龙剧透都在犹豫，因为在他心里，那是属于白龙和千寻的故事，他不应该牵扯其中，要不是因为狱门疆，他本来都不该出现在这里。
    但是为了悟，他只能拿那个剧透来做交易，而现在，显然交易失败了，白龙不会再帮助他了。
    “轰隆！”
    又一条“白龙”携风带雨地飞了进来，不过显然这个冒牌货只复制了白龙的模样，而没有学到白龙的本事：它把油屋一楼撞了个乱七八糟。
    夏油小狐狸一爪子捂住额头：本来还想用这只咒灵过过瘾，重温一下乘坐虹龙的回忆呢，看它这样……还是算了吧。
    “小——白——！”
    汤婆婆一手一把折扇从天而降，气得头发都要飞起来了：“你在干什么！你想拆了我的油屋吗？！”
    白龙恢复人形，对汤婆婆说：“那不是我做的。”
    汤婆婆一愣，扭头看了始作俑者一眼，又贴近白龙，恶狠狠地说：“我不管这是怎么回事，立刻把这里打扰干净！楼上可是有贵客在用餐，若是给稻荷神大人留下不好的印象，你知道我会怎么做！”
    她那戴满了宝石戒指的大手指指白龙，像一颗弹力球一样重新飞回了油屋上层，满脸笑容地招待贵客去了。
    “你们究竟有什么目的？”白龙冷冷地问道。
    夏油小狐狸仰头望着灯火通明的楼上，回答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找到他了。”
    他不知道狱门疆接下来要在这个世界做什么，但他无所谓，他现在只想找到五条悟。
    虽然“失去记忆”的时间满打满算还不到一天，可是他却觉得自己好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他离开悟太久了。
    “悟——！”
    夏油小狐狸朝着楼上大喊道，“我来了——！我来找你了！”
    “喵？”
    头顶那纵横交错的唐风复道上传来大猫咪的声音，“喵喵喵！！”
    又白又胖的大猫猫从繁花锦簇的高大座椅上跳起来，跳到红色的木制栏杆上，纵身一跃，朝着一楼的黑色小狐狸扑了过来——
    “喵嗷嗷嗷？！”
    白毛蓝眼的大猫咪落到半空，竟然被一只巨大的“捕猫网”接住，并在里面挣扎起来。
    “尊贵的稻荷神大人，您这是要去往何处呀？”
    戴满了五颜六色的宝石戒指的大手稳稳地抓着捕猫网的长杆，大得吓人的眼睛里满是讥笑，“您可还没有享受一下油屋最舒适的药浴呢。”
    白色的大猫猫在网兜中嗷呜嗷呜骂骂咧咧，毛茸茸的大爪子从毛茸茸的大尾巴里掏出一把熟悉的左轮手枪，然而，属于猫咪的“手指”却无法像人类那样扣动扳机发射子弹。
    “哈哈哈哈哈哈，稻荷神大人喜欢这样的玩具吗？如果是水枪的话，我们这里倒是可以提供呢！”
    汤婆婆恶劣地笑着，同时恶意晃动那个巨大的捕猫网，欣赏着撕咬网兜的大猫猫。
    不对！那不是汤婆婆……
    白龙也察觉到了异样，猛然扭头质问：“怎么回事？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夏油小狐狸操纵者他的咒灵，咬牙切齿地回答：“我倒是想对她做什么……她现在已经不是汤婆婆了，她被狱门疆附身了！”
    白龙皱眉：“狱门疆？那又是什么？”
    夏油小狐狸没有回答，他正在想办法救悟，而五条大猫猫把左轮手枪朝这边一丢，便双爪合十，开始念诵《心经》，看样子是想对“汤婆婆”发动“魔戒天净”：
    “喵喵喵喵喵……”
    可惜，念出来的仅仅是一串猫叫。
    五条大猫猫：“……”
    真有你的啊，狱门疆。
    咒灵朱泱和暗蜘蛛首领在五条大猫猫被网兜困住时就发动了攻击，然而汤婆婆的手下实在是太多太多了，这个时机也对他们十分不利——由于刚才的撒钱行为，几乎整个油屋的人都集中到了他们周围，更不用提还有那么多看热闹的客人了。
    咒灵被牵制住了，五条大猫猫在网兜里打了个滚，朝夏油小狐狸喊道：“喵喵喵——”
    “悟！我马上就来救你！”
    夏油小狐狸捡起左轮手枪，操纵咒灵白龙飞了上去，同时“砰砰砰砰”扫射。
    “汤婆婆”哗啦抖开折扇抵挡子弹，同时下令：“小白，抓住他！”

 第92章

    ——不是“阻止”或“杀死”，而是“抓住”。
    即使她被狱门疆附身了，但她的身体依然是汤婆婆，白龙无法违抗她的命令，只能再次追击夏油小狐狸。
    “汤婆婆”抓着白色的大猫猫垂直升空，夏油小狐狸再一次把咒灵白龙留下和真正的白龙缠斗，自己在复杂的廊桥扶手上跳跃、腾空、踩着侍者和客人们的脑袋跑酷，循着五条大猫猫的气息直追而去。
    终于，他来到了汤婆婆那间非常非常华丽的办公室。五条大猫猫不见了，甚至连气息也消失了，只有“汤婆婆”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等着他。
    “他在哪里？！”夏油小狐狸气喘吁吁地问道。
    “哎呀哎呀，真是叫人头疼，”“汤婆婆”装模作样地说，“因为小猫咪太不乖了，老人家的手一抖，不小心掉到别的世界去了呢。”
    夏油小狐狸：！！！
    他知道狱门疆会利用五条悟折腾他，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它竟然会把他们分散，投入不同的异世界！
    愤怒的火焰熊熊燃烧，反而让夏油小狐狸冷静下来。他冷笑着说：“狱门疆，你该不会是想亲自‘指导’我，学会怎样嵌套世界吧？”
    “哈哈哈哈哈哈……”
    “汤婆婆”大笑起来，“胃口不小嘛，小狐狸。”
    她那尖尖的指甲扣扣巨大的办公桌，上面有一张纸：“签上你的名字吧。”
    夏油小狐狸拈起那张纸，上面是他看不懂的魔法文字。他盯着“汤婆婆”巨大的眼睛，说：“怎么，签约成为你的奴隶，是会把悟还给我，还是会教我嵌套世界？”
    “汤婆婆”两眼放光地看着他，像是看到了什么珍馐美味，满是皱纹的嘴角有口水滴落下来：“都可以，都可以哟！只要你肯乖乖听我的话，成为真正的‘亡灵操使’……怎么样？我的要求只有这么简单！”
    夏油小狐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至于她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然而，他还是拿起了笔。
    “砰！”
    两个白龙狼狈地冲了进来。更加狼狈的那一个站立不稳却又勉强地摆好架势，像是要继续使用魔法，下一刻却原地消失了。
    ——没必要再打下去了，所以被它的主人收了起来。
    白龙惊讶地看着夏油小狐狸，欲言又止，在看到他手中所拿的纸笔时，甚至又往前冲了两步，就差把“不要签”喊出来了。
    不愧是年少而善良的神明啊，即使上一秒还在打架，这一刻却依然不愿意看他人步入自己的后尘。
    夏油小狐狸对白龙温柔一笑，低下头，一笔一划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一边写，一边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意有所指地说：
    “我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拿走名字，失去记忆，进入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
    是的，他明白了。《千与千寻》并不是这段世界嵌套的终点，它只不过是一个中间站，后面不知道还有多少异世界在等待他们。而这个世界存在的意义，就是拿走他和五条悟的名字，以及记忆。
    白龙震惊地看着他，一瞬间就相信了他曾经说过的那些话，但同时又十分不解，不明白他为什么明知是陷阱还要踏进去。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夏油小狐狸看着自己的名字，说，“我还有未曾完成的事，还有必须要找到的人。况且……”
    他睥睨一笑：“失去记忆算什么？又不是没有失去过。”
    白龙难以置信，他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拿去吧！”
    夏油小狐狸把纸笔一丢，目光无比坚定：“你就好好看着吧，我们，绝对不会忘记彼此——不管被丢到什么世界，我们绝对会重新认出对方，也一定会打破虚幻回到现实，因为我们——是最强的！”
    “汤婆婆”的大手一把抓住飘扬的白纸，巨大的眼珠死死盯住上面的名字：夏油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癫狂地笑了起来，鹰爪似的大手悬在那漂亮的字迹之上。
    “‘油’是属于油屋的……”
    伴随着她嘶哑的声音，大手虚虚一抓，“油”字发出一阵细碎的轻响，像一张贴纸般从纸上被剥离出来，飘到了她的手中。
    她抬眼盯住夏油小狐狸，嘴角咧开，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你早就已经不是‘人类’，那么就没有必须再保留‘人’字……”
    “滋啦……”，“杰”字左边的“亻”也被剥离下来，于是纸上的名字变成了：
    夏桀。
    作为曾经的优等生，夏油小狐狸一眼就发现了这个名字的不寻常，然而他无暇在意，因为他立刻想到的是——
    悟呢？悟的名字被拿走了什么，还剩下什么？
    他成为了“夏桀”，那悟会成为谁？！
    “汤婆婆”大笑着，高呼着，狂风席卷了整个华丽的房间：
    “去吧——！
    “去失去记忆，亲手杀死你的爱人，再被这段痛苦的记忆折磨吧——！
    “‘暴君’——
    “夏桀！”
    “呼啦——！！！”
    飓风止息，黑色的小狐狸不见了。
    第46章 第10天1
    “嘻嘻……”
    “哈哈哈哈……”
    ……好吵。
    “来呀，大人，接着喝嘛！”
    “小美人儿，嘿嘿嘿……”
    ……好臭，好浓郁的酒气。

 第93章

    “刺啦——”
    “刺啦——”
    “刺啦——”
    ……什么奇怪的声音。
    “啊哈哈哈哈哈……”
    真是——
    吵死人了！
    王榻上的男人猛然睁开眼睛，入目便是一片宽广到足以行船的湖面。湖水沿岸，湖水里面，甚至湖水中央，都聚集着一堆又一堆的人。
    到处都是白花花一片，如猴子般吵闹，又如蛆虫般蠕动的人。
    这是在做什么？
    男人痛苦地皱起眉头，闭上眼睛按揉眉心，压下胸口翻滚的戾气，再次睁开双眼，才看清那些人的奇形怪态——
    他们衣衫凌乱、状若癫狂，在巨大的“湖水”中欢饮作乐。
    啊，差点忘了，那才不是什么湖水，而是酒池——是予修建的夜宫啊。
    ……予？
    好奇怪，予为何要自称为“予”呢？
    黑色的长发散乱地垂落下来，遮蔽了他的视野，昏昏沉沉的脑海里仿佛有个声音在回答他：“普天之下，唯‘予一人’——予，天子也。”
    呵……是啊，予乃天子，予，乃是大夏朝至高无上的天子啊。
    天子长发披散，随手将敞开的衣襟拢起来，斜斜靠在榻上。冰冷的视线从那双狭长美丽的丹凤眼中懒洋洋地漫出来，蜻蜓点水般掠过那群醉酒当歌、不知今夕何夕之人。
    奇怪……明明从前，甚至昨天，都在和他们一起嬉闹玩乐啊，为何今日却如此烦躁呢。
    吵得要死，丑得要死，烦得要死。
    那就——
    都去死吧！
    天子站起来，有人似乎要来搀扶他，却被他看都不看、一拳击飞，“哗啦”一声落入了夜宫酒池当中。
    那个连脸都没有看清的人再也没能浮起来，只有丝丝缕缕的鲜血如同烟雾般漂浮而上，为这座夜宫的美酒掺杂上了一丝血腥。
    然而人们依然在饮酒，在欢笑，在做一些他们认为快乐的事情。
    “扑通！”“扑通！”
    身边的侍从与奴隶们大惊，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出声。
    “把他们，都杀了。”
    天子轻飘飘地抛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哈哈哈……呃啊？！”
    “啊——！！！”
    “杀人了——”
    “不要杀我，我要面见大王——！”1
    ……
    成百上千人的鲜血洒入酒池中，却没有使酒池成为血色，因为它真的太大、太大了。
    积聚多年的酒精混沌了天子的意识，也破坏了身体的平衡，他一路踉跄，但是没有人敢再去搀扶，他也不需要任何人来搀扶。
    “王——”
    一个娇俏的声音忽然响起，宛如黄莺出谷，令人心情为之一松。
    天子扶着巨树，缓缓回头。
    随带一提，这棵树以及更多的树上，都奇异地挂满了食物，多为一些肉食。然而它们散发的气味令今日的天子感到不适，甚至恶心。
    这里的一切分明都是熟悉的，然而又是陌生的，像是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可那是什么呢？天子头痛欲裂，想不起来。
    “王，您将要去往何处？”
    娇笑的女子已经来到天子近旁，天子向其投向冷淡的一瞥，却发现她所穿的并不像其他那些女子般衣不蔽体，而是一身男子装束。
    记忆迟缓地浮上脑海，这是他的宠妃，他最喜爱的女人，名字……想不起来，抑或是不愿意去想。他有更加迫切想要想起来的事情。
    是什么，是什么，予究竟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美丽的女人疑惑地凝望他，想要上前，却又不敢上前。天子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是个聪明的女人。假如她真的贴上来，那她已经死了，被他亲手折断脖子，扔进酒池——因为今天的她在他的眼中同样变得面目可憎。
    两列奴仆手捧精美的锦帛进献而来，骤然遇见天子，惶恐地跪了满地。天子目不斜视地从人群中穿过，从那些价比黄金的锦帛中穿过，那是他的宠妃最喜欢的东西——
    她喜欢穿戴男子的衣裳鞋帽，喜欢看宫人饮酒作乐、失足溺死，更喜欢听锦帛被撕裂的声音。于是，他便下令让宫人们每天都为她裂帛，这样他就能够看到她的笑脸，听到她的笑声。
    但是他现在只想远远地离开这个地方，这里不再让他感到快乐，而是令他窒息。
    他的心里空空荡荡，却不知道去哪里寻找东西去填满它。他茫然地仰起头，忽然一怔：
    蓝色的天空笼罩着整座皇城，天边还点缀着雪白的云朵。过分干净的蓝白色和身边的酒池肉林对比过于鲜明，几乎令人无法忍受。
    天子久久地仰望着天空，湛蓝色的苍穹仿佛是一只巨大的眼睛，也在深深地凝视着渺小的他，而纯白色的云朵则像是雪色的长睫。
    好美……
    他一定曾经见过这样美丽的眼睛。
    在哪里？
    大概……是梦里？
    不，那绝对不是梦。
    那么，就应当是异族的部落了吧？
    是谁呢……
    是谁——
    究竟是谁！
    为什么分明就在心中，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啊！！！
    力大无穷的君主肆意发泄着怒火，怒火摧残花园、损毁宫殿，宫人鸦雀无声，莫敢上前。
    名为“历史”的巨轮在虚幻的异世界中缓缓碾过，无知无觉的人们日复一日地演绎着自己的角色。

 第94章

    “王的心思愈发难测，昨日还要我搬离倾宫，迁居洛水……”
    美丽的女人攥紧柔滑的锦帛，眼中焦躁不安，“他们都说他是因为岷山氏那两个女人而冷落了我，但我知道绝非如此！究竟是何原因……”
    此时有宫人来报，说是曾经被举荐来辅佐天子、后来因不受重用而离去的伊尹，再一次来到了宫中。
    “王要走了伊尹身边的一个奴隶。”贴心的宫人在美人耳边说道，“那是……一个异族的男人。”
    美人纤手一颤，华丽的锦帛轻柔无声地落到了地上。
    ——是他。
    天子见到那个白发蓝眼的异族男人的第一眼就知道，他要找的，他等待的，他为之疯狂的，一定就是这个人。
    这些天他为了找到那双梦中的眼睛，不知道动用了多少人力，也不知杀掉了多少赝品，如今它们终于出现在他的眼前，这一定是上天的旨意。
    燃烧了许久的怒火终于平息，天子怔怔地望着那双眼睛，而那双眼睛也在看着他——他在直视他。
    所有的奴隶和侍者都匍匐在地不敢看他的脸，而这个胆大包天的异族男人竟然可以站得笔直，那双比苍穹更美丽的眼睛冷漠而又空洞，像是不知道惧怕，但同时也没有任何其他的情绪。
    可是天子丝毫不感到被冒犯，他只觉得高兴。他跌跌撞撞地奔下王座，无视了千里而来的使臣，一路走向那个像梦一般的男人。
    而那个赤△裸上身的强壮奴隶，也在等待着他的靠近。
    “王？”
    “王！”
    ……
    大臣们窃窃私语，而王没有听到任何人的声音，他的眼睛和耳朵，他的身体和全部的感官，都被眼前这个奴隶吸引和蛊惑了，而奴隶甚至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冷漠地看着他而已。
    天子走到奴隶身边，惊讶地发现，这个奴隶竟然比自己还要高了半个头。
    “你是谁？”
    天子微微仰起头，梦呓般问道。
    他的目光流连地抚过奴隶的脸，不放过每一个细节。
    奴隶沉默地看着他，宝石般的蓝眼睛微微颤动，却不发一言。
    “大胆！见天子而不跪、直视天子天颜、天子问而不答……商汤目中无我大夏！”
    有臣子在怒吼，天子却无动于衷。
    “是误会，是误会……”
    使臣解释道，“他并未进入殿内，只是立于殿外而已，他也并非有意直视天子，而是生来心智不全；更非故意问而不答，而是……天生不能发声啊。”
    天子一怔，看向奴隶的嘴唇。他的手情不自禁地伸出来，轻轻地抚上奴隶的脸庞，捏住他的双颊，迫使他张开了嘴巴。
    舌头是完好的，但是无法发声。
    一位近臣看着奴隶那张脸，恍然大悟。他凑到天子身边，谄媚低笑道：“啊呀，这不是吾王正在找寻的那类异族男子么？这一位……个头魁梧了些许，但若只看脸蛋儿的话，倒真是罕见的美人……”
    他绕着奴隶转了一圈，满眼淫△邪、掩口玩笑：“可惜此人天生不能出声，如此一来，岂不是少了许多‘乐趣’，嘻嘻……”
    “砰！”
    近臣倒飞出去，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的天子，那位一向对他宠爱有加的君王，如今竟然因为一个初次见面、心智不全、连话都不能说的傻子奴隶，将他一拳打飞了出去。
    王是真的变了一个人……
    他脑袋一歪，晕死过去。
    伊尹来到天子身边，恭敬行礼。不过是一名奴隶而已，身价甚至不如他们此番出使所携带的任何一件礼物。
    于是这个奴隶属于天子了。
    “他叫什么名字？”天子垂眸问伊尹。
    伊尹摇头：“奴隶没有名字。”
    毫无来由地，天子心中一痛。
    眼前这个人，明明那么高贵，却是一名奴隶；没有心智，无法出声，甚至，连名字都没有。
    自比太阳的人间暴君从未像今天、像此刻这样，深切地感受到心痛，而这一切都源于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
    他难过地抚摸着男人纯白色的眉毛和长睫，温柔地抚过他修长美丽的脖颈，最后停在他赤△裸的胸口，感受着胸腔里传来的有力的心跳。
    这个人一无所有，而自己拥有一切。
    不该如此，不该如此……
    美丽的奴隶无声地看着眼前这位墨发披散的君王，苍蓝色的眼睛忽然一眨，在众人的抽气声中执起君王的手，在他的手心里写了一个字：
    五。
    “……五？”天子惊讶地抬头，望着那双眼睛，“这是你的名字吗？”
    奴隶点了点头，那双眼睛随之上下一动，因为它们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天子的脸——那张消瘦而憔悴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那双绛紫色的眼睛也重新发出光来。
    天子握着名为“五”的奴隶的手，牵着他步入大殿，穿越人群，登上王座，面朝所有臣子，向整个天下扬声宣布：
    “上天赐‘五’于予一人，予将与之共享天下！”
    群臣哗然，但是天子听不到他们的进谏。他痴迷地看着“五”的眼睛，双手捧住“五”的脸，呢喃道：“你若无心智，予便将‘心’分你一半；你若口不能言，予便将‘口’借给你。从今以后，你不再是奴隶，你的名字是——”
    他珍惜地托起“五”的手，在他的手心里写下了那个添加了“心”与“口”的、全新的名字：

 第95章

    悟。
    “怦咚！”
    “悟”的心脏重重一跳，空洞的双眼一眨，迸发出惊人的光彩！
    “悟？！”
    所有人都面无人色，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高大的奴隶将至高无上的天子紧紧地抱住。他们提心吊胆地等待了许久，天子也没有对那个奴隶降罪，反而笑了起来，笑得无比开怀。
    从这天开始，世上少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奴隶，大夏国多了一个名为“悟”的……
    “妖妃”。
    这是所有人背地里对那个男人的称谓。
    天子曾经为了有施氏的美人一掷千金，修倾宫、筑瑶台，在酒池肉林的夜宫聚众饮酒玩乐不理朝政肆意杀人，人们以为这就是昏君暴△政了，没想到“妖妃”一来，一切都变了。
    据说妖妃悟不喜饮酒，天子便下令将夜宫酒池填埋踏平，肉林也为其清空；
    据说妖妃悟嗜甜如命，于是往日里源源不断送进宫内的不再是珍贵的锦帛，而是更为珍稀的饴糖；
    数目庞大的粮食不再被用于酿酒，而是用来制糖，百姓们刚刚从名为“酒”和“帛”的地狱里爬出来，就被名为“糖”的噩梦吞了进去……
    天子遣散了所有的美人，整个宫殿变得空荡而平静，然而所有的这一切甚至都不能换来悟妃一笑。有宫人私下里偷偷说，天子从未强迫悟妃对他笑，甚至说过“冷着脸的悟真是十分动人”这种匪夷所思的话。
    “仅仅是看着他冷着脸，慢条斯理地宽衣解带……”说话的人指指太阳，挤眉弄眼，“……便天颜愉悦，羞喜不已。”
    “这……莫非那人……别的地方‘天赋异禀’？”
    否则一个男人如何能得天子专宠？
    贴身宫人摇头不语，讳莫如深，因为连他们自己都不敢相信：有着“妖妃”之名的悟妃和天子之间，竟然并没有别人想象的那般“香艳不堪”。
    在许多许多个夜晚，天子迷离的眼中分明是动了念，却固执地将男人推拒开去；在许多许多个清晨，寝殿里也曾响起亲吻的声音，然而王帐上的剪影却仅仅只是触碰到了天子的额头。
    人人都知道天子变了，人人都不知道原因。
    天子平日里做的最多的就是痴望着悟妃的眼睛，任凭那个男人摆弄他黑长的头发，尤其是他左侧的刘海；他跟随那个男人赤脚踏遍各种土地、水源和白雪，用双手揉碎花瓣、拍打古树，或是安静地坐在林中、躺在山上，听燕雀飞过的声音，看白云在天空中流动……做一切看起来毫无意义的事情。
    而正是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将天子的整个身体，从酒精或是其他什么东西的麻醉中，一点一点地，拉了出来。
    他的手指可以分辨花草的柔软与树木的粗糙了，他的皮肤可以感受天气和温度的变化，他的舌尖可以尝出食物细微的区别……
    他的身体仿佛从一个长梦当中逐渐苏醒过来，他的心慢慢变得柔软，他不再随意杀人了。
    “妖妃”悟，将高高在上的天子一点一点拉下凡尘，天子逐渐变成了“人”。
    可惜的是，成为了凡人的天子依然不理朝政，被朝臣们烦得不行的时候，他竟然带着悟妃去上朝。那个白发蓝眼、恍如神明的男人懒洋洋地趴在天子背上打着哈欠，甚至直接枕在天子膝头入睡。
    天子心不在焉地听着臣子聒噪，专心致志地抚摸着悟妃的白发，像是在摸一只白毛蓝眼的大猫。
    天灾四起，民不聊生，流言甚嚣尘上，矛头直指那位男妃。
    ——他那么美，美得不似凡人，所以他一定是妖孽；
    ——他无欲无求，却霸占了一国之君的所有时间，所以他是整个大夏的劫。
    ——传言有宫人半夜看到一只白色的巨猫！
    ——什么白猫，分明是……猛虎！
    有人说他是一只猫妖，有人说他是猛虎转世——就是文武双全力大无穷的天子当年徒手打死的那一只，它来<a href=https:///tuijian/fuchou/ target=_blank >复仇了！
    “妖孽惑主，国将不国！”
    忠臣良将们希望天子远离妖孽，更希望将妖孽处死，而宫人们愈发战战兢兢，生怕哪天被妖孽生吞活剥——有人无意间路过林间，抬眼却撞到天子面红耳赤地倒伏在悟妃怀中，而悟妃的犬齿正含咬着天子的耳尖。
    虽然天子没有发现这名宫人，但是悟妃抬眼便盯住了他的眼睛，像是一只被误入领地的人类激怒的猛兽。
    宫人吓得屁滚尿流，跑出老远还觉得那个吃人的眼神如芒在背，一连做了半个月的噩梦。
    后来，就像是“预言”成真了一般，伊尹协助商汤攻打过来了，为之提供情报的则是天子那位曾经备受宠爱的美人，虽然如今的他几乎已经忘记了那个人的长相。
    他的眼中，他的心里，只有他的悟。
    天子战败于有娀，一路奔逃至鸣条，大败之后，被商汤流放至南巢，最后囚禁于亭山的牢狱当中。
    悟一直陪伴着他。
    悟曾经是一个十分强壮的奴隶，他也一直用强壮的身体保护着天子，但除此之外，他对这世上其他的一切依然冷漠。
    荣华富贵也好，阶下之囚也罢，好像只要陪伴在天子身边，他就什么都不在乎——
    除了一个名字。
    悟妃曾经无数次，或者说，每一天，都在天子的手心写过那一个字，然而天子的回答每一次都是：

 第96章

    “杰？何意？”
    后来他问：“杰……是谁？”
    后来他宽容：“是悟想要找寻的人吗？”
    后来……
    悟指指天子，天子哈哈大笑：“是悟为予起的新名字吗？哈哈哈……好，予名为‘杰’，只有悟可以称予为‘杰’……”
    悟每一次都安静地望着天子的笑脸，自己也勾起一个笑容，笑意却从未达到那双苍蓝色的眼底。
    就像悟不在乎这个世界一样，天子也对一切毫不在意，他甚至觉得在牢狱中也不错，因为再也没有人来打扰他和他的悟了。
    直到悟将一丙锋利的匕首刺入了他的心脏。
    原来如此，天子终于记起悟的来历——他曾经是伊尹的奴隶。
    他和伊尹一样，都是商汤派来的间谍。
    夏天子在整个天下搜寻白发蓝眼的异族男子，无数渴求荣华富贵的人纷纷进献符合要求的人，作为对手的汤又如何不会动心呢？
    可是当初他赐予悟新的名字时，悟眼中的光，难道是假的吗？
    这些天的朝夕相处，每一次拥抱时所感受到的有力的心动，难道是错觉吗？
    他和悟仿佛是上辈子就有的默契，难道是悟在虚与委蛇吗？
    他在悟眼中看到的深情，难道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吗？
    悟曾经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杀死他，那样甚至连战争都可以避免，悟为什么没有那样做，反而一直保护他？
    如今他已经身陷囹圄插翅难飞，悟又为什么在这时候杀了他？
    天子的眼中全是疑惑，却没有半分怨言。
    “悟，为什么……”
    他的嘴角喷涌出刺目的鲜血。
    亲手刺杀天子的悟松开匕首，捧住天子的脸，雪色长睫下的蓝眸温柔地凝望着他：
    “很疼吧？对不起。”
    他用口型这样说，“快点想起来吧，杰……”
    夏桀睁大了眼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心脏的伤口里发芽，生长。
    杰……
    五条悟托着垂死天子的上半身，生动的眉眼再一次变得淡漠，犹如高高在上的神明。
    他的杰失去了名字和记忆，成为了一位有名的暴君，而他对于那段久远的历史几乎一无所知。
    假如是杰的话，一定是了解的吧？
    自己在这个世界醒来的时候，虽然一无所有——连记忆和名字都没有，也无法发声说话，但他的直觉却告诉他，这里的一切都不对劲，这个世界不正常。那时他还不知道自己的眼睛与别人不一样，他以为自己能看到的，别人一样也能看到，所以他对那些像傀儡一样活着的人感到不解和失望，对整个世界感到厌烦。
    直到……
    直到他跟随命运的指引，见到了那位传闻中的“暴君”。那一刻，虚伪的世界突然碎裂了一角，唯有那个人所在的地方，不，唯有那一个人，是真实存在的。
    他看着那个无比熟悉却想不起名字的人，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一瞬间就认定这个人曾经和他羁绊重重，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想要冲上去，但是即使他是一个十分强壮的奴隶，也绝对无法冲破那些重重守卫到达那个人的身前。但是几乎与此同时，那个人竟然主动走了过来，一直走到他的眼前。
    他询问他的名字，而奴隶本没有名字。即使如此，他还是在那个人的手心里，写下了一直萦绕在记忆里的一个字，五。
    那是一个残破的名字，正如他残破的记忆。
    然后那个人为他修补了他的名字，也唤起了他的记忆——他，是悟，五条悟。
    可惜的是，无论他再怎么努力，都没能唤醒他的杰，夏油杰。
    那个时候他就知道，是这个世界的问题。即使他们在这个世界相伴到老，杰也无法变回原来的杰。
    他只能逼迫狱门疆更换世界，于是他捡起了他的“使命”——在跟随伊尹出使夏王朝时，所有人都被赋予的那个使命：刺杀天子。
    于是在这一天，在这个破败的、不见天日的牢狱当中，他成功了。
    同时，也是这个名为“最强”的男人在“百鬼夜行”之后所经历的，第二次失败。
    第47章 第10天2
    “杰……”
    “醒过来啊，杰……”
    “杰……”
    无人的小巷里，一身黑衣的高专教师拥抱着那个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身上沾满了对方的血。
    即使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即使早就自以为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这一刻真的到来的时候，他才察觉自己的傲慢——没有，他从未准备好面对这一天，即使他已经准备了十年。
    为什么啊……既然已经走了十年，为什么还要回来。
    无人回答，可是他知道答案。他分明是理解的，因为没有人比他们更理解对方。他知道他为什么会来。他也知道自己会死在他手上。他是做好了一切准备才来的。
    狡猾的家伙……
    昏暗的牢狱当中一片寂静，白发的男人紧紧地拥抱着天子，手臂在不正常地颤抖。
    他以为自己不会心痛的，可是百鬼夜行那天的一切却在脑海中重演了一遍。
    明明，明明在射杀那些冒牌狐妖的时候，还是波澜不惊的……
    真是狼狈啊，“最强”。
    他的嘴巴一次又一次张开，他用尽全力去呼唤他的“杰”，然而他却发不出哪怕一点点声音。

 第97章

    眼泪失去控制，从那双蓝宝石般的双眼中涌出来，大颗大颗地滴落在天子失去血色的脸颊上，像是蓝色的天空忽然下起了雨。
    蓝色的天空，为何会下雨呢？——天子疑惑地想着。
    啊，是悟啊，是那个明明近在咫尺却总也觉得遥远的悟，是那个明明日夜相伴却总觉得时间不够的悟，是他恨不得将之揉进心脏珍藏起来的悟……是悟在流泪。
    为什么会哭啊，悟？
    天子很想抬起手，给悟擦一擦眼泪，可是他的手臂好沉，怎么也抬不动。
    好冷啊，悟。
    他用眼神说，抱紧我吧，悟。
    可是悟却冲他笑了一下，低头，凑近……
    不，不行！
    虽然过去的记忆模糊不清，可是天子一直固执地认为，这副在酒池肉林中沉沦过的身体，这副被庸脂俗粉拥抱过的躯壳，十分地……肮脏。
    而悟是那么干净、那么纯净的一个人，不，他就像最为澄澈的冰雪，是他只可远观的神明，他绝不允许干净的悟被肮脏的肉△体玷污，即使那个人是他自己。
    所以，不论流言蜚语如何天花乱坠，人间天子从不允许自己失态，即使悟不在意，即使悟主动来亲吻他的头发额头和耳朵，即使他已经欲△火焚身恨不得将悟拆吃入腹，他依然会凭借他对神明的虔诚，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他，推开他，再深刻而又遥远地渴望着他。
    谁会相信，天子与“妖妃” 在每个深夜相拥而眠时，仅仅是在彼此的怀抱中汲取温暖和美梦；谁能想到，他们之间最亲密最失控的一次接触，也不过是“妖妃”在抚摸天子的脸颊时，指尖碰到了他的嘴唇，于是天子咬住了“妖妃”的手指，舌尖在他的指腹上流连忘返。
    其实天子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心已经在向着光明的悟靠近了，因为他已经如他所言将心分成了两半，并将其中一半——但其实是全部——分给了悟；然而不配的是这副身体，这副被悟小心翼翼从碎片中牵引出来，重新感受到春夏秋冬冷热酸甜的人类的身体，配不上他的悟。
    假如他们能早一点相遇就好了，在世界还干净的时候，在他还未被污染的时候……
    这一次，天子依然想要躲开，想要像从前无数个日夜那样明明想靠近却依然坚定地躲开，但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和时间去躲了。
    于是颤抖的嘴唇和冰冷的眼泪一起，跨越了无数次日升月落的久远时光，终于贴上了天子染血的嘴角。
    夏油杰猛然睁大了双眼。
    ——悟！
    是因为失而复得的狂喜吗，心脏却比刚才更痛了。
    是因为第二次死在悟的手上吗，心情却比上一次更加不舍。
    在这个充满了血腥的初吻当中，夏油杰突如其来地明白了一件事：
    原来最痛的人，并不是自己。
    原来最痛苦的事，并不是自己所以为的“亲手杀死悟”。
    而是……
    最痛的，是被留下的那个。
    最痛苦的事，是他所在乎的人在痛苦。
    当年他如愿借着悟的手获得了“安宁”，虽然没有真的离开这个恶心的世界，但在当时，他是毫无遗憾的。他知道悟或许会因为这件事而痛苦，但那应该是暂时的，因为悟那么强大——悟是最强啊，不是吗。
    可是即使是“最强”，心脏的位置也是柔软的，也是会受伤的，而这种伤害，任何反转术式都无法治愈。
    悟满足了他的心愿，他给悟留下的是什么呢，是直到如今的痛苦。
    然后在这个充斥着恶意的幻境中，他让悟再一次尝到了那样的痛苦。
    痛苦的人死去了，“痛苦”本身却没有死，它千百倍地放大，留在了活着的人身上。
    如果可以重来，如果这个异世界里必须有人要死，那么夏油杰希望，是他来杀死悟，而不是自己解脱却留下一个痛苦的悟。
    好痛……心脏和灵魂，都在经受痛苦的煎熬。
    就像爱在传递中会变成双倍那样，痛苦在两个人心中回荡，放大，像无数的回声合而为一，成了一只黑暗的巨兽。
    “对不起……”
    腥甜的嘴唇对咸凉的嘴唇这样说。
    五条悟睁眼看他，被他的鲜血染红的嘴巴终于笑了起来。他看着他的眼睛，无声地说：“睡醒了吗，杰？”
    夏油杰也笑，声音微弱而嘶哑：“是啊……睡美人被王子的吻唤醒了。”
    五条悟无声地大笑起来，鲜红的唇色令他看起来格外艳丽，是夏油杰从未想象过的惊艳。
    好想时间就此停驻，停得再久一点……
    “咳咳咳！”
    夏油杰的口中喷涌出更多的鲜血，他愧疚又不舍地望着五条悟，用最后的意识说：
    “下个世界见了，悟……”
    下一次，我一定会，早一点睡醒的。
    ……
    小狐狸睁开了眼睛。
    暖暖的，是什么地方？
    原来是妈妈……啊不，是哥哥的怀抱啊。
    凉凉的，是什么东西？
    原来是从外面飘进来的小雪花啊。
    “嘤嘤~嘤嘤嘤~”
    萌萌的小狐狸用脑袋顶一顶哥哥，像每一个小宝宝都会做的那样兴奋地说，“欧尼酱~下雪啦~！”
    狐狸哥哥睁开眼睛，站起来抖抖毛，将被风吹开一条缝隙的窗户重新关好、关严。

 第98章

    “嘤嘤嘤~嘤嘤嘤~”
    欧尼酱~雪花落到眼睛里啦~
    狐狸哥哥舔舔小狐狸的眼睛，把小狐狸舔得东倒西歪。兄弟两个像往常一样吃过早饭——超级好吃的荞麦面哦！是狐狸哥哥使用幻术变成人类之后去人类开的店里买到的呢——小狐狸就闹着要出去玩雪。
    “雪很凉，爪子会冷的。”狐狸哥哥说。
    小狐狸不听不听：“嘤嘤嘤嘤嘤~”
    于是它快乐地出门了，在雪地里撒欢打滚，还缠着哥哥一起在家门口堆了一个大大的雪人。小狐狸用冻得通红的小爪爪给雪人画上了眼睛，鼻子，还有一个微笑的嘴巴。
    真漂亮呀，嘤嘤嘤~
    以后你就是我的好朋友啦，而且是唯一的朋友哦！
    拥有了“朋友”的小狐狸高兴地刨起了雪，扑哧扑哧，挖了一个很深的雪洞出来。
    嘤？
    雪洞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那是一种很美很美的蓝色，好像有谁藏了一小块天空在里面。
    小狐狸好奇地钻进雪洞，可是里面除了雪，什么都没有。它疑惑地钻出来，回头看，蓝色的光芒又出现了。它嘤嘤嘤地叫着，再一次钻进去，结果蓝色又不见了。
    “嘤嘤嘤……”
    小狐狸把这件事告诉了哥哥。
    狐狸哥哥漫不经心地翻着书，随口说道：“那个啊？似乎是……光的‘吸收’吧。”
    “嘤嘤嘤！”小狐狸立刻想起了书本上的知识，原来是雪把光谱中的其他颜色都吸收了，只留下了蓝色呀！
    雪是不是很喜欢蓝色呢？刚巧，它也很喜欢。对了，它的新朋友小雪人也很喜欢蓝色吧？
    “咕噜咕噜”，小狐狸偷偷地扒拉着哥哥藏起来的宝贝，找到了！
    那是两颗蓝色的宝石，非——常非——常美丽，比雪洞里那一小块天空还要漂亮。小狐狸一爪一颗宝石，像人类一样用后腿走路，来到雪人的跟前，为雪人安上了眼珠。
    嘤嘤嘤，更漂亮了！
    “你在做什么？”
    糟糕，被哥哥发现了！小狐狸立刻举起前爪，想要挡住雪人，可是哥哥已经是一只大狐狸了，比它高很多，一眼就看到了雪人的眼睛。
    狐狸哥哥没有发脾气，它怔怔地看着雪人，什么都没有说。
    “嘤嘤嘤~”
    小狐狸没有挨骂，得寸进尺地撒娇：“欧尼酱~爪爪冷冷~”
    狐狸哥哥眼神死：“……”
    它索性又从被扒乱的“宝箱”里掏出两枚银币，塞给笨蛋弟弟：“去买手套吧。”
    小狐狸：“嘤嘤嘤？！嘤嘤嘤嘤嘤……”
    ——买手套？！是去人类的店里吗？纳尼，欧尼酱不去吗？可是大家都说人类很可怕的嘤……
    嘤嘤嘤的小狐狸被哥哥叼住后颈，“嗖”地一声丢出了家门。
    小狐狸一屁股掉进雪堆里，爬起来晃晃脑袋抖抖雪，一睁眼就看到了它的雪人朋友。
    嘤？它是不是变矮了？是融化了吗？
    小狐狸伸出爪爪去检查雪人，却看到了一双……陌生的，肉乎乎的，属于人类小孩子的小小手；再低头看，还穿着蜻蜓纹样的天蓝色和服，披着白雪一样漂亮的羽织呢。
    “哇~”
    是幻术！
    只要不紧张，就不会现出原形，不用怕被人类发现身份，也不会被驱赶啦。
    虽然小狐狸还没有学会这个技能，但是狐狸哥哥可是这方面的优等生呢。
    小狐狸把两枚银币塞进口袋，对他唯一的好朋友挥挥手：“我要去买手套啦，再见。”
    怎么样，虽然我还不会幻术，但是人类的语言学得还不错吧？绝~对~不会被发现的嘤~
    第48章 第10天3
    白茫茫的雪地上只有一串小孩子的脚印，这是小狐狸第一次独自来到人类的世界。从前都是哥哥带他一起来的，所以这次他有点紧张，但更多的是兴奋和期待：
    故事里的小狐狸买了手套就“成长”了，等我也买到手套，是不是也会成为像欧尼酱一样帅气的大狐狸呢？
    没错，小狐狸看过《小狐狸买手套》这，也是和哥哥一起在人类开的店里买到的，因为他觉得封面上那只小狐狸和自己很像，而且哥哥说，人类的小孩子全都听过这个故事。
    虽然他没有故事里的狐狸妈妈，但是和哥哥在一起也很开心。不过，开心的似乎只有他自己，因为哥哥总是看起来不太开心的样子——尤其是当他变成人类模样的时候，看上去尤为明显。
    哥哥喜欢穿黑色的毛衣，长长的黑发扎成一个丸子头，额前留下一撇刘海。当他坐在窗边望着夕阳的时候，小狐狸觉得他似乎有一些“忧郁”，这是他在书里看到的一个词。小狐狸不知道忧郁是什么感觉，他只知道那撇刘海很帅！等他学会幻术，也要……等下，他现在不就是人类小孩的模样吗？
    小小的男孩子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后脑勺上有个小小的揪揪，额头左边——果然也有一小撇刘海！
    小男孩很高兴，在遇到第一个对他笑的人类——一位慈祥的老婆婆，她夸他可爱，还给了他一小袋金平糖！——之后，他就更高兴了，逢人就问好，还主动问他们自己的刘海是不是很帅，大多数人类都笑眯眯地夸了他，还会摸摸他的头，还会给他很美味的食物！
    于是小男孩在一声声“可爱”“好萌”“卡哇伊”当中迷失了自我，等他想起来要买手套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路灯亮了起来，灯光里有细碎的雪花飘过。小男孩抬头去看路边店铺的招牌，可是……

 第99章

    他还不认识那么多字啊。
    故事里的小狐狸是怎么做的？唔……是去找一间招牌上画着帽子的店，店里有温暖的灯光……
    “哎呀哎呀，这么可爱的孩子，怎么一个人在街上，是迷路了吗？要不要大叔送你回家？”一个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
    小男孩仰起头，看到一位没有头发的男性人类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点害怕，因为这个人类给他的感觉和之前那些人都不一样。
    不过他还是向对那些人一样礼貌地重复道：“没有迷路哦，我只是想要去买手套罢了。”
    “啊，那真是太好了，大叔我啊，刚好知道那家店在哪里呢。糟糕，这个时间，那家店应该快要打烊了吧？快跟我来，我送你过去。”大叔笑着说，眼睛紧紧地盯着他。
    小男孩将信将疑地跟在大叔后面走，有点怀疑大叔是不是传说中的坏人。“可是街上有很多人，如果他要伤害我的话，我就……我就喊‘救命’。”小男孩这样一想，就放下心来。
    他跟着大叔路过很多店，越走越偏僻。当他们路过一家点心店的时候，小男孩闻着空气中的甜香，感到了饥饿。
    好香甜的气味，闻起来和哥哥做的好像啊！
    好心的人们给的食物早就吃完了，现在他的口袋里只剩下了那袋金平糖。
    “大叔，还有多久……啊！”
    小男孩回头望着那家点心店往前走，一不留神，撞到了别人的腿上。
    “对不起！”懂礼貌的小朋友立刻鞠躬道歉，“我不是有意的……咦？”
    路边的店铺里亮起了暖黄色的灯光，照亮了满地的白雪，也照亮了那个像是用白雪做成的人类。
    哇——
    他的头发像雪一样白，眉毛和睫毛也是白色的，像是落了一层厚厚的雪花。然而他的眼睛却是像冰山一样的蓝色，那么纯净，那么漂亮，简直……简直就像是家门口的那个雪人！
    甚至比那个雪人还要漂亮呢。
    小朋友看呆了，而那个人类俯视着它，诧异地挑起了眉毛：“啊，狐狸。”
    小男孩：！！！
    他一下子就慌了，连忙小手抱头摸摸头发：啊啊？露馅儿了吗？是耳朵吗？耳朵冒出来了？咦，没有啊……没有没有，冷静，冷静！
    如果露馅儿了，那个大叔一定会大喊大叫着把我赶回山里去，才不会好心带我去买手套呢。
    对了，大叔呢？大……
    小男孩伸长了脖子去找那位大叔，却看到高大魁梧的大叔露出了一种很古怪的表情。
    小男孩顺着大叔的目光看过去，看到那个比雪人还漂亮的哥哥的脸像雪一样冰冷。大叔后退了一步，又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转身跑了。
    嘤嘤，大叔为什么要瞪我？是不是因为我掉队了？
    “老伯伯~等等我……诶诶？”
    小男孩喊着老伯伯要去追，却发现自己跑啊跑啊还在原地。他疑惑地回头看，一下子呆住了：
    那个漂亮的雪人哥哥正蹲在地上，手里抓着一条狐狸尾巴——那是我的尾巴！原来是尾巴露出来了啊，一定是刚才吓到了，嘤嘤嘤！
    小狐狸一着急，“噗”“噗”两下，耳朵也冒了出来。
    “噗！”雪人哥哥也发出了一声“噗”，他笑起来，说，“你急着去哪里啊，七宝。”
    七宝？那是谁？
    “你认错人啦，我不是七宝，我叫小杰！”
    小男孩小杰抱着自己的大尾巴用力拽，拽不动，他着急地指着自己的宝贝刘海叫道：“看啊，看我的刘海！七宝也有这么帅气的刘海吗？”
    绝对是没有的吧？这么帅气又时髦的刘海，只有他和欧尼酱才有呢。
    雪人哥哥一愣，歪头打量他：“老子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老子”……？
    嘤，之前那些人类都没有自称过“老子”，这个哥哥好像有点凶啊。
    小杰摇摇头，泪花在眼睛里打转，可怜巴巴地说：“能不能请你松开我的尾巴？我还要跟着那位大叔去买手套呢，嘤~qwq”
    “哈？”有点凶的雪人哥哥嗤笑一声，说，“那家伙可不是什么好心的大叔啊，笨蛋狐狸。”
    他凑过来，漂亮的蓝眼睛像镜子一样倒映出长着狐耳和狐尾的小男孩：“那是专门欺骗小孩子的坏人，会把你这样的小狐狸抓住，吃掉！”
    小杰：！！！
    他瞬间老实下来，瘪着小嘴巴，怕怕地说：“真、真的吗……”
    忽然他想到什么，攥紧小拳头说：“我不会被他抓走的，我会喊救命！”
    “啊？哈哈哈哈……”
    雪人哥哥笑起来，突然伸手捂住小杰的嘴巴，“那你喊吧。”
    小杰：？？？
    “唔！唔唔唔！”
    他明白了，书上说“越漂亮的人越会骗人”是真的！这个漂亮的雪人哥哥才是坏人，他要把我抓走吃掉！
    嘤嘤嘤！救命啊——欧尼酱！
    “喂……”
    熟悉的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小杰惊喜地睁大了眼睛：是欧尼酱！他真的来了！
    那个令人安心的声音说：“……你，在对我们家的孩子做什么呢？臭小鬼。”
    “哈啊？‘臭小鬼’？”
    小杰的尾巴忽然一松，那个可怕的雪人哥哥终于把手松开了。他连忙躲到欧尼酱的大长腿后面，又冒出头来偷看。

 第100章

    “啪嗒”，深蓝色的手提包被丢到了雪地上。那个人类站起来，手指捏得咯吱咯吱响：“敢当面这么喊老子的人，你还是第一个……那是什么发型，‘怪刘海’吗？”
    “呵，很嚣张嘛……”
    小狐狸听到欧尼酱冷笑一声，也活动起了手腕，“想打架吗？‘臭小鬼’。”
    两个人站在黄昏的街道上对峙，小狐狸都要紧张死了！但是他等了又等，他们却都没有动手。
    小狐狸：嘤？
    他看看欧尼酱，又看看那个漂亮，不是，那个可怕的人类，大尾巴疑惑地摇来晃去。
    “哈……”那个可怕的人类忽然笑起来，“老子……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啊，‘怪刘海’。”
    小狐狸：嘤？？
    这句话，它是不是听过一次了？
    而欧尼酱没有回答。他正皱着眉头，一脸严肃地看着那个人类。
    “啪嗒。”
    光线忽然一暗，有店铺打烊了。
    “哗啦！”
    点心店的门被人拉起来了。
    “啊啊，不妙！”
    小狐狸看到那个可怕的人类突然转身，大步跑到点心店门口敲门，“喂……不要关门啊！老子还没有买到今天的小蛋糕！”
    门里传来人类的声音：“抱歉，已经卖完啦，因为今天下雪所以做的比较少，所以全部都卖完了哦。”
    “啊啊……”
    高大的人类少年像一张沾了水的纸片一样，沿着关闭的店门滑到地上，“吃不到小蛋糕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小狐狸：啊？
    人类原来这么可怜的吗？小蛋糕的话，我们狐狸可是经常吃呢——因为欧尼酱很喜欢做各种各样的甜食，但奇怪的是他自己却吃得不多，都分给邻居家的小孩子了。
    忽然，小狐狸闻见一股熟悉的香气。他抬头看，果然看到欧尼酱拿出了小蛋糕。
    哇，一定是欧尼酱看我这么晚还没回家，担心我饿肚子，所以带着小蛋糕来接我了嘤嘤！
    小狐狸高高地举起双手，可是欧尼酱却拿着那只小蛋糕，一步，一步，走到那个人类身边去了。
    “想吃蛋糕的话，我这边倒是还有一个。”
    一身黑衣的丸子头少年说着，将小蛋糕递了过去，“好久不见……‘臭小鬼’。”
    第49章 第10天4
    “……欧尼……酱？”
    狐狸小杰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哥哥把小蛋糕送给那个可怕的人类，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是看到那个人类太可怜了吗？
    唔，说起来，那个人类哥哥之所以没有买到小蛋糕，是因为自己不小心撞到了他吧？那么……
    小杰迈着小短腿跑过去，从口袋里掏出金平糖，高高地举起来：“这个……这个也给你！”
    即使坐在地上也比小杰高很多的白发少年一愣：“啊？”
    ——什么啊，这个小鬼，刚才不是还很怕我吗？
    “因为……因为是我撞到你，才害你没有买到小蛋糕的……”小狐狸的耳朵和尾巴都蔫了下去。
    “……啊？啊哈哈哈哈！”人类少年哈哈大笑起来，一把抱住小狐狸的脑袋就是一阵揉搓，“你也太可爱了吧！”
    小狐狸的头发都被揉乱了，小脸蛋也没能幸免，但还是固执地举着那一小袋金平糖，没有收回来。
    一只大手拎着他的后颈，将他提起来，“咻”地一下丢到了雪堆里：“小孩子不要捣乱。”
    小杰：“嘤嘤嘤？”
    欧尼酱又丢我！
    他看到那个漂亮的人类哥哥抓过欧尼酱手里的小蛋糕，从地上跳起来，一边拆包装一边很自然地说：“那孩子是谁，你儿子吗。”
    “咳咳咳咳！”
    欧尼酱好像是被口水呛到了，爆发出一连串咳嗽，把脸都咳红了，才扭头回答：“哈？！哪里像我儿子了？！”
    漂亮的人类哥哥吃着小蛋糕，理直气壮地说：“哪里都很像啊，都是怪刘海，名字还叫小杰。”
    “你这家伙，脑袋里装的都是奶油吗？正常人都会以为是弟弟的吧？而且他都喊我‘欧尼酱’了。”
    欧尼酱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是吗？”
    漂亮的人类哥哥把蛋糕的包装纸攥成了一个球，一只手臂搭在欧尼酱的肩上，盯着欧尼酱说，“‘脑袋里装的都是奶油’，你在骂老子是笨蛋吧，怪刘海？”
    欧尼酱眯眼笑起来：“……稍微有点变聪明了嘛，臭小鬼。”
    “哈？还在骂？”
    两个又高又瘦的少年在雪地里嘻嘻哈哈地打闹了起来，最后甚至打起了雪仗。
    肚子饿得咕咕叫的狐狸小杰：“……”
    看不懂呢，嘤~
    最后，漂亮的人类哥哥掏出手机，两个满身是雪、连头发上都是雪的家伙勾肩搭背地站在路灯下面，“咔嚓”“咔嚓”地玩起了自拍。
    “咔嚓”——
    “是最新款的手机呢，臭小鬼。”
    “啊，老子还有最新款的游戏机呢，要玩吗，怪刘海？”
    “好啊，一起玩吧。”
    “咔嚓”——
    “你好瘦啊，怪刘海，肩膀上都是骨头。很挑食吗？”
    “甜食脑袋没有资格说别人挑食。”
    “‘挑食可是会长不高的’……啊，老子是不是比你高了？”
    “哈？你踮脚了吧？！”
    “才没有，老子就是比你高了，哈哈哈哈！是哪个怪刘海小时候天天教育老子不许挑食，结果自己却没老子高啊？哈哈哈哈哈哈……”

 第101章

    “臭小鬼……想打架是吗？！”
    “咔嚓”——
    “啧，都已经修行了十年了，你看起来怎么还是狐里狐气的。”
    “真是抱歉啊，我本来就是一只狐狸呢。倒是你，怎么越大越一股猫味了。”
    “哈？猫哪有老子可爱？”
    “……”
    “快说啊，怪刘海！”
    “说什么啊，臭小鬼。”
    “快说老子比猫更可爱！”
    “……幼稚死了。”
    “喂！”
    “咔嚓”——
    “咔嚓”——
    “咔嚓”——
    ……
    “啊，刚才那张没有拍好，删掉吧。”
    “你是说闭眼睛的那张吗？没关系吧，有区别吗？”
    “哈？你是在嘲笑我的眼睛吗？”
    “略略略……看老子新学会的法术——‘变成狐狸吧’！”
    白发少年的手指抵住黑发少年的眼尾，向斜上方一推，黑发少年本就狭长的眼睛便成了两条细缝，看起来更像狐狸了。
    黑发少年的目光从缝隙中射出来：“……很有趣吗？”
    白发少年：“噗！太有趣了，老子早就想这么干了！哈哈哈哈哈哈……”
    于是两个人又打成了一团。
    “咕噜噜噜噜噜……”
    狐狸小杰抱着自己的肚子，泪花又在眼眶里打转。
    “什么声音？”
    那个把欧尼酱压在雪地里，往欧尼酱脖子里塞雪球的漂亮人类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啊，你儿子是不是饿了？”
    “都说是弟弟了。”
    欧尼酱推开那个人类哥哥，站起来，又伸手拉起那个人类，给他拍打身上的雪，“我今天做了很多小蛋糕，还烤了饼干。要来吃吗？”
    狐狸小杰忽然有点羡慕，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感到羡慕。不过有一点他很明白，那就是欧尼酱说谎了——才不是“今天做了很多小蛋糕”呢，他几乎每天都会做，而且最近越做越做多了，好像家里要来很多客人似的。
    “好啊。”
    白发少年淡淡地应了一声，轻描淡写，就像两个人并不是十年未见的久别重逢，而是每天都一起上下学的朋友那样。
    他说完，走过来提起了狐狸小杰。狐耳狐尾的小男孩趴在他的臂弯里，像是一个会动的狐狸玩偶。
    “咦？诶？嘤嘤？”狐狸小杰左看右看，小腿乱蹬。
    “别乱动，‘臭小鬼’。”白发少年说着，又双手把狐狸小杰举到眼前仔细看，“和你爸爸小时候一模一样嘛……不过，你爸爸小时候有这么可爱吗？真可惜，没有那时候的照片呢……”
    狐狸小杰：“嘤？”
    “都说了他不是……”
    丸子头的少年话说一半，无奈地叹了口气，提起被遗忘在雪地里的手提书包，大步赶上那个穿着高中生制服的幼年好友，听到他还在胡说八道。
    “……但是，虽然很可爱，但是有点傻吧？连坏人都分不出来，你爸爸小时候可比你机灵多了。啊，忘了自我介绍，老子可是你爸爸最好的朋友哦，所以你也可以喊我‘爸爸’，小~小~杰。”
    丸子头：“喂……你在占我便宜吗，臭小鬼？”
    白发少年回头，冲他做了个鬼脸。
    不知不觉，天空中又飘起了雪花。行人们都回家了，沿街的店铺一间间地熄灭了灯光，唯有路灯还在亮着，仿佛是天鹅绒垂下的流苏。巨大的天鹅绒温柔地笼罩着干净的雪国，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两个少年，和一只小小的狐狸。
    “为什么回来了？”
    夏油杰打量着五条悟，说，“这是山脚下那所高中的制服吧？你以前不是很不喜欢吗，这种乡下的学校。”
    “嘛，学校这种东西，哪里都一样啦。”五条悟把小小杰举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脖子上，边走边说，“乡下虽然很乡下，但是也很安静，东京超——级吵的。”
    “可是，”夏油杰望着五条悟那双和记忆里一模一样的蓝色眼睛，说，“乡下的话，妖怪也会比较多吧。不会觉得吵闹吗？”
    五条悟笑了起来：“哈，你不会以为东京就没有妖怪吧？而且那里的妖怪长得超——级恶心的，简直就是怨灵！”
    是的，他的那双眼睛和常人不同，他可以看到妖怪，还能一眼看破妖怪的幻术——作为五条家的长子、传承千年的神社继承人，这是多么得天独厚的条件，简直是天降的神迹。于是，他从小就被称之为“五条家的神子”，那双能够看破一切虚妄的眼睛则被称为“六眼”。
    “而且那里也不卖那种小蛋糕。”五条悟不满地说，“别的东西虽然也很好吃没错啦，但是都没有那家的味道。”
    “嘛，毕竟是三代人的老店了。”
    夏油杰默契地跟着他转移了话题，“说起来，不回家吃晚饭的话，不需要给家里打个电话说一声吗？”
    “嘁，才不要。”五条悟一脸嫌弃地说，“放心啦，那群烂橘子不会管老子的。”
    他的声音和目光，一起冷了下来：“他们现在，也管不了老子了。”
    “……”
    夏油杰没有说话。
    骑着五条悟的脖子、趴在那头像雪一样洁白漂亮的头发上昏昏欲睡的狐狸小杰突然惊醒，不知道为什么，感觉空气有点冷。
    啊呀，忘记买手套了！嘤嘤嘤……

 第102章

    两串脚印一路离开人类聚居的小镇，沿着山路蜿蜒而上。人类的路灯没有修到山里，但雪让山上看起来很明亮——虽然，就算是漆黑一片，对于狐狸和六眼来说也无所谓。
    最后一盏路灯也看不到了，整个世界只剩下咯吱咯吱踩雪的声音。雪花越下越大，又逐渐将两个少年的足迹掩埋。
    “叮——”
    某个瞬间，五条悟仿佛听到了一声轻响。
    那是山林的结界。
    紧接着，大雪中，树林间，远远近近地亮起了许多许多双眼睛。
    “是他吗？”
    “是他……”
    “是他！”
    远离人类的世界里响起了窃窃私语声。
    夏油杰和五条悟停住了脚步。
    “夏油大人，”一个嘶哑的老者声音从雪中传来，“您不该允许他进入结界。”
    五条悟的六眼亮了起来，嘴角勾出一个冷笑，夏油杰却上前一步，说道：“这是我的私事。退下。”
    “夏油大人！”
    “夏油大人……”
    那些声音抬高了一瞬间，很快便又小了下去。很快，那些眼睛便像灯光熄灭一样，一双接一双地消失了，雪地里响起细碎的踩雪声，最后连这点声音也没有了。
    “抱歉，悟。”
    夏油杰低着头，重新迈步前行，走到唯一亮着灯的一间小木屋跟前。门开了，暖黄色的灯光倾泻而出，流淌在新下的雪上，也照亮了门口那个小小的雪人。
    “嗯？”
    五条悟大步走过去，蹲下来，伸手拂掉新下的雪，露出了雪人的两只蓝眼睛。
    夏油杰：！
    “杰……”
    五条悟回头，盯着夏油杰问道，“没记错的话，这是当年被老子丢掉的那两颗弹珠吧？”
    夏油杰：“……”
    第50章 第10天5
    夏油杰被那双熟悉的蓝眼睛盯着，当年的一幕瞬间涌上脑海：
    “看啊，杰，是新的弹珠！”
    小小的五条悟穿着蜻蜓纹样的天蓝色和服，外披纯白色的羽织，就像是天空之子落入了凡间。他捧着一个精美的盒子，里面是各种颜色的弹珠，每一颗都光滑透亮，像是在发光，在四五岁的小孩子眼中不亚于贵重的宝石。
    “哇~好漂亮啊~”
    小小的夏油杰立刻被其中的两颗吸引了。
    小小悟很大方：“杰喜欢吗？送给杰哦！”
    小小杰很心动：“真的吗？那……这两颗蓝色的可以吗？”
    小小悟愣了一下，稍微有点不开心：“为什么？”
    小小杰红着脸，小声说：“因为……很像悟的眼睛……啊！为什么把它们丢出去了？臭小鬼……”
    小小的悟死死拉住小小的杰，不让他出去捡弹珠，还挡在他面前，扒着自己的眼睛说：“看着老子，怪刘海！你喜欢老子的眼睛的话直接看老子就好了！不需要那种……那种假的东西！”
    小小的杰连忙去哄他：“好好好我知道了，不要扒眼睛，手指上会有细菌，细菌进入眼睛里的话眼睛会生病的……也不要总是说‘老子’啦……”
    ……
    回忆转瞬即逝，此时面对那个和小小悟如出一辙的目光，夏油杰急中生智：“啊，这个是……是小杰捡到的。”
    “哈，是吗？”
    五条悟被气笑了，“要不要老子提醒你，那是‘十年前’扔掉的？啊，不对……”
    他站起来，走到夏油杰跟前，几乎贴上他的脸：“差点忘了，这里的时间流速和外面不一样，老子的‘十年’，其实是你的‘一百年’，没错吧？”
    他指了指抱着他的脑袋睡着了的小狐狸：“你说是他捡到的？那你告诉老子，这个小鬼今年有三十岁吗？”
    夏油杰：“……”
    他的狐狸眼微微一动，笑眯眯地拉着五条悟往屋里走：“别那么凶嘛，悟。这孩子……这孩子其实……只是长得比较慢罢了。”
    他说着就把狐狸小杰提了起来，想丢到窝里去，却被五条悟截胡了。五条悟也朝他一笑，捏了捏狐狸小杰的耳朵，凑过去问道：“小杰，你几岁了？”
    夏油杰的笑容凝固了。
    乖狐狸小杰迷迷糊糊地回答：“二十……二十七岁了呢，嘤~”
    “乖孩子，晚安。”
    五条悟轻轻地把狐狸小杰放到了它的狐狸窝里，然后站直了，双手插兜，似笑非笑地看着夏油杰。
    夏油杰心虚地移开了目光：“呃……”
    五条悟左看右看，一屁股坐在夏油杰看书的那张单人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等夏油杰继续编。
    忽然，“叮！”地一声机器轻响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尴尬。弥漫在整个小屋里的香甜气息在那个瞬间似乎更甜了。
    狐狸小杰揉着眼睛爬了起来，很熟练地说，“蛋糕烤好了，欧尼酱~是现在吃还是……”
    夏油杰立刻把他按回窝里：“你睡你的，欧尼酱去拿！”
    五条悟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偷偷上扬：真是看不出来，这家伙一副成熟可靠的大哥哥的样子，竟然也会使唤童工吗？
    他的目光落到狐狸小杰身上：所以说，这孩子，绝对不是“弟弟”那么简单吧？
    不过，现在的他也不想管那么多。他抬起头，打量着这个简朴却<a href=https:///tags_nan/wenxinwen.html target=_blank >温馨的小木屋。小小的房间里摆放着小小的木头桌子，地上堆满了各种绘本和书籍，角落里安置着一看就很舒适的狐狸窝，窗台上的一排空花盆里不知道曾经开放过什么颜色的花朵。

 第103章

    除此之外，就是看起来不太大的卫生间和看起来很大的厨房了。
    狐狸……也是需要卫生间的吗？
    五条家的神子疑惑地抓了抓头发，视线又落在小小的小狐狸身上：这家伙的衣服是不是有点眼熟？等等，狐狸窝里那张白色的毯子和蓝色的枕头，看起来也有点不太对劲……
    这时，一股甜蜜的香气，从厨房一路飘了过来。
    五条悟回头，惊讶地看到一个蓝白相间的大蛋糕正在朝着这边移动。
    系着围裙的夏油杰从蛋糕后面歪头看过来，“啊”了一声，说：“悟，帮我收拾一下桌子，拜托了！”
    “拜托了”……说得好像老子是什么小气鬼一样。
    五条悟鼓起脸颊，飞快地把桌子上的书本收拾起来，随手放到旁边的一摞书上面。
    “啊那个不……行……”
    “哗啦！”
    夏油杰的提醒来得太迟了，那摞书就像小孩子堆放的积木一样，哗啦啦倒了一地。
    “抱歉，我来收拾！”
    夏油杰手忙脚乱地放下蛋糕，又手忙脚乱地去收拾书本，一不小心，又“哗啦”碰歪了一摞书。
    夏油杰：“……”
    “噗！”五条悟忍不住笑出声来。
    夏油杰的脸有点红：“平时不是这样的……是小杰将近十天没有回来，所以我有点担心……”
    五条悟“嗯嗯！”地点头：“因为担心儿子所以没有心情收拾嘛……”
    夏油杰松了一口气：“没错，你能理解真是太好了……啊，不是儿子。”
    五条悟慢条斯理地补完后半句：“没有心情收拾，但是做了一个超级华丽的大蛋糕。”
    夏油杰：“……”
    “悟！”
    他恼羞成怒地放下书走过去，走到一半，却抬头看了一眼墙上那个式样古怪的钟表，然后深吸一口气，对五条悟说：
    “现在人类的世界是7号的零点了。生日快乐，悟。”
    五条悟惊讶地抬起头，在暖黄色的灯光里，夏油杰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奇怪，明明是非常温暖的一幕，为什么心里却忽然有点痛呢。
    五条悟将那丝异样的心情抛到一边，伸出手指挑起一小块奶油吃掉，双眼一亮：“好甜！”
    夏油杰笑眯眯地看着他：“好吃吗？”
    “超——级好吃！”五条悟捧场地说。
    他从夏油杰的围裙口袋里抽出刀具切开蛋糕，一边说道：“那家店果然和你有什么关系吧。”
    “啊，”夏油杰也没有隐瞒，说，“就是我家的学徒。”
    “哦，差点忘了，某些狐狸可是有一百五十岁了呢。”五条悟吃着蛋糕，惬意地眯起了眼睛，“好吃——这才能叫做生日蛋糕嘛！”
    “喂，你是在说我老吗，臭小鬼？”其实还没满一百五十岁的大狐狸假装生气，把奶油抹到了十五岁的臭小鬼的鼻尖上。
    五条悟顶着那点奶油抬眼：“怎么，在欺负十五岁的小朋友吗，怪刘海？”
    说着就抓起一坨奶油按到了夏油杰的脸上。
    “喂！”
    夏油杰刚想反击，忽然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糟糕……忘记插蜡烛了。”
    他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了两支数字蜡烛，“1”和“5”。
    “那种东西无所谓啦，快来吃，老子都快要饿扁了。啊，我先帮你把围裙脱掉。”
    五条悟把夏油杰拉过来，但是因为房间里只有这张单人沙发，所以两个人只能挤在一起。
    “等下，悟……这样会很挤啊！”
    夏油杰冷不丁被拉得失去平衡，挣扎着说，“不要脱，厨房里还有东西没有做好。蜡烛是必须要插上的，不然叫什么生日蛋糕啊……对了，我去搬些书来当做凳子就好。”
    “很挤吗？还好吧？没关系，你可以坐在这里，”五条悟拍拍自己的大腿，“变成狐狸的话刚刚好！”
    夏油杰的脸有点红：“说什么呢，臭小鬼……啊，快松手！奶油沾到衣服上了！”
    五条悟反而又腾出另一只手，双手抱着夏油杰迫使他坐在自己的腿上：“快点变嘛，杰！就像小小杰那样只变出耳朵和尾巴也可以，快点！老子今天可是过生日呢，这是老子的生日愿望！”
    “别把生日愿望用在这种事情上啊喂……别闹了，你不是要饿扁了吗？快点吃蛋糕！我去厨房看一眼……”夏油杰的脸越来越红，感觉脸上的奶油都快要融化了。
    “老子才没有闹，快点变……咦，你好香啊？”
    他盯着夏油杰脸上的奶油，坏笑起来，“小狐狸，乖乖听老子的话，不然老子就一口把你吃掉。”
    夏油杰无语：“你是童话故事里的大灰狼吗？”
    他无奈地看过去，对上五条悟的视线，忽然一怔。
    悟此时的目光竟然充满了侵略性，仿佛他才是一个强大的妖怪，而自己就是他的食谱上的猎物。
    “……悟？”
    同时，单人沙发轻微一震，一丝不太妙的“吱嘎”声从下面传来。
    “砰！”“啪啦！”……
    承担了两个人的体重的旧沙发，坏掉了。
    五条悟：“……”
    夏油杰：“……”
    “嘤~是打雷了吗？欧尼酱~”小狐狸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哇~蛋糕！”
    两个少年默默爬起来，一起将没怎么动过的大蛋糕放到了地板中间，和小狐狸一起坐在地上。

 第104章

    “好好吃！好好吃啊欧尼酱~”
    “等一下再吃，还没有插蜡烛。”
    夏油杰终于把蜡烛掏出来，插到了蛋糕上。他“啪”地一下打了个响指，蜡烛便被点燃了。
    “诶？有谁要过生日吗……啊！难道今天是12月7号？”
    “嗯？”五条悟挑起眉毛，问道：“你怎么知道？”
    夏油杰立刻阻止小狐狸：“小杰，去厨房把纸杯蛋糕和小饼干拿出来吧。”
    “哦，好的。”
    狐狸小杰乖乖地站起来，走到厨房门口，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有回答雪人哥哥的问题，就停下来说道：“因为，每次到了人类的12月7号，欧尼酱都会做一个大蛋糕！”
    夏油杰：“………………”
    就你有嘴！
    第51章 第11天1
    夏油杰气呼呼地握拳，盯着狐狸小杰的背影咬牙切齿：“臭小子，哪里来的这么多话……”
    “哎呀哎呀，”五条悟嬉笑着从背后揽着夏油杰的脖子，挂在他的背上说，“不是很可爱吗？杰，你也稍微多跟老子说说话嘛~老子这十年可是超——寂寞的！”
    夏油杰诧异地看了五条悟一眼，但他诧异的并不是悟会感到寂寞——“寂寞”这种滋味，他再熟悉不过了，以至于在山上的这百年间，他会时常忍不住出去透透气，去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走一走，用来逃避结界里十倍于人间的岁月。
    可是去的地方越多，他对于这个世界的爱意就越少，因为，接触到的人类越多，对“人类”这种生物的失望就会越多……
    不可结缘。
    夏油杰诧异的是悟会这样坦率地说出来。
    不过，仔细一想，悟本来就是这样坦率的人啊。反倒是自己，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变得越来越沉默。幸好，就在他逐渐忘记了很多东西、甚至觉得一切都不再有意义的时候，小杰出现了。
    如果不是小杰的陪伴，可能自己会连人类的语言、会连怎么微笑，也一并忘记吧。
    可是，即使如此，他仍然不希望“那一天”到来。
    可惜的是，他并不是掌管时间的神明。
    “杰？杰~~~”
    五条悟给了夏油杰一个不那么用力的头槌，然后用力顶了顶脑袋。
    “啊！知道了，知道了，我会说的……”
    夏油杰揉着额头说。
    狐狸小杰拿来纸杯蛋糕和小饼干，看着数字蜡烛，睁大了双眼：“‘15’……哇，雪人哥哥十五岁了吗？生日快乐！换算过来的话，那就是和欧尼酱一样大了，原来你真的是哥哥小时候的好朋友！”
    五条悟一愣：“雪人哥哥？”
    他看向夏油杰，夏油杰也很惊讶：“这次真的不是我。”
    虽然，曾经的他也的确把悟叫做“小雪人”就是了……
    “啊啊，对不起！”狐狸小杰抱歉地说，“因为哥哥你长得好像我们家门口的雪人，所以我就偷偷叫你雪人哥哥了……”
    五条悟笑眯眯地揉揉狐狸小杰的脑袋，恶劣地把手上的奶油抹到在人家的头上，若无其事地说：“撒，虽然老子很想对你说‘没关系’，但是，不行。”
    狐狸小杰疑惑地抬头，发现“雪人哥哥”并没有看着自己，而是看着欧尼酱，继续说道：“因为，这个称呼，已经有人叫了。”
    小狐狸：“嘤？”
    一旁的夏油杰沉默不语，有点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最后，在一大一小两只狐狸期待的目光中，五条悟还是老老实实的许了愿，然后大家一起吹了蜡烛，这才开始正式吃蛋糕。
    夏油杰又去厨房端来了炖菜、年糕和饮料，狐狸小杰吃得十分欢乐，最后终于发现哪里不对，“欧尼酱~为什么大家都坐在地上？”
    他扭头一看，大惊失色：“qaq啊！沙——发——！欧尼酱，发生了什么，沙发为什么忽然坏掉了？”
    夏油杰：“…………”
    五条悟：“…………”
    夏油杰的脸又有点红：“咳！因为……木柴不够用了，外面又都是雪，所以就把沙发拆掉了。”
    狐狸小杰恍然大悟：“哦~~~可是，欧尼酱，你不是一直都用狐火和烤箱做饭的吗？”
    “噗……咳咳咳咳……”五条悟一不小心呛到了。
    夏油杰咬牙盯着愚蠢的欧豆豆，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因、为、用、木、头、烤、出、来、的、更、好、吃！明白了吗？！明白了就快点闭嘴吃你的晚饭！”
    小狐狸：“q^q嘤~”
    世界终于清净了。
    可惜平静的时光总是很短暂，等到了睡觉的时候，两个按照人类年龄算都差不多十五岁的少年加一只不到三岁的小狐狸又爆发了一次小小的冲突。
    起因是夏油杰在浴缸里放好了水，礼貌地请五条悟第一个去泡澡。
    五条悟脖子上搭着新毛巾，一边抖开夏油杰给他的备用睡衣在自己身上比划，一边自然地发出了邀请：“杰不一起来吗？就像小时候那样。”
    夏油杰：“……咳，不了，我们家浴室很小……悟快进去吧。”
    臭小鬼！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都已经十五岁了，怎么还没有一点长大了的觉悟啊。
    结果狐狸小杰飞快把自己脱光光，“嗖”地一下钻了进去：“我来啦！”
    夏油杰额头青筋一跳，立刻挤进去拎着后颈把小狐狸逮了出来：“不是在叫你！”

 第105章

    顶着狐耳长着狐尾，但是身上光溜溜的狐狸小杰在他手里挣扎：“放我下来！放我下来！雪人哥哥明明就喊了我的名字！”
    夏油杰一脸黑线，压低声音说：“那是我的名字。还有……不许叫他‘雪人’哥哥。”
    那个也是我的，是我的专属称呼。
    狐狸小杰瞪他：“那又怎么样，你太大只啦，都没有办法和雪……和悟哥一起泡澡，但是我可以。”
    说完还得意地晃了晃大尾巴。
    五条悟饶有兴味地扬起眉毛，笑着说：“啊啦，我很欢迎哦，小~杰~”
    夏油杰冲他眯眼一笑，声音从唇缝里挤出来：“啊哈哈，那怎么行呢，悟？小孩子不懂事，让你见笑了，我这就把他扔出去。”
    狐狸小杰大叫：“呜哇——你虐待小孩！”
    夏油杰继续眯眼笑：“说什么呢，我亲爱的弟弟，欧尼酱是要亲自去给你洗澡……啊，怎么头上都是奶油？你这家伙！是把脑袋伸进蛋糕里去了吗？！”
    始作俑者笑眯眯地目送两只狐狸出门，看着大的那只把小的那只按进雪地里，就地洗起了澡。
    “嘶——”人类少年忽然有点冷，连忙躲进浴室去泡澡，还能听到两只狐狸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嘤~欧尼酱超偏心！雪人哥哥一来，欧尼酱就不爱小杰了~”
    “都说了不许叫他雪人哥哥，看这个——看到了吗，这个才是你的雪人！”
    “可是雪人哥哥更好看……”
    “还叫？！”
    “嘤……”
    等五条悟洗完，穿着有点短手短脚的睡衣出去，发觉外面十分安静。他开门一看，黑色的毛衣和裤子扔在门口的地上，两只真·狐狸正结伴而归，浑身都是雪，看样子也刚刚“洗”完。
    “哇哦……”
    五条悟打量着夏油杰，忍不住吹了声口哨。在它看过来的时候，他一脸期待地说：“很帅嘛，杰！可以载老子去兜一圈吗？”
    小时候载不动，现在总可以了吧。
    夏油杰目移：“……太冷了，你会被冻僵的。”
    忽然有点尴尬，要不再去雪里趴一会儿吧？
    “我我我！我愿意载着雪……悟哥！悟哥藏在我脖子后面的鬃毛里就不冷啦！”
    “哈哈……”五条悟说，“等你长大再说吧，现在的你会被我压扁的。”
    他的大拇指往房间里一指，歪头问道：“需要帮你们拿毛巾和睡衣吗？”
    夏油杰：“……”
    没穿衣服的大狐狸勉强说了一句“不用麻烦了”，就叼起小狐狸，“嗖”地一下窜进了房间的浴室里，比刚才的狐狸小杰窜得还快。
    五条悟哈哈笑着关上门，又重新打开，飞快地跑到雪人那边，把两颗阔别十年的弹珠抠出来，朝着山下用力一扔，才满意地拍拍手上的雪，抖抖索索地跑回小木屋，顺便把夏油杰扔在门口的衣服也带了进去。
    本以为一天就这样结束了，结果睡觉的时候，又出了一点点状况。
    夏油杰长发披散，枕着自己的手臂侧躺在狐狸窝的边缘，背后一直传来一大一小两个家伙嘀嘀咕咕的声音：
    “欧尼酱说人类的小孩全部都看过《小狐狸买手套》的故事，悟哥也看过吗？”
    “当然咯，这个故事还是老子小时候讲给杰听的呢。”
    “小杰今天都没有买到手套呢，嘤~”
    “你是狐狸，狐狸戴什么手套？杰小时候就没有戴过，老子也没有。”
    “qaq诶？悟哥也没有吗？可是……戴上手套堆雪人，爪爪就不会冷了吧……悟哥喜欢堆雪人吗？”
    “喜欢哦。老子以前，每天都会和杰一起堆雪人，打雪仗，还会一起滑雪。”
    “嘤~好羡慕~那明天悟哥可以和小杰一起堆雪人、打雪仗、滑雪吗？”
    “可以哟。”
    夏油杰闭上眼睛又睁开，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回头说道：“不可以，悟明天还要去上学。小杰不要再说话了，快点睡觉。”
    一直“悟哥”“悟哥”的，吵得人睡不着，还有，突然自称“小杰”是想怎样，怎么莫名其妙就撒起娇来了。
    “有什么关系嘛，就算悟哥在我们家住上十天，外面也才过了一天而已呀？”狐狸小杰说着还在五条悟怀里蹭蹭蹭，“小杰说得对不对，悟哥~”
    五条悟的脖子被他的狐狸耳朵蹭得发痒，哈哈笑着说：“你这时候倒是很机灵嘛，迷你怪刘海。”
    夏油杰又回头，不满地看着他：“喂……”
    “纳——尼？”五条悟摸着狐狸小杰的大尾巴，懒洋洋地抬眼看过来。
    夏油杰：“……没什么。”
    算了……小孩子不懂事……
    “哈？”五条悟支起上半身，这次换他不满了，“‘没什么’是什么？快说，快说！老子不喜欢说话说一半！”
    说着就去摇晃夏油杰，晃着晃着就变成了挠痒痒。
    夏油杰被挠得上气不接下气：“啊哈哈……别……住手！哈哈哈……好了好了，悟！悟！啊哈……别逼我还手！”
    夏油杰一个翻身想要反攻，不过很快又被压了回去，笑得蜷成一团。
    差点被挤扁的狐狸小杰从两人中间钻出来，小脸气鼓鼓：嘤~他们玩得好开心，小杰也想加入~
    等狐狸小杰趴在角落里睡着的时候，两个少年终于累了，双双闭眼躺平。

 第106章

    “刚才是要说什么啊，杰。”
    “啊……忘了。大概是，想请你们快点睡觉吧。”
    “切~老子还以为杰在吃醋。”
    “哈？”
    “安心啦，杰，等你变成狐狸的时候，老子也会帮你顺毛的。”
    “……饶了我吧。快睡。”
    “明天我想吃草莓大福。”
    “好。晚安，悟。”
    “还有蜜瓜汽水。”
    “好——”
    “还有……”
    “明天再说！快点睡！”
    “哈哈哈哈哈……”
    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真的持续了十天。
    第52章 第11天2
    明天一早，五条悟就要下山，回到人类的世界里去了。于是这天晚上夏油杰又做了一个大蛋糕，还特意做了毛豆泥生奶油喜久福准备让他带着在路上吃。
    夜色寂静，外面又在下雪。不知道为什么，在夏油杰的记忆里，这个世界一直都在下雪，因此显得十分安宁和干净，仿佛从未被污染过。
    ——即使他很清楚地知道，这片土地也曾经洒满鲜血，也有无数骸骨被掩埋在积雪下面。
    今天晚上的狐狸小杰格外黏人。他哼哼唧唧地抱着五条悟的脖子，即使到了睡觉时间，眼睛都睁不开了，也还是不肯松手。
    “悟哥真的要走吗……不能再多住些天吗……”小狐狸迷迷糊糊地说，“就算在这里住上一年，外面也才过了十天而已……”
    “噗。”五条悟轻声笑了出来，小家伙困得连这么简单的题目都算错了，“一直住在这里的话，老子可是会老得很快的。”
    没错，即使结界可以拉长时间，可是人类的身体依然会按照从前的规律成长。偶尔小住无伤大雅，但时间长了……假如他在山上居住一年——是人类世界的一年，那么，当他下山的时候，人们就会惊讶地发现，不过是一年未见而已，他怎么就从十五六岁的少年变成了将近三十岁的青年了呢。
    虽然别人的看法对他们来说无关紧要，但是……
    一直住在这里的话，五条悟很快就会成为这个小小的“家”里看起来最年长的人，当他垂垂老矣寿终正寝的时候，夏油杰却正是风华正茂的青年，而狐狸小杰甚至都还没有成年。
    “那小杰跟悟哥一起走~”狐狸小杰嘤嘤地说着梦话。
    那也是不成的——妖怪的身体也是按照妖怪的时间成长的啊。如果他们在人类的世界居住，那么人们就会惊恐地发现，这个孩子竟然十年如一日，几乎没有变化。
    “总之，小杰不要跟悟哥分开，嘤~”
    大概是真的着急了，狐狸小杰又从迷糊中醒了过来，眼含泪花地说：“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们永远不要分开吗？嘤……”
    然后又含着泪花睡着了。
    五条悟躺在狐狸小杰和夏油杰的中间，删掉了一些来自家里的邮件，不用看就知道是在催促他快点回家。他心不在焉地刷着手机，手指一滑，屏幕向上滚动，停下来的位置刚好是个视频。
    视频开始无声地自动播放，是一只小狗和它的主人的互动。文字说明是：“据说只要将脸凑过去，小狗就会主动吻你。”
    五条悟看了一会儿，忽然转头，把脸凑到狐狸小杰旁边。睡梦中的狐狸小杰几乎是本能般地一抬头，闭着眼睛在五条悟的脸上亲了一下。
    五条悟笑了起来，他又扭头看向夏油杰，却发现夏油杰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回过头来，正在看他。
    “你在做什么？”夏油杰问道。
    五条悟将脸凑过去，手指点点脸颊，笑嘻嘻地说：“这边也要，杰！”
    夏油杰脑袋后仰、拉开距离：“要什么？”
    “这个啦，这个！”五条悟小声说着，给夏油杰看那个视频。
    夏油杰：“……”
    他把脸转回来，平躺着看向小木屋的屋顶：“我是狐狸，不是狗。”
    五条悟却坐起来，没等说话，忽然狐狸小杰也跟着一下子坐起来，睁开眼睛看着他：“我想到了！我想到永远都不分开的方法了！”
    这是在梦游吗？五条悟笑眯眯地凑过去，小声问：“真的吗？什么方法？”
    狐狸小杰伸出两只小短手，“叭”地一下捧住五条悟的脸颊，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们结婚吧，结婚！”
    五条悟的嘴巴被那两只小手手挤成了嘟嘟唇，睁大眼睛看着他。
    “结婚以后……就不会分开了……”小家伙呢喃着，眼睛又闭了起来。
    一只手轻轻捏住狐狸小杰的后颈，将他拎起来，又轻轻地放在狐狸窝的角落里，顺了顺毛，他就又睡着了。
    哄好了孩子的夏油杰重新躺下，发现五条悟还坐在那里没动。
    “怎么了，悟？”
    五条悟缓缓转过头来，眼睛亮得惊人。他目光灼灼地盯住夏油杰，说：“我们结婚吧，杰。”
    “……哈啊？！”
    夏油杰哭笑不得地坐起来，摸摸五条悟的头，“你也梦游了吗？”
    只是，他的心里，却慢半拍地涌上了一排汹涌的热浪。
    “结婚”……吗？
    五条悟一把拉下夏油杰的手，抱在怀里，目光依然有神，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亢奋：“老子是认真的，杰！如果我们结婚，那么那个‘约定’就不作数了吧？！”
    夏油杰一愣，嘴角的微笑缓缓消失，心里的潮水也瞬间凝结，成了按下暂停的冰块。

 第107章

    “悟是在说……那个啊。”他几不可闻地说着，垂下了眼眸。
    “杰！想想看啊！这是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法吧？！只要我们结婚，然后共同制定约束，那么不仅是现在，以后就算我们死了，两族也不会再有战争了吧！”
    夏油杰却轻轻别过头，避开了那双明亮的眼睛：“死后的事情，谁也无法保证……”
    “那至少活着的时候可以避免战争，不是吗？”
    五条悟说着扳过夏油杰的脸，望着他的眼睛，疑惑地说，“难道说，杰不愿意结婚？”
    那双漂亮的眼睛在颤动，目光变得惊讶和难以置信：“杰不愿意和老……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不是！”
    夏油杰脱口而出，“我当然……我……没有不愿意结婚。”
    他的脸颊有点红，忍不住又移开了目光：“只是……”
    只是，悟他，真的知道“结婚”的含义吗？
    “只是什么？说清楚啊，杰！”
    五条悟不由分说，再一次扳过他的脸，凑过来，几乎要透过他的眼睛看进他的心里去。
    近在咫尺的呼吸令夏油杰的脸和耳朵都红了起来，他望着那双眼睛，终于问出口：“悟知道‘结婚’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
    “当然知道！”五条悟皱起眉头，像是想不通夏油杰为什么要这样问。他理所当然地说，“意味着两个相爱的人永远都在一起啊！”
    夏油杰的心脏重重一跳，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那……你……”
    “杰，你究竟想说什么？”五条悟忽然福至心灵，睁大眼睛，“难道杰是在怀疑我不爱你吗？我当然是爱你的啊，杰！……还是说，其实杰并不爱我？”
    夏油杰呼吸急促：“我没有！我没有……不爱……”
    可恶！明明是在说“爱”，为什么却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在他的心里，“爱”是很沉重、很神圣的东西，但是他们却在这样一个平凡的时刻轻而易举地说出来……所以才显得那样不真实吗？
    “那就说定了！我们结婚！”五条悟一把抱住了夏油杰。
    夏油杰：“……”
    他沉默着，千言万语都埋藏在心底，最终闭上眼睛，叹息一般地说：“……好。”
    于是第二天一早，五条悟就兴高采烈地回家去宣布这个决定了；夏油杰也收拾心情，将族中的长老们召集而来，传达了这个堪称石破天惊的消息。
    “什么？！”
    “夏油大人？！您是在开玩笑吗？”
    “……荒谬！”
    “绝对不可！！”
    ……
    预想中的反对声纷至沓来，夏油杰每天都在应对这些。逐渐地，小木屋里的书本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厨房也变得日益冰冷起来。
    “夏油大人！我们不是不能理解您为何做出这个决定，可是，您难道忘了那些死在人类手上的同伴了吗？您忘了幼年的您是如何被他们折磨了吗？！”
    “夏油大人！您以为两族结缘就可以避免杀戮吗？不会的！您太年轻了，不知道人心的险恶！他们绝对不会就此收手的！”
    “明明我们才是强者，明明是我们一直在守护那些弱小的人类，他们反而以供奉为名利用我们的力量，反过来屠戮我们的孩子！他们对我们没有感恩和崇敬，他们只是想贪婪地求取长久的岁月罢了！为此，他们不惜残害我们的性命，甚至连您自己也尝受过那种痛苦啊！”
    “夏油大人，您可以不顾及陌生的族人，可是您不要忘了，您的母亲大人，也是死在他们手上——死在菅<a href=https:///tags_nan/yuanshentongren.html target=_blank >原神社巫女的弓箭之下！”
    ……
    够了。
    不用你们提醒，我也是知道的，我也是明白的啊！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不希望那一天到来——
    据说很久很久以前，夏油一族是在菅原神社中接受供奉、庇佑人类的神明。他们拥有强大的变幻之力，并能在漫长的岁月中长生不死。两族相安无事几百年，后来却爆出人类诱捕狐族幼崽囚禁、研究，以求长生的噩耗；与此同时，人族那边也不满于神明的高高在上，指责他们放任妖族在人间肆虐，恶意抢夺他们的粮食和牲畜，甚至残害人命、吃人心肝。
    于是两族决裂，战争不断。
    鲜血染红了大地，双方死伤惨重。为了避免继续牺牲以至灭族，夏油一族举族迁徙，在神山上打开结界，从此与人间成为两个世界，活在了传说和故事书当中。
    可惜，结界阻挡不了仇恨。人类和狐妖依然彼此仇视，摩擦不断。在狐族的一百多年、人类的十一年之前，年幼的小狐狸夏油杰失踪了；在狐族的一百年、人类的十年之前，狐妖的首领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从菅原神社抢回了自己的孩子，并与当时的巫女同归于尽。
    这个结果令双方都备受打击，于是约定，等双方的继承者双双成年之时，便是决一死战之日。
    所有参战的人类和狐狸都认可了这个约定，唯独没有人问过两位继承者，也没有人知道夏油杰被关在神社那暗无天日的地下时，曾经度过了一段怎样的时光。
    年幼的夏油杰回到神山修行，同样年幼的五条悟也被迫离开神社、前往东京，在那里以“继承神社、成为神主”为目标，接受严苛的训练。
    就这样，十年过去，幼年成长为少年。而在距离成年尚有三五年的时候，五条悟却只身一人离开东京，回到了这片被白雪覆盖的土地。

 第108章

    于是，两颗弹珠跳跃着、滚动着，来到了命运的岔路口。
    第53章 第11天3
    “叮——”
    黄昏时分，普通人的眼睛看不到的结界在六眼中荡漾起蓝紫色的波纹。
    “杰！老子……我回来了！”
    五条悟的声音响彻了白雪覆盖的山坡。
    他做好了心理准备，以为会有为数众多的狐狸来呵斥和驱逐他，却只看到了一些隐藏在雪堆后面和树林之间的眼睛。它们徘徊着、打量着，没有上前，也没有出声。
    五条悟伸手触碰结界，手指轻而易举地穿透了屏障。他笑起来，在大雪中蹒跚地飞奔着，一路跑向那个亮着暖黄色光芒的小木屋。
    “杰……！”
    没等他敲门，门就开了。身形纤长的夏油杰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和黑色的居家长裤，微笑着站在门口。
    他的长发依然在脑后扎成丸子头，额前垂下一撇帅气的刘海。他皮肤白皙，双眼有神，长身玉立，身后的光芒为他镀上一层金边，仿佛是他本身在发光一般。
    “欢迎回来，悟。”夏油杰张开手臂，想要拥抱五条悟。
    “噗！”五条悟笑起来，抱住这个夏油杰，拍拍他的后背说，“这么快就学会幻术了啊，小杰很强嘛。”
    “诶——？”狐狸小杰拖着长音，一脸疑惑，“悟哥是怎么发现的？明明和杰哥一模一样啊。”
    “哈哈哈……”五条悟笑着问道，“杰呢？啊！”
    一个凉丝丝的人从背后抱住五条悟，趴在他的背上喘气：“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悟？冷不冷？快进去！”
    黑发少年就着这个拥抱的姿势推着白发少年走进温暖的小屋，而另一个黑发少年则是微笑着看着他们，像个大人一样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地带上了门。
    “你去哪里了，杰？”五条悟丢下书包，伸手捂住夏油杰冰冷的脸颊，又摸摸他的手，“这么凉，果然是需要买手套，还有帽子和围巾啊。”
    他从包里掏出红色的围巾给夏油杰系上，忽然微微一愣：“你是瘦了吗，杰？”
    仔细看看，不仅脸颊消瘦了一些，连眼睛下面都有黑眼圈了。
    “杰哥他……”狐狸小杰刚开了个头，就被夏油杰的一个眼神制止了。
    “他怎么了？”五条悟才不会放过这种说了一半的话。
    和夏油杰一模一样的狐狸小杰蹲下来，捡起五条悟拿围巾时不小心带出来、掉落在地上的手套，低着头接上刚才的话：“杰哥他啊，天天茶不思饭不想，每天都在等悟哥回来呢。这是什么啊，悟哥？”
    他举起那双红色的、明显是小孩子戴的手套，微笑着问道：“不会是给我买的手套吧？”
    “哈哈哈，当然是给你的，快变回去戴上试试吧。”
    五条悟说完，又迫不及待地看着夏油杰，说，“杰！老子已经把家里那群烂橘子搞定了！明天！明天我们就可以结婚了！”
    “咳！”正在咕咚咕咚喝水的夏油杰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明……明天？！”
    “哈？太快了吧，悟哥？！”狐狸小杰也惊讶地说，“我们还没有准备好呢。”
    “没关系，我已经帮杰准备好了！”
    五条悟兴奋地说着，把包里的东西通通倒出来，堆得满地都是。他举起一套被精心仔细地包装和保护着的礼服，推到夏油杰怀里，“这是杰的纹付，要穿上试试吗？”
    夏油杰抱着那套属于新郎的纹付羽织袴，一时之间又是惊讶，又是惊喜，还有一点哭笑不得。
    “纹付……纹付？！”
    狐狸小杰惊讶地张大嘴巴，上下打量五条悟，耳朵慢慢红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说，“杰哥穿纹付的话，那悟哥……悟哥是要穿……白白白白无垢吗？”
    “哈啊？！”五条悟也惊讶地看着他，“说什么呢，老子也是男人，当然也是穿纹付了。你怎么还没变回去？”
    “这……这样吗……”
    狐狸小杰尴尬地摸了摸鼻梁，白皙的脸颊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目光躲闪几下又抬头看过来，“那、那我呢？悟哥？我也可以穿纹付吗……嗷呜！”
    他抱住脑袋，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扭头质问夏油杰：“你干嘛打我？！我就知道，悟哥一来你就看我不顺眼！”
    “知道就好。”夏油杰抱着纹付上前，挡在狐狸小杰和五条悟中间，盯着那双和自己一模一样却比自己更有神的眼睛说，“既然知道，还待在这里做什么？去厨房做饭。”
    狐狸小杰：“悟哥……嘤qaq”
    五条悟终于发现不对，他打量着狐狸小杰：“这不是幻术？”
    对了，六眼看到的明明就是夏油杰，并没有透过这个杰看到一个更小的杰。只是因为他太清楚真正的夏油杰是什么样子，不用六眼也能分辨出两个杰的区别，所以下意识地就忽略了这一点。
    “不是幻术，”夏油杰推了狐狸小杰一把，看他乖乖去了厨房，才说，“自从他知道我们要……结婚，就忽然长大了。”
    还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更爱悟，更适合和悟结婚！
    不过这种话当然还是不要告诉悟了。
    “还能这样？”五条悟摸了摸头发，看着被自己弄得乱糟糟的地板说，“那老子给他准备的礼服就穿不上了……”
    “先别管那些，悟，”夏油杰双手握住五条悟的双肩，推着他坐到新买的双人沙发上，严肃地问道，“悟突然回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吗？为什么这么仓促？”

 第109章

    五条悟一挑眉毛：“仓促吗？老子为了这一天，可是整整苦修了十年！”
    他忽然抱住夏油杰，在那结实的胸肌上蹭了蹭，声音闷闷地传出来：“还好提前把那些课程都搞定了，以后谁也不能再约束老子了。”
    “什……什么课程？”夏油杰脸颊微红，心跳有点加速。
    “就是那些乱七八糟的‘神主修行’啦。”
    五条悟抱着夏油杰的腰，撒娇似的说，“当年他们答应老子，等老子成年就可以继承神社、成为神主，到时候就是老子说了算了。但是老子才不要等那么久！所以老子就提出条件，等老子完成神主修行，成为菅原神社的最强，就立刻成为神主！”
    他抬起头，绮丽的眼睛得意地闪着光，“所以现在老子已经是名义上的神主了，那些烂橘子再也管不着老子了！老子说要结婚，那就要立刻结婚！”
    即便如此，要一边上学一边搞定偌大家族里那么多的烂橘子，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即使是他，也不得不花费了半个月的时间，才得以在12月23号的夜晚赶回这个朝思暮想的小屋，把那个令人愉快的消息告诉杰。
    “刚好明天是平安夜，所以我们就在这个日子结婚吧，杰？”
    那双漂亮得不似凡人的眼中是满满的期待，“杰什么都不用做，老子已经让那些烂橘子准备好了。明天一早，老子……我就穿着纹付来接你。啊，没有经过杰的同意就选择了神前式婚礼，如果杰不喜欢……那就再举行一次婚礼好了，再举行几次都可以！杰喜欢哪一种？”
    夏油杰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温柔地抱住这个开心得闪闪发光的五条悟，低声说：“没有不喜欢，我……都喜欢，很喜欢。”
    很喜欢悟为我做的一切，很喜欢——悟。
    虽然即使五条悟不说他也明白，事情经过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就像他这一百多天来艰难的奔波斡旋一样。
    不过那些过程就没必要告诉悟了。
    悟说明天，那就明天好了。虽然付出了一些代价，但他也算是说服了大部分族人。而且，因为临近新年，所以结界内早就在为庆典做准备了，稍微调整一下就可以作为婚礼的准备，毕竟这里的夜晚很漫长。
    “杰确实是瘦了吧？”五条悟把手伸进夏油杰的衣服，摸上他瘦削的后背，果然验证了自己的观察，“骨头都出来了！”
    “因为……太想念悟了……”
    夏油杰抱着怀里那个一百多天没有见面的温暖人类，红着脸，闭上眼睛呢喃，“没关系，以后就好了。每天都和悟一起吃甜食的话，很快就会变胖吧。”
    相同的气息覆上五条悟的后背，相同的声音幽幽响起：“他太瘦的话，那就抱我吧，悟哥……悟。我身材很好，抱起来很舒服的。”
    夏油杰睁眼怒视小杰，抬脚就踹过去，小杰立刻跳起来逃回厨房，五条悟哈哈大笑起来。
    因为夏油杰最近一直在忙碌，所以这些天的饭都是小杰来做，今天晚上的蛋糕也是。他做出来的味道和夏油杰一模一样，有时候连夏油杰自己都分不清，那究竟是小杰，还是另一个自己。
    吃蛋糕的时候照例有奶油大战，小杰还趁夏油杰不注意，偷偷舔了一口五条悟脸上的奶油，气得夏油杰和他大打出手，差点把屋顶给掀翻。
    “啊~这么美好的日子，好像很适合喝酒啊！”
    五条悟吃饱之后，靠在沙发上满足地说。
    “哈？这么早想喝酒了吗，臭小鬼？别忘了你可是未成年。”
    夏油杰留小杰一个人在厨房收拾，回来坐在五条悟旁边，懒洋洋地靠在一起，感受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
    五条悟悄悄在他耳边说：“杰~明天我们就要结婚了，不如今天晚上就来做点大人的事情吧？”
    然后他就看到夏油杰的脸慢慢、慢慢地红了起来，耳朵也红了，特别可爱。
    “哈哈哈哈哈哈！”五条悟笑得浑身发抖，“你在想什么啊，杰！哈哈哈哈哈哈……”
    夏油杰用力一捶沙发，差点把自己弹起来：“是你在说什么啊，悟！”
    可恶，当年那个冷冰冰的小雪人怎么会变得这么……这么……这么……
    “哈哈哈哈……我当然是在说喝酒，杰以为我在说什么？”五条悟笑着凑过来，“杰这里有吧？我好像在哪里看到过红酒。”
    “那是做料理用的，”夏油杰果断拒绝，强调道，“未成年不可以喝酒，悟。”
    “可是明天我们就结婚了，就是成年人了！”五条悟理直气壮地说。
    夏油杰恍然：“啊，你是说那个啊，那个‘不管几岁只要结婚了就可以视为成年’的规则，叫做……‘婚姻成年拟制’，对吧？”
    “嗯嗯嗯！”五条悟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那也不行。”夏油杰无情地用手臂比了一个叉号。
    “哈啊？！为什么！”
    五条悟鼓起脸颊，却被一只冰冰凉凉的手指戳了一下。
    他扭头看，另一个“夏油杰”坐到沙发扶手上，笑眯眯地凑过来说：“因为按照日本的法律规定，就算结了婚，没有达到法律认定的成年年龄的话，还是不可以喝酒的哦，悟。”
    五条悟蔫了，往沙发上一靠：“切……那‘婚姻成年拟制’还有什么用……”
    “有用的哦，悟。”小杰继续笑眯眯地说。

 第110章

    夏油杰警惕地瞪了他一眼，五条悟也用眼神询问他。他无视了夏油杰的警告，用刚刚洗完碗的冰凉手指捏住五条悟的下巴，抬起来，低头凑近：“可以用来这样……嗷啊！”
    黑影一闪，两个夏油杰都不见了。小屋大门敞开，冷风夹着雪花，呼呼地灌了进来。
    五条悟：“……”
    不妙了，狐狸打架的时候，人类该怎么劝架啊？
    第54章 第11天4
    不久之后，夏油杰就一个人回来了，反手锁了门。
    他的丸子头散开，黑发湿漉漉地披在同样湿漉漉的肩上，一回来就去换衣服，五条悟只来得及看到他的侧脸，有点红。
    “小杰呢？”五条悟问道。
    “……”
    夏油杰衣服换一半，郁闷地回答：“在外面堆雪人。”
    五条悟：“噗！”
    大半夜堆雪人，很有兴致嘛。
    “再等等吧，悟。”
    夏油杰换了衣服，擦着头发，没头没尾地冒出来这一句。
    五条悟没有听懂：“等什么？”
    夏油杰抬眼看他：“再等五年，悟就可以喝酒了。”
    “啊，那个啊……”
    五条悟从夏油杰手里抽出毛巾给他擦头发，笑着说，“是三年哦，杰。”
    这次是夏油杰没听懂：“三年？为什么？”
    三年之后这家伙也才十八岁而已。
    五条悟有点疑惑：“你们刚才不是还在说法律吗？难道不知道法律修改了？日本人的成年年龄被修改为十八岁了，是今年3月13日通过的哦。”
    这可是关系到所有日本国民的重大事件，因此即使缺乏常识如他，也是知道这件事的——并且在听说之后变得十分关注，所以连日期都记得清清楚楚。
    夏油杰却像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迟疑地问道：“今年……？”
    五条悟以为他太久没有下山，说道：“按照人类的纪年，今年是2018年。”
    “是吗……看来是我太久没有关注这些了。”
    夏油杰没有发觉这个年份的异样，也不再提及这件事，转而说道，“那悟就会比我早两年成年了……就不能再叫你臭小鬼了。”
    在他们妖怪的世界，要二百岁才是成年，就像从前的人类要二十岁成年一样。
    “你本来就比我小，怪刘海。”五条悟笑嘻嘻地看着他，心说，还好你不知道这件事——虽然法律已经通过了，但是正式施行的时间可是要等到2022年4月1日呢，哈！哈！哈！
    因为明天就要结婚，需要进行一套神前婚礼的流程，所以五条悟这天晚上就没有再留宿。被夏油杰送出门的时候，他果然看到小杰正在外面堆雪人，堆得还很高。
    雪人的眼珠是两颗蓝色的弹珠。
    五条悟：“……”
    是哪个杰又捡回来了啊？！
    “要回去了吗？悟！”小杰跑过来，头发也乱糟糟的，白皙修长的手指冻得通红。
    夏油杰警惕地瞪着他，五条悟笑着说：“是啊，回去了。明天见咯，小杰。”
    小杰恋恋不舍：“那我送你下山吧。”
    夏油杰挡在他身前：“堆你的雪人去。”
    “你……！”
    小杰不服气地瞪着夏油杰，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小袋金平糖，越过夏油杰的肩膀丢给五条悟：“在路上吃吧，悟！”
    夏油杰立刻把金平糖抓起来，塞回小杰手里，又对五条悟说：“不要吃，悟，晚上吃糖会长蛀牙。”
    五条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杰气结：“你不要太过分，夏油杰！”
    夏油杰回怼：“是你不要太过分，夏油小杰！”
    “好了好了……”
    五条悟笑着拍拍两个人的后背，摸摸两个人的长发，手臂搭在他们的肩上说，“都乖乖的，不要吵架。我先走咯，明天会早点来的。”
    他的目光落在小杰手中的金平糖上，伸手拿过来拆开包装，倒出来三颗星星一样的糖果。他给两只狐狸每只喂了一颗，又丢到自己嘴里一颗，把袋子放回小杰手中，挥手告别：“剩下的明天再吃。拜拜，杰，小杰！”
    两个杰并肩站在夜色下的山坡上，目送着那个白色的背影。雪不知不觉停了，月光平等地洒落神山与人间，一切都美好得像是在发光。
    月色真美，金平糖很甜，明天会是一个大晴天。
    第二天一大早，从菅原神社的鸟居到神山结界的山坡，积雪覆盖的路边挤满了人类。大家言笑晏晏，谈论着今年的收成，并准备为今日成年的新任神主送上新婚的祝福。
    狐族维持了一百年的结界不知何时打开了，但人类习惯了不去打扰神山，只在山下活动，那里距离山坡还有一段距离，因此两族倒也相安无事。
    锦衣华服的小狐狸们在白雪皑皑的山坡上追逐打闹，除了偶尔冒出来的狐耳或狐尾，与人类的小孩一般无异；林中的小木屋外面站着两个高大的雪人，稍高一些的那个发丝嚣张飞扬，拥有一双晶莹的苍蓝色眼睛，另一位则扎着丸子头，额前垂下一缕冻成了冰锥的刘海。
    两个雪人都“穿”着新郎的纹付羽织袴，连两家的家纹都雕琢得惟妙惟肖，仿佛是真正的五条悟和夏油杰正站在山坡上那样。他们并肩而立，以一个永恒的姿态，深情凝望着这个美丽又幸福的世界。
    五条家的人们以新郎为首，沿着清扫干净的坡道来到山上，满面笑容地称赞着这两个雪人。妩媚的和服女子微笑着对他们行礼，温柔地打开那扇木门——

 第111章

    两位身穿同款纹付、只有家徽不同的新郎，在门的内外凝视彼此，在逐渐明亮起来的晨光中情不自禁地傻笑起来。
    新郎牵着新郎的手，一路交谈着路过他们的雪人雕像，在众人的欢笑和簇拥当中往山下走去。他们要一路穿越村庄和小镇，接受所有人的祝福，再满载着幸福进入神社，在神明的见证下完成婚礼。
    狐狸小杰变回了小孩子的模样，穿着五条悟为他准备的礼服，戴着那双红得耀眼的手套，像一个真正的小孩那样欢天喜地地走在新郎前面，和五条家的一位小女孩一起在路上抛撒花瓣。
    新郎们沿着这条美丽的花路，双眼明亮而又温柔，兴奋而又腼腆地一路前行，直到来到红色的鸟居外面才暂停休息。
    围观的人群有一些散去了，跟随在他们身后的大多是五条家的各族亲友，也有几位变幻成人形的狐狸。大多数狐族依然不习惯下山，他们留在神山上，预备着即将到来的平安夜。
    狐狸小杰仰望着蜿蜒的参道和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鸟居，心情有些复杂。他很喜欢人类，所以能避免战争令他很开心；但是他同样也很喜欢悟，仿佛他从出生就在等待全心全意地爱一个人，而那个人就是悟。
    等他们沿着参道穿过鸟居进入神社，悟就真的与他无缘了。他有一点点难过，好像从小到大第一次尝试到了一丝苦涩那样。他下意识地把手伸进口袋，却发现里面是空的。
    诶？金平糖呢？明明放在口袋里的……
    啊，他想起来了，他是把金平糖放到了另一件衣服的口袋里——雪白的和服和雪白的羽织。他说既然悟穿了纹付，那他就要将那件雪白的衣服当做白无垢穿在身上——然后被夏油杰那家伙无情地拒绝了，还使用幻术把他强行变成了小孩子！
    嘤……
    “杰哥，悟哥，我有东西落下了，现在要回去拿。”狐狸小杰小声对新郎们说，“你们不用管我，我跑着去，跑着回来，很快就会赶上你们的。”
    “哈啊？什么东西那么重要，必须要现在回去拿吗？”五条悟揉揉狐狸小杰的脑袋，难得露出温柔的神情。
    “唔……总之我很快就会回来，不会错过婚礼的哦！”狐狸小杰笑着挥挥手，飞快地在人群中穿梭，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阳光照在路边的积雪上，原本洁白的雪地被人群踩脏了，一路撒下的珍贵花瓣也浸在了泥水当中。狐狸小杰有一瞬间为它们感到可惜，但很快就将这种感觉抛到了后面。
    毕竟，雪还会继续下，花也会继续开的嘛。
    等跑回神山，他发现原本人迹罕至的山坡上也多了人类活动的痕迹和人类的气息。小小的狐狸有些高兴，因为他真的很喜欢那些可爱的人类，也很喜欢人类的世界。
    他一路跑回小木屋，从雪白的衣服里掏出那袋已经开封的金平糖，吃了一颗。他感受着和昨夜一样的味道，觉得自己有点傻：
    婚礼结束之后有很多很多好吃的东西，为什么非要跑回来拿这一小袋糖果啊？究竟是为了这一口甜味，还是为了悟昨天晚上的那句“剩下的明天再吃”？
    不管是哪个，这么幼稚的理由，千万不能被他们知道，哈！
    狐狸小杰收好金平糖，临出门，又看了一眼白色的和服。
    嗯……
    幻术什么的，其实他自己就能解开……
    所以……
    夏油杰今天会很忙的，应该没有时间再管他穿什么了吧？
    不多时，小木屋的门再一次打开，一身雪白和服的“夏油杰”脸颊微红，捏着一小袋金平糖走出小屋，轻轻地关上门。
    虽然悟不会知道，但就当这是……白无垢吧。
    忽然，他的余光注意到雪人那边的光影晃动了一下。
    “谁在那里？”狐狸小杰笑着说，“是小鬼们在玩捉迷藏吗？可不许弄坏我的雪人哦。”
    他悄悄地绕过去，打算吓唬一下那些可爱的狐狸幼崽再走，却在看到那几个人类时愣住了：“你们是……悟哥的家人吗？”
    他们身上有神社的气味，可是为什么没有跟随悟他们一起回到神社？总不会是迷路了吧。
    那几个人互相使了几个眼色，狐狸小杰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就看到为首的那个人站出来，笑着说：“啊，没错，我们是神主大人的家仆。您是夏油大人的弟弟吧？”
    狐狸小杰点头：“是，我叫小杰。”
    是他的错觉吗？或许这几个人类其实并没有恶意？
    ……恶意？
    刚刚后退的时候，他是感觉到了“恶意”吗？
    “那就好那就好，”那几个人都笑起来，将手伸入怀中，“那么，这份‘贺礼’，就由您第一个收下吧！”
    “砰！”
    鸟雀惊飞，树梢上的积雪扑簌簌地震了下来。
    “怦！”
    正沿着红色鸟居的参道前往神社的夏油杰，猛然按住了自己的心脏。
    小杰睁大眼睛，看着胸前绽放的血色花朵，脑海中突然涌出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一转眼，两位雪人背后的雪地上，只留下了一件染血的白色和服，以及洒落一地的金平糖。
    第55章 第11天5
    “死了吗？”
    “怎么不见尸体？”
    “是变成狐狸逃跑了吧？可恶！”
    “胡说，我明明击中了他的心脏！他没有变成狐狸，而是就这么消失了！”

 第112章

    “别瞎说了，他又不是用雪做的，怎么会消失？一定是使用幻术骗过我们的眼睛，然后变成狐狸逃走了！ku so……我还答应了我老婆给她做几条狐狸围巾的。”
    “都闭嘴！提高警惕，‘狩猎’已经开始了！”
    以那声枪响为号令，许多许多端着猎△枪和手枪的人类，争先恐后地涌上了白色的山坡。
    另一座山中，红色的鸟居里响起了低低的议论声：
    “前面怎么停下来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似乎是那位夏油大人有些不舒服……”
    “杰？杰！”
    五条悟搀住夏油杰，瞪大眼睛看着他那逐渐失去血色变得苍白的脸，“你怎么了，杰？！”
    夏油杰像是失去了全部力气一样倒伏在参道上，艰难地抬起头，看着五条悟的脸，仿佛从那双惊慌失措的苍蓝色眼睛里看到了另一段岁月：
    暗无天日的地下牢狱只有一扇很小很小的透气窗。这一天，它吹进来的风是冰冰凉凉的。
    于是年幼的小狐狸就知道，外面下雪了。
    很久没有在雪地里打闹过了，好想再看一看雪啊，还想堆个雪人……
    这样想着的小狐狸，忽然闻到了冰雪的气味，比透气窗里透进来的更为冷冽。
    他回头看，属于狐狸的双眼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个和自己的人形差不多高的、头发和身上都沾满了雪的“小雪人”：除了真正的白雪，他还有白雪一样的白发，白雪一样的羽织，白雪一样冰冷的表情，唯有那双漂亮的眼睛是天空般的蓝色。
    是很久没有见过的天空呢。
    “你是谁？”小小的狐狸没有在来者身上感受到恶意，只感觉到了惊讶和好奇，“你看上去好像一个小雪人。”
    “你又是谁？为什么被关在这里？”小小的雪人凑过来，像只幼猫一样歪着头打量他，猫一样的大眼睛眨啊眨，“你的刘海好奇怪啊，小狐狸。”
    “纳尼？！它明明这么帅！”
    “明明就很奇怪啦，怪刘海。”
    “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小鬼……”
    “……你才是小鬼，我……老子可是已经四岁了，不是三岁小孩了！而且很快就会五岁了。你呢，怪刘海？一定比老子小吧？”
    “哼哼，我三十九岁，马上就是四十岁的大妖怪了哦！怎么样，怕了吧，臭小鬼？”
    “不许叫我臭小鬼！”
    “那就叫小雪人吧。”
    “也不许叫我小雪人！听好了，怪刘海，我……老子的名字是，悟！”
    “你能不能不要自称‘老子’，有点没礼貌诶？”
    “哈啊？！你是在教育老子吗？‘正论’什么的最讨厌了……”
    “还有，我的名字叫，杰。”
    “……”
    “……”
    后来，小小的“雪人”离开了。但是没过多久，小小的夏油杰再一次闻到了冰雪的气味——
    小小的五条悟，用他的小桶和小车，给那位新认识的妖怪朋友运来了很多很多的雪。
    “呼——”
    一阵清风吹来，在望不到头的鸟居当中温柔地穿梭而过。风吹起五条悟纯白色的头发，在他的发间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那个瞬间，仿佛有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呢喃：再见了，小雪人。
    可是声音的主人明明近在眼前。
    “悟……”
    夏油杰的眼中满是挣扎，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不甘地离去，又有什么东西正要挣脱出来。
    “杰，究竟是怎么……”
    “砰砰！”“砰砰砰！”
    五条悟的疑问被枪声掩盖，他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神山的方向：“……小杰？！”
    参道后面的围观人群反应过来，陷入惊慌：由于没有心理准备，很多人一开始还以为那是燃放焰火的声音。
    五条悟抱着夏油杰的上半身，突然回头看向身后，那些熟悉的家人正沉默地望着他。对于夏油杰的异状，他们有些惊讶，但是对于神山上传来的枪声却丝毫不感到意外，五条悟甚至在一些人的脸上看到了难以自抑的幸灾乐祸。
    “你们做了什么？”
    五条悟盯着距离他最近的那个人，苍蓝色的双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你们做了什么？！”
    “神主大人……”
    另一位老者上前一步，先是得意又恶毒地瞥了夏油杰一眼，又用一种高高在上的语气对五条悟说，“虽然还未到约定的时间，但现在正是一个千载难遇的机会！我们的族人们已经开始战斗，也请神主大人担负起自身的职责！”
    伴随着他的手势，一旁的两位侍者低头上前，在五条悟面前跪下，高举双手，将手中托着的雪白狩衣与神弓敬献给他。
    “你们？！”
    五条悟被这个巨大的骗局震惊，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另一位老者迫不及待地说：“快点，悟！虽然不知道这只狐狸为什么突然生病，但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快点拿起神弓，像你的母亲射杀狐妖一样杀死他，为你的母亲复仇！”
    “闭嘴！你们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我的母亲和杰的母亲曾经是很好的朋友！是你们绑架了杰，逼迫她们不得不杀了对方！”
    若不是因为不敢放开夏油杰，五条悟早就一拳将那个老头打飞了！他抱起夏油杰，站起来：“滚开！我要带杰去医……不，我要把杰送回神山！”

 第113章

    但是人群没有让开。非但如此，还在老者的指令之下将他们围了起来。
    “神主大人，”遮蔽了日光的老头子居高临下地说，“如果您下不了手，我们只好代替您行使职责了。”
    “咔嚓”，“咔嚓”，四周一片手枪上膛的声音。
    “那我会先把你们送进地狱。”五条悟冷冷地说。
    老者布满皱纹的双眼恶毒地眯起来：“菅原神社的神主大人生来便以护佑人类为己任，您却扬言要杀了我，莫非是要为了一个妖怪背叛神社、背叛人类吗？！”
    “那又怎样，老子从来就不稀罕什么神社，老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杰！”五条悟抱着夏油杰就要往前冲。
    另一位老者立刻用枪指着他：“五条悟！你这个菅原家的叛徒！若再执迷不悟，不要怪我们不讲情面，将你和妖怪一起射杀！”
    “砰砰砰！”神山的方向又响起了一阵枪声。
    “那你就试试看啊！”五条悟怒吼着迎上对方的枪口。
    “杀了他们！”
    “砰！”
    “砰砰砰！”
    枪声四起，但与此同时，五条悟周身却亮起一圈蓝紫色的光芒，一个小小的结界为他挡下了所有的子弹。
    紧接着，站在四周围困他们的人类突然齐齐爆发出一阵哀嚎，浑身燃烧起冰冷的狐火。
    “……臭猴子。”
    五条悟手臂一轻，夏油杰站在他的前面，双手妖化，锋利的指尖光芒一闪，又是一片狐火燃烧起来，点燃了前来接应他们的、举着枪的人类，倒地的人类又点燃了整个神圣的鸟居。
    “……杰？”
    五条悟怔忡地看着这一切，看着这个陌生的夏油杰。
    “神主大人！快……快杀了他啊啊啊！”被狐火烧得扭曲变形的人们用最后的力气喊道。
    背对五条悟的夏油杰俯身，从地上捡起那把白色的神弓，转身交给五条悟。
    五条悟震惊：“杰？！”
    “他们，杀了小杰。”
    陌生的夏油杰脸上是五条悟从未见过的冷漠和厌恶，他拉起五条悟的手，将神弓放在他的手里，没有抬眼看五条悟的眼睛，而是看着神弓上的菅原家徽说，“小杰不是我的弟弟，他是……另一个我。”
    他再一次转过身去，脚下聚起云雾：“我活得越久，就越是厌恶人类和这个世界。于是我将最后的一点点‘爱’从心中剥离出来，让他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尽情地‘爱’着这个世界，‘爱’着那些……‘人类’。”
    他缓缓升至半空，始终没有回头：
    “他是打开两个世界的钥匙，同时也是锁住我的仇恨的枷锁。现在，他死了，被那些他爱着的人类杀死了……”
    他对那些在狐火中哀鸣的人类施舍了一个眼神，可惜的是，他并没有从他们眼中看到哪怕一点点后悔和反思。他们用充满仇恨和痛楚的目光瞪着他，被烧毁的嘴里依然在含混不清地吐露最恶毒的诅咒。
    “哈……”
    夏油杰收回目光，那些人在痛苦中化成了灰烬。
    他接上了先前没有说完的话：
    “所以，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了。”
    “悟，我也杀了你的亲人，要报仇的话，就尽管来吧。”
    话音落下，他化作一团狐火，飞向了神山的方向。
    蓝紫色的火焰沿着鸟居一路往山下燃烧，人们死的死，躲的躲，诡异的是地上却没有一丝鲜血，只有一簇一簇的灰烬。
    怎么会变成这样……
    五条悟奔跑起来，他并没有想要报仇的想法，可是他一直跑着，一直跑到了神山脚下。刺目的鲜血和刺鼻的血腥味将他惊醒，他才发现自己的手中还紧紧地握着那张白色的神弓。
    “是神主大人！神主大人来了！”
    不明真相的人类以为五条悟是来帮助他们的，不由得振奋精神，枪声再一次密集起来。
    “不！停下！快住手！”
    五条悟大喊着，可是那些人听不到。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是我的任性，令战争提前了吗？
    是我的天真，害死了小杰吗？
    鲜血纷飞的战场容不得他思考。他的族人不会攻击他，但那些红着眼睛的狐妖却恨恨地朝他扑过来。他躲闪、抵挡，身上破开一道又一道伤痕，却始终没有拉开那把神弓。
    “老子在说——住手啊！”
    五条悟掀翻一个同族，在对方那震惊和不解的目光中，他来到了小木屋前面。
    小木屋也燃烧起来了。小屋前面的雪人正在缓慢地融化，他的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也在一点一点碎掉。
    杰呢？
    小杰呢？
    他们在哪里？！
    五条悟茫然地站在那里，又有狐妖朝他扑过来，却被从天而降的夏油杰挡住了。
    “夏油大人！”
    狐妖的眼睛流下血泪，悲愤质问，“今天的一切都是这个人类带来的，您却还要守护他吗？！”
    第56章 第12天1
    夏油杰挡在五条悟身前，背对着他，对那个狐妖说：“不是悟做的，悟不知情。”
    狐妖目眦欲裂，声声泣血：
    “他骗了你——！
    “他用婚礼欺骗我们打开了结界！
    “人类果然都是不可相信的，人类的心中充斥着恶意！
    “夏油大人！快点，杀了他！

 第114章

    “杀了这个骗子，这个邪恶的人类！”
    越来越多的妖族聚集而来，而人类也汇聚到五条悟身后。
    “神主大人……为何还不动手？”
    “我们马上就要胜利了，神主大人！”
    “把他们都杀光！”
    “人类的世界不应该有妖怪！”
    “您还在等什么啊，神主大人？”
    “用神弓为您的母亲报仇吧！神主大人！”
    夏油杰缓缓转过身来，目光掠过五条悟手中的神弓。
    五条悟：“！”
    那个瞬间他很想松手，可是下一秒，手指却更紧地握住了弓身。
    他们彼此凝望着，下一刻，五条悟目光坚定地转过身去，朝向自己最亲的家人。
    “神主大人？！”
    山风吹来，浓烟与血腥提醒所有人，他们依然在战场上。
    五条悟沉默着，对自己的族人们做了一个手势。人群静止一瞬，立刻哗然：
    “停战？！”
    “开什么玩笑！”
    “神主大人，您是被他们蛊惑了吗？”
    “……”
    五条悟缓缓抬起头，声音比冰雪还要冰冷：
    “虽然老子也认为你们该死……”
    “什么？！”
    “神主大人究竟……”
    “……但是，”五条悟终于抬起左手，右手缓缓拉开神弓，“但是，如果有人不想死，或是被欺骗至此，那么，现在就下山。”
    “不可能！”背后的狐族也骚动起来，“背信弃义的人类不可能就这样离开，所有人类都要死在这里！”
    但是夏油杰轻轻抬手，阻止了那些族人。
    所有人都看到五条悟的手中发出光来，那光芒越来越盛，最后直教人睁不开眼——
    被神明祝福过的神弓不需要箭矢，因为它会将神社继承者的力量具现化。也就是说，持弓之人力量越强大，它具现出来的箭矢就越多。
    每一个在场的人类都清楚，五条悟的母亲的陨落之所以令人扼腕痛惜，就是因为她是菅原神社近百年来最为强大的巫女。在她的最后一战当中，神弓在她手中一次具现过七支箭矢；而他们的祖先菅原道真，据说曾经具现出整整十支箭矢。
    一部分胆小的狐族下意识地呜呜后退，而人类的眼中却迸发出狂热的神采：
    “……十支！破魔箭矢竟然一次性出现了十支！”
    “神主大人！神主大人！”
    “五条家的神子原来真的这么强吗……”
    “我不相信……一定是菅原大人，是菅原大人降神了！”
    “菅原大人在保佑我们！这是天意，是神迹！可恶的狐狸今天必然灭亡！”
    五条悟却抬起弓，锋利的箭矢反射着太阳的光芒，让人看不清他冰冷的眼神：
    “没有听到老子的话吗？不想死的话，就立刻回去！”
    他的双手和全身都像神弓一样绷紧，他的声音像箭矢的方向一样稳定：
    “这不是神迹，也并非神降。我，五条悟，是以一个人类的身份站在这里，阻止你们继续送死！
    “不要再以‘复仇’来伪装自己的目的了，你们只不过是被恐惧、自卑和贪婪驱使罢了！
    “恐惧着未来的战争，自卑于自身的渺小，却又贪婪地觊觎着这座神山，以及想象中的权势——只要我死在这场战争中，你们就可以扶植一个新的、‘听话’的神主了，没错吧？
    “他们说的没错……正是‘我’造成了这一切，所以，由我自己来解决。
    “而执迷不悟的，是你们自己！”
    一些比较年轻的人类彼此对视，都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动摇，甚至羞愧，握枪的手也不再坚定。但是，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大家不要相信他，神主大人已经被狐狸迷惑了！”
    最先开枪射杀小杰的那个人站起来，成为众人的“领袖”，“平凡的人类会惧怕拥有法力的妖怪，这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吗？我们拿起武器，是为了保护我们自己，这是属于弱者的正义！别怕，虽然神主大人被迷惑了，但是菅原大人为我们指引了方向，大家一起上，将神主大人救回来！”
    “是！”
    “砰砰砰！”
    “唰——”
    枪声重新响起，与此同时，五条悟手指一松，所有的箭矢拖着日光疾飞而去。光芒呼啸缠绕，形成耀眼的飓风，将子弹席卷一空。
    飓风散去，子弹掉落在雪地上，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神主大人竟然为了狐妖阻拦我们……”
    “果然已经被魅惑了！”
    “可恶——把神主大人还给我们！”
    “大家分散开！为了神主大人，杀了那群狐狸！”
    枪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来，五条悟再一次拉开了弓箭……
    而那个喊出口号的“领袖”，却暗中躲了起来，举枪瞄准——
    一只手从背后抓住了他的头颅。
    “‘弱者的正义’？还真敢说啊。”
    夏油杰声调阴冷，锋利的指尖缓缓刺入那个人的头皮，“你知道吗，每当我以为自己见到了人类最恶心的一面，你们就会跳出来让我知道，我错了，因为你们永远都会做出更恶心的事……”
    他的妖爪持续用力，让那个人清晰地感受到死亡的降临：“有时候我真的会怀疑，你们是真正心口如一呢，还是其实也知道自己很恶心，以至于不得不用更大的声音来喊叫，来掩盖内心深处的声音？”

 第115章

    “噗——”
    “好恶心……”
    夏油杰甩掉指尖那些红色和白色的东西，眼中满是嫌恶，因为就连“杀死他们”这件事，都让他感到恶心。他转身，正要离开，却停住了脚步。
    “呵呵呵……说了那么多废话，难道这就是‘强者的怜悯’吗？”
    那个本该死去的“尸体”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继续说道，“算了，过家家的游戏我已经看腻了——醒过来吧，‘亡灵操使’！”
    在夏油杰震惊的目光中，那个只剩一半脑袋的“人类”举起枪，冲着前方扣动扳机——那是五条悟的方向。
    “悟！”
    夏油杰高喊一声，同时闪身飞跃，张开手掌。蓝紫色的光芒像流星一样飞向五条悟，他要赶在子弹到达之前再一次保护他。
    可恶——！
    如果自己能够再强大一些，如果自己身边的同伴能够更多一些，如果能够杀光这个世界上的臭猴子——
    “嘭！”
    那个和夏油杰一模一样的雪人被子弹穿透，嘭地一下，爆成了漫天的雪花。
    那个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无数记忆凶猛地涌入夏油杰的脑海，令他头痛欲裂。
    仙台，高专，盘星教，百鬼夜行……
    狱门疆！
    所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名词，所有被隐藏起来的记忆，他全部都想起来了。
    “悟——！”
    五条悟回过头来，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蓝紫色的防护结界像水波一样在他眼前张开，温柔地将他包裹起来，像是一个久违的拥抱；他看到夏油杰冲他飞过来，对他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可是那个笑容却又转眼变得僵硬、消失；随后，他的视野从上而下，缓缓地流淌成了红色，像是天空忽然下起了红色的雨。
    可是当他抬眼望去，变成了红色的阳光却依然那么灿烂，是这个偏远的雪国里少有的晴天。
    今天的天气，是真的很好啊。
    “悟——！”
    夏油杰撕心裂肺的呼喊淹没在战场的厮杀声中，除了他自己，无人在意菅原神社的神主大人是否还在战斗，是否还……活着。
    他以为自己的防护结界赶上了，可是，在五条悟雪白的额头上，在“五条三藏”那个红色印记的位置，却缓缓地绽放出一朵红色的花来。
    花朵刺目地绽放，又飞快凋零，鲜红的花瓣化作鲜血流淌下来，染红了他的小雪人。
    “悟！悟——”
    五条悟往前扑倒，倒在夏油杰的怀中。血液淹没了那双苍蓝色的眼睛，又顺着眼眶流淌下来，就像是先前那只狐妖的血泪。
    “悟，不要死！悟！”
    温暖的光芒自夏油杰手中亮起，子弹被挤了出来，无声地落到雪地上。
    伤口愈合了，夏油杰用衣袖擦拭着五条悟脸上的鲜血，浑然不知自己的眼泪已经流了满脸。
    “悟……”
    他将五条悟紧紧拥在怀中，满心都是劫后余生、失而复得的喜悦。
    能够学会反转术式，真是太好了……
    “……杰？”
    五条悟缓缓睁开眼睛，猛然坐起来，手指抚上自己的额头，满脸不敢置信，“我刚才……是不是中了一枪？怎么回事，我是死而复生了吗？”
    他睁大眼睛打量夏油杰：“是你做了什么吗？”
    他看到夏油杰笑起来，那个笑和从前的他都不一样，看上去竟然更像小杰，“啊，是我。”
    枪林弹雨中，夏油杰旁若无人地抱住五条悟的脸，与他额头相抵，微笑着说：“我全部都想起来了，悟！你也快点想起来吧。”
    五条悟茫然眨眼：“想起什么？”
    这个杰似乎比从前多了一些陌生，可是他清晰又惊讶地发现，自己在这一刻却更喜欢杰了！
    “想起……‘真相’，然后离开这个世界。”
    夏油杰与五条悟呼吸交织，低声说道。
    五条悟再一次睁大双眼，感受到嘴唇上传来的温柔触感。可惜没等他有所反应，属于夏油杰的温度便离开了。蜻蜓点水的亲吻结束，那双绛紫色的眼睛含笑望着他，问道：“想起来了吗，悟？”
    五条悟：“……”
    五条悟：“杰，这是什么新型的……索吻的借口吗？”
    夏油杰：“……”
    夏油杰：“哈？”
    第57章 第12天2
    没奏效？
    难道是……
    亲得太轻，时间太短？
    夏油杰抱住五条悟的脸，又亲了一下，这次停留的时间长了那么一点点。
    五条悟：！！
    好意外，悟的嘴唇超级软，恍惚间仿佛有种香香甜甜的味道，想要认真捕捉，却又不见了。
    五条悟：“……”
    夏油杰：“现在呢？想起来了吗？”
    五条悟：“…………”
    他眼睛下方的皮肤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因为肤色白皙，所以这抹粉红色显得分外明显，仿佛是春日的白云与樱花。
    夏油杰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于这个尚未恢复记忆的悟来说，他的做法未免有些……太大胆了。
    此时此刻，以两个人为圆心的四周也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夏油杰抬头看了一眼，不论是狐妖还是人类，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和五条悟。

 第116章

    夏油杰：“…………”
    呃，该说点什么好呢？“你们继续”？
    突然，一股大力将他拉下去，属于五条悟的气息将他淹没、包裹起来。五条悟双手禁锢住他的脖子，用力地吻上他的嘴唇，舔舐，吸吮，无师自通地撬开他的嘴巴，与他唇舌交缠，主动开启了一个占有欲十足的暴风雨般的深吻。
    围观狐妖：“……”
    围观人类：“？？？？？”
    双方对视：“…………”
    怎么回事啊，两位大人！
    就算今天是你们结婚的日子，但是，好歹也看看气氛吧喂？我们可是在殊死搏斗啊？！
    终于，有人类受不了了：“岂有此理……简直是莫大的侮辱！可恶的狐妖，快放开我们的神主大人！”
    他对面的狐妖嗤笑一声：“哎呀，说什么呢？现在可是你们的神主大人在抱着我们家夏油大人。”
    人类：“……”
    他气得头发都快炸起来了，不管不顾地喊道：“神主大人！不要被狐妖迷惑啊！”
    五条悟一手抱住夏油杰的脖子，手掌按住他的后脑勺，另一只手飞快地团起一个雪球，“嘭”地一下丢到了这个人的脸上。
    众人：“…………”
    两个人气喘吁吁地分开，夏油杰殷红的嘴唇上扬，呼吸不稳：“想……想起来了？”
    五条悟死死地盯住他，那目光充满了侵略性。他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眯起眼睛，说：“虽然不知道杰想让我‘想起’什么，但是……这种唤醒记忆的方法，我很喜欢哦。”
    夏油杰：“……啊。”
    他的眼尾都红了，整只狐妖显得格外艳丽，表情却有点哭笑不得：
    “怎么回事，为什么这次不管用了啊。”
    两个人旁若无人地坐在地上，五条悟问道：“杰究竟是想让我想起什么？还有，‘战场’怎么办，杰似乎不打算理会了？”
    从夏油杰冲他飞过来的那一刻起，他就觉得杰和以前不一样了，那种压在他身上的重担似乎不翼而飞，就连笑容也更像那个无忧无虑的小杰。
    他不再在乎这场战争，也不在乎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了。
    他满心满眼只有“五条悟”。
    所以，发生了什么？
    “是，不理会了。”
    夏油杰使用狐狸的法术，脚底聚起云气，载着五条悟一起飞上高空、俯瞰大地，任凭下面的交战双方如何疑惑或是喊叫，都视而不见。
    “因为这里根本不是真实的世界。”他说。
    五条悟饶有兴致地挑起眉毛，只听夏油杰继续说道：
    “这里是一个‘异世界’，悟，此时的你和我其实正被关在一个叫做‘狱门疆’的咒物里面，这些异世界就是它故意制造出来的。”
    五条悟眸光一闪，抓住了关键词：“咒物？”
    夏油杰苦恼地说：“啊啊……从头开始说的话实在是太长了，要怎样才能让你立刻恢复记忆呢？”
    他低头看着战场，回忆自己的经历和五条悟有什么不同，有什么条件是此时的悟没有达到的……
    忽然，他抬起手，一发狐火冲向代表着五条悟的那个雪人。雪人像白色的焰火一样爆开了，夏油杰充满期待地看向五条悟，五条悟愣了一下，然后对他摇了摇头。
    不是雪人啊……那会是什么呢？
    夏油杰皱起眉头思索，忽然眼前一暗，是五条悟凑过来跟他额头相抵，漂亮的蓝眼睛里倒映着他的脸，对他说：“这不是我们经历的第一个‘异世界’，是吗？”
    “是的，这是一个……嵌套世界。现在是第四个。”夏油杰说。
    五条悟的气息近在咫尺，他感觉自己从额头到脸颊，缓缓地烧了起来。
    五条悟歪头在他的嘴唇上轻轻地亲了一下，发出“啾”地一声：“在之前的世界里，杰也是用这种方法‘唤醒’我的吗？”
    夏油杰的脸更红了，他目光游移，含糊其辞地说：“上一次……是悟唤醒了我。”
    他不想破坏此时的氛围，假如悟知道直到上个世界的结尾他们才拥有轻轻地“初吻”，甚至这一次才称得上是真正的“初吻”，会怎么样呢？他不愿意去思考那个问题。
    好像一个不愿意醒来的梦。
    但是五条悟似乎不打算放过他：“那么，在原本的、‘真实’的世界里，我们，也结婚了吗？”
    夏油杰一怔。
    不，在原本的世界里，我们不止没有结婚，甚至冷战了十年之久，真正在一起度过的时光不过三年而已，而且那时候的我们……不止不知道对方的想法，甚至连自己的心意都没有看明白。
    他们在异世界里待得太久了，久到他甚至忘记了那个真实的世界，也忘记了真实的自己所做过的一切。
    他沉浸在虚假的世界里，和悟玩着“过家家”一样的恋爱游戏，直到一个又一个世界破碎。
    是被狱门疆侵蚀入骨了吗？此时的他竟然不想回到“现实”，就连想一想就不愿意。
    因为在这里，他可以尽情地……爱着悟。
    悟也在爱着他。
    等他们醒来，他，将一无所有。
    他可以对悟这么自私吗？
    这是狱门疆的影响，还是他自己的想法？
    “……杰？杰！”
    五条悟的声音将夏油杰从越来越阴暗的思绪中拉了回来。他一脸担忧地看着夏油杰的眼睛，摸了摸他的头发，说：

 第117章

    “没关系，杰不想说的话，我可以不要想起来，我也不在乎‘真实’的过去。”
    夏油杰诧异地看着五条悟，这个十五岁的五条悟和记忆里一模一样，眼睛里干干净净，没有一丝冰雪。他说：
    “不管过去的我们是什么样子、什么关系，我只知道‘现在’的我正在爱杰，很爱、很爱、超——爱！”
    他又双手捧住夏油杰的脸，清晰的目光破开那双狭长双眼中的复杂眼神，真诚地说：“我也知道，杰很爱很爱我，超级爱我。我保证，等我们出去了，我也会一直这样爱着杰的！所以，不必理会那些‘过去’，我们只要‘现在’就可以了。”
    他想了想，又补充：“啊，我刚才问你我们在‘真实’世界有没有结婚的目的是，假如没有的话，那等我们回去之后就结婚吧？”
    夏油杰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眼前这个悟，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悟吗？
    “喂喂，你这是什么表情啊，杰？”五条悟不高兴地鼓起脸。
    夏油杰怔怔地说：“你……为什么要自称‘我’？”
    “……哈？！”
    五条悟表情莫名，然后理直气壮地控诉，“当然是因为你啊！不是你让我最好不要自称‘老子’的吗？”
    喂，老子可是在求婚啊，求婚！
    ……算是求婚吧？大概？
    “没有，”夏油杰立刻说道，“我只是觉得那样不太礼貌，但是我没有‘不喜欢’。”
    五条悟双眼微微睁大，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狡黠一笑：“杰，你喜欢老子对别人自称‘我’，但是对你自称‘老子’，是这样吧？”
    夏油杰的目光又开始躲闪，五条悟低笑一声，凑在他的耳边，声音有点沙哑：“真可爱啊，杰。”
    夏油杰感觉自己的耳朵也烧了起来。
    五条悟又看向夏油杰的眼睛，在上面轻柔地落下一个吻。
    夏油杰闭上双眼，紧紧抱住五条悟，就像是想把他做成咒灵玉吞进自己的身体一样紧，就像是一松手他就会消失那样紧。
    ——他明白了，这也是狱门疆的计谋之一。
    它给了他们一个幸福的幻境，满足了他内心最隐秘的渴望，但同时又清晰地告诉他，这些都是假的，是你永远得不到的东西。
    好幸福，又好心痛。
    他明白，却甘愿沉沦。
    但他同时也知道，真的沉溺在这个“美好”的世界里、自私地将这个悟留住，也是不可能的——
    狱门疆的目的还没有达成，假如他真的和悟在这里过一辈子，那么狱门疆一定会不断地制造事故，不停地折磨悟，直到渺小无能的自己崩溃，然后使用亡灵操术的力量来抵抗悟的噩运，然后……彻底和悟分别，也就是被狱门疆吞噬。
    所以，还是要尽快离开啊。
    况且，他可以不理会这个世界的“族人”，但是真实的世界里面可还有他真实的家人们在呢。
    等他和悟带着时光机离开狱门疆、回到过去，他还要早一点去接菜菜子和美美子。
    他可以提醒灰原，避免他的死亡。
    他也可以更好地保护理子……
    他还可以，像这个世界一样，从小时候就认识悟吗？
    ……但是时间回溯之后，他的这些记忆也就不复存在了吧？
    不，这么多异世界，肯定有某个世界里是有办法的吧？不如去魔卡少女樱的世界看看？
    很奇妙地，夏油杰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那么，要离开这里的话，其实还有一个更简单的方法。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认真看着五条悟那双澄澈的眼睛，说：“悟，根据之前的经验，我们有一个快速的方法可以离开这里。”
    “是吗，”五条悟的手指摩挲着夏油杰有些红肿的嘴唇，低声说：“那么，杰需要我做什么？”
    被这样摩挲着，夏油杰忍不住又亲了五条悟一口。
    就听五条悟又说：“只是‘kiss’还不够的话，是不是还要做点别的？”
    夏油杰：“？？？”
    夏油杰：“…………悟！！！”
    这家伙在想什么啊？明明才十五岁！！
    第58章 第12天3
    五条悟看着夏油杰通红的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为什么是这个反应啊，杰？”
    真受不了，怎么这么纯情啊？明明是同样的年龄，小杰却比他更像学校里的同龄人……啊，小杰。
    想起那个可爱的身影，五条悟笑声一顿，目光复杂地看向夏油杰。
    夏油杰红着脸，语重心长地回答他刚才的问题：“悟，你……现在的你只有十五岁，不应该去想那些……那些不应该去想的东西！”
    五条悟从这绕口令一般的回答中回过神来，微微皱眉：“‘现在’的老子只有十五岁？杰的意思是，真正的老子其实不是十五岁？”
    “啊，”夏油杰诚实地说，“真正的你已经28岁了。”
    “哈？！那么老？！！”五条悟一整个震惊！
    夏油杰十分无奈：“28岁很老吗？悟？我也已经27岁了啊。”
    他抚上五条悟的脸，语气里情不自禁地带出了一丝怀恋，“但就算是到了28岁，你这张脸却几乎没什么变化……”
    “不，我不是在说这个啊，杰！”五条悟抓住夏油杰那只手，依然震惊地说，“那家伙竟然直到28岁还没有跟你结婚吗？！那是有多——逊啊？！”

 第118章

    夏油杰：“……啊？”
    不是，你的重点怎么在这啊？
    他不由怀疑起自己的记忆，曾经那个和他一起在高专上学的悟，也是这个样子的吗？
    然后他不得不承认，还真是，这家伙的性格一向如此。
    夏油杰：“……”
    他试着跟眼前这个dk悟讲道理：“话不能这样说，悟，你一直都是最强的……”
    五条悟嗤笑一声打断他的话：“哈，是吗，最强的28岁老男人？”
    夏油杰：“…………”
    这……好像也无法反驳啊？
    他头疼地看着五条悟，这家伙不知道又想起什么，再一次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过来。
    夏油杰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怎么了？悟？”
    五条悟幽幽地说：“那家伙……不会直到28岁还是个……唔？”
    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五条悟：“唔？”
    夏油杰的脸红得都要烧起来了，他一脸无力地说：“悟……在你恢复记忆之前，我们还是，不要再谈论这个话题了……”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收回了手，像是被吓到了一样——
    这个dk悟，他竟然！
    竟然舔了他的手心一下？？？
    熟悉的气息凑过来，五条悟低沉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明知故问：“怎么了啊，杰？”
    “悟！！”
    夏油杰放下手，恼羞成怒地看着五条悟，却发现那双苍蓝色的眼睛里并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充满欲△望。
    果然，五条悟笑着摸摸他的刘海，说：“放心吧，杰，‘重要’的事情当然要在重要的时刻去做，而不是在这种虚假的……”
    他的目光划过四周，嘴角依然翘着，声调却冷了下来，“……‘异世界’。”
    夏油杰内心一动，忽然有一种“被理解了”的松弛感：五条悟很清楚地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绝对不愿意在狱门疆的监视之下，和悟发生比亲吻更加亲密的接触。
    ……但是一旦意识到悟刚才说的都是口嗨，他又忍不住有些委屈和失落。
    ……喂？
    夏油杰自嘲地轻轻摇头，把不和谐的感觉抛掉。
    “杰，”五条悟说，“那个叫做‘狱门疆’的东西制造出这些世界，是想从你或者老子身上得到什么吗？”
    夏油杰愣了一下，很快就正色说道：“没错。它希望我使用它的力量变得更强，然后被它吞噬。”
    “呵……还真敢想啊。”五条悟的眼神冷了下来，又说，“那么，杰怎么想？”
    吞噬自然是不可能被吞噬的，但是除此之外呢？
    夏油杰犹豫片刻，坦诚地说：“我想要变强，哪怕是使用它的力量也想要变强。但是，我不喜欢‘亡灵操术’这种方式。我不想打扰亡者的安息。”
    一想到要借用他们的力量，他就会陷入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了解~”
    五条悟又说，“那……杰，你有小杰的记忆吗？”
    夏油杰目光复杂地看着五条悟，点头：“有。悟为什么要问这个？”
    从枪声响起的那一刻起，他和“小杰”的记忆就融合了。他体会到小杰对于五条悟赤诚的爱意，整颗心又甜又涩，他以为那就是爱的巅峰了。
    没想到，恢复记忆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原来比想象中更加、更加地爱着悟，爱得那么深刻，同时又那么绝望。
    “那老子就放心了……”
    五条悟伸了个懒腰，低头看向刚才被遗落在雪地上的神弓，神明般的双眼无悲无喜，一片淡漠，“把这个世界毁灭的话，我们就可以离开了吧。”
    夏油杰看着这样的五条悟，心情激荡：果然不愧是五条悟能说出来的话啊。
    他伸出手，阻止了五条悟的行动：“没必要，悟。虽然这应该也是一个正确的方法，但我说了，我们有更直接更简单的方式。”
    五条悟抬眼看他，那个眼神让夏油杰产生了一种错觉，就好像五条悟已经猜到自己要说什么了一样。
    但夏油杰还是说了出来：“那就是，杀了我。”
    五条悟了然地笑起来，温柔地抚摸着夏油杰的头发，低声说：“果然如此啊。”
    “那么……”
    夏油杰不舍地望着五条悟，艰难地说，“闭上眼睛吧，悟。”
    他不忍心再让五条悟杀死他，即使此时的悟没有从前的记忆，但是却真切地爱着他——还有什么比亲手杀死挚爱更痛苦的事情吗？
    所以他不想让悟承受那种痛苦。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忽然想通了：幸好，幸好那个“真正”的悟，并不像这个悟这样爱我……
    虽然很庆幸，可是又好痛苦。
    夏油杰的思绪低落地转了一圈，抬眼却发现五条悟并没有听话地闭上眼睛，而是在很严肃地看着他，那眼神竟然让他有点心虚：
    “……悟？”
    五条悟直白地说：“你是打算自杀吗，杰？”
    夏油杰：“……”
    他吞咽了一下，忽然有点不敢回答。
    “那种事，老子，不允许。”
    夏油杰疑惑又惊讶地看着五条悟，看这个倔强的少年冷着脸，坚定地说，“听好了，杰，老子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哪怕那个人是你自己，或是老子自己。”
    他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那个28岁的家伙不会曾经做过这种事吧？哈……让老子猜一猜，他是认为这种事是对你的尊重吗？是在无条件地满足你的一切要求吗？”

 第119章

    他凑近夏油杰，意有所指地抚摸着他颈侧的动脉，声调冷硬：“杰，你最好不要把老子和那家伙混为一谈哦……老子可比他‘自私’得多，老子为了杰，会不惜一、切、代、价。”
    夏油杰张开嘴巴，想说什么，却被五条悟迅速堵住。
    这是一个意外地、十分温柔的吻，和刚刚放了狠话的五条悟形成了意想不到的偏差。
    夏油杰紧绷起来的神经在这个吻的安慰下，缓缓、缓缓地放松下来。他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拥抱着他梦想中的那个温暖的身体，脑海逐渐变得一片空白。
    长长的亲吻结束，五条悟的眼神也柔软下来。他用指腹轻轻拭去夏油杰唇边的水渍，望着那双水汽氤氲的眼睛，哑声说道：“杰说老子是‘最强’，那么，那个和老子相爱的杰，一定也和老子一样强大，没错吧？”
    夏油杰怔住，张张嘴巴，却没能发出声音：“我……”
    五条悟一笑：“想否认吗，杰？虽然老子不记得曾经的你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情，但老子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和老子，是一样的。换句话说……”
    他张开手，地上那张巨大的神弓嗡嗡作响片刻，突然飞起来，如同磁石一般回到他的手中。他握着那张弓，意气风发地说：
    “换句话说，不是老子最强，而是你和老子，‘我们’，才是最强！”
    夏油杰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一捶，捶得他的眼泪都要涌出来。他死死忍住，双眼通红地笑起来：“啊，没错。你说的对，‘我们’才是……我们，本来就是，最强！”
    阳光灿烂的蓝天突然被撕开一个黑雾缭绕的裂口，一路上被他调伏吞噬的咒灵们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五条悟略微惊讶地看着这一幕，绽放出一个肆意的笑容，唰地一下把长弓拉满。
    破魔箭矢拖着璀璨的光芒，像十个太阳一样冲向远方的大地；邪恶的咒灵们也嘶吼着，狂妄地在这个世界肆虐。
    白色和黑色，光明与黑暗，两位“最强”不再被动地顺着狱门疆的牵引而前往下一个世界，他们不再伤害自己，更不再伤害对方，而是选择站在一起，蛮横地打破这个世界！
    甚至连一句话、一个眼神都不再给那个传说中的“狱门疆”。
    至于要花费多久？他们才不理会，反正真正关注这个问题的另有人在。
    终于，无人在意的角落里，某个早该死去的“人类”泄愤般爆炸开来，像是对这个世界发射出了最后一颗毁灭性的子弹。
    “咔嚓”，“咔嚓”……
    整个世界像是被摔坏的弹珠一样出现了裂纹。裂纹越来越大，越来越多，最后“哗啦”一声，碎掉了。
    最后一刻，夏油杰猛然抓住了五条悟的手。他不知道出去以后面对的是什么，但是他绝对不要和悟分开！
    “放心吧，杰，”五条悟笑着说，“老子……说到做到。”
    天旋地转，他们紧紧地拥抱着彼此，陷入到一片虚空当中。
    第59章 第12天4
    四周十分安静。仔细去听，也只能听到一点点轻微却规律的摩擦声。
    身体亦在规律地起伏。
    按照摩擦和起伏的频率，可以推断出自己是在某个人的帮助下，稳定地移动着。
    会是悟吗？
    ……感受不到悟的咒力。
    自己是受了伤吗？
    但是没有闻到血腥味，嗅觉似乎和听觉一起退化了。
    自己受伤没关系，只要悟没有受伤就好。
    隐隐约约地，朦胧的光线落入了眼睛。
    奇怪的是，似乎并没有“睁开眼睛”这个动作。似乎，自己的眼睛本来就是睁着的，并且，似乎也不存在“眨眼”这种动作……
    视野逐渐清晰起来。
    首先……不，不应该说“首先”，因为，视野的上半部分和下半部分，左半部分和右半部分，前半部分和后半部分……所接收到的景象，是同一时间传递到大脑当中的。
    为什么？
    这几乎360度的视野——？！
    夏油杰悚然一惊！
    莫非，自己是和悟互换了身体吗？
    这种事虽然匪夷所思，但是漫画和小说里也不乏存在。
    悟在哪里？！
    自己又是在哪里？
    视野的上半部分，是蓝得炫目的晴空；下半部分，则是一片纯白色的……雪地？
    该不会还在那个狐妖和人类并存的世界吧？
    但是视野的左右和后半部分，是苍翠的青山，葱郁的森林，以及一望无际的稻田。
    是夏天啊。
    不是那个世界，真是太好了。
    那这里究竟是……
    “我说你啊……”
    近在咫尺的声音忽然响起，夏油杰被惊飞起来——是字面意义上的，真的飞了起来。
    “诶？要走了吗？”那个温和的声音说，“原本是想问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的。那么，再会。”
    伴随着告别的话语，依靠本能在半空中飞翔着的夏油杰看到那个人——那个对他来说过于巨大的人类回过头来，冲他挥挥手，走了。
    那是一个拥有纯白色的头发的男人，左侧过长的刘海遮蔽左眼，右眼的瞳孔是美丽的绿色。
    他的嘴里叼着一支细细的烟，并没有在吸，只是任凭它自己在燃烧而已。他衣着普通，长相也是普通的淡颜系，身后背着巨大的箱子。

 第120章

    ——银古？！
    虽然并非喜欢的番剧类型，但是由于主角的某些特征，夏油杰也是看过《虫师》这部动画的。
    这么说，他和悟在上一个世界破碎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到狱门疆，而是再一次进入了新的异世界，《虫师》的世界？！
    倒不是觉得不耐烦——虽然确实如此——但是，以这个视野及大小对比来看，自己难不成是变成了虫师世界里的另一种主角——“虫”吗？！
    太离谱了吧？！
    夏油杰完全无语——同时也是字面意义上的无语。
    他遵循“本能”地挥动着翅膀，又遵循“本能”地找到水源——这倒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毕竟这里有着连成一片的稻田——然后以水面为镜子，看到了自己的全貌。
    “妈妈——有蜻蜓——”
    “好——不可以捉哦——”
    “知道——”
    蹲在稻田边玩耍的小孩子，与在田里干活的妈妈互相喊话。
    应该是很响亮的声音吧？可是在听觉退化的蜻蜓听来，却像是隔了双层玻璃那样遥远。
    是，在《虫师》的世界里，夏油杰化身成了一只蜻蜓，一只比较罕见的，紫色的大蜻蜓。
    懂事的小孩子眨着大眼睛，乖巧地观察这只美丽的蜻蜓，随后小小地惊呼一声，恋恋不舍地望着它离开稻田，飞向了夕阳的方向。
    “诶？”
    银古看到去而复返的紫蜻蜓，发出低低的诧异声。
    “为什么要跟着我呢？莫非我身上沾到了什么虫类的幼虫吗？”银古不解地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和鞋子，自语道，“就算是刚从山里出来，也不至于会沾到什么吧……”
    招“虫”体质的他嘴里依然叼着燃烧的“虫烟”，那种普通人用肉眼看不到的“虫”不会在他身上停留，那么这只蜻蜓究竟是为什么要跟着他呢？
    说起来，他一开始还以为这家伙也是那种存在呢——然而它并不畏惧虫烟。
    “该不会，是想搭便车吧？”银古对落在自己刘海上的紫蜻蜓说。
    夏油·蜻蜓·杰：啊，这都能猜到？
    没错，虽然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不了解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蜻蜓，也不知道五条悟在哪里，但是，既然是《虫师》的世界，那么跟着主角银古走的话总不会出错，也总有一天会找到五条悟。
    于是他就落在了那片熟悉的白头发上，继续用那种规律的速度——银古的脚步，向着不知名的地方移动着。
    “麻烦了，”银古的声音伴随着虫烟悠然盘旋而上，“搞不好，那个传说是真的啊……”
    夏油杰：？
    传说？
    银古发出这样的感慨，是听到了什么关于蜻蜓的传说吗？
    和自己有关？
    那么……应该很快就能见到悟了吧。
    答案很快便揭晓了。
    黄昏时分，银古来到了一座村庄，就是那种以种水稻为生的，日本随处可见的普通村庄。此时正是农人们收工归家的时刻，身为生面孔的银古自然引起了围观。
    但紧接着夏油杰就发现，引起围观的似乎并不是银古本人，而是……
    自己？！
    “您好！看样子，您也是来拜访小胜的吧？”
    “呀，竟然是紫色的蜻蜓？真是少见呢。”
    “唔唔，这个似乎是叫做‘晓褐蜻’吧？”
    “又在卖弄学识了……”
    “话说，紫色的蜻蜓也是可以的吗？”
    “应该……”
    “您要到我们家来住吗？您现在过去的话，也不会见到小胜的。”
    “对对，说不定前面还有人在排队呢。不如来我们家住吧？我们家的房子更大一些！”
    “喂！……”
    议论纷纷的声音传达到蜻蜓的大脑中，混成了一片蚊蚋般的嗡嗡声。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因为糟糕的是，这些人类的面孔通过五万六千只复眼，无比清晰地传达进了夏油杰的脑海。
    贪婪的脸，嫉妒的脸，自得的脸，焦急的脸，鄙夷的脸，无知的脸，蒙昧的脸，故作热情的脸……全部都是，扭曲的脸。
    好恶心。
    是那种令人感到恶心的……人类。
    夏油杰高高地飞了起来，可惜这个高度对于视觉格外发达的蜻蜓来说还远远不够，那些惊奇的脸依然能够通过他那将近360度的视角传达进他的大脑。
    “这就是悟的感受吗……”
    那一刻，他深切地体会到了“六眼”的辛苦。
    “您的蜻蜓飞走了啊，客人！”
    人群尖叫的声音因为过于高昂，也刺入了蜻蜓的耳中。
    “啊，没关系，”银古没有多做解释，他微微鞠躬，婉拒那些要他留宿的人，“既然我已经找对了方向，那么无论如何也应当先去……‘小胜’的家里看一眼。”
    人群依然热情地挽留他，推销着自己的家的优点，而银古似乎并不擅长应对这些。就在这时候，高空中的夏油杰借着夕阳的余晖，看到一位老人出现在人群后面。
    那是一个佝偻着脊背，看上去已然日暮西山的老婆婆，她的生命就像这最后的余晖一般摇摇欲坠。
    “啊，是秋津婆婆？”
    “秋津婆婆怎么出来了？”
    人群逐渐安静下来，那位“秋津婆婆”拄着拐杖，在其他人的搀扶下，蹒跚但坚定地来到了银古的面前，低头行礼：

 第121章

    “您，就是那位‘虫师’大人吧？”
    此话一出，人群再一次议论起来，但比刚才要激动得多：
    “婆婆！您竟然真的请来了虫师吗？！”
    “秋津婆婆！您……哎呀！”
    “必须要这样做吗？小胜这样不是很好吗？究竟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啊？”
    秋津婆婆完全没有理会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在得到银古的点头确认之后，她再一次深深地弯腰行礼，用她那风烛残年的声音说：
    “请您……务必救救小胜！”
    这句话之后，人群没有再发出一点声音。随后，那些人就摇着头，带着复杂的表情散去了。
    夏油杰回到银古身边，落在他背后的药箱上。秋津婆婆身边的年轻人负责带领银古去往“小胜”的家，而她本人颤巍巍地站在原地，远远地目送着他们。
    那张皱纹遍布的脸绝对称不上美丽，但是在蜻蜓的眼中，却比之前那些充满活力的人脸更为顺眼和舒适。
    在日落的光线马上就要被山林吞噬的时候，夏油杰终于看到了小胜的家，同时也明白了为何那些人类会那么关注自己——
    一座明显比普通村居更为华丽和宽敞的、甚至可以称之为“别墅”的房子，在距离村子有些距离的湖边孤零零地伫立着，昏黄的门灯下盘旋飞舞着的是，无尽的红蜻蜓。
    本该夜伏昼出的蜻蜓像是飞蛾扑火般聚集在这里，令这座房子乃至整片湖水都透出一股诡异的氛围。
    门开了，有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在别人的搀扶下，用手帕按着眼睛，穿过密密麻麻的红蜻蜓，哽咽着离开了。
    送别客人的人看到银古一行，不怎么礼貌地说：“今天太晚了，明天再来吧。”说着就要关门。
    “请等一下，佐藤大叔！”那个送银古过来的年轻人说，“这是秋津婆婆写信请来的虫师大人，银古先生！为了小胜的健康，请您务必……”
    “哈？！”在听到“秋津婆婆”时那位“佐藤大叔”便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听到“虫师”时便彻底恼怒了，“那个老太太怎么还在管我们家的闲事？！什么虫师，我们不需要！”
    他“砰”地一声关上门，聚集在门口的红蜻蜓也被那声震动影响，散开了些许。银古身边的年轻人见此立刻上去叫道：“佐藤大叔！这都是为了小胜啊！”
    门内的声音逐渐远去：“快闭嘴吧！我们家小胜好得不得了……诶诶？！小胜？你怎么……小胜！你要去哪里！”
    一阵啪嗒啪嗒的急促脚步声，比任何时刻都清晰地传达出来，一直传达到了蜻蜓的心中。
    夏油杰似有所感，猛然飞离银古的药箱，如同一支紫色的箭矢穿透红色的魔影，赶在所有突然兴奋起来的红蜻蜓的前面，第一个扑到了那个打开了门的、小小的人类身上——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的睡衣，拥有着白色的头发，用白色的绷带包裹住眼睛的男孩子，正光着脚丫站在灯光下面。
    紫色的蜻蜓落在目测只有五六岁的男孩子的嘴唇上，五万六千颗复眼无比清晰地看到白色的绷带逐渐洇湿，随后缓缓地脱落下来：
    然而，那双正在默默流泪的眼睛，却不是他预想当中的苍蓝色，而是一片雾气一般的灰白。
    “……悟？”
    不是悟？可是这副身体给夏油杰的感觉，明明就是幼时的五条悟！
    “小胜！”
    大人们争先恐后地跑来，紫色的蜻蜓高高飞上昏暗的天空，复眼忠诚地传达着清晰的画面：
    那个和上个世界里的幼年五条悟长得一模一样的“小胜”，正晕倒在大人们的怀中。
    第60章 第12天5
    “所以说一定是那家伙搞的鬼！”
    “佐藤大叔，冷静一点，先派人去请医生吧……”
    “那你就去请好了！这难道不是你们该做的事吗？不过我可警告你们，如果小胜出了什么事，我绝对饶不了你们！”
    一转眼，银古就由一个不被重视不受欢迎的“客人”，变成了造成小胜晕倒的“罪魁祸首”。他被人牢牢盯在院子里的角落里防止“畏罪潜逃”，但与此同时，他主动提出的帮忙救治小胜的建议却被无情地驳回了。
    “谁要这种来路不明的家伙来救？啊啊，我知道了，他一定是给小胜下了毒，再高价卖解毒药，是不是？这种家伙绝对会有报应的！”
    小胜的父亲，那位“佐藤大叔”甚至冲着这边粗鲁地啐了一口。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小胜的母亲眼含歉意地对这边躬身行礼，抱着自己的孩子，哀哀地流泪。
    旁观这一切的夏油杰，心中再一次涌上了恶心反胃的感觉。
    蜻蜓也会呕吐吗？他不清楚，他只知道此时的自己很想吐。
    这些人明明是番剧里的纸片人，从何时开始，也让他产生了这种反胃的感觉呢？
    同时，他又忍不住有些失望：难道即使是在三千世界当中，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乐园”存在吗？
    ……不，这一切都是狱门疆在背后操纵的，他绝对不能再被它拉进黑暗的深渊当中去。
    那么眼前这个“悟”，究竟是怎么回事？
    村子里的医者急匆匆地赶来了，他给小胜做了检查，却摇头表示无能无力，然后觑着佐藤大叔的脸色，斟词酌句地说：“小胜他……也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了，不如还是送去京都那些地方治疗……”

 第122章

    “您又在说这些？京都那种大地方也是我们这种人随随便便就能去的吗？”
    佐藤不耐烦地说，“他只是一个小孩子，小孩子本来就是会三天两头生病。您还是快回去吧，这次也不是我叫您来的，诊金的话，您就找那个叫您来的家伙付……”
    “不要再说了吧……”小胜的母亲掩着脸，低声哀求着。
    “算了，算了。”医者无语又无奈地站起来，起身走了。
    角落里的银古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又抬头看向夜空中的蜻蜓。入夜之后，在门外徘徊的红蜻蜓们飞进了院子，像一片笼罩着庭院的红色的雾气。
    那只漂亮的紫蜻蜓又飞了回来，好像打定主意待在他的身边不走了似的。
    “小胜——”
    一个颤抖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颤抖而枯瘦的手拄着拐杖，踉跄地扑进来。
    “哎呀，秋津婆婆！”
    小胜的母亲不顾丈夫的眼色，连忙起身来将秋津婆婆搀扶到廊下。
    秋津婆婆浑浊的眼珠在灯光的映照下仿佛正在发光，她在人群中搜索到银古的身影，立刻恳求道：“虫师大人，小胜他这是又发病了，您快救救他吧！”
    “别开玩笑了！”佐藤站起来吼道，“什么‘虫师’，听都没有听过！一直说什么‘虫’啊‘虫’的，简直就是上了年纪的胡涂话！秋津婆婆您啊，就不要再仗着年纪大来插手我们家的事了！”
    “我对你们家的事一点兴趣都没有，”秋津婆婆说，“我只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小胜就这样……一天比一天虚弱下去……原本是多么有活力的一个孩子啊。”
    秋津婆婆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不再理会佐藤，对银古说：
    “虫师大人，就像我在信里对您讲述的那样，小胜从去年夏天开始，就能通过红蜻蜓来为两个世界的人传话了……我小的时候曾经见过一位虫师大人，从他那里听过‘胜虫’的故事，原本以为都是传说，可是小胜这样真的很像遇见了‘胜虫’……”
    “哎呀，婆婆！您真是胡涂了！”
    佐藤抽着烟，不耐烦地说，“蜻蜓本来就是被叫做‘胜虫’和‘秋津’的，大家全都知道啊！姓氏为‘秋津’的您也再清楚不过了吧。”
    他不屑地吐出一口烟，含混不清地说：“说不定就是嫉妒我们家小胜被神明选中，成为了神明的使者，自己却落选了吧……”
    屋子里的光线从刚才起就愈发阴暗了，就像夏油杰此时的心情一般。
    这个聒噪的猴子，可以闭嘴去死吗？
    “请您不要再说了，再这样下去，再这样下去……”小胜的母亲流着眼泪，终于仰起头，对自己的丈夫说，“再这样下去，小胜他会死的啊！”
    佐藤大叔两眼一瞪就要发火，忽然眼前一花，眨眼再看，竟然是那只紫色的大蜻蜓，正悬停在他的视野正中，凸出的复眼定定地盯着他。
    一个是身强体壮甚至有些肥胖的壮年男人，一个是夏日精灵般轻盈脆弱的紫色蜻蜓，不论是力量还是视觉对比上都无比悬殊的两个存在，在那个瞬间突兀地对峙着。
    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佐藤大叔就慌乱地移开了目光：“都……都随你们好了！”
    然后强装镇定地推开人群去了另外的房间。
    “真是抱歉！是不是让您家的先人生气了……”小胜的母亲惶恐地跪伏在地上，浑身颤抖。
    再看房间里的其他人，包括秋津婆婆在内，也都恭敬地跪在地上。
    她是在指我吧？夏油杰心想，为什么说是银古的“先人”？
    银古缓步走到灯下，将背后的药箱轻轻放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打破了满室寂静。
    “抱歉，”银古平稳的声音仿佛有着安抚人心的作用，他看了一眼紫蜻蜓，说，“虽然我也听闻红蜻蜓是先人们返回人间时的坐骑，但是如果没记错的话，只有盂兰盆节的那一天才有这种说法吧？”
    “小胜他……”小胜的母亲急切出声，又放低了声音说，“他就是从去年的盂兰盆节开始变成这样的……”
    在几个人互相的说明当中，夏油杰和银古终于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在去年的盂兰盆节当中，活泼可爱的小胜说自己捉住了一只非常漂亮的白蜻蜓。但是由于那天是传统的“蜻蜓一日”，是神明和祖先乘着红蜻蜓降入人间的日子，不允许追逐和捕捉蜻蜓，因此他的母亲便要求他将蜻蜓放生。
    然而小胜却怎样都找不到那只蜻蜓了。
    在回家的路上，他们路过村中一户人家，变故就在那时发生了。这家人的老爷爷刚刚去世不久，而小胜就站在那家门口，闭上眼睛，嘴巴里突然发出了那位老爷爷的声音，用那位老爷爷的语气抱怨了诸多不满。
    一开始人们还以为是小孩子在恶作剧，直到他们看到小胜的额头上停驻着一只红色的蜻蜓，直到小胜说完，晕倒，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原本黑色的眼珠变成了大雾一般的灰白色，原本黑色的头发也逐渐变成了纯白，就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眼色。
    红色的蜻蜓在小胜家周围聚集起来，越来越多，远看就像是一朵红色的云彩。白天它们在湖水上盘旋，黄昏时便来到门前，等太阳一落山，就涌入小胜家的院子里。只要小胜一出来，就迅速扑上去，小胜就会短暂地成为一个陌生人。
    于是人们都说，小胜被蜻蜓的神明选中了，成为了沟通生人与逝者的“神子”。

 第123章

    一开始只是这个村子的人去拜访小胜家，假如他们真的有事要向祖先请教的话，就会有一只红色的蜻蜓跟随着他们。红蜻蜓落在小胜的额头上，小胜就会暂时成为那位亡灵的代言人。
    后来消息传得越来越远，连很远地方的人都听说了这件事，然后就带着红蜻蜓前来拜访了。
    最初的时候，小胜会晕倒，更会害怕，但是后来发现不管怎样反抗都没用之后，他便变得越来越安静，最后就像一个木偶娃娃一样任凭父亲为他接待客人，来者不拒。
    像是习惯了这件事一样，小胜晕倒的次数减少了。后来的几次，医生的诊断大多是“疲惫过度”，“营养不良”。
    “小孩子就是爱挑食又不好好睡觉啊，我有什么办法？”他的父亲扭头对他的母亲说，“快想办法叫他多吃点饭，你可是妈妈！”
    因为小胜的新瞳色偶尔会使客人感到害怕，于是他的父亲便用白色的绷带将他的眼睛遮住了，“反正他哪里也不用去，要什么只管开口就是了！真是有福气啊。”
    夏天过去之后，小胜家搬离了原先的房子，住进了湖边的新家；村子里的其他人家也为远道而来的客人们提供住处和食物，从中获得了很多报酬。
    秋天来了，冬天来了，春天来了，“神子”小胜住在宽敞美丽的新房间里，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
    后来，夏天来了。
    红色的浓云再一次降临。
    “这样下去是绝对不成的！”秋津婆婆再一次向银古行礼，“虫师大人，假如那只消失的蜻蜓真的是‘虫’的话，请您务必将它驱逐吧！”
    小胜的母亲也流着眼泪，恳求道：“请一定救救小胜。”
    银古嘴角的虫烟缓慢地燃烧着，许久，才开口说道：“的确是传说中的‘胜虫’，不过……”
    人们不安又满怀希望地看着他，等待着接下来的话。
    “要‘胜虫’离开身体并不难，就像放生蜻蜓那样就可以了。”银古望着昏迷不醒的小胜，说，“是这孩子自己拒绝松手。”
    “什么？！”
    “怎么会这样，他明明不喜欢这种生活……”
    “小胜醒过来了！”
    白发的孩子醒了过来，没有色彩的眼睛左右看看，定格在银古的药箱上：那里有一只紫色的蜻蜓。
    “小胜，”妈妈迟疑地说，“那只蜻蜓怎么了吗？”
    ——自从相信那些红蜻蜓的翅膀上栖息着逝者的亡灵之后，他们就对越来越多的红蜻蜓又敬又怕，但是那些院子里的蜻蜓从未在未经允许时进入房间，只有这只紫色的蜻蜓是例外。况且，它与男主人对峙的那一幕可是每个人都看到了的。
    “小胜？”
    小胜缓慢摇头，小声说：“不知道，身体自己就跑过去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困惑地说：“眼泪自己就流出来了。”
    他轻拉母亲的衣角，更小声地乞求道：“妈妈，我可以看一看那只蜻蜓吗？”
    他的母亲为难地看向银古，又看向那只蜻蜓。
    银古转身，也看着紫蜻蜓，说：“你就是为此而来的吧？”
    紫蜻蜓无声地飞了起来，在药箱上方悬停。
    “嘛……既然如此，”银古吐出一口气，认真问道，“小胜可以拜托你吗？”
    紫色的蜻蜓飞向小胜，温柔地落在他的额头上，小胜闭上眼睛，平躺下去，灰白色的眼泪顺着同样变成了白色的睫毛流向眼尾，再像小溪一样流淌到了白色的头发里。
    第61章 第13天1
    夏油杰睁开眼睛，入目一片灰白。
    灰色是空无一物的天空，被划分成稻田土地；白色是空空如也的稻田里的平静水面，以及坐在田埂边的那个小小的身影。
    不是悟啊……
    夏油杰朝着那个小孩走了过去。
    即使那个一头黑发的小孩不是悟，他也完全没有办法放着他不管。
    即使这个小孩，连咒术师都算不上。
    他自嘲地笑笑，停步。
    “哟，小胜。”
    小胜回过头来，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位身披袈裟的长发和尚。虽然他长得又高大、又帅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嗯……不知道为什么刘海有点……奇怪。
    “你……是谁？”
    夏油杰的目光落在小胜右手的指尖上，那里停驻着一只纯白色的蜻蜓。它散发着朦胧的微光，就像是蜻蜓们死后遗留在这世间的灵魂。
    蜻蜓也会有灵魂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大概没有人知晓吧。
    小胜察觉到夏油杰的视线，失落地垂下眼帘，低声说：“你也是来找它的吗……”
    他抬起手，却扭头看向田中的水面：“请拿去吧。这样，您就可以使用我的身体与您的亲人对话了。虽然只有一次机会，但是……”
    他的声音更低了，飞快地看了夏油杰一眼又低头，带着一丝祈求说：“……如果可以的话，请不要说太久，因为我可能会晕倒。那样的话，你们就没有办法好好地道别了……抱歉。”
    没有太阳的荒凉田埂上，高大的影子笼罩下来：
    “为什么？”
    小胜微微一怔，为……什么？
    他抬起头，诧异地看着这个奇怪的和尚：这个人，和自己从前见过的那些“亡灵”都不一样。
    夏油杰没有伸手去接那只白色的蜻蜓。他在小胜面前蹲下，望着这个除了黑发黑瞳之外和幼年五条悟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用尽量温和的声音说：

 第124章

    “为什么要说‘抱歉’？你明明没有做错事。”
    被那双细长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小胜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下意识地按住自己的胸口，那里面，心脏所在的位置，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有点挤。
    “因……因为，”
    啊，嗓子也变得好挤啊？
    “因为爸爸说，客人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就晕倒了，客人……很生气……”
    “啪嗒”“啪嗒”，两滴水先后打在腿边的土地上，摔成了两朵小小的水花，然后渗进了泥土里面。
    “诶？好奇怪……”
    小胜松开胸口的衣服，抬手去摸脸，才发现自己脸上都是眼泪。
    “啊啊，抱歉！它们自己就流出来了……”
    怎样才能停下来？
    不知道啊！
    怎么办，爸爸会生气吧？
    想到这里，小胜慌忙抬头：“客人，这个，请您拿着这个！……诶？”
    他那只停驻着白蜻蜓的手一直都没有放下，此时因为害怕“外面”的人生气，慌乱地想把白蜻蜓塞给夏油杰。
    但是他却落入了一个柔软的怀抱当中。
    ……好温暖。
    虽然是夏天，可是其实这里一直都很冷，那种慢悠悠凉丝丝的冷气好像连心脏都能冻住。但在这一刻，小胜感觉到了温暖。
    “不必说‘抱歉’，”那个温暖的声音重复着前面说过的话，“因为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真的吗？
    小胜却不敢这样问。
    他的小手小心又好奇地落在那个人的袈裟上，轻轻摸了摸，滑溜溜的。
    好神奇，这还是他第一次摸到袈裟呢。
    和尚也会有未完成的心愿吗？
    ……等等，该不会，他并不是和尚？！
    “您，您是神明的使者吗？”
    小胜挣出夏油杰的怀抱，忽然急迫起来，“我是不是要死了？您是来接我的菩萨吗？可是我……”
    忽然放在头上的大手阻止了他没说完的话，那个长得很像菩萨的男人眯眼笑着说：“说什么呢，小胜，你怎么会死？不会的，死亡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是你这种小鬼头跳起来都看不到的地方。”
    该死的另有其人。
    “我不是菩萨，也不是神使，”他微笑着说，“我的名字是夏油杰，是一个……”
    他的笑容淡了一些，微微停顿又继续说道：“没什么，只是一个微不足道，且无处容身的亡灵罢了。”
    小胜怔怔地看着，虽然这个名叫“夏油杰”的灵魂在笑，可是他却感觉自己有点难过。
    “我来到这里——这个属于你自己的世界，不是为了和什么人见面，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罢了。”
    “我……吗？”小胜有些诧异，迟疑地点头，“请问吧。”
    “乖孩子。”夏油杰看着小胜的眼睛说，“告诉我，你为什么没有放生那只蜻蜓？”
    小胜的眼睛倏地睁大。他吞咽了一下，目光躲闪：“因为我……找不到它了……”
    “这样啊。”
    夏油杰的表情依然平静，他耐心地说，“那么，现在，你找到它了。”
    即使小胜还是个孩子，也听懂了夏油杰的话：找到之后，为什么也没有放生呢？
    “……对不起！”
    小胜的两只手掌捂住了眼睛，白色的蜻蜓停留在他右手的指根处，像一枚造型夸张的戒指。
    “对不起……是我太……贪心了……！”
    他哭着说，“我本来……只是想帮助他们……帮助山田爷爷，帮助花子姐姐，帮助那个不认识的婆婆……可是后来……后来……”
    后来爸爸带来了很多不认识的人，有的人还很凶。
    他感到害怕，他的身体也很难过，于是他拒绝了。
    但是爸爸很生气，比从前生气的时候还要生气。明明没有喝酒，却比喝醉时打他的时候还要用力。
    再后来，渐渐地，他发现只要自己听话，爸爸就会很高兴，因为那些人给了很多钱。有了钱之后，爸爸买了很多很多酒，喝了酒竟然没有再打自己和妈妈！而最开心的是，妈妈也不用每天都去稻田里忙碌了，因为爸爸让她专心照顾家里。
    比起从前，这样的生活美好得像梦一样……
    小胜对白蜻蜓说，等夏天结束的时候再飞走，可以吗？
    蜻蜓不说话，蜻蜓也没有飞走。
    然而夏天结束之后，生活却发生了倒退。虽然他们仍然住着美丽的新房子，可是自从最后一位客人离开，自从稻田里再也找不到红蜻蜓……爸爸就又开始生气了。
    妈妈也再一次开始劳作，连同爸爸的那份一起，因为爸爸除了喝酒什么都不做。
    ……
    夏天啊，快点回来吧。
    稻花啊，快点开放吧。
    红蜻蜓啊，越来越多地聚集吧，不要飞走，不要飞走……
    在夏油杰不知道的“外面”，小胜所在的房间里传出了女人的哭声。
    紫蜻蜓没有使用小胜的身体说话，而小胜闭着眼睛，流着眼泪，用自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讲述着这些。
    房间里的人都明白小胜是在和紫蜻蜓对话，他们之所以能够听到这些内容，大概只是个意外。可是这个意外却分外沉重。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小胜的母亲趴在他小小的身躯上，哭着说对不起，而对此一无所知的孩子还在另一个世界中哽咽：

 第125章

    “我好想快点长大啊……我想陪着妈妈，帮妈妈干活……如果您是菩萨就好了，如果您能让我一下子长大，就好了……”
    银古叹了一口气。他取下虫烟，在紫色的蜻蜓上方绕了一圈，试探着说：“喂，找到办法了吗？”
    紫蜻蜓的翅膀合起来又张开，再一次静止不动。
    一阵风吹来，夏油杰闻到了银古身上的虫烟的气味。他抬头看看天空，阴云之间有许多灰白色的不规则裂痕，找不到太阳的方向。
    他坐在地上安静地等待着，直到小胜哭泣的声音消弭为止。
    “小胜，我姑且确认一下，”他一手托腮，平和的声音听不出波澜，“你只是希望妈妈能够多些时间陪伴你，爸爸也不再生气，是这样吗？”
    小胜放下手，露出红红的双眼，似懂非懂地点头。
    夏油杰伸手指指那只白色的蜻蜓，问道：“假如我能帮你实现这个愿望，那么你愿意用它来交换吗？你明白那意味着什么吧。”
    小胜点头，同时疑惑地说：“可是那样的话……”
    夏油杰打断了他的话：“我的意思是，‘永远’哦，我永远都不会再把它还给你。”
    小胜的嘴唇抿了又抿，最后下定决心，重重点头：“好！”
    夏油杰笑了起来：“那么，最后一个问题。”
    他云淡风轻地看向被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水面，不抱希望地说：“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哥哥，他的头发也是白色，但是眼睛是蓝色，就像是最漂亮的天空那样。”
    小胜摇了摇头：“没有。”
    果然如此啊。
    夏油杰微笑着叹了一口气，对那只白色的蜻蜓伸出手，却没有感觉到它的咒核。
    预料之中。
    他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眼神冷了下来，伸出的手却纹丝未动。
    他微微张开嘴巴，没有发出声音：
    “‘亡灵操术’。”
    “唰——”
    白色的蜻蜓从小胜的手上飘起来，化作一片白色的烟雾，轻轻地，缓缓地，升上半空，不见了。
    “哇……”
    小胜的眼睛都看呆了。
    夏油杰能够感受到自身的力量正在增长，如同黑暗的泉水汩汩喷涌。那些曾经出现在梦境当中的光团仿佛一闭眼就能看到了。
    哈……
    这算是妥协的第一步吗？
    真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夏油杰的心情十分平静，这份平静却在他的意料当中。他从前抗拒使用亡灵操术，因为他担心自己会被狱门疆操控、吞噬，但经历过这几个世界，尤其是上一个世界之后，那份担忧已经悄然消逝。
    是不是很可笑，狱门疆终于达到了它的目的，可是自己的心态竟然和一开始截然相反。
    呵，管他呢，反正不管发生什么，“我们”就是最强的——
    悟一定也正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努力着吧？等到见面的那天，他会恢复记忆吗？
    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再见，小胜。”夏油杰起身走了。
    “啊，再见。”
    小胜从呆愣中回过神来，望着夏油杰的背影，迟疑道，“那个……”
    夏油杰回头：“嗯？”
    小胜也站起来，手指点着脸颊，回忆着说：“因为您说了‘像天空一样漂亮的蓝色’，我才想起这件事——那只蜻蜓啊，一开始并不是白色的哦。”
    ！
    夏油杰猛然回身：“什么？！”
    小胜的精神比之前好了许多，黑色的眼睛里闪动着神光，比划着说：“它超——级漂亮的！是比最漂亮的天空还要漂亮的蓝色，是闪闪发光的那种蓝色！而且而且，它的翅膀上好像撒了一层彩虹的碎片，比真正的彩虹还要漂亮呢！”
    伴随着他的声音，光秃秃的土地上生出了细嫩的小草，转眼又开出了五颜六色的小花，而他身后的水田中，栽种得整整齐齐的水稻们正在飞快地向上生长，抽出更长的叶子……
    天空正在变亮，夏油杰大步穿越花海，握住小胜那纤瘦的肩膀，绛紫色的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个恢复了精神的男孩子，声音有些不自觉的颤抖：“然后呢？发生了什么？它为什么变成了白色，那些蓝色去哪里了？”
    阳光破开云层，投下大片金色的光幕。小胜抬头看看，指着天空说：“飞走了哦。就像您刚才做的那样，那些蓝色也变成了光，像小精灵一样，慢慢地，飞到天上去了。”
    夏油杰顺着小胜的指引仰头，头顶是一片无穷无尽的湛蓝晴空。
    ……
    “小胜！”
    “醒了，他醒了！”
    小胜的母亲发觉孩子醒了，连忙用早已备好的毛巾为他擦脸。之前因为害怕吵醒他导致“客人”生气，所以她一直都不敢动他，不敢给他擦眼泪。
    “小胜，你还好吗？”她轻声说。
    “妈妈……”
    小胜不像从前那样虚弱了，他自己坐起来，揉揉眼睛，说，“突然觉得好饿啊，妈妈……”
    可是妈妈却怔怔地看着他，眼睛里涌出眼泪来。
    “妈妈！”小胜手忙脚乱，“您怎么了，妈妈？！”
    他的母亲一把抱住他，那么用力，好像在拥抱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太好了，太好了，菩萨保佑……”秋津婆婆合掌搓动，口中不住念诵，“小胜的眼睛治好了，太好了……接下来一定会再长出黑头发吧？太好了……”

 第126章

    银古站起来，跟上那只紫色的蜻蜓：“等等，你要去哪里？”
    那只蜻蜓飞向门边又飞向窗边，好像急着要离开的样子。银古还有话想问它——虽然不太容易沟通就是了——所以转身提起药箱，准备和它一起走。
    “哗啦！”
    障子门被拉开了，门外是男主人的脸：“哟！结束了吗？怎么，已经准备要走了？纪子，收到钱了吧？没有点错数目吧？”
    秋津婆婆也站了起来，佝偻着背说：“是我们应该给这位虫师大人付钱才对！他可是治好了小胜的身体呢。快点让开，我去给小胜做点吃的。”
    男人缓缓睁圆了眼睛：“什……什么意思？喂！怎么回事！快说清楚啊你们！”
    啊，差点忘了，答应过小胜的事情还没有完成呢——
    就像是在回答男人的提问一样，那只紫色的蜻蜓忽然不再着急出去，而是悬停在灯下，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接着，每个人都看到，小胜刚才躺过的地方遗留的水渍居然冒出了白色的烟雾。
    那些水渍正是小胜之前流下的眼泪，那种灰白色的，像是在水中注入了烟雾一样的眼泪。
    现在那些烟雾逸散出来了。它们缓缓升高，缓慢成型，就像是特意想让人们看清楚这个过程一般。最后，它们组合成了一只发着淡淡的雾光的，白色的蜻蜓。
    白色和紫色的夏日精灵在屋子里悬停着，窗棂忽然泠泠作响，竟然是外面的红蜻蜓在撞击着窗户，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进来。
    “这是……是……白蜻蜓？！”
    男人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你们！你们竟然真的把它抓了出来……简直是可恶至极！没有经过我这位家主的同意就做出这种事情，究竟有什么目的？！”
    银古叹了一口气，背上药箱，说：“‘目的’那种东西是不存在的，我们只是想救这个孩子罢了——‘胜虫’并不适合长久地居住在人间，更不适合存在于人类的身体里。”
    “哈？哈，哈哈哈！”男人惊异地笑着，目中射出凶光，“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我看你只是在嫉妒我们家吧？小胜会生病只是因为他是个孩子罢了，换成大人绝对没问题的！哈，不然你怎么会大费周章地来抓‘胜虫’呢，还不是自己想要？”
    银古不想再和这个人过多纠缠，他转头叮嘱小胜：“不要再随意捕捉蜻蜓了。”
    小胜用力点头，在母亲的怀里目送这个白发男人。
    “等一等，虫师大人！”秋津婆婆的声音远远传来，“天色太晚，请您务必留宿，晚饭也快要好了！”
    小胜的父亲却挡在门口，抓住银古背后的药箱：“想一走了之可没那么容易！”
    ——就在这时，白色的蜻蜓忽然飞了起来。
    它在夜空中静静地升高，就像是一颗小小的星星，即将回到天空中去。院子里的红蜻蜓立刻跟在它后面，像星云般离开了这个院子。
    男人立刻松开银古，追了出去：“喂！等一等！不要走！不要走！看看我啊，白蜻蜓！我可是小胜的父亲，小胜都能做到的事情，没道理我做不成吧？快来我这里啊，白蜻蜓！喂——”
    寂静的夜空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整整下了一夜。
    第二天，天空像是被仔细清洗过一样干净。小胜和母亲以及秋津婆婆送别银古，然后就快乐地跟着大人们去稻田里面忙活了。
    直到夜幕降临，忙碌了一整天的农人们回家休息，才有人在那片湖水边发现了小胜那位追逐蜻蜓而去的父亲。看样子他是失足掉进了湖水中，经过一天之后，才不为人知地漂浮了起来。
    已经离开的银古自然不知道这件事，他像从前一样，背着药箱，燃着虫烟，前往下一个‘虫’之所在。
    不同的是，这一次，有一只紫色的蜻蜓一直陪伴着他。
    “真是奇妙啊，”银古边走边说，看起来很像在自言自语，“你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夏油杰停在银古的药箱上，五万六千只复眼一直凝望着蓝得澄澈的晴空。
    银古的声音遥遥传来：“你的翅膀上，该不会栖息着一位虫师的灵魂吧？”
    紫蜻蜓的头微微转动，像是在回应这句话。
    ——银古这个人，想象力还真是丰富啊。
    “会是我认识的人吗，还是更久之前的虫师？”银古停下来，抬头望着天空，“可惜‘胜虫’飞走了，不然我也很想看看……被那孩子称为‘菩萨’的，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啊。”
    紫蜻蜓翅膀一颤，再一次转动头颅。
    原来小胜在那个世界里说的话，也被他们听到了啊。不过显然自己的声音并没有传达出来，因此银古才会一无所知。
    原著里面，银古的好奇心有这么重吗？
    忽然，夏油杰脑中仿佛有电光一闪：银古他该不会……误以为自己是他的师父了吧？
    银古在山坡上的一棵大树下面吃完午饭，背靠树干闭上眼睛休息，忽然，他在自己那黑暗但又明亮的“视野”中，“看见”了那只白色的蜻蜓。
    它拖着星星点点的光屑朝自己飞来，没入了自己的眼中。
    银古睁开眼睛，看到世界失去了颜色，药箱上那只紫蜻蜓看起来也完全变成了黑色。
    “是你做的吗？”银古说。
    紫蜻蜓飞起来，降落在他的眉心处。
    银古再一次闭上了眼睛。他像往常一样坐在黑暗中，背后是一条发光的河流。那位身材高大的访客从黑暗中走来，直到绿色的荧光照亮了他的面容。

 第127章

    “嗨，银古。”夏油杰打了个招呼。
    看到了吧，我可不是你的师父奴伊啊。
    银古点头：“……真的很像菩萨啊。”
    除了刘海有点奇怪。
    夏油杰笑了起来：“啊，这是因为，我的脸很会骗人。”
    虽然是初次见面，但是不知不觉，两个人坐在光河边聊了很久很久。一开始夏油杰只是讲述了他为小胜“驱逐”那只胜虫的过程，当然也询问了银古有没有悟的消息。后来，就自然而然地越说越多，一不小心就把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告诉银古了。
    真奇怪啊，银古这个人身上好像有一种平静的吸引力，莫非自己世界里的“咒灵”所对应的就是《虫师》世界的“虫”吗？所以成为了咒灵的自己才会觉得这位虫师十分亲和？
    不管怎样，在这个只有他和银古的世界说了那么一大通话之后，心情就放松了下来。
    银古抬起头，像是在透过黑暗望着外面的天空一般。他若有所思地说：
    “那只蜻蜓身上的蓝色——您所说的‘六眼’，会不会飞到了空中……会不会，就是那片天空本身呢？”
    夏油杰一愣：“……天空？”
    银古很平静地看着他：“如您所言，他是那种‘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神明一般的存在，那么这种事情也是可以做到的吧？毕竟——”
    他理所当然地说：“想要找人的话，没有比‘天空’更广阔的视野了。”
    夏油杰震惊地看着银古，久久没有出声。
    天空吗？
    悟变成了天空吗？
    悟，会成为天空吗？
    他立刻给出了肯定的答案：会的！
    就像他在寻找悟一样，悟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尽最大的努力，在寻找着他！
    可是……
    在天上寻找一个“人类”的话或许很简单，可是，他却是一只蜻蜓啊！
    他无时无刻不在悟的视线之中，可是他不知道；
    而悟也许正在看着银古，甚至很多次看到了自己这只紫蜻蜓，可是悟也不知道，这就是夏油杰。
    假如这是真的，假如这是真的……那么，这种阴差阳错，简直让夏油杰心酸不已，又哭笑不得。
    “这只是我的一时猜测。”银古看着夏油杰的表情，体贴地说。
    “不，我觉得你的想法很有道理。”
    夏油杰的心跳正在加快，他简直觉得这就是命运的指引，是命运在借着银古向他传达着悟的消息。他做了一个决定，等出去之后，他就要跟银古道别，然后向着天空飞去。
    一直飞，一直飞，一直飞……直到，即使是一只渺小的蜻蜓，也能够引起广袤天空的注意。
    夏油杰站了起来：“谢谢你，银古。我想我该走了。”
    银古仰头看着他，说：“那么，我想最后对你说一句话。”
    夏油杰有些诧异地挑了一下眉毛：“好。”
    银古那只绿色的眼睛倒映着光河的荧光，晶莹发亮。他说：“蜻蜓，是‘胜虫’，亦是‘不退转’之象征。所以，化身为蜻蜓的你们，将会一路得胜，永不退转。”
    夏油杰微微惊讶，随后微笑着说：“啊，绝对会的。”
    ……
    银古睁开眼睛的时候，世界又恢复了她那五彩斑斓的模样。那只紫色的蜻蜓已经离开了，带着他眼睛里的白蜻蜓一起。
    他抬头看向天空，湛蓝色的画布干干净净，看不到蜻蜓的轨迹。
    但是，从天空的角度，一定是可以看到的吧。
    再会，胜虫。
    第62章 第13天2
    “哈……”
    “哈……”
    “咳咳咳咳！”
    夏油杰剧烈喘息着睁开双眼，入眼就是嘴角染血的五条悟的绮丽暴击。
    “悟……呃啊！”
    胸口的剧痛让夏油杰反应过来，这是夏桀的世界，他和五条悟回到了那个黑暗的牢狱，回到了他被悟刺杀的那个瞬间。
    之前的记忆也一并涌现出来：
    告别银古之后，他向着蓝色的天空飞去，飞得很高很高……然而天空依旧那么遥远。
    高空中没有地方可以歇脚，累得飞不动的时候，他便舒展双翼，在风中滑翔。反正不管风将他吹向何方，他始终都存在于悟的目光之下。
    稍微恢复一些之后，他便再一次扇动翅膀，努力高飞，再高一点，再高一点……
    直到夏日的空气也变得凉爽，直到氧气逐渐稀薄，直到无数次的随风飘荡撕裂了紫蜻蜓那脆弱的翅膀，直到再也无法飞行，直到失去意识时的最后一眼。
    那一眼，他看到了悟的轮廓，悟像一个半透明的灵魂一样在高空中飘浮着——悟在向他坠落，同时张开双臂。
    于是夏油杰笑起来，紫色的蜻蜓在天空中破碎，半透明的灵魂从碎片中舒展，触碰到另一个灵魂，手掌相对，十指相交，彼此拉近，对视，微笑，拥抱……
    他们在一瞬间穿过了另一个世界，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正在崩塌的雪国，转眼就回到了阴暗的牢狱中。
    夏油杰在五条悟杀人的眼神和“真·无声”的催促中使用反转术式，治好了自己的致命伤。他又尝试治疗五条悟，想让他发出声音，可惜以失败告终。
    回忆起来，这个世界的悟就像一位真正的老师那样，将属于“人”的情感一点一滴灌溉到了“桀”的心中，于是他才成为了“杰”——即使那时候还没有恢复记忆，他也已经在潜移默化中脱胎换骨，与“桀”完全不是同一个人了。

 第128章

    至于身体，其实一直都是他自己的身体——那些所谓的“酒池肉林”的“肮脏”，只不过是狱门疆编造出来强加给他的记忆罢了，等他真正的记忆被五条悟的吻唤醒，那些虚假便不攻自破。
    而悟呢？他将一颗真心——“忄”给了悟，可惜“悟”字的“口”并不在反转术式的治疗范围之内，他们还需要回到上一层世界，去找那位“汤婆婆”拿回来才行。
    无所谓了，反正不管怎样都要原路回去——他可是和那家伙立过束缚的，现在他完成了自己的许诺，那么，该是他的东西，便要一分不少地拿到手。
    但是现在……
    夏油杰紧紧地抱着五条悟，把脸埋在对方的胸口，听着那令人安心的强壮的心跳声，用力呼吸。
    所有的噩梦都结束了，现在的他和悟两个人都拥有过去的记忆，这真是太好了……现在的他对“失去记忆”这种事可谓是深恶痛绝，够了，他再也不想体会那种感觉了。
    五条悟摸摸夏油杰的头发，安抚地拍拍他的后背。夏油杰懒洋洋地抬起头，看到五条悟正在用口型努力地表达着什么。因为语速有些快，所以夏油杰看得一头雾水。
    “噗……在说些什么啊，悟？”
    夏油杰笑了起来，抬手抚上五条悟的嘴角，为他擦拭那些还未干涸的血迹。
    五条悟更加“大声”地“说”着什么，可是夏油杰还是看不懂，或者说，他也没想看懂。
    他伸出另一只手，双手在五条悟的后颈交迭，下压。五条悟终于“住口”，无奈地看了夏油杰一眼就笑起来，俯身吻上他的嘴唇。
    这才是属于两个人的吻，“真正”的，“完整”的，“彻底”的，初吻。
    在这个时刻，“过去”与“未来”全部消失不见。在这个阴冷无声的小小空间里，除了他们彼此，整个世界空无一人，空无一物。
    他们虔诚地亲吻着，交缠着对方呼吸过的空气，交换着对彼此最深沉的爱意。游走在对方肩颈或后背处的掌心逐渐变得灼热，就连冰冷潮湿的空气也即将被点燃。
    柔软的指腹变成了点火的开关，舌尖的湿滑成为了火焰的燃料。就在五条悟的手掌抚过夏油杰已经愈合的伤口，即将用指尖点燃他的前胸的燃点时，夏油杰终于抓住他的手，气喘吁吁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呼吸。
    五条悟望着他笑，开口说了什么，然后低下头，舔走了他那细长的眼尾处不知何时溢出的泪水。
    夏油杰看着那张漂亮的脸上的粉色，瞬间想起了雪国异世界中那个天真懵懂却大胆真挚的dk悟，喉结情不自禁地上下滑动了一下。这一瞬间的走神却被五条悟敏锐地捕捉到，像只吃醋的小兽般露出犬齿，迅速低头，在那颗不够安分的喉结上轻轻啃咬。
    “哈啊……！不……不行……悟……！”
    奇异的电流瞬间爆炸，从喉结一点蔓延至全身。夏油杰挣扎着推开五条悟，五条悟气鼓鼓地用眼神谴责他，再一次低头，在他的颈窝上方的位置用力，留下了一圈齿痕。
    夏油杰喘息着笑起来，明知故问道：“怎么突然就生气了啊，悟？这样可不行啊。”
    他坐起来，略微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襟，摸着五条悟的白发，可怜兮兮地说：“现在的悟无法说话，想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好用这种方式宣泄，那我岂不是很委屈吗。”
    五条悟飞快地“说”着什么，但是反正发不出声音，夏油杰只管眯眼笑。
    然后五条悟就忽然停下来，盯着夏油杰的眼睛，嘴角危险地勾了起来。夏油杰立刻见好就收，贴心地抱住五条悟，抚着他的后背安慰他说：“好了，好了，悟。有什么话等出去了说个够，好吗？现在，让我们想想回到上层世界的办法吧。”
    五条悟的眼中丝毫没有担忧，他的目光扫过夏油杰身上那个被衣领遮住一半的齿痕，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自己的犬齿。
    夏油杰警惕地拢起衣服：“悟？”
    但是五条悟并没有再对他做什么，相反，他褪下自己左半边的衣服，在夏油杰骤然变得幽深的目光中，指尖轻点自己的锁骨。
    夏油杰撩起眼皮，看他一眼，听话地凑过去，吻上那个指定的位置，忽然心血来潮，用舌尖轻轻舔舐，满意地听到悟发出一声抽气。他在悟有所动作之前按住悟的手，然后才慢条斯理地，在那个位置留下了一个深红色的吻痕。
    他凝视着那个像是宣誓主权一样的痕迹，自言自语：“啊，糟糕了。”
    五条悟低头，向他投来一个疑问的眼神。
    夏油杰笑着抬起头，说：“这样的话，悟和我不就都不好使用反转术式了吗。”
    五条悟笑起来，顺势亲了亲他的额头。
    结果又不知不觉地吻到了一起。
    在这美好得令人难舍难分又难耐的气息里，夏油杰的心中忍不住划过一个念头：这才是真正的“糟糕了”啊……
    昏暗的牢狱内感受不到光阴的流逝，就像是一个小型的狱门疆。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才终于平静下来，认真考虑起回到上层世界的方法。
    说是“平静”，但绝非平静如水，毕竟某些人的手指肯定没有那么平静。
    夏油杰忍无可忍地捉住那两只四处点火的猫爪，无奈地说：“悟，别玩了，说正事呢。”
    五条悟肩膀一垮，像只失落的小猫咪一样垂头丧气。他抬眼看夏油杰，脸颊一鼓。

 第129章

    夏油杰伸手去戳，“噗”地一声戳漏，然后笑了起来。
    五条悟：“……”
    这不是玩得很开心吗。
    夏油杰见五条悟安静下来了，终于说起正事：“话说，《虫师》的世界应该算是我们自己打开的吧？看起来并不像狱门疆的蓄意安排。”
    五条悟点头，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啊，对了，你有全部的记忆吧？”即使猜到了结果，夏油杰还是想亲自确认一下。
    五条悟又点头，双手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圆形。
    “意思是‘全部’吗？”夏油杰问，“小胜的也有？蜻蜓的也有？天空的也有？”
    他问一句，五条悟就点一次头，最后点得不耐烦，一个头槌砸到他的脑袋上。
    “啊！”
    夏油杰龇牙咧嘴地揉着额头，又笑起来，“那真是……太好了……”
    五条悟若有所思地望着他，不安分的手指再一次动起来，最后却只是以指作梳，帮他梳理了一下过长的头发。
    夏油杰边想边说：“离开这里并不是问题，甚至‘复国’也很容易，但那肯定不是‘打破’这个世界的关键。这个世界有多大呢……是要把所有的活物都杀光吗？还是炸碎整片土地？……似乎都不是啊……”
    现在的他能够操纵咒灵，也可以使用亡灵操术，他可以把狱门疆内所有的骸骨都抽取出来，投入到这个世界破坏一切，但怎么想都达不到那个“破碎”的核心。
    五条悟不知道在表达什么，在一旁张牙舞爪，无声地骂骂咧咧，还做了一个端起机枪突突突的动作，可是夏油杰看了只觉得可爱。
    太可爱了，悟！
    他抱着五条悟的腰，歪到他怀里，看着五条悟诧异的蓝眼睛，心里又一次被那种名为“幸福”的美好感觉充满。
    ——悟，可以与我一起，立下名为“婚姻”的束缚吗？
    这个令他惊讶又激动的念头冒出来的同时，另一个答案也十分ky地挤了进来：
    与“汤婆婆”之间的束缚已经达成了，按照条件，他现在理应掌握了嵌套世界的方法。
    夏油杰依依不舍又珍而重之地将那个念头放在内心深处，对五条悟说：“我想我知道出去的方法了。”
    不用大开杀戒，也不用破坏世界，甚至连这个牢狱都不必理会，他只需要——
    “上层世界，开门。”
    第63章 第13天3
    言出法随，昏暗的视野中凭空出现了两扇华丽的木门，欧式雕花与黄铜把手与汤婆婆所在的办公室一模一样。
    夏油杰和五条悟站起来，对视一眼，同时抬腿踹门！
    “砰！”
    门开了。
    飓风过境一样的办公室已经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汤婆婆”正坐在那张漂亮的沙发上等待着他们。白龙侍立在她的旁边，看到来人，先是双眼一亮，紧接着看清他们所穿的黑色和白色的宽袍大袖，又目露迟疑。
    “好久不见啊，二位。”
    “汤婆婆”瞪着巨大的眼睛，意有所指地桀桀笑道，“旅途还算愉快吧？是不是很感激我呢？哈哈哈哈哈！”
    夏油杰面色阴沉地盯着她。虽然那间牢狱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但是，一想到他们的所作所为所说的话都在狱门疆的“监控”之下，他就忍不住想杀了那家伙——即使那家伙连“人”都算不上，只是一个由恶意聚合而成的意识——这一点更让他的愤怒无处着力。
    五条悟依然一声不吭，右手却做出了一个熟悉的手势，可惜什么都没有发生，因为在这个世界里，他的咒力依然被封印着。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
    “汤婆婆”一挥手，写着两个人名字的白纸飘浮起来，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无风自燃，连一丝灰烬都没有剩下。
    “咳！咳咳咳……”
    五条悟立刻捂住喉咙干咳起来，视野中忽然出现了一杯水。
    “悟，快喝点水。”
    五条悟连着夏油杰的手一起握住，咕咚咕咚地大口喝完水，夏油杰才有时间给白龙递过去一个感谢的眼神，谢谢他及时送过来的水。
    “汤婆婆”并没有像真正的汤婆婆那样斥责白龙，她格外耐心地等五条悟喝光了那杯水，才继续对夏油杰说：
    “亡灵操术和嵌套世界的方法，你都已经掌握了。但我要说的是，接下来的旅程可没有那么简单了哟，我亲爱的亡灵操使。”
    夏油杰皱眉，嫌恶地说：“闭嘴，不要那样叫我。还有，你该从这个世界滚出去了。”
    那么恶劣的意识集合体，不配染指那么美好的动画。
    “哈！哈！哈！”
    “汤婆婆”仰头大笑三声，嘶哑着说，“罢了，罢了……我很期待你接下来的表现哦。不要让我失望……”
    一阵风卷地而起，白龙猛然扭头，他感觉到一股巨大的能量从汤婆婆身上离去了。
    汤婆婆像个漏气的气球一样萎靡了下来，本就布满皱纹的脸看起来更老了。她没有理会任何人，勉强站起来就跌跌撞撞地奔向卧室：“宝宝……我的宝宝怎样了……”
    夏油杰紧绷的神经这才缓慢地放松下来。
    他看向白龙，准备履行先前的诺言。但在那之前，他决定还是先问一问白龙自己的意见。
    “白龙，”夏油杰说，“我可以‘现在’就把你的名字告诉你，你的‘过去’甚至一部分‘未来’也都可以讲给你听，但是……”

 第130章

    他在白龙那紧张又复杂的目光注视下，认真问道：“但是，本来这些事情，是由未来的另一个人完成的。所以我想问一下，你确定‘现在’就要听我说吗？”
    在听到他说出“未来的另一个人”时，白龙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夏油杰认为自己已经知道白龙的答案了。
    “既然如此……”
    果然，白龙低头沉吟片刻，又抬起头，坚定地说，“那么，我选择等待命运的安排。”
    夏油杰偷偷松了一口气，发觉五条悟在捏他的手指。在五条悟那了然的目光里，他放松地笑了起来：“那真是太好了。‘剧透’这种事，我果然还是做不来。”
    太好了，这一次，就连悟也没有捣乱。
    ……等等，“汤婆婆”明明已经将名字还给了他们，悟的声音也恢复了，但是他为什么那么安静，甚至一句话都不说？
    “悟，你的嗓子怎么样，还好吗？”夏油杰有些担忧。
    假如是想恶作剧倒是还好，他担忧的是悟的声音会不会出了什么问题。
    五条悟的回答是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夏油杰：“……”
    更担心了。怎么办，孩子这是傻了吗？
    “不管怎样，我还是要对你们说一声感谢。对了，这是你们遗落的东西。”
    白龙双手捧起一只托盘，里面铺着洁净的白布，中间放置着五条猫猫遗落在油屋的手机和左轮手枪。
    五条悟眼睛一亮，抓起手机就咔嚓咔嚓和白龙合了八百个影。
    白龙：0.0？！
    夏油杰：“……”
    白龙的脸有点红，强作镇定地说：“……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是我能为你们做的吗？”
    夏油杰摇了摇头，他现在全部心思都放在五条悟身上。再说，这个世界能给他什么呢，“吃了就会变成猪”的魔法食材吗？他似乎不太需要。
    但是送给悟的话，搞不好那家伙还会很开心。
    ……应该不会拿来用到我身上吧？
    果然还是不行，不能高估悟的底线。
    五条悟一通乱拍之后又在拉扯夏油杰的手臂，不知道急着去哪里，而且还是紧闭嘴巴不肯说话。一想到他有可能会干出来的事，夏油杰就忍不住提前头疼。
    白龙见状，说：“那么，两位就请自便吧。在离开之前，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来找我。”
    于是夏油杰就被五条悟拉走了，出门之前，还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
    白龙：？
    是错觉吗？怎么感觉他看我的眼神怪怪的……我身上有什么他想要的东西吗？
    夏油杰一路被五条悟拉着狂奔，手腕处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太奇怪了，从前在高专的时候，他们整天勾肩搭背，也没有这么敏感，怎么到了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反而……夏油杰的脸慢慢红了起来。
    两个人跑出汤婆婆那铺着华丽地毯的迷宫一样的走廊，发现白天“电梯”停运。两人直接从楼梯跑酷下去，结果谁都没有料到，在他们的双脚踏入楼梯的瞬间，突然再一次成为了两只动物：五条大猫猫，夏油小狐狸。
    夏油杰：“？？？搞什么！连这个也要回溯一下吗？！”
    五条悟也愣了一下，倒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甚至没有像上次一样喵喵叫。动物的身体跑起酷来反而更加轻松，唰唰几下就来到了油屋的底层——只是不知道手机和手枪又落到哪里去了。
    油屋一楼也已经修缮完毕重新营业，丝毫看不出曾经被“白龙”毁坏过的模样。两只动物抄了近路，从某个房间内直接横穿过去，然而没想到的是……
    “哗啦——”
    这个房间竟然被预订了？！
    ——油屋是夜间营业，而此时正是白天，油屋里空无一人。但这里的确烟雾蒸腾，一副正准备投入使用的样子，锅炉爷爷也在按照药浴牌的要求为汤池注入温度正好的汤。
    于是，“啪叽”“啪叽”两声，一白一黑两只动物被从天而降的热汤一浇，接连掉到了汤池里面，浑身上下湿了个彻底。
    五条大猫猫：“……”
    夏油小狐狸：“……”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倒是将连日来的疲惫和灰尘一扫而空。
    夏油杰很想就地泡个汤，见五条悟还要往外爬，忍不住问道：“究竟要去哪里啊，悟？”
    五条大猫猫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还是跑了出去，还示意夏油杰跟上。夏油杰无奈地开跑，又掉头回来，匆匆拿起房间里的干净浴衣穿上，又给五条悟也拿了一件，才又去追猫。
    显然他的行为是很有预见性的，因为一跑出油屋，他们的形象就再一次“回溯”，刷新成了五条三藏和夏油悟空的模样。夏油杰慌忙把浴巾朝五条悟一抛，自己却别开脸，看向别处。
    还好，白天的时候，油屋外面也没有人。
    ……果然还是太奇怪了，从前在高专洗澡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坦诚相见过，那时候好像并没有多难为情的样子……
    夏油杰正暗自懊恼，左手突然落入另一只温暖的手中，细细密密的电流从指尖一路直击心脏。
    五条悟抓住夏油杰的手，再次奔跑起来，一路来到一张熟悉的地图，就是千寻和白龙曾经，不，是未来会穿过的那片开满了鲜花的庭院。他们像动画里的白龙和千寻一样从高大繁盛的花木之中穿过，雪白干净的浴衣衣角扫落无数花瓣，白色的短发与黑色的长发飘扬起来，宽大的衣袖里鼓满了风。

 第131章

    动画里的美景生动地呈现在夏油杰眼前，油画般绚丽的色彩不停变换，不变的是前面的悟那头闪闪发光的白发。
    真漂亮啊。
    夏油杰的心脏咚咚咚地跳起来，脸颊又开始发热，先前被压在心底的那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悟他该不会……是要在这里求婚吧？
    说起来，神前式婚礼还是很浪漫的……
    停！你在想什么啊，夏油杰？！求婚这种事，悟在那个雪国已经做过一次了不是吗？所以现在应该是你的主场了！
    夏油杰双手撑着膝盖，在馥郁的花香中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调整呼吸的同时也调整着自己的心态，暗暗做好心理准备。
    终于，两个人同时开口：
    “杰……”
    “悟……”
    同时顿住，又同时笑了起来。微笑逐渐变成大笑，最后笑得停不下来，像两个莫名其妙的傻瓜。
    “哈哈哈……不行了，不能再笑了，太傻了！”夏油杰笑着抹去眼尾笑出来的眼泪，气喘吁吁地说，“悟，你……”
    “……我爱你。”
    夏油杰愣住了。
    他准备的台词变成了一片空白。
    “我爱你，杰。”
    五条悟又说了一遍。
    这是他拿回自己的声音之后，除了咳嗽和笑声，说出的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句话，一句全新的、第一次诞生在他的口中的话，特意跑到这么漂亮的地方才说出的话——
    “我爱你。”
    夏油杰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人，异世界中的经历像海浪般在心中呼啸而过。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这一次，是“真正的”悟了。
    虽然他差一点就冲动地求婚，但其实，他的潜意识还在摇摆不定：真正的悟，会像那个只有虚假记忆的15岁的悟一样爱他吗？
    他是迟疑的。
    可是现在，这个真正的悟，就真实地站在他的眼前，用重新获得的宝贵的声音，亲口对他说出了那无比郑重的告白。
    看到夏油杰这副虽然红着脸但又失魂落魄的模样，五条悟了然地叹息一声，将这个木头人拥入怀中，低声说：
    “没关系，杰。就算你感受不到老子的爱也没有关系，你只需要‘相信’，就足够了。啊，说起来，你应该是相信老子的吧？”
    夏油杰无奈：“……喂，这种时候，就不要翻旧账了吧？”
    这家伙还在为百鬼夜行的事情生气呢。
    ……也许不止百鬼夜行……
    “啊啊，”五条悟忽然假装懊恼地说，“刚刚是不是应该说，‘老子爱你’啊？你不是喜欢老子对你自称‘老子’吗。”
    “……”
    夏油杰在他肩上幽幽地叹了口气，不知是说给谁听：“‘相信’这种事……可是很难做到的啊。”
    “是吗？”
    五条悟理直气壮地说，“但我们可是最强啊。”
    “最强”也包括这方面吗？
    夏油杰低低一笑，闭上眼睛，用全部身心感受着这个拥抱，感受着五条悟身体的温度，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果然还是和异世界里的感觉有些区别，那种“和整个世界隔着一层玻璃”的疏离感正在缓慢回归，像黏滞的沼泽一样将他逐渐吞没。
    不过……
    没关系。
    没关系了，他已经在嵌套世界中真切地体会过“被爱”，已经足够了。而现在，只要悟还在这里，一切就都没有关系——
    感受不到也没关系，他只需要选择“相信”悟，就……
    “做不到也没关系。”
    夏油杰再次怔住，而五条悟拥抱着他，继续说道，“无法‘相信’也没关系，杰，你只需要‘知道’老子爱你这件事，就可以了。‘知道’了吗？”
    夏油杰的心脏猛地一酸，像是泡了柠檬浴一样酸得皱成一团，连眼泪都差一点就酸出来了，连声带也酸涩得不行，只好用力一点头。
    ——“知道”了！
    他听到五条悟笑了一声，将他抱得更紧。在他的情绪平复下来之后，才又开口说道：
    “还有一件事哦，杰。”
    五条悟似乎很少用这样正经的语气说起什么事，所以夏油杰也跟着严肃起来。
    他们松开对方，看着彼此的眼睛。
    “‘我的名字是夏油杰，只是一个微不足道，且无处容身的亡灵罢了’，你还记得这句话吧。”五条悟眼眸低垂，低声说道。
    夏油杰一愣：似乎确实这样说过？是……
    是在小胜的世界里自我介绍的时候。
    他自嘲一笑：“实话实说罢了。悟，劝解的话，就不必……”
    五条悟却抬起手，打断了他的话：“劝解的话老子就不说了。既然你也看过《虫师》，那么，有句话你应该听过，那就是……”
    他双手捧住夏油杰的脸，瑰丽的蓝眸仿佛要望进他的心中去，温柔而坚定地念出了那句来自于《虫师》的台词——
    “‘既然自然之理已经允许你回来了，那么，整个世界都是你的容身之处’。”
    “以及……
    “老子也是。
    “老子就是你的容身之处。”
    第64章 第13天4
    夏油杰完全怔住。
    这些就是，五条悟曾经在牢狱中无声地说出的那些话吗？
    他完全没有想到五条悟会对他说这些，紧接着他忽然意识到，就在这一刻，此时，现在，当下，正在发生一件重要的事：

 第132章

    一种全然陌生，却无比郑重的东西，正在从他从未设想过的角度向他走来。
    那是……
    他闭上眼睛，像是不敢承认那个词语，不敢接受那个事实一般，用力拥抱住五条悟，像拥抱着整个世界。
    “我‘知道’，我也‘相信’。
    “我相信你。
    “还有……
    “我也爱你。
    “我爱你，悟。”
    很爱，很爱。
    从很久很久以前。
    到很久很久以后。
    ……
    “这种事老子早就知道了……”
    五条悟的语气忽然变得酸溜溜的，他趴在夏油杰的肩上，鼓着脸说，“但是，老子可是只爱你一个哦，杰~”
    夏油杰笑起来，摸摸这只大猫猫的白毛，一脸宠溺地说：“怎么说得这么委屈啊，悟？我也只爱你一个啊。”
    五条悟直起腰，幽怨地看着他：“你最好是。”
    夏油杰目移：“呃……以前的话，我……”
    “不是‘以前’，”
    道歉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五条悟否定了，“你是真的不记得了吗？还是根本没有意识到？”
    夏油杰匪夷所思：“哈？”
    我最近真的没有再吃代餐……吧？
    每天都在和悟朝夕相处，怎么可能吃代餐嘛！
    “那就让五条老师给你举个例子好了，夏油同学，”五条悟用眼神狠狠地斥责着眼前这个花心的家伙，“你在小胜的世界里，还披着‘五条’袈裟！”
    ……切，但凡那时候他的意识还在小胜身上，一定不止摸摸袈裟那么简单，他绝对会把那东西脱掉！扔到水稻田里去！
    夏油杰：“……啊？”
    他哭笑不得：“悟，那只是一件……”
    他看懂五条悟的眼神变化，立刻改口：“只是一个虚假的世界罢了，和一场梦没有什么区别。”
    五条悟才不吃这套，他气愤地说：“梦也不行，啊，应该说，梦更不行！你这家伙，竟然还想背着老子梦见别的‘五条’？！”
    夏油杰目瞪口呆：还能这样？？
    悟的画风变得也太快了吧？！
    他伸手拂起五条悟的额发，看着那个属于“五条三藏”的红色印记，若有所思地说：“真的是二十八岁的五条老师吗？不是那个十五岁的神主？”
    五条悟一把抓住他的手，眼神危险地盯住他，像猎豹盯住狐狸：“你在说什么呢，杰？是在想念那个未成年小鬼吗？”
    夏油杰抽手，却没能抽回来，无奈地笑着说：“好了，快放开我，悟。怎么什么醋都吃啊？什么未成年小鬼，不都是你自己吗。”
    “哈，是吗，都是老子自己？”
    五条悟左手抓着夏油杰的右手。往下一翻、背到夏油杰背后，笑着凑过来，右手抚上夏油杰的额头，低声问道，“等我们出去之后，金箍就会回来了吧？那如果你再一次摘下金箍、变成狐妖，老子也可以对你做这些吗？”
    说着，他长睫低垂，吻住夏油杰的嘴唇的同时，也抬眼观察着夏油杰的表情变化。
    什……？！
    夏油杰立刻拒绝，他试图扭头躲避五条悟的手和嘴唇：“不行！那不一样！”
    五条悟却用力捏住下颌不许他躲，盯着他的眼睛问：“哪里不一样？不都是你自己吗？”
    夏油杰：“…………”
    糟糕，问题循环起来了。这就是回旋镖扎到自己身上的感觉吗？
    他索性闭嘴不回答，皱起眉头，用空着的左手抓住五条悟的右手手腕，却被五条悟反手抓住，把这只手也往后一翻，和右手一起紧紧地禁锢在背后。
    夏油杰的双手在身后挣了挣，竟然没能挣脱。
    搞什么，这家伙是把刺客悟的武力状态延续下来了吗？效果简直就像是被“主从制约”束缚了一样！
    还有他究竟在生什么气啊？还搬出那只狐狸精来！
    “悟，松手。”
    他不想在这里和五条悟打架，而且还是为了那种莫名其妙的理由。
    “不要。”
    五条悟用左手牢牢禁锢住夏油杰的双手，将他整个上半身按到自己怀里，右手腾出来，再一次抚上夏油杰的脸，指腹摩挲按压着他柔软的嘴唇，说：“现在明白老子的感受了吧，杰？快说，你就算做梦也只会梦见老子一个五条。”
    夏油杰无奈至极，决定不要和这个犯了小孩子脾气的悟僵持下去：“好、好、好，我就算做梦也只会梦见二十八岁的五条悟，全世界唯一仅有的一个五条悟。现在可以放手了吗？”
    五条悟却像是没有听到这些话一样，他的双眼微微失神，目光和拇指都在夏油杰开开合合的唇上流连，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新玩具。
    下一秒，白皙温热的拇指滑入殷红湿润的嘴角，随后低头吻了下去。
    口中的异物让夏油杰被迫张口无法闭合，令这个吻有了一种不同的感受，唇舌交缠的同时无法像普通的吻那样吞咽，以至于津液愈来愈多，却无处安放，只好沿着嘴角和手指溢出，这让夏油杰的身心深处都生出一丝怪异的感觉。
    “悟……手指……唔……”
    气喘吁吁的时候，五条悟终于结束了这个吻，嘴唇却还在恋恋不舍，不肯远离。夏油杰喘息不停，口齿不清地让五条悟把手指拿出去，五条悟笑着应了一声“好啊”，然而在收回拇指的同时却又将食指和中指伸进了夏油杰的口中。

 第133章

    “唔（喂）？！”
    夏油杰这次连口齿不清都做不到，双手又被禁锢在背后无法动弹，只好一边努力用舌头去顶那两根手指，一边用眼神谴责五条悟，然而手指却越来越深。
    五条悟眼下的白皙皮肤再一次变成樱花般的粉色，目光逐渐痴迷。他望着夏油杰泛着红晕的脸，视线从他眼尾处聚集的那片晶莹的生理性泪水上扫过，游走到不知何时变成粉红色的耳尖，又落到肩颈处那一圈齿痕上面，停顿片刻，再一次回到了他的脸上。
    夏油杰只觉得那目光像是有了重量一般——虽然只是一片羽毛的重量，却为扫过的地方带来一片战栗和滚烫。滚烫的热度和酥麻的电流一起直击心底，整颗心都在融化，化作湿热的津液，流淌到下颌，滴落……
    五条悟那瑰丽的蓝眸变得幽深，嗓音也更加暗哑低沉：
    “表情好涩啊，杰……”
    夏油杰：“！”
    他猛然清醒，恼羞成怒地咬了五条悟的手指一口。五条悟“嘶”了一声，却并没有抽回手，反而更加往里深入：
    “张开嘴巴，杰，老子要看看咒灵玉是从哪里吞下去的。从这里能看到你储存咒灵的空间吗……嗷呜？！”
    夏油杰忍无可忍，抬腿一踢，迫使五条悟松开双手，顺势拉开了距离。他愤愤地抹去嘴角和眼尾的水渍，红着眼睛痛斥五条悟：“你太过分了！悟！”
    五条悟看了一眼自己那湿漉漉的手指，指根处弧形的齿痕清晰而对称，就像是摘下戒指后留下的戒痕。那双天空般的眼睛微微睁大，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然后抬眼看向夏油杰，哑声说道：“怎么了啊，杰？”
    夏油杰红着脸，咬牙切齿：还问怎么了？这家伙居然还问他怎么了？！
    五条悟像是真的在困惑，他略一歪头，疑惑道：“你，不喜欢老子这样做？”
    “……谁会喜欢啊！”
    夏油杰扭头就走，“混蛋！”
    “喂！你要去哪里啊？杰——！”混蛋悟在后面喊道。
    虽然很生气但还是不想再次失联的夏油杰头也不回地说：“去找白龙道别！”
    “好——”混蛋悟竟然一点都没有跟上来的意思，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挥手喊话，“那老子就去拿一下伴手礼了哦——”
    “随便你！”
    夏油杰拐了个弯，不见了。
    一身白色浴衣的五条悟站在绚烂的花海当中，沉默片刻，忽然抬头：“啊，没有拍照留念，真可惜。”
    ……
    夏油杰独自走在空无一人的动画世界里，脸颊红得不太正常。
    ——那家伙，这次真的太过分了！
    他双唇紧抿，双拳紧握，闷头走得虎虎生风。
    ——就让他一个人呆着好了！
    可就算是扔下他一个人，显然他也不是那种会反省的性格，现在应该已经高高兴兴地去买伴手礼了吧？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自己就非要这么在意啊？！
    夏油杰一阵抓狂，却又忍不住去想五条悟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明明只穿了一件浴衣，拿什么买伴手礼啊？
    等下，现在是白天，那条街没有人。
    夏油杰：“……”
    怎么办，似乎已经预见到零元购的悟被人追着跑的一幕了。
    ……果然还是快点离开这个世界吧。
    “啊，我正要去找你们。这是你们遗落在油屋内的东西。”
    一见到夏油杰，白龙就再一次将五条悟的手机和手枪还了回来。
    夏油杰：“……”
    他道谢，接过来放在一边，先问白龙要了两套衣服和木屐，换上其中一套，才松了一口气，安心地坐下来，说出了即将离开的打算，以及——
    “和记忆有关的魔法？”
    一提到魔法这种东西，白龙就变得严肃起来，“恕我直言，您是想用它来做什么呢？”
    夏油杰眼睛一亮：“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上是有这种魔法存在的，对吗？！”
    白龙点头：“没错。但是，一切魔法都需要遵循自然之理，强大的魔法通常伴随着强大的代价。”
    “我明白，”夏油杰急切地说，作为咒术师，他对这种事情再清楚不过，“但我并不是要用它去对别人做什么，我只是……不想让自己忘记在这些世界里发生的事情。”
    他和悟共同的记忆，是最珍贵不过的存在，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他也想尝试将它们留住。
    “还有，我们正在寻找能让时光倒流的方法，我们有必须回到过去的理由。”
    夏油杰说，“所以，保留‘现在’的记忆，对于必然回到‘过去’的我们来说，至关重要。”
    白龙沉默地看着他的眼睛，最后终于开口说道：“我明白了。我会帮助你们，因为这是我对你做出的承诺。等我完成这件事，我们之间的‘因果’便就此了却了。”
    夏油杰强忍着内心的激动，郑重地点了点头。
    第65章 第13天5
    白龙和夏油杰约好，最晚到太阳落山之前，他会带着约定之物前往河岸边，在河水上涨之前为他们送别。
    “你们应当饿了吧，”白龙将一枚看起来很像药浴牌的木牌递给夏油杰，十分周到地说，“带上这个去吃饭的话，就可以随意吃想吃的东西，不必付钱，也不会再变成动物了。”
    夏油杰：！！

 第134章

    差点忘了这个设定，现在去找悟还来得及吗？他该不会已经吃起来了吧？！这次会变成什么动物？还是猫吗？不会真的变成猪吧？
    啊啊……那家伙究竟是二十八岁还是八岁啊！
    夏油杰果断收好木牌，拿起五条悟的手机和左轮手枪，就要出发去找五条悟。
    结果门一开，他就撞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哇哦，看看这是谁，是超——级热情的杰呢！这么想念老子吗？”
    五条悟抱住夏油杰，在他的额头上“叭”地亲了一口。
    白龙：？
    夏油杰：“……”
    他简直可以想象到白龙的表情！他红着脸推开五条悟，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去买伴手礼了吗？”
    本以为五条悟会委屈巴巴地说一句“可是老子没带钱欸”，没想到五条悟却沉吟片刻，回答道：“唔……没找到，大概是要到晚上才会出来吧。”
    夏油杰以为五条悟说的是那种只有晚上才会出摊的小吃，便没有在意。五条悟和白龙打了声招呼，然后一把搂住夏油杰的脖子，带着他往外走：“走啦，杰，去吃东西，老子超——级——饿——”
    夏油杰边走边挣扎，想要挣脱五条悟的钳制：“等等……等等啊，悟！”
    可恶，饿着肚子还有这么大力气，这家伙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
    他好不容易挣脱出来，抓住五条悟的手腕，往白龙的房间一指：“先去换衣服。”
    五条悟一愣，若有所思地将夏油杰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
    夏油杰不知想到了什么，脸更红了：“……别看了！快去换！”
    五条悟噗嗤一笑：“好——”
    他刚走了一步，忽然丝滑转身，两根手指闪电般探入夏油杰的袖袋，精准地夹出来一样东西。
    夏油杰：！
    这家伙，什么时候发现的？！
    五条悟晃了晃指间的手机，笑眯眯地说：“为了防止杰偷偷做坏事，这个就物归原主了哦。”
    “……谁会偷偷做坏事啊喂！”
    在夏油杰气急败坏的声音中，五条悟心情很好地换衣服去了。
    夏油杰站在原地，很后悔，一万个后悔——
    刚才一直忙着和白龙说魔法的事情，没有顾得上手机，还想一边去街道上寻找五条悟一边删除自己的“黑历史”，时间绝对够用，谁能想到那家伙竟然已经回来了而且还趁他不备拿走了手机？
    ……等等，他该不会就是为了手机才这么快回来的吧？而且没有吃东西，该不会根本就没有去那条街？
    可恶啊！
    那也没办法，只能等下次再说了。
    五条悟换好衣服，和夏油杰勾肩搭背地离开油屋，吃饭去了。
    一直沉默的白龙看着这两个人的背影，迷惑不解：
    他们的关系……是本来就这么好吗？怎么感觉和初次见面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
    仗着没有副作用、还不用花钱，两个人久违地饱餐了一顿。饭后消食的时候，夏油杰还拿了很多很多点心和其他甜的东西，直到手里拿不下了，才召唤出那只名叫“羡慕”的咒灵，把东西交给它拿着——
    为什么拿不下？因为他只能用单手拎着，另一只手有专属的用途——要和某个人手牵手才行，不然那个幼稚鬼会闹脾气。
    哎呀哎呀，他还能怎么办呢，只好乖乖牵着哄着了。
    这次“羡慕”没有变成白龙的模样，它按照夏油杰的要求，身上老老实实地穿着普普通通的浴衣，脸上规规矩矩地戴着空白一片的覆面，像个动画片里常见的妖怪那样跟在他们后面，一声不吭地拎着包。
    但即使如此卑微，还是引发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中间五条悟无意间回头看了一眼，立刻震怒：“杰！你怎么又当面吃代餐！”
    “……啊？”
    夏油杰无辜地扭头看了一眼，随后震惊地看着五条悟，头一次感觉盘星教祖的嘴巴都不够用了：
    “不是……悟？那家伙本来就是一团没有颜色和形状的史莱姆啊！难道你要我在命令它维持人形的同时还要特意改变他的发色吗？好麻烦，我不要。”
    “少啰嗦，那家伙的能力是‘复制’，它一定是在复制老子！”五条悟怒气冲冲地揪住“羡慕”的覆面，唰地掀开，白布下面却是一张空白的脸。
    五条悟：“……”
    夏油杰：“……”
    “羡慕”：“……”
    五条悟更生气了！他松开牵了一路的手，一个人往前走。
    夏油杰：？？？
    他和“羡慕”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五条悟生气的点在哪里，是被这张没有五官的脸丑到了吗？
    他默默地捻了捻手指，感觉手心里空落落的。嘛，不管怎样，总不能因为一只咒灵就惹悟不高兴吧……
    大猫咪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只不过是想做唯一的那一只罢了。
    这样想的夏油杰心情瞬间好得不行，扭头就命令“羡慕”把发色换成了黑色，至于脸，暂且还是借用白龙的好了，反正有覆面遮住，别人也看不到。
    然后他就开开心心地追上五条悟，自然而然地牵住了那只垂在身侧的手。
    “羡慕”：“…………”
    说好的“好麻烦，我不要”呢？怎么不止发色，连脸都重新捏了？

 第135章

    所以说，咒灵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是这样吗？？？
    很快，两个人就走到了这条美食街的尽头，而“羡慕”也多长出来两条胳膊，不然真的拿不了那么多伴手礼。
    明明只有你们两个人类，“伴手礼”究竟是给谁带的啊喂？那只整天饿着肚子被你们压榨的基力安吗？
    “羡慕”甚至感觉这两个人根本就是忘记了基力安也是需要吃东西的。
    忽然，它感觉周围空气一冷，一股令灵战栗的危机感瞬间将它笼罩起来。
    它扭头去看，还是五条悟。
    “羡慕”：“……？”
    它战战兢兢地向自己的主人投去求助的目光，夏油杰也很疑惑，问道：“怎么了，悟？”
    五条悟嘴角勾起来，笑着说：“啊，没什么哦，杰。”
    “羡慕”：？？？
    怎么有一种下一秒就要被砍的预感……
    夏油杰却瞬间明白了。他暗暗懊恼自己太过忘形，竟然忽略了“四条手臂”这一点。随后，“羡慕”就按照他的指令，随机复制成了路边停放的一辆可移动小吃车，那堆伴手礼则都堆放到了车上。
    “哇！它竟然可以复制章鱼烧？”
    五条悟双眼一亮，眼巴巴地看向夏油杰，越说越兴奋：“冰淇淋车也可以吗？奶茶店也可以吗？喜○水庵也可以吗？！”1
    但紧接着他自己就迟疑起来，“……这种复制出来的东西，真的能吃吗？”
    “章鱼烧小吃车”闻言一抖，鼓足勇气，借着招牌上的一只小章鱼的嘴巴说道：“不、不能吃的，都是假的，我吃起来是史莱姆味道的……”
    谁会羡慕一辆章鱼烧小吃车啊？再说人家明明只能复制有生命的东西，现在勉为其难变成一辆小吃车真的已经是极限了结果没想到反而引发了生命危险？
    五条悟一脸嫌弃：“哈？！”
    漂亮的眼睛肉眼可见地失去了光。
    夏油杰简直要被这样的五条悟可爱死了！他忍不住伸手捏捏五条悟的脸，笑着说：“别的暂且不提，‘喜久○庵’大概率是不可以的吧，五条老师？会被追究侵权责任的……啊，说起来，悟想带的伴手礼来了吗？”
    他说着，四处张望起来。
    “啊，差点忘了。”
    五条悟抬头看看天色，牵着夏油杰的手径直往某个方向走，章鱼烧小吃车咕噜咕噜地跟在后面。夏油杰抬头一看，这不是去油屋的路吗？
    红色的拱桥上空无一人，也没有小吃车在这里出摊，但是五条悟却高兴起来：“来了！”
    夏油杰有些疑惑，再次去看，却只看到白龙从桥的另一头匆匆走来。
    “你们怎么还没有去河边？”白龙急匆匆地说着，回头看了一眼，带他们躲到一边的树下，“快点，趁汤婆婆还没发现，带上这个快走！”
    夏油杰和五条悟双双一愣，只见白龙从怀中取出一块白布，打开，里面包裹着的是两枚白色的戒指，戒面则是两颗无色透明的宝石。
    五条悟好奇地拿起其中一枚，随后震惊扭头，看向夏油杰：“你是想向老子求婚吗？杰！”
    白龙：？？
    夏油杰：“……”
    “咳！”
    夏油杰干咳一声：“这个……其实是……”
    白龙又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打断了夏油杰的话：“失礼了，请由我来说明。这是汤婆婆的备用魔法戒指……”
    五条悟和夏油杰惊讶对视：汤婆婆的？可是这个尺寸也太小了吧？
    汤婆婆手指上的戒指对他们来说都足够做choker了。
    白龙没有理会他们，继续说道：
    “我使用魔法把它们变成了适合你们使用的尺寸。你们只需要戴上它，回忆过往的记忆，就可以将记忆储存到戒指里面，而今后的记忆也会自动备份进去。那些没能拿回名字的人的记忆就是这样被她储存起来成为魔法能量的……啊，抱歉，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接下来，请你们务必要记住使用记忆魔法的‘代价’。”
    他严肃地看向夏油杰，叮嘱道：“一旦将记忆备份进这个戒指里面，就要小心不要损坏它，因为它的代价就是，一旦损坏，所有的记忆都会消失，连同你们脑海中的那一份。并且，永远无法复原。”
    果然是十分沉重的代价啊……
    但他们依然需要它，依然要使用它。
    夏油杰点头应许，伸手接过了白龙手中的另一枚戒指。
    白龙不放心地说：“发动魔法会惊动汤婆婆，因此，等你们渡过河流、离开这个世界之后再戴上它吧。记住，不要回头……”
    夏油杰正要正式道别，忽然，一直在安静地使用六眼观察戒指的五条悟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哇！杰，快看，它变成紫色了欸？”
    夏油杰和白龙猛然扭头，果然看到五条悟已经将戒指戴到了食指上，戒面也已经由透明转变为紫色，随着记忆源源不断地注入，紫色还在不断加深。
    白龙：？？？
    夏油杰：“………………”
    魔法发动了！
    光影一闪，天空中盘旋的乌鸦发现了他们，汤婆婆暴怒的声音响彻天地：
    “小——白——！你竟敢帮助他们偷走我的戒指——！”
    白龙立刻对两人施加了加速魔法：“快走！记住不要回头！”
    夏油杰感谢的话还没说出口，五条悟却突然不见了！

 第136章

    一眨眼，他就看到那家伙藉由加速魔法闪现到了红桥中间。
    “悟！你在干什么？快走！”
    夏油杰立刻跟过去，同时召唤出咒灵，帮助白龙一起对抗汤婆婆的乌鸦。
    “谢谢你，白龙！我们走咯！”
    五条悟一手抓住夏油杰的手，另一只手里不知道抓着什么东西，飞快地跑下漂亮的红桥，淌过正在涨水的河流，头也不回地朝着对面山坡上的鼓楼跑去。
    “章鱼烧小吃车”载着满满当当的伴手礼，咕噜咕噜地跟在后面飞。
    除了一段难忘的回忆和一个对未来的期待，他们什么都没有留给白龙，声音也越来越远：
    “杰，汤婆婆和白龙都这么能打，不如你把他们都吸收了吧？”
    “……你在说什么啊，悟！会被听到的！”
    “哈哈哈哈哈哈……”
    不小心听到了的白龙：“……”
    他总算是明白夏油杰看他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古怪了……
    真是两个，奇怪的家伙啊。
    第66章 第14天1
    白龙的加速魔法一直延续到两人穿越鼓楼，从隧道出来才消失。
    夏油杰额头一凉，又一紧：是金箍，它果然回来了。他抬手去摸，心情有些复杂，就好像嵌套世界的记忆变成了一场梦。
    趁记忆尚且鲜活，他戴上那枚戒指，感受着魔法的流动与吸引。这感觉有些不舒服，仿佛自己的一小部分灵魂也随着记忆流入戒指当中去了。
    悟没有感到不舒服吗？他看向五条悟。
    “咦？小基呢？”
    五条悟一出来就发现基力安不见了，他四处张望一番，一脸震惊地看着夏油杰说，“我们在里面待了那么久，小基不会是被路过的咒灵干掉了吧？小——基——”
    一旁的“章鱼烧小吃车”听了，默默缩到角落里，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基力安八成已经被饿死了，祈祷这两个人千万不要拿我当新车啊！
    夏油杰迟疑：“应该……不会吧？”
    基力安虽然不太灵活，但是它的虚闪可不是普通咒灵能够承受的，一发虚闪带走小半个森林也不在话……下？
    “……悟，”夏油杰指着不远处的森林说，“那里，是不是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小半个森林被夷为平地！是虚闪造成的吧？绝对是虚闪造成的吧？！
    “嗷昂——”
    说曹操曹操到，一发刺目的虚闪从远方袭来！
    “悟！”
    夏油杰和五条悟同时伸手抓住对方，齐齐退入红色鼓楼下方的隧道。
    “轰！！！”
    “叮——”
    虚闪撞上透明的结界，消散无踪。
    果然，他们的想法是正确的：这座鼓楼能在妖怪/咒灵横行的世界里还保存得这么完好，不是没有原因的。每当危机降临，守在隧道入口处的双面石像就会发出一道微不可见的光芒，释放出无比强大的结界，保护鼓楼不被波及。
    没来得及躲闪但是刚好走运位于结界内部的“章鱼烧小吃车”：“……”
    “啪叽”一声，它变回了史莱姆的模样，各种伴手礼哗啦哗啦掉了一地，把它严严实实地压到了下面。
    咒灵“羡慕”：倒不是被吓到啦，只是太累了，心累……
    “哇哦，是要向老子复仇了吗，小基？”
    黄昏时分、逢魔时刻，五条悟的蓝眸战意满满地亮了起来，期待着基力安的现身。他的手探入夏油杰的衣袖，手指与手掌沿着夏油杰的小臂滑入袖袋，在光滑而温热的皮肤上打了个转，才摸出属于“五条三藏”的左轮手枪，“咔哒”一声上膛。
    夏油杰的整条手臂都麻了：“你……”
    你掏手机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五条悟感受到夏油杰那欲言又止的目光，扭头冲他发射了一个wink，才又看向虚闪袭来的方向。
    夏油杰：“……”
    这么玩是吧？
    他眯起眼睛看着五条悟的侧脸，几个不可言传的念头在脑海里争相吵闹。
    ……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情再说吧。
    树影晃动，许久不见的基力安终于现身——
    五条悟：“欸？”
    夏油杰：“……”
    只见如今的基力安已经不是原先的模样，原本那高大得堪比山丘的体型不知何时何故变成了小小一只，目测也就比五条悟高一些，但也没有高到哪里去，在不知情的人远远看来，可能只会以为那是一个身高很高的人类罢了。
    它不止身高缩水严重，就连外观也变得坑坑洼洼，白色的面具上布满了裂纹，甚至连长鼻子都断裂了。
    怎一个惨字了得。
    五条悟却激动起来：“杰！它不会是进化了吧？”
    他当初之所以看中这头大虚，就是因为它的个头格外高大，一看就比别的大虚更强。现在想来，说不定那个时候它就已经达到了进化的临界值，说不定再吃一头同类就能成功从基力安进化成亚丘卡斯了呢。
    “不会吧？”夏油杰说，“不管是在狱门疆还是在这里，都没有大虚供它吞噬啊。”
    五条悟：“说的也是。啊，这么说来……它难道一直都在饿肚子？”
    夏油杰：“啊，似乎……确实……如此……”
    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对一头大虚生出“愧疚”之情，真是难得的体验啊。

 第137章

    蹲在伴手礼堆里的咒灵“羡慕”都快被这两个人感动到了：你们终于发现这件事了啊？
    谢天谢地，自己似乎不用成为他们的新坐骑了。
    “所以它这些天是去觅食了？”五条悟看着那头越来越近的小号基力安说。
    夏油杰也看着那边，点头：“看样子不太顺利，但好歹是活下来了。”
    不仅活了下来，还有余力来找他们报仇呢，这一点真是让人肃然起敬。
    “哟——小基——”
    五条悟大喊道，“你这副模样，是被咒灵啃了吗——？好菜哦——”
    夏油杰：“……”
    现在说这些，是担心仇恨拉得不够稳吗？
    基力安果然暴怒，白色的面具上嘴巴大张，一发新的虚闪正在酝酿！
    夏油杰和五条悟一动未动，反正虚闪又打不到他们。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虚闪酝酿到一半，突然就偃旗息鼓了。一身狼狈的基力安看着这边，怔住了。
    五条悟：？？？
    夏油杰：？？？
    两个人面面相觑，满头都是问号。
    五条悟：“杰，这家伙是突然认出我们了吗？还是良心发现不想打了？”
    夏油杰：“……你是认真的吗，悟？”
    假如它真的有那份智商，岂不是会更加狂暴，应该会恨不得立刻跟他们同归于尽吧？
    “哈哈哈哈哈……”五条悟大笑起来。
    他果然就是故意那么说的。
    咒灵“羡慕”：“……”
    可恶啊，渣得这么理直气壮清新脱俗毫不掩饰，这家伙真的是人类吗？
    但基力安就是怔住了，看上去也没有想继续使用虚闪的打算。它就那样顶着一个傻乎乎的表情，一步，一步，像个机器人一样往这边走来。
    夏油杰意识到了不对劲：他们这边是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基力安的注意力吗？可是就连咒灵“羡慕”，基力安也是见过的。
    ……难道？
    他疑惑万分又预感满满地扭头看向五条悟，问道：“悟，你从红桥上拿走的‘伴手礼’，究竟是什么？”
    “啊，杰终于想起来问老子了？铛铛铛铛——就是它！”五条悟伸出大拇指，得意地往后一指。
    夏油杰：！！
    ……难道？！！！
    一旁的五条悟催促道：“喂，快出来啊！老子没骗你吧，那家伙是不是和你长得很像？”
    他们身后的隧道阴影中，传来几声小小的，说不清是害怕、茫然，还是羞涩的回应：“啊，啊……啊啊。”
    只见一个和基力安一样下半身黑漆漆的家伙，从阴影中缓慢现身，像只蜗牛一样慢慢地挪动了过来。
    夕阳的余晖将隧道的光线分割成明暗两半，魁梧又柔软的黑色“伴手礼”逐渐露出了全貌：
    黑色的上半身，黑色的手臂，黑色的脖子和脑袋，以及脸上那个非常有辨识度的、在日本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白底黑纹的面具。
    “无、无、无脸男？！无脸男！”
    夏油杰完全震惊了！但心里同时又有一个声音在大叫：果然！果然啊！悟真是从来不让人失望！
    他简直无法组织语言，一把抓住五条悟，用力摇晃！
    “你开玩笑的吧？悟！怎么可以把无脸男当做伴手礼带出来啊？！你这样让千寻怎么办？整部动画都会变得混乱啊！你……啊，你该不会是骗它说基力安是它的同类吧？！”
    五条悟笑嘻嘻地说：“没有骗它啊，杰不觉得它们长得很像吗？无脸男那么孤单，老子帮它找个朋友不好吗？”
    夏油杰抓狂：“可是它的朋友应该是千寻才对啊！”
    万万没想到……
    他好不容易没有向白龙剧透，还觉得同样没有剧透的五条悟很乖，万万没想到他其实是整了个更大的！直接把重要角色给抓走了！啊啊啊啊！
    “不成，趁千寻还没出现，我们要把它送回去才行……等等，基力安那个反应，不会真的以为它是同类所以是想来吃了它吧？”
    他立刻扭头去看基力安，却正巧看到那家伙的眼睛“噗”地一下就变成了两颗桃心。
    夏油杰：？？？？？
    他简直要疯了，更加疯狂地摇晃五条悟：“悟！你看到了吗？！基力安它该不会是对无脸男一见钟情了吧？！啊啊啊这是什么混乱的展开啊！！！”
    五条悟却借着晃动的惯性低头，“啾”地一下亲了夏油杰一口。
    夏油杰：？！
    五条悟噗嗤一笑：“杰是被按下暂停键了吗？真可爱。”
    夏油杰皱眉：“悟……？！”
    一开口就又被五条悟“啾”了一下。
    夏油杰：“…………”
    这家伙真是……
    什么紧张气氛都没了。
    五条悟盯着夏油杰那逐渐变红的眼尾，忽然想起什么：“啊，说到‘一见钟情’，该不会老子对杰也是一见钟情吧？”
    夏油杰：！
    他睁大双眼，没等开口，五条悟又抢先说：“明白了，老子第一眼看到的是杰的刘海，所以老子是对‘怪刘海’一见钟情才对。”
    说着，又对夏油杰的刘海“啾”了一下：“是不是啊，怪刘海？”
    夏油杰：“……喂，你……适可而止啊。”
    说着就别开了视线。
    五条悟却不依不饶地凑过去看他：“害羞了吗？杰？这就害羞了吗？”

 第138章

    他叹了口气，换了一种委屈的语气说：“啊啊……就连无脸男那么害羞的家伙都想主动交朋友呢，老子什么时候才能被杰主动亲一下啊……”
    夏油杰：“转换话题的方式太生硬了，悟。”
    而且自己其实有主动亲过他，但这话可不能说——因为按照那家伙的逻辑，他亲的是十五岁的神主五条，而自己已经保证过“就算做梦也只能梦见一个五条”。
    撸猫秘诀，get√！
    五条悟：“……”
    杰这次竟然没有上当！
    不过好在是安静下来了。
    五条悟这时候才拍拍夏油杰的肩膀，说：“在老子看来，混乱的是你吧，杰？安心啦，少一个无脸男不会怎么样的，大不了让老爷子再画一只嘛。”
    夏油杰眼神都要死了：“……这话如果传出去，会被声讨三天三夜的吧？”
    五条悟耸肩，那种东西，他会在意吗？
    “等等，”夏油杰反应过来，扭头问无脸男，“像你这样的‘妖怪’，应该还有很多只吧？”
    无脸男：“啊？啊，啊，啊……”
    夏油杰：“……”
    悟是怎么把它骗出来的？这完全无法沟通嘛！
    “哈哈哈哈哈哈……”
    五条悟心情很好地收起左轮手枪，从伴手礼堆里挑挑拣拣，最后又全部丢开。他站在鼓楼的红墙边，望着天空忧伤地说：
    “没有棒棒糖，也没有奶茶，没有冰淇淋，也没有喜久福，啊啊——人生啊，真是寂寞如雪。”
    夏油杰瞥了一眼正在用听不懂的语言互相交流的基力安和无脸男，基力安的虚洞里面果然已经空了。
    他低头想了想，又看了五条悟一眼。
    五条悟：？
    夏油杰朝着他走了过去，边走边说：
    “虚洞里的糖果都不见了。不过……”
    他走到五条悟身前站定，夕阳照得他的脸颊有点热。他抬眼看着五条悟，说，“吃甜食可以让人获得快乐，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悟？”
    “嗯？”
    五条悟垂眸看他，懒洋洋地回应，“为什么？”
    夏油杰一本正经地说：“因为甜食可以促使大脑分泌多巴胺。”
    “噗！”
    五条悟夸张地说，“啊，原来如此啊，优等生。”
    夏油杰的眼尾红得厉害，正经的表情快要维持不住了，却偏要硬撑着把自己想好的台词努力说完：“但是……咳，其实除了甜食，还有一种东西也可以帮助大脑分泌多巴胺。”
    五条悟笑起来，低头凑向夏油杰，低声说：“是吗，是什么？”
    夏油杰终于憋不住笑起来：“是这个。”
    他轻轻一推五条悟，让他稳稳靠在红色的墙上，自己再上前一步，微微仰起头，主动吻住了五条悟的嘴唇。
    第67章 第14天2
    直到两个人的掌心都变得炙热、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才难分难舍地结束了这个吻。
    五条悟眼尾微红，指腹抚过那双狭长漂亮的眼睛，低笑一声，嗓音微哑：“这算是杰送给老子的‘甜食代餐’吗？那老子可是会吃上瘾的哦。”
    听到这个说法，夏油杰懊恼地闭上眼睛，脸颊避开五条悟那滚烫的掌心，声音同样低哑：“你……不要再提那个词了！”
    “代餐”这个词，简直都要成为夏油悟空的紧箍咒了。
    五条悟微微弓身，抱住夏油杰，用拥抱平复着呼吸，叹了口气：“老子……好想现在就出去啊。”
    夏油杰拍了拍五条悟的后背，在这个令人安心的拥抱中说：“很快就能出去了，悟。我不是已经学会嵌套世界了吗？虽然不能直接破开这个世界回到狱门疆，但是直接在这里开门进入其他世界还是能做到的。所以，我们可以一边通关这个世界，一边去别的世界寻找时光机了。”
    五条悟脑袋微微一偏，在夏油杰的颈后落下一个轻吻：“辛苦了，杰。”
    被吻过的地方酥麻微痒，细密的电流直达心底和指尖，令夏油杰情不自禁地攥皱五条悟后背的衣服，又缓缓松开。
    他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询问着五条悟的意见：“悟想去哪个世界？要去《银魂》那边看看吗？”
    他们在最游记的世界里面待了那么久，也不知道银魂的剧情走到哪一话了。
    五条悟却摇头：“没有那个必要。”
    夏油杰努力忽略肩上毛茸茸的触感，问道：“为什么？”
    五条悟：“既然杰可以嵌套世界，那我们随便到哪个世界找一艘飞船，再直接开去那美克星不就可以了吗？拜托他们制造出几百个龙珠，随时随地召唤神龙，批量许愿时光机……”
    “噗……哈哈哈哈！”夏油杰没听完就笑了起来，“龙珠又不是生蛋，哪有那么容易批量生产啊？”
    五条悟也笑起来：“说的也是。那就只要七颗龙珠好咯，只召唤一条神龙，然后……让它一次性给我们几百个龙珠。”
    “哈哈哈哈哈哈……”夏油杰快被他的脑回路给笑死了。
    不过五条悟的意思他是明白了，相对于《最游记》这个世界来说，时光机的获取反而显得简单了许多。
    “好吧，那就先打破这个世界，再去找时光机好了，‘师父’。”夏油杰说着松开了五条悟。
    五条悟一挥手：“走咯，小基！先带我们去距离最近的村庄休息一下！”

 第139章

    基力安在喜欢的对象面前脾气还是很好的：“昂？”
    五条悟：“……”
    夏油杰：“……”
    他们看着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的基力安，总算意识到一件事：如今的基力安，已经无法再作为基普车使用了！
    本就人手不足的取经二人组雪上加霜。
    夏油杰抬头看看越来越暗的天色，说：“不如就在隧道里休息一晚，明天再想办法吧。”
    于是他们随意拿了一些点心，准备当做晚饭在隧道里吃。
    忽然，“叮咚”一声，许久不见的对话框再一次出现在夏油杰眼前：
    [请正确结集取经四人组，尽快踏上旅程。]
    夏油杰目光一冷：“搞什么……”
    五条悟一看他的视线所在，就明白发生什么了：“又有新任务了吗？”
    夏油杰走进隧道，在入口处坐下来，说：“啊，叫我们集合四个人尽快出发呢。”
    五条悟坐在他旁边，数了数：“‘复制’，基力安，无脸男，朱泱……噫，朱泱和暗蜘蛛首领那两个家伙就算了。再加上你和我，人数已经足够了，还超额了呢。”
    一直没有被夏油杰收回去的咒灵：……人家叫“羡慕”，不叫“复制”，谢谢。
    “但是我们的车已经没办法上路了。”夏油杰说着给五条悟投喂了一块小饼干。
    五条悟：“唔……”
    他的目光落在那堆伴手礼上，伴手礼堆开始肉眼可见地瑟瑟发抖。
    五条悟咧嘴笑起来：“啊，我们这不是还有条‘白龙’吗？非常贴合原著呢！”
    夏油杰：！
    对哦！
    他立刻把躲在伴手礼下面的咒灵叫了出来，并命令它变成吉普车。
    他们终于可以拥有一辆真正的吉普车了！
    咒灵“羡慕”据理力争：“可是……我只能复制有生命的存在……”
    夏油杰很高兴地说：“‘吉普’有生命啊！它是白龙的另一个形态。对了，先变成白龙看看吧？是《最游记》里面那条白龙！”
    咒灵“羡慕”垂死挣扎：“可是，我只能复制我亲眼见到的东西啊！”
    主打的就是一个不想成为坐骑。
    夏油杰：“……”
    这个能力也太鸡肋了一点吧？他们要是能让它亲眼见到最游记里面的白龙，那还要它这个冒牌货干嘛？
    “是吗，”五条悟忽然把手指捏得咔咔响，“老子忽然想起来，当初你冒充杰和老子的那笔账，还没有好好算过呢，对吧？”
    咒灵“羡慕”瞬间炸毛，从圆滚滚的史莱姆炸成一颗半透明的海胆：“等等！我……我想到办法了！”
    它躲到角落里碎碎念：“最游记，最游记，快点给我一本《最游记》的漫画书啊，狱门疆！”
    什么都没有发生。
    咒灵都快哭出来了，它对夏油杰恳求道：“能不能……能不能请您开个通往书店的门，好让我去看一眼漫画里的白龙和吉普车是什么样子qaq……”
    夏油杰有点头疼：“你怎么不说直接去一个有网络的地方让你用悟的手机看动画？”
    咒灵：“也不是不行……啊，不是，我的意思是，那样就更好了！”
    夏油杰：“……”
    咒灵的话却提醒了五条悟：“杰，不如我们直接去其他世界找一辆真车，再抓……再找两个帮手过来吧？让老子想一想，蓝染？一护？唔……太久没追番了，现在是谁比较强？鸣人？小樱？啊，不如这样，我们直接拉个神明来帮忙吧！”
    夏油杰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吐槽他，而是摇了摇头，看着外面的黑暗，说：“没用的，悟。它是在用这种方式逼我。”
    狱门疆曾经借着汤婆婆的嘴对他说过，以后的旅程不会再像从前那么简单，看来现在就是第一个条件：
    它要夏油杰继续使用“亡灵操术”，凑齐取经四人组。就算白龙吉普可以用复制漫画钻空子，但从前那种使用咒灵或是骸骨来冒充“八戒”和“悟净”的方法，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行不通了。
    “撒……”
    五条悟将手臂搭在夏油杰脖子上，语气很轻松：“那就召唤好咯。”
    夏油杰回头看他，才发现光线太暗，几乎已经看不清悟的模样了。
    应该先生一堆火的。
    眼睛看不清的时候，耳朵就似乎格外灵敏。五条悟的声音在黑暗中听起来十分清晰：
    “上一次，你不是做的很好吗，杰？”
    夏油杰想起来，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使用“亡灵操术”，是为了救人，救那个名为小胜的陌生人。
    五条悟的声音近在咫尺：“没关系哦，老子相信你。”
    好简单的话，听起来轻松愉快，一点压力都没有。
    这一次，他没有再说什么“我们是最强”呢。
    夏油杰在黑暗中低头一笑：他的悟果然还是和从前一样，表面看起来没心没肺，其实是个非常细心和温柔的人啊。
    “好吧，那……”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说，“那我就趁现在，试试看吧。”
    趁现在没有咒灵来打扰他们，趁悟和黑暗给他的勇气。
    夏油杰闭上眼睛，但是片刻后就猛然睁开，用力抓紧了五条悟的手。
    五条悟的六眼能够在黑暗中清晰地看到夏油杰的一举一动，同时两个人也都听到了夏油杰那剧烈的心跳声。

 第140章

    “怎么了，杰？”五条悟温声问道。
    “悟，我……”
    夏油杰的手竟然有些颤抖，不过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我看到一个新的，非常明亮的‘光团’，上次……他还不在的！”
    “哈……是吗……”
    五条悟眼中的温度和他的声音一起冷了下去，这次他停顿的时间有点长，但最后还是说……
    “那就他吧。”
    “……你确定吗，悟？”
    夏油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因为他们大概都猜到了那团光的身份，所以他认为此时的悟比他更需要安慰和陪伴。
    “啊，老子……”五条悟咬牙切齿，“可是已经迫不及待了呢。”
    夏油杰用力捏了捏五条悟的手，再一次闭上眼睛，进入了那个流光溢彩的“光团宇宙”——属于“亡灵”的空间。
    那团最新最大的光芒那么耀眼，就像一轮新生的太阳般令人难以忽略，就连先前那些光团都被他吸引，像孩子一样环绕在他身边。
    夏油杰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忽然注意到，那团“光”似乎也察觉到了他存在。他不再犹豫，抬起手，向着“光”的方向伸出，喃喃道：
    “亡灵……”
    “唰！”
    他和他的声音同时被耀眼的光芒瞬间吞没，他无比清晰地感觉到，有一个强大的灵魂以他为媒介，降临到了他所在的这个世界，就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
    夏油杰开始庆幸自己没有生火，因为他竟然有些不敢睁眼，虽然睁开以后也什么都看不清。
    “哈，果然……”
    他感觉到五条悟微微转身，冲着隧道外面说——
    “哟，好久不见啊，夜蛾。”
    夏油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第68章 第14天3
    “……悟？！”
    夜蛾正道警惕地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那头显眼的白毛，以及，白毛旁边那个黑色头发的，垂头丧气的家伙。
    “杰？”
    他的神情放松下来，打量着四周。虽然没有灯火，月亮也还没有出来，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一片，甚至在隧道外面还站着两个黑咕隆咚、看起来不像人类的家伙，但是……
    但是，他的视力却丝毫不受影响，将一切都尽收眼底。
    或许这就是成为“亡灵”之后所获得的，为数不多的优点吧。
    夜蛾正道抬脚走了上来，走到隧道入口处站定，低头看着那两个坐在地上的学生，问道：“这里就是狱门疆的内部？”
    夏油杰一愣，忍不住睁开眼睛抬头去看，那个多年未见却依然熟悉的人就站在他的面前，正低头看着他们、看着他，就像是……
    就像是曾经站在讲台上那样地看着他们，甚至连没戴眼镜的样子都一模一样。
    ——如果说人死之后会下意识地回到自己最想回去的那段时光，变成印象最为深刻的模样，那么夜蛾他，为什么会是这副样子？他不是一直想要成为校长的吗？
    “哈，”五条悟轻笑一声，说，“你看起来不怎么惊讶嘛，夜蛾？这么说是已经见过七海了？”
    “是啊，见过了。”夜蛾正道说，“正在候机楼和他们聊天呢，突然就被拽过来了，搞不好他们正在担心呢。”
    夏油杰突然一阵心虚，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
    “安心啦，夜蛾，他们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应该能猜到的吧？啊，倒不如说，直接把他们也拉过来不就好了？正巧我们的队伍可还缺一个人呢。”五条悟笑嘻嘻地说，“啊啊，真想看看七海过来‘加班’时的样子啊。”
    夏油杰忍不住开口：“悟！”
    谁都可以，但是七海的话……
    哈，死了都要加班，太残忍了吧？
    ……谁都有可能‘愿意’来帮忙，但是七海还是算了。
    他正这样想着，忽然，一只手穿过黑暗，落在他头上。
    夏油杰僵住。
    “这是什么，杰？金属发带？”
    夜蛾正道的声音在他头顶上响起来，他感觉到老师的手正在检查他额头上的金箍，对话对象却换成了悟，“该不会是你给他戴上的吧，悟？又在恶作剧吗？”
    五条悟立刻委屈地叫起来：“说什么呢，夜蛾！老子在你眼里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形象啊？！”
    夜蛾正道平静地回答道：“这还需要问吗？我以为你应该知道的。”
    “喂喂，”五条悟闹起来，“再怎么说老子也已经是高专的教师了，给老子留点面子啊，夜蛾~”
    夜蛾正道：“……”
    他指着五条悟问夏油杰：“这家伙是受到什么刺激了吗？竟然学会在意‘面子’了？唔，倒不如说，他也知道人类会有‘面子’这种东西？”
    夏油杰：“……”
    为什么啊？
    为什么，你们……
    一个两个的……
    都在搞什么啊？
    七海也是，灰原也是，……理子也是，现在就连老师你也……
    为什么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跟我说话啊？
    为什么啊？！
    是在逃避吗？是怕我受不了吗？我有什么可受不了的？我有什么不可指责的？！恨我啊！骂我啊！发泄啊！！！
    怎样都可以，怎样都可以！就是不要用这种和从前一样的态度对待我……
    不要这样……
    可怜我。

 第141章

    “怎么了，杰？为什么不说话？”夜蛾正道又问。
    夏油杰终于抬起头，借着刚刚出来的月光，看向那个魁梧的轮廓。他感觉嗓子有些发干发涩，大概是伴手礼太甜了，早知道就多带点水进来了……
    “他怎么了，悟？”
    “……您是在，同情我吗？”
    两个人同时开口，之后四周就变得一片安静，安静到夏油杰忍不住怀疑自己的音量是不是太小了，以至于夜蛾正道没有听到，不然为什么他什么反应都没……
    “砰！”
    “砰！”
    “嗷呜！”
    “嗷呜！”
    两发铁拳从天而降，夏油杰和五条悟同时抱住脑袋哀嚎。
    还是熟悉的声音，还是熟悉的力道，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搞什么啊！夜蛾！”五条悟抗议道，“为什么老子也要一起挨打啊？！”
    夜蛾正道没有理会五条悟，而是对夏油杰严肃地说：“你在说什么，杰？！我为什么要同情你？”
    他看着夏油杰的神情，确保他在听，才继续说道：“虽然不太了解现在是怎么回事，但是从我在七海和灰原那里获得的情报来看，你做得很好，为什么会以为我在‘同情’你？”
    他等了片刻，索性在两人面前跪坐下来，坐姿端正而笔直，像面对一年级新生那样耐心地说：
    “听好了，杰。如果你以为别人会用‘同情’的目光来看你，那么原因或许并不在于对方，而在于你自身。”
    夏油杰怔住了。
    在于我……自身？
    曾经的优等生不会因为时光的流逝而变得迟钝，他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夜蛾正道的未尽之意：不是别人在同情你，而是你以为别人在同情你；那么，同情你的或许并不是别人，恰恰正是你自己。
    那个瞬间，他似乎听到了“咔嚓”一声轻响，仿佛有什么看不到的、一直在禁锢着自己的东西，在那一刻碎裂了。
    “好好想想吧，杰。我相信你。”
    夜蛾正道说完，才转向另一个问题儿童五条悟，头疼地说，“解释一下吧，悟？”
    五条悟委屈巴巴地说：“解释什么啊？”
    说着，他抓起夏油杰的手，放到自己脑袋上，还摇摇头蹭了蹭。
    夜蛾正道：？
    这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会幻视一只大猫在求摸头？
    夜蛾正道把这个小插曲自动归类到两个学生感情好上面，耐着性子等待五条悟给他讲解现在的情况：“我在七海那边获得的情报有限，只知道你和杰正在狱门疆内部，并且已经快出去了。但是现在这个地方……”
    他示意四周环境，继续道，“这里并非狱门疆吧？据我所知，狱门疆内部充斥着诅咒，绝对不该是现在这种平和的模样。”
    “嘛，诅咒倒是一直都有的啦，”五条悟满不在乎地指指自己的脑袋，说，“不过老子已经习惯了。”
    夏油杰震惊地看着他：“悟！你？！”
    他一直以为进入异世界之后悟就脱离了诅咒的范围，可是直到今天，直到此刻，他才明白竟然不是这样！
    悟竟然一直都在承受着诅咒的冲刷吗？可是在狱门疆的时候，明明那些锁链都已经锁定了自己不是吗？！
    难怪……难怪就算在异世界里，悟也一直想吃甜食，难怪就算他的咒力被封印了也还是想吃甜食……并不是因为他有多想吃，而是因为他的大脑始终都在和诅咒对抗！
    夏油杰的整颗心都疼了起来，疼得揪成一团：“悟，你……”
    “不要那么震惊啦，杰，”五条悟的手臂箍住夏油杰的脖子，笑着说，“杰可是替老子承担了一大半呢！”
    他又看向夜蛾正道：“剧情介绍什么的先放在一边，夜蛾，不要以为你摆出老师的架子就可以糊弄老子……”
    虽然嘴巴在笑，但是夜蛾正道清楚地看到，这家伙的笑意并未达到六眼的眼底——五条悟正冷笑着盯着他，毫不含糊地问道，“说说吧，夜蛾，你自己又做了什么蠢事？”
    夜蛾正道沉默着，终于开口道：“……悟，有些话，不必全部都说出来。”
    “哈？是吗。”五条悟的眼中一片冰冷，哪里还有一开始时那种放松和日常，他凑近夜蛾正道，连放在夏油杰肩上的手都收紧了力道，“为什么不说出来，夜蛾？”
    夜蛾正道听出他话中的双层含义，严肃道：“悟！”
    但是五条悟的声音比他更大！
    “为什么不说出来啊，夜蛾！那些烂橘子一定是逼你说出熊猫的秘密，是不是？那就说啊！告诉他们啊！先不说那群老东西能不能像你一样做出‘熊猫’，就算他们做到了，那又怎么样？你在担心什么？夜蛾！担心那些无辜的咒术师会受到牵连吗？担心那群烂橘子会以他们的性命为代价来‘复活’他们的自己人吗？还是担心他们会用在自己身上来获得‘永生’？！那就让他们去做，尽管去做好了！不管他们‘复活’了多少人，不管他们是不是能够成功‘永生’不死，老子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一个都不放过！难道你不相信老子吗？！夜蛾！”
    夜蛾正道先是惊讶了一瞬，接着就觉得“理当如此”，毕竟眼前这个人是五条悟，虽然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熊猫”的秘密——临死之前除外——但是五条悟能够猜到，不，能够推断出这些，在他看来其实是情理之中的。

 第142章

    “可是，悟，”夜蛾正道声音低沉，听起来有些沉重，“就算你让他们付出了代价，但是……死亡，是不可逆转的。”
    他不知道五条悟会为那些生命报仇吗？他不相信五条悟的实力吗？这种问题都是废话。
    可是，就算报了仇，死亡就是死亡，死去的人不会再回来。
    所以他不能赌，也不敢赌。无辜的咒术师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失去生命，这个责任太过沉重了，比他自己的生命还要沉重。
    “哈，‘不可逆转’……”五条悟冷笑一声，“原来你知道啊？”
    夜蛾正道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他早已习惯了五条悟的说话方式，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不太礼貌、不够尊重，但这其实正是他的心事的泄露：五条悟他，真的在全心全意地为自己担心，为自己不甘，为自己……难过。
    “悟……”
    “夜蛾，难道你不觉得，只要活着……只有活着，才会有‘改变’的可能吗？”
    夜蛾正道和五条悟同时开口，这次五条悟的声音很轻，可是听在另一个人——夏油杰的耳中，却无异于惊雷炸响。
    ——这话是对老师说的吗？还是……对我？
    夏油杰惊异地看着五条悟，他再一次深深地意识到了，自己的死，对于五条悟来说意味着怎样的痛苦。
    此时的悟看上去是在对老师发泄不满，可是实际上，他其实是……正在自责吧？
    悟在难过，悟在痛苦，悟在自责，悟的心正在和自己一样，悲伤地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啊，老师，我们……迟到了。我们没能赶上。
    对不起……
    对不起，没能好好地守护你。
    夏油杰一把抱住了五条悟。
    对不起……
    被忽略的夜蛾正道：“……”
    不仅想说的话被堵回去了，还又一次目睹了一些看不太懂的事情。
    自己果然是老了吗？所以记忆出现了偏差？这两个人似乎……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你们究竟……在狱门疆里经历了什么？”夜蛾正道忍不住问道。
    他们两个在外面时的事情他都一清二楚，所以问题一定是出在狱门疆内部。
    五条悟的心情在夏油杰的怀抱里逐渐平复。他嘴角勾起来，却把头埋在夏油杰怀里，委屈地说：“我们找到了时间机器呢，夜蛾，可以回到过去，拯救所有人的那种。”
    夜蛾正道猛然吸气！
    “真的？！”
    夏油杰抚摸着五条悟的头发，冲夜蛾正道点头，代替五条悟回答道：“是的，悟说的是真的。狱门疆内联通着许多异世界，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我们确实找到了时光机所在的世界。‘时空回溯’是可能的……老师。”
    夜蛾正道整个人都振奋了起来！
    “这、这么说……”
    这个消息也太棒了吧？！他们果然不愧是……
    “高兴吗，夜蛾？值得高兴的可不止有这一件事哦！”
    五条悟从夏油杰怀里钻出来，抓起夏油杰戴着戒指的那只手，和自己的手并排竖起来展现给夜蛾正道看，半是炫耀、半是恶劣地说：“别的都可以慢慢说，夜蛾，这件事必须要现在就告诉你——”
    他将两只手往夜蛾正道脸前一怼，兴奋地宣布：“老子和杰，结婚了哦！”
    夜蛾正道：“……嗯？”
    第69章 第14天4
    结……婚？
    结婚吗？
    夜蛾正道定睛看向两人的手，目光从那两颗大得过分的宝石上面掠过。
    结婚……
    结婚？
    夜蛾正道：“……”
    ——啊！明白了，又是恶作剧。
    他愣了一下就恢复了正常，决定还是问那个起码“看上去”比较靠谱的学生；“杰，我想知道更多关于狱门疆的情报。”
    夏油杰尴尬不已，一边往回抽手一边说：“呃……好，好的。”
    五条悟：？？？
    事情发展和预想中不一样？
    哼，老子才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这个机会！
    “喂！夜蛾！”他在夜蛾正道眼前挥手，同时也用另一只手挥动着夏油杰的那只手，“好好看看，我们可是结婚了啊！结婚！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夜蛾正道面无表情：“哦。恭喜。”
    五条悟：“……”
    夏油杰：“……”
    他趁机把手抽了回来，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咬住了嘴唇才没能笑出声来。
    “喂，杰！”五条悟再次抓住夏油杰的手，气鼓鼓地说，“夜蛾竟然不相信老子！来，杰你来告诉他，杰和老子是不是已经结婚了？”
    夏油杰很想躲起来：“悟……悟！我们还是，先说狱门疆……悟？”
    五条悟竟然一下子安静下来，这让夏油杰立刻条件反射般意识到了不同寻常：“怎么了？悟？”
    五条悟抓着夏油杰的手，脑袋一寸一寸抬起来，盯着夏油杰的眼睛：“杰，你……是真的很爱老子啊。”
    夏油杰：“啊？”
    他整个人都懵了，同时还能感受到夜蛾正道落在他们两人身上的探究的目光。
    他干咳一声缓解尴尬，说：“我……我当然很爱你。但是你究竟是怎么了？”
    五条悟的回答是，将他手上的戒指取了下来。
    夏油杰：？？？
    “悟？”

 第143章

    为什么要摘他的戒指？这样一来他不就没办法自动备份记忆了吗？
    “啊，老子忘了你看不清。”五条悟说着，扭头冲那只一直躲在角落里的咒灵说，“‘复制’，你复制的那辆章鱼烧小车上面是带有彩灯的没错吧？来亮个灯啦。”
    咒灵“羡慕”：“……”
    它老老实实地变成章鱼烧小吃车，乖乖地亮起了灯。
    五颜六色的小彩灯瞬间照亮了黑暗的隧道，也照亮了五条悟手中的那枚流光溢彩的、仿佛是天空的延展一般美丽夺目的，蓝宝石戒指。
    夏油杰情不自禁地睁大了双眼：这个颜色，这个清澈又透亮的程度……
    这不是，和悟的眼睛一模一样吗？！
    夏油杰心中狂喜，一把抓住五条悟的手：“悟！它好漂亮啊！”
    就像你的眼睛一样漂亮！
    五条悟：“……”
    他幽幽地说：“杰，你是真的爱老子吗？”
    夏油杰振奋地握着他的手，看着他漂亮的眼睛说：“当然了！我爱你，悟！”
    五条悟将戒指往自己的另一只手上一套：“那就把这个交给老子保管。”
    夏油杰：？？？？？
    他终于反应过来：“悟！你不要什么醋都吃啊！！！”
    岂可修？！戒指会随着人的记忆而变色这点他已经知道了，可是它会变成什么颜色并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啊？
    “还给我，悟。”夏油杰说着就去摘戒指。
    “不要！”五条悟躲闪，“你都说了你爱老子，难道你对老子的爱还比不上一枚戒指？”
    “不要混为一谈！”夏油杰扑到五条悟身上抢夺戒指，“那是我的记忆！放在你身上会多出不属于我的记忆吧？快点摘下来啊，悟！”
    “不要不要不要！”两个人的争夺逐渐升级成打架，“不戴在手指上就没问题了吧？那就挂在老子脖子上好了！”
    夏油杰不再浪费口舌，只管抢夺戒指：“快点还给我！”
    “不要！老子说过，你全身心都只能有老子一个五条！”
    混乱中，夏油杰抢错了手，一眼看到了五条悟的戒指。他愣了一下，立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悟！你的戒指为什么是黑色？为什么不是紫色？黑色是谁的颜色？你是不是不够爱我？！”
    五条悟完全不相信：“哈？怎么可能不是紫色？”
    他百忙之中看了一眼，“咦？！竟然真的不是……不不，一定是光线的问题！‘复制’！都是‘复制’的问题！”
    咒灵：？？？
    关我什么事啊？！搞清楚啊我只是一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咒灵，不要把我当成你们play的一环啊！
    再次被忽略的夜蛾正道：“…………”
    假的吧？
    这两个人，加起来有十岁吗？
    “砰！”
    “砰！”
    “嗷呜！”
    “嗷呜！”
    好了，世界终于清净了。
    五条悟和夏油杰乖乖跪坐好，像是汇报任务进度一样，互相补充着对夜蛾正道讲述了这段时间的经历。
    虽然全程都很乖巧，但是夜蛾正道听得直咧嘴。
    五条悟：“怎么了，夜蛾？灵魂状态也会牙疼吗？”
    夜蛾正道：“不，是头疼。”
    五条悟：“哈？真的？！”
    夜蛾正道：“只要你不要用你的‘恋爱故事’打断杰的汇报，就不会疼了。”
    五条悟垂头丧气地叹了口气，跃跃欲试地看着夏油杰：“杰，夜蛾还是不相信我们……”
    夏油杰立刻双手交叉在胸前比了一个叉号：“不行，悟，绝对不可以！”
    他能有什么不明白的？五条悟想做的事情都写在他的眼睛里了！但是，要他和五条悟在老师面前接吻来证明他们确实在谈恋爱？那种事，那种事……那种事！
    假如他们还在高专、一直都在高专，或许他真有可能做得出来吧。然而现在……
    好在五条悟也同样了解他，并没有强迫他去证明。
    经历都说完了，五条悟打了个哈欠，体贴地说：“说起来，夜蛾，明天和我们一起回一次千与千寻的世界吧，我们再去拿几枚戒指。”
    夏油杰也点了点头，同时有些惭愧：因为之前一直抗拒使用“亡灵操术”，抗拒从故人们身上获得帮助，所以只请白龙为他和五条悟做了准备。现在看来，是他考虑不周了。
    夜蛾正道却摇了摇头。
    “哈？你不想？！”五条悟和夏油杰对视一眼，都很惊讶，“这不是很有必要的事情吗？”
    夜蛾正道解释道：“不是不想，而是……”
    他看向夏油杰，认真说道：“戒指的事，由我自己解决。”
    夏油杰微微睁大双眼，似乎猜到了夜蛾正道接下来的话，随即却错开了目光。
    “啊啊，饿了——”
    五条悟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老子去拿点东西吃。”
    面对如此突兀的“贴心”，夏油杰心里又是酸楚，又是难堪。但是，他终究没有起身跟悟一起出去。
    果然，夜蛾正道叹了口气，又说：
    “我能够理解你的想法，杰。但是，咒术师并非是单打独斗的‘个体’，这一点，相信你们都很清楚，因为，你们一直都是最适合的……‘搭档’。”
    他伸手摸摸夏油杰额头上的金箍，语重心长地说：“过去的一切，都已经随着你的‘死亡’而过去了，杰。安心接受‘同伴’的帮助、重新组成‘搭档’做任务吧，这是……我作为老师，给‘咒灵’夏油同学，上的第一课。”

 第144章

    过去的一切就让它过去吧，从此以后，你是一个全新的存在。
    不要再自我孤立，不要再自我禁锢，不要再自我放逐……
    就心安理得地，接受我们、接受同伴的帮助吧，夏油杰。
    夏油杰一直让自己背着光、看向别处。许久，他终于一点头，从嗓子里发出了一声沙哑的……“嗯！”
    第二天一早，夜蛾正道就辞别了“小情侣”，独自一人穿越隧道，前往千与千寻的世界去了。
    “直到最后都没能让他相信我们结婚了呢。”五条悟一脸不爽地噘着嘴说。
    “啾！”
    夏油杰凑过来，在五条悟噘起来的嘴巴上亲了一下，“毕竟是老师，还是要尊重一下的……唔？！”
    五条悟狠狠地亲回去，像是将一整个夜晚的忍耐都释放了出来，直到夏油杰抗议，差点再一次打起来才放开他。
    “嘶……”夏油杰用微凉的拇指指腹轻点着自己的嘴唇，控诉道，“你是饿了吗，悟？嘶！这下一定会肿起来吧……”
    五条悟意犹未尽，悄悄地舔舔自己的牙齿，又冲夏油杰“呼”地一下吹了口气，“痛痛飞飞。”
    夏油杰：“……”
    真是的……
    谁家小猫咪一大早就这么可爱啊？
    所以被捏脸也是应得的！
    他双手抱住五条悟的脸一顿揉搓，直到小猫咪的头发都乱了才罢休。
    吃饱喝足，终于到了做任务的时刻。今天，他们不止要重新召唤队友，还要开启一个能看到《最游记》漫画或是动画的新世界让咒灵去复制，这样才能达到“取经四人组”的要求。
    “果然是七海和灰原最合适吧？”五条悟说。
    虽然经过了夜蛾正道的开导，但夏油杰难免还是会有一丝抗拒，同时也有些担忧：“我只能看到光团的颜色，但并不能用颜色来区分他们的身份。”
    万一搞错了怎么办？虽说可以立刻送回去，但是……别的先不提，光解释起来就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吧。
    “你在犹豫什么？杰？”五条悟问道，“在担心拉错人吗？”
    夏油杰点了点头。
    五条悟拍拍他的肩膀，说：“那有什么，拉到普通人就送回去，拉到讨厌的人就打一顿再送回去。”
    夏油杰：“……”
    谢谢你，悟，虽然问题并没有解决，但起码没有那么紧张了。
    夏油杰在五条悟鼓励的目光里闭上了双眼。
    光团的数目似乎更多了，这意味着有更多曾经与他有过联系的人已经死去，这个事实令夏油杰感到一丝焦急和烦躁。
    按照他们的推算，光芒越是耀眼的灵魂，应该就与他关系更紧密。但是……他和七海与灰原，已经近乎十年未见了啊。
    越来越多的光团发现了夏油杰，在他身边环绕着，像是一整个美丽的宇宙。夏油杰不由得暗暗祈祷：不管怎样，不管是谁，只要不是拉到菜菜子和美美子就好。因为假如拉到她们，她们绝对会要求留在自己身边，那可就没那么容易把她们送回去了。
    同理还有七海。七海已经明确表示过自己不想死了还要回去加班，所以，除非是为了给七海送戒指、解释经过然后开启时光倒流，否则他不想去打扰七海。
    围绕在夏油杰身边的光团越来越多、越来越亮，他很快就分不清哪个是哪个了。最后，他终于下定决心，顺着直觉伸出手去，立刻便有两枚光团争先恐后地降落在他的掌心当中。
    “拜托了，不要双胞胎，也不要七海。”
    “唰——”
    光芒再一次将他淹没，两个灵魂像风一样从他的身体当中穿梭过去，伴随着一片浓雾，降临到山坡之下。
    夏油杰紧张地看着下方那片白茫茫的雾气，有风吹来，显露出来者的头发：是黑色，以及金色。
    夏油杰的心都提了起来：不会吧？真的是美美子和菜菜子？！
    第70章 第14天5
    “哟！好久不见。”
    五条悟的声音将夏油杰拉回了现实：不，不是菜菜子和美美子，因为假如是她们，悟绝对不会这样打招呼。
    所以，来的人是——
    白雾散去了，站在他们斜下方的是，黑色头发的灰原雄，以及金色头发的七海建人。
    “啊！”灰原雄左看右看，待看到他们，就惊喜地叫了出来，“又见面了，夏油前辈！五条前辈也好久不见！这里就是‘狱门疆’吗？夜蛾老师是不是也在这里？诶？不在吗？哇！那堆零食是怎么回事？啊，七海你看，竟然还有章鱼烧！咦？那是什么？无脸男？咦咦？旁边那个，该不会是基力安吧？真的假的，是雕塑吧？啊啊啊，它们动了！！……”
    面对如此精神满满的学弟，五条悟微微一笑：“干得不错嘛，杰。”
    他拍拍夏油杰的肩膀，率先走下了斜坡。
    夏油杰睁大了双眼：……不可能吧？是七海？！
    怎么可能是七海？！
    “你……”
    七海建人闻言看了过来。
    “你怎么会……怎么会是你？！”夏油杰脱口而出。
    七海建人：“……”
    他无语片刻，才说：“这个问题，该我问你吧？”
    夏油杰：“可是我……”
    可是……
    可是什么呢？“我没想把你拉过来”？人都已经来了，再说这种话似乎有些过分。

 第145章

    可是，自己明明没想打扰七海的安宁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在七海建人已经转移了注意力，对走到他们面前的五条悟说：“这里是什么地方？不是狱门疆吧……嗯？”
    他皱起眉头，严肃地打量着五条悟：“……你真的是，五条老师吗？”
    “喂喂，”五条悟无语地揽住了两个人的肩膀，“竟然问出这种问题，真是失礼啊，七海海。”
    七海建人：“……”
    很好，确定了，就是那家伙没错。
    而灰原雄大惊失色：“啊！五条前辈怎么变矮了？”
    他上手比划：“……足足矮了有二十公分吧？！这是怎么回事啊七海？”
    身高一米八四的七海，非常非常不习惯地看着俯视着这个身高一米七七的“五条悟”，又抬头去看山坡上那个看起来更矮“夏油杰”，不确定地说：“……是诅咒？”
    “啊？！是会让人变矮的诅咒吗？”灰原雄顺着七海建人的目光看向夏油杰，点头，“有道理，夏油前辈看起来也不太对劲，怎么好像和我差不多高的样子？夏油前辈——！”
    他边喊边跑上山坡：“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头上戴的这个金色的发带又是什么啊？”
    事已至此，夏油杰只好叹了口气，迎着灰原雄走了过来。
    ……
    “啊，原来如此，原来这是《最游记》的世界啊！”四个人在隧道前的草地上席地而坐，灰原雄听完夏油杰的讲解，恍然大悟，“那夏油前辈现在是孙悟空吗？好——帅！那么五条前辈就是玄奘三藏？哇哇！”
    他用全新的目光打量着五条悟，看到他那身白色法衣肩上披着的经文，大眼睛简直在布灵布灵闪闪发光：“这就是‘魔戒天净’吗？哇——看不懂。对了对了，‘升灵枪’也有吗？哇——！！！”
    五条悟将左轮手枪抛给灰原雄，灰原雄手忙脚乱地接住，两眼冒光地玩了一会儿，将枪还给五条悟，又去打量夏油杰：“所以夏油前辈头上这个金箍就是你的妖力制御装置吗？好酷啊！摘下来会怎样？夏油前辈有试过吗？会妖力暴走吗？会咔咔乱杀吗？啊，会变成齐天大圣吗？！”
    夏油杰感受着这小太阳一般热烈的情绪，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微笑。他温柔地看着十七岁的灰原雄，耐心回答道：“很可惜，不会变成齐天大圣。至于会不会暴走乱杀……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
    “欸？”灰原雄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啊，我想起来了，悟空暴走之后会失去那段时间的记忆，对吧。所以夏油前辈也是吗？”
    “嘛……算是吧。”
    夏油杰一想到那只狐狸精，脸上的微笑有点难以维持。
    “所以，”七海建人将五条悟的手臂从自己肩上扒拉下去、推开，面无表情地说，“你们把我们拉过来，就是为了组成‘取经四人组’？”
    “嗯嗯！就是这样没错。”五条悟笑眯眯地回答。
    夏油杰无可奈何地点头承认，想想又解释道：“抱歉，我无法分辨你们的灵魂，所以无法拉取特定的某个人。但我可以随时送你们回去。”
    七海建人果断回答：“那我要回去。”
    灰原雄惊了：“欸？不要啊，七海！”
    这个回答在夏油杰的预料之内。他点点头，毫不迟疑地说：“给我一点时间。”
    毕竟是第一次送人回去，他需要先了解一下送回去的术式，于是他站起来走到了一边。
    五条悟倒也没有反对，只是笑着说：“哎呀，七海海确定不等夜蛾一起吗？”
    七海建人十分坚决：“没有那个必要。”
    而且不要叫我七海海。
    灰原雄急中生智：“可是老师也帮我们一起拿戒指了！”
    七海建人兴致缺缺：“那种东西，无所谓吧。”
    那种社畜的人生回忆，有什么值得记住的吗？带着记忆回到过去，是想体验双重的社畜人生吗？抱歉，我没有那种恶趣味。
    灰原雄：“可是，可是……我们留下来给前辈们帮忙不好吗？他们可是要去打牛魔王的啊！”
    七海建人扭头看着他，问道：“灰原，你确定他们需要帮忙？”
    灰原雄双眼一亮：“完全不需要呢！”
    七海建人：“……”
    灰原雄：“呃……也说不定嘛，哈哈。”
    五条悟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爱啊，灰原，七海！”
    七海建人的回应是离他远点，而灰原雄则是依依不舍地说：“可是，我们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的啊……”
    夏油杰：“……”
    他看着那坐在一起的三个人，忽然有一种，仿佛自己与他们格格不入的错觉。
    他默默叹了一口气：归根到底，还是自己的错，假如能够直接分辨他们的灵魂就好了。
    “我准备好了，七海。”
    其实略微一想就明白了，就像反转术式那样，将“亡灵操术”反向操作，就能够将七海送回去。
    七海建人冷酷地无视了灰原雄那可怜巴巴的目光，站起来走到夏油杰面前，准备迎接再一次的“穿越”。忽然，五条悟也走过来，手臂搭着夏油杰的肩膀，神秘兮兮地说：“七海，临走之前，我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情报要告诉你。”
    七海建人扭头看他，灰原雄也一脸紧张地跟了过来。
    只见五条悟举起双手，向他们展示一黑一蓝两只戒指，得意洋洋地笑着宣布：“看！我和杰已经结婚了哦！”

 第146章

    七海建人：“……”
    这家伙的智商也跟着身高一起缩水了吗？
    灰原雄先是大惊，随后疑惑而又尴尬地指指五条悟的手，说：“可是，五条前辈……结婚戒指的话，不是应该一人一枚吗？为什么两枚都戴在你自己的手上？”
    五条悟一愣：“……啊，这个是有原因的。总之我们已经结婚了！”
    七海建人：“……”
    灰原雄：“……啊，啊哈哈。”
    五条悟立刻委屈地对夏油杰说：“杰！他们也不相信老子，快想想办法啊！”
    七海建人却回答道：“不。我相信。新婚快乐。没有别的事情了吧？那么，再见。”
    五条悟：“喂喂喂！好歹不要说得那么敷衍啊？”
    灰原雄又惊了，几乎分辨不出这两个人是在说真的还是在开玩笑，他求助地看向夏油杰：“夏油前辈？”
    夏油杰只好冲他点头，无奈又无力地笑起来：“是，我们结婚了，就是之前所说的那个‘小狐狸买手套’的副本里的婚礼。”
    “可是，那不是类似于游戏剧情一样的东西吗？”灰原雄感觉十七年的生活经验完全不够分析此时的情况，于是又问自己的搭档七海建人，“七海，前辈们说的真的是真的吗？不是在开玩笑吗？”
    七海建人心好累，只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他顺着灰原雄的话说道：“啊，没错。他们应该早就在一起了吧。”
    其实平时只要稍微留意一下，就能够发现这两个人之间的不同寻常。不过这毕竟是他们的私事，他不好多说，也不便多说罢了。
    可怜的灰原雄快要崩溃了：“可是七海，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你明明告诉我他们冷战了十年！”
    夏油杰：“……”
    五条悟：“……”
    七海建人：“……”
    背后说人这种事在正主面前被捅出来，七海建人的眼神都快要死了，他自暴自弃地说：“是啊，那大概就是……情侣之间的小情趣吧。”
    灰原雄：“啊？”
    五条悟：“噗！哈哈哈哈哈哈！”
    夏油杰：“…………”
    你……竟然还笑得出来啊……
    “好了，我先走了，再见。你就多待些时间吧，灰原。”七海建人是一刻也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嗨呀，杰，他果然意识到这是在加班了啊。”五条悟夸张地叹了一口气。
    七海建人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说道：“比起看你们秀恩爱，我倒是宁愿去加班。”
    五条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哇？我没有听错吧，七海？！好感动——没有比这更真心实意的夸赞了，哈哈哈哈！”
    他超级开心地扑过去拥抱七海建人，七海建人一脸嫌弃地抵抗着，用眼神催促夏油杰。
    于是夏油杰使用了反向的“亡灵操术”，将七海建人送了回去。
    “可是，这样一来，‘取经四人组’不就又少了一个人吗？”灰原雄忧心忡忡地说着，又用一种又是好奇、又是钦佩，先是犹疑、再是坚定的目光不住地打量着这对“新婚夫夫”，所有的心理活动都写在了脸上。
    夏油杰笑起来：灰原果然还是那么可爱啊。
    “灰原，想说什么就说出来嘛！”五条悟目光灼灼地盯着灰原雄。
    夏油杰不想再看他去逗灰原，于是说道：“好了，悟，我们还是……欸？灰原？”
    灰原雄竟然哭了出来，小天使一样纯真的大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晶亮的眼泪。他就这样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
    “太好了，夏油前辈，五条前辈！虽然有点不可思议，可是仔细一想，果然没有比你们更适合彼此的恋人了！恭喜你们啊！新婚快乐！呜呜……你们一定要幸福啊！呜……我好高兴，呜呜呜……”
    夏油杰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被灰原雄的眼泪淹没了。
    “好了，好了……”他抱了抱这个高兴得一直哭的可爱学弟，用眼神示意五条悟。
    五条悟揉了一把灰原雄的头发，真心实意地夸赞道：“灰原，你很会说话嘛！哈哈哈……老子和杰当然会幸福的！”
    灰原雄好不容易止住眼泪，不好意思地说：“那取经的事情怎么办才好？”
    夏油杰拍着他的肩膀，说：“没关系，我再拉一个人来就是了。”
    五条悟一拍夏油杰的后背：“加油，杰！啊，小心不要再拉到七海哦。”
    夏油杰：！！
    还真有这个可能性！
    “……你还是不要说话了，悟。”
    “加油呀，夏油前辈！我相信你！”灰原雄握拳给夏油杰加油打气，炯炯有神的眼睛里满是信任和坚定。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发动亡灵操术，一道白光降临！
    雾气散去，是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
    夏油杰：“……啊，抱歉，再试一次。”
    夏油杰将七海建人送了回去。
    夏油杰闭上眼睛，发动亡灵操术，一道白光降临！
    雾气散去，是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
    夏油杰：“……对不起。打扰了。再试一次。”
    夏油杰将七海建人送了回去。
    夏油杰闭上眼睛，发动亡灵操术，一道白光降临！
    雾气散去，是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
    夏油杰：“……”

 第147章

    夏油杰努力深呼吸：“抱歉，七海，再试……”
    七海建人抬手，阻止了夏油杰，声调冷硬：“不要再试了。牛魔王在哪里？”
    “噗嗤！”
    “哈哈哈哈哈哈！”
    灰原雄和五条悟再也憋不住笑，捂着肚子在地上滚来滚去。
    夏油杰：“…………”
    他整个人都快碎掉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七海！！！
    第71章 第15天1
    虽然发生了一点小插曲，不过取经四人组总算是集结成功，现在就差白龙“吉普”了。
    夏油杰打起精神，对三个人说：“现在，我们标记过名字的世界大概有……”
    他一口气说了几十个名字，当然，略过了那些明显不会有漫画或动画这种东西的世界，然后问听懵了的三个人：“关于《最游记》的漫画或动画，你们有什么想法吗，或者说，你们认为哪个世界最有可能存在《最游记》？”
    灰原雄第一个举手说道：“我选银八老师！因为阿银一直在买漫画不是吗？我们只需要去万事屋问他借漫画看就可以了。”
    “嘟——驳回。”
    五条悟模仿着那种回答错误之后的机械提示音，说道，“他购买的是《周刊少年jump》，但《最游记》却是在《月刊g fantasy》和《月刊ic zero-sum》上面连载，所以在万事屋大概率是看不到《最游记》漫画的。唔，动画的话或许还有可能。”
    灰原雄惊呆了，一脸崇拜地仰望着五条悟：“哇——连这个都记得这么清楚，怎么做到的？五条学长的记忆力也太强了吧！”
    五条悟：“哈？这种东西还需要特意去记吗？”
    灰原雄：“……被暴击了qaq！”
    七海建人将灰原雄拉了过来：“别靠近那家伙。”
    五条悟笑起来：“七海海，你不会没有看过漫画吧？平时不是很爱看书的嘛。”
    七海建人回答道：“我的兴趣不在那里。”
    下班时间本就有限，还动不动就要加班，宝贵的私人时间当然是要用来做自己最感兴趣的事情了。
    灰原雄还在考虑夏油杰提出的问题，苦思冥想着说道：“《银魂》不可以的话，还有什么是比较适合的呢……诶多，太久没有看过漫画了，夏油学长说的很多名字我都没有听过呢，哈哈，抱歉呀。”
    夏油杰：“……”
    看着灰原雄挠着后脑勺笑着说出“抱歉”，他只感觉自己的心被捅了一刀。
    ——对不起，该说抱歉的是我。
    没有保护好你们，是我作为前辈的失职……
    “哎呀，有什么好抱歉的，灰原~不如这样，”五条悟笑着揽过夏油杰的肩膀，说，“反正都是碰运气，不如就直接去新世界吧？《龙珠》和《哆啦a梦》的世界可还没有找到呢！怎么样，杰？”
    夏油杰勉强集中精力，说道：“但是我无法确定新世界就一定有漫画或者动画。”
    “那就多开几个好咯，”五条悟抓住夏油杰的手，说，“就算没有漫画，也能标记一个新世界，怎么算都是赚的嘛。”
    “……好。”
    于是，隧道前面的空地上，一字排开了四扇异世界之门。
    “欸？是要分头行动吗？”灰原雄诧异地说。
    夏油杰回答道：“啊，我自作主张打开了四个世界，觉得分头行动的话比较快一些。”
    “但是，”七海建人冷静地说，“按照你们之前的经历，一旦穿过这扇门，门就会消失，是这样吧？”
    灰原雄听懂了：“对哦！差点忘记这件事。那么，不管找到还是没找到，我们想要回来的时候要怎么做才能联系到你呢，夏油学长？”
    夏油杰：“……”
    他揉了揉脸，强颜欢笑道：“抱歉，是我疏忽了。那么，我们就一起去吧。”
    他回头招呼“章鱼烧小推车”，但是无脸男和基力安也跟了过来。
    “你们也要去？”夏油杰有些惊讶，下意识看向五条悟。
    无脸男用它那又黑又细的手臂比划着：“啊，啊，啊啊……”
    灰原雄惊奇地看着这一幕，扭头问道：“它在说什么啊，夏油学长？”
    夏油杰：“……”
    我也不知道啊！
    七海建人下意识地抬起手腕看看时间，看到指针一片混乱，才想起这里是狱门疆，时间没有意义。他有些焦虑地站到灰原雄身边，说：“不管怎样，它们想去就去吧，说不定还可以派上用场。现在出发吗？走哪个门？”
    五条悟和夏油杰同时抬手去指，却指向了两扇不同的门。
    两个人对视一眼，再次去指，却指向了对方刚才所指的门。
    两个人笑起来，第三次去指，又指向了自己第一次所指的方向。
    灰原雄：“哈哈哈，七海你说得没错，他们的感情果然很好啊！”
    七海建人：“……”
    是吗？他怎么感觉这两个人马上就要打起来了。
    夏油杰眯眼看向五条悟：“悟，你不是故意的吧？”
    五条悟用受伤的眼神看着他：“杰，你怎么能这么说老子？老子明明是在在乎你啊。”
    “是吗，那就这扇门吧。”夏油杰指向五条悟指了两次的那个门，同时握住了五条悟的手，“顺便，也该把戒指还给我了吧。”
    五条悟立刻缩手，夏油杰当然不干，两个人再一次为了一枚戒指大打出手，这一次却再也没有天降铁拳来阻止他们。于是两个人打着打着，一不小心滚进了一扇异世界之门，两个人大喊的声音越来越远：

 第148章

    “小心啊！悟！”
    “啊啊——这是什么世界？！都是杰啦，不肯乖乖听老子的话！”
    “……”
    声音消失了。
    灰原雄：“啊，怎么办，七海？他们进去了！”
    不快点跟上的话，门会消失的吧？
    但这扇门并不是他们先前所指的任何一扇，只是另一扇不太起眼却有些眼熟的木门罢了，仔细看的话木门的边缘还包着结实的铁皮，门的两侧甚至还隐约能够看到火把的亮光。
    咒灵小推车和无脸男、基力安见五条悟和夏油杰没有再出来，便纷纷跟随他们的脚步，进入了那个陌生的异世界。
    七海建人叹了口气，挽起了制服的袖子：“那我们也只好进去了。”
    总觉得不会是什么美好的世界。
    “好哎！”灰原雄充满斗志地冲了进去，“希望这个世界能有漫画书，还有大米饭！”
    七海建人：“……”
    那么，他就希望那个世界里有酒吧。
    如果是马来西亚就更好了。
    ……
    “嘀嘀——嘟——”
    啊，这熟悉的街道，和熟悉的车辆。
    “嗖——”
    啊，这熟悉的车站，和熟悉的tr线。
    “危险啊！注意看路啊喂！”
    “晚上吃什么？拉面可以吗？”
    “什么啊，又要加班？究竟要加班到什么时候啊？”
    啊，这熟悉的语言，和熟悉的抱怨……
    七海建人站在熟悉又陌生的街头，看着熟悉又陌生的人群和建筑物，久违地感受到了熟悉的疲惫感。
    虽然这里不是他们原本所在的世界——因为他没有感受到咒力——但是，即使是异世界的日本，竟然也存在着“加班”这种东西啊。
    该说不愧是日本的漫画家创造出来的世界吗。
    “喂——七海，这边，这边！”
    先他一步进来的灰原雄已经成功和两位学长汇合了，看样子也成功制止了两个人的互殴——那两个人的模样竟然也奇异地恢复了正常，还像自己和灰原一样穿着高专的制服。
    不明真相的人，大概会以为是哪所学校的dk们在团建吧。
    嘛，还是这样的身高看起来比较舒适，不然总感觉自己是在带孩子。
    七海建人认命地走过去，边走边安慰自己说：至少运气还不错，不管这是哪个世界，总之一看就是能买到漫画或者租到动画看的。
    ……等等！
    七海建人脚步一顿。
    那边的三个人还在三脸天真地聊着无关紧要的话题：
    “说起来，除了五条学长，我们都是幽灵吧？这个世界里的人能够看到我们吗？”
    “啊，根据之前的经验，应该是可以的；但是相对的，也会感到饥饿。”
    “哇！那也太棒了吧？因为我刚好想吃大米饭！”
    “哈哈……那我们就去大吃一顿好了。说起来，我怎么也……做了那么久的‘妖怪’，重新做‘人’的感觉竟然有点陌生了。”
    “哟！久违的一米九大帅哥又回来咯！果然还是老子自己的脸最完美，对吧，杰？来一起看镜头啦，灰原！嗯嗯，杰的完美发型也回来了呢~”
    随后，“咔嚓”“咔嚓”的快门声就响了起来，并一直响个不停。
    三个人用各种角度拍了一万张照片之后，才终于有人发现了不对劲。
    “怎么了，七海？为什么不过来？”夏油杰关切地问道。
    五条悟也疑惑地看过来，随口猜测道：“是想喝酒了吗？”
    “诶？是吗？”灰原雄高兴地说，“那我们果然还是先去吃饭吧？这里真的是个有大米饭的世界，真是太幸运了，哈哈哈哈！啊，说起来，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啊？”
    “老子要吃一百个冰淇淋！可丽饼也好想吃！杰呢？还是荞麦面吗？”
    “都可以。不过七海看起来更想去居酒屋吧。”
    “吃什么先放一边……”
    七海建人的目光从这三个人脸上一一掠过，终于开口：“你们，有钱吗？”
    夏油杰：“！”
    五条悟：“！！”
    灰原雄：“！！！”
    三个人的眼睛齐齐失去了高光，像无家可归的小动物一样垂头丧气地蹲在了地上。
    “怎么办啊，杰？我们没有钱欸。”
    “……”
    “怎么办啊七海，没有钱就没办法吃饭，也没办法喝酒，更没办法去买漫画书了。”
    “……”
    毕竟是自己开的门，夏油杰再一次打起精神，说：“别担心，总会有办法的！啊，不如我们来卖章鱼烧吧？”
    五条悟幽幽地看着他：“你是要去诈骗吗，杰？”
    就连灰原雄都知道那辆章鱼烧小推车上面的章鱼烧不能吃了！
    夏油杰：“……”
    第72章 第15天2
    夏油杰第三次强打精神：“算了，我再开一个世界好了。”
    他说到做到，立刻跑进旁边的小巷里开了门。
    七海建人：“……”
    这种时候执行力能不能不要那么强？
    至少等他发表一下意见吧？
    于是四人组加两个黑乎乎的吉祥物加一辆章鱼烧小推车在小巷里原地消失，进入了……
    “啊啊啊啊啊！怎么是《午夜凶铃》啊？夏油学长！”
    夏油杰眉头一皱，再次开门：

 第149章

    “呜哇啊啊啊——《咒怨》也很恐怖啊，夏油学长！”
    再再次开门：
    “救命啊七海！是富江！是富江啊！夏油学长你是想重温恐怖电影了吗？”
    再再再次开门：
    “哇哦——是裂口女欸？杰，快祓除她！”
    ……
    于是，四人组加两个黑乎乎的吉祥物加一辆章鱼烧小推车，在恐怖电影的嵌套世界逛了一圈，灰头土脸地回到了第一个世界，顿时感觉这里的阳光都格外明媚起来。
    唯一的赢家是夏油杰，他竟然意外收获了一只久违的裂口女咒灵。
    看着这三位比真dk还要dk的dk，一直都在沉默的七海建人终于忍不住了，年轻的灵魂一脸深沉：“夏油……先生，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我们真的又进入了一个拥有漫画和动画的新世界，也还是没有钱啊。”
    “啊！”
    夏油杰从获得新咒灵的喜悦中惊醒，“……对不起。”
    七海建人：“……”
    作为在场唯一靠谱的成年人，七海建人叹了一口气，走向章鱼烧小推车：“你的能力是‘复制’，对吧，‘羡慕’？”
    “是……是的！”
    咒灵“羡慕”感动得都快哭出来了！神明啊，终于有人喊对了它的名字！
    “那么，你就变成人类的样子，随便找一家店去翻看漫画吧。”七海建人说道。
    虽然没钱买，但只是站在那里稍微翻阅一下的话还是没问题的，而且它是属于夏油杰的咒灵，不需要留联系方式也能随时回来。
    “好……好的！”
    咒灵“羡慕”先是偷偷打量了一番七海建人的模样，但到底也没有变成他的样子，而是复制了看起来更年轻、更喜欢看漫画的人之一，灰原雄。
    至于另一个“之一”，再给它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再复制一次了。
    给咒灵安排好任务之后，七海建人又走向那两只用大家听不懂的语言窃窃私语的黑乎乎的家伙，叹了口气，说：“你们两个，跟我来吧。”
    于是，周末人来人往的公园里就这样出现了无脸男和基力安的cosplay表演。虽然表演是免费的，但是如果想要和这两位还原度百分百的coser合影的话……
    要收钱，或者用食物交换。
    坐在长椅上快乐地吃着从某个小朋友手里交换而来的棒棒糖的五条悟竖起大拇指：“加油哦，七海！”
    灰原雄：“欸？”
    好像有哪里不对？
    七海建人握紧了拳头。
    夏油杰默默捂住五条悟的嘴巴，顺便教育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别这样，悟，听上去就像七海在给你打工一样，而且今天似乎还是周末。”
    灰原雄：“欸欸？！”
    喂喂，别踩雷点啊，夏油学长！
    七海建人的怒火腾地一下就燃烧了起来，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夏油先生——！”
    夏油杰无辜抬头：“啊？”
    灰原雄：“噗！”
    五条悟：“哈哈哈哈！”
    两个人再一次捂着肚子笑到地上。
    夏油杰反应过来，缓缓地捂住了脸。
    总之，直到太阳落山，四人组终于毫无效率地，挣到了虽然少得可怜但好歹足够吃晚饭的钱，以及一堆小孩子的零食。
    “这样下去不行啊，效率太低了吧，”因为没有多余的钱购买冰淇淋可丽饼毛豆泥生奶油大福而终于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五条少爷严肃地说，“何况我们的队伍里面可是有两个大胃王存在的。”
    七海建人疲惫地看着他：“谢谢你还有一些自知之明。”
    灰原雄小声说：“我……我可以少吃一点的。”
    说完，他的肚子就叫了一声。
    而夏油杰正在坐在长椅上沉思。忽然，他心灵感应般接收到了五条悟的目光。他抬起头，发现五条悟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应该已经找到了吧，杰？”
    夏油杰不动声色地说：“啊，你是说《最游记》的漫画吗？找到了。啊，它都已经看了一个下午了吗？那么，也该有所了解了。不如我们现在就回去吧。”
    五条悟走过来，手掌放在夏油杰的肩上：“不要装傻，杰……”
    他压低了声音，“还是说，你想在这里，当着他们的面和老子接吻？”
    灰原雄：！！
    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夏油杰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恼羞成怒道：“别乱说话啊，悟。”
    再怎么样，灰原也还是未成年啊！
    五条悟直起身来，揽住了灰原雄的肩，“撒，杰不告诉老子也没关系，老子自己去找就好咯。没记错的话，穿过这座米花公园，就是帝丹小学，对吧？到了那里再打听一下具体位置就ok了！”
    灰原雄听得睁大了双眼：“什……什么？！米花公园？这里竟然是米花公园？！哇啊啊——”
    五条悟笑眯眯地点头：“bingo！既然正事已经办完了，那我们就去找主角们玩一下怎么样，‘灰、原’？”
    灰原雄还在震惊当中：“你们不会早就知道了吧？啊啊，为什么还都这么淡定啊？！七海！”
    七海建人：“……”
    他的脸色一点一点地冷下来，拧起眉头，语调里透着一股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这么说来，你们早就知道这是什么世界了？”
    他的话当然是对五条悟和夏油杰说的，但是灰原雄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说：“不是吧，七海？你……你不知道米花公园？！”

 第150章

    七海建人的脸色更难看了。实际上，他不但知道这里是米花公园——虽然不是从入口进来的，但他听到路人打电话时说过这个地点——他还知道他们所在的地方就叫做米花町，因为他在打工，不，他在监督无脸男和基力安打工时，曾经问过那些围观居民。
    但是！
    因为这个地名实在是太‘日本’了——而且他也从他们口中听到了东京等熟悉的地名——所以他以为这里真的是个实际存在的地方！
    谁能想到……
    “是什么世界？”七海建人开门见山地问道。
    灰原雄左看右看，小声说：“就是……《名侦探柯南》啊……”
    七海建人：“…………”
    如果是其他世界也就算了，可是，竟然是柯南？！
    简直……
    不可饶恕！
    他把一下午的工作成果——一大包零食往灰原雄怀里一放，对夏油杰说：“我不干了。”
    夏油杰惊讶地看着他：“为什么啊，七海？”
    虽然七海建人感觉这个惊讶不像假的，但他还是怒视着夏油杰和五条悟说道：“既然知道这是什么世界，直接去找主角不就可以了吗？！”
    竟然就那样看着他辛辛苦苦地工作！而且今天还是周末！
    是周末啊！
    五条悟扭头帮腔，一脸委屈地说：“对嘛，杰！你早就偷偷放出咒灵去找他们了不是吗？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们嘛~”
    夏油杰意识到七海建人误会了，连忙解释道：“不是这样的，七海！抱歉，我以为你知道的……”
    至于五条悟……
    他眯眼给了那家伙一个眼神：为什么不告诉你主角所在的位置，你心里没数吗？无脸男和基力安是怎么来的你这么快就忘记了吗？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就有一种莫名的紧张感，以防万一，他必须将五条悟和主角们隔离开，没想到却造成了七海建人的误会，真是太乌龙了。
    而此时五条悟又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接着他刚才的话说道：“不是吧？七海，你连柯南都没看过吗？”
    灰原雄慌张地两头劝说：“不是这样啦，七海他肯定是知道柯南的，只是不了解米花公园而已……对吧七海？总之，是误会啦！学长们肯定有他们的理由的。要责怪的话，就怪我好了，我竟然没有发现这里是米花公园，真是退步啊，哈哈……”
    七海建人吐出一口气，散架一样靠在长椅上，闭上了眼睛：“我不觉得他们对柯南没兴趣。”
    夏油杰立刻解释道：“但是这个世界除了《最游记》的漫画，并不能给我们提供更多帮助，即使是名侦探，也不了解狱门疆。”
    灰原雄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没错，这个世界里有什么呢？既没有离开狱门疆的方法，也没有可以让时光倒流的机器。
    但就这么离开感觉好亏啊——就算夏油学长真的不想节外生枝，可是五条学长怎么也那么沉得住气啊？都不太像他了呢，难道真的变成了成熟的大人吗？
    他们都已经是成熟和出色的大人了呢，果然只有自己还停留在十七岁啊，哈哈……
    同一时间，在距离他们有些远的某条街道上，一位戴着眼镜、抱着足球、踩着滑板回到家的小学生，借着抱起滑板的动作，警惕地回头看了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视着自己。
    他咚咚敲门：
    “我回来了，小兰姐姐！”
    第73章 第15天3
    “我回来了，小悟哥哥！小杰哥哥！……还有七海哥哥和灰原哥哥！”
    “小悟哥哥”：？
    “七海哥哥”：？？
    “灰原哥哥”：？？？
    “小杰哥哥”：“……”
    夏油杰一把拉过那个戴着大眼镜、穿着运动服的小学生，一脸尴尬地压着嗓子问他：“没有让你连称呼也‘复制’……怎么样，成功了吗？”
    个子小小的小学生一点头：“成功了哦，小……大哥哥。”
    “哇——啊，是柯南？这不是柯南吗！”
    灰原雄从震惊中惊醒，第一个叫出声来，激动地围着“柯南”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又一脸惊喜地抬头看夏油杰：“夏油学长，这是怎么回事？你悄悄给它下命令让它去复制柯南了吗？”
    “啊，是的……”
    夏油杰有些惭愧地解释道，“毕竟你们是由于我的缘故才来到这个世界，于情于理，我都想起码能请你们吃一顿饭，但是出于某些原因，我不太想去接触这个世界的原住民，所以就让它看完漫画之后去找主角了……”
    “啊，我明白，因为这个世界并不存在超自然的力量，所以没办法跟主角们解释，对不对？”灰原雄自动帮助夏油杰找了一个完美的借口，又兴致勃勃地说，“太好了，这样即使我们现在就回到狱门疆，也能和柯南一起玩了！”
    但是五条悟可没有这么好糊弄。他看都没看这个假的柯南，而是郁闷地看着夏油杰，说：“你就这么不信任老子吗，杰？再怎么样，老子也不会绑架柯南的吧？”
    面对五条悟的质问，夏油杰的确有些心虚：“不是的，悟……就像灰原说的那样，我们实在不好对柯南解释我们的来历吧？柯南的智商那么高，直接去剧透的话，恐怕这整个世界都要乱套了。”
    “怎么可能，你是担心他知道真相之后会研究出什么破壁机打破次元壁去找青山○昌吗？”

 第151章

    五条悟不赞同地晃晃手指，“你太不了解柯南了，杰。以他们家的财力和人脉，分分钟就能回到新一的身份，但是他却甘心做一个小学生，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嘛。所以，就算他知道了这个世界的‘真相’，也不见得会怎么样的，起码不会影响到他的侦探游戏。”
    “什么？！竟然是这样吗？”一旁的灰原雄听呆了。
    七海建人将他拉到身边，按在长椅上：“别听那家伙胡说八道。”
    五条悟抄着口袋，笑嘻嘻地说：“你怎么知道我是在胡说啊，七海海~”
    七海建人只当没听到他的话，他疲惫地捏了捏眼角，抬头问夏油杰：“所以现在是怎么回事？别告诉我它连柯南的钱包也一起复制过来了？”
    夏油杰露出一个不好意思地笑容，说：“那倒没有，只是使用了一点点方法……好了，‘柯南’，钱呢？”
    “柯南”老老实实地低头掏口袋：“在这……”
    “柯南？”
    一个声音突然从柯南身后不远的地方响起来。
    四位身材高大的dk循声看去，啊，这个可爱的妹妹头女孩子不就是少年侦探团的成员之一，步美同学嘛。她也穿着运动服，一副刚刚结束运动正要回家的样子。
    “柯南，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说身体不舒服所以提前回家了吗？该不会又撇下我们一个人行动吧？”
    步美先是气鼓鼓地质问柯南，随后疑惑地抬起头，目光从四位“dk”脸上一一扫过。
    夏油杰露出一个眯眯眼的笑容，刚想打个招呼，就听“柯南”回答道：“啊？你是……？”
    夏油杰：“……”
    不是？从这两个小学生的装束和步美的话里就知道，他们显然是一起踢球去了，可是这个咒灵难道只观察了柯南一个人吗？
    “喂，你怎么回事？”夏油杰压低声音，悄悄问“柯南”。
    “柯南”不好意思地悄声回答：“那个……看《最游记》的漫画看入迷了，一不小心就错过了时间，等我去‘复制’柯南的时候，他们都快结束了，所以我就一路跟着他，没有注意他的朋友们……”
    “你……”夏油杰无奈地说，“不管怎样先找个借口蒙混过去……”
    “哟，这不是步美同学嘛？”
    没等夏油杰和“柯南”商量完，五条悟就出手了。他从灰原怀里的一大堆零食中捏出一根棒棒糖，递给步美，“吃糖吗？”
    步美警惕地后退了一步，摇头：“不、不吃……不！我不是步美，你认错人了！”
    接着她又扭头对“柯南”道歉：“抱歉，我也认错人了，再见！”
    说完，她就飞快地跑走了。
    五条悟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把棒棒糖的包装撕开，塞进自己嘴巴里，一手搭上夏油杰的肩膀，笑着说：“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呢，杰。”
    夏油杰叹了口气：“……是啊。”
    看来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
    “咕噜噜……”灰原雄的肚子适时叫了起来。
    “先去吃饭吧！”五条悟心情很好地招呼大家，“走咯，‘七海哥哥’、‘灰原哥哥’……‘小杰哥哥’~☆”
    “啊哈哈！不要突然这样啊五条学长！”
    “……不如我们分头行动吧，灰原。”
    “欸？喝酒吗？可是我想吃大米饭。”
    “……”
    夏油杰：“……”
    那声拐着弯的“小杰哥哥”就像一根白色的羽毛，在他的心里悄悄地扫了一下，痒痒的，却挠不到。
    这家伙……
    他和“柯南”不远不近地跟在五条七海灰原的后面，就算不回头，也能感觉到身后那条小尾巴一直在跟踪他们。将咒力强化到听力上的话，还能听清她使用侦探徽章联络朋友们时所说的话：
    “糟糕了，元太！光彦！柯南同学好像被勒索了！”
    “……是真的啦！因为他假装不认识我诶！这不就是让我快点离开的信号吗？对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报警呢？”
    “我还在跟着他们呢……究竟该怎么办啊？”
    “是四个不良dk……倒是不怎么可怕，长得还很帅的样子……”
    “什么啊，长得帅是事实啊！你们自己过来看就知道了。话说你们还有多久啊？他们长得好高哦，走路很快，我很担心跟丢他们。”
    “柯南同学好像认识他们的样子，但是我很清楚地听到那个刘海很奇怪的大哥哥跟他要钱诶！他凶巴巴地说，‘柯南，钱呢？’就像这样~”
    “噗！”
    “噗嗤！”
    夏油杰：“……”
    “喂，想笑就笑啊。”他无奈地对前面那两个背影说道。
    虽然自己也很想笑，可是一想到他们好像真的在欺负小朋友，良心就会隐隐作痛。
    “啊，他们停下了！……什么啊，竟然是在买奶茶。”
    “可恶！他们竟然让柯南一个人付钱诶？！”
    ……
    “他们又停下来了！这次是在买可丽饼！”
    “呜啊——那个白头发的大哥哥竟然加了那么多的东西，买了一个超级大的可丽饼，简直比柯南同学的头还要大了！”
    “是啊，还是柯南一个人在付四个人的钱，而且柯南同学自己都没有吃呢！”
    ……
    “他们又停下来了……这次是在买章鱼烧……”

 第152章

    “他们在买大福……”
    “在买冰淇淋……”
    “在买……”
    “可恶！怎么那么能吃啊？！”
    ……
    “呜呜，柯南同学好可怜啊，怎么办……诶？你们到了吗？太好了！”
    “啊，他们到拉面小仓里面去了！”
    步美在距离拉面小仓不远的地方等待着，很快，元太和光彦就气喘吁吁地赶来汇合了。
    “你们知道吗，那个长得很好看的白头发大哥哥竟然想要柯南同学请他们去米花中央大厦顶层的瞭望餐厅吃饭呢！”一见面，步美就愤愤不平地说道。
    元太和光彦都惊呆了：“什么？！那种地方，超级贵的吧？！”
    “就是说啊！”步美继续气愤地说，“还好那个金色头发的大哥哥拒绝了这个提议。然后，那个刘海很奇怪的大哥哥就说，‘那就去米花太阳广场饭店，怎么样？’”
    “什么？！”元太和光彦再次震惊，“那里也贵死人的吧？！他们怎么尽是挑那么贵的地方啊？”
    “就是说啊！”步美继续说道，“还好那个黑色头发眼睛很大的大哥哥也拒绝了这个提议，还说，‘既然来到这个世界，当然要去尝尝那个好吃得要死的拉面啊！’”
    “啊？”元太和光彦异口同声，然后一起困惑地看向拉面小仓的招牌，“这家拉面店，这么有名的吗？”
    “还好他们最后选择的是这里，”步美上前一步，挺起胸膛说，“因为这里刚好是小孩子也可以来消费的地方！好，现在，就让我们去把柯南同学救出来吧！”
    “少年侦探团，出动！……等等，从刚才我就想说了，这家拉面店门口竟然有无脸男和基力安的雕塑诶？”
    “是啊！好逼真啊！”
    “嘘！小声点啦！那可不是雕塑，是和他们一起过来的coser，被他们听到就糟糕了！”
    三个小学生假装若无其事地走进拉面店，一眼就看到了dk四人组和“柯南”的组合。他们自认为隐晦地和“柯南”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坐在了距离他们不远的另一张桌子上，光明正大地偷听着他们的谈话。
    “辛苦了，七海，想要哪种酒呢？我帮你点吧。”
    “哎呀，来都来了，当然是全部都要尝一尝了，毕竟我们七海可是不亚于硝子的酒豪呢，是吧，七海。”
    “……喝你的果汁去吧。”
    “哇！太好了，虽然是拉面店但是也有卖大米饭！”
    “杰一起帮老子点餐好了，老子要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旁边的三人组听得小手紧紧握成了拳头，凑在一起交头接耳：
    “那个染白发还戴美瞳的不良实在是太过分了！明明买了那么一大堆吃的东西，竟然还把每种口味的拉面都点了一遍，尤其是荞麦面！”
    “就是说啊，荞麦面不都是一个味道的吗？”
    夏油杰：“……”
    “你们都没发现吗，他们明明还未成年，竟然要喝酒诶，还是‘酒豪’！果然是不良啊……”
    “就是说啊，明明都长得那么好看，却都是不良，好可惜。”
    “说起来那个金色头发的人是外国人吧？说不定按照他们国家的法律规定，他已经是成年人了呢？”
    七海建人：“……”
    “只有那个一直嚷着要吃‘大米饭’的大哥哥看起来像一个正常的dk。”
    “就是说啊，而且他一直很和蔼很爱笑的样子，也没有像别人一样买很多东西或者点很贵的东西，一心只想吃大米饭。”
    “说起来……我一开始看到他们的时候，他正在被那个金色头发的外国人按在长椅上诶？！”
    “啊，难道说，其实他也是被霸凌的对象？”
    “有道理，就是那种，专门为不良们跑腿的小弟啊！”
    灰原雄：“……”
    “哈哈哈哈哈哈！”
    听着少年侦探团有理有据的推理，只有五条悟真正开心地大笑了起来。
    第74章 第15天4
    “喂，柯南。”
    五条悟的声音成功打断了少年侦探团的推理，也成功吸引了夏油杰七海建人和灰原雄的注意力。
    “啊，是！”咒灵“柯南”诚惶诚恐地说。
    不怪他这么紧张，实在是因为，一看这家伙脸上的笑容，就知道他又在打坏主意了啊！
    少年侦探团：！！！
    柯南同学竟然在害怕？！看来他们的推理没有错，他果然是被勒索了！
    五条悟将所有人的面部表情及所代表的心理活动尽收眼底，笑嘻嘻地拿着“不良dk”的剧本开始表演：“之前叫你去买的东西呢？拿出来啊。”
    “啊？”咒灵“柯南”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从背包里掏出了《最游记》的漫画，心想：还好我聪明，利用这个小孩子的外表从熟人那里骗到钱之后先去买了漫画，方便继续研究和日后的白龙复制。
    才不是因为没看够呢，咳咳。
    五条悟反而有些惊讶。他一挑眉毛，看向夏油杰，夏油杰摇头：“我可没有下达这样的命令。”
    咒灵“柯南”一个激灵：“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的。”
    旁边的少年侦探团又气又怕：？？？
    他们究竟对柯南同学做了什么？竟然让他对他们唯命是从，还给他们买漫画！
    “太过分了吧！”三个小朋友的眼睛都气红了。

 第153章

    步美灵机一动：“不如我们假装去洗手间，然后使用侦探徽章把柯南同学叫走，怎么样？”
    “好！”
    于是三个人离开座位，猫着腰，鬼鬼祟祟地去了洗手间。
    夏油杰松了一口气，对五条悟说：“好了，悟，差不多就可以了吧？”
    五条悟：“什么啊？正主都还没有出现呢。难道杰不好奇接下来的发展吗？”
    七海建人喝了一口酒，心情好了不少，难得开口说道：“来之前，我以为你们会很焦虑，没想到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灰原雄嘴巴里塞满了米饭，听到七海这样说，便鼓着脸用力点头。
    夏油杰苦笑着说：“以前确实有些焦虑，不过……”
    甚至，直到昨天，他都还在焦虑。在见到夜蛾正道时，所有的焦虑达到顶峰，像是被压得重重的弹簧，不堪重负一般折断了。
    那个瞬间，他甚至再一次怀疑起了自己所做的这一切的意义。
    不过……
    “是老师开导了我。”他说。
    七海建人和灰原雄都看过来，夏油杰回忆起了那天晚上休息之前，夜蛾正道对他和五条悟所说的话——
    “我明白你们现在的想法，也理解你们的焦急，”老师说，“但是，事已至此，即使你们明天就能出去，我也不建议你们贸然出击。”
    “是想钓鱼吗，夜蛾？”五条悟问道。
    夜蛾正道点头。从五条悟被关进狱门疆，到自己死亡的那天，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他都已经讲给这两个人听了，但是……
    “我们现在仍然不知道对方真正的目的，所以，我的建议是，等你们离开现在这个世界、回到狱门疆中之后，杰便继续通过‘梦境’感知外界的情报，等搞清楚他们的目的和计划，再出去也不迟。”
    “可是，老师，我们最终还是要‘时光倒流’的，不是吗？”夏油杰当时有些不解。
    ——了解了那些之后最多就是当场报仇，但时光回溯之后，这种“报仇”便失去了意义。
    重来一次，他们当然会在一开始就干掉那些家伙，后面这些事情就不会再发生。所以，就算了解了他们的目的、揪出了他们的团伙，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说的没错，杰。”夜蛾正道点头，“但是……悟似乎并不那么想。”
    夏油杰一愣，才发现五条悟似乎格外沉默。听到夜蛾正道的话，他那被咒灵小推车的七彩闪灯照亮的脸上才露出一个嚣张的笑容，说道：“被发现了？很了不起嘛，夜蛾。”
    直到现在，夏油杰一想起那个笑容，心脏也还是会随之一颤：那个看似和平时无异的笑容里面，似乎隐藏着他未曾见识过的疯狂。
    总之，事情就这样决定了。虽然不着急打破狱门疆回到现实，但通关《最游记》的副本还是很有必要的。
    时间回到拉面店。
    “哇啊，也就是说，虽然我和七海的到来是必须的，但其实反而像是来异世界旅行啊？”灰原雄终于把嘴巴里的米饭都咽下去，大眼睛亮晶晶地说。
    “唔，可以这么说。”夏油杰难得露出放松的笑容，“所以我们并没有那么大的压力。是希望你们在这里能够……玩得愉快。”
    “哇！太棒了，不用那么如临大敌了，七海！刚好我们现在都是dk时期的模样，不如就把这当做毕业旅行，怎么样？”灰原雄认真地提议道。
    五条悟笑起来：“你该不会还想去海边合宿吧，灰原？”
    灰原雄的笑容略略收敛，有点不好意思地挠头：“诶？这种时候是不是不太好，啊哈哈……不如还是留到时间回溯之后再去吧。”
    “可以。”
    出乎意料，七海建人却同意了，“这次就当是毕业旅行。不过，等你们成功让时光倒流之后……”
    他看向五条悟和夏油杰，低声说：“到时候，请阻止我成为咒术师。”
    灰原雄大惊失色：“什么？你说真的吗，七海？！”
    他慌忙晃动桌子上那些各种各样的酒器，“是不是喝醉了啊？我就说各种酒掺在一起喝果然是不行的啊！虽然七海长着一张外国人的脸但明明穿着高专的制服，这家店根本就不该同意卖酒给他嘛！”
    夏油杰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绛紫色的眼睛认真地看着七海建人的表情：“你确定吗，七海？”
    七海建人却再一次犹豫了。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陷入沉思。
    “嘛，”五条悟趴在桌子上，晃动着透明玻璃杯里那满是气泡的碧绿色液体，说，“夜蛾肯定会把你的那枚戒指也拿回来，到时候……”
    他透过玻璃杯看向七海建人，“利用你的记忆储备创建属于自己的公司，短短几年成功赚到退休的钱，早早去马来西亚隐居吗，七海？”
    倒是很像自己会做出来的事。这样想着的七海建人看了五条悟一眼，低声说：“你呢？”
    五条悟没有回答，只是看向了夏油杰。
    拉面店的洗手间内：
    “喂？柯南同学，你是被勒索了吗？”步美说着说着就带上了哭腔。
    “不要哭啊，步美！”元太焦急地按住徽章，说道，“柯南！听到的话，就快点离开这里吧？！那么多人，他们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光彦也说道：“对啊！要我说，我们不如直接报警好了！”
    步美却在此时叫起来：“等等，糟了，你们看，柯南同学的徽章好像并没有戴在身上啊？”

 第154章

    三个人仔细一看，发现只有他们三个的亮点聚在一起，而代表着柯南的那个亮点却在距离这边很远的地方，看地图应该是毛利侦探事务所。
    “可是，柯南衣服上那个又是什么呢？”光彦悄悄地说。
    三个人挤在洗手间的门口，偷偷摸摸打量着那个一直假装没看到他们的“柯南”——他明明就佩戴了徽章啊。
    忽然，步美的徽章亮了起来！
    “喂？”柯南的声音从中响起，“你们在说什么啊？什么勒索？你们在哪里？报警又是怎么回事？”
    三人组大惊！
    他们对视一眼，果断退回了洗手间。
    “你怎么做到的？柯南！”元太迫不及待地问道，“你是在夏威夷学会了腹语吗？！”
    “哈？”柯南的声音充满疑惑，“你在说什么啊，元太？”
    “糟糕了，柯南同学！”步美反应过来，一脸恐惧地说，“好像有个人在冒充你啊！他还拿了很多钱给那些不良dk！”
    光彦也警惕地说：“柯南，快检查一下你的钱包还在不在啊！”
    “你们究竟在说什么啊……”徽章那头的柯南快被他们绕晕了，“步美，你可以从头跟我说一遍吗？”
    几分钟后。
    “原来是这样，难怪我一直感觉有人在跟踪我……”柯南的声音听起来依然很镇定，“这样，请你们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继续盯着他们，必要的时候拖延一下时间，我马上就过来！”
    “好！”
    “可恶，竟然敢冒充柯南骗人！”元太生气地说，“我们应该把他叫出去，痛扁一顿！”
    “可是，真的有那么相似的人吗？”步美看着那个和柯南一模一样的身影，说，“会不会是柯南同学的亲戚啊？而且，不管他是谁，再怎么说他被勒索这件事也是事实吧。”
    “我觉得，是仿生人也不一定，”光彦说，“昨天的新闻里面不是还说，现在的仿生机器人可以做到以假乱真吗？”
    “那我们更应该把他叫出去问问了。”元太说着看看四周，“这家店里有那么多大人，也不是什么偏僻的小街道，他们应该不敢对我们怎么样吧？好，我要去叫他了！”
    “元太……”步美紧张地说，“会不会有危险啊？”
    “别怕，步美，”光彦跟在元太后面走过去，回头说道，“这也算是拖延战术之一嘛。你已经跟他们见过面了，就不要跟过来了，直接在外面等我们吧。”
    步美犹豫片刻，重重点头：“好！那我在外面等你们三分钟，如果不出来的话，我就要告诉柯南，然后去报警。”
    元太和光彦气势汹汹地走到咒灵“柯南”身后，一起抬手，一左一右地搭住了他的肩膀。
    “这不是‘柯南同学’吗？好巧啊。”
    “对啊，‘柯南同学’，你也来这里吃饭啊。对了，这几位是你的朋友吗？”
    第75章 第15天5
    夏油杰对咒灵“柯南”悄悄点头，于是“柯南”回过头去，笑着说：“啊，好巧。你们好，他们是……”
    他想了想，还是模仿着“柯南”喊“小兰姐姐”的那个声调，说：“他们是，小悟哥哥，小杰哥哥，七海哥哥，还有灰原哥哥哦！”
    元太：“……”
    光彦：“……”
    哥哥们：“……”
    元太和光彦对视一眼，忍不住吐槽：
    “这家伙说话怎么怪怪的。”
    “竟然在撒娇，好恶心哦。”
    dk四人组：“……”
    现在的小孩子说话都这么直接的吗。
    “喂，你们找柯南有什么事情吗？”五条悟咧开嘴，笑出一口大白牙。
    元太和光彦齐齐打了个冷战，但坚强地没有退缩：
    “我们……我们是柯南同学的好朋友，有点事要问他！”
    “对！柯南，快出来！”
    于是他们成功将咒灵“柯南”拉出了拉面店。
    五条悟伸了个懒腰：“终于要见到本尊了，好期待哦。”
    夏油杰隐晦地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五条悟的响应是噘起嘴巴，发出了“啵”地一声。
    夏油杰：“……”
    虽然很想说“注意场合”，不过看七海建人和灰原雄一脸习以为常的样子，好像是自己反应过度了一样。
    唉……
    拉面店门口，少年侦探团的三人组拉着假冒的“柯南”，充满警惕地看了无脸男和基力安一眼，一路走到了不远处的车站。
    “为什么要到车站这边来啊？”步美回头看着拉面小仓的招牌说，“他们找不到人的话，会不会追出来？”
    “不会的，”光彦信心十足地说，“首先这里仍然在那两个黑衣coser的视线范围之内，但却听不到我们说话，所以相对来说比较安全；其次，车站的干扰声音比较多，就算他们想听也听不清，安全指数max！”
    步美敬佩地看着他：“哇，光彦你今天好聪明啊。”
    元太立刻隔开两个人，对那个假冒的“柯南”说：
    “喂！你是谁？你根本就不是柯南吧？！”
    光彦和步美也把注意力拉了回来：
    “对，快说！为什么要冒充柯南？”
    “等下，你们不要那么凶啊……这位同学，你和柯南同学是什么关系呢？你是不是被那几个大哥哥勒索了啊？不要怕，我们少年侦探团会帮助你的！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帮你报警哦。”

 第155章

    咒灵“柯南”：“……”
    要怎么回答才好呢？
    “嗯……唔……”
    虽然这几个人类小孩根本无法把那几个家伙怎么样，但是如果真的报警把他们抓起来的话……
    嘿嘿嘿，有点想看呢。
    反正就算事后那个白毛怪罪起来，也怪不到它头上嘛！
    诡计多端的咒灵想到这里，抬起头，可怜巴巴地说：“真是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冒充你们的朋友的，都是他们逼迫我这样做的……”
    甚至都不算是说谎。
    计划通。
    元太：“果然是这样！”
    步美：“就是说啊！都是不良dk的错！”
    光彦：“但是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啊？就算是纯爱战神乙骨同学也只能模仿术式而不能变成对方的模样吧！”
    咒灵“柯南”没听懂，歪头重复道：“纯爱战神？乙骨同学？模仿术式？那些……都是什么啊？”
    光彦和元太震惊地看着他：“不是吧？你不是都去买漫画了，竟然没有看过《咒○回战》吗？”
    咒灵“柯南”诚实地摇了摇头：“没有看过。很好看吗？比《最游记》还要好看？”
    不如一会儿也去买来看看好了。
    光彦和元太对视一眼，一个眼神死，一个义愤填膺：“虽然我们没有看过你说的《最游记》，但我们可以确切地告诉你，《咒术○战》就是一坨答辩！”
    咒灵“柯南”：“……”
    好吧，本来听到“咒术”这个词还有点感兴趣，不过他们既然这么说，那还是算了吧。
    “啊，说起来……”
    元太忽然灵光闪现，上下打量着咒灵“柯南”说，“你们该不会，都是coser吧？！”
    光彦立刻反应过来：“啊！我就说他们怎么看起来那么眼熟，刚才近距离看了一眼，果然是cosplay啊！”
    而且，“小悟”“小杰”“七海”“灰原”，名字也都对上了！
    因为大多数和咒灵有关的画面都有点恶心所以没怎么看过《咒术回战》的步美疑惑地看着朋友们：“你们在说什么啊，难道他们并不是不良，只是在cos不良吗？”
    “没错啊，步美！”
    “仔细想想，他们的还原度很高嘛，比平时见到的那些coser要高出一大截呢。哎呀，看到无脸男和基力安的时候，我们就应该反应过来的。”
    “不如我们回去找他们合影吧？”
    咒灵“柯南”：？？？
    不是？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说好的报警呢？
    这样一来不就泡汤了吗？
    咒灵“柯南”：“等等，他们可是强迫我……”
    光彦：“什么啊，强迫你cos柯南吗？可是你cos得真的很像啊！就算是我们，也很难不想看你cos一下呢。”
    元太：“说得没错。”
    步美：“但是，为什么要cos柯南同学呢？”
    光彦：“那当然是因为我们少年侦探团太出名了吧？”
    元太：“喂，不要只cos柯南，也来cos一下我吧？我啊，小岛元太，你应该听说过吧？我也是很出名的吧？”
    光彦：“你cos起来还是有点难度的吧，哈哈哈……”
    元太：“你什么意思啊光彦？喂！别跑！”
    两个人在车站追逐打闹了起来。
    咒灵“柯南”：“……”
    把希望寄托在人类小孩子身上的自己，简直是太傻了。
    它把目光转向那个唯一看起来比较正常的小孩。
    步美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个，听说coser都是怪物，那么，可以请你cos一下假面超人吗？柯南同学一会儿就要到了，他很喜欢假面超人的。”
    咒灵“柯南”：“…………”
    它错了，再怎么正常她也只是一个幼崽啊！
    看不到五条悟他们被警察抓走的咒灵“柯南”眼睛里失去了高光，他垂头丧气地说：“还是不要了吧，而且我也不认识假面超人。”
    步美一整个大震惊！现在竟然还有小孩子没有看过假面超人？！
    她看向咒灵“柯南”的眼神中顿时充满了同情：“同学，你是不是，家教非常严格啊？”
    咒灵“柯南”点头：“算是吧。”
    那两个家伙确实很严格，早知道就不要听信狱门疆的鬼话去招惹他们了。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咒灵“柯南”恹恹地说。
    步美连忙说：“啊，好的。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吃饭了。”
    不过只有他一个人付钱这件事还是很奇怪啊？
    “对了，同学，”步美喊住已经转身的咒灵“柯南”，充满正义地说，“我的名字叫做吉田步美，是帝丹小学一年级b班的学生，而且是少年侦探团的一员哦！假如你需要帮助的话，就来找我们吧。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咒灵“柯南”第一次被人这样关心，内心充满了感动。他回过头去，说：“我叫‘复制’……啊不是！我的名字是，‘羡慕’。”
    说完，他就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是个很奇怪的名字吧？”
    对你们人类来说。
    “不会啊！”步美摇摇头，上前一步，握住咒灵“
    羡慕”的手，真诚地说，“是个很适合你的名字呢！”
    咒灵“羡慕”困惑地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又抬头困惑地看着步美的眼睛：“为什么？”

 第156章

    步美笑了起来：“因为，你的cos还原度超级高的，简直就像是超能力一样，很让人羡慕呢！”
    咒灵“羡慕”：！！！
    是这样吗？
    原来，诞生于人类对其他人的“羡慕”当中的自己，没有自我、只会“复制”别人的自己，原来也是值得“羡慕”的存在吗？
    它诞生以来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想要流泪的冲动。
    “好啦，快回去吃饭吧，不要饿坏肚子哦。”步美松开它的手，跟它挥手再见。
    咒灵“羡慕”一步一回头地回到了拉面小仓。
    很快，真正的柯南就和少年侦探团三人组汇合了。
    “什么？原来只是cosplay啊。”柯南松了一口气。
    不过，那些人cos无脸男和基力安也好、cos咒术回战的咒术师也好，都很正常，但是为什么要cos自己呢？
    虽然朋友们都认为那是因为少年侦探团出名了，但是，cos自己的话……可是有一定风险的啊。
    这样想着的柯南，决定去找对方问一问，顺便请他不要再这样做了。
    “那我们就先回家了哦。”
    “诶？不去合影了吗？”
    “算了吧，cosplay什么的随时都有，《假面超人》可是马上就要开播了啊！”
    “啊，糟糕！那么，明天见！”
    柯南和朋友们挥手再见，一个人来到了拉面小仓门口。
    唔……就无脸男和基力安来说，只需要身高足够、再购买还原度高的衣服就完全可以做到了吧？
    柯南不以为然地略过那两个“coser”，走进拉面小仓，顿时就惊呆了！
    五条悟、夏油杰、七海建人、灰原雄？！
    这个cosplay的还原度，也太惊人了吧？！
    他们的年龄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但绝对不是帝丹高中的学生，因为这样的颜值绝对会令人过目不忘的！
    会是来米花町旅行的外地人吗？
    相反，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小孩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小孩子嘛，稍微化妆打扮一下就可以做到很相似。别人可能分不出来，但自己一眼就能发现，那个小孩的各种动作细节和自己完全都不一样。
    “哇啊，是柯南，是真正的柯南啊！”
    那个cos灰原雄的人看到自己，一脸惊喜地叫起来。
    “哟，柯南真的来了？要不要来合个影啊？”
    五条悟的coser一脸兴奋地拿出了手机。
    “你好，柯南君。”
    夏油杰的coser微笑着和自己打招呼。
    “你们可真是……”
    七海建人的coser则只是看了自己一眼，就继续喝酒了。
    ——连人设的还原度都很高呢！难道是专业的演员吗？那还是合个影好了。
    柯南礼貌地走过去，分别用“五条悟”的手机和自己的手机都合了影，并替自己那不太靠谱的小伙伴表达了歉意，最后客气地表示自己不太想要被cos，然后就道别离开了。
    “好了，现在可以回去了吧？”夏油杰对那个美滋滋修图的五条悟说道。
    “好啊。走吧。”五条悟很干脆地答应了，“柯南，付钱。”
    咒灵“柯南”：“……哦。”
    它站起来去付钱，忽然心有所感地看向门口，果然，吉田步美的身影再一次出现了。
    “步美！”咒灵“柯南”惊喜地叫了她的名字。
    “又见面了，羡慕君，”步美微笑着说，“请问，你有没有见到柯南同学呢？”
    咒灵“柯南”瞬间有些失落，但还是笑着说：“嗯，刚刚见过了。”
    “那他是已经离开了吗？”步美低声说，“还想请他送我回家的说……”
    夏油杰看着步美，不由想起了菜菜子和美美子，他微笑着，亲切地说：“啊，柯南君已经回去了，我们也要离开了。需要我们送你回家吗？”
    步美摇了摇头，礼貌地说了再见。
    咒灵“柯南”看着门口晃动的暖帘，怔了片刻，最终还是回过头来，老老实实地付了钱。
    一行人酒足饭饱心满意足，直接在拉面小仓隔壁的小巷里开了门，准备回到《最游记》的世界里去。他们并没有什么进门的顺序，只是随意地走了进去，先是七海建人和灰原雄，再是咒灵“柯南”，然后是夏油杰、五条悟、基力安、无脸男……
    无脸男卡住了。
    “嗯？”夏油杰疑惑地回头，“怎么回事？”
    五条悟回头看，基力安在帮助无脸男，又拉又拽，但无脸男就是进不了这扇门。
    是出什么bug了吗？毕竟是第一次使用“嵌套世界”这个能力……夏油杰皱起眉头，也过去抓住无脸男的另一条手臂，想把他拉进来。
    但无脸男还是进不来。确切地说，他的手臂可以进来，脑袋也可以进来，但身体就是进不来。
    “无脸男，你是吃了什么东西吗？”
    夏油杰本来只是下意识地发问，问出来自己就悚然一惊：该不会是吃了柯南？！
    ……不，不会的，再怎么说柯南身上也有那么多小道具，哪里那么容易被吃啊。
    ……除非有人帮助它。
    ……不不，悟一直都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啊。
    那么，它该不会是像《千与千寻》里面那样，吃了什么无辜的路人吧？！
    第76章 第16天1
    “不会的，它不可能乱吃东西的啦。”五条悟信誓旦旦地说，“七海可是一直都看着它们呢。”

 第157章

    语气里充满了对七海建人的信任。
    但夏油杰依然觉得那个可能性很大：“可是我们在拉面小仓里面吃饭的时候，它和基力安一直在门外等着。万一吃了什么人就糟糕了。无脸男，张开嘴！”
    五条悟立刻转到无脸男身后去推搡它、挤压它：“不可能的啦，杰，它一直都很乖很听话的……快点给老子进去！”
    夏油杰感觉到一丝不对劲：“悟……？”
    他该不会……
    ……不会吧啊啊啊？！
    夏油杰一把抓住五条悟的手，盯着他的眼睛问道：“悟，‘狱门疆内核定一人’这个设定，你没有忘记吧？”
    “哈？还有这回事？”
    五条悟一愣，很快就收敛起惊讶的神色，开始用眼神控诉夏油杰，“杰，虽然老子很爱你，可是如果你总是这样怀疑老子的话，老子真的是会伤心的哦。”
    夏油杰：“……抱歉。”
    难道真的是他想太多了？
    五条悟趁机抽回手，想了想，把无脸男举起来往门里一扔：“去吧，无脸男！”
    “砰”地一下，无脸男被反弹了回来。它从地上爬起来，面具上的眼睛里涌出了大颗大颗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发出了声音：“好疼啊，小悟哥哥！”
    夏油杰：！！！
    这、这、这……
    这不是柯南的声音吗？！
    正常的无脸男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但是当它吞下什么人，就能够使用那个人的声音说话了，这个设定，只要是看过《千与千寻》的人就会很清楚。
    夏油杰愤愤地扭头质问五条悟：“悟——！你还说我怀疑你？！”
    五条悟一脸惊讶：“哇，杰，无脸男竟然会说话了诶？”
    夏油杰抓狂了：“不要装傻！悟——唔！”
    五条悟用一个吻堵住了夏油杰即将发出来的怒吼，笑嘻嘻地看着他：“好了，杰，不要生气。来都来了，老子只是想带点伴手礼回去嘛。杰不同意的话，大不了还回去就是了。”
    夏油杰简直被这家伙气到发疯，红着脸吼道：“这是我同不同意的问题吗？！是谁说不会绑架柯南的！”
    他果然就不该放松警惕！
    五条悟望天：“啊，人是无脸男吃的，老子确实没有绑架他啊，不要诬陷老子嘛。”
    夏油杰：“难道不是你给无脸男下的命令？！”
    五条悟委屈：“杰，无脸男又不是老子的咒灵，老子也不会说无脸男的语言，怎么给他下命令嘛。”
    夏油杰：“……”
    他的心好累，语重心长地说：“悟，你要知道，柯南是主角，你把柯南带走的话，《名侦探柯南》就完……就完结了啊。”
    这个世界也就完蛋了。
    五条悟却眼睛一亮：“完结？那不是更好吗？”
    夏油杰：“……”
    可恶，突然感觉好有道理！
    就在这时，被折腾了好久的无脸男的身体左边凸一下、右边又凸一下，最后终于一个弯腰，“哕”地一声把肚子里的人给吐了出来。
    那个浑身黏糊糊湿哒哒的小学生不是柯南还是谁。
    “咳咳咳咳……喂！我警告你们，你们这是绑……”
    柯南话说一半，突然看到了那扇散发着黑气，突兀地出现在小巷当中的大门，“那是什么？”
    为什么看上去那么像传说中的传送门？
    他又看向那个把他困住的“麻袋”——根本不是无脸男的coser使用了麻袋，而是无脸男本人把他吞下去了吧？！
    啊这……
    该不会……
    “糟糕了啊，杰，”五条悟看向夏油杰，“他身上有什么可以让人失去记忆的道具吗？”
    夏油杰：“……就算有，你认为他会乖乖交给你吗？”
    “那种东西当然没有了！”柯南叫道，“快回答我啊，那是什么门？这个无脸男又是怎么回事？你们，该不会是……”
    突然，五条悟一把抓起柯南，扛起来就往门里冲，柯南只能啊啊大叫。
    “悟！住手！你在做什么啊，悟！”夏油杰快要崩溃了。
    五条悟回答：“再试一次嘛，杰！老子不信他进不去，毕竟他只是一个纸片人啊。”
    柯南在离地两米的高度奋力挣扎：“快放开我！你们才是纸片人吧？你们果然就是——嗷！”
    五条悟的冲劲不是无脸男可以相提并论的，结局就是自己进去了但柯南被卡了在外面，就像撞到一堵墙上那样差点被撞晕过去。
    晕头转向的柯南决定小心对待这个疯狂的疑似穿越者，他在五条悟肩上捂住脑袋，对看起来更靠谱的夏油杰说：“喂，那个‘刘海很奇怪’的哥哥你快劝劝这个白头发的怪叔叔吧不然我要报警了！”
    ——假如真的是coser的话，因为太熟悉这个梗了，反而不会对“怪刘海”有什么特殊反应。那么，假如他们反应太大，就说明他们就是本尊！
    虽然很不可思议，可是连传送门和无脸男都出现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吗？那只基力安，该不会一言不合就发射虚闪吧？！
    对了，要录下来发给阿笠博士看一下！
    五条悟：“哈哈哈哈哈哈！他喊你‘刘海很奇怪的哥哥’诶，杰！”
    夏油杰：“……”
    夏油杰：“呵呵，他还喊你‘白头发的怪叔叔’呢。”
    五条悟：“……”

 第158章

    柯南：“……”
    这个反应，足够说明他们是本尊吗？
    不成，再试一下。看他们的模样还在dk时期，那么夏油杰应该很好说话吧？
    “你们是穿越者？怎么做到的？”柯南冷静地问道。
    夏油杰：“不是！”
    五条悟：“是的哦，工藤君。”
    柯南：！！
    顿时，他就把验证两人身份的念头抛到了九霄云外——反倒是自己的身份先暴露了！
    夏油杰：“……”
    他头疼地看着五条悟：“悟，你怎么又……”
    五条悟满脸无辜：“啊？这不算是剧透吧？”
    “你们……难道说……我也……”
    柯南被震惊到语无伦次。
    他们知道自己的信息！
    就像自己认识他们一样！
    所以，自己所在的这个世界，也是一本漫画吗？
    就像自己看过他们的漫画一样，他们也看过以自己为主角的漫画吗？！
    “啊，别担心，我们也只是偶然得知了你的身份，不过我们不会透露出去的，而且我们马上就要离开了。”夏油杰尽力呵护着柯南的世界观，一边招呼基力安和无脸男，让他们快点把柯南送走。
    “等等！你们……”
    柯南刚说了一个开头，又顿住了。
    ——他们能够突破次元壁到达这里，是不是证明他们已经明白了一切？
    那么，他们还需要自己去提醒他们接下来的剧情吗？
    等等，步美他们说过，他们要那个cos自己的人帮他们买了漫画，对吧？
    ……原来如此，他们买的，应该就是《咒○回战》的漫画吧。
    柯南想到这里，改口道：“……你们，告诉我怎样才能穿越吧？”
    一只手落在他的头上，夏油杰温和地笑着说：“都说不是穿越了，柯南。至于那个门……只是一个普通的光影特效而已。你回头问问阿笠博士，他也能制造出来的。”
    柯南大喊：“这种骗小孩的话我怎么可能会相信啊！喂——”
    但是他已经被无脸男和基力安合力抬走了。
    ……等等，最后一眼他看到了什么？
    那两个疑似咒回最强本尊的人，为什么忽然开始接吻了？！
    柯南一脸震惊地消失在拐角处，而夏油杰则是一脸疲惫地看着五条悟。
    五条悟：“……干嘛这样看我嘛，杰。”
    他又亲了夏油杰一下，像顺毛一样顺着他的后背：“好了，杰，不要生气嘛。老子保证下次不会再这样玩了。”
    夏油杰叹了一口气。
    你最好是。
    五条悟也叹了一大口气，一脸委屈地抱着夏油杰，抱得紧紧的。
    “怎么了，悟？”
    这一次，夏油杰真的从这家伙身上感受到了“委屈”这种情绪，不再是之前那种装模作样了。
    “……”
    五条悟想了想，没说话。
    夏油杰无奈地笑起来：“真的那么想把柯南抱走吗？不如这样，等我彻底掌握了狱门疆，随时随地给你开门去找他玩，好吗？”
    五条悟的下巴靠在夏油杰的肩上，也笑起来：“好啊。”
    但其实和柯南没有关系啊，杰……
    明明是难得的约会时间，甚至是夜蛾亲口认定的“不用着急”的“假期”，应该是他们的蜜月旅行才对啊，结果竟然变成了“毕业旅行”……这种事情放在从前他想都不想就会说出来了，可是现在……
    他叹息一声，目光落在自己手指上那枚几乎变成了黑色的戒指上。
    在六眼看来，那明明是浓郁到化不开、以至于看起来像是黑色的，紫色啊。
    两个人转身进门，回到了《最游记》的世界。夏油杰站在门边等待无脸男和基力安，五条悟一抬头，就看到了七海建人和灰原雄看他的眼神。
    五条悟：“？”
    灰原雄：“果然夏油学长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啊。”
    七海建人：“所以说，离他远点，灰原。”
    “……”五条悟靠在夏油杰身上笑起来：“哈，真是的，这种程度就值得吐槽了吗？老子明明什么都还没有做呢。”
    无脸男和基力安把柯南一路送回拉面小仓门口，转身就要走，却被拉住了。
    柯南近距离看着它们的脸，果然不是什么cosplay啊。
    “我应该问一下他们买的漫画是单行本还是周刊的，毕竟单行本里面没有最新话……”
    虽然不清楚那个吻是怎么回事，不过柯南还是本着负责的心理，对两个黑乎乎的家伙说，“以防万一，拜托你们一定要告诉他们，小心额头上有缝合线的家伙啊！”
    无脸男：“啊？”
    柯南就当它答应了。他看着两个黑乎乎的家伙离开，点开手机检查了一下录像，立刻加快速度去了阿笠博士家。
    “咦，这么快就回来了啊。”阿笠博士说道。
    柯南没有在意阿笠博士这句话，开门见山地问道：“阿笠博士，你认为，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会不会只是一本漫画呢？”
    阿笠博士忙着手里的实验，头也不抬地说：“哦哦，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你最近是在研究平行宇宙吗？”
    “不是的，阿笠博士！”柯南把手机相册展示给阿笠博士看，“我今天遇见了从漫画中穿越而来的主角，还看到了传送门！”

 第159章

    阿笠博士百忙之中看了一眼那个“传送门”：“哦哦！做得很逼真嘛，真的不是光影特效吗？”
    柯南放下手机，沉思道：“应该不是。”
    “哦？‘应该’？”阿笠博士转身看他，“你没有去试试看吗？”
    柯南严肃道：“就是因为试过了才会这么说。很奇怪，明明他们都可以穿过去，我却不可以，最后还被无脸男和基力安送走了。顺带一提，它们也是从那扇门里穿越过来的。所以我想，既然《咒回》《千寻》和《死神》里的角色都可以穿越过来，那么，是不是就可以证明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也是某个人创造出来的作品呢？”
    “唔，确实有这个可能啊。”阿笠博士说，“你借了那么多钱，就是为了带他们参观我们这个世界吗？虽然这么说有点不礼貌，但是，可不要被人骗了啊，新一。”
    “哈？”柯南愣住，“借钱？什么时候的事？”
    该不会是？！
    “……新一，”阿笠博士有点无奈地说，“虽然我们关系很好，但一百万日元也不是个小数目，你要记得还给我哦。”
    “哈？！一百万日元？！”
    虽然并不是还不起，可是……
    “我并没有跟你借钱啊，阿笠博士！”
    果然是那个冒充者！！
    阿笠博士不以为意，继续忙他的实验：“哦，是吗，那说不定是平行世界的你来借的哦。”
    “本来就是啊，博士！”
    可恶！怎么能这样？他们什么时候再来？不要把债务丢给别人就跑啊，喂！！！
    第77章 第16天2
    毛发纯白、背生双翼、双眼如同红宝石般晶莹剔透的白龙在天空中盘旋、降落，化为一辆绿色的敞篷吉普车，安静地停靠在广阔的大地上。
    “取经四人组”看着这魔法般的一幕，唯一的真·少年灰原雄一脸迷恋地呢喃道：“好酷啊——”
    他第一个冲上去，将手放在车子的引擎盖上摸了摸又敲了敲：“哇——真的变成吉普车了！”
    “那么，我们就出发吧。”夏油杰说。
    他很满意这个咒灵的能力，可惜只能在“现在”使用。等他们穿越时光回到过去，此时在他身体里的咒灵便会全部消失。不知道到时候还能不能找到这个咒灵呢？
    应该是有可能的吧，只要他抢在那个家伙前面得到狱门疆，就不愁找不到这个咒灵了。
    一行四人拉开车门准备上车，但是……
    “啊，谁来开车啊？”灰原雄发现了一个关键问题。他在另外三个人脸上看了一圈，兴致勃勃地指着自己，“我可以吗？虽然没有考取驾照，但是曾经跟随辅助监督前辈们偷偷练过很多次哦！我来开绝对没问题的。”
    七海建人给了他一个不赞同的眼神，转身看向夏油杰。
    夏油杰一愣：“我吗？其实我也没有考取驾照……”
    叛逃之后他就成了盘星教的教祖大人，当然是不用自己开车的。
    七海建人：“……”
    你们……
    人都死了，还在考虑驾照？？
    活着的时候也没见你有多遵守规则啊，不是和某个人一起并称夜蛾老师的问题儿童吗？
    由于这些吐槽比较阴间，善良的七海先生忍住了没说。
    他又看向那个吃着零食看漫画、明显置身事外的五条悟：“开车这种事，果然还是交给‘师父’来做吧。”
    五条悟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等意识到这声“师父”原来是在叫自己时，他笑起来，把手里的《最游记》往七海建人怀里一拍，笑嘻嘻地说：“没看过漫画果然是不行的啊，七海海。漫画里可是八戒在开车哦。”
    七海建人接住漫画，没有翻阅，面无表情地问道：“那我们谁是八戒？”
    “对哦……”灰原雄凑过来打量自己的搭档，“要说共同点的话，七海倒是和八戒一样都戴眼镜呢，啊，虽然现在没有戴。”
    现在的七海建人是高专时的形象，那时候的他也只不过是一个稍微有点成熟的、经常被人误认为是外国人的金发dk而已，一开始并没有戴眼镜。
    七海建人：“如果是这种‘共同点’，那么五条老师也戴过眼镜。”
    他停顿了一下，又对五条悟说：“在这里不遮住眼睛没关系吗？”
    五条悟一脸无所谓地说：“安心啦，这里不是真实世界，并没有那么多的冗余信息。”
    灰原雄拿过七海建人手里的漫画，一边哗啦啦地翻着，一边说：“要说悟净的话，我和七海也都不像……啊，倒不如说是夏油前辈比较像悟净呢！”
    “哈？”目前身高最矮的夏油杰不解道，“哪里像了？”
    灰原雄憋了两秒钟，终于吐出答案：“……刘海。”
    “哈哈哈哈哈哈哈！”五条悟爆发出一阵大笑，“灰原！你什么时候学会吐槽了，好犀利！哈哈哈哈哈哈……”
    夏油杰：“……我看需要戴眼镜的是你，灰原。”
    大无语！不要把他帅气的刘海和沙悟净那种蟑螂须须混为一谈啊喂。
    灰原雄也在噗噗地笑着，只有没看过漫画的七海建人还保持平静，开口说道：“总之我和灰原不能开车，这件事情就麻烦两位前辈了。”
    五条悟好奇地问他：“灰原的话还可以用未成年做借口，你又为什么不能开车了？你早就考取了驾照了吧，七海？”

 第160章

    七海建人：“……我喝酒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五条悟又是一阵大笑，他连连拍着七海建人的肩膀，笑道：“太可爱了吧，七海？既然这么乖，那就乖乖听前辈的话啊！”
    七海建人的脸有点红，但坚决说道：“总之我不会做‘多余’的事情。”
    五条悟故意逗他：“诶？付你兼职司机的薪水呢？也不做吗？”
    七海建人忍不住了：“不做！而且取经的薪水你也没有付过啊！”
    结果五条悟打开储物格，掏出几大捆日元纸币放到了七海建人手中。
    七海建人：“？”
    五条悟：“薪水啊。还是柯南同学友情赞助的呢。灰原，你要吗？”
    灰原雄憋着笑用力摇头。
    七海建人：“……”
    他把纸币放回五条悟手里，决定不再理会这个家伙。
    “好了，悟，还是我来开车吧。”夏油杰把纸币拿过来，放回储物格，然后坐到了驾驶座上。
    夏油杰：“……”
    跟着坐到他旁边的副驾驶上的五条悟：“……”
    坐在五条悟后面的七海建人：“……”
    坐在夏油杰后面的灰原雄左看右看：“诶？怎么了？大家突然这么安静？夏油前辈，出什么事了吗？啊，该不会是没有油吧？糟糕了，这地方看上去也不像有加油站的样子……哎？不，白龙吉普不需要加油的啊！那是怎么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五条悟笑得扑倒在车窗上。
    夏油杰的脸开始变红：“……悟，别笑了。”
    灰原雄：？？？
    灰原雄扭头问七海建人：“发生什么事了，七海？”
    七海建人：“……夏油，不，‘孙悟空’他的……身高，不适合开车。”
    说着他也扭头看向车外，努力压下上翘的嘴角。
    灰原雄：“……噗！”
    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不过漫画里的孙悟空确实很矮啊！
    “果然还是你来开吧，悟。”夏油杰说着，红着脸下了车。
    五条悟手肘搭在车门上，动也不动：“不要——开车好累的。不如让它自己走吧？反正是咒灵变的嘛。”
    说着，他敲了敲吉普车，“听到了吗？自动驾驶模式，开启！”
    变成了吉普车的咒灵“羡慕”：“……”
    这种事它做不到啊！漫画里也没有开启过自动驾驶吧？
    “好了，悟，别闹。”夏油杰试图说服五条悟，“我们还要快一点打穿这个副本回到狱门疆内部去，好让我去查看外界的情报。”
    五条悟还在挣扎：“但漫画里并不是玄奘三藏开车，真让老子去开的话，那家伙又要说我们ooc了吧？”
    夏油杰动作一顿：“有道理。那么……”
    他的目光从七海建人和灰原雄脸上扫过，“那么，我们来重新分配一下角色？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
    “真的吗？！”灰原雄的大眼睛里立刻绽放出光彩，他盯着夏油杰的额头，蠢蠢欲动，“那，夏油前辈，我可以做一下孙悟空吗？”
    夏油杰一愣：“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不清楚摘下这个金箍之后，自己还会不会‘妖力暴走’啊。”
    一旁的五条悟双眼一亮，若无其事地接话：“试试就知道咯。妖力暴走什么的无所谓，有我们三个在呢。”
    夏油杰缓缓转过头，金箍下的双眼危险地眯起来：“悟，你该不会又在打什么歪主意吧？”
    五条悟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搭在车门上的手臂撑住脸，眨眨无辜的大眼睛，回答：“哦？是什么样的‘歪主意’呢，杰？”
    夏油杰的目光从五条悟手上那枚苍蓝色的戒指上掠过，不知想到了什么，勾起嘴角，笑着说：“没什么。”
    他不待五条悟接话，又对七海建人和灰原雄说：“那么，到时候，就拜托你们了。”
    说完，在七海建人疑惑的打量和灰原雄期待的目光中，夏油杰伸手摘下金箍，递向灰原雄。
    灰原雄刚要伸手接过来，却被七海建人抓住手腕猛然跳出吉普车，与“夏油杰”拉开了距离。
    只见“夏油杰”脚下忽然刮起一阵小小的旋风，紧接着，旋风猛然冲天而起，如同风刃般将近在咫尺的吉普车磋磨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咒灵哀鸣一声，化作白龙直冲天际，远远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旋风散去，站在原地的不再是那个瘦小的“孙悟空”，而是一位身材健美、黑发披身，头上顶着两枚狐耳的高大狐妖。
    “哇——”灰原雄的双眼亮晶晶，一脸崇拜，“这个形态的夏油前辈也好帅啊！对不对，七海！”
    七海建人不置可否：“当司机的话，身高倒是足够了。”
    灰原雄：“……”
    “夏油杰”缓缓抬起头，露出白皙姣好的面容，狭长双眼下的妖纹让他看起来比从前多了一份绮丽和危险。他睁开眼睛，金紫色的妖瞳看向手中的金箍，忽然想起什么一样猛然扭头——
    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就站在旁边，那双比天空更加美丽的眼睛正看着他，眼中满是笑意。
    “悟！”
    夏油狐妖把金箍一扔，扑过去一把抱住五条悟，将他紧紧地箍在怀中，仿佛那是他多年未见又失而复得的宝物，“悟！悟……悟！我终于又见到你了，悟！……”

 第161章

    灰原雄：“……诶？”
    七海建人：“……”
    灰原雄揉揉眼睛，愣愣地扭头：“怎么是这样的展开啊，七海？那家伙……是夏油前辈吗？啊，该不会是他的另一个人格吧？”
    七海建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把金箍扔了……”
    灰原雄：“！！！金箍——”
    他叫着跑过去捡起金箍，又悄悄地退回了原地。
    ……总觉得，不应该去打扰那两个人呢。
    七海建人缓缓吐出后半句话：“……还有，我们可能，一时半会儿又走不了了。”
    他弯腰捡起从吉普车上掉到地上的漫画，找了个树荫坐下，无奈地翻阅起来。
    第78章 第16天3
    灰原雄走到七海建人身边，默默坐下。
    七海建人从漫画中抬起头，疑惑地看向自己的搭档：？
    灰原雄的脸有点红，他拿着金箍翻来覆去地看，眼睛却忍不住往那边那两个人身上瞟，又连忙收回视线：“那个，总觉得……假如夏油前辈有尾巴的话，现在一定在摇个不停……”
    七海建人面无表情：“他是狗吗？”
    灰原雄：“哎？不是……只是一个比喻……但是，说起来，狐狸也是犬科没错吧？”
    七海建人：“……你还是戴上金箍去体验一下孙悟空吧。”
    灰原雄又是心动又是忐忑：“可是，真的可以吗？总觉得这个夏油前辈和从前那个夏油前辈不太一样，说不定还需要这个金箍呢……”
    话音未落，那位“夏油前辈”果然朝这边看了过来，尖细锋利的指尖指着他们问五条悟：“悟！他们是谁？”
    七海建人：“……”
    灰原雄：“……”
    没听错吧？夏油前辈也会用这么绿茶，啊不是，这么委屈的声调说话吗？
    五条悟也笑了起来，伸手抚摸着那狐狸毛一样的长头发没有回答。夏油狐妖见他不理会自己，更委屈了：“悟！是那家伙对你不好吗？所以你才又找了两个帮手？是这样没错吧？果然还是因为那家伙太弱了！答应我，就这样保持现状好吗，我再也不想走着走着突然就失去你了……”
    他再一次抱住五条悟，很快，五条悟的肩膀上就感受到了湿意。
    灰原雄：“……”
    七海建人：“……”
    不，这家伙绝对不是夏油杰的另一个人格，搞不好是这个世界里的妖怪占据了他的身体也说不定。
    “好了，好了，杰，那是我们的学弟，没错就是来帮忙的，等下再介绍他们。”五条悟耐心地安抚着这只超大的狐妖，从指间褪下那枚戒指，对狐妖说，“这是给你的哦。”
    夏油狐妖惊讶地松开五条悟，在低头看到那枚和五条悟的眼睛一样漂亮的戒指时，整只狐妖都惊呆了。
    随后，他的脸便慢慢、慢慢地红了起来。
    夏油狐妖没有伸手去接戒指，而是看着五条悟那双漂亮得让他痴迷的眼睛，像是陷入幻境一样柔声问道：“悟，你这该不会是，在向我求婚吧？”
    五条悟：“……”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心虚呢。
    虽然在看漫画但被迫旁听的七海建人有点受不了：“灰原，我们要不要把真相告诉他们？”
    灰原雄不由得愣住：“啊？什么真相？他们已经结婚的真相吗？”
    七海建人：“……”
    灰原雄：“啊……怎么办，我是不是已经说出来了？”
    七海建人用漫画遮住了脸。
    另一边，夏油狐妖也陷入了呆滞：“什、什么？！悟！他们说的是真的吗？我们……你和那家伙，真的已经结婚了吗？！”
    他看起来好像并不因此感到高兴，反而有点受伤的样子。
    五条悟：“……”
    老子究竟是为什么，要对杰本人感到一丝“出轨”的羞愧？？？
    他抓住夏油狐妖的手，不由分说将那枚戒指戴到他的手指上，说：“就算结婚，那也是和你……们啊，杰。好了，这样你就能够恢复记忆了，就不要摆出一副伤心的模样了嘛，你这样好像老子是个渣男……”
    夏油狐妖的眼睛都红了：“我并没有那样想你，悟，我只是，只是……‘我们’，不，我不要和那家伙一起分享你，悟……等等，你说什么‘恢复记忆’？难道这里面装有那家伙的记忆？！”
    他说着兴奋起来，“那么，假如我继承了那家伙的所有记忆，从此以后我就是他了，是不是这样？！”
    他开心地抱住五条悟，喊着他的名字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灰原雄目瞪口呆：“七海你说的没错，那家伙一定不是夏油前辈。”
    七海建人有点想再躲远一点，他对灰原雄说：“你要试着把金箍还给他吗？”
    毕竟这个夏油杰看起来有点不太正常。
    灰原雄连忙摇头：“不不不不不，这时候过去会被打的吧？”
    绝对会的吧？而且此时五条前辈看起来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他才不要去ky。
    只见那边那只高大的狐妖又亲了戒指一口，接着就开始想办法破坏那枚戒指，这个举动顿时吓到了五条悟，手忙脚乱地阻止了他的危险行为。
    “可是不破坏它要怎么得到里面的记忆？难道它只是在单纯地储存记忆吗？”
    夏油狐妖再怎么单纯也是夏油杰本人，立刻想通了其中的关键，顿时更加受伤地看着五条悟，质问道，“悟，你是不是……并不想让我代替他？而是只想把我的记忆存进这枚戒指，等他再次出现的时候，好把我的记忆交给他？”

 第162章

    五条悟：“你想太多了，杰。”
    糟了，虽然一早就是这样的打算，可是真正施行起来的时候，为什么会感到良心不安？
    还有这枚戒指的用法，似乎并不是直接戴上就能接收记忆，因为他戴了那么久也没有接收到夏油杰的记忆，而此时的狐妖也同样没有接收到。果然还是等夜蛾出来之后问问他吧，他一定会弄清楚再出来的。
    夏油狐妖沉默片刻，将戒指摘下来，放回五条悟手上，低着头，说：“那么，你直接把我杀掉吧，悟。”
    “诶？！”灰原雄惊呼出声，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五条悟也是惊到了：“哈？为什么啊，杰？”
    夏油狐妖双眼通红地看着眼前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声音有些沙哑：“没有为什么，悟。我想通了，就算你没有杀掉我，等你们成功离开这个世界，我也没办法和你一起走，不是吗？那么，与其永远一个人停留在这个世界上思念你，那么，倒不如直接死在你的手上。”
    他从五条悟身上摸出那把升灵枪，同样放在五条悟手里，和戒指挨在一起。
    五条悟：“……”
    是没有预料到的展开呢。
    灰原雄：“怎么办啊，七海！夏油前辈真的要五条前辈杀掉他吗？这个‘人格’真的不能一起带走吗？”
    虽然有些怪怪的，但那也是夏油前辈的一部分啊！
    不如说见识到这一面之后，感觉对夏油前辈了解得更深入了呢。
    七海建人无语片刻，说：“别管他们了，灰原。”
    他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人都死了还要被迫在这里观看这种小情侣之间的小情趣啊！
    更可恶的是当事人之一竟然还笑得出来！
    呸，渣男。
    五条悟笑着看向夏油狐妖，收起手枪，再一次把戒指戴在了狐妖那修长的手指上：“说什么呢，杰，你就是夏油杰本人，当然是和老子一起离开啊。和老子结婚的，当然也是你啊。”
    夏油狐妖却摇头：“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了，不是吗？”
    他红着眼睛看着五条悟，忍了忍，终究没有忍住，不甘心地说：“如果真的是你说的那样，那么，你和那家伙……到哪一步了？”
    五条悟：“啊？”
    你在想什么啊，杰？
    灰原雄：？！
    他无声地看向七海，用眼神询问：这是我们能听的吗？
    七海建人：“……”
    他很想骂脏话。
    “灰原，我们离远一点。”
    他站起来就头也不回地往远处走。
    夏油狐妖不理会那两个“陌生人”，双手握住五条悟的肩膀追问：“回答我啊，悟？既然你说我就是他，那么，你和他做过的事情，和我做一遍也没关系的吧？”
    他说完，就低下头，缓缓地凑近五条悟的脸。
    忽然，那张呆住的脸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夏油狐妖不得不停下来，想听听对方的回答。
    “杰……”
    五条悟的手抚向夏油狐妖的脸，浓密的白色睫毛近在咫尺，呼吸的气息也喷在脸上，他说：“老子倒是无所谓，不过，杰你确定要这么做吗？等你‘醒来’的时候，社死的可不是老子啊。”
    “你……！”夏油狐妖的妖瞳开始变幻不定，“你果然是为了我的记忆，为了那个家伙！”
    他感到自己的心都快要破碎，一手死死抓住五条悟放在他脸上的手，另一只手抱住五条悟的腰，将他紧紧箍在怀中，低下头，狠狠地吻上了那让他肖想已久、却又令他心碎的嘴唇。
    令人窒息的长吻结束，五条悟睁开眼睛，惊讶地看到那双金紫色的妖瞳竟然重新变成了深紫色。
    “……杰？”他试探着叫道。
    夏油杰也愣了一下，似乎不太习惯于两个人此时的身高差。忽然，远处的灰原雄惊呼一声，一道金色的光芒冲着两人直飞过来，被两人同时抬手抓住。
    金色的金箍在两人手中嗡鸣颤动，像是迫不及待地要回到“孙悟空”的额头上去，又像是一种无声的催促。
    五条悟松开手，夏油杰却没有将金箍戴上。他死死按住那只金箍，狭长的双眼紧盯着五条悟：“悟，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哈？”五条悟莫名，拇指抹去嘴角上被夏油狐妖咬出来的血迹，说，“说什么啊，杰？老子又没有出轨。”
    夏油杰像是被气笑了，一手抓着金箍，另一只手仍然紧紧地抱着五条悟的腰，低头凑近他，“‘老子倒是无所谓’？你就这么想要跟别人接吻吗？”
    五条悟：“……哈？”
    不是吧？还有比这更委屈的指责吗？？？
    明明两个都是你啊，夏油杰！
    没等他反驳，夏油杰就仗着此时的身高优势再一次俯身吻住他，比刚才的亲吻更加激烈和凶狠。
    五条悟心中的“委屈”转眼消失无踪。他抱住这个高大的夏油杰，闭上双眼回应，深深地沉入到这个亲吻当中。
    第79章 第16天4
    事实证明，重新分配师徒四人的身份这个方法是不可取的。
    夏油杰重新戴上金箍，身形缩小，成为“夏油悟空”，咒灵白龙也重新降落地面，委委屈屈地变身成吉普车（剐蹭版），大家站在车子旁边，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令人尴尬的安静。
    除了五条悟，那家伙又在美美地吃着零食看漫画了。

 第163章

    “这种时候就特别怀念辅助监督前辈们呢……”
    灰原雄小声说道。
    虽然很小声，却被五条悟听到了。
    “诶？好主意！”五条悟从漫画中抬起头，看向夏油杰，“杰~”
    夏油杰：“……”
    干嘛，还要再拉一位辅助监督过来？不要太任性啊！
    他面无表情地指指天空：“你又不担心被判定为ooc了吗？”
    五条悟顺着他的指尖往上看，摸着下巴说：“唔……不算吧？没有人规定不能请人开车啊？万一我们四个都受伤了怎么办，还是需要雇佣司机啊。没错吧狱门疆？不出声就是默认了哦？好了，杰，你看，它都没有反对呢。”
    狱门疆：“……”
    你倒是给我时间出声啊？！
    夏油杰的嘴角有些抽搐，但是鉴于之前发生的社死事件，他决定继续板着脸。
    “可是，”灰原雄偷看七海建人，继续小声地说，“万一来的不是辅助监督呢？”
    七海建人：“……”
    逝去的记忆在攻击他，他又想说脏话了。
    “试一试嘛，杰！”五条悟说道，“不合适就送回去好了。”
    夏油杰动摇了：反正也没有什么损失，不如就试试看？
    虽然他能猜到五条悟肯定是为了玩，或者为了炫耀……
    他低头看看手指上的戒指，正要妥协，就听七海建人说道：“试试吧，不成的话，那么就由我来开车。”
    不止夏油杰，连五条悟都惊讶地看着他，问道：“你要酒驾？”
    七海建人：“……毕竟‘喝酒’这种事是在另一个世界里发生的，可以不作数。怎么，你反对？”
    “不不不，我可是双手赞成哦，七海！”五条悟举起双手夸张地说。
    七海建人扭头看向一边。
    ……总觉得，生出这种想法的自己似乎失去了什么。
    夏油杰振奋精神，说道：“放心吧，七海，我一定会找到合适的人选的！”
    他闭上眼睛，进入了那个宇宙般的空间。五颜六色的光团们发现了他，再一次亲昵地围上来，簇拥着他，环绕着他，这让他的心情舒缓了许多：在这里，自己是被需要着的。
    这么说来，其实七海他……应该是很乐意来帮忙的吧？
    ……看不出来，七海原来也会口嫌体正直吗。
    夏油杰想明白这一点，心情更好了。但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在距离他很远很远的地方竟然还存在着另一些光团。眼前的光芒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让他很难注意到那些光团，要不是其中一个格外明亮，他这一次也要忽略它们了。
    为什么离得那么远？会不会是自己的敌人？
    夏油杰发誓他只是好奇，并没有将那些光团拉过来检查的意思，但是就在他对它们产生了好奇的瞬间，它们就像是被引力吸引的卫星一般，不得不朝着这边飞过来了。
    “等等，不要混起来啊！”夏油杰脱口而出，随后光团们倏地一滞，竟然真的听从了他的命令，自觉地分成了两部分。
    两边的光团泾渭分明，若不是他说了那句话，此时应该已经混在一起了，那还真的不太好分辨。
    很快，亲近他的那些光团便再一次围绕他旋转了起来，而那些曾经躲避他的光团则是一副想要随时脱离引力飞出去的样子，可惜的是它们做不到。
    “究竟是谁……”夏油杰默念着，“既然能够听懂我的话，再问一问应该也没问题的吧？”
    他先是对近在身边的光团们开口，问道：“菜菜子？美美子？”
    立刻，有两枚小巧又漂亮的光团飞到他的眼前，快乐地围着他的头转了一圈，然后来蹭他的头发。
    太好了！夏油杰欣慰地笑起来。他伸出手指，两枚光团像是蝴蝶一样降落在他的指尖。
    “你们两个听好，除非是我的命令，否则不可以趁我来拉人时故意钻过来哦。”夏油杰说着，伸出另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两枚毛茸茸的、小小的光芒，像是在抚摸孩子们的头发。
    浅金色的光芒动了动，就像是在反驳。
    “听话，菜菜子。”
    “菜菜子”只好乖乖不动，又蹭了蹭夏油杰的指尖。另一枚像是灰尘精灵一样的“美美子”也蹭了蹭，随后就和“菜菜子”一起飞起来，依依不舍地飞到了不远的地方停驻不动，像是在乖乖地注视着他，等候着他的归来。
    夏油杰的内心一片柔软，目光再一次放到那颗明亮的、却想要离开的光团上面。
    那家伙一眼看去似乎与“美美子”的黑色光芒有些相似，但是形状却完全不一样，非要说的话，似乎像是……一颗海胆？
    会是谁呢？认识的人里面，似乎没有谁和海胆有关系吧……
    不过既然已经能够通过语言来区分了，那么，看一眼再送回来，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这样想着的夏油杰，对那枚“海胆”伸出了手。
    “砰！”
    伴随着白色的雾气，一声似乎是散发着怨气的巨响激发出了地面上的大量灰尘。
    夏油杰睁开眼睛，五条悟正好奇地看向那边：“唔哦，那是谁啊，杰？奇怪，六眼竟然没能看到咒力的流动。”
    即使是死后的七海建人和灰原雄，也第一时间被六眼认了出来，而那家伙却似乎是个陌生的、普通的人类。
    七海建人皱起眉头：竟然能够弄出那么大的动静啊？早知道当初也这样发泄一下了……

 第164章

    雾气与灰尘正在飘散，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原来是那家伙……”夏油杰双眼一眯，自言自语，“呵，我早该想到的。”
    五条悟瞬间明白了他的想法，他将升灵枪掏了出来，对他说道：“要送他回去吗，杰？送走之前要不要来一发？”
    “不要说得那么有歧义，悟。”夏油杰说着，看了升灵枪一眼，却并没有接过来。
    “搞什么啊……那老太婆不是死了吗？”
    对面的人一脸烦躁地站起来，待看到这边这四个人时，愣了一下，留有疤痕的嘴角一勾，“原来不是降灵啊。”
    他上下打量着四人组，尤其是最前面的五条悟和夏油杰，毫不客气地说：“虽然我不擅长记男人，但你们是不是……变矮了？不会是中了什么搞笑的诅咒吧。”
    五条悟冷笑一声，举起升灵枪，“砰”地一声，击中了来者的额头。
    伏黑甚尔惊异地看着他：“你他*……”
    话未说完，他就化作一阵烟雾，原地消失了。
    剩下的三个人：“……”
    太快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啊，消失了？”五条悟惊讶地看向夏油杰，“该不会就这么‘死’了吧？啊，虽然他早就已经死掉了。”
    夏油杰面容冷峻地摇头：“不。我能够感觉到，他又回到那个‘宇宙’当中去了。”
    “——咦？！”五条悟像是发现了什么新玩法一样兴奋起来，立刻怂恿夏油杰，“那就再拉一次啊，杰！就像上次拉七海那样！”
    无端被cue的七海建人额头青筋一跳：“喂？！”
    搞得他也想说脏话了。
    夏油杰沉默片刻，按下了五条悟手中的升灵枪，低声说道：“好了，足够了，悟。”
    真要开枪的话，他也不希望是由悟来做。
    五条悟悻悻地收起枪，说：“唔……那就按杰说的来好了。”
    于是夏油杰再一次闭上眼睛，但是这次，他刚刚进入那个“宇宙”，就猛然迎上了一道刺眼的光芒！
    “什……？！”
    竟然还会发生这样的事？！看来他还是小瞧这个“亡灵操术”了。
    夏油杰一把抓住那枚发光的“海胆”，对方左冲右突，光芒像是一把剑一样想要穿透他的身体，他都能够想象出那张带着伤疤的脸上是怎样的愤怒了。
    夏油杰的怒火也被点燃：“怎么，就这么不服气吗？好啊，那就再打一场好了！”
    他松开手，放任那团光芒通过自己的身体，再一次降临到了那个世界上。
    “五条悟！你他*……呃！”
    伏黑甚尔的脏话还是没能骂出来，就被一种绝对性的压制力量控制，难以维持地单膝跪倒在地。他一手撑地，一手抓握着自己的喉咙，却再也发不出声音。
    他愤怒地抬头盯着眼前那两个人，最后不得不伸手，做了一个停战的手势。
    夏油杰第一次体会到“亡灵操术”对亡灵的操纵能力，就明白了这种能力的可怕之处：因为“亡灵”生前一般都比咒灵强大，而且还能听懂人话，这可比咒灵好用多了。
    此时的他，几乎有些感激眼前这个亡灵，因为他让自己意识到了一件事：如果心智不够坚定，恐怕总有一天会沉浸在这种强大的术式当中不可自拔吧。
    “你们……哼，还挺有想法的嘛，”伏黑甚尔站起来，活动着身躯的同时打量四周，“虽然不知道你们是如何做到的，但是，打扰逝者的安息，可是要遭天谴的。”
    “哈？你也有说出这种话的一天啊。”五条悟此时的惊讶在别人看来反而像是嘲讽，但他自己或许并没有意识到。
    伏黑甚尔也不生气，他轻笑一声，说：“看不出来，你这样的家伙竟然还很会带孩子。”
    “那当然是比你……嗯？你见过惠了？！”五条悟立刻意识到不对，“什么时候？！”
    伏黑甚尔揉了揉右边的太阳穴，像是陷入了回忆：“啊……记不清了，就在前几天吧。一个老太婆使用降灵术让我‘复活’了。”
    “什么？！”
    此话一出，四人组全都无法淡定。
    “是在涩谷吗？那边情形如何？！”夏油杰问道。
    伏黑甚尔嗤笑一声，看向夏油杰：“我还没问你们让我来到这个地方是要做什么呢，‘被上天眷顾的家伙们’……呃！”1
    熟悉的压迫感再一次降临，这次直接将他压倒在地。
    “回答我们的问题……”
    夏油杰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狭长的双眼中仿佛结了一层冰霜，“‘野猴子’。”2
    第80章 第16天5
    “呵……咳！咳咳！……臭小子……”
    伏黑甚尔的身体几乎整个被压制力按进土里，尤其是脑袋，作为一个灵魂居然几度窒息。最后，他终于不得不放弃挣扎，妥协了。
    等他一身狼狈地站起来，呸出几口土腥味的口水，才真正正眼看向四人组。
    六眼神子，咒灵操使，以及两个不认识的dk。
    “怎么，你们也都死了吗？这里不会是什么极乐世界吧。”伏黑甚尔的目光又落在那辆绿色的敞篷吉普车上，“怎么还有车？”
    夏油杰看他的目光中满是厌恶：“现在是我们在问你。”
    很久没有和真正的“猴子”对话了，毕竟异世界里面遇见的不是虚构出来的人就是漫画和动画里的纸片人，他无法从内心把他们看作真正的“人类”。

 第165章

    果然还是很恶心。
    臭猴子。
    “我没什么好说的，”伏黑甚尔冷笑一声，“‘术师杀手’嘛，降灵之后当然就是一直在杀术师了。先杀了那个把我复活的老太婆，又杀了谁来着，记不清了……啊，似乎是进入了一个全都是鱼的领域，杀了那条大章鱼，再后来嘛，就是惠……”
    五条悟的双眼倏地睁大：“是惠杀了你？”
    “哈？”伏黑甚尔呆滞了一秒钟，“那小子现在有那么强了吗？看起来明明被那个章鱼虐得很惨啊。”
    五条悟狐疑地打量他：“那你是怎么回事？”
    伏黑甚尔愣了一下，错开目光：“这个嘛……你就当是惠把我杀掉了好了。”
    虽然“自尊心”那种东西早就没有了，但如果是在这个人面前说出实情的话，还是会觉得有些微妙……
    “是吗，”五条悟仿佛是不经意般问道，“怎么杀的？”
    伏黑甚尔这次是秒答：“游云。”
    他点点自己右边的太阳穴：“用断掉的游云从这里插进脑袋咯。啊，真可惜，那件咒具可是能卖个五亿日元呢。”
    五条悟：“……”
    他了解惠，那孩子不可能使用这种手法杀人，何况还是使用游云。
    搞不好是这家伙认出了惠，难得良心发现一次，为了不伤害到惠而自杀了。
    不过，游云本来是由真希在使用着的。
    “真希呢？”他问道。
    “谁？……啊，禅院家的双子啊。”伏黑甚尔回忆了一下，一副实在想不起来的样子，摸着后脑勺说，“不清楚。她又怎么了？”
    五条悟了然：看来他只是夺取了咒具，并没有杀掉真希。
    在他身后，灰原雄小声对七海建人说道：“原来他就是那个‘天与咒缚’啊……”
    高专时他就听说过这个人，等后来再听到有关这家伙的消息，就是星浆体事件了。
    再后来，就是在“候机楼”见到七海建人之后他喋喋不休地问东问西，才知道五条前辈竟然为了这个人的儿子花了十亿日元……
    “啊！”灰原雄惊呼出声，“这么说来，这家伙还欠五条前辈十亿日元啊！”
    伏黑甚尔：“……啊？”
    七海建人拍了拍灰原雄的肩膀，没有说话；夏油杰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五条悟却笑了起来：“啊，不止呢。加上游云的话，就有十五亿元了哦。”
    伏黑甚尔难以置信地看着五条悟：“先不说游云本来就是我的，五条悟你竟然是花钱把他买走的吗？！你……”
    脑子没问题吧？
    他匪夷所思地打量着五条悟：“果然是钱太多了吗？”
    虽然他不想承认，可是以六眼神子的实力，直接去禅院家抢过来不就好了吗？他是收了禅院直毘人的钱没错，但那种约定就连他也知道根本没有法律效力，何况是那个疯子一样的五条悟？就算他真的把惠抢走，禅院家那些废物也绝对奈何不了他的，可是他竟然老老实实地付了钱……
    啊，该不会是自己当年那一刀把他的脑子给捅坏了吧？
    五条悟在伏黑甚尔质疑的目光中晃了晃手指：“nonono，首先，游云不是你的哦。因为你死了之后，你的咒具和那只咒灵就都由杰接收了，所以游云是属于杰的。至于惠的事……唔，能直接用钱解决的事情为什么不直接用钱解决呢？而且现在你看，你这不是还债来了嘛。”
    一时间，伏黑甚尔都不知道是该对那句“能直接用钱解决的事情为什么不直接用钱解决”表示嫉妒，还是该先吐槽那句“还债”。
    人都死了，拿什么还债？脱单秘籍吗？哈，那种东西，长成六眼这个样子的人完全不需要吧。
    一直把厌恶写在脸上的夏油杰见五条悟的问话已经结束，转身走向吉普车：“走了，悟。”
    “诶？”五条悟诧异地扭头，“就决定是他了吗？真的不再送回去了？”
    夏油杰冷笑一声：“啊，不是说了正好还债吗？”
    他回头瞥了伏黑甚尔一眼，“接下来的战斗就都交给那家伙好了。”
    他甚至没有再对伏黑甚尔说话，直接通过“亡灵操术”对他下达了“过来开车！”的命令。
    伏黑甚尔睁大了双眼，身体不受控制地动起来，向着吉普车走去。
    啊，明白了，就是来当司机嘛，后面还有可能连打手一起兼任。
    想通了这一点，伏黑甚尔的动作立刻不再僵硬，反而还心有余裕地观察起自己曾经的对手来。
    他的目光从五条悟和夏油杰的同款不同色的宝石戒指上掠过，微微一挑眉。在经过五条悟身边时，扭头对他低声说道：“你们，做了吗？”
    五条悟：？！
    这家伙竟然……？！
    什么时候发现的？
    联系到他曾经的经历……莫非是本能？
    伏黑甚尔不等五条悟响应，就继续笑道：“需要提供秘诀吗？比如一些会让你们很快乐的小花招……我告诉你，然后我们就两清了，怎么样？”
    五条悟夸张地赞叹：“哇哦，那种东西竟然值这么多钱吗？”
    “哈，不要瞧不起专家啊。”伏黑甚尔抛下这一句，拉开吉普车驾驶室的车门，坐了进去。
    不小心听到一切的七海建人：“……”
    不管降灵后的伏黑甚尔是不是被惠杀死的，惠都应该再来杀他一次！

 第166章

    夏油杰一副非常勉强的样子，但依然上了车，坐在副驾驶的后面，五条悟自觉地坐到了他的左手边；七海建人看了灰原雄一眼，主动又无奈地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那是什么？”伏黑甚尔发动车子，十分自来熟地问七海建人，“你们养的宠物吗？”
    他指的是坐在车尾处，看起来很像在搭便车的两只黑乎乎。
    七海建人面无表情地回答：“你不看漫画吗？”
    伏黑甚尔一头雾水：“哈？”
    “噗！”灰原雄笑了起来。
    经过这么一折腾，似乎连狱门疆都对他们无语了，一路上除了正常遇见被替换为咒灵的妖怪，就没有再出现什么意外状况。
    只不过……
    夏油杰看着那个曾经几乎将自己和悟全灭、还出言嘲讽他们的“野猴子”，如今竟然成了自己手下的“打手”、身不由己地替自己打怪开路，心情就有些复杂。
    即便如此，对于那些被伏黑甚尔打个半死的咒灵，他当然还是一只不落地照单全收了。
    在即将到达牛魔王所在的城市时，夏油杰忽然“接收”到了夜蛾正道的“联系”。那是一种和远距离操控咒灵异曲同工的感受，虽然不能共享视野，但发送命令和接收反馈却都是可行的。
    这个发现，让夏油杰真正有了“老师已经死了”“老师变成了亡灵，而我能操纵他”的实感。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那本就郁闷的心情更加低落了。
    他响应了夜蛾正道的需求，使用“亡灵操术”直接将他从鼓楼隧道出口拉到了天竺国吠登城的城门外。
    “这里是……”
    夜蛾正道的话没说完，就看到了那个在“咒灵”群中单枪匹马杀进杀出的身影。
    “那是……伏黑甚尔？”
    夜蛾正道目光复杂地看向夏油杰，又看看五条悟，欲言又止。
    “哟夜蛾！”五条悟从漫画里抬起头来打了个招呼，“戒指拿到了吗？使用方法讲一下吧！”
    夜蛾正道：“……这种事情都不知道，你们就把戒指戴上了吗？！”
    虽然有点离谱，但说实话他并没有感到多么意外。
    五条悟笑嘻嘻地展示着戒指，说：“当然咯，这可是我和杰的婚戒啊！”
    夜蛾正道：“……”
    他索性不再理会这个随时随地秀恩爱的学生，转头给七海建人和灰原雄分发记忆戒指，并讲解使用方法和注意事项。
    “哦哦！原来只有本人才能接收本人的记忆啊！”灰原雄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难怪那位狐狸先生会那么难过……”
    “嗯？”夜蛾正道皱眉，“什么狐狸先生？”
    他看向夏油杰的金箍：“是上次摘下金箍时的那个‘杰’吗？”
    夏油杰：“……嗯。”
    虽然知道夜蛾正道只是在验证记忆戒指的效果，但听起来还是有点不爽。
    “啊，”灰原雄红着脸地看着夏油杰，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抱歉啊，夏油前辈。”
    夏油杰无声地对他笑了笑。
    伏黑甚尔一身狼狈地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四个人乖乖坐在车里，人手一只戒指，听着那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男人讲解着“记忆”什么的。
    “……在上课？”
    伏黑甚尔的目光在几枚戒指上打了个转，才发现自己先前似乎是误会了六眼和咒灵操使的关系。
    “那个戒指，该不会是什么复活道具吧？”
    此话一出，真·师徒五人组都有些沉默——不论是他们的关系还是戒指的真相，都被一语道破，该说是太好猜了还是这家伙太聪明？
    “bingo~”五条悟笑眯眯地看着伏黑甚尔，“你想要？”
    所有人都以为毫无求生欲的伏黑甚尔会无视他们，最多吐槽两句，没想到他盯着戒指沉思片刻，开口问道：
    “这东西，必须要‘本人’才能使用吗？”
    第81章 第17天1
    师徒五人愣住，连夏油杰都一脸震惊地扭头，看向了那个坦率得有些过头的伏黑甚尔。
    说起来，毫无求生欲的他竟然没有第一时间“登机”，反而在亡灵宇宙徘徊了那么多年，这件事本身就有些不可思议。
    虽然，夏油杰认为这家伙根本没资格像老师他们一样出现在“候机厅”，他应该下地狱。
    伏黑甚尔自嘲一笑，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给他们留下的是什么印象。不过“印象”这种什么用处都没有的东西，他才不在乎。
    “没错，”是夜蛾正道的回答打破了平静，“必须要‘本人’才能使用。”
    “是吗。那算了。”
    伏黑甚尔毫不意外地回应了一声，俯身从储物格里取出一瓶水，咕咚咕咚干掉半瓶，剩下的都倒在了头上。
    清凉的水流冲刷着他的头发和脸上的血迹，以及咒灵溅上来的污秽之物，湿掉的t恤紧紧地贴在身上。
    “接下来要做什么，直接打进去吗，‘主人’？”他把空瓶捏扁随手一丢，懒洋洋地问夏油杰，还不忘恶心他一把。
    虽然不太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但他们必须要杀掉某个人——或是某个“咒灵”，这一点应该是确认了的。
    这家伙果然还是恶心得很——夏油杰厌恶地皱起眉头，没有理会伏黑甚尔。他一语不发地起身，去那堆奄奄一息的咒灵里回收咒灵玉去了。
    “悟，”夜蛾正道问道，“那家伙给出来的‘任务’的具体要求是什么？”

 第167章

    “这个嘛……”
    五条悟虽然不怎么关心“任务”，也看不到夏油杰的“对话框”，但好在记忆力惊人，立时就将“三佛神”当初的话复述了一遍。
    “它要你们去取得经文，阻止牛魔王复活？”夜蛾正道有些诧异，回头看向那个巍峨的城门，“所以你们就干脆杀到这里，打算直接干掉牛魔王？”
    “嗯嗯！”五条悟得意地说，“怎么样，这个方法不错吧？以我和杰的实力，不用经文也可以阻止牛魔王啊，何况现在还有你们。”
    夜蛾正道：“……”
    该说不愧是他们两个想出来的办法吗？
    “但你们确定这样真的能完成‘任务’？”夜蛾正道说，“过程不符合要求的话，即使给出了答案，也不一定能拿到满分。”
    “满分那种东西没有那么重要啦，夜蛾。”五条悟拍拍夜蛾正道的肩膀，意有所指地说，“你也不是看中分数的人吧。”
    不然就不会成为他们的老师，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五条悟看向那个背对着他的身影，一瞬间回想起“夏油狐妖”收服咒灵“羡慕”时，自己因为好奇而舔的那一口。
    外表再漂亮的咒灵玉，吃起来也是令人作呕的抹布啊。
    重来一次，他可以改变这一切吗？
    “杀掉牛魔王却无法通关也无所谓，”五条悟说，“起码阻止了他的复活，已经成功了一半。非要找到经文才算是通关的话，那就再去找好了。啧，还真是麻烦啊。”
    他回头看了夜蛾正道一眼，由于是背光，眼神有些看不真切，声音却清晰无比地传达过来：
    “我发现，有些事没有必要按照‘程序’来。
    “因为被‘束缚’的感觉真的很不爽。
    “我差不多已经厌倦了。
    “所以，等‘出去’之后……
    “一起制定新的规则吧，夜蛾？”
    夜蛾正道凝目看着自己这位学生，想起了当年两个人的对话，仿佛他决意留在高专做个教师是昨天才发生的事。
    一转眼，好像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他又将目光转向不远处的另一位学生。
    是因为他吧？
    当年他的离开，让高专多出一位特级教师，而他的死亡所带来的一些列变故如今有目共睹。
    而现在，“活着”的他，又将为整个咒术界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你的想法很危险啊，悟。”夜蛾正道一语双关地说。
    将所有未来压在一个人身上，孤注一掷地以那个人为自己的指针，本身就是一件危险的事，更何况那个人的心理本身就不够健康，情绪也不够稳定。
    重开一局，不定时炸弹似乎会从一颗变成两颗啊？而现在其中一个正在邀请自己加入，一起去炸个大的。
    夜蛾正道：头疼……
    随着夏油杰对“亡灵操术”掌握得越来越熟练，狱门疆内的那个“意识”似乎就再也没心思设置什么额外的考验了——夏油杰偶然发现，自己的右手指尖又一次开始散发黑气，头发似乎也再次开始生长了。
    迫不及待了吗？
    这天晚上，六个人合力杀死了玉面公主和她的一众手下，以及尚未完成复活的牛魔王。事情顺利得有些不可思议。
    夏油杰沉默着，久违地打开了通往狱门疆内部的门。
    “等等，”七海建人眼疾手快地拦住了他，语气笃定地问道，“加班已经结束了，是不是？”
    灰原雄见状立刻明白了七海建人的想法，连忙挽留道：“七海！你不想去狱门疆里面看看吗？”
    七海建人偶尔也会觉得这位搭档过于心大了：“有什么值得看的吗？你是不是忘记了，里面可是无时无刻不在冲刷着诅咒？”
    “但我已经是亡灵了啊，诅咒对我不起作用了吧？”灰原雄满怀期待地说，“而且五条前辈说了，里面有好多个异世界的主角都和他很像呢！哇，想想就很壮观啊，那么多的‘最强’！”
    七海建人：“呵呵，是吗，再见。”
    “不要这么绝情嘛，七海海~来我们的‘狱门猫咖’做客嘛！”五条悟趁七海建人不备，一把勾住他的脖子，不由分说就把他拖进了狱门疆。
    七海建人：！！！
    放我回去啊！
    夜蛾正道已经先一步带着无脸男和基力安进入了那个黑乎乎的狱门疆，夏油杰示意灰原雄跟在五条悟和七海建人后面进去，自己守着门。
    顺便，还要把某个令他恶心的存在送走。
    伏黑甚尔一直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这些人离开，知道后面大概是没自己什么事了。他在夏油杰皱眉看过来的时候，赶在他动手之前，破天荒地主动开了口：
    “喂，咒灵操使，怎样才能彻底杀死一个亡灵，你知道吗？”
    夏油杰冷漠地看着他，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如果我知道，你以为你还会站在这里吗？”
    “哈，还真是嚣张啊，臭小鬼。”伏黑甚尔冷笑一声说完，摸着脖子看向别处，自语道，“难道只有成佛才可以吗……那岂不是永远都……”
    夏油杰没有兴趣也没有耐心听伏黑甚尔说话，不等他说完就发动了“亡灵操术”，要将他送走。
    在那道光芒像风一样从夏油杰的身体穿梭而过的瞬间，夏油杰却再一次听到了他的“声音”——但那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声音，而是意识层面的直接交流，因此快速而短暂——

 第168章

    “以你的能力，知道名字的话，能够找到某个特定的灵魂吗？”
    夏油杰一愣，没有回答，那道风便消失了。
    他久久地站立在那道黑雾萦绕的大门边，不知为何回忆起了那浑浑噩噩的、三百多天的时光。
    假如悟没有被封印，自己会那样一直等待着，直到悟死的那一天吗？
    死亡之后，两个灵魂会重逢，还是就此失散？
    会失散的吧？神子当然应该去天堂，而自己自然是去地狱。
    那么……
    夏油杰抬头，看向异世界的天空。
    那么，在渺远无际的亡灵生涯里，他会穷尽所能，用地狱的骸骨搭建出一座通往天堂的巴别塔吗？
    那样的话，即使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也会感到被冒犯的惊诧和愤怒吧。
    ……哈，这算什么，猴子给予的启示吗？
    恶心……
    然而此时逃避已经迟了，谁都没有料到，就在这个任务完成之后的平静时光里，仅仅是几句稍微带着负能量的、远远不及曾经的崩溃和疯狂的思考，会引发出那样一场巨大的变故——
    无数黑暗的荆棘锁链从黑雾大门中倾巢而出，黑色的玫瑰绽放出黑雾般的颗粒，颗粒组合成漆黑的砖块，层层迭迭，盘旋而上；
    黑风呼啸，遮蔽太阳，骸骨与砖块挣扎累加，荆棘与锁链咬合缠绕，无数门扉嵌入墙壁，禁锢希望与灵魂的哀嚎……
    眨眼之间，一座油画般繁华又破败的高塔拔地而起！
    【〖傲慢〗，〖自负〗，〖狂妄〗……
    【〖欺瞒〗，〖误解〗，〖噤声〗……
    【〖欲望〗，〖混乱〗，〖毁灭〗……
    【〖王座倾覆〗，〖僧侣堕天〗；〖徒劳净土〗，〖永无之国〗；〖至暗之夜〗，〖至亮之光〗……
    【〖神迹〗，〖神弃〗，〖半途而废〗，〖不存在的乐园〗，〖被诅咒的神之门〗——
    【领域展开——
    【〖狱门三千〗！】
    夏油杰稳稳地立于高塔那残破顶端的空中花园，身旁满开黑色的玫瑰。
    望着荆棘玫瑰丛中那位白发的恋人，他松开那个像是“祈愿”一样的、十指交叉握拳抵唇的结印手势，活动着骸骨右臂，露出一个苦恼的微笑：【这个咒词……是不是太长了？】
    “……好强啊，杰！”
    五条悟扑过来，一把抱住夏油杰，漂亮的蓝眼睛里满是兴奋，“这么长的咒词，应该是现存最强的领域了吧？！”
    夏油杰被他的情绪感染，也露出了笑容。他接住五条悟，微笑着回答：【大概吧。不过，这也意味着它的‘吞噬’已经正式开始了。】
    接下来就是他一个人的战斗了——
    不是被狱门疆内那个意识吞噬，就是吞噬掉那个意识，成为狱门疆真正的主人。直到那时，这个领域才真正脱离桎梏、为他所有。
    但他绝对会做到。不止是因为这个像是迷宫一样的高塔的术式能力，更是因为，当他彻底掌控狱门疆，那就再也不用担心悟的安全了。
    五条悟目光清亮地看着他：“但是你会赢的吧？”
    夏油杰笑着亲了他一下：【啊。那是当然。】
    他解除了这个几乎囊括了整个异世界的领域，和五条悟并肩走向那扇黑色的门，虽然心中已有答案但还是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悟？】
    五条悟抚摸着他那条黑色的骸骨右臂，回答道：“抓着锁链出来的，好像在坐过山车，超——刺激的！”
    骸骨手臂传来阵阵酥麻，夏油杰不动声色地躲了一下，笑着说：【太好了，这样一来悟就可以自由出入我的领域了吧。】
    他微妙地有一种“扯平了”的感觉——针对五条悟那个只对他开放的无下限而言的扯平。
    五条悟却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忽然后退一步，跳到了他的背上。
    【悟？！】
    夏油杰一个踉跄，稳住了。
    “反正也不着急离开，我们找一个安静的世界，去度蜜月吧，杰？”
    夏油杰刚想提醒五条悟他还有事要做，要去睡梦中和自己的灵魂碎片共鸣，还没开口，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他的后背，和五条悟贴合的整片皮肤，久违地燥热了起来，电流般的触感欢乐又邪恶地游向身体每一个敏感的角落，瞬间的腿软差点让他倒下——
    糟糕，在异世界待得太久，几乎忘记了这具身体的“特点”！
    【……好。】
    在被那股难以启齿的欲△火焚烧殆尽之前，果然还是先去正常的世界度个蜜月吧！
    第82章 第17天2
    但是几乎被忘在脑后的，又何止那具“身体”呢？
    ——夏油杰回到狱门疆内，看着黑暗王座上面那个被一大堆白色的毛茸茸淹没到不知所措的夜蛾正道、和西伯利亚雪橇犬玩得哈哈大笑的灰原雄、以及虽然躲在一边但正一脸轻松惬意地品尝着鸡尾酒的七海建人，陷入了怀疑人生的迷茫和沉默：
    这群白毛……什么时候跑回来的……
    酒又是哪里来的啊？！
    有一个瞬间，他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开错门了，真的开到了哪个异世界的猫咖狗咖里面。
    “啊，他们回来了！”
    灰原雄的大眼睛布灵布灵地看过来，心情超好地揉着那条纯白色哈士奇的狗头，对夏油杰喊道，“太强了吧，夏油前辈！五条前辈说这些都是你一个人养的呢！诶？夏油前辈的手臂是怎么……啊！这就是那个、那个形态对不对？哇——浑身都被黑雾包裹起来了，超酷的说！！！”

 第169章

    夏油杰：【……】
    他看向身侧的五条悟，那家伙兴奋地给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还煞有介事地说：“surprise！狱门猫咖今天正式营业了哦！这位幸运的客人，请问您需要点什么呢？”
    夏油杰用眼神发射了一个问号：【？】
    又开始玩了，是吧？
    五条悟挂出一个营业式微笑，眨着漂亮的大眼睛卖萌：“我们这里有撸猫服务、狗狗也可以哦！还有异世界专供特调鸡尾酒和各种甜食饮品，欢迎客人点单品尝哦！”
    不远处的七海建人一脸嫌弃地闭眼扭头，端着鸡尾酒绕到更远的地方去了。
    夏油杰也闭上眼睛，平复心情之后再睁开，露出一个熟悉的眯眼笑：【这样啊……那么，请问这位可爱的侍者，贵店有没有〖猫女仆〗服务呢？】
    五条悟笑容一顿，挑起了眉毛。
    不等五条悟说话，夏油杰就倾身过去，伸手抚上对方白皙的脸颊，压低声音，恶劣地说：【我看这位先生就很合适，今晚要跟我走吗？女仆装由我来提供好了。啊，如果你喜欢，还有各种制服可以换哦。】
    五条悟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夏油杰：“哇哦……这位客人，你好变态啊。”
    【说什么呢，明明是很正常的xp吧。】夏油杰的手掌下滑，拇指和目光一起擦过五条悟的嘴唇，声音愈发低沉，【这样和客人说话可是不行的啊，小心被投诉，然后……】
    他捏住五条悟的下巴，凑过去放狠话：【……被店长大人狠狠调△教！】
    五条悟：“……噗！哈哈哈哈哈哈……谁是店长大人啊，杰？”
    他的脑袋抵到夏油杰的肩上，笑得浑身颤抖。
    夏油杰一脸生无可恋：【谁知道呢，大概就是王座上那位大叔吧。】
    “哈哈哈哈哈哈！”五条悟的笑声更大了。
    王座上的大叔夜蛾正道：？？？？？
    拳头硬了。
    肩上传来熟悉又微妙的触感，透过敏感的身体传达到内心深处。夏油杰不太自然地别开目光，无奈地说：【好玩吗？】
    “好玩！再来一次吧，杰，不过这次不要带夜蛾了，他看起来很想打你，哈哈哈哈哈！”五条悟揽住夏油杰的脖子，没心没肺地笑着说。
    【……是想打你吧？好了，下次再玩，悟。现在还有事要做。】
    夏油杰向夜蛾正道走去，借此脱离了五条悟的身体接触。
    五条悟看着他的背影，无声笑笑，双手插兜溜达到别处去了。
    夏油杰路过灰原雄的时候，可爱的学弟抬头问道：“夏油前辈的声音是怎么了？听起来好邪恶……啊！不是那个‘邪恶’！是另一种，真正的邪恶……啊，也不是说夏油前辈您很邪恶的意思！”
    这家伙，急得连敬语都冒出来了……
    夏油杰笑着摸摸灰原雄的头，说：【我明白你的意思，灰原。不过这就是这具身体的声音，我暂时也无可奈何。】
    灰原雄的脸有点红，大眼睛真诚地望着夏油杰，由衷地夸赞道：“不不，很酷的，夏油前辈！和夏油前辈的形象也很搭配，很……很帅气！”
    夏油杰收回手，继续微笑着说：【是吗？谢谢你，灰原，你总是给我一种积极的力量。】
    “哎？”灰原雄诧异地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挠着头笑起来，“是……是这样吗？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哈哈……不过，夏油前辈您也一样，一直在给我积极的力量啊！”
    夏油杰也微微一愣，眯起的眼睛稍微睁大了一些。
    积极？
    他吗？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还能和这个词扯上关系。
    “我一直都很崇拜夏油前辈，想成为像你一样既强大又温柔的人！”灰原雄爽朗地笑着说。
    【……温柔？】
    在这接二连三的词汇冲击下，夏油杰简直要怀疑灰原雄是不是真的知道他那些过去了。
    “对啊！”灰原雄用力点头，握拳说道，“我也想用自己的力量，温柔地守护我想守护的人！”
    夏油杰：【……】
    他忍不住问道：【即使已经知道了未来，重来一次，你也依然会选择那条路吗？】
    灰原雄毫不迟疑地说：“是的，夏油前辈！正因为知道了未来，所以我才能做得更好啊！而且，老师和夏油前辈五条前辈都在的话，重来一次绝对会超——酷的吧？我超级期待那样的展开呢！”
    夏油杰像做梦一样来到了王座前，一脸沉思地坐在了毛茸茸给他让出来的位置上。
    “一副梦游的样子，被可靠的后辈鼓励了吗？”
    【啊……倒不如说是，被人形太阳晃了一下眼睛。】
    夜蛾正道随手塞给夏油杰一只白毛，他下意识地接过来，才发现那只白毛不会动、不是他曾经“养”过的动物，而是一个毛毡玩具。
    仔细看还有点丑，奇形怪状的。
    夏油杰：【……】
    他目光复杂地转向夜蛾正道：【老师你……】
    这么快就重操……重拾旧爱好了吗？
    “嗯？”
    夜蛾正道顺利地get到了夏油杰的潜台词，低头看向自己的新作品，那是他从众多花花绿绿的异世界便利店里面偶然发现的材料，顺手就拿来做起了玩偶。
    “太久没做，有些手生了，”夜蛾正道稍微有点窘迫地问道，“很丑吗？”

 第170章

    面对曾经的恩师，夏油杰违心地说了谎：【……不。只是……老师你可能，还是更适合制作熊猫。】
    毕竟就连他也不得不承认，高专那只熊猫真的很可爱。
    夜蛾正道却误解了夏油杰话中的含义，他正色道：“你的意思是说，在狱门疆打开的那一天，率领熊猫军队去震慑总监部吗？”
    【嗯？】夏油杰诧异地抬头看向恩师，【老师的意思是……？】
    话题是怎么从玩具突然跳到总监部的？而且还有军队？
    “悟没有跟你说吗？”夜蛾正道了然地说，“在他出去接你之前，我们已经商议决定，当你们进入异世界寻找‘时光机’时，我会留在这里利用大量的骸骨和亡灵制作咒骸，在即将到来的战斗中充当战力。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杰。”
    【等、等等，帮忙肯定是会帮的，但是老师……】
    夏油杰已经听懂了夜蛾正道的意思，他要自己帮忙使用“亡灵操术”将狱门疆内的漆黑骸骨和它们所对应的亡灵分类，供他制作咒骸的核心——关于完全自立型咒骸，也就是熊猫的秘密，夜蛾正道已经告诉他们了。
    【老师您怎么会忽然做这个决定，是悟对你说了什么吗？】
    在他的印象里，夜蛾正道虽然活得很累，一直夹在总监部和高专，不，应该说是夹在总监部和五条悟中间充当缓冲，却从未有过和总监部“作对”的想法……不，有没有想法他不清楚，但至少从未像现在这样旗帜鲜明地反对，甚至已经开始行动起来。
    狱门疆内的时间流速和每个异世界都不同，他在《最游记》的世界待的那短短的时间里，他们究竟都说了些什么呢。
    夜蛾正道捏着那个丑丑的白色玩偶，沉吟片刻，说道：“虽然也有悟的原因，但即使他什么都没说，我也决定有所改变了。”
    他的目光落在那枚宝石戒指上，他特意请白龙将它调整成了扳指的大小，戴在大拇指上面：
    “我们所遭遇的这些事，不知道是神明的怜悯还是命运的安排。但无论如何，都不能辜负这次机会。咒术界早该有所改变了，作为你们的老师，我绝对不接受自己落在你们身后。”
    他抬眼看向自己最优秀的学生之一：“你也会一起的吧，杰？”
    不止一起打破，也一起建立，一起维持，一起持续，就像悟所说的那样，重新制订世界规则，重启一个可以让你发自内心地欢笑的世界，你会来吗？
    夏油杰怔怔地看着夜蛾正道，有点怀疑自己不在的时间里，五条悟是不是对老师和学弟们都进行了一番洗脑？不然怎么一个一个都来给他灌鸡汤打鸡血？
    可他还偏偏很愿意接受，简直……
    被那家伙吃定了啊。
    夏油杰有些尴尬地移开目光，看着那群可爱的白毛蓝眼毛茸茸，说：【那样的话，老师你果然还是制作熊猫形态的咒骸更合适。】
    “嗯？”夜蛾正道等他解释。
    【因为那样……】夏油杰露出一个恶作剧般的笑，【更能恶心到那群烂橘子啊。】
    想想看，看着被自己逼死的人带着宁死都不肯说出制作方法的咒骸军队归来，那群老家伙的脸色一定很精彩吧？
    简直是那种最最丑恶、最最令人作呕的臭猴子呢。
    想到这里的夏油杰微微一愣。
    总监部那些人，明明也是咒术师，却也被他划分到了“猴子”那一边。
    【你所坚持的，就是正义的吗？】
    他的耳边出现了那个意识集合体的低语。
    可恶……
    “哟！杰！”
    五条悟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夏油杰的心情瞬间就明朗起来，那个微不足道的嗡鸣声也随之消失了。
    “杰，除了那些猫咪便利店，别的门差不多都消失了呢，”五条悟带来了这个消息，“是被巴别塔整合吸收了吗？”
    夏油杰也不太清楚，【或许吧？】
    五条悟郁闷地说：“本来还想趁杰‘睡觉’的时候到处去转转呢！结果还是要杰重新开门啊。”
    夏油杰眉目温柔地望着眼前这个生动的人，不自觉地就露出了笑容：【到处转转？那你想回来的时候该怎么办，我又没有手机可以联络，你也不是我的……啊。】
    差点忘了，虽然五条悟不是自己的咒灵，但自己却是他的咒灵啊，他们之间还存在着主从制约呢。
    【想去哪里？我来开门。】夏油杰说着站了起来，【等你想回来的时候，就命令我吧。】
    听到“命令”这个词，五条悟有些暧昧地笑了起来。
    夏油杰：【……】
    他明明没有别的意思的啊！
    好在五条悟没有让他尴尬太久，很快就说出了目的地，显然早就有所打算了：“那就《犬夜叉》的世界吧。”
    【嗯？】夏油杰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你……是要去把食骨之井搬过来吗？】
    虽然也不是不可以用它穿越时空……
    但它的时间跨度会不会太远了？说不定等他们爬出去，一抬头就看到了千年前的两面宿傩……
    嗯？似乎也不是不行？
    “哈哈哈哈，你在想什么啊，杰！老子是去看看四魂之玉能不能派上用场啦。”五条悟笑眯眯地解释道。
    夏油杰瞬间警惕：【你又想要四魂之玉了？！】
    五条悟：“……”

 第171章

    他超级委屈地看着夏油杰，“老子是来找你借咒灵啦，杰！”
    原来是复制一颗，不是明抢啊。
    夏油杰放松下来，安心地召唤出咒灵“羡慕”，交给五条悟，打开了通往《犬夜叉》世界的那扇圆形的门。
    五条悟“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进门走了。
    夏油杰：【……】
    糟糕，好像惹猫咪生气了，怎么办？
    他下意识地回头，和夜蛾正道的目光撞个正着。
    夜蛾正道：“……”
    他默默地站起来，让出了整个王座，“睡吧。”
    他要一个人去走走。
    第83章 第17天3
    【哈……！哈……！哈……！】
    夏油杰猛然睁开眼睛，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他躺在由漆黑的荆棘和破碎的锁链组成的黑暗王座上，悬空于整个狱门疆的中间，抬眼便是纵横交错的锁链，延伸至无穷无尽的黑暗。
    四周很安静，那些闹哄哄的白色毛茸茸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
    ……不，他知道，虽然肉眼无法看到，可是那个与他此刻的灵魂紧密相连的、属于狱门疆的“眼睛”，却是可以将整个黑暗的领域尽收眼底的。
    它们跟随着老师和学弟们，在一个又一个失去了门扉的异世界便利店里穿梭着，寻找和囤积着制作咒骸的材料。
    悟呢？
    啊……他去了《犬夜叉》的世界。
    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中间有通过主从制约找过自己吗？没有吧，那样的话自己应该立刻就会醒过来。
    这一次，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呢？
    【呕……！】
    夏油杰猛然翻身扑在王座边缘，剧烈地干呕起来。
    【……哈……！哈……！……呕！……】
    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黑色的长发无声垂落，遮蔽了他狼狈的面容。
    ……还好，还好悟还没有回来，还好他们全都不在。
    夏油杰平复喘息，坐起来，往后捋了一把头发，随后撑着额头，面无表情地发呆。
    这一次“共鸣”，他明显地感受到了自身的强大，因为……
    他竟然，通过残留在肉△体上的灵魂碎片，反向读取了那家伙的记忆！
    ——那个叫做“加茂宪伦”、“虎杖香织”……以及，“羂索”的，和天元一样存在了至少千年的术师的家伙，的记忆——
    拉拢术师，定下契约，埋下长达千年的引线；猎杀六眼和星浆体，转而寻找狱门疆，坚持不懈地做准备……千年来，那家伙的努力程度简直令人敬佩。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目的？
    “好奇”，“觉得有趣”，所以，想要验证是不是真的那样“有趣”！
    这就是他花了那么久的时间与精力、做了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残害了那么多术师与非术师，甚至搞出人与咒灵的“杂交”这种令人作呕的“实验品”的目的……
    好奇如他，“就像是一个站在白纸前面的、手握蜡笔的幼儿”。
    ——然而正是自己的出现，自己这个“咒灵操使”的出现，让那家伙看到了成功的希望——然后他真的成功了。
    这次突如其来的灵魂“共鸣”，使羂索的全部目的、全部部署，阴谋诡计、腥风血雨，甚至他的术式、他的弱点……如同巨大的诅咒般灌注到了夏油杰的脑海当中。
    【呕……！】
    撑在额头上的手转而捂住嘴巴，又是一阵徒劳的干呕。
    太恶心了，太恶心了，太恶心了……！
    为什么人类当中会有如此恶心的存在？一千年前，他也只是一个人类术师而已啊？究竟是为什么会有那样恶心的想法和那么多的“好奇”？是天生如此？还是在千年的岁月当中因为无聊而逐渐变成了诅咒？
    与那家伙相比，那个曾经被称为“极恶诅咒师”的自己，简直就像是一朵纯白色的花朵般纯洁和弱小。
    哈……想要建立咒术师的乐园？并将其称之为“大义”？
    那样的自己……
    太可笑了吧？
    【……】
    夏油杰的手掌再一次覆上自己的额头，仿佛那里存在着一排缝合线，仿佛那个几乎被九十九由基和胀相逼入穷途末路、为了躲避胀相的穿血而不得不使用“颈部自旋”甩开一半脑壳的狼狈行为真的是自己所做出来的一样。
    太恶心了……
    太恶心了……
    太恶心了！
    一想到那种恶心的存在竟然真的成功做到了那么多事，尤其还是利用自己的身体完成了最后的步骤，夏油杰就恨不得立刻将他掐死——不，没有那么简单！他要亲手把那家伙的大脑从自己的身体当中挖出来，徒手捏烂、碾碎、锤爆、锤爆、锤爆！
    夏油杰紧紧攥住拳头，漆黑的骸骨右手甚至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挤压声。
    心脏正在无比用力地跳动，将整个胸腔都带得震动起来，甚至连黑暗中的王座都晃动起来，锁链也开始嗡嗡作响。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汲取狱门疆内所有的力量，召唤亡灵宇宙所有的灵魂，抓住他，折磨他，撕碎他，操控他！杀掉，剁碎，碾扁，变成虫子，一脚踩爆！踩死他！踩死他！踩死他啊啊啊啊啊嘻嘻嘻嘻嘻——
    【！！！】

 第172章

    夏油杰猛然睁大了眼睛。
    不，不行，不要冲动。
    那家伙是很恶心没错，我感到愤怒也没有错，但是此时这种摇摇欲坠的心境更加不对劲。
    不能被它趁虚而入。
    不能被它吞噬！
    不能功亏一篑……
    【悟。】
    【悟……】
    【悟…………】
    【呼……呼……呼……呼……】
    夏油杰捂住耳朵，用力呼吸着，在无尽的黑暗与寂静当中，在被恶心与恶念交叉撕扯着的痛苦的心灵中，默念着那个柔软的名字。
    一次次获得短暂的平静，又一次次被沸腾的黑暗火焰灼烧得痛彻心扉。
    这具身体是没有痛觉的，感到痛苦的，只是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而已。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锁链们仿佛要挣脱压制、重新颤动起来时，夏油杰猛然站了起来，扑入了那个跟随他的心意瞬间打开的异世界之门，扑入了那个仿佛因为自己太冷而变得格外温暖的、他愿意用整个世界去交换、用全部生命去守护的，熟悉的怀抱。
    “杰？！”
    五条悟抱住夏油杰，一脸诧异，“我正想‘命令’你帮我开门呢……发生什么事了，杰？”
    夏油杰在这个令他安心的怀抱里轻轻摇头：【等下再说，悟。让我安静一下……】
    五条悟张开嘴巴，又闭上，将夏油杰又抱紧了一些。
    圆形的门像是燃尽的篝火一样缓缓地熄灭了。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拥抱着坐下来，在一望无际的苍茫荒草中沉默，整个世界里，只剩下呼吸与风声。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那就是来自于地狱的业火么？”
    随后是细微的抓握声，
    “我可以再帮你一次。”
    “不，多谢。”
    五条悟拒绝了。他没有动，依然维持着那个拥抱的姿势，对身后那个白发飞扬、颊生妖纹、额间有着一枚紫色月牙的和服贵公子说道，“就这样就好。”
    不多时，那位强大的妖怪无声地离开了。
    【那是杀生丸吗？】
    仿佛缠绕着黑气的声音在怀中低低响起。
    “啊，是啊。”五条悟亲吻怀中人的头发，微笑着说，“我可不敢让他帮忙，说不定一刀下来，杰就被净化祓除了呢。”
    【……】
    夏油杰发出一声低笑，抬起头来，情绪已经恢复了平静。
    【想好去哪个世界度蜜月了吗，悟？】他问道。
    五条悟诧异地挑眉看他：“嗯？忽然说起这个……是现实世界又发生了什么需要老子‘冷静’下来的事吗？”
    夏油杰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好像每一次看都能重新被惊艳到。他一时失神，没有响应。
    五条悟轻笑一声，抚摸着夏油杰那被风吹起的黑色长发，额头抵着额头，漂亮的大眼睛像是镜子一样映出那个黑色的形象。他就这样近距离凝望着夏油杰，笑着说：
    “没关系哦，杰。老子现在是真——的非——常冷静。再怎么恶劣的消息也能面对，因为老子确信我们完全可以改变这一切。不过……”
    他把木头人一样的夏油杰重新拥入怀中，看着遥远的山峦，声音分外温和：“不过嘛，如果杰现在不想说，那就先不说好了。唔……度蜜月的话，去一个比较平静的世界吧？……还是再开一个新世界？你怎么想，杰？”
    夏油杰抱着五条悟温热的身体，感觉自己正在慢慢活过来，而那种专属于这副身体的“敏感”也像是被冻住了一样，识趣地没有来打扰他们。
    【那就，开一个比较平静的新世界吧。】他在五条悟的怀抱里说。
    冰冷的嘴唇紧贴着黑色的制服，穿透布料的气息也散发着若即若离的寒意，一点都不符合“常识”——五条悟这样感受着，思索着，也将嘴唇贴上夏油杰那被黑雾覆盖的黑衣——原先的五条袈裟早已不知道丢在了哪里，现在的黑雾之下，只是一件黑色的直裰。
    “呼……”
    夏油杰感受到一阵温热的气息在肩膀上扩散开来，是五条悟在隔着直裰向他吹气。
    他不由得失笑：【你在做什么啊，悟？】
    五条悟直起身来，笑眯眯地说：“在玩啊。在这里开门吗，杰？”
    夏油杰无奈地笑，随后摇头：【不，我要先回去帮老师分类。】
    将骸骨与对应的灵魂分类，好方便夜蛾正道复制他们的身体与灵魂的全部信息，制作成咒力核心。
    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不过，失败之后再试就是了，反正狱门疆内那些东西几乎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而且因为它们有一个算一个生前全都是无恶不作恶贯满盈的家伙，所以用起来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夏油杰与五条悟回到狱门疆，很快就完成了这件准备工作，随后便开启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在进入那个世界的时候，夏油杰才想起来问五条悟：【那只咒灵呢？复制成功了吗。】
    他能够感受到那只咒灵的存在，它就在五条悟那里，奇怪的是，它与自己的连接却像是被什么透明的东西阻隔了薄薄的一层，令他无法感受得更加清晰和真切了。
    五条悟点头：“成功了哦！虽然没能复制四魂之玉，不过老子复制了一点别的东西。”
    看着那个得意的笑容，夏油杰的心情就忍不住跟着好起来：【是什么？】

 第173章

    五条悟用夸张的口型慢慢地说：“是、秘、密！”
    夏油杰笑起来，也不再追问，牵起五条悟的手，拉开了新世界的障子门。
    “呼啦——”
    一阵风扬起了他的长发。
    手中一空，五条悟不见了。
    “诶？”夏油杰看向自己完好的右手，无奈自语，“不是吧，又来这种事……”
    再一次“穿越”成了异世界的存在呢。
    不过好歹这次是个人类。他对于做“妖怪”这件事已经厌倦了。
    “哇哦……这不是‘除妖师’大人嘛~”
    一个熟悉而略微沙哑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生有长长的尖锐指甲的手抚上他的右肩，环住他的脖子，温热的气息吐露在他的左耳边，
    “是来祓除老子的吗？……啾~”
    伴随着魅惑的声线而落下的，居然是一个出乎意料、十分温柔的轻吻。
    夏油杰的心中瞬间开出花来。他转身抱住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妖怪”，热烈地吻了上去。势不两立的妖怪与除妖师，在这个春光灿烂鸟语花香的山中神社当中，忘情地拥吻起来。
    第84章 第17天4
    “夏油大人那边怎么样了？”
    “不太清楚……没有听到打斗的声音。”
    “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要进去看看吗？”
    有风吹来，将人们压低声音的议论声带到了猫妖与除妖师的耳边。
    夏油杰恋恋不舍地结束这个长长的吻，直到此时才看清了这名妖怪的全貌：一头柔软而顺滑的白发在春日的阳光下发出细微的闪光，两只雪白的猫耳从发丝间耸立出来，耳尖的位置几乎透明，往下则渐变为浅浅的粉红色。在这樱花般的耳朵与云朵般的白发之下，依然是那双如同天空的延展一般瑰丽和璀璨的、猫一样狡黠和灵动的眼睛。
    “好漂亮啊，悟……”
    夏油杰轻抚五条猫妖那既白皙又粉嘟嘟的脸颊，一脸痴迷地说。
    “这么快就迷上老子了吗，除妖师大人？”五条猫妖嘴角一勾，生长着尖锐指甲的妖爪拇指摩挲着夏油杰略微红肿的嘴唇，坏笑着说，“你的家仆们可是要进来找你了哦？这副样子被他们看见也没关系吗？”
    夏油杰作势要去咬那只捣乱的妖爪，五条猫妖一躲，锋利的指甲在夏油杰的嘴角斜斜划过，帅气的脸上瞬间多出一道红痕，渗出鲜红的血珠。
    五条猫妖瞳孔一缩，捧住夏油杰的脸，夏油杰却毫不在意地一笑，说道：“没关系。”
    也不知道这个“没关系”指的是伤口还是前面那句问话。
    “不过，他们确实有可能会碍事。所以……就让我的‘式神’们来帮个忙吧？”夏油杰用商量的语气说，“习得‘亡灵操术’这么久都没有召唤过她们，孩子们的情绪有些低落呢。”
    “除妖师大人自己决定就好，老子怎么样都无所谓哦。”五条猫妖这样说着，却没有放开夏油杰，反而更近地凑了过来，“先让老子帮你处理一下伤口。你也不想让你的孩子们担心吧？”
    夏油杰忍俊不禁：“你这只被封印在神社里的纯情小猫咪，从哪里学来这种油腻和危险的台词……唔！”
    纯情小猫咪伸出舌头，在他脸上的伤口上轻轻一舔。
    夏油杰喉结一滚，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脸色也有些不太自然：“悟！会被看到……”
    当着别人的面亲热、把围观群众当做play的一环这种事，他也就偶尔口嗨，真要这么做的话还是会感到尴尬的啊！
    “你在想什么色色的事情啊，正直的除妖师大人？老子只是在帮你治疗伤口而已啦。”五条猫妖笑眯眯地说，“原来做妖怪也蛮好的嘛，真是方便，都不用学习反转术式呢。治好咯，去接孩子们吧，妈妈~”
    夏油杰：“……”
    他红着脸抹掉嘴角边的口水，伤口果然已经不疼了，不，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不存在了。
    在除妖师夏油大人的家仆们进入神社的庭院之前，黑色头发和浅金色头发的女孩子出现在庭院入口处，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家仆们大吃一惊：“诶？！你们是……？”
    “我们是夏油大人的式神！”菜菜子高昂着头，一脸厌弃地说道，“就是你们这群未开化的臭猴子想去打扰夏油大人吗？还不快点退下！”
    美美子则是怀抱着一个面貌诡异的娃娃，目光幽深地盯着众人。
    “抱歉、抱歉！”家仆们诚惶诚恐，远远退开了。
    “吶，菜菜子，‘除妖师的家仆’的话，勉强也能算是咒术师吧？”美美子幽幽地说。
    菜菜子一脸不耐烦：“那又怎样？只要打扰夏油大人，那么不管是谁，都……”
    她生气又委屈地闭上嘴巴，双胞胎一起沮丧地垂下了头——最开始想要“打扰”夏油大人的，好像正是她们自己——
    因为夏油大人一直不肯使用“亡灵操术”召唤她们，使得她们以为夏油大人不再需要自己，夏油大人为了安抚她们，承诺等到了下一个世界一定会召唤她们、接受她们的帮助，可是她们没有想到，所谓的“帮助”竟然是做这种类似于望风，啊不，是类似于守护者的式神。能做夏油大人的式神是很棒没错啦，可是守护的却不止是夏油大人自己，还有那个白头发蓝眼睛的家伙！
    虽然她们明白那个人对夏油大人的意义，也绝对不会去闹事，但是，但是……

 第174章

    再怎么说，那也是杀害夏油大人的凶手啊？！
    “我知道你们的心意，菜菜子，美美子，不过你们或许是误解了。”
    当两道光芒像春风一样穿过自己的身体、通过自己来到这个异世界的时候，夏油大人在那个瞬间向她们传递了这样的信息，“悟杀我，悟也令我‘复活’；而不论是死是生，都不是出自悟他自己的心，他只是……在满足我的请求罢了。甚至，为了我，而忘了他自己。”
    双胞胎同时叹气，心情复杂地守在庭院入口处，听到木屐踩在青草上的细碎声音，又同时转过头去：
    温暖的日光从树梢轻柔地洒落下来，投下树叶的影子。一身黑色狩衣的夏油大人牵着那位白发蓝眸、双足□□、只穿着白色里衣的“妖怪”，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
    他们走过满地斑驳，放松地交谈着、微笑着，仿佛整个世界除了彼此，其余的都不重要、不存在。
    双胞胎对视一眼，心中那些怨气，就这样被阳光蒸发掉了。
    ——能让夏油大人发自内心地笑出来的世界，是存在的啊！
    它不是一个世俗意义上的“世界”，而是存在于那个人的眼睛和心里。
    他就是夏油大人的世界。
    双胞胎又是高兴、又是酸溜溜地后退，为两个身形高大的男子让开了通往外面的路，在他们出来之后，又默默地跟在了他们身后。
    “夏油大人出来了！”
    惴惴不安了许久的家仆们顿时振奋起来，却在看到那名“妖怪”时陷入了震惊和疑惑：“夏油大人？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夏油杰不想多做解释，留下一句“这是我的新式神”，就牵着猫妖的手离开了。
    虽然双胞胎之前吵着让夏油杰召唤她们出来，可是到了这时候，她们也很有眼色地没有跟上去，而是跟夏油杰说要去逛街，就心情复杂地跑开了。
    这个世界虽然有“妖怪”和“除妖师”存在，但是在夏油杰和五条悟接收到的记忆里，那只是很小的组成部分而已，相当于他们原本世界的咒灵与咒术师，是普通的人类看不到、也不了解的存在。而此时的五条悟比较特殊，他是被封印在神社内的大妖怪，妖力强大到普通人也能看到，但是因为他的外貌，人们即使看到了，也只会以为他是在cosplay而已。
    因此，无论夏油杰是和五条悟手牵手，还是五条悟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让他“背”着“拖”着，都做得旁若无人、光明正大，就像是回到了高专时期那样。
    他们下了山，沿着通往城市的道路漫无目的地散着步，五条悟趴在夏油杰背上，像一只真正的猫妖那样懒洋洋地说道：“去哪里啊，杰？”
    夏油杰也懒洋洋地回答：“去度蜜月啊。”
    五条悟思索道：“‘度蜜月’都是要做什么呢？老子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诶。”
    夏油杰笑了：“我也没有啊！大概就是去旅行，吃东西，看电影，泡温泉……那一类吧。”
    “这么说来不就是约会吗？整整一个月都用来约会，会不会无聊啊？”五条悟说着蹭了蹭夏油杰的脸。
    夏油杰偏头，亲了他的小猫咪一口，眼神温柔：“怎么会？啊，难道说，和我在一起，悟会觉得无聊吗？”
    五条悟“啾”地一下亲了回去，说：“老子当然不是那个意思啦，唔……超级想去秀恩爱啊！到时候一定要把他们的表情都拍下来，哈哈哈哈哈哈！”
    夏油杰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扭头看前方：“悟是等不及要出去了吗？想想也是，他们应该会很惊讶吧。”
    “他们不会输得很惨吧，杰？”
    五条悟突兀地问话令夏油杰停下了脚步。他望着远方的新干线，沉默片刻，摇摇头：“没有。你的学生们……果然都很强。”
    五条悟：“……不妙啊，杰，你都这么说了，他们是不是都已经完蛋了？”
    夏油杰：“……真的没有，悟。”
    他转过身去，摸了摸五条悟的耳朵，还想说点什么，却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惊慌失措地跑进了一条小巷。
    夏油杰皱起眉头，没等动作，就看到白影一闪，是五条悟头也不回地抬手一挥，就将那个追逐小孩子的妖怪给斩成了两半。
    许久，那个穿着小学生校服的小孩才抱着书包，一脸警惕地从巷口冒出了头。
    他的发色和瞳色都比较浅，长得有点像个小女孩，穿的却是男生的校服。本该是很可爱的年纪，却因为太瘦的缘故少了那么一分可爱，只剩下干净和清透。
    他看着这边，眼中闪过迷茫、疑惑、震惊，最后一切褪去，又只剩下戒备和躲闪。
    “啊啊，不管在哪个世界，都免不了碰上主角啊。”五条悟没什么兴趣地说。
    “放心吧，悟，这次我带钱了。”夏油杰说着眼睛一亮，“既然来到了这里，不如我们就去尝尝七辻屋的馒头吧，‘猫咪老师’？”
    “不要把老子这么帅气漂亮的猫咪和那只肥猫相提并论啦。”
    两个人说着，转身，并肩走远。
    然后越走越慢，越走越慢。
    夏油杰：“……”
    他扭头看向五条悟，五条悟笑嘻嘻地一推他：“好了，想剧透的话就去吧，除妖师大人！”
    “说什么呢……”
    夏油杰失笑。他后退了一步，回头看了一眼，又说，“我很快就回来。”

 第175章

    五条悟亲吻自己的指尖，对夏油杰抛了一个飞吻。
    夏油杰真正地笑了起来，转身向那个孩子走去。
    第85章 第17章5
    “嗨，夏目君。”
    夏油杰在巷口蹲下来，笑眯眯地挥了挥手，“没事了哦，妖怪已经被祓除了，你可以安心回家了。”
    小小的夏目贵志警惕地看着不远处那个人，他认得那个人的衣服，很像漫画里面那种“除妖师”穿的狩衣，衣服上面还有金色的家纹。
    这个人的家纹纹样是一只小小的蜻蜓。
    他真的是除妖师吗？
    击杀妖怪这件事，是他身旁那个一头白发的妖怪做的吧？那是一只猫妖吗？
    除妖师为什么要和妖怪站在一起呢？
    还有……
    真正的除妖师……都留有这么奇怪的刘海吗？
    夏油杰看着小夏目的目光在自己的脸上、衣服上，以及远处的五条猫妖身上来回逡巡，最后落在了自己的刘海上面。
    ……嗯，可以说是毫不意外呢。
    “我的名字是夏油杰，”他耐心地对着小小的夏目做起了自我介绍，“在这个世界上的身份是除妖师，目前是除妖世家夏油家的家主。”
    他不记得《夏目友人帐》里面有出现过这个家族，或许是他没有在意吧。不过现在的夏目也只是一个小学生，而他小时候的事情在动画里出现得并不多。
    夏目贵志的关注点却有点出乎夏油杰的意料。
    “‘这个世界’？”小小的夏目说着，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天空，又看向夏油杰，“是什么意思呢？”
    夏油杰愣了一下，又笑起来：“不愧是夏目君，真是敏锐啊。”
    他其实很想摸摸夏目贵志的头发，但那样应该会吓到他吧？
    “实不相瞒，我是来自其他世界的人，”面对这个初次见面的小孩，夏油杰不知不觉说出了实情，“我在那个世界里的身份是一位‘咒术师’，嗯，你可以理解为，我是我们那边的除妖师，所祓除的那种‘妖怪’的名字叫做‘咒灵’。”
    他以为夏目会问一些关于咒灵或者咒术师的事情，没想到夏目的回答却再一次让他惊讶了。
    “这样啊……”小小的夏目重新打量着他，点点头，说，“辛苦你了。”
    夏油杰：“……”
    可恶啊……
    明明只是想过来对他说一句“不要怕，除了你还有别的人也可以看到妖怪，你并不孤单”的，为什么反过来被这么小的孩子温暖到了啊？！
    夏油杰深吸了一口气，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有两个养女，她们是双胞胎，都很喜欢你。你愿意见见她们吗？”
    小夏目用那双天真清澈又有些忧郁的茶眸为难地看着夏油杰：“在……这里吗？”
    “噗！哈哈哈哈哈哈！”
    夏油杰和小夏目一起扭头，看向那个一头白毛的“妖怪”。
    五条猫妖百无聊赖地站在路边，歪头对他们说：“你这句话真的很像拐骗小孩子的骗子啊，杰！还有啊，纳兹咩，想要拒绝的话就要直接说出口哦！不然被麻烦的还是自己。”
    “诶？！不、不是……”小夏目不是头一次被妖怪搭话，却是第一次遇见说得这么像“人”的妖怪，顿时紧张得满头冒汗、语无伦次。
    “啊，抱歉，是我的失误。”夏油杰笑着道歉，转而召唤了双胞胎姐妹。
    菜菜子单脚跳着连连后退：“咦咦？我只不过是想偷偷咬一口那个可丽饼而已为什么突然就……啊！纳纳纳、纳兹咩？！那是不是纳兹咩啊，美美子！”
    就连一向沉默的美美子都忍不住激动起来：“啊，纳兹咩！”
    双胞胎姐妹立刻跑过来，在夏油杰身边一左一右蹲下：
    “是小时候的纳兹咩，卡哇伊~！原来这里是《夏目友人帐》的世界啊，夏油大人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菜菜子！”
    “美美子……美美子就这样见到纳兹咩真的好吗？夏油大人，他不会看到我们吧？”
    “小时候的纳兹咩”的小脸像浸入红墨水中一样由下而上地涨了个通红，乖乖地举手说道：“……其实，看得到的。”
    “哇啊？！”
    菜菜子的眼睛变成了星星眼，美美子红着脸捂住了嘴巴。
    “那个……”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两位从天而降的少女令他放松了警惕，小夏目鼓起勇气，好奇地问道，“除妖师大人，《夏目友人帐》……是什么？”
    夏油杰：“！”
    糟糕，本来没想剧透的，可是这部番的名字本身就是在剧透啊？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微笑着回答：“虽然……‘那个’确实与你有关系，但那是你长大以后的事情了。”
    从小就寄人篱下、不停在亲戚间辗转的小夏目早已学会察言观色，听到他这么说，立刻懂事地点头：“我明白了，谢谢除妖师大人。”
    他的眼睛在五条猫妖以及双胞胎身上恋恋不舍地滑过，说道，“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不打扰你们啦。”
    夏油杰的心脏一紧，手指也抓紧了狩衣的布料：
    真的是……又懂事，又可爱啊！
    怎么办，好想养！
    “诶？这么快就要走了吗？呀咩，和我们玩嘛，纳兹咩！”菜菜子叫道。
    美美子低头看看手中的娃娃，默默地递了过去。

 第176章

    小小的夏目君：“……”
    他犹豫片刻，还是问道：“姐姐……也是‘咒灵’吗？”
    双胞胎姐妹听到那声“姐姐”先是被萌出小花花，听到“咒灵”又是一愣：“哈？我们才不是那种东西呢！我们和你一样，也是人类啦，人类！”
    小小的夏目君疑惑地歪头：“可是你们……”
    明明，已经是类似于“妖怪”的存在了啊？
    “她们现在是我的式神。”夏油杰及时解释道，“虽然她们在我们的世界已经死去了，但等我们回去之后，就会复活的。”
    夏目君眼睛一亮：“死去的人，会成为除妖师的式神吗？这个世界的人类也可以吗？”
    夏油杰愣住了：夏目他……是在想念自己的父母吗？
    虽然真相很残酷，但他还是摇摇头，说了实话：“并不会……这个世界的话，死去的人类应该会好好地成佛吧。”
    小夏目眼中的光亮缓缓地熄灭了。
    夏油杰忍不住伸手覆上他的小脑袋，低声说道：“比起成为式神，‘成佛’大概是更好的方式吧？善良的人类理应获得安宁。夏目君……”
    他叹了一口气，又说，“其实我来到这里只是一个巧合，但既然见到了你，我想我还是应该对你说点什么。夏目君，不要惧怕妖怪，你本身就很强大。虽然现在你可能还不明白，但是请你相信我，不，是相信你自己。你是一个温柔而强大的存在，你会有善良的家人和温柔的朋友，还会有很多可爱的‘伙伴’。他们全都在不远的未来等待着你。这些都是已经发生的事实，虽然此刻的你还未到达那里，但你已经走在那条路上了。”
    小夏目困惑地看着这个成熟的大人，虽然他全身黑乎乎的，手也冷冰冰的，但是他说出的话，却给他一种温暖的感觉，像是喝了一杯温度刚好的水，又像是小时候的睡前牛奶。
    “他们，也能看到‘妖怪’吗？”他小声问道。
    夏油杰笑眯眯地说：“有的可以，有的看不到。但是，不管能不能看到，他们全都相信你。”
    眼泪不受控制地从小夏目的眼中涌出，吧嗒吧嗒地滴落下来：“就像除妖师大人一样吗？”
    夏油杰微微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回答：“啊，他们可比我温柔得多……”
    “才不是呢！夏油大人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人了！”菜菜子叫道。
    美美子也用力点头。
    夏油杰无奈地笑起来：“也只有你们这样认为了……”
    “才不是呢！……”
    在双胞胎的争辩声中，夏油杰站起来，对小夏目挥手再见，走向那个一直安静等待着他的白发的猫妖，一行人就这样，逐渐走到夕阳中去了。
    小小的夏目擦干眼泪，也走上了回家的路。
    “诶——？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吗？杰！”五条猫妖举着刚买到手的“七辻屋馒头”，不满地大叫道，“我们的‘蜜月’原来这么短暂吗？老子不同意——”
    “好了，悟，没有结束，是去下一个世界。”
    夏油杰把五条猫妖推进新开的门，两个人脚下一空，紧接着就踩到了坚实的地面。
    又是一条一看就是日本的小巷，不远处的外面就是车水马龙的大街，双胞胎姐妹已经先他们一步过来，拿着夏油杰给她们的零花钱快乐地逛街去了。
    “为什么要着急离开啊，杰？”五条悟吃着馒头问道。
    馒头把脸颊撑得鼓鼓的，瞬间从漂亮的大猫妖变成了小仓鼠一样的高中生。
    夏油杰忽然靠过来，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五条悟身上。他的额头抵着五条悟的肩膀，一脸懊恼地说：“不快点走的话，我怕我会忍不住再捡一个孩子来养……啊，不如还是回去吧？哪怕带他去旅行一次也好。或者提前把他送到藤原家怎么样？或者提前去找猫咪老师？作为除妖师的夏油大人来做这件事的话理由也很充分……”
    五条悟：“哈？啊哈哈哈哈哈哈……你也会有今天啊，杰！”
    他凑到夏油杰耳边，低声笑道：“那柯南呢？你不想要吗？白龙呢？奇犽呢？哇，差点忘了，奇犽还是我们的第一个儿子呢！你会偏心哪个呢，妈妈？”
    夏油杰：“……你还是闭嘴吧。”
    第86章 第18天1
    “这个世界看起来也很和平的样子呢，是杰开新世界的技能又进阶了吗？”
    “这是被标记过的世界，悟。不过……悟说得似乎也没有错。”
    “变得自信了许多嘛，杰。”
    “……我只是觉得，既然那家伙能做到打开指定的世界，那我应当也可以。”
    “哇！那么哆啦a梦的世界也可以了吗？”
    “可以尝试一下……”
    五条悟和夏油杰并肩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所见之处都是平和的景象。春日的阳光温柔地洒落人间，平等地温暖着每一个人，微风里传递着早春特有的、生机勃勃的气息。
    路边的商店也大都装点成春天的色彩，画着樱花的精致广告牌上面用浪漫的字体写着“来回礼吧！白色情人节”之类的字样。
    “哇！今天是白色情人节啊，杰！”
    五条悟欢呼着跑到一家甜品店前面，趴在透明的橱窗上朝里看，还扭头招呼他快点过去，一副心花怒放的模样。
    夏油杰：“……”
    突然幻视一只撒欢的萨摩耶？

 第177章

    他乖乖走过去，一手插进口袋里，柯南赞助的日元在这时候给了他极大的安全感：“想吃什么？随便买，我请客。”
    五条悟收回口水，瞥向他，故意说道：“哎呀，杰是对浪漫过敏吗？我们可是在度蜜月诶？何况今天还是情人节呢！”
    夏油杰好脾气地笑起来：“那么悟想让我做什么呢？”
    他无意间透过橱窗看向甜品店，忽然发现了一个，不，是两个，三个……眼熟的身影。
    呃，这次和主角的相遇也这么快吗？
    他又抬头看看，发现这家店还提供自制甜品的服务。
    自制？
    “悟，不如我们……”
    他知道怎样度过这个白色情人节了，但是五条悟已经不再原地。
    “快进来，杰！”
    撒欢的萨摩耶抛下这句话，就伴随着店门上面清脆的铃铛声冲进了甜品店里。
    夏油杰：“……”
    啊，熟悉的紧张感又来了，熟悉的头疼似乎也正在路上了！
    他像是一个遛狗途中被狗狗挣脱了狗绳的主人那样惊慌失措地追了过去。
    “哟！欧尼酱！”
    夏油杰：“……”
    还好，并不是太意外，也可以说没有涉及到剧透……吧。
    穿着甜品店的制服、在吧台后面努力工作的黑发帅哥抬起头，疑惑地看向那位白头发的客人。
    他确定自己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因为如此出众的样貌就算是想忘记也很难。
    但对方却那样亲昵地称呼自己为“欧尼酱”，难道……
    “您好。”
    他先是礼貌地响应了一声，然后扭头，竖起手掌遮挡嘴巴，低声问旁边那个因为聚精会神地手作甜品而紧张到鼻头冒汗的男生，“喂，那是你的同学吗？”
    男生百忙之中扭头去看，吃了一惊：“怎么会？！那个身高……啊，看脸的话……不不，就算是看脸，也怎么看都是个高中生了吧？啊啊！又搞砸了！”
    坐在吧台外面吃甜品的男生微笑着抬起头来，推了推眼镜，温柔地说道：“没关系哦，小狼君，再有多少失败品我也可以全部吃掉的。”
    “就算雪兔哥这样说我也……不行，我要再试一次！”
    “果然小鬼头就是很菜。”
    “喂！”
    “零花钱还够吗？所有材料都是要付钱的哦？”
    “当、当然够了！”
    “噗……不要再逗他了，桃矢。”
    短暂的插曲结束，木之本桃矢调整好表情，走到巧克力柜台前面，敬业地招呼那位颜值爆表、正弯腰趴在展示柜那里冲着巧克力流口水的新客人：“您好。请问您是需要购买巧克力吗？”
    “不是哟，”那位客人笑眯眯地说着直起身来，指了指料理台上那个狼狈的身影，“老子也要自己做。”
    “好的，请跟我来。”
    桃矢说着转身，心里瞬间闪过几个念头：这个自称……现在的高中生，似乎有点没礼貌啊。不过这家伙还真是高，竟然比自己还要高那么多，究竟是吃什么长大的？蓝色的眼睛很少见呢，会是美瞳吗？
    夏油杰听到五条悟的话，不由松了一口气：原来他只是想自己制作甜品，并不是冲进来剧透啊，自己真是有些焦虑过头了。
    突然，桃矢脚步一顿；紧接着，雪兔和李小狼也同时扭头，与桃矢一起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夏油杰：？
    不是吧，这三个人是察觉到什么了吗？
    明明悟进来的时候他们还很正常。
    “您好，”桃矢率先反应过来，不动声色地向前一步，看起来像是迎接新客人，实际上却有意无意地阻挡了夏油杰的路线，“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夏油杰无奈地笑起来：这家伙，该不会误以为自己是什么黑魔法师了吧？
    看来狱门疆的气息对他们来说是有够邪恶的。
    “我和那家伙一起的。”
    夏油杰刚开口，五条悟就大步走了过来，伸手就勾住了他的脖子，“好慢啊，杰！”
    他无视众人的目光，将夏油杰带到料理台旁边，往月城雪兔旁边的座位上一按，笑嘻嘻地说：“杰你就坐在这里，乖乖等着吃老子亲手制作的巧克力吧！”
    夏油杰无奈地笑着说：“说反了吧？悟，应该是你坐在这里，这样就可以一直吃各种失败品了。”
    此话一出，异世界三人组的脸色顿时都有些古怪：“……”
    “哈哈哈哈哈哈！”五条悟大笑起来，“你还是老样子啊，杰！”
    夏油杰：？
    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冲三人组道歉：“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对李小狼：“并没有说你做得不好的意思……”
    李小狼：“……”
    李小狼握紧拳头，汗津津的额头蹦出一个“#”字。
    对雪兔：“也没有说你很能吃的意思……”
    雪兔：“啊哈哈……”
    雪兔保持微笑，又推了推眼镜。
    对桃矢：“更没有拆cp和乱组cp的意思……”
    桃矢：“……？！”
    桃矢的目光顿时犀利地射向了李小狼。
    李小狼：？？？
    “喂！”他的脸上浮起一抹可疑的红晕，“别、别听他瞎说！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而且现在我正在做的是准备送给小樱的巧克力啊！！！”

 第178章

    “哈哈哈哈哈哈！”五条悟笑得停不下来，大手狂拍夏油杰，“没想到连这个技能也进阶了啊，杰！老子现在是真的有点迫不及待要出去了，好期待和你再一次见到歌姬啊！”
    夏油杰：“……别这样，有点不礼貌，悟。”
    三人组：“……”
    有没有可能，你也挺不礼貌的呢？
    既然这个长得很帅但是很可疑的人看起来很了解他们的样子，桃矢也就索性有话直说了。他先是敬业地给五条悟拿了新的围裙和制作巧克力需要的材料和模具，然后才站在夏油杰跟前，冷静地问道：
    “恕我直言，这问客人，您是认识我们的吧？”
    夏油杰的脑电波终于回到了正轨，他正视桃矢，回答道：“没错。但是请你相信，我们并没有恶意，尤其不会伤害小樱。”
    三人组：“…………”
    这是威胁吗？
    这一定是威胁吧？！
    “哈哈哈哈哈哈！”刚刚停下大笑、开始手作巧克力的五条悟又忍不住笑起来，于是笑到手抖的他制作了第一个失败品，顺手丢到自己嘴巴里吃掉了。
    夏油杰扶额：“……算了，我还是不说话了。”
    就在这时，门口的铃声再一次响起来，双胞胎风风火火地闯进了甜品店：“夏油大人！”
    吸取了上个世界的经验，双胞胎这一次虽然很着急、但是很小心，等跑到夏油杰身边才压低声音说：“夏油大人，菜菜子发现了！这里好像是《魔卡少女樱》的世界啊！啊啊啊啊！”
    美美子努力抓着娃娃、压抑着自己的激动，似乎是压制过头了，以至于看起来有些腹黑的样子：“美美子……好想……见到……小樱！！！”
    “咔嚓”，她的双手太过用力，似乎是卡断了娃娃的脖子。
    和小樱有着深厚关系的异世界三人组：“……”
    夏油杰：“……”
    五条悟：“哈哈哈哈哈哈！”
    “呼啦——”
    甜品店里突然卷起一阵冷风，夏油杰身边的人影一花，雪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舒展双翼的月。
    夏油杰：“……”
    他将双胞胎挡在身后，头疼地站了起来，“你们先听我解释。”
    奇怪，怎么会是月先出现？他还以为李小狼会率先发动攻击呢，而且再怎么说还有桃矢这个超级妹控。
    紧接着，他就获得了答案。
    “是你们。”
    月悬浮于桃矢身边，居高临下地看向那个浑身都散发着不祥的魔法气息的丸子头男生，又看向那个心无旁骛制作巧克力的白发蓝眼的同伴，冰冷的声音笃定地说，“我记得你。”
    “哟！好久不见啊，月！”
    五条悟笑眯眯地舔了一口手指上的奶油，忽然歪头，疑惑地问道，“诶？你是不是胖了？吃太多了吗？”
    月：“……”
    “噗！”
    “噗！”
    双胞胎没忍住，笑出声来，还好心对五条悟解释：“是新篇章里的画风变了啦。”“而且月不吃东西。都是雪兔在吃的。”
    五条悟：“是吗？老子认为还是从前那个画风更帅。”
    双胞胎深有同感：“嗯嗯嗯！”
    五条悟：“不过都没有老子帅。”
    双胞胎：“……”
    就多余跟他说话。
    “喂！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李小狼严阵以待。
    即使穿着可爱的围裙，也挡不住他身上那种强大的法术气息，似乎下一秒就要持剑杀来了。
    桃矢快速走到店门前，挂上“close”的告示牌，飞快地锁门并放下了窗帘，并站在那里，挡住了出口。
    店里一时变得安静了许多。
    于是桃矢的手机铃声就显得格外清晰。
    桃矢看到来电者的名字，脸色一变，立刻接起电话：“你没事吧？！”
    “诶？”
    小樱的声音从电话和门外同时响起，“我、我没事啊？反而是哥哥你打工的店为什么下班了？出什么事了吗？”
    接着又传来知世的声音：“里面似乎还开着灯呢……”
    然后是可鲁贝鲁斯的叫声：“月也在里面！”
    桃矢猛然转身看向店门。
    “哥哥！你在里面吗？发生什么事了？快开门啊！”
    面对如临大敌的三人组包围圈，夏油杰一脸疲惫地叹了口气。
    第87章 第18天2
    “异世界？！”
    “诶——？！
    重新营业的甜品店里，女孩子们其乐融融地围着料理台坐了一圈，木之本樱和大道寺知世满脸好奇地听双胞胎讲述“异世界”的故事。
    ——在之前的剑拔弩张之际，是月打破了危险的平静。
    “没关系，桃矢，”月沉着地说，“我见过他们，他们……”
    他深深地看了五条悟一眼，说完了那句话，“不是敌人。”
    桃矢为了不让小樱担心，终于还是打开店门，让两个女孩子以及可鲁贝洛斯来到了店里。
    不管怎样，小樱本身就是一位强大的魔法师，而且现在月和李小狼也都在，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战斗起来还能失败，那么就算逃避也没有用处吧。
    然后他就听到了一个天马行空到令人匪夷所思的故事。
    “原来真的有‘异世界’这回事啊？！”小樱也很惊讶，但更多的是激动，绿色的大眼睛里直冒星星，“原来你们就是传说中的‘时空旅行者’！卡酷一！”

 第179章

    “真的是好奇妙的相遇呢，”知世握着小樱的手，微笑着说，“如果是小樱的话，也可以做到的吧？那么我现在就要开始为小樱设计新衣服了！唔……华丽又可爱的短款风衣，超大的可拆卸的衣领……还是复古的欧式长裙呢？……”
    双胞胎紧张地对视一眼：“还、还是不要了吧？”
    “诶？为什么？”被美美子抱在怀里喂草莓的可鲁贝洛斯抬头，脸颊鼓鼓地问道，“你们是在小看小樱吗？别看她这样，她可是很强大的魔法师哦！”
    小樱的脸颊也鼓了起来，不过不是因为吃东西，而是在佯装发怒：“‘别看她这样’是什么意思啊喂——”
    “不、不是啦……”美美子红着脸，看了菜菜子一眼，鼓起勇气说，“只是，异次元穿梭的话，会有危险……”
    “美美子！”菜菜子惊叫一声，又压低声音，“你把‘异世界’错说成‘异次元’了啦！”
    美美子惊恐地睁大眼睛，紧紧地闭上了嘴巴。
    “啊哈哈，没关系，都能听懂啦。”毫不知情的小樱笑着摆摆手，好奇地问道，“会有什么危险呢？”
    “哼哼，她们一定是在故意吓唬你啦。哼，明明也只是两个小孩子。”可鲁贝鲁斯不服气地说着，又咬了好大一口补丁，嚼嚼嚼。
    美美子闭着嘴巴摇头，向菜菜子投去求助的目光，菜菜子一脸严肃地思索片刻，还是摇了摇头：“不能说。”
    “诶？！”小樱和小可一起叫道，“为什么啊？”
    小可不满意地说：“就算是编故事也不能只说一半啊！”
    菜菜子讳莫如深：“可能会涉及剧透……啊不是，总之，就是很危险。”
    “啊唔——”小樱和小可一起蔫了下去。
    “哎呀哎呀，这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嘛，是怕杰不高兴吗？安心啦，有老子在，他不会不高兴的。”
    五条悟解下围裙走了过来，发出可靠的声音，“好了，交给老子吧，向小孩子科普一下世界的危险性是作为老师的职责。”
    正在向异世界三人组讲述经历的夏油杰反应过来：“等等，悟……”
    但是已经晚了，五条悟坐在女孩子（以及小可）这桌，双手交叉抵住嘴唇，深沉地说：“异次元穿梭的话，可能会，失去记忆。”
    小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诶？！”
    知世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一旁的菜菜子和美美子：“？！”
    这个不靠谱的老师，是打算做什么啊？
    五条悟一脸沉重：“比如，记忆会化作羽毛啊，散落到无数个异世界啊，之类的。”
    小樱惊恐地挨紧知世：“诶——？！”
    菜菜子和美美子：“！！！”
    莫非，她们这是要见证《魔卡少女樱》和《翼年代记》这两个世界的连接了吗？！
    五条悟十分严肃地说：“到时候，如果有人去救你，啊——比如那边那个一直红着脸，似乎还藏了什么东西的小鬼——假如他去救你的话，就势必要付出一些同等的代价。‘等价交换’这种事情，你们应该理解的吧？”
    小樱和知世对视一眼，也同样严肃地点了点头。
    菜菜子和美美子也握住了手：怎么办，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这位五条老师，不会这么那么做吧？！
    五条老师恶魔低语：“那么，你们猜猜看，他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哇……一定是他最为宝贵的东西吧？比如……和某个人的羁绊？当他救回了最重要的人，而那个人却失去了和他有关的记忆，从此再也不记得他……”
    小樱和知世的眼中漾起泪花，小可也发出了“嘤嘤嘤”的声音。
    菜菜子和美美子抱在一起瑟瑟发抖：他说了，他真的说了！
    救命啊夏油大人！这个人真的在剧透！虽然不是剧透这个世界的故事走向，但是他在用另一种方式剧透！
    明明大家都默契地没有提及这是一本漫画，只是称作“异世界”而已，可是这个无良教师他竟然，就这样丝滑地将两本漫画的情节融合在一起给原住民剧透起来了！
    小樱泪眼汪汪地看向小狼：“小狼君……”
    三个高大的黑影（以及一个有点矮的影子）将五条悟笼罩起来，一只手捉住他的后颈，熟悉的嗓音从齿缝间挤出来：“你又在做什么啊——悟！”
    “哎呀，你们那边已经说完了吗？”
    五条悟笑嘻嘻地站了起来，顺手从桌子下面掏出自己制作的巧克力，“这是老子亲手制作的情人节巧克力哦，送给你，杰。”
    夏油杰又感动又尴尬：“悟，不要转移话题，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唔！”
    五条悟捏起一颗樱花形状的粉色巧克力塞进夏油杰的嘴巴，堵住了他没说完的话。
    “诶？！”知世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惊呼，又轻轻地捂住了嘴巴。
    这个细节却被五条悟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立刻两眼放光地看向知世，顺便亮出了自己手上的戒指：“你猜得没错哦，知世同学！这位夏油先生就是老师我的爱人！看，这是我们的结婚戒指！”
    夏油杰被五条悟抓着手向大家展示戒指，整个人看起来好像想钻进巧克力的盒子里去。
    “顺便说一句，我们现在正在绝赞蜜月中！你们这个世界只是其中之一啦。唔，接下来不如就去《翼年代记》的世界看一看吧。”

 第180章

    “悟！”夏油杰皱起眉头，攥紧了五条悟的手腕。
    “‘翼年代记’？好有故事感的名字……”小樱好奇地问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悟——”夏油杰眯起眼睛，盯住五条悟。
    “啊，这个嘛……”五条悟忽然扭头，对桃矢和小狼说道，“话说，你们的巧克力打算什么时候送啊？”
    小狼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个透：“！”
    桃矢：“……”
    一旁的月无语地看了他们一眼，洁白的双翼合拢，将自己遮蔽起来，下一刻就恢复成了雪兔的模样。
    五条悟冲雪兔竖起大拇指，赞许地说：“很懂嘛，月。”
    雪兔：“诶？”
    众人：“……”
    晚上，双胞胎开心地入住到了小樱的家里，而五条悟和夏油杰则是去拜访了小樱的新同学，转学生诗之本秋穗。
    确切地说，是去拜访诗之本家的管家，尤那·d·海渡先生。
    “我们是来自于异世界的时空旅行者。”
    在甜品店里为了掩饰“这是漫画世界”而随口说出的身份，此时又被娴熟地拿来使用了。
    “什……？！”
    果然，海渡的眼中瞬间迸发出了光芒，甚至连手边的红茶都打翻了，这可是成为“管家”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
    “你想带秋穗去往别的世界吗？很简单哦。满足我们的要求，作为交换，我们也会告诉你异世界的秘密。”
    五条悟在来的路上已经从夏油杰那里听了《魔卡少女樱 clear card篇》的故事，此时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神色，对海渡循循善诱。
    但是捏着美味的小蛋糕丢进嘴巴里的动作瞬间破坏了他故意营造出来的神秘感。
    夏油杰则是有些心虚地别开眼，假装打量着房间的装潢。
    虽然对方只是漫画里的纸片人，可是用“异世界的秘密”来欺骗对方的话，还是让他感到良心隐隐作痛。
    ……实在不行，就像那天同时开启很多门那样，让他们也跟异世界的居民打个招呼好了……
    正这样想着的夏油杰忽然眼前一花，和五条悟“瞬移”到了诗之本家的大门口。
    “诶？”五条悟惊讶地睁大眼睛，看向夏油杰，“我们是被赶出来了吗？或者，这就是你所说的那个……‘时间回溯’？”
    夏油杰看向庭院当中，点头说道：“看来应该是后者。”
    庭院里，海渡像是刚刚见到他们一样，重复着不久之前的对话：“你们是？”
    五条悟嘴角一勾，双手插兜，笑得有点不怀好意：“喂喂，寒暄的话不是已经讲过一遍了吗？”
    在海渡震惊的目光中，他弯腰凑近，手指点点自己的额头，表情恶劣地说：“我们可没有失去刚才的记忆哦。你浪费了生命中宝贵的十几分钟呢，管家先生。”
    海渡紧紧地攥起拳头，许久，又缓缓松开，露出一个无可挑剔的完美微笑，第二次打开了大门：“请进，来自异世界的魔法师们。”
    第88章 第18天3
    这一次，海渡没有再打翻红茶。
    五条悟再一次吃上了美味可口的小蛋糕，忽然两眼一亮，对夏油杰说道：“杰！老子发现这家伙的能力真的很好用诶，只要不停回溯时间，小蛋糕就会成为无限·小蛋糕！”
    海渡：“……”
    “老子”……
    “这家伙”……
    他握着茶壶的手忍不住攥紧：这位没有礼貌的客人，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真的理解时间回溯会付出什么代价吗？！
    夏油杰看了海渡一眼，对五条悟说：“没有那个必要，悟。你想吃的话，不论多少我都会给你做的。”
    海渡：“……？”
    他的目光不由得再一次从这两位来自异世界的时空旅行者的手指上掠过。
    他从一开始就发现了，那两枚戒指里面蕴藏着强大的魔法。他原本以为它们就像他的怀表一样是魔法的道具，说不定同样也能变成魔杖，但现在看来，其实它们还有……别的含义吧？
    但那是他们是私事，跟他没有关系，他不在意。
    “恕我冒昧，”海渡优雅地行礼说道，“两位可以详细说明一下异世界穿梭的原理吗？”
    “哈？原理？”五条悟歪头，“说得好像考试一样……啊，这家伙很爱看书的吧？没办法，这个问题就交给你了，杰。”
    夏油杰：“……”
    他怀疑五条悟把事情丢给他其实只是为了节省口舌去品尝那些精致的马卡龙，并且已经掌握了证据。
    ……不行啊，看样子该把学习烹饪技能提上日程了？海渡这个人，别的暂且不提，作为管家的技能绝对无可挑剔，他制作的甜品可是连小樱和知世都认可的……
    忽然有点怀念起那个小狐狸买手套的异世界来了。
    “我可以告诉你我们的故事，”面对优雅的管家，套着高专皮肤的夏油杰也丝毫不显得青涩，狭长优美的双眼中透出的是成熟的眼神，“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先听你介绍一下你的怀表。”
    虽然他知道海渡的怀表可以让他精准控制回溯时间，但那是陪伴双胞胎时偶然得知的，距离现在时间太久，他早就记不清细节了。
    但是，他清楚地记得《魔卡少女樱》这一整个系列的漫画中都充斥着“代价”这个词，所以他迫切地需要了解使用“时间回溯”的代价是什么。如果是他们无法接受的东西，那么不用也罢，反正还有那么多的异世界道具可以使用，没必要非要这块怀表。

 第181章

    海渡紫色的眼中透出了然：“这就是你们的条件吗？”
    大家都是聪明人，夏油杰没打算跟他打哑谜：“没错。出于某些原因，我们必须要回到过去，改变一些事情。”
    “原来如此。”海渡点头，喝了一口红茶，波澜不惊地说，“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吧。毕竟，就像你的朋友刚才所说的那样，使用这个魔法的代价就是使用者本身所拥有的时间。”
    夏油杰微微一愣，旋即睁大了双眼：像悟刚才所说的那样？他指的是……
    “我们可没有失去刚才的记忆哦。你浪费了生命中宝贵的十几分钟呢，管家先生。”——五条悟的声音回响在他的脑海中。
    “代价是——你自己的生命？！”
    夏油杰是真的震惊了。也就是说，使用怀表所回溯了多少时间，就会从海渡的生命当中减去多少时间，那么假如他们使用这个方法回到十年前，他们将来也会提前十年死亡？
    不愧是禁忌的魔法啊，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看着海渡还在面不改色的喝红茶，夏油杰忍不住用一种全新的目光打量他：“你做到这样的地步，是为了秋穗吗？”
    虽然是纸片人，可是根据之前的世界来看，纸片人的世界也有可能会随着他们自己的思维而转变。尤其是像海渡这样强大的存在，绝对能够左右世界线的走向。
    他对秋穗的感情，难道仅仅只是因为作者的设定吗？
    海渡的目光再一次从夏油杰的戒指上扫过，抬眼微微一笑：“你们又是为了什么，要踏上这样辛苦的旅程呢？能够做到这种事，你们应当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吧。”
    夏油杰一窒：他说的没错，走到今天，他和五条悟所付出的代价也不是一句两句能说完的。
    他们不需要这块怀表，因为无论是他还是五条悟，绝对都不允许对方使用这个道具。换做从前或许会背着对方使用，但那对于对方来说真的合适吗？
    这么简单的问题，站在对方的角度一想就明白了。
    何况，他们现在已经心意相通，再那样做的话，就太傻了。
    谁不想和恋人白头偕老、相伴终生呢？自顾自地消减自己的寿命，实在是不负责任。
    严格说来，那种“牺牲”或许都不能称之为“爱”，而是一种自私地自我感动罢了。
    想到这里，夏油杰抬起头，认真看着海渡的眼睛，问道：“你这样想、这样做，秋穗她知道吗？”
    这个问题，不用问也知道答案吧。
    看着海渡不以为然的神情，夏油杰站了起来：“虽然这是你们的世界、你们的故事，和我们没有关系，但是……”
    他看着那个在甜品堆里乐不思蜀的五条悟，语气不由得放轻了许多，喃喃如同梦呓，“……但是，‘沟通’这件事，是真的很重要啊……”
    海渡轻叹一声，微笑道：“她还小，不需要知道那些……”
    夏油杰苦笑着看着这个执迷不悟的魔法师，像是在透过他，看向过去的自己：“那么，假如你们身份互换呢？”
    海渡诧异地抬起头来：“什么？”
    夏油杰微微一笑：“别紧张，我只是在假设，那种事，就算是我们也无法做到。我想说的是……”
    他凑近了，认真盯着海渡那双和他颜色相近的眼睛，低声说：“假如秋穗也在你不知道的时间，用你不知道的方式，自以为是地‘为你好’，你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呢？假如秋穗也在为了你而付出代价……”
    海渡的神情终于变了。
    “你真的知道她最喜欢的是什么、最需要的是什么吗？你所给出的，真的是她所需要的吗？无视对方的想法，强行为对方安排所谓的‘幸福’，这种行为究竟是‘爱’，还是……‘控制’？”
    夏油杰继续说着，眼中一片悲悯，不知是说给谁听，“如果这种方式也能勉强称作是‘爱’的话，那么，大概只是一种‘自爱’吧……一种把自己的想法，凌驾于对方的感受之上的，对自己的‘爱’。”
    他在海渡震惊的眼神中直起身来，招呼那个快乐的甜食脑袋：“走了，悟！”
    五条悟回头：“诶？这么快就结束了吗？”
    夏油杰微笑着看着他：“是啊，那个魔法道具不是我们可以使用的。”
    “啊——那还真是遗憾啊。”五条悟说着走了过来。
    “对了，”离开之前，夏油杰又想起什么，对送他们出来的海渡说道，“其实你也可以换一种方式去达成你的目的。”
    海渡有些警惕地看着他：“你指的是什么？”
    夏油杰一边回忆一边说道：“我是想不起你究竟对小樱做了什么了，只是想提醒你，那孩子比你想象的要强大得多，但是……比她的魔法更加强大的，是她善良的内心。”
    海渡皱起眉头，探究地看着他：“为什么你们对我们如此了解？你们所说的‘异世界’，是更高维度的世界吗？”
    “唔……也可以这么认为。”夏油杰不详地拍了拍海渡的肩膀，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和五条悟一起并肩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当他们带上双胞胎，打算从这个世界离开的时候，诗之本秋穗按响了小樱家的门铃。
    “啊，你们好。你们就是海渡先生所说的旅行者吧？还好赶上啦。”秋穗双手递过来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微笑着说，“这是海渡先生为你们准备的伴手礼哦，是他亲手做的甜品，希望你们喜欢。”

 第182章

    “哇，那家伙人还不错嘛！”五条悟冒着小花花接过盒子，当场就打开了。看着里面层层迭迭的精致小蛋糕，众人都和他一起发出了“哇——”的赞叹声。
    夏油杰有些好奇地问道：“他有对你说什么、问什么吗？”
    秋穗一脸懵：“诶？没……没有吧？”
    也是，就算他这只蝴蝶用力扇动翅膀，飓风也没那么快到达吧。夏油杰这样想着，点头微笑：“没什么，请你代我们向他表达感谢之情吧。另外……祝愿他，早日长出嘴巴。”
    秋穗：“诶？”
    就这样，短暂的异世界旅行再一次结束了。在众人震惊和崇拜的目光里，夏油杰打开了黑色的大门。
    “接下来要去哪里呢，夏油大人！”双胞胎满脸期待地问道。
    “抱歉，接下来，我要先回到狱门疆处理一些事情。”夏油杰一脸歉意地说。
    双胞胎丝毫没有感到失落，她们继续星星眼地看着她们的夏油大人：“哇！我们也可以一起去吗？听说那里还可以撸猫呢！”
    夏油杰：“……”
    这个“听说”是听谁说的简直不言而喻。
    “唔哎——撸猫！”小樱知世和秋穗的眼睛也变成了星星眼。
    夏油杰无奈地笑了起来：“虽然我也很想邀请你们去做客，但是很抱歉，现在还没有准备好。不过……或许那一天也不会太远。”
    在充满了期待的道别声中，他终于带着自己的爱人和家人们，回到了那个虽然依旧黑暗、却改变了许多的狱门疆。
    接下来……
    【悟，】送女儿们去和校长他们汇合之后，夏油杰压抑着重新变得蠢蠢欲动的身体，对五条悟说，【可以拜托你，自己去银魂的世界吗？啊，蜜月的话，后面会补上的……】
    五条悟却格外懂事地一口答应了：“老子自己去是没问题，不过，杰打算去哪里？是想一个人去标记新世界吗？”
    【是啊，没错。那样的话会比较快吧？】夏油杰点头说道，【为了节省时间，我们分开行动吧，悟。】
    夏油杰将通往《银魂》世界的门召唤到眼前，目送着五条悟进入其中，亲手关上了那扇大门。
    他闭上眼睛，做了个深呼吸。
    抱歉，悟……
    有些事情，我还是想，自己去解决。
    第89章 第18天4
    经过连续两个平和的异世界的“中和”，当夏油杰再次想起从“灵魂共鸣”处得知的消息时，已经没有一开始那样激动了。
    最起码，不会再控制不住地干呕了。
    很好，这样就足够了。
    他回到黑暗王座那里，看到宽大的座椅上面摆放着一只歪歪扭扭的白色玩偶，看到它那蓝色的玻璃珠眼睛，才猛然感到一阵心虚：
    明明对海渡说得那样冠冕堂皇，到头来，还不是要瞒着五条悟去达成自己的目的？
    不，不是这样的。
    夏油杰摇头，将这个想法驱逐出自己的脑海：不一样，这是我自己的事，是和那个人……“羂索”，两个人之间的事。
    不能，也不应该，将悟牵扯进来。
    一想起那个名字，夏油杰狭长的双眸便危险地眯了起来，眼神也瞬间变得冷酷：
    就这样回溯时间的话，实在是太便宜那家伙了，回到过去之前，必须要让他付出代价！
    他抱住白色玩偶，用力闭上双眼，往王座上面一靠，全身心地沉入了“灵魂共鸣”的状态。
    在一片静谧当中，夏油杰“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看”到的是……
    一个阴暗的、巨大的溶洞。
    无数钟乳石在溶洞顶端铺向更加幽暗的深处，密密麻麻的尖端如同无数斥责的手指，无声地指向地面，指向“自己”，以及陪伴在“自己”身侧的……
    天元。
    不过，此时的天元已经是被“自己”祓除吸收的咒灵了。
    夏油杰并未感到惊讶，因为羂索的所有记忆都在他上一次与自己的残魂共鸣时全部接收了，自然包括他与胀相和九十九由基的那一次战斗，也就是天元这位“咒灵”的来历经过。
    ……真是讽刺啊。
    早知如此，当初自己就把天元祓除掉的话，是不是就没这家伙什么事了？
    ……还是算了。
    因为，假如当初的自己过早地知晓这一切，包括此时眼前的这个“净界”——比普通结界更为纯粹和强大的结界——假如当初的自己知晓，只要让天元将这些束缚咒灵的净界解除，就会让整个咒术界的发展倒退一千年、会死很多很多人……搞不好，就会用这种方式来杀掉非咒术师了吧。
    很奇怪。
    那时候的自己认为的“正义”，在现在的自己看来却是不顾一切一意孤行的偏执，这究竟是所谓的“成熟”，还是对曾经的自己的“背刺”呢？
    意识到自己似乎又开始胡思乱想之后，夏油杰果断掐掉了那个小小的苗头，专心地附着在“自己”的身体上，“偷听”着羂索和天元之间的对话。
    原来如此，这家伙正在卡bug，利用死灭回游的永续性的漏洞，迫使小金变更了游戏规则——
    “……《总则13》！
    “死灭回游于此时间点……
    “即2018年11月18日21时9分……
    “停止新泳者的参加！”
    啊，来得刚好，赶上报时了呢。

 第183章

    原来已经是这个时间了吗？
    比想象中的时间要短一些，或许是因为，自己和悟在异世界待得太久了……
    真是……
    羞愧难当。
    “再追加一条，死灭回游将在除夏油杰、伏黑惠之外所有泳者死亡时结束。否则……”
    夏油杰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嘴巴在动，听到“自己”的声音再一次胁迫小金追加了这条规则，《总则14》。
    呵……还真是用心良苦啊，羂索。
    等下，那句“停止新玩家进入”，该不会是在提防悟吧？
    哈，果然悟就是当之无愧的“最强”，即使已经成功被封印，也没能让这家伙放心。
    刚好，把注意力都放在悟身上的话，就不会提防其他的东西了吧……
    一排长明灯照亮了幽深的溶洞，夏油杰的灵魂隐藏在“自己”的身体里，跟随羂索和天元的脚步深入，终于视野一阔，来到了一片宽敞的区域。在浅浅的净水当中端坐着的，是一具已然干枯却保存完好的“尸体”。
    夏油杰的灵魂不由得睁大了双眼：那是……即身佛？！
    作为曾经的优等生，他不止了解日本的几大净界，也清楚地知晓“即身佛”的传说，那是佛教修行中最为残酷的一种——僧侣在坟墓中冥想、死亡、化为木乃伊，即为即身佛。
    这座即身佛是作为辟邪的咒物被放置在净界当中的吗？
    难道他是……
    羂索有一瞬间的诧异，他抬起右手，抓握、松开，活动着手指。
    “怎么了？”
    作为咒灵的天元问道。
    羂索摇头：“……没什么。”
    太奇怪了，刚刚那个时刻，这只手似乎有一种握拳的冲动？
    作为送给两面宿傩的礼物，他们带走了那尊即身佛。
    于是夏油杰的猜测被证实了：果然！
    不管那是不是两面宿傩的肉身，但它所起到的作用，果然就是类似于那些手指吧——是为了增强两面宿傩的实力。
    虽然夏油杰认为五条悟一定会赢，但是看到这一切，依然令他感到十分不爽。他强行压抑着自己的愤怒与不甘，直到羂索和天元一起将即身佛带走、直到天元被羂索收回，他才松了一口气。
    他很有自知之明：即使现在的自己已经变强了，但直面两个来自于一千年前的咒术师的话，还是没有太多胜算的。
    接下来……
    羂索躺在床上，不知睡了多久，突然睁开了双眼。
    他发现自己并没有躺着，而是站了起来！
    梦游？
    不，自己从来没有梦游的习惯！
    那么……
    羂索再一次将目光放在了那只右手上面。
    是那家伙的残魂吗？
    但是，一个残魂，真的可以做到控制身体站起来吗？
    况且真人不是说过身体和灵魂的关系吗，这家伙的身体已经死了，那么灵魂应该也不在了吧？
    可惜真人已经被自己一发用掉了，不然还可以叫出来问问。
    羂索这样想了一通，再次躺下。他有心想要测试一下那只残存在这句肉△体上的断头蜻蜓，因此睡得并不安稳。
    即使如此，他还是睡着了那么一瞬间。
    于是，当他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走”到了厨房。
    厨房？？
    羂索不解：假如那家伙的残魂真的能够控制身体，那么他一定很希望把我杀死吧？但是目的地为什么会是厨房？
    他打开灯，目光从厨房扫过，随即双目一凛：是刀！
    羂索走过去，左手拿起刀柄，对着雪亮的菜刀咧开嘴巴，笑了起来：
    “哎呀哎呀，夏油杰，是想拿刀杀死我吗？哈哈哈哈……当然了，因为单凭一只手，果然是掐不死我的嘛。”
    他故意抬起右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对着菜刀里的倒影恶劣地吐舌：“略——啊啊，好痛苦，好难过！我快要窒息了，我是不是快要死了？救命！放过我吧，夏油大人——啊哈哈哈哈哈！”
    他松开手，手指点点菜刀中映出的那张帅气的脸，一脸鄙夷：
    “呵……过了那么久，还没有成佛吗？真不愧是曾经与五条悟齐名的‘最强’咒术师啊。但是那又怎么样呢？省点力气吧，小子，单凭一只手的残魂，怎么可能杀掉我？老实呆着的话，说不定还能见识到我们的梦想实现的那一天呢——你也很好奇吧？也很想看看吧？那会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呢？想想就令人热血沸腾啊——虽然这具身体早就已经死掉了，还是被你那位挚友亲手杀掉的呢。啧啧，真是令人唏嘘啊。”
    查明了自己“梦游”的真相之后，羂索就很是放心地回去睡觉了。然而就在他进入深睡眠之后，却再一次惊醒——
    这一次，他满头大汗、心有余悸，看到自己的左手正握着那把熟悉的菜刀，而放置在砧板上的，正是自己这具身体的右手，那只曾经被五条悟的一句话唤醒、奋力掐住自己的脖子的右手。
    羂索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在双眼中熊熊燃烧起来：“你在做什么啊，夏油杰？！怎么，是想让这条手臂再一次和身体分离吗？是因为杀不死我而恼羞成怒了吗？哈，我告诉过你，没用的！因为你的灵魂已经和肉△体同时死……”
    高傲的说教戛然而止，羂索的视线缓缓转移，从砧板上的右手，转移到握着菜刀的左手上面。

 第184章

    左手？
    残存着那家伙的灵魂的，不是右手吗？
    作为与无数千年前的咒术师立下束缚、制作过无数咒物、前不久还成功将他们“复活”的始作俑者，羂索对于“灵魂”的了解程度绝对在真人之上。他甚至认为，在目前的咒术界，除了亲自经历过那一切的宿傩，便再也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灵魂”这回事了。
    难道说……
    夏油杰那家伙的残魂，竟然强到了这一步吗？！
    意识到这一点的羂索悚然一惊，又立刻看向自己的双脚。
    是了，没错！假如那家伙能够控制的只有右臂，那么自己又是怎样走到厨房来的？
    不妙啊……
    羂索缓缓放下刀具，陷入沉思。
    四野俱寂，外面一片黑暗。
    这个时间，应当是19号的凌晨了吧？
    羂索的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咒术师的直觉比普通人更为敏锐，也更为准确，即使是前年之前的咒术师，也不会忽略这一点。
    倒不如说，正因为如此，他的生命才得以延续了一千年。
    于是，一向谨慎的羂索于凌晨动身，从加茂家的大宅出发，乘坐着那条圆鼓鼓的咒灵鱼，来到了同样空旷的禅院家。
    还未降落，他就听到了里梅厌烦的声音：“怎么又来了？”
    羂索：“……好歹我也帮了你们那么多次，就算是讨厌我，你也掩饰一点啊，里梅？你这样可是很失礼的。”
    里梅完全不想理会他：“别说废话了，深夜到访，究竟有什么要紧的事？我警告你，不要打扰宿傩大人休息！”
    羂索假装洒脱地挥挥手：“那倒不会，我不是来找他的。”
    在里梅诧异的眼神中，羂索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说道：“前面我就说过了，我对你们那个‘沐浴’有点兴趣。现在宿傩已经不需要使用它了吧？那么就借给我看看……等下，你该不会已经将它清扫干净了吧？”
    里梅不敢置信地打量着这个同样使用着别人的身体的羂索，心中难免对他此行的目的有所猜测，而耳边却已经响起了两面宿傩无所顾忌的大笑声：“哈哈哈哈哈哈！羂索，你该不会也要去使用它吧？怎么，都一年了，那个咒灵操使的灵魂还没有消散吗？”
    羂索恼羞成怒：“住口吧，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你说的那样？！你们这些家伙……根本不懂我，根本不明白我要做什么！”
    “哎呀，这就生气了吗？”披着黑色羽织的羂索抱臂站在縁侧，笑嘻嘻地盯着自己的老朋友，“我当然无法理解你了，毕竟你可是一位难得的‘科学家’呢……”
    他促狭地笑了一声，“请便吧。”
    于是，里梅不情不愿地带着羂索，再一次打开了禅院家那个巨大的、曾经用于训练与惩罚、饲养着无数只二级以下的咒灵、如今却被灌满咒灵的碎尸、成为了一个巨大的“浴池”的房间。
    在嘱咐他不要将这里弄得一团糟之后，里梅就一脸鄙夷地离开了。
    羂索：“……”
    nnd，还真是毫不掩饰呢。
    不过，里梅和宿傩的态度倒是令羂索犹豫起来：会不会真的是自己想太多了？
    他低着头，看向那片黑暗粘稠的、虽然已经被里梅妥善处理过但仍然散发着咒灵的恶臭味的，令人恶心的液体。
    虽然这并不是自己真正的身体，但此时的自己却是藉由他而活动的。此时此刻，真的要没入其中、像两面宿傩一样开启“沐浴”吗？
    区区一只断头蜻蜓而已……
    突然，羂索猛然睁大双眼，甚至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他竟然在那池本不该出现任何倒影的液体当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是幻觉吗？还是……
    羂索心中的警钟被猛烈地敲响，他几乎是基于本能地使用了虎杖香织的术式反转——重力！
    然而，那股强烈的不安并未散去，甚至直接实体化——
    以他自身为中心的半径两到三米内，所有的存在都在他的重力术式之下被沉沉压入地底，台阶，高台，地基，以及近处的液体……但是，没有用。
    漆黑而粗壮的锁链无视了重力，穿透粘稠的液体，直直向他袭来！
    糟了，应该第一时间展开领域的！
    被锁链束缚住双臂与上半身的羂索，此刻无比后悔自己的决定。
    【哈……〖反重力机构〗的反转吗？很强大的能力……】
    【可惜，它对〖我〗无效。】
    羂索睁大了双眼：！！！
    这个声音……
    “你，是谁？！”
    隐藏在这个地方的敌人，难道是两面宿傩的安排？！
    不，他怎么可能……
    【哎呀哎呀，使用着我的身体和咒力的你，竟然会问出这样的话？】
    伴随着熟悉到让羂索怀疑自己的耳朵的声音，锁链的主人终于从恢复平静的液体当中现身。
    竟然……果然……是夏油杰？！
    羂索忍不住连自己的眼睛也一并怀疑了。
    是降灵？
    不，他的灵魂明明……
    羂索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看向那个浑身散发着黑气的存在：“你，竟然学会了灵魂切割？！”
    夏油杰学着他面对菜刀时的那个恶劣的笑容，咧开嘴巴：【还不止哦。猜猜看，我还学会了什么啊，〖羂索老师〗？】

 第185章

    “不……不可能！”羂索大叫道，“难道你一直隐藏在我身上？不可能！我不可能对此一无所知！你究竟是谁？不，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你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普通人，你的灵魂怎么可能承受得住那样的切割，还修行出如此……如此……”
    他低头看向那条紧紧缠绕着自己的黑色锁链，上面散发着不祥的黑气，还缠绕着生有锋利尖刺的荆棘。后知后觉地，他终于感受到了激动过后的疼痛，以及……
    “怎么回事，我的身体……没有力气了……”
    此时的羂索才终于意识到，自己陷入了怎样的危机，“这是……毒？！”
    【bingo~猜对了哦。】夏油杰学着五条悟的气人语调，空余的左手打了个响指，继续说道，【你来到这里，是想用〖魔〗来压制我吧？呵……好啊，来吧，真正的〖对决〗，还没开始呢。】
    “不，等等！人类的眼睛是无法看到幽灵的！你究竟是——”
    羂索的声音被咒灵的液体吞没，整个身体沉入其中，开启了与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沐浴”。
    哪个灵魂会被压制？哪个灵魂主导身体？
    羂索将飞速流失的力量全部集中于上肢，拼上断臂的风险收拢手臂，只为将双手手背互抵、十指反向交错，口中大喊出声：
    “‘胎藏遍野’——！”
    属于羂索的领域，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啧，就连领域都如此令人作呕……】夏油杰嫌恶地看着对面，摇头，【能不能不要用我的脸做出那么恶心的表情？很丑啊……嘛，算了，反正马上就会物归原主。】
    他阴冷一笑，不慌不忙地抬起手臂，双手合拢、十指交叉，以一个虔诚祈祷的姿势抵住嘴唇，声调低沉：
    【〖狱门三千〗。】
    这场惊心动魄的争夺才刚刚开启，结局犹未可知。
    第90章 第18天5
    “喂，杰，快开门！老子回来咯！”
    五条悟的声音从脑海中响起，这份基于“主从制约”的超便利联系方式使得夏油杰从沉思中抬起头来，下意识地张开嘴巴，却只有口型，没能发出声音：
    【来了。】
    他缓缓抬起手，拉开了那扇近在咫尺的门扉，下一秒就被拥入了一个久违的怀抱。
    “杰~~~”
    温暖的怀抱里有着熟悉的温度，阔别许久的气息将他包裹起来，耳边也响起了那个想念了无数遍的声音。
    夏油杰立刻用力抱住这个人，像是抱住世界上最为珍贵的宝物，然后……
    “砰！”
    下一秒，他被五条悟的惯性压倒，毫无准备地倒在了坚硬的王座上，后背那凹凸不平的触感让他瞬间失去了表情管理：【呃啊——疼疼疼疼——呃？】
    差点忘了，这具属于咒灵的身体，其实是被剥夺了“痛感”的啊。
    五条悟从夏油杰身上支起身体，诧异地看着他：“疼？你能感受到疼了吗，杰？！……诶？换衣服了？”
    穿着长款白色t恤、黑色阔腿裤、夹脚人字拖，披散着长发的夏油杰尴尬地挠了挠脸颊，目移：【啊……不是，没有，并没有感受到疼痛。只是下意识地那样说罢了。】
    假如是正常人倒在这样的地方，一定会很疼的吧。
    【衣服的话，是菜菜子和美美子在某个异世界的便利店里拿的，她们好像……不太喜欢我的那个形态。】
    也是，以那个散发着黑气的咒灵形态面对女儿们的话，确实有些不太合适。
    五条悟狐疑地看着这个虚弱的夏油杰，伸手握住那只漆黑的骸骨右手，摩挲，移开，双眼盯着那张苍白得不太正常的脸，眼神冷了下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杰？你看起来很累。”
    他摸摸夏油杰的脸，触感冰冷；再摸向夏油杰的肋骨，根根分明，“我离开了很久吗，杰？为什么瘦了这么多？”
    【等、等等……悟、悟！】
    夏油杰苍白的脸上泛起不自然的神色，手忙脚乱地去推拒五条悟的手，【别、别摸了……】
    五条悟：“……”
    啊，在《银魂》的世界里玩得太嗨，一不小心忘记杰的身体的这个设定了呢。
    可恶……
    五条悟“啾”地一下在夏油杰的嘴唇上啄了一口，起身坐在王座上，同时把夏油杰也拉了起来。
    夏油杰气喘吁吁，额头抵着五条悟的肩膀，无力又无奈地等待着心中那股令人尴尬而又怀恋的悸动平复。许久，他抬起头，望着五条悟那双令他魂牵梦绕的美丽的眼睛，情不自禁地笑起来，然而就连这个微笑都显得格外虚弱。
    【并没有很久，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我只是有点累罢了。】他回答了五条悟的问题。
    五条悟的手指不由一紧：
    那个瞬间，他竟然幻视了多年前的一幕，耳边也似乎响起了同样语气的那句话——
    “苦夏罢了。”
    “杰……”
    【啊，说起来，三千世界钟呢，悟？拿到了吧？】
    夏油杰像是要掩饰什么一样，突兀地说起了正事。
    五条悟定定地看了他两秒钟，终于摸摸他的长发，笑了一下。随后他得意地拿出一个小小的多面体，展示给夏油杰看：“铛铛！当然拿到手咯，毕竟老子可是五条悟！”
    夏油杰接过那个其貌不扬的小东西，翻来覆去地观察：【果然和动画里面一样啊……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通的多面体而已……啊，这个，该不会很快就没电吧？】

 第186章

    五条悟：“……”
    他无奈地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夏油杰：“杰，你眼中的老子究竟是有多不靠谱啊？再怎么说老子也是看过银魂的吧？”
    【啊？不，我并不是不信任你，悟，】夏油杰坚持说道，【可是这个时钟，它就是很容易坏啊！等等，备用电池呢？拿了吗？等下……悟，你，没有把土方的手给砍下来吧？！】
    众所周知，在三千世界钟没电之后，万事屋的众人为了拿到被时间静止的土方手里的备用电池而费了多大力气……
    五条悟：“哈？”
    他看着夏油杰一本正经为土方担忧的模样，忍不住大笑起来：“噗……哈哈哈哈哈哈，你在说什么啊，杰！”
    他故意凑过去，恶魔低语：“毕竟，就算是砍下来，也还是拿不出电池的啊，不是吗？”
    夏油杰瞳孔地震：【！！！】
    这家伙，他该不会真的……
    等等，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细节？
    夏油杰终于反应过来，眯眼看向那个因为恶作剧成功而大笑的五条悟：【悟……】
    他想起来了，银魂原作里面，众人好不容易拿到了电池，却发现型号竟然不一样，一个五号、一个七号，根本无法安装到三千世界钟当中使用。
    五条悟终于笑够了，拍着夏油杰的肩膀说：“安心啦，杰，这个是还没有被阿银破坏的时钟，是老子赶在他拿走之前拿到的。啊啊，说起这个，老子还差点被他拉去喝酒呢……”
    夏油杰的眼睛立刻睁大：【什么？！那不是很快就没电了吗？！】
    完全无法安心啊！
    五条悟依旧一副天塌下来也没关系的乐观模样，揽着夏油杰的肩膀说：“好啦好啦，别担心了，老子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出现你想象中那种情形的。你那边怎么样，杰？找到《龙珠》和《哆啦a梦》的世界了吗？”
    说起这个，夏油杰的表情又变得落寞起来。他叹了一口气：【抱歉，悟，我没有找到。】
    五条悟毫不意外地安慰他：“没关系，反正三千世界钟已经到手了……嗯？怎么了？这是什么眼神啊，杰？”
    他捏起自己的脸颊，“难道老子在阿银那里吃胖了吗？”
    夏油杰无语：【……悟，你该不会是把万事屋吃破产了，不得已才回来的吧？】
    能让你这个超级大胃王吃胖的话，那该是吃了多少东西啊？
    ……等下，这个捏脸的悟，怎么那么可爱……
    五条悟笑起来：“什么啊，那间万事屋不是本来就已经破产了吗？”
    夏油杰：【……】
    好有道理，无法反驳。
    他的手指蠢蠢欲动，终于伸出去，捏住了五条悟的脸。
    可爱——！
    但是他自己的脸也被五条悟捧住了。
    “好了，不要转移话题，”五条悟凑过来，双手捧着夏油杰的脸，拇指摩挲着他眼下的皮肤，低声问道，“你是有什么话要跟老子说吗？”
    夏油杰：【！！】
    这就是传说中的美颜暴击吗……
    他好不容易稳住心神，说道：【我……有一个猜测。】
    五条悟：“嗯嗯！”
    他一面回应着，一面歪头打量夏油杰，那个可爱而不自知的神情看在夏油杰眼中，就像一只小猫咪在观察许久不见的主人，让他有一种想要拥抱他的冲动。
    夏油杰定了定神，在五条悟那温热的掌心中说道：【我们之前所去的世界，除了基于传说的改编之外，大多数是还在连载、或者完结时间不长的动画或者漫画……】
    五条悟瞬间就领会了他的意思：“啊，这么说来，《哆啦a梦》的作者在老子6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呢。”
    即使是六眼神子，6岁的时候也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那件事对他的打击还是很大的。
    “但是《龙珠》……”他抬起头，“啊，《龙珠》差不多也是在那时候完结的。”
    他的手掌一沉，是夏油杰在面色沉重地点头：【所以，我想大概是因为它们年代久远，世界已经定型，无法被改变了，所以……】
    所以，那两个世界的门，已经永久地关闭了吧。
    “是吗……”
    五条悟的双手无力地垂了下去。他靠在黑暗王座那高大的椅背上，重重地吐出一口气：“什么啊，老子还想去那两个世界旅行呢。就算不是为了龙珠和时光机也想去啊！”
    夏油杰的头垂得更低了：【抱歉，悟。】
    “哈？”五条悟不解地看过来，“为什么要道歉啊，杰？这和你没有关系吧？
    【或许，假如我能够再强大一些的话，就能像那家伙一样随心所欲地开门了吧。】夏油杰看向一旁的黑暗，低声说道。
    究竟要强大到什么程度，才能像狱门疆里那个恶意集合体一样，想打开哪个世界就打开哪个世界？
    夏油杰陷入沉思，忽然发觉对面安静得有些不同寻常，回过头来才发现五条悟一直在沉默地看着他。
    五条悟没有戴眼罩，白色的头发低垂下来，有些遮挡眼睛，却让他看起来更像是高专前期那个无忧无虑的中二少年。
    接收到夏油杰的目光之后，五条悟才开口问道：“你在想什么？杰。”
    夏油杰又一次别开了目光：【没什么……啊，我的意思是，我在想怎样才能打开那两个关键的世界。只有三千世界钟的话，还是不够有保障……】

 第187章

    “这样啊。”
    五条悟声调平淡地发问，“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再去寻找呢？这次要带上老子一起吗？”
    【当然可以，】夏油杰回答得果断又干脆，【不过你才刚刚回来，要不要先找个异世界咖啡厅休息一下？】
    “也对。”今天的五条悟似乎格外好说话，甚至说完就站了起来，他双手插兜，一副准备离开的样子，“杰呢？”
    【我……还是，现在就去找吧。】夏油杰目光躲闪，也站了起来，却转身背对着五条悟，【你先去休息吧，悟，辛苦了。】
    他没有得到回答，甚至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当他想要转身去看五条悟是不是已经离开时，熟悉的气息忽然再一次将他笼罩了起来。
    五条悟从背后抱住他的腰，脑袋压在他的肩上，被压着的地方和整个后背的温度瞬间就升高了，很快就热到发烫。
    【悟……？】
    “杰……”
    两个人同时开口，但这一次，五条悟没有像之前那样好说话。
    “虽然你也是杰，但是……你现在的‘力量’，能够支撑你开门吗？”
    在五条悟笃定的声音中，夏油杰不敢置信地睁大了双眼，“你，其实是那个一直存在于肉△体上面的残魂吧，杰？”
    夏油杰：【！！！】
    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快速地跳动起来，这让他想要挣脱五条悟，却没能成功。他只能低头看着那两只抱着自己的、温暖的手臂，声音不自觉地有些哽咽，【是……怎么发现的？】
    明明拥有夏油杰的全部记忆，究竟是哪里露出了马脚？
    五条悟低笑一声，温热地气息扑洒在夏油杰单薄的肩膀上：“很明显啊，杰，老子不是说过了吗？你瘦太多了。”
    不，其实是气质。
    整个人的气质大不相同，简直就像是……
    就像是那条，再也没有去过的小巷；
    就像是那个，怎么也走不出来的苦夏；
    就像是那些……迫切地，想要回去的时光。
    夏油杰感觉自己被抱得更紧了。
    【对不起，悟……】
    他双手握住五条悟箍住他腰间的手臂，喃喃地说道。
    “哈，你是在替那家伙道歉吗？”五条悟的声音里还有笑意。
    夏油杰苦笑一声，无奈说道：【不要这样吧，悟？我和那个狐妖形态的我不一样，本质上，不存在‘我’或者‘那家伙’，我就是我自己，是唯一的夏油杰。】
    “但是你很‘幼’啊，杰，”五条悟的声音听上去像在耍赖，“不论是外表还是别的，都比那家伙幼多了。”
    夏油杰：【……】
    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变态……
    他忍不住扭头看向肩膀上这个不听话的家伙，【你这是在当面吃代餐吗，悟？或者，你还是在把我当成那个狐妖杰？】
    五条悟吃吃地笑起来，微微转头，亲吻夏油杰的嘴唇。
    这个吻像是一团小小的火苗，瞬间将夏油杰一直压抑着的燃料点燃。他情不自禁地抬起一只手、按住五条悟的头，迫不及待地加深了这个吻。
    很快他就转过身来，和五条悟一起坐回到王座上面，彼此拥抱着、用力亲吻着，难舍难分……
    但是由于这具咒灵身体的特殊性，五条悟到底还是克制住自己，艰难地放开了夏油杰。他抵着夏油杰的额头，望着那双水汽氤氲的绛紫色眼睛，哑声说道：“杰……你的那一半灵魂，还活着吧？”
    夏油杰本能地从这句话中嗅出了危险的味道，而那是他唯一没有同步的记忆。他谨慎地回答道：【这个……恐怕要等我再‘共鸣’一次，才能回答你了。】
    第91章 第19天1
    “那就先回答你现在能够回答的问题好了。”五条悟果断说道。
    夏油杰：【……】
    他叹了一口气，坐直了身体。
    反正早晚都是要坦白的，况且悟也早就在怀疑了吧，上次“共鸣”之后他的状态肉眼可见地差劲，悟不问，只是因为不想勉强罢了。
    自己对悟，还真是任性啊。
    【假如‘记忆’是一个人之所以是这个人的唯一证据，那么，】夏油杰开口说道，【现在的我，既可以是‘夏油杰’，也可以是‘羂索’。】
    五条悟微微睁大了双眼：“你读取了羂索的记忆？！全部吗？”
    夏油杰点头：【全部。】
    “哇……好强啊，杰！”五条悟捶了夏油杰肩膀一拳，发自内心地感叹道。
    虽然他们已经从夜蛾正道那里得到了不少情报，但关于羂索本身，他们知道的还是太少了。
    可惜这份正经的表情也就持续了两秒钟，五条悟的画风就再次发生了变化：“啊，这么说你也学会制作咒物了吗？太棒了，杰！出去之后我们就把你自己的身体做成咒物吧？然后再自己受肉！如此一来不就可以把那家伙挤出来了吗？”
    夏油杰：【……啊？】
    自己受肉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胃里有些不太舒服的样子……
    他疲惫地笑了起来，【真是个好主意啊，悟。不过，我有一个不同的想法。】
    “嗯嗯！”五条悟点头，“虽然老子已经猜到你是用那一半更加强大的灵魂去和那家伙争夺肉△体了，但具体是怎么做的？”
    于是夏油杰向五条悟诉说了这段时间外面发生的全部事情，当然，也包括两面宿傩离开了虎杖悠仁的身体、受肉伏黑惠并“沐浴”的经过。

 第188章

    五条悟陷入了沉默。
    许久之后，他才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夏油杰：“……所以，你故意引诱羂索去‘沐浴’？”
    夏油杰承认了。
    “太冒险了，杰。”
    果然，和夏油杰预想当中的一样，五条悟是不赞同这个做法的，但同时他也明白，如果他执意要去做，五条悟也是不会阻止他的。
    但即使如此，他还是不想看到悟不赞同的眼神啊……
    “不过，他真的就这样去‘沐浴’了吗？”五条悟摩挲着下巴说，“他虽然很谨慎，但谨慎并不代表胆小。那家伙没那么容易被吓到吧？你还做了什么吗，杰？”
    夏油杰却露出了神秘的微笑：【那个啊，现在还不能说。】
    五条悟一愣，夏油杰竖起骸骨食指，对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五条悟恍然大悟，随后就震惊了：很会卡bug嘛，杰！
    坦白之后，夏油杰终于松了一口气：【好了，现在悟没那么担心‘那家伙’了吧？】
    “怎么还在说‘那家伙’啊？”五条悟伸手，将夏油杰拥入怀中，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低声说道，“辛苦了，杰。”
    夏油杰趴在他的肩上，安心地笑了起来：【说真的，我以为你会生气。】
    “老子确实很生气！”五条悟松开夏油杰，鼓着脸看着他，却在一秒钟之后就破功，“但这就是你啊，杰。”
    他把脑袋压在夏油杰的肩上，白色的头发毛茸茸地蹭着夏油杰的脖子，委屈巴巴地说，“这是你的本性，你不会为了任何人改变，这个‘任何人’当然也包括老子……”
    【我……】
    “但是，”五条悟强硬地打断了夏油杰的话，他离开那个瘦削的肩膀，看着那双紫色的眼睛，认真说道，“但是，老子也不需要你为老子‘改变’什么。因为你就是你，老子喜欢的、老子挚爱的，就是‘全部’的你，‘全部’的、‘真正’的、‘唯一’的，夏油杰。明白了吗，夏油同学？”
    【……】
    这段话就像是夏日里冒着凉气的波子汽水，一股脑地灌下来，将原本萦绕在夏油杰心间那丝若有若无的苦涩冲了个干净。
    夏油杰嘴唇翕动，说不出话来，他怕自己一开口就忍不住暴露此时的内心。
    不小心哽咽出声的话，悟一定会笑的吧。
    “但老子还是很生气！我们明明说好了，你的想法不管好的坏的都要告诉老子的！你对那个管家说了那么多，结果自己却做不到吗？还祝愿他早日长出嘴巴，你在老子这里也是一向都不长嘴巴的吧！”
    五条悟的脸颊又一次鼓了起来。
    【啊，原来那些你都听到了啊……好尴尬……】
    夏油杰摸摸五条悟的头发，又捏捏他的脸，五条悟却始终紧闭嘴巴，没有“漏气”。
    夏油杰无奈地眯起眼睛笑起来，虚弱地捧住五条悟的脸：【我有没有长嘴巴，没有人比你更清楚吧，悟？】
    他凑过去，在五条悟紧闭的嘴巴上亲了一下。
    五条悟：“……”
    他用紧闭的嘴巴亲了回来，不，与其说是“亲”，不如说是“撞”更合适。
    另外，虽然他仍然鼓着脸，眼下的皮肤却又泛起了粉红色。
    【这是什么赌气的小猫咪啊？】
    夏油杰眼中涌上一丝怀恋，轻轻捏着五条悟鼓鼓的脸颊，说道，【悟，你这副样子，真的很像高专时期……】
    五条悟立刻瞪大了眼睛：“你果然还是喜欢那个小鬼？！”
    【啊？什么小鬼？】
    夏油杰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地说，【你怎么还记得……】
    五条悟更加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难道你打算忘记那个‘我’？！”
    夏油杰：【……】
    记得也不行，忘记也不行，小猫咪闹起来果然是不能用理论来解决的啊。
    【啾】，他又亲了五条悟一下，满心满眼都是这只闹别扭的小猫咪。他专注地看着那双瑰丽璀璨的猫眼，格外耐心地说道，【悟，我喜欢的不是那个‘小鬼’，不是哪个身份，而是‘你’。就像你爱的是全部的我那样，我喜欢的、我爱的，也一直都是你啊……过去、现在、未来，‘全部’的你，‘完整’的你，‘真实’的你，世界上唯一仅有的你——五条悟。】
    五条悟：“…………”
    这次他的脸是真的红了，甚至破天荒地别开了目光，“干嘛要跟老子学……”
    夏油杰没听清那句话，歪头问他：【什么？我没有听清。】
    五条悟立刻像只大猫一样扑过来，将夏油杰整个抱在怀里，得意地叫道：“这种事情老子早就知道了！杰果然是超——爱老子的！”
    夏油杰被迫仰着头，在温暖的怀抱里笑出声来：【啊，是啊，夏油杰超爱五条悟，夏油杰没有五条悟就是不行……还要听吗？】
    “当然要了！难得长出来的嘴巴，当然要多说一点。”
    五条悟说着，无声地冲着夏油杰看不到的方向摆手，将那几个因为被迫听到这些话而石化了的家伙——从那些关不上门的异世界收集材料回来的夜蛾正道一行人，悄悄地赶走了。
    七海那家伙倒是十分自觉呢，没等驱逐就在第一时间顶着一副牙疼的表情离开了现场。
    ……嘛，虽然很想看杰社死，但是也好想再听杰说甜言蜜语啊！所以社死这种事，还是留到下次再说吧。

 第189章

    在五条悟的强制要求下，夏油杰老老实实地睡了一觉。或许是因为这一小半灵魂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身体里和羂索默默对抗，所以看上去总是很虚弱的样子。不过，又或许是因为狱门疆内这具咒灵的身体无时无刻不被来自地狱的恶意“滋养”着，所以睡醒之后的他，看起来好多了。
    然后，他就从同样吃饱喝足也睡够了的五条悟那里，接到了一个堪称石破天惊的“请求”。
    【什……什么？】夏油杰发誓自己长这么大还没有像今天这样震惊过，【是我听错了吗？还是理解错了？不不……你是在说梦话吧，悟？不，或许是我没睡醒？对！我一定还在做梦，一定是这具身体在影响我！啊，对了，我再‘共鸣’一次看看，总觉得有点不放心那边……】
    五条悟一把抓住夏油杰的手腕，阻止他继续躺回去睡觉：“好了，杰，不要逃避。现在夜蛾他们都不在，老子已经跟他们说过了，今天不要来打扰我们。”
    【不行啊！】夏油杰感觉自己的脸都快要烧起来了，他用力去甩五条悟的手，可惜没能甩开，【悟！先放开我，你冷静一点……等等，你对他们说了什么？你该不会……？！】
    ——就在刚才，他刚刚睡醒，就看到这家伙正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像是在一心等待他的醒来。果然，五条悟一开口就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杰，老子知道怎样离开狱门疆了。”
    “我们做吧。做了之后，狱门疆就会打开。”
    ——这是正常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他该不会也是这样对老师他们说的吧？！？！？！
    夏油杰一想到那个画面，就……
    捂脸？咧开？吐魂？选哪个好呢？
    啊，或许今天是愚人节？
    “老子很冷静，杰。其实老子早就知道了这个方法，只是那时候说出来还太早，老子担心你会拒绝……”
    【我现在也在拒绝啊！】夏油杰简直要崩溃了，崩溃当中甚至还在顾及五条悟的心情，【当然我并不是在拒绝你，悟，我不是拒绝和你……做……】
    他抹了一把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好说话，【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一觉醒来你突然对我说这些？悟，你该不会是被什么咒物受肉了吧？！】
    “哈？那种事情不可能的。”五条悟一本正经地说，“老子说的是真的啦，杰还记得我们刚刚进入《最游记》的世界时三佛神所说的话吗？”
    【我不记得！我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面对油盐不进的五条悟，夏油杰整个人都混乱了，【不，我根本就没有脑子，我的脑袋里装的是羂索的脑子。】
    五条悟：“……冷静点，杰。”
    夏油杰：【是你要冷静一点啊！！！】
    这种事怎么能……悟他为什么……啊啊啊啊啊！
    立地成佛算了。
    第92章 第19天2
    一黑一白的两个人坐在王座上，夏油杰低着头，抱着脑袋、双眼紧闭，五条悟也识趣地沉默着。直到夏油杰认为自己冷静下来了，才抬头，转身，对那个明明说出了那种话却连脸都没红、还用期待的眼神微笑着看着他的家伙说：【总之，以后，不要再那样说了，悟。】
    五条悟一直挂在脸上的微笑消失了，雪白的长睫毛眨了眨，问道：“为什么？你明明说你不是在拒绝老子。是现在不想做吗？还是身体没有恢复？”
    夏油杰：【……】
    有时候明明感觉悟和自己心有灵犀默契十足，难道那是错觉吗？
    “是不想用这种方式离开狱门疆吗？”五条悟又问道，“老子知道你不想在狱门疆的‘监视’下和老子做，但是，老子也并不是为了打开狱门疆才想跟你做的啊，杰。老子本来就想和你做，打开狱门疆只是附带罢了。”
    夏油杰：【…………】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人在说这种话题的时候脸不红气不喘啊？啊？？为什么！！！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难道这也是一种天赋吗？！
    五条悟顶着夏油杰那个复杂的眼神，双眼一亮：“啊，明白了！杰是在害羞。真是可爱……”
    夏油杰感觉自己要缺氧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打一架吧，悟。】
    五条悟：“哈？”
    【你〖哈〗什么〖哈〗啊？！】夏油杰又要崩溃了，【我们究竟为什么要坐在这里认真讨论这种问题？悟！你……你难道不会觉得尴尬吗？】
    “为什么要尴尬？这种事情，很正常的吧？”五条悟的神情和语气都透露出他是真的这样认为，而不是在故意恶作剧。
    夏油杰心中那种混杂着尴尬、震惊，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委屈的复杂情绪，忽然就像是漏气的气球那样泄掉了。他决定结束这个话题，不过在那之前必须要搞清楚五条悟为何这样。他飞快地回忆了一下不久之前的尴尬对话，问道：
    【三佛神说了那么多，你指的是哪句？】
    五条悟回答道：“就是那个啊——‘化学和诅咒原本就互不相容，就像人类与咒灵的交.配被视作禁忌一样，那会形成负面波动，打破这世上所有的平衡’。”
    【但那个是……】
    夏油杰下意识地反驳五条悟，想说那个指的是《最游记》的世界，刚一开口就猛然反应过来：
    当时三佛神并没有限定“这世上”所指代的范围，也就是说……

 第190章

    【啊，没错，】夏油杰笑了起来，双眼眯起，就像一只狡黠的狐狸，用肯定的语气强调了一遍，【人类与咒灵的交.配会打破这世上所有的平衡，当然也包括狱门疆。】
    在两位最强的双重确认之下，整个狱门疆突然一晃，就像是外面突然发生了地震一样。
    “这就是狱门疆的束缚吧，杰。”
    【是的，这是它化为三佛神的形象，亲口说出的束缚。】
    真是可笑，那家伙当时只顾着骗人，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改编”当中出现bug吧？但是现在再补充修改已经来不及了，说出口的话就是“束缚”的前置，只要他们也承认这个设定，那么“束缚”就会成立——
    “轰隆！”
    狱门疆又晃了一下。
    五条悟又想开口，夏油杰忽然抬手示意他等待，几秒钟后才说：【老师在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已经告诉他们不必担心，不用过来。】
    五条悟眉毛一挑，笑了起来：“所以？”
    夏油杰握紧双拳挣扎片刻，抬起头，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来做吧，悟！】
    是时候结束这个刑期了！
    他坚定地上前一步，主动抱住了五条悟。
    “叮咚！”
    久违的提示音终于响了起来，这次就连五条悟也能够听到了，不过依然没能看到对话框。
    [重大提示！！！]
    [你们不能这样做！]
    [夏油杰，难道你忘了狱门疆此刻所处的位置了吗？！！！]
    “喂，你也太不会读空气了吧，‘狱门疆’？”
    五条悟抱着夏油杰，抬头向黑暗的虚空发问，“偷看的话要吞一千根针哦！”
    夏油杰趴在他肩上笑：【那是说谎的人吧。】
    “无所谓”，五条悟又说，“总之，快走开啦，不要来打扰我们。”
    “叮咚！”
    “叮咚！！”
    “叮咚！！！”
    “叮咚”声接连响起，五条悟侧头亲亲夏油杰的耳朵，问道：“那家伙又在对你说什么悄悄话呢，杰？”
    耳垂传来的温度和酥麻感令夏油杰下意识地躲避，有些尴尬地回答：【它在提醒我，不要忘记狱门疆此时所处的位置。】
    “嗯？”五条悟好奇地歪头，又问，“羂索把它藏在哪里了？啊，先不要说，让老子猜一下……该不会是丢进富士山了吧？”
    夏油杰失笑：【怎么会？那样的话，说不定狱门疆已经融化了吧？他才不敢这样做。】
    羂索那家伙受够了六眼和星浆体与他之间那宿命般的“羁绊”，很明显不会再次杀掉六眼，因为同一时空只有一个六眼，好不容易封印了这个，自然不会再制造一个新的出来给自己添麻烦。
    【他把狱门疆放在了日本海沟最深处的板块俯冲带，顺便还封印了一些咒灵在那里。】
    “噗！”五条悟笑起来，“那家伙还真是信任老子啊。该说不愧是杰的身体吗？”
    【悟……】
    夏油杰沉吟，五条悟松开怀抱，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了，杰？”
    夏油杰抬眼看向五条悟，又匆匆别开目光：【我们……并不知道狱门疆会在哪个……〖阶段〗打开，万一……】
    三佛神所说的“交.配”是指，咳，是具体做到哪一步呢？
    万一到时候，狱门疆突然打开了……
    羂索放置的那些咒灵，会连画面也一起传输回去吗？
    啊，这种担忧绝对不能被悟知道，搞不好他会更坚定……
    温热的手指抚上冰冷苍白的脸颊，五条悟的气息扑洒在夏油杰的耳边，用带着笑意的嗓音低声说道：“别担心，杰，不管是海沟还是咒灵都无所谓，老子绝对可以做到最后的。”
    夏油杰：【！】
    夏油杰：【……】
    明明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他的心脏猛地一跳，转而又落入了名为“羞耻”的湖水。
    五条悟含住夏油杰的耳垂，柔软的舌尖轻轻舔舐，突如其来的热度几乎令这具咒灵的身体升起了即将融化的预感。过于敏感的咒灵骤然经受这样的刺激，不由自主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吟，旋即紧紧闭上嘴巴，可是声音依然随着舌尖和手指的游走而不受控制地闷声逸散。
    “叮咚！”“叮咚叮咚！”
    熟悉的提示音又急切地响了起来，恼人地响个不停。
    “不要理它，杰，闭上眼睛，不要去看。”
    五条悟低哑地说着，给予怀中的人片刻的喘息时间，转而就吻住了他的嘴唇。
    夏油杰顺从地闭上双眼，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的喘息与口中的水声，以及某些时刻因为无法自控而发出的短暂喉音。他的脑海逐渐变得一片空白，只剩一个模糊的念头：当初那个意识饱含恶意地制造这副身体时，有没有想过会变成这样呢？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提示音响得越来越急、越来越密。
    忽然，五条悟抬起头，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隔着衣服落在他的腰侧。夏油杰下意识睁开双眼，用快要化掉的眼神无声地询问着。
    五条悟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睛幽深地望着他，微微一笑：“专心一点啊，杰。这种时候走神的话，‘主人’可是会狠狠地‘惩罚’你的。”
    夏油杰微微睁大了双眼：不过是一个念头而已，悟也能发现吗？
    随后，他懒懒一笑：【连那个都能察觉的话，是谁不够专心啊？】

 第191章

    他看不到自己那个笑容和从前有多大的区别，只感到五条悟落在他腰侧的手骤然发力，几乎要将这具身体捏碎，连呼吸都粗重了一瞬间。
    “啊，差点忘了，你现在是没有痛感的，对吧，杰？”五条悟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
    夏油杰一愣，几乎秒懂，却又感到难以置信：【等等，只不过是一秒钟的失神而已啊？你……】
    “是吗？只有一秒钟吗？”五条悟逼近夏油杰，像一只隐忍许久的猫科动物盯住自己的猎物，他用自己的双唇摩挲着夏油杰的双唇，压抑的声音从唇缝中泄露出来，“你果然不知道啊……”
    夏油杰本能地想要后退：【不知道什么？你做了什么吗？】
    五条悟勾起嘴唇，用雪白的犬齿在夏油杰的嘴唇上留下一个牙印，才在夏油杰的痛哼中说出了真相：“你不知道狱门疆能够阻隔‘主从制约’吧，杰？”
    夏油杰再一次睁大了双眼：难道……
    “哈，老子一开始也不知道。”
    五条悟的眼神仿佛正在燃烧，夏油杰却分辨不出那究竟是欲△火还是怒火，或许兼而有之。他只能听到五条悟那近乎咬牙切齿的声音——
    “老子在《银魂》的世界里，不知道‘召唤’过你多少次……夏油杰！！”
    【！！！】
    夏油杰直到此时才终于明白，原来对于他这次的自作主张，五条悟有多么生气！
    【对不起！悟，我保证……】
    “不要。”五条悟用一个用力的亲吻打断了夏油杰的保证，又“温柔”地笑起来，“你不用‘保证’什么，老子说过了，你不用有任何改变，杰。现在，你也什么都不用做，全部交给老子就好。”
    放在腰间的双手温度滚烫，一只手臂紧紧箍住夏油杰瘦削的腰，另一只手插入他的长发、托住他的后脑，嘴唇吻住嘴唇，舌尖勾住舌尖，饱含着怒意的深吻令人再也无法分心。
    “叮咚！叮咚！叮——”
    越来越响亮的提示音戛然而止，五条悟抱着夏油杰猛然后撤，一条粗壮的锁链击中了他们先前所处的位置，深深地钉入了坚硬的王座。
    “你是真的很ky——”五条悟说着回过头去，忽然愣住。
    夏油杰眼中的水汽迅速褪去，冷冷地盯着不远处那个浑身散发着黑气的不速之客，缓缓握紧拳头，发出咔咔的响声。
    【有完没完……】
    他站直了身体，荆棘锁链“嗖”地一下袭向对方，但被躲开了。
    【明明都已经形成自我意识了……】
    夏油杰忍无可忍，【就不能再给你自己捏一个身体吗？！】
    烦死了！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要使用我的形象？！你们这是侵犯肖像权！懂不懂啊！
    还在这种时候……
    啊啊啊啊啊——！
    kuso！！！
    第93章 第19天3
    “啪！”
    “啪！”
    “啪！”
    悬浮在对面的黑暗中，和咒灵夏油杰一模一样的“意识”缓缓拍手，露出一个堪称邪恶的笑容，用夏油杰的声色说道：【哇哦……看看这是谁？竟然只是一个只剩一小半的残魂呢，啧啧啧，差点连我都被骗过去了。】
    夏油杰心中腾起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那个“意识”说着摇摇头，讥笑起来：【哈，瞧瞧，多狼狈啊？就凭这种残破得一口气就能吹散的亡灵，也能承受住〖最强〗的〖爱〗吗？】
    五条悟：“……”
    即使是他，也感受到了一丝丝尴尬呢。
    夏油杰的脸色更难看了：【闭嘴！】
    关你什么事啊！！
    “意识”不再理会他，目光落在五条悟身上，换上了一副堪称乖巧的神色，慢条斯理地说：【悟，那家伙又在〖弃猫〗了耶？被关在《银魂》世界里，无数次召唤却得不到响应的时候，悟一定很生气吧？在担心他是不是死掉了的时候，悟一定很害怕吧？在他含糊其辞，不肯坦诚相待的时候，悟一定很伤心吧？】
    它拖着长长的、浓密的黑色烟雾颗粒，缓慢地飘了过来，像披着一件华丽的天鹅绒曳地长袍。虽然和夏油杰共享一张脸，可是他的神情却慵懒而又柔和，一眼看去，便与不久之前那个懒散而又情动的夏油杰重合了。
    五条悟心中一动，微微一怔，嘴角勾了起来，无声地说了句“有趣”。
    原来这家伙还有这种技能啊，这也是术式的一种吗？
    或者说，更加接近传说中的“魅魔”？
    这个浑身上下散发着魅惑的“夏油杰”一路大胆地飘到五条悟眼前，伸出苍白的左手，似乎想要触碰五条悟的脸。
    【别碰他！】
    “哗啦”一声，夏油杰的锁链甩向狱门疆的意识，对方却像是一团黑雾一样瞬间虚化，避开锁链之后又凝聚成了实体。
    它这一次没有再动手动脚，而是站在五条悟面前，微微侧着脸、抬起眼，用水润而多情的目光望着那位神子，手指暗示意味十足地摩挲着自己的嘴唇，继续用那种慵懒又舒缓的调子说：【我不会像他那样哦，悟。我比他更好。】
    【……你？！】
    夏油杰震惊地看着对方，旋即感到一阵恶心：那家伙竟然……是喜欢悟的吗？！
    但是下一秒他就排除了这个可能性：它由来自于地狱的所有“恶意”集合而成，而那些“恶意”里面，根本就没有“喜欢”，更没有真正的“爱”，从来都没有。

 第192章

    它只是像它一直以来都在做的那样，本能地在他们之间散发恶意而已。
    【我和他，从身体，到声音，所有的一切，全都一模一样，但我比他更爱你，我会全心全意地为你服务，让你得到无上的欢愉……我懂的可比他多得多哦，他绝对没有我会做。】狱门疆的意识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等我把他吞噬掉，就连他的记忆也一并继承了。那时候，我就完完全全地成为了他，而且……】
    它目光一转，对夏油杰阴森一笑：【我还比他更〖强大〗！】
    夏油杰：【……】
    这、家、伙——
    而五条悟只是一直饶有兴致地看着对方，没有说话，直到此时才扭头对夏油杰说道：“哇，杰，你看，你的脸竟然还能做出这么邪恶的表情啊！”
    夏油杰：【……】
    谢谢，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就被破坏了。
    狱门疆意识：【……】
    有没有可能那不叫“邪恶”，而是“勾人”“风△骚”“淫△荡”？
    难道自己笑得还不够诱人？
    绝对是这家伙的脸不行！
    狱门疆意识瞬间调转火力，怒气冲冲地指责夏油杰：【而你呢？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只是站在这里就很吃力了吧？竟然还敢忤逆我……】
    被骑脸输出的夏油杰过于生气，以至于笑了出来：【哈！是啊，你说的没错，我现在是很辛苦、也很虚弱。但是你，口口声声说着〖吞噬〗我，为什么却没有行动呢？我睡觉之前比现在还要虚弱，你为什么没有趁机来〖吞噬〗我？是不想吗？】
    狱门疆意识：【！】
    这个亡灵操使不是没长嘴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
    它似乎完全没有料到夏油杰会这样反驳它，一时竟然愣住了，随后又突兀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少在这里自以为是了，亡灵操使！我只不过是想等你再强大一些再吃罢了，毕竟咒灵这种东西只要吞掉就不会再成长……】
    【……你倒是提醒我了……】夏油杰低声说着，露出了一个轻浅的微笑。
    虽然面对五条悟时他经常失去理智，但那是五条悟，他只会对五条悟一个人这样而已。在他的世界里，人类的分组就是：悟，咒术师，猴子。
    而当那个点燃他的怒火的对象变成了别人，那么，越是愤怒，他就越是冷静。
    现在，他冷静地推断出了一个可能性。
    【你笑什么？！】狱门疆意识在那个笑容当中感受到了嘲讽，“哗啦”一下甩出了锁链。夏油杰不躲不闪，也“哗啦”一声回击，两条黑雾弥漫的锁链瞬间缠绕在一起。
    夏油杰双眼一亮：【抓住你了！】
    他发现那家伙和自己一样，身体和锁链是连在一起的。虽然它的身体受到攻击时会化作雾气，但是只要他抓住锁链，就不必担心它逃跑！
    【〖亡灵操术〗！】
    狱门疆意识悚然一惊，接着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亡灵操使，你果然很〖聪明〗嘛！没错，我也是〖亡灵〗，但是你无法控制我！因为我是比你更强大的存在！】
    它反手一拽锁链，桀桀怪笑：【你想用这种方式抓住我，但是你也同时被我抓住了哦！本来还想再等一等，但是你们既然发现了那个漏洞，那我就现在把你吞掉好了！成为我的养料吧——】
    “啊，抱歉，打扰一下。”
    五条悟很有礼貌地举起手，甚至说了“抱歉”。
    狱门疆意识：？？？
    夏油杰：【……】
    狱门疆意识愤怒地扭头盯着五条悟，一扫之前的柔情似水，怒吼道：【太失礼了！你有什么事非要在这时候说？！忘了提醒你，不用妄想帮助他了，你的领域对我不起作用！】
    哼，这个可恶的白毛早就已经悄悄地试过了，还好自己只是意识集合体，根本没有大脑供他乱塞垃圾信息。
    “不是那个，但是是很重要的事哦，”五条悟像个乖乖上课并对老师提问的优等生一样说道，“假如你吞噬了杰，会打开狱门疆让我出去吗？”
    【你是笨蛋吗？当然不会了！】狱门疆意识骂了一句，又精分似的笑起来，含情脉脉地说，【但我会完全代替他，永远在这里陪伴你哦。你想去哪个世界我都能满足你，才不会像这家伙一样没用呢。】
    “嗯嗯！”五条悟点头，摩挲着下巴，有点苦恼地说，“可是老子很想和杰做啊，怎么办？我们还一次都没有做过。”
    夏油杰：【…………】
    狱门疆意识不耐烦地说：【我说过我会让你快乐的！我知道所有世界上所有能让人快乐的方法！而且！】
    它像是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暧昧地笑起来，【而且……所有异世界的〖纸片人〗，全部都可以跟你做哦……】
    听到这里，夏油杰终于忍无可忍！
    他冲着那只恬不知耻的恶意集合体伸出左手，全力发动——
    【〖咒灵操术〗！】
    他并没有“看到”那家伙的咒核，但是从他自己的推测以及五条悟的套话，他已经完全确定了，那家伙果然不止是“亡灵”，而是跟自己一样，既是“亡灵”，同时也是“咒灵”！
    它的“亡灵”等级在自己之上，“亡灵操术”奈何不了它；那么，“咒灵操术”如何？
    他可是最强的咒灵操使，夏油杰啊！
    ——狱门疆意识方寸大乱！

 第193章

    它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还故意引导夏油杰使用了“亡灵操术”，他究竟是怎么发现的——！
    狱门疆意识砰地一下爆成巨大的黑色蘑菇云，却被夏油杰的咒灵操术束缚着无法逃逸。黑雾不停膨胀，又被咒灵操术压缩，再次膨胀，再被压缩，并一寸一寸朝着夏油杰的方向移动……
    【可恶——！！！】
    锁链“哗哗”作响，猛然一松，是黑雾突然放出了大段锁链。于是正在角力的夏油杰瞬间脱力后仰，后背重重地撞进了五条悟的怀里。
    “需要帮忙吗，杰？”瞬移过来接人的五条悟笑眯眯地说。
    【不，】夏油杰气喘吁吁，咬牙说道，【那家伙竟然把咒核异化成了无数碎屑，根本无法确定哪一颗才是真正的核心……】
    五条悟来帮忙的话，可能一发咒力下去，直接就把那家伙的咒核给打碎了。
    那可不成，这个咒灵让他们吃了那么多苦头，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它！
    “哗啦！”
    夏油杰的荆棘锁链紧紧缠绕着对方的粗糙锁链，像蛇一样紧追不放。无尽的狱门疆内充斥着无尽的锁链，仿佛永远都看不到尽头，但是夏油杰早已能够“看”清狱门疆内的每一个角落，即使那家伙跳入地狱业火，他也会一直追踪到底！
    【呃啊！杰——救救我，杰！】
    熊熊燃烧的业火当中，猛然响起了五条悟的声音，而且还是小狐狸买手套那个世界当中的五条悟。
    即使明白那是狱门疆意识的诡计，夏油杰还是愣了一下。
    【去死吧！】
    那个瞬间，地狱业火骤然拔高，化作巨大的骷髅头，张开大口咬向夏油杰！
    巨口合拢，黑色业火中再也没有了夏油杰的身影，荆棘锁链“哗啦”一声，重重地摔进了业火当中。
    狱门疆意识哈哈大笑：【啊哈哈哈哈哈哈——是我赢了，亡灵操使！】
    属于少年五条悟的声音在黑色的火焰中狂笑着，而成年五条悟的声音也在此时缓缓响起：
    “狱门疆，开门。”
    第94章 第19天4
    “狱门疆，开门。”
    “砰！”
    19天前涩谷地铁站的一幕，在此时此刻重新上演。
    狱门疆的意识顶着十五岁的dk五条悟的脸，双手紧缚，一脸懵逼。它被牢牢地禁锢在黑色的业火当中，甚至没来得及消化刚刚被它吞噬的夏油杰。
    【这是……怎么回事？】
    它怔怔地低头，看向那个紧紧箍住它的身体的、和狱门疆长得很像的东西。
    【〖狱门疆〗？！不，不可能！你怎么会有狱门疆？！】
    虽然看起来体积不大，和真正的狱门疆的气息也大不相同，却是一个连咒灵也能够羁押束缚的、更加可怕的狱门疆！
    “这个嘛……还是多亏了你哦。”
    五条悟笑眯眯地说，“本来是给别人准备的，但是你真的很讨厌，所以只好先拿出来给杰耍个帅了。”
    狱门疆意识诧异地睁大了蓝色的双眼：【你在说什么？那个亡灵操使已经被我吞噬了！】
    难道……
    不，怎么可能，不可能！
    “是吗，那还真是遗憾。”
    五条悟看起来却没有什么伤心的情绪，只是苦恼地抱怨了一句，“直到最后，老子也没能跟那副身体做一次啊。”
    「悟——」
    夏油杰隐忍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
    “啊，吃醋了吗？开玩笑啦！”
    五条悟笑着回头，露出了站在他身后的夏油杰。
    此时的夏油杰一改之前那副长发飘飘黑雾缭绕的黑乎乎模样，他扎着清爽的丸子头，穿着高专时期的制服，脸也还是十几岁的脸。
    “真可爱啊，夏油同学。”
    五条悟戳戳夏油杰的脸，手臂搭上他的肩膀，贴心地说，“放心吧，老子知道你不想用那副身体做。要做就用你真正的身体来做，没错吧？”
    夏油杰：「……适可而止吧，你。」
    谁懂啊，他都快要对“做”这个字免疫了，他该不会有朝一日也变得像悟一样不再感到尴尬吧？
    这算什么？脱敏疗法吗？
    因为过于震惊，狱门疆的意识忍不住颤抖起来：
    【不可能……假的吧……他……亡灵操使他明明已经……】
    愤怒和不甘令他的五官扭曲，几乎成为一个怪物：【你究竟是谁！夏油杰已经被我吞噬了！！】
    「喂，」
    夏油杰厌恶地眯起了眼睛，语气低沉，「谁允许你——用悟的脸做出那种表情了？！」
    这种行为，简直比看到羂索使用自己的脸还要令他恶心。
    他抬起完好的右手，散发着魂体特有的微微荧光的手心中，逐渐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蓝色的漩涡。
    狱门疆的意识惊恐地睁大了眼睛：【那是……咒力？！不……不行！你不能就这样吞噬我！】
    夏油杰面无表情地看着它，掌心的咒力愈发充沛：「怎么，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说吗？」
    【你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狱门疆的意识崩溃了，不管不顾地大喊道。
    夏油杰皱起眉头，却听到五条悟用一种发现新玩具的语气说：“哇哦……原来老子的脸也是可以做出那么丑的表情的吗？”
    夏油杰立刻扭头看他：「如果你要学它，我们现在就绝交。」

 第194章

    五条悟夸张地叫道：“哈？！太无情了吧，杰！难道你喜欢的只是老子的脸吗？”
    「……」
    夏油杰想了想，眯眼说道，「悟，你想知道，羂索用我的脸做出过什么样的表情吗？」
    五条悟：“……”
    夏油杰满意地扭头看向狱门疆的意识，余光却看到五条悟举起了手机。
    夏油杰：「？！」
    不是吧？他……
    “好了！快来做吧，杰！老子开录像了！”五条悟一脸兴奋地说，“是什么表情？快做啊，杰！”
    夏油杰：「…………」
    又忘了，这个人他不会像自己那样感到尴尬啊！
    【你们两个……给我适可而止啊！！！】狱门疆的意识大叫道，【不要以为这种冒牌的狱门疆就能困住老子！总有一天，老子……】
    「闭嘴，」夏油杰上前一步，明明是少年的脸，眼中的寒意却让狱门疆的意识不寒而栗，「我说过了，不许使用悟的脸，也不许学悟说话。」
    他的嗓音更加低沉：「都这种时候了，就不要再假装天真了吧，那样只会更加令人作呕。」
    很明显他们不会把它关在狱门疆里，它的归途只会是成为咒灵玉，然后为咒灵操使所驱使。
    狱门疆的意识愤愤不平地闭上嘴巴，一脸怨毒地盯着夏油杰，忽然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说：【我想到了！你……你竟然是，对你自己使用了〖亡灵操术〗吗？！】
    原来自己所吞噬的，仅仅只是那具属于咒灵的身体，一具空壳而已。
    而“亡灵操术”这种东西，却是和“咒灵操术”一样镌刻在这家伙的灵魂上的。
    原来，他并不是单纯地互换了两半灵魂而已……
    太大意了，可恶啊啊啊啊！
    夏油杰冷笑一声：「原来你还不算太笨。」
    狱门疆意识的赝品六眼中满是不甘：【我竟然疏忽了这一点……哈……哈，是我输了……】
    夏油杰手中的咒力形成漩涡，缓缓抽取出狱门疆意识的咒力核心。
    狱门疆的意识仍然在做最后的挣扎，它吃力地转头看向五条悟，似乎还有话想说。
    “等等。”五条悟忽然出声，中断了夏油杰的祓除过程。
    狱门疆的意识惊喜地睁大了眼睛！
    夏油杰眼波一转，看向五条悟：「怎么了，悟？」
    五条悟指着狱门疆意识的脸，不满地说：“杰，这家伙顶着老子的脸被做成咒灵玉的话，该不会就一直长成这样了吧？”
    毕竟咒灵被咒灵操使吸收之后，就不会再成长了。
    夏油杰缓缓睁大了双眼：差点忘了，还有这种可能性！
    五条悟见他没回答，更委屈了：“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杰？”
    「！！！」
    夏油杰感觉自己冤死了！
    「这次真的没有！」他急切地说，「你怎么能这样想我，悟？！我是什么变态吗？！我……我才不会允许一个咒灵长着你的脸，那简直是对你的玷污！」
    【……】
    狱门疆的意识翻了个白眼，再次幻化成了夏油杰的模样，也就是被它吞噬掉的那副身体的样子。
    【这样总可以了吧？】它一脸生无可恋，有气无力地说，【别啰嗦了，我才不想成为你们两个的一环。】
    夏油杰无语地瞥了它一眼，重新开始吸收它的咒力核心。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咒灵杰的身体的影响，狱门疆的意识此时望向五条悟的目光中充满了不舍和幽怨，甚至有些哀切：【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不能是我呢，悟？我真的比不上他吗？】
    五条悟愣了一下，想了想，回答道：“不，你有一点确实比他强。”
    夏油杰：「？！」
    「喂……」
    【真的吗？！】狱门疆意识的声音盖过了夏油杰，它的眼中迸发出最后的光彩，【我就知道！是什么，悟！是哪一点？！】
    五条悟诚实地说：“你比他话多。”
    狱门疆的意识：【……】
    夏油杰：「……」
    五条悟奇迹般地读懂了空气，“啊”了一声，解释道：“老子是在夸你比他会说话啦。”
    夏油杰伸出左手扳过五条悟的脸，让他面对自己，板着脸说：「你在跟谁说话啊，悟？夏油杰在这边！」
    五条悟笑嘻嘻地一低头，在夏油杰的嘴唇上迅速地啄了一口。
    夏油杰：「……」
    可恶，完全没办法对他生气！
    无人在意的角落里，狱门疆的意识幽幽地叹了口气：【最后一个问题，请你认真地回答我吧，悟。】
    五条悟和夏油杰一起扭头，看向那个马上就会消逝的虚影。
    【假如我没有失败，而是完整地吞噬了夏油杰，】狱门疆的意识问道，【你会把我当成他，去……〖爱〗我吗？】
    夏油杰又皱起了眉头：这家伙，这次确实是对悟产生了什么想法了吧？
    虽然摆脱了那副身体让他很高兴，但没想到还会有这种副作用啊。这算是给自己制造出了一个情敌吗？
    按照原计划，他是想趁它吞噬的瞬间祓除它的……
    “你在说什么？”
    夏油杰回过神来，听到五条悟理所当然地说，“当然不会了！”
    【为什么？】狱门疆的意识几乎完全成为了咒灵玉，只有声音还遗留在外面，【那样我明明就成为了他啊？】

 第195章

    “哈？你是笨蛋吗？”
    五条悟苦恼地骂了一句，又咧开嘴巴，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回答道，“因为你是咒灵啊，你不能和老子做。”
    为了不去打破狱门疆的平衡，它是绝对不会允许人类和咒灵交.配的。
    【……】
    狱门疆的意识再次崩溃，【你怎么满脑子就想着做、做、做！！！】
    这是它作为它自己，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句话。
    「……」
    夏油杰握着那颗黑乎乎圆滚滚的咒灵玉，看着上面那些紧闭的眼睛，鄙夷地说，「悟才不是你说的那样……果然咒灵就是咒灵，还以为我们真的要做。悟，那个『狱门疆』是怎么回事？」
    “诶？”
    刚把那个小号狱门疆收起来的五条悟听到夏油杰的话，立刻转身，抓住重点询问，“杰不是认真的吗？！”
    「……啊？」
    夏油杰懵了，什么“不是认真的”？
    ……“做”？！
    他吃惊地看着五条悟：「悟，你该不会……？」
    看到五条悟受伤的表情，他顿时陷入尴尬，一脸窘迫地解释：「不，我、我以为悟是故意那样……故意引导它出来！毕竟、毕竟你的学生们已经拿到了『狱门疆·里』不是吗？而且、而且等我夺回自己的身体，也可以直接开门……」
    这些他都已经告诉过五条悟了，他们很快就能出去，根本没有必要真的在这里做啊？
    “知道了。”五条悟满眼低落，“杰果然没有想和老子做。”
    夏油杰几乎抓狂：「……你怎么满脑子就想着做做做！！！」
    第95章 第19天5
    “只是开个玩笑嘛，杰~你又在凶老子了。”
    五条悟委屈巴巴地说。
    「抱歉，我没有想凶你的……」夏油杰摸摸五条悟的头，揉了揉柔软的白发，诧异道，「悟的头发……？是长长了吗？」
    五条悟气鼓鼓地瞪着他：“你说呢？是谁把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猫咪丢进异世界就不管不顾了？小猫咪可是在可怕的万事屋里度过了一段超——级孤独的时光啊！”
    可怕的万事屋？
    对他们来说，应该是你比较可怕吧……
    夏油杰又是愧疚又是好笑地抱住这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大猫咪，手掌从头发滑到后背，安慰地拍了拍，「真的很抱歉，悟，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那样做了。」
    无数次召唤，无数次失望，每一天、每一次呼唤都没有响应，那是一种怎样的失落和绝望，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他怎么能将悟置于那样的境地？
    他是真的后悔了。
    夏油杰紧紧抱着五条悟，沉重地叹了口气。
    五条悟也跟着叹了口气，回抱住他，说道：“好可惜哦，老子没有专属咒灵了。”
    夏油杰低笑：「这个语气，是在撒娇吗，悟？但是我的灵魂还在这里啊，你有一个『专属亡灵』，这还不够吗？」
    他停顿了一下，感慨道，「而且那副身体，真的超级麻烦……」
    主要问题就是过于敏感，就连像现在这样单纯地和悟拥抱都做不到。
    其实他也……忍得很辛苦的……
    五条悟在他的颈间蹭了蹭，充满遗憾地说：“那个‘主从制约’，老子都还没怎么用过呢。”
    白毛蹭得夏油杰的脖子有些痒，他按住那颗不老实的脑袋，在头发上亲了一下，说：「那种东西有什么用，以后也用不到了吧。」
    “是吗？”
    五条悟抬起头，白皙的皮肤有点蹭红了，他看着夏油杰的眼睛，露出一个坏笑，“在某些方面，应该会很好用的吧。”
    「嗯？」
    夏油杰一看那个笑容就知道这家伙又在想什么怪主意，他警惕地思考了一下，倏地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五条悟：「悟！你……」
    五条悟笑着挑眉，等他继续说。
    夏油杰：「……」
    他果断闭嘴，不再配合那家伙的恶作剧。
    五条悟没想到夏油杰这么快就放弃了，立刻捧住他的脸不让他离开，“说啊，杰！”
    夏油杰平静地说：「我知道了，悟还在被狱门疆内的诅咒影响着。我现在就去夺回身体，放你出来。」
    “……”
    五条悟悻悻地松开了手，那个表情顿时又让夏油杰心软了。
    「说到『狱门疆』……」他重新挑起话题，问道，「悟的『狱门疆』是哪里来的？」
    “这个啊，”五条悟将手中那个白色的小小立方体递给夏油杰，低声说，“因为太无聊了，老子只好开始研究能不能自己开门。后来就做出了这个。”
    夏油杰：「……」
    怎么会有人就这样轻描淡写地做出来一个特级咒物啊？！
    这已经不是“天才”的范畴了，而是“神明”吧？
    原来“神子”是这个意思吗？！
    因为太过震惊，夏油杰瞪着那个立方体，久久没有说话。
    五条悟还一副不太满意的样子：“虽然也可以把人关进去，顺便解决了‘核定一人’的限制，但是缺点也很明显——和真正的狱门疆一样，必须由它的所有者开门和关门。啊，对了，老子只做了这个，没打算给它做什么后门。”
    「悟……」
    夏油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五条悟，发现他是真的是在为这个“缺点”而苦恼，并不是在凡尔赛式发言。

 第196章

    “嗯？”五条悟接收到夏油杰的目光，笑了，“怎么，被老子帅到了吗？哈哈哈哈，老子果然是个天才吧！”
    「怎么做到的？悟！」夏油杰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为什么每次自己变强之后都能发现这家伙又变强了啊？！这合理吗？
    “杰还记得我们结婚的时候，老子使用的弓箭吧。”五条悟说道。
    夏油杰点头点到一半就反应过来：「难道是……『构筑术式』？！」
    “嗯嗯！”五条悟笑眯眯地说，“这个术式还蛮好用的嘛！反正老子的咒力理论上是无限的，所以就试着开发一下这个术式，最后就做出了这个。”
    夏油杰再次震惊了，构筑术式也是那么好学的吗？！
    「等等，就算你学会了『构筑术式』，也不代表一下子就能做出狱门疆吧……啊，莫非，你是先『解构』了狱门疆？！」
    五条悟笑着捏捏夏油杰的脸：“真不愧是优等生啊，夏油同学。”
    优等生夏油同学陷入了沉默。
    ……也就是说，五条悟在那一次构筑箭矢的过程中学会了构筑术式，在《银魂》的世界里无聊的时候对那个异世界，也就是狱门疆本身，使用了构筑术式的反转术式，从而解构了狱门疆，再利用自己庞大的咒力构筑出了一个新的狱门疆……
    谁家小猫咪无聊的时候会做这个啊？！
    “杰？你怎么了，杰？”五条悟开始摇晃夏油杰。
    「……」
    夏油杰等待摇晃停止，才面无表情地、诚实地说，「没什么，只是被打击到罢了。」
    “哈？”五条悟顿时有点ptsd发作，“但是杰你也……”
    「啊，我知道，」夏油杰望着那双为他担忧的眼睛，一手抚上他的脸颊，终于露出笑容，说道，「我知道，我也很强。」
    他低头看向另一只手中的咒灵玉，它和那个小小的狱门疆挨在一起，一黑一白，一圆一方。
    「但是我想变得更强，」他说，「你不用顾忌我，悟，我也喜欢看你变强，一直、一直强大下去。我们说好了，要一起做『最强』的嘛。」
    他将小狱门疆还给五条悟，自己举起那颗咒灵玉，「吞掉它的话，不知道能不能直接打开狱门疆呢？」
    “那就试试吧。”五条悟笑着说。
    于是夏油杰仰头，将咒灵玉吞了下去，睁眼时却看到了五条悟欲言又止的表情。
    调伏还没有完成，喉咙里也很不舒服，夏油杰只得递过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五条悟的眼神十分柔和，声音也是：“不论看过多少次都觉得，杰吞食咒灵玉的表情真的好涩啊……”
    夏油杰：「！！！」
    「咳咳……」他捂住嘴巴，有点狼狈地弯腰闷声咳嗽，差点把调伏到一半的咒灵玉吐出来。
    这个狱门疆他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都怪那些可恶的诅咒，把原本天真可爱的小猫咪变成了这样！
    “很难过吗，杰？”
    五条悟扶起夏油杰，拍拍他的后背，又顺顺他的胸口，看到他的皮肤因为吞咽和闷咳而发红，狭长上挑的眼尾也变成了艳丽的粉色，还溢出少许清亮的生理性泪水。
    五条悟的喉结上下滚动，眼睛里那漂亮的天空蓝变得幽深起来。
    夏油杰喘了几口气，才抬眼看他：「你少说几句就没事了。」
    五条悟低笑一声，没有反驳，又问：“很难吃吧？要吃糖吗？”
    这倒是可以，毕竟擦拭过呕吐物的抹布真的不是一般的难吃……
    「好。」夏油杰说道。
    五条悟从口袋里取出一颗糖果，牙齿咬住嫩绿色的包装纸，撕开。然而夏油杰并没有等到他的投喂，他直接将那颗小小的糖果挤进自己的嘴巴里，凑过来，吻住了夏油杰的嘴唇。
    「等……唔！……」夏油杰挣扎起来。
    他的嘴里还残留着咒灵玉的味道，很恶心的啊！
    但是五条悟不由分说地抱住他，一手强硬地按住他的后脑，将他的拒绝牢牢地禁锢在怀中，柔软的舌尖将那颗圆滚滚的糖果渡了过来。
    糖果的表层还残留着没有完全融化的滞涩感，清新的蜜瓜味道缓缓漾开。小小的糖果被推拒着、勾缠着，在温热的口腔中来回滚动，很快就将两个人的津液都染上了清爽的香气。
    咒灵玉特殊的苦味被掩盖和替换了，口中唯独遗留下甜美的余韵。
    “杰……”
    五条悟的声音沙哑，眼睛下方的皮肤再一次变成了樱花般的粉红色，那是夏油杰无论看过多少次都看不够的颜色。
    夏油杰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却在听到五条悟哑着声音呼唤他的名字时再次激动起来，抬头吻上那个人的嘴唇。
    「『主从制约』……」
    意.乱.情.迷.间，夏油杰喃喃道，「……就算没有『主从制约』，悟如果想做什么的话，我也……全部都会满足你的……」
    五条悟一顿，惊讶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夏油杰情难自抑又羞愤别开的脸。
    ……嘛，虽然那并不能算是老子的xp，但杰都那么说了，就让他保留这个误会好了。
    他低笑一声，更加用力地拥吻着这位可爱的恋人，像是要将他永远地刻入自己的身体、熔进自己的灵魂当中。
    许久之后，两个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老师他们……在找我，」夏油杰一开口，听到自己的声音也变得沙哑，有点尴尬地错开目光又移回来，继续道，「他们问『今天』是具体到什么时候。」

 第197章

    “啊……”
    五条悟红着脸，低头抓了抓头发。在嘱咐夜蛾他们的时候，完全忘记了狱门疆的计时问题呢。
    夏油杰做了个深呼吸，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说道：「我要出去了，悟。你的学生们差不多也要打开狱门疆了吧，为了避免出现意外，我想赶在他们之前带你出去。」
    夏油杰牵起五条悟的手，另一只手向虚空当中一抓，一道灿烂的光芒像流星一样飞入他的手中，那是他在开战时以防万一而摘下来的戒指。
    同样地，为了以防万一，他决定不把它带出去。
    「这个，就先由你帮我保管吧。」他将戒指放在五条悟的手心里，抬眼看他，意有所指地说，「记得还给我啊。」
    五条悟执起他的手，放在唇边亲吻，问道：“杰现在感觉如何？”
    夏油杰笑了一声，回答道：「感觉自己成为了狱门疆的主人。可惜的是，钥匙却在正门所有者的手中。」
    他说完又笑了起来：「还好，那个人就是我。」
    他拍拍五条悟的头，满眼温柔，「我们家小猫咪要乖乖听话，等着主人来开打开猫包啊。」
    五条悟抱住他的手，用脸颊轻蹭着，一双猫眼流光溢彩：“那‘主人’这次可要快一点回来，小猫咪等太久的话，说不定会先一步把猫包拆开呢。”
    「哈哈哈哈哈哈！」夏油杰大笑起来，「对了，我现在应该可以打开《哆啦a梦》和《龙珠》的世界了，悟要先去玩一下吗？」
    五条悟却摇了摇头：“不。老子要和杰一起去。”
    「好。那我就……」
    夏油杰忽然一顿，「差点忘了。」
    他再一次向虚空当中伸手，一线金光“唰”地一下飞了过来——
    五条悟的眼睛微微一眯，他看到了，那是代替夏油杰，陪伴了他十一年的漩涡纽扣。
    夏油杰接住纽扣，温柔地看了五条悟一眼，随后伸手在自己的制服上一划，那枚漩涡纽扣就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那个瞬间，凝滞了许久的时光仿佛真的开始倒流，让他先一步回到了过去。
    逝去的时光能够重来，这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事情，如今却真切地发生在他身上。而更让他满足和欣慰的是，这件事并不单纯是上天的馈赠、也不是依靠名为“五条悟”的神明一手促成，而是他和五条悟一起打出来的结局。
    虽然他依然没有和那个世界和解，但是，这一次，他愿意重头来过，寻找一条新的路径。
    而这条路上，不止会有他的家人，还会有他的爱人。
    「走了，悟。」
    夏油杰回头，对五条悟笑着说道，「我很快就回来。」
    “拜拜~”
    五条悟挥挥手，“老子等着你哦，杰！”
    那个扎着丸子头、穿着阔腿裤，散发着魂魄的荧光的怪刘海，就这样消失了。五条悟在原地站了许久，最后转过身去，没有使用瞬移，而是在虚空当中步行，一步一步地回到了他最初进来的地方。
    那里已经没有了骸骨，唯有锁链们集合而成的黑暗王座，安静地悬浮在无尽的黑暗当中。荆棘玫瑰的种子已经被它的主人收回，黑色的花朵纷纷低垂枯萎，但那朵金色的玫瑰依然在昂首盛放。
    五条悟翘着脚坐在王座上，拉上许久未戴的眼罩，打算在这永恒的寂静当中睡一觉。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嘴角忽然勾起来，低声自语：“欢迎回来……”
    与此同时，一线天光从头顶倾泻而下，一个久违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狱门疆，开门。”
    第96章 番外1
    埼玉县木吕子矿山，咒术高专第四修炼场。
    “狱门疆·里”被放置在空旷的修炼场中央，被千年前的咒术师“天使”所受肉的少女来栖华悬停于其正上方的天空中，等所有人找好掩体之后，就准备使用术式来打开狱门疆、救五条悟出来。
    狗卷棘深吸一口气，说出开始的指令：“鲑——？！”
    他猛然噤声、睁大双眼，看到一只手按在他仅存的右手上，阻止了他的指令。随后，熟悉的声音带着笑意在耳边响了起来，“哟，好久不见啊，大家。”
    狗卷棘：“！！！”
    所有人：“！！！”
    怎么回事？天使的术式还没有发动，狱门疆就被打开了？！
    “等等！说不定这个五条悟也是假……”
    来自天使的告诫还没有说完，狗卷棘身边的虎杖悠仁就猛地一个狗扑，将那个19天未见的白毛教师扑倒在地。
    “五条老师！呜哇——！”
    虎杖悠仁的眼泪哗啦一下就喷涌出来，连日来的悲伤、愤怒、委屈……等等等等，与见到老师的喜悦一并爆发开来，趴在五条悟身上嚎啕大哭。
    “喂，虎杖，别哭了……”熊猫小声说道，“悟他那么多天没有吃饭，会被压扁的吧？”
    “啊！好、好的！”虎杖悠仁抹了一把眼泪鼻涕，跪坐在五条悟身边，哭着说，“老师，惠他……还有野蔷薇……七海海……呜啊啊啊啊啊——”
    “哎呀，真的被你说中了呢。”五条悟坐起来，不知对谁说道。
    虎杖悠仁打了一个哭嗝：“？？？”
    众人：“……？！”
    “糟了，”天使一脸警惕地对家入硝子说，“他的精神果然出现问题了吧？！”

 第198章

    ——大家本来想在房间里面直接解封的，但是由于狱门疆内的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所以都很担心被独自一人关在里面的五条悟的心理健康。为了避免出现那种一经出来就暴走的状况，才选择了修炼场这个远离市区的空旷场所。
    现在看来这个选择是明智的，因为这个五条悟看上去果然不太正常的样子！
    “这个嘛……”
    家入硝子在等待的过程中都没有吸烟，直到此时才漫不经心地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点燃，吐出一口烟圈，下了诊断：“看起来和从前没什么区别。“
    天使一脸震惊：“哈？！”
    原来这家伙本来就不怎么正常啊？
    ……啊，不，也不能那么说。倒不如说，在咒术师当中，“不正常”才是正常吧，毕竟能当咒术师的家伙本来就多多少少有点问题，何况那个人还是当代“最强”……
    “你在对谁说话啊，五条？”熊猫问道。他抓着虎杖悠仁的手臂，好像要把他拉走。
    “啊，你变成这样了啊，熊猫？”
    五条悟露出一个苦恼的表情，抓抓头发说，“糟糕了，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尺寸的戒指啊……”
    众人：“……”
    戒指？
    五条老师他，究竟在说什么啊？
    三轮霞呆滞棒读：“好消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五条前辈他好像自己从狱门疆里出来了，真不愧是最强呢。”
    西宫桃呆滞接上：“坏消息，这位五条前辈似乎变成了一个笨蛋。”
    真希：“……”
    真希扭头看向那两个陷入呆滞的女孩子，诚恳地说：“其实，他本来就是个笨蛋。”
    秤金次和星绮罗罗点头，表示赞同。
    只是这次笨得角度比较清奇而已，但自说自话这一点还是和从前一模一样嘛，问题不大。
    “发生了什么事啊，老师？”乙骨忧太蹲在五条悟身边，苦笑着问道，“你还好吗？”
    五条悟拍拍乙骨忧太的肩膀，夸奖道：“嗯嗯，干得不错，忧太！好了，老师我有一个超级大的好消息要向大家宣布喔——！”
    他说着就跳了起来，站在狗卷棘和虎杖悠仁刚才使用的掩体上面，摆出来一个超级得意超级帅气的pose！
    众人：“……”
    家入硝子悄悄地后退了一步，并熟练地举起手机，开启录像。
    “大家——！”
    五条悟高举左手，像所有人展示食指上那枚夸张的深紫色宝石戒指，笑得露出一口白牙，“老师我——在狱门疆里——结婚了哦！”
    众人：“？？？”
    众人：“…………”
    天使目瞪口呆，对家入硝子说道：“他以前，也这样？”
    硝子沉默片刻，看着手机里那个三百六十度展示戒指，又在众人中间来回闪现、把戒指怼到每个人脸上炫耀的同期，深沉地说：“看来确实有必要检查一下大脑了。”
    “哦哦！悟竟然结婚了啊？真是恭喜你了。”
    熊猫很给面子地说道，“对方是什么样子的人呢？身材一定很棒吧？啊，说起来，狱门疆内部竟然也有女性存在吗？难道是巫女的魂魄之类的……”
    “嗯嗯！”“嗯嗯嗯！”
    熊猫每说一句，五条悟就笑眯眯地点头赞同，直到最后才否定道，“不不，不是女性哦。”
    “！！！”
    众人再次震惊！
    熊猫很快反应过来：“啊……啊？啊！”
    他转身跪在地上，搓着手忏悔道，“地藏王菩萨啊，请原谅这个笨蛋吧……”
    “在说些什么听不懂的话呢？”五条悟歪着脑袋咕哝了一句，大声宣布，“老师的爱人，是杰哦——夏油杰！”
    众人：“！！！！！”
    众人：“………………”
    众人全部扭头看向家入硝子：“怎么办啊，五条老师他还有救吗qaq？”
    硝子却惊讶地看着五条悟，口中的烟掉了下来：“啊啦？那家伙竟然复活了吗？”
    众人：“？？？？？”
    什么？五条老师说得是真的？！
    那个极恶诅咒师，夏油杰复活了？
    还和老师结婚了？！
    那羂索呢？
    死灭回游呢？
    ……
    信息量过载，每个人的表情都一片空白，仿佛中了一发无量空处。
    “噗！”
    忽然，不远处的山壁上传来再也憋不住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大家真是太可爱了！”
    众人惊讶地抬头去看，迷茫的表情被震惊代替。
    虽然不太清楚那个笑得很爽朗的高中生是谁，但是站在他旁边的那个金发的男人，不就是——
    “七——七海海！”虎杖悠仁跳了起来，“啊啊，七海海！七海海！七海海！”
    他高声喊着“七海海”，用最快的速度冲上了山壁，一把抱住了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
    虽然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能不能别喊了……
    “呜呜——七海海你还活着！”虎杖悠仁再次大哭起来。
    七海建人终于开口，回答道：“不，我确实已经死了。”
    “诶？”虎杖悠仁松开他，惊讶地上下打量，“可是你明明……啊。”
    说起来，眼前这个七海建人看起来确实有点不太一样。
    “你变得好年轻啊，七海海。”虎杖悠仁由衷地说。

 第199章

    “噗！”灰原雄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贴心地解释道，“因为这是七海上高专时的模样啦。啊，初次见面，我是灰原雄。”
    “哦哦！你好，我的名字是虎杖悠仁！”
    两个人互相鞠躬行礼，不知道为什么都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假如能够做同期的话，一定会是很好的朋友吧？
    虎杖悠仁又转向七海建人，抽抽鼻子，红着眼睛说道：“不管怎样，你回来了就好！”
    七海建人沉默片刻，伸手摸了摸虎杖悠仁的头发，低声说：“嗯。你做得很好，悠仁。接下来的事，就……一起去面对吧。”
    “就交给我们吧”这种话，已经不再适合此时的虎杖悠仁了。
    他已经是一名合格的咒术师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熊猫抬手抹过眼角，“但是……太好了……”
    “啊！”
    突然有人发出惊呼声，震惊地看向熊猫的身后。熊猫意有所感，僵住了。
    他不敢回头，眼睛里的泪水却不受控制，流得更加汹涌欢畅。
    “辛苦你了……”
    高大魁梧的身躯蹲下来，抱住小小的熊猫，熟悉的大手当中抓握着一个像项圈那么大的“戒指”。
    “啊，”五条悟看到那枚“戒指”，一脸赞许地竖起了大拇指，“准备得很周到嘛，夜蛾。”
    熊猫在夜蛾正道的怀中，放声大哭了起来。
    ……
    “原来如此，大家都是亡灵啊。”
    “可是亡灵怎么会用肉眼看到，还能和我们接触呢？”
    “啊，我是不是需要回避一下？毕竟是天使……”
    “安心啦哈哈，只是术式罢了，又不是真正的天使，况且他们也不能算是什么魔鬼啦……”
    “要说‘魔鬼’，确实有一个……”
    众人回到落脚点，从夜蛾正道那里得知了事情的经过，并接受了属于自己的那枚戒指。
    “好神奇啊，竟然真的有魔法戒指这种东西！”
    “我就不用了，我可不想再经历一遍了……”
    “少废话，快点同步记忆，然后交给五条老师啦！”
    “真的可以吗？这个宝石很容易碎的吧？还有那么严格的束缚……交给那个人的话，搞不好我们会连现在的记忆一并失去哦……”
    “啊，会变成白痴吧？”
    “那不就和那家伙一样了。”
    “不要说得那么过分啊喂……虽然是实话没错。”
    虽然一路走来发生了太多难过的事情，也一直相信和期待着五条悟的归来，但众人万万没想到，他是带着那样美好的消息回来的。
    原来一切都可以重来，这真是……
    太好了啊！
    给孩子们解释清楚之后，夜蛾正道就和大人们开了一个会，商议接下来的行动。
    “诶？”灰原雄惊讶地左看右看，“我还以为收回戒指之后就会直接回到过去了，原来不是这样的吗？”
    “哈？那也太无聊了吧？”
    五条悟伸了个懒腰，左手抚摸和转动着右手食指上那枚流光溢彩的苍蓝色戒指，与之同色的六眼中迸发出慑人的神采，“离开之前，当然要先把账单结清啦，毕竟——欠债可是很失礼的行为啊。”
    第97章 番外2
    “什么？！五条的封印被解除了？！”
    “……那群孩子，真的做到了？怎会如此……”
    “可恶——！”
    “这下麻烦了，怎么办？要怎么办才好……”
    总监部的高层们围坐在障子门背后，或是高声咒骂，或是窃窃私语，剩余几位沉默不语的老者则是佝偻着后背，紧紧盯着被他们围在当中的那个袈裟僧人，阴影中的眼窝里射出的目光冰冷而阴鸷。
    “安静。”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
    四周的声音小了下去，直至消失。
    “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吗？”那个声音缓缓地说，“羂索。”
    额头上有着缝合线、双眼如同狐狸般狭长上挑的长发僧人阴森一笑，换了一个更加懒散而无状的姿势，一手抵着额头，开口说道：“叫我夏油。”
    “！”
    “……”
    障子门背后响起一阵声响，仿佛这样就能够传递他们不屑的心情似的，却又恰巧暴露了他们那敢怒而不敢言的现状。
    “呵呵……那么，‘夏油君’，”那个嘶哑而苍老的声音又说，“你打算怎样对付五条悟？”
    “哈，”自称“夏油”的僧人毫不掩饰嘲讽的神色，又用十分真诚的语调说道，“我奉劝诸位一句，有时间操心这些，不如早点回家享受一下生活——毕竟，美好的时光所剩不多了。”
    “喂！你说这话究竟是何意！”另一个声音压抑着愤怒问道。
    “啊呀，被误会了吗？”僧人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惊讶神色，毫无歉意地说，“那也难怪，毕竟上了年纪的家伙，耳朵和大脑都会退化嘛。”
    “你——！”
    “啊，抱歉，打断一下，现在是几点了呢？”僧人满不在乎地说。
    最初发话的那位老人抬手看了一眼手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手表，沉声回答：“下午5点。怎么，你是有什么事情要去做吗，夏油？”
    “那倒不是。”
    黑暗中，僧人望向大门的方向，露出一个与他表现出来的邪恶格格不入的微笑，“做好准备吧，诸位大人们。那家伙在‘数字’这方面，似乎是个浪漫主义者呢。”

 第200章

    2018年10月31日，19：00。
    2018年11月19日，19：00。
    距离涩谷事变的开启，整整过去了二十天。
    19:00本该是下班时间，但今天的总监部却灯火通明，门口的咒术师们也正严阵以待。在他们那忐忑不安又复杂的目光当中，那个熟悉的、高大的、只要存在便令人安心的白发教师，像从前一样双手插兜地走上前来。
    与往常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并不是孤身前来。他的身后，跟随着许多熟悉或不熟悉的面孔。
    咒术师们的目光更复杂了。
    “哟，宫村，好久不见，”五条悟像往常一样和认识的人打招呼，“你不是休假去了吗？”
    被突然点名的某位咒术师：“……”
    看看气氛啊，五条先生！我还想继续在咒术界混下去的！
    “不要突然打招呼啦，悟，”熊猫好心地提醒道，“现在的我们在他们眼中可是敌人呢。”
    狗卷棘：“鲑鱼。”
    五条悟恍然大悟：“啊，对哦！”
    对面的咒术师们：“……”
    还是熟悉的人设，莫名感觉很安心呢。
    而虎杖悠仁忽然脑中一亮，想到了某个不在现场的人，于是说道：“啊，说起来，19:00本来就是下班时间了啊，老师。”
    狗卷棘：“鲑鱼鲑鱼。”
    对面被迫加班的咒术师们：“……”
    怎么，这是开战之前的垃圾话环节吗？
    “五条悟——！”
    大门一开，站在高高的台阶之上的，是虽然身型干瘦却威压迫人的老者们。黄昏中，那本如死水般黑暗的眼瞳中爆发出名为憎恶的火焰，中气十足地质问道，“身为日本咒术界的罪人，你竟然真的敢出现在这里！”
    “yue——”五条悟夸张地做了个鬼脸，“这么久没见，烂橘子的臭味竟然更臭了啊。”
    “你——！”老人瞪圆了眼睛。这家伙从前就目无尊长，这次回来更加过分了！
    “咔嚓！”“咔嚓！”
    镁光灯突然闪成一片。
    老人吃了一惊：“怎么回事？是谁通知了媒体？！来人，送‘客人们’离开这里！”
    “等一下！我们是《东○日报》的记者！如今咒术界的存在早已不是秘密，国民有权知道真相！”
    “您好我们是《xx周刊》的记者！有知情人爆料称咒术界高层迫害‘神子’，对那位以一己之力救助大多数人质的五条先生及其支持者判处死刑，请问这是真的吗？！”
    “据传‘死灭回游’中各国投入的军队其实是总监部为咒灵们准备的食材？！请问总监部会宣布对此负责吗？！”
    ……
    老人越来越震惊，干瘦的身影几乎站立不住：“一、一派胡言！这是从哪里传出的谣言？总监部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代价是判处死刑吗？总监部有权对传播此类言论的国民判处死刑吗？”
    “请问这难道不是私行吗？总监部的存在是凌驾于政府之上的吗？”
    “总监部与政府是何关系？举报中提到的‘不可告人的交易’是真实存在的吗？”
    面对越来越多的话筒，老人几乎喘不过气来，“来人！请他们离开这里！五条悟！你竟然来这一招吗？！”
    五条悟一脸无辜：“哈？你是笨蛋吗？老子哪里会做这种事。”
    老人：“……”
    众人：“……”
    可恶，好有道理！
    就在现场一片混乱之时，忽然人群惊呼起来，纷纷抬头看向天空。
    狂风席卷天地，巨大的咒灵手持巨斧撕破夕阳的余晖，为人群带来灭顶般的恐惧。
    “那是——”
    “是特级叛灵！‘恶路王大狱’！”
    “那家伙怎么会在这里？！”
    总监部的老人们纷纷使用了许久未用的术式，用尽全力抵抗着狂风，目眦欲裂地盯着判灵头上那个熟悉的身影。
    那家伙不久之前还在跟他们开会，信心满满地叫他们好好回家享受，似乎早已想好针对五条悟的对策，原来就是直接开打吗？
    本来他们爱怎么打就怎么打，但是现在，各路媒体甚至外国的媒体都在不怕死地拍摄着啊！
    “哟，很准时嘛，悟。”
    狂风止息，金绿色的袈裟缓缓落下，露出僧人微笑着的脸。
    五条悟不爽地撅起了嘴巴。
    僧人“啊”了一声，眯眼笑着说：“为了避免误会，我身上穿的这件可是七条袈裟哦。”
    “……”
    五条悟咧嘴笑道，“更不爽了啊。”
    披着七条袈裟的僧人：“……”
    这一幕，真是似曾相识啊。
    “夏油杰——！”
    总监部的某位高层突然夺取记者的话筒，在全世界的注视下爆发出熟练的指责，“看啊！诸位！这就是与五条悟勾结的那个极恶诅咒师，夏油杰！五条悟隐瞒了他仍然存活的事实，并与其一同策划了涩谷事变！同时，他还是死灭回游的发起者——！”
    他声嘶力竭地控诉着夏油杰和五条悟的“罪行”，却在某个瞬间突然发不出声音。他的嘴巴徒劳地开开合合，后知后觉地捂住自己的脖颈，头颅却在下一秒滚落到地上。
    “说什么呢，脑子已经胡涂了吗？”端坐于判灵之上的夏油杰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众人，慢条斯理地拆开额头的缝线，掀开了自己的脑壳，阴森森地笑道，“看清楚，我可是千年前的诅咒师——羂索啊。”

 第201章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羂索”重新缝好额头，不仅做起了自我介绍，还分条缕析地自曝了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包括但不限于组织死灭回游的目的与为之所做的一切准备，其中当然包括与总监部高层的各种勾结。
    “羂索——！”风烛残年的老人再也无法维持风度，崩溃大吼道，“你究竟为何要这样做——！”
    在咒术界曝光还不够，甚至要让全世界都知道真相，这究竟是为什么？！
    “因为‘好奇’啊，”“羂索”一脸憎恶地说，“都这时候了，你们还不了解‘我’吗？一千年来‘我’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是——因为‘好奇’。”
    在总监部的老人们声嘶力竭的咒骂与群情激奋的直播中，一场大战拉开了序幕。
    “……老师，”唯一平静的区域内，虎杖悠仁疑惑地问道，“老师不是已经和……夏油前辈，结婚了吗？”
    夏油前辈在哪里？为什么那个人还是羂索啊？如果是羂索的话，又为什么会放老师出来？
    “啊，是那样没错。不过……”
    五条悟仰头望着那个大杀特杀的咒灵操使，随后开始热身，“明明直接杀掉就可以的，可是那家伙非要让全世界知道‘真相’，真是……和从前一样的固执呢。”
    虎杖悠仁：“？？？”
    这个回答，他完全听不懂啊。
    ……不管怎样，打就是了！
    但是……
    “我们打哪边啊，五条老师？咦？老师呢？”
    高空之上：
    “这么近的距离，看起来更恶心了。”五条悟对放置在判灵头顶的一个“冰块”说道，“莫西莫西？羂索，能听到吗？”
    他抬头看向对面的夏油杰，“他能听到的吧？”
    “啊，没错，”夏油杰淡淡地说，“但我猜他不在乎。”
    说不定还会认为此情此景分外有趣。
    真是令人作呕的恶趣味，让人一刻都不想再看到它。
    “是吗，无所谓了。”五条悟说着伸出手，掌心凝出咒力的光球，“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那就‘暂时’永别咯。”
    被冷冻在冰块内的大脑似乎想要挣扎，但没等发出任何声音，就在纯正的咒力光芒中悄无声息地湮灭了。
    第98章 番外3
    2018年11月19日，深夜。
    占地广阔、灯火通明的日式传统建筑群的后院平地生风，一架私人直升飞机正在专用停机坪中等待起飞。
    “等一下！屏风！我的屏风！”
    一个体型肥硕得几乎看不出年龄的男子挣脱人群，想要跑回大宅去，却被顶端镶嵌着祖母绿的手杖狠狠抽倒在地，哀嚎着翻滚起来。
    “都这种时候了，还在意什么屏风！”手杖的主人用暴怒的声音嘶吼着，随即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那可是中国大唐时期的宝物啊，祖父！”趴在地上的男人涕泪横流，一脸狼狈地叫道，“我不明白！为什么要逃走？像从前一样推几个人出去不就可以了吗？我们家可是日本咒术界的顶端啊，对于整个日本来说，我们才是真正的皇帝，是天皇，是贵族！就算被曝光了又怎么样，给他们钱就可以解决了！”
    “……愚蠢！”已经登上飞机的某位中年男人回头大吼道，“还不明白吗？现在咒术界的顶端已经不是我们了！不想走的话就留下好了，说白了，你这种无能的咒术师之所以会被允许存在，就是为了在今天为家族的荣耀做出最后的贡献！”
    “等、等等！不要丢下我啊！祖父！父亲！叔父！兄长！……”
    男子趴在地上大喊着，徒劳地用手臂抵挡着狂风，绝望地看着自己家的直升机离开地面……然后，“咔嚓”“轰隆”两声，裂成两半的机身与七零八落的螺旋桨一起重重地跌回到地面上，腾起一大片尘土。
    “哎呀哎呀，可怜的咒术师，被大家抛弃了啊。”
    伴随着直升机那边的骚动声，一个温柔的声音从男子背后的半空中响起。男子从震惊当中回神，悚然回头，看到一位只穿着深色直裰而未披袈裟的长发僧人从一个圆滚滚的咒灵鱼背上跳了下来，对他友好地伸出了一只手，“还站得起来吗？”
    男子下意识地伸手，又猛然缩回，浑身的肥肉都颤抖起来：“你、你是……羂索？！……是你！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是你背叛了祖父，背叛了整个总监会！”
    夏油杰愣了一下，收起温柔的笑容，缓缓站直了身体：“原来如此，你也知道啊。”
    “羂索！你究竟有何目的？！交情一场，真的要将我们赶尽杀绝吗？！”被斩击破坏掉的直升机里，陆续走出了愤怒的人群。
    清一色的男人。
    “交情？我可不记得我和烂橘子有过什么交情啊。你记得吗，悟？”夏油杰冷笑着说道。
    “能不能不要说出这么恶心的话啊，杰。”五条悟冷着脸走出大宅，缓缓走下台阶，“你猜的没错，所有的女人都被他们杀死了。”
    夏油杰眼中戾气顿生。
    “五条悟？！”直升机前的那群人开始慌乱，年轻而忠诚的咒术师们从暮色当中冲出来，将自家的男主人们围在当中，如临大敌地盯着对面，而对面只有两个人而已。
    “你们想要什么？我们给就是了！想要总监部也、也是可以的！”某个瘦削的男人战战兢兢地喊道。
    “嘁，那种臭烘烘的东西，老子才不稀罕。”五条悟走到夏油杰身边，抬起手臂搭在他的肩上，神态轻松，“杰，这次可以直接杀掉他们了吗？”

 第202章

    夏油杰冷着脸，沉默片刻，诚实地回答道：“抱歉，悟，我还是认为直接杀掉的话太便宜他们了。”
    五条悟咧开嘴巴，露出一个相当恶劣的笑容：“哇哦，那就还是按照杰的想法来好咯。”
    “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太过嚣张了，”为首的老人拄着手杖，凛然说道，“即使我们今天会被逮捕，你们以为那就是你们的胜利吗？呵呵……太天真了。”
    五条悟一愣，扭头一看，角落里居然有人在用手机对着他们，大概是在直播。
    “喔喔！你是说这个啊？学得很快嘛。”五条悟说完，冲着手机镜头勾下眼罩，露出盛世美颜得意一笑，“怎么样，老子今天也很帅吧？”
    “我、我明白了！”
    那位胖成一个球的男子连滚带爬地回到自家咒术师的庇护圈内，才伸出他那又粗又短却戴满了宝石戒指的手指，指着五条悟和夏油杰说道，“你们这算是自曝了吧？！五条悟，夏油杰，你们果然有所勾结！是你们把整个咒术界变成今天的样子，你们是全日本的罪人！你们应当切腹谢罪！”
    夏油杰嗤笑一声，抱臂说道：“刚刚不是还在喊我‘羂索’吗？”
    男子愣住，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睁大眼睛、亢奋地吼道：“不！你根本不是羂索！你的额头上……没有缝合线！”
    夏油杰冷哼，不屑道：“那个啊，已经没有用处了。”
    在成功夺回自己的身体、并用从里梅那里得到的灵感将羂索的大脑冷冻之后，他就使用反转术式修复了自己的大脑，但特意保留了缝合线，为的就是在总监部门外上演那一场全球直播的大戏。
    现在戏演完了，他自然也将那个恶心的缝线治愈了。
    不过，掀开脑壳的时候那种凉飕飕的恶心感……他这辈子，不，他永远都不想再体验了。
    “好了，别说废话了，老爷爷们。”
    夜空下，五条悟那双蓝色的眼睛如同星辰般璀璨，他就用那双独一无二的“六眼”盯着众人，笑道，“其实，在国际警察赶来之前，你们还有另一个选择哦。”
    对面的人统统愣住，不少人眼中迸发出了求生的光彩，急切地问道：“你想要什么！”
    看吧，就算是那个五条悟，也难以抗拒权力和金钱的诱惑……
    “nono，不是老子想要什么，而是你们想要什么。”五条悟冷笑着说道。
    夏油杰上前一步，接过话头，一脸冷漠地说，“虽然你们死后绝对会下地狱，但对于你们这种人来说，活着被民众痛骂和诅咒、甚至下跪道歉，是比杀了你们还要痛苦的事情吧？想从那样的痛苦未来当中解脱吗？”
    他一步步上前，虽然只有一个人，对面的人群忍不住后退。
    “所以说啊，与其被人类诅咒成咒灵，或是被人类杀死而成为咒灵，不管怎样都会成为咒灵而给无辜的咒术师添麻烦，倒不如现在就下地狱好了。”
    “你？！”
    对面的人反应过来，“说来说去，还不是要杀了我们！”
    “哈，那你可就误解我们的好意了。”
    五条悟说着走上前来，一手插兜，一手比向夏油杰，“诸位还不知道这是谁吧？他可不是你们以为的那位最强的咒灵操使哦！他的真实身份是——”
    他声音低沉，一脸神秘地说：“来自于地狱的暗夜蝴蝶、诞生于噩梦当中的金色蔷薇！能够沟通生者与幽灵、往返于人间与冥界的亡灵操使！狱门疆的新主人，地狱青年——阎魔杰是也！而他所统治的地狱也与诸位所想象的亦大为不同，那里——有无数瑰丽奇妙的异世界供诸位享用！”1
    对面：“……”
    “阎魔杰”：“……？”
    他眉头紧皱，几乎要维持不住冷酷的表情。
    “啊，顺带一提，”五条悟又冲着手机镜头的方向单手抚胸，深情地自我介绍，“虽然老子也很帅，却并非是尔等口中那位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麻辣教师，老子的名字是——五条维摩诘！身份则是五条家神秘的‘佛子’……”
    对面：“…………”
    夏油杰：“…………”
    夏油杰终于忍不住扶住额头，低声打断五条悟的表演：“悟，这些台词都是从哪里来的？”
    绝对不是二十八岁的成年人自己想出来的吧？
    五条悟双眼亮晶晶地说：“是熊猫他们写的！似乎夸张了一点，但刚好派上用场吧？只要使用这两个身份，他们就无法指责五条悟和夏油杰互相勾结了——虽然老子无所谓。”
    “……”夏油杰深沉地说，“你的学生们……对你……”
    与其说是意见很大，倒不如说是，讨厌你吧？
    “啊，差点忘了，”五条悟补充道，“杰的女儿们也参与了台词创作哦。”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他们对你一定是真爱。”
    “胡、胡说八道！”对面的咒术师跳起来大喊道，“身为至高无上的咒术师，却说出如此拙劣的谎言，难道你们都不觉得羞耻吗？五条悟！你是不是忘记了，同一时空当中只存在一个六眼！”
    “嗯嗯，说得没错，不过……”五条悟先是点头赞同，又摊手说道，“托诸位的福，五条悟被封印了，所以这个世界上才得以诞生了另一个‘六眼’，也就是老子！啊，差点忘了，这位阎魔杰实际上还有另一个身份，那就是——老子的——爱人！而且我们已经结婚了哦！”

 第203章

    对面：“………………”
    而夏油杰的眼神已经半死不活了。
    啊……又开始了……
    其实他只是想在直播里面给全世界秀恩爱吧……
    “竟然胆敢用如此恶劣的谎言来羞辱我等——杀了他们！”
    总监部的几位高层的怒火早已压抑不住，反正今天看样子是走不了了，那么，就算牺牲家族中所有的后辈，也要这两个家伙付出代价！而他们自己，就算被逮捕又怎么样，总有一天还是会……
    “真是失礼，老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呢，”“五条维摩诘”扫兴地鼓起脸，又扭头对那个好像在走神的爱人说道，“杰，他们不相信诶。”
    夏油杰叹了一口气，迎着扑面而来的无数术式，无奈一笑：“没办法，只好使用‘亡灵操术’证明一下了。”
    “嗡——”
    一瞬间，原本繁星满天的夜空变得一片漆黑，仿佛有人在此放下了一个巨大的“帐”。
    “好冷……”
    对面那个肥胖的男子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
    “那是！！！”
    “等等……假的吧……”
    “夜蛾？……夜蛾正道？！”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那个孩子是……灰原……雄？”
    “亡灵！是亡灵！”
    “传说是真的！亡灵们乘着蜻蜓，从冥界回来了！”
    奢靡而腐朽的古宅那遍布每个角落的灯光在此时起到了十分关键的作用，使得每个人都能看清半空中那黑压压的亡灵“军队”：以夜蛾正道为首的亡灵们眼眶中散发着黑暗的雾气，乘坐着漆黑而巨大的蜻蜓悬停在空中，他们背后则是无数散发着邪恶气息的——僵尸熊猫。
    “那是——突然变异咒骸！！！”咒术界的高层们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啊，没错，这也是托你们的福呢。”夏油杰冷冷地说道，“如果不是你们杀了老师，我又怎么会获得这样的助力？哈……这就是你们想从老师那里得到的东西吧？可要好好地接住啊，臭橘子们！”
    暗黑熊猫们发出骇人的嘶吼，朝着高层们猛扑而去，与此同时，更加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另一个“夏油杰”从天而降，他周身散发着同样邪恶的黑气，如同披了一件黑雾织就的斗篷，他的左手可以操纵咒灵，而右臂却是漆黑的骸骨，缠绕着黑色荆棘的锁链从他的手臂一直延伸到脖颈，末端却又延伸至无尽的虚空当中。
    这个恶魔般的“夏油杰”右手一挥，邪恶的锁链猛然冲向对面的咒术师，“噗”地一声将对方钉到了地上。
    【死——】
    伴随着嘶哑的嗓音，剧毒黑雾瞬间将对方吞噬，尸体爆成了一朵偌大的玫瑰花。
    一时之间，黑色的玫瑰在人群当中不停绽放。
    而令高层们惊骇的并不止于此：
    他们瞪大眼睛，看到刚刚死去不久的母亲、妻子、女儿、女仆……那些被他们当做累赘而残忍抛弃、却又怕泄密而不肯放走而是将之赶尽杀绝的女人们，踩着她们那还未干涸的鲜血，在亡灵操使的帮助之下从另一个世界归来，来向他们复仇了。
    ……
    尘埃落定，破碎的尸体倒伏在古老的大宅背后，停机坪的每一道缝隙都被鲜血浸染透彻。一些灵魂去往地狱，却发现那里竟然——果然如同五条悟所说的那样，有无数恐怖的异世界在无限循环，令死后的灵魂也不得安宁；侥幸活下来的人则被警察带走，面对确凿无疑的证据不得不认罪道歉、锒铛入狱，然而后来他们却睁着恐惧的双眼、恳求人们对自己执行死刑，因为，比起日日被亡灵纠缠、夜夜被噩梦惊醒的牢狱生活，饱受折磨的他们宁愿一死了之。
    ——而当他们终于得偿所愿、灵魂来到无尽黑暗的地狱之时，赫然见到了一座被无数漆黑锁链缠绕拉扯着的巨大王座。
    荆棘遍布的王座上盛开着黑金色的玫瑰，那个噩梦般的长发咒术师翘着大长腿靠坐在王座之上，一手撑着额头，眯起双眼，冲他们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
    “哟，又见面了啊，烂橘子们。”
    第99章 番外4
    一刻也没有为生前死后都不得安宁的烂橘子哀悼，立刻提上日程的是，谁打宿傩。
    夏油杰使用亡灵操术召唤了伏黑甚尔。
    甚尔：？？？
    我打宿傩？
    也不是不可以，但是……
    【有病吧，你们？】伏黑甚尔大惑不解，【不是已经拿到戒指和时光机了吗？直接时光倒流不就可以了吗？为什么非要去打宿傩？打他是会爆金币吗？】
    夏油杰：“……”
    他回头看了正在打游戏的五条悟一眼。
    爆金币是不可能，用来涨经验倒是可以。但是眼下这种情况，五条悟当然不会同意让学生们上场，而好不容易“复活”的他也……
    他不想“失去”五条悟，即使时光可以倒流、一切都能重来，他也绝对不想，看到那样的悟……
    事情要从不久之前说起。在成功把总监部干翻之后，从学生时代就条理分明的好同志夏油杰将自己的灵魂和肉△体所拥有的咒灵整合了一下——羂索那家伙竟然还从外国弄到了进口咒灵——于是不可避免地，他又想起了被五条悟借走的那只咒灵，“羡慕”。
    悟究竟用它复制了什么东西？他一直在保密，也没有使用过，更奇怪的是，自己竟然真的感受不到那只咒灵目前的形态是什么样子了。

 第204章

    夏油杰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于是将咒灵“羡慕”的记忆探查了一遍——当然，他只能看到它成为自己的咒灵之后的记忆。
    就这样，他终于发现了这只咒灵和少年侦探团之间的那段对话。
    《咒术○战》？
    放在从前的话，夏油杰可能只会以为有咒术师改行成为了漫画家，但是在经历过死灭回游之后，他对于这个词就很敏感了。
    该不会……
    许久没有被负面情绪淹没的灵魂，在那一刻久违地颤抖起来。
    如果自己想的是真的，如果自己所在的世界和那些异世界一样、只是无数个世界之一，如果自己和五条悟也只不过是被一个人类创造出来的角色，那么……
    那么，他们一直以来的经历，都算什么啊？
    他们挣扎着活下去的意义，算什么啊？！
    夏油杰闭上眼睛深呼吸，用五条悟在狱门疆内说过的话来劝解自己，但最后还是没有忍住。他趁五条悟不在的时候，悄悄地打开了那扇通往柯南世界的大门。
    他在便利店的角落里，像一个随处可见的学生那样，站着看完了《咒○回战》的漫画最新话。
    或许是冥冥之中的天意，柯南世界的时间竟然比自己原本所在的现世要快了几个月，于是他就在不远的未来，亲眼看到了漫画的第236话，“向南”。
    这部分镜烂到爆的漫画竟然还是在《周刊少年jump》上面连载的作品……
    夏油杰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原来在别的世界里，自己的那个世界还蛮火的嘛……怪不得那天在公园，总有人红着脸来合影，还偷拍他们……
    那时候的自己还以为他们拍的是无脸男和基力安，谁知道主角竟然会是悟和自己呢？
    ……姑且也算是主角吧？
    其实在一开始翻开漫画、看到熟悉的dk的笑容时，虽然有一种“果然如此？！”的震惊感，但心情还是蛮不错的，甚至隐约有一种别扭的自豪感，大概那个瞬间也像漫画里面一样回到了dk时期吧。
    但是，接下来的画面，果然还是越来越不对劲……
    “自己”和“悟”的台词，不对劲；
    所在的场景，不对劲；
    ……
    直到看到了七海和灰原，还有老师……
    以及，黑井美里，和……小理子。
    ……
    不安感达到顶峰的时候，夏油杰终于翻到了那个画面，那个，在后来真的变成了他的噩梦的噩梦般的画面。
    他真切地听到四周空间发出“嗡”地一声轰鸣，白沙一样的空白拔地而起，仿佛整个世界都停止了、不见了，只剩下他自己，和自己手中那本最新的《周刊少年jump》。
    白沙破碎、崩塌，便利店的一切重新清晰起来，可是他的耳中却一直有什么在鸣响。
    “滋啦——！”
    夏油杰回过神来，发现那一页漫画已经被自己撕了下来，紧紧地攥在拳中，旁边的小学生正一脸震惊地仰望着这一幕。
    他带着那本《周刊少年jump》去拿了全套《咒回》漫画，一脸沉静地走到收银台结账。
    那个小学生也来结账了，一边看漫画，一边跟在夏油杰身后排队。夏油杰付钱的时候，他的身高又使他毫无防备地看到了小学生手中那个摊开的画面，看到了那个站在地上的……
    只有一半的……
    “……！”
    夏油杰捂住嘴巴冲出便利店，在墙边干呕起来。他双眼通红，嘴角却又颤抖着上扬：
    那家伙，那个不知道藏在哪个世界的作者，竟然还tm在用那个画面致敬《死神bleach》？！
    他究竟把悟当成了……
    “客人！您还好吗？需要帮助吗？”便利店的店员打开门，担忧地问道。
    夏油杰摆摆手，没有回头，弓着的身体略微站直，脚步虚浮地向前走去。
    “等等！客人！您的漫画！”
    店员迅速回去拿了漫画又出来，可是那个披着长发、长相俊美、好像在cos夏油教祖的男人，已经不见了。
    只有那个目睹了一切的小学生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手中的《周刊少年jump》“啪嗒”一下掉到了地上。
    回到自己世界的夏油杰直接定位到五条悟身边，原地开门把他带回了五条家。
    “诶？”五条悟惊讶地左看右看，“为什么突然来老子家了啊，杰？发生什么事……”
    话没说完，就被夏油杰紧紧地抱住了。
    “……杰？”
    “我们做吧，悟。”
    五条悟：“……”
    他抚摸着夏油杰的长发，在他的头顶印下一个吻，抱着他说：“虽然杰这么说让老子很兴奋，不过，杰还是要说出原因的吧？”
    夏油杰的声音听起来很闷：“不是你说的吗？‘大战之后必有大do’……”
    五条悟忍不住笑起来：“可是杰不是拒绝了吗？”
    那句话是彻底掀翻总监部的那个晚上，热血沸腾的五条悟站在满地鲜血当中说出来的。虽然夏油杰并不反对“do”甚至“大do”，但是在碎尸和鲜血当中果然是不行的啊！
    所以那时候他就拒绝了五条悟。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杰？是心情不好吗？”五条悟低头，亲吻夏油杰的额头。
    夏油杰却抬起头，死气沉沉的眼睛阴郁地望着五条悟，说道：“啊，是啊，我心情不好。所以，用身体抚慰我吧，悟？”

 第205章

    五条悟的瞳色瞬间加深，呼吸也随之一促。夏油杰抬起头来，想要亲吻五条悟，却被先一步吻住了。
    两个人几乎同时加深了这个吻，那么用力、那么炙热，在古老又宁静的院落之中，在五条悟从小到大居住的房间里，毫无保留地彼此交付、彼此获取、反反复复融为一体……
    两个领悟了反转术式的最强，真正做到了那句“大战之后必有大do”……
    【喂，发什么呆呢？】
    伏黑甚尔的声音将夏油杰从回忆中拉回了当前的时间，【你们想打就去打好了，我没兴趣。送我回去。】
    他说着就要转身，却在看到背靠沙发、盘膝坐在地上打游戏的五条悟时停下，一脸不爽地说：【那家伙怎么不去打？他不是〖最强〗吗？】
    “悟不会去的。”夏油杰立刻回答，“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甚尔皱起眉头，目光在这两个人身上来回打转。
    五条悟百忙之中瞥了他一眼，笑嘻嘻地说：“我们要去度蜜月！”
    甚尔：【……】
    懂了。
    夏油杰瞬间get了甚尔那个眼神，竟然破天荒地有些羞赧，同时联想起他当初那句直白的“做了吗”，又分外疑惑：
    所以说，这家伙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啊？！
    【那我也不干。】
    伏黑甚尔兴致缺缺地转过身去，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人世”。这是什么地方来着……总监部？
    “可是……”
    伏黑甚尔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扭头去看，是个把头发染成粉色和黑色的小鬼，嘴角有和自己相似的疤痕，不过应该是新伤。
    他只看了一眼，就没再理会那个小鬼。
    虎杖悠仁皱着眉头，两眼发红，一副随时都能哭出来的模样。他望着伏黑甚尔，嘴唇发抖，欲言又止。
    看着这一幕，对于年轻咒术师天然的同情和责任感顿时涌上了夏油杰的心头。他叹了口气，对伏黑甚尔说道：
    “你大概还不知道，两面宿傩他，用惠的身体受肉了。”
    甚尔：【……】
    刚刚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的伏黑甚尔一脸无语地看着对面那群人，最后竟然也叹了口气。
    【好，我去打宿傩。】
    他站起来，活动着脖子，忽然想起来什么，扭头问道，【开打之前，要先给他戴上戒指吗？】
    夏油杰：“……啊？”
    虎杖悠仁：“……？”
    在场众人：“……”
    伏黑甚尔不耐烦地说道：【怎么？不是要同步记忆吗？死了的话就没办法做到了吧？那家伙现在用的是惠的身体，所以究竟要不要在开战之前给惠戴上那个戒指？】
    众人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纷纷表情空白：“…………”
    “搞不好两面宿傩会当场傻掉呢，毕竟有点像在求婚啊。”熊猫悄悄地说道。
    优太苦笑起来，真希一脸嫌弃：“说什么呢！那可是惠的爸爸和惠的身体！”
    狗卷棘：“……”
    “哇哦，真是会说大话。”
    五条悟结束一局游戏，跳起来走到夏油杰身边，揽着他的肩膀靠在他的身上，在伏黑甚尔杀人般的目光中说道，“不过，不用了哦。”
    【呵，你做不到不代表我也……】伏黑甚尔话说一半，看到五条悟竟然笑了起来。
    “没有戒指。”
    那个白毛，在忽然沉默下来的众人的注视中，微笑着、淡淡地说：“惠他，没有戒指哦。”
    第100章 番外5
    【……】
    伏黑甚尔面无表情地盯了五条悟几秒钟，带着伤疤的嘴角一勾，伸出手来：【咒具拿来。】
    对面众人：“……”
    伏黑甚尔诧异地挑眉，不敢置信地说：【你们？想让我赤手空拳去打宿傩？！】
    亡灵的命也是……
    啊，亡灵本来就已经没命了。
    他瞥向夏油杰，冷笑一声：【喂，这不会就是那个问题的答案吧？宿傩可以杀死亡灵吗？】
    夏油杰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当初在离开《最游记》的世界之前，伏黑甚尔似乎确实向他提问过。
    ……这家伙是真的不想“活”了啊？
    “喂。”
    禅院真希上前一步，冷冷问道，“你就不问一句，惠发生了什么事吗？”
    伏黑甚尔的目光在真希身上一扫，嗤笑一声，说道：【死人可是没什么好奇心的。】
    “你？！”
    真希握紧拳头，很久没有这样暴露自己的情绪了。
    【而且……】
    伏黑甚尔瞥了真希的戒指一眼，懒洋洋地说道，【不是有你们吗。】
    真希：“……”
    可恶！这么不负责任的父亲，果然即使改姓伏黑也还是禅院家的人！
    【还有什么事吗？啊，你该不会是想把你的咒具借给我用吧？】伏黑甚尔一笑，【我确实对它很有兴趣。】
    “呵……闭嘴吧！”
    真希并没有露出伏黑甚尔预想当中那种恼羞成怒的表情，反而冷笑一声，嫌恶地眯起眼睛，说道，“这么大年纪了还在做梦。”
    说完她就转身回到朋友们身边，没有再给伏黑甚尔半个眼神。
    被嘲“做梦”的伏黑甚尔：【……】
    他那犀利的目光在真希身上略微一停，就又落到五条悟身上。
    五条悟轻笑一声：“这家伙，还真是不客气啊。”

 第206章

    他拍了拍夏油杰的肩膀。
    夏油杰目光复杂地盯着伏黑甚尔，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还真是有点舍不得呢。”
    伴随着难舍的声音，他手边的空间裂开，一只紫色的、像条又胖又粗的虫子一样的肿眼泡咒灵从中出现，蠕动着爬了出来。
    它努力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嘴里发出古怪而嘶哑的声音：【妈……妈，妈妈……】
    伏黑甚尔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咒灵先是看向夏油杰，叫着【妈妈】，想要往他的身上爬，突然动作一顿，丑陋的圆脑袋缓缓转向，肿胀的眼睛也终于完全睁开——
    【——妈妈！】
    它大喊了一声【妈妈】，身体像弹簧般一缩，向着对面那个高大的身影弹射了过去。
    学生们在后面窃窃私语：
    悠仁：“‘妈妈’？为什么是‘妈妈’啊？”
    真希：“一直都是这样。”
    忧太：“是在渴望‘爱’？”
    熊猫：“你们……”
    众人都看向它，它朝他们勾勾手，小伙伴们就弯下腰去，凑到了它身边。
    熊猫压低声音，认真地说：“当然要喊‘妈妈’了，因为，如果它喊‘爸爸’的话，悟就会变得很可怜啊。”
    小伙伴们：“……”
    大家都是未成年，不要突然玩伦理梗啊喂！
    “噗！”
    五条悟靠着夏油杰笑出声来，调侃道，“哇，老子刚才差点就被ntr了呢，杰。”
    夏油杰的额头蹦出一个井字：“这种话不可以乱说啊，悟！”
    咒灵熟练地绕到伏黑甚尔的肩上，眼睛里竟然还有泪珠在晃动。伏黑甚尔则是久违地一伸手，从咒灵口中抽出了一把咒具，在手里颠了颠，又更换了几次，看样子咒灵体内还存放着不少东西，足够他使用了。
    伏黑甚尔满意地收起咒具，说：【好了。宿傩在哪？】
    “这个嘛，”夏油杰说道，“因为结界还没有准备好，所以你先随便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伏黑甚尔：【……】
    他无语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往外走去。
    “悟？”夏油杰扭头看向五条悟，像是在提醒他什么事情。
    五条悟却微微一笑，对他竖起食指，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喂，好好准备，可不要偷懒去睡觉啊！”五条悟冲着伏黑甚尔的背影喊道，“那些咒具都是借来的，要好好珍惜哦！”
    伏黑甚尔：【……】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房间。
    夏油杰望着那扇门，像是自语一般地说道：“他会接受吗？”
    五条悟压着他的肩膀，笑嘻嘻地回答：“谁知道呢。”
    ……
    伏黑甚尔站在山上，可以远远望见城市的一角。
    死了那么多年，人类的世界应该发生了很多改变吧？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就被他冷笑着戳破了。
    人都死了，哪有那么多没用的好奇心。
    他在寂静的山林当中默默热身，从咒灵口中掏出了一把一把形态各异的咒具。
    【他们究竟放了多少东西进去……】
    为了熟悉新咒具的手感，他干脆命令咒灵把肚子里所有的东西都吐出来，顿时，眼镜、卡片、棒球棍、发球机……一大堆没用的东西堆成了小山。
    【……】
    伏黑甚尔无语地呆滞片刻，认命地蹲下来，从一大堆“垃圾”里面艰难地挑选着沾满黏液的咒具。
    应该说是巧合吧——至少他自己是那么认为的——在拿起最后一把匕首的时候，他的手指触碰到了被匕首挡住的什么东西。
    “叮！”
    这是拿起匕首时触碰到那个东西所发出的动静。
    那是一枚戒指。
    一枚无色的、透亮的、和那些家伙人手一只同一款式的，宝石戒指。
    伏黑甚尔：【……】
    那么珍贵的东西，是故意放进来的吧？
    是给惠准备的吗？
    不……
    一瞬间，他的心中腾起某种类似于被愚弄的恼怒情绪，这让他皱起眉头、握紧匕首，猛然往下一刺——
    在匕首锋利的尖刃距离戒指上那颗宝石只有一毫米的距离时，他停了下来。
    【出来。】
    伏黑甚尔站起来，转身，树林里慢吞吞地走出来一个粉黑双色的脑袋。
    【是六眼他们让你来的吗？】他问道，【什么事？】
    “……”
    虎杖悠仁犹豫片刻，终于迈开大步，坚定地走上前来，对伏黑甚尔深深地一鞠躬。
    【？】
    这是伏黑甚尔没想到的展开，【你在做什么？】
    “……对不起！”
    虎杖悠仁保持着弯腰鞠躬的姿势，大声说道，“对不起，会变成这样，全部都是我的责任！您是惠的父亲，不管您要怎样对我，我都没有任何怨言！对不起……”
    这是在干什么……
    伏黑甚尔抓了抓头发。
    虎杖悠仁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打在地上，渗进土中，他哽咽着，倔强地大声说道：“请允许我……和您一起去和宿傩战斗吧！就算是死，我也想把惠夺回来！”
    ……小孩子。
    伏黑甚尔抛下一句【随便你】，就无聊地转过身去，却再一次看到了那枚戒指。
    “还有……”
    虎杖悠仁的声音有些颤抖，也小了很多，“谢谢您……”

 第207章

    他说着，缓缓站起来，涕泪满脸：“谢谢您把惠带到这个世界上。虽然这次我们做得不太好，但是，我保证！二周目的时候，我们一定会比现在更强大！虽然惠没有戒指，但是我一定会、一定会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去认识惠！这次我们要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做朋友，惠一定会……一定会有一个更好的记忆……”
    【你也这么认为吗？】伏黑甚尔突兀地打断了虎杖悠仁的话，他没有回头，眼睛盯着地上的戒指，说道，【惠没有戒指这件事，你们都没有意见？】
    虎杖悠仁睁大了双眼，大声回答：“没有！那些事绝对……”
    【我知道了。】伏黑甚尔说道，【你回去吧。】
    虎杖悠仁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不停，最终还是抹了一把眼泪，走了。
    伏黑甚尔在原地站了很久，终于还是弯下腰，捡起了那枚黏糊糊的戒指。
    在夏油杰的指挥下，一切准备就绪，两面宿傩也成功被他们引进了准备好的结界，一切都顺利得不可思议，简直就像是排练好的一样。
    “你不会是背着老子偷偷使用了三千世界钟吧，杰？”
    五条悟从冥冥的乌鸦“监控”当中收回目光，扭头看向夏油杰，那双苍蓝色的眼睛神采奕奕，仿佛即将与宿傩开战的是他本人一样。
    “……”
    夏油杰眯起眼睛笑起来，“怎么可能。”
    五条悟也笑起来，问他：“谁赢了？”
    夏油杰无奈地看着五条悟，忍不住揉了一把他的白发，说道：“都说没用过了，而且我都不知道你把三千世界钟藏到了什么地方……”
    “在这里。”
    五条悟说着，将那个多面体，以及两枚戒指，一起放到了夏油杰的手中。
    “……悟？”
    夏油杰诧异地看着五条悟，整颗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他吞咽了一下，才又发出声音，“你……也要去？！”
    “那是当然咯！”五条悟精神满满地站了起来，夏油杰这才发现，原来他的眼睛里的神采都是因为战意，“毕竟是传说中的‘最强’，当然要让他知道谁才是最强……啊，杰也想一起去吗？唔……”
    他弯下腰，笑眯眯地说：“老子已经等不及了，这次就先让老子来吧！等老子回来使用三千世界钟回到‘现在’这个时间，再由杰去，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
    “还有我，老师！”
    虎杖悠仁就在等待这一刻，没等夏油杰说完他就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五条老师，请允许我一起去！”
    他一把摘下自己的戒指，又从口袋里掏出另一枚戒指，转身递给胀相：“对不起……这个，还有这个，这是惠的爸爸刚才交给我的，就都拜托你了……哥哥。”
    “！！！”
    胀相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嘴唇微微颤抖：“悠仁……”
    “啊，悠仁……？”
    五条悟想要劝说虎杖悠仁，手臂却被紧紧地抓住了。
    他低下头，璀璨的六眼俯视着自己的爱人，仿佛能够看透他的心：“怎么了，杰？”
    他再一次俯下身，与坐在原地的夏油杰四目相对，幽幽问道：“杰……你是有什么事在瞒着老子吗？”
    夏油杰定定地望着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感到自己的心和喉咙都在发紧。
    “……悟，”他用气声说道，“你是真的……很想去和他战斗吗？”
    “没错。”
    五条悟毫不犹豫地回答，继续盯着夏油杰，“你今天很奇怪啊，杰。你不想让老子上场？为什么？”
    夏油杰目光闪烁，终于开口：“没有。我不会阻止你的，悟。如果那是你真心想做的事情，就去做吧。”
    我会尊重你的决定，就像当初，你尊重我一样。
    “但是……”
    他坚定地说，“就像刚才你说的那样，等伏黑甚尔的回合结束之后，你再使用三千世界钟回到此刻吧。”
    “哈？！那还有什么意思啊！”五条悟叫道，“那不是作弊吗？老子才不会做那种事！”
    因为在同一个空间而不得不听到一切的硝子：“……”
    哦，是吗。
    嗯……以前抄杰的作业这种事，大概也不能算是作弊。
    “总之现在不行！”
    “总之要打就是要打第一回合！”
    “你给我好好看着监视器啊！”
    “那种东西老子才不看！”
    “这么想打那就先和我打一场！”
    “打就打！”
    众人：“……”
    “怎么办啊，老师？前辈们自己打起来了！”灰原雄不安地搓搓手，问夜蛾正道，又碰碰七海建人。
    七海：“别管他们了。”
    夜蛾正道：“……”
    “砰！”“砰！”
    两发铁拳下去，房间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而监控里面的伏黑甚尔，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已经“死”过许多次了。
    毕竟此时的宿傩已经吸收了19根手指和一座即身佛，几乎恢复了全盛时期的能力，和从前在虎杖悠仁体内时相比，完全是天差地别。
    但是，亡灵毕竟是亡灵，就算被砍，下一秒也能够重新合拢、复活。两面宿傩的斩击对他有效，但是却没有用。
    如果能够一直这样循环的话，说不定宿傩就能被耗尽咒力而败北了。

 第208章

    “安心啦，悠仁，”熊猫拉虎杖悠仁坐下，拍拍他的背，劝道，“就交给悟好了，他是最强的。”
    “不……不是那个……”
    虎杖悠仁脸色发白，脑袋几乎钻进监控器里面去，声音发抖，“惠他……会不会……认出来啊？”
    那样的话……
    那样的话……
    惠他……
    会更加、更加痛苦的吧？！
    虎杖悠仁的话，令整个房间突然安静了一瞬间。
    五条悟立刻站起来，唰地一下就消失了。
    “老师！”
    “五条老师！”
    “悟！”
    众人纷纷站了起来。
    夏油杰立刻抬手阻止：“我来！我马上带他回来！”
    说完，他也原地开门，不见了。
    虽然狱门疆的门并不能像任意门那样直接从这个房间到达战场，但是他找到了另一个办法，上次看完漫画回来的时候就是这样做的——
    先随便打开一个异世界，再从那个异世界定位被五条悟借走的咒灵“羡慕”，便可以迅速到达五条悟身边。然后再打开一个异世界，再从异世界定位到本世界的某处，开门……
    虽然有点麻烦，远远比不上五条悟的瞬移，但也比自己赶路要快许多。
    就在他马上赶到五条悟身边时……
    「龙鳞」，
    「反发」，
    「成双之流星」……
    夏油杰猛然睁大双眼，双手十指交叉合拢握拳抵到唇边印下一吻，没有时间吟唱咒词，只能调动最大咒力输出，展开了他的领域——“狱门三千”！
    舍弃了咒词的领域并未发挥出全部的实力，但刚好赶在五条悟之前，挡在了他和两面宿傩中间。
    巨大、华丽而又颓败的高塔拔地而起，又在下一秒，与整个空间一起被斩断。
    夏油杰在最后的一瞬间抓住五条悟，一把甩进异世界之门，却没有时间使用亡灵操术将伏黑甚尔送走了。
    于是，在狱门三千被斩开的巨大裂缝当中，他们看到伏黑甚尔不再像之前那样合拢身体，而是从斩击处开始散发出黑色的烟雾，开始消散……
    夏油杰皱起了眉头：原来宿傩的这个斩击，真的可以杀掉亡灵。
    因为那个时刻，亡灵正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是“世界”的一部分。如果他没有和五条悟进入异世界，那么此时此刻，他们也会像他那样，和“世界”一起被斩断，就像……
    就像漫画里那样。
    夏油杰紧紧地攥住了拳头。
    “惠？！”
    五条悟冲了出去。
    最大的隐患“空间斩”已经被使用，短时间内无法再次发动，于是夏油杰放心地看着五条悟冲过去，没有再阻止他。
    “嗯？”
    两面宿傩诧异地抬起手，抹了一把脸，发现那不是错觉，自己……不，是这具身体，是伏黑惠的身体、伏黑惠的眼睛，竟然在流泪。
    “怎么，是关系很好的人吗？”两面宿傩看了伏黑甚尔一眼，睁大眼睛，“说起来，你们长得很像啊……唔？……噗！”
    他捂住嘴巴，鲜血从指缝间滴滴答答地溢出来，沿着手臂流淌。
    “这是……斩击？”
    对于经受过“沐浴”的伏黑惠学会使用他的术式这件事，两面宿傩并未感到奇怪，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互相的。
    但是，那孩子的灵魂不是自己濒临崩溃了吗？
    “没用的，”两面宿傩一边吐血，一边说道，“再多的斩击我也能够用反转术式修复……等等？！”
    “惠！”
    这具身体由内而外承受了无数斩击，鲜红色的血花冲天而起。
    “身体受的伤……可以用术式修复……但是……”
    这个声音十分沙哑，但是熟悉的人却能够在瞬间分辨出，那就是惠的声音！
    “但是……咳咳……附着在灵魂上的‘斩击’呢？宿傩……宿……傩啊啊啊啊啊——！”
    伏黑惠的灵魂终于苏醒、并将宿傩的灵魂斩伤从而压制了他，但是他明白，这只是暂时的。
    他只能趁自己还清醒的时候，了解这一切。
    “惠！停下来！听我说！”五条悟喊道，“结束了！一切都能从头开始！我们会让整个世界重启！”
    “老师……”
    惠满脸是血地冲五条悟笑，眼睛里却在不停流泪，“对不起……”
    “听我说啊！惠！”五条悟握住伏黑惠的肩膀，抬头对乌鸦大喊，“硝子！”
    优优使用术式将家入硝子和虎杖悠仁传送了过来，紧接着所有人都赶了过来，治疗和束缚同时进行。
    “坚持住！惠！老师说的是真的！我们可以回到过去重新开始！世界会重启的！”虎杖悠仁激动地说道。
    在家入硝子的治疗下，伏黑惠的眼神清明了一瞬，看向众人背后。
    黑烟已经完全消散了。
    但是，他分明听到消散之前，有个声音也曾对他说，“是真的。”
    是吗？
    是真的啊……
    那就……
    太好了……
    伏黑惠的灵魂再一次沉了下去。
    ……
    “对不起，悟。”
    一切结束之后，夏油杰在废墟当中这样对五条悟说道。
    “嗯？”五条悟抬眼看他，“为什么要道歉？”
    “如果不是因为我召唤了伏黑甚尔，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夏油杰沉重地说，“我没有想到会对惠造成伤害，抱歉。”

 第209章

    “这么说的话，是老子的错更大吧？”
    五条悟坐在废墟当中，白发随风飘摇，低声说道，“因为想和全盛时期的宿傩打一场，所以默许了这件事。但是……那毕竟是惠的身体。所以，是我的错。”
    虽然惠不会记得这一切，但是，他们会永远记得。
    许久，夏油杰叹了一口气：
    “……他会幸福的。”
    他抬起头，看向五条悟：“把戒指还给我吧，悟。这段时间的记忆我还没有同步。”
    “啊，差点忘了。”五条悟说着抱过身后的箱子，打开，里面用珠宝店里专业的盒子将每个戒指仔细包装好，并附带了每个人的名字。
    五条悟取出了夏油杰的戒指，笑着说：“天气这么好，要再来一次求婚吗，杰？”
    夏油杰也笑了起来，“现在求了的话，回到过去之后还算不算数呢？”
    “当然！”
    就在夏油杰即将戴上戒指的时候，忽然听到了极其细微的一声“咔嚓”。
    “什么声音？”
    他忽然有一种久违的、熟悉的、不祥的预感。
    “啊，”五条悟拿起三千世界钟，看了一眼，“它好像没电了，杰。”
    “什……”
    夏油杰瞪大了双眼，“什么？！？！？！”
    不是说做好了万无一失的准备吗？
    怎么突然这时候没电啊？！
    果然还是在这个世界停留太久了吗？
    啊啊啊啊啊——！
    “怎么办？啊，电池！电池呢？”夏油杰手忙脚乱地去翻找五条悟的口袋，五条悟痒得哈哈笑起来。
    “不要笑了啊，悟！”夏油杰抓狂道，“大家已经准备好回去了啊！”
    “好了，好了，杰……”
    五条悟笑够了，才放过夏油杰，说道，“用不着电池啦。”
    他将三千世界钟丢到一边，掌心散发出不同于以往的、纯白色的咒力，像是细小的流星般飞快穿梭交织……不多时，一个全新的三千世界钟就出现在他的手中。
    夏油杰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又震惊地看着他：“你竟然能够构筑三千世界钟了？！”
    五条悟瞥了他一眼：“早就会了哦，毕竟老子在万事屋没事做。”
    夏油杰：“……”
    这件事是不是过不去了……
    “好了，现在开始调试时间吧！”
    五条悟开始低头调钟表，而夏油杰隐约想起，自己似乎是忘记了什么事。
    “啊，这个也没电了呢。”
    夏油杰：“！！！你……”
    他的思路顿时被打断，头发都要乱了！
    “你，还能再次构建吗？”
    毕竟那可是三千世界钟啊，总觉得是比狱门疆还要难搞的超特级……
    “骗你的啦，哈哈哈哈！”
    五条悟大小着站了起来，在夏油杰嘴唇上印下一个吻，“过去见，杰。”
    夏油杰忍不住抱住他，接了一个长长的吻。
    “过去再见，悟。”
    废墟当中贴地起了风，随后飓风拔地而起，像极了他们在千与千寻当中的经历。
    “戒指！悟！保护好戒指！”夏油杰把装戒指的箱子塞进五条悟手中，在风中大喊道。
    “放心吧！杰！”五条悟也大喊，“老子已经！把全部的戒指都解构完毕了！”
    也就是说，就算这些原版戒指不小心弄丢了破损了，他也完全可以构建出一模一样的。
    真是……
    不折不扣的最强啊。
    夏油杰这样想着，猛然记起了被自己忽略的事情——
    戒指！
    他刚才没有戴上戒指！他没有同步这段时间的经历，尤其是……
    漫画。
    “唰——”
    整个世界化为纯白，五条悟不见了，废墟也不见了，所有人，所有存在，都不见了。
    夏油杰低头，发现自己也“不见”了，而脑海里面，无数记忆开始倒转。
    ……这样也好。
    不记得漫画的事情也不错——咒灵“羡慕”的悬念还没有解开，到时候，“过去”的自己只要想知道，还是会知道的。
    但是现在，就这样无知地回到过去吧。
    回到和悟的初见，无忧无虑地，从头开始吧……
    夏油杰在记忆飞速倒带所带来的恍惚中，感受到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就像是……
    一路不停地收养和护佑年幼的咒术师，终于有一天，捡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不妙，已经开始羡慕那个dk了。
    一定要，好好地守护着悟啊，夏油杰……
    “过去见，悟。”
    “过去见，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