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 为柯学的世界献上卷王》 第1章 [无cp向] 《(综漫同人)为柯学的世界献上卷王》作者:青山望断【完结+番外】 文案:虽然当大反派好像也不错,可谁叫我仅有的三个朋友都是警察呢? by出生于民风淳朴杜王町的九条九月警视正。 九条九月(kujo kutsuki),29岁,搜查二课知名卷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除了年假外天天都在工作的警界劳模。有一个在老家警署当警察的幼驯染和两个在警视厅爆处组工作的警校同期。 两个月前因为某些原因觉醒了新的替身能力,从此霓虹一周七十天,冬天过完过夏天。 九条九月:虽然替身使者可以反转重力,停止时间,削除空间甚至倒立炸地球,但汽车开铁轨,足球踢卫星什么的,真的没有人觉得哪里不对吗? 还是九条九月:既然现在东京犯罪率这么高,主动加班多破几个案,说不定我可以努努力争取五十岁之前升任警视总监? 曾说过要揍警视总监一拳的不知名卷毛: 天天被薅羊毛的小学生侦探: 被迫一起卷生卷死的金发同期: 剧情加损友日常加微推理。 女主冷静理性的坏女人,演技帝+野心家,认真搞事业一切为了升职加薪。剧情向无cp,没有爱情,但有jump式的友谊。 柯学+jo世界土著,非酒,真酒假酒掺水酒都不是。 主片场柯南,其他jojo人物正文顶多会在回忆里小篇幅出场。全文除女主外基本不会出现其他超越柯学的元素。没看过jo的也可以放心入坑。 内容标签: 综漫 悬疑推理 柯南 jojo 轻松 主角:九条九月(kujokutsuki)配角:萩原松田仗助其他 一句话简介:所有人都认为我是好警察 立意:对抗命运的洪流 第1章 九条九月其一 爸爸,你就不能少喝一点酒吗?毛利小五郎一派豪爽地在点菜单上又追加了五六瓶啤酒,毛利兰看见后不禁皱起了眉。 有什么关系?毛利小五郎毫不在意,他轻松地摆了摆手:如果不是委托人给的餐券,哪来的起这种高级餐厅?机会难得,当然要吃个过瘾了服务员!再加上这个,还有这个! 喂喂,点那么多东西根本就吃不完吧,小心等会因为浪费食物被餐馆罚款。 毛利小五郎姿态潇洒,柯南却忍不住疯狂吐槽。不过内心的话还没有出口,他突然看见对面不远处的卡座上有两个熟悉的身影,干脆找了个借口,直接偷偷开溜:叔叔,兰姐姐,我想去上个厕所! 去吧去吧。毛利小五郎随口敷衍道。 柯南,记得要快点回来啊。之前好几次他说去上厕所后就消失不见,毛利兰忍不住叮嘱道。 知道了,兰姐姐。柯南不好意思的摸了下脑袋,然后就一溜烟跑不见了。 去上厕所的柯南蹑手蹑脚地走到那个卡座边,结果还没偷听到两句谈话,就被眼尖的揪了出来。 柯南,你怎么在这里?正巧起身打算招呼服务员的萩原研二有些讶异的看着他。 我跟毛利叔叔他们一起来的。柯南尴尬的哂笑,他刚才隔了老远就看到了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这两个爆处班的警察,还以为两人同时出现是因为发生了什么案子,结果走近了才发现,他们貌似真就是单纯地过来吃饭而已。 萩原,这是你们认识的小朋友吗? 独自坐在萩原研二对面的座位上的,是一个柯南此前没有见过的陌生女性,听到她的问题后,萩原研二向她介绍道:你记得毛利前辈吧?这是他们家的小孩子,叫江户川柯南。 原来如此,你好,柯南君。她态度温和的俯下身跟他握手:我是九条九月,是他们两人的朋友。 名为九条九月的女人有着一头浅亚麻色的长发,编成了松散的蝎子辫垂到颈前,身穿打理的一丝不苟的白衬衫和黑西服。她的身材十分高挑,估计有缩小前的工藤新一那么高了,但却没有很多高个子人那样习惯性的驼背。即使坐在软垫的卡座上,她的背脊也一直挺得笔直,有一种常年经受严格训练而产生的独特气质。 你好,大姐姐。柯南自然注意到了这份特殊的气场,还有刚刚萩原警官介绍自己身份时对毛利小五郎的称呼,于是毫不费力的推理出这个陌生女人的身份,姐姐也是警察吗?我之前好像从来没有在警视厅见过你诶。 然而说出这句话后,一直在旁边不发话的萩原研二不知道为什么开始疯狂给他打眼色。 他说的话难道有什么问题吗?柯南暗自纳闷。 没有见过我是很正常的。她并没有因为是小孩子的疑问而敷衍,而是很认真的回答,因为某些原因,我停职了一段时间,明天开始才会正式复职。 哪怕再迟钝的人,这时候也该明白,刚刚萩原警官打眼色的原因,就是不想让他在这个停职的理由上继续探究下去。 虽然刨根问底是侦探的本能,但这种涉及他人隐私,又与案件无关的问题没必要非得深究。于是柯南随便打个哈哈,就找借口回去了。 他离开后,九条九月看着对面两人如临大敌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来。 第2章 怎么了?有什么好紧张的,那孩子又没有问什么不能说的话题。她举杯浅酌了一口冰柠檬水。 我的身体早就修养好了,不然警视厅那边也不可能同意我的复职申请。 真的没事了吗?然而哪怕对方再三强调,萩原研二还是忍不住担忧。 两个月前,九条九月在一次案件中为救人意外重伤,等他和松田阵平知道这件事时,她已经生死不明的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脱离生命危险后又立刻被安排去了美国疗养。 她在美国的医院据说因为有很多精密仪器的缘故无法使用通讯设备,除去恢复意识后短暂跟他报了几句平安,此后便再也没有联系上她。两个月里,萩原研二担惊受怕,哪怕理智知道对方已经性命无虞,但依旧害怕某一天突然传来噩耗。 明明从他去机场接机,再到现在三个人坐在一起,自亲眼确认她的安危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萩原研二依旧有种恍若梦里的不真实感。 放心吧,那边的医疗水平很发达。九条九月单手撑着下巴,别说后遗症,就连块伤疤都没有留下。 有什么好担心的,看到这家伙那副一如既往的虚伪做派,就知道她现在肯定活蹦乱跳的。松田阵平懒散的靠在卡座的靠背上,漫不经心地说。 小阵平就是喜欢嘴硬,你在美国的这段时间,他天天在我耳边念念叨叨的。萩原研二憋着笑,毫不留情的戳穿他。 喂!hagi你这混蛋在瞎说什么啊? 是吗,松田君?九条九月保持着他口中的虚伪做派,好整以暇的注视着他。 既然松田这么想念我,那么 她嘴角露出一丝得逞的笑容。 你盘子里的肉我就却之不恭了。 松田阵平看着他面前的盘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部消失的烤鳗鱼,嘴角抽搐,终于没忍住大吼出声 九!条!九!月! 九条九月,年龄二十九岁,暂任搜查二课理事官,警衔警视,和面前就职于爆裂物处理班的警员松田阵平、萩原研二是警校时的同期。 虽然三个月前身受重伤,但现在已经可以在松田阵平的怒吼中生龙活虎地跟他用筷子你争我抢。 在分完了最后一块鳗鱼后,她抱着热乎乎的茶喝了两口,然后起身对着面前两人说:我去下洗手间。 快点回来,小心等会好吃的东西都被抢完哦。 知道知道。 洗手间的位置在靠近杂物间的狭长过道里,这个时间点店里人不多,现在过道里空无一人。 在空旷的通道里,哪怕是一点轻微的声响,也很容易产生回音。九条九月的脚步逐渐放轻,直到彻底无声,接着便在女洗手间的门外停了下来。 门上挂着维修中的牌子,她却跟没看见一样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入。 洗手池前正对着镜子整理化妆包的女人听到直接推门而入的声音悚然一惊,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就想要离开,却被高了她大半个脑袋的九条九月堵在门口。 她伸出左手扣住对方的肩膀,一推一扭,就毫不费力地将她以背对自己的姿势按到墙上,再以手肘压制住她的后背和肩膀,带着手套的右手在对方因吃痛而下意识松手的瞬间,将掉落的化妆包接住。 九条九月此刻的脸上收敛了刚刚轻快愉悦的笑意。她垂下眼,单手打开化妆包的拉链,从里面翻出一只口红,扭开盖子凑近确认了一下味道,就随意的把它塞进了自己的西裤口袋里。 虽然你的计划并没有多大缺漏,但时间选的实在很不巧。 她轻叹一口气,松开钳制住女人的手。 这位小姐,在你们的晚饭结束之前,这只口红我就先代你保管好了,你应该没有什么意见吧? 身下的女人在她满意的神情中惊慌点头。 第2章 九条九月其二 从洗手间出来时,菜已经全部上齐了,不过对面的两个人一直在等她出来,所以还没有动筷子。 你也太慢了吧,菜都要放冷了。 本来整张桌子上都没有几道菜在冒热气。九条九月不动声色地整理了一下因为钳制犯人,而导致有点皱起的袖口,慢悠悠回答:这种事情根本就不能怪我吧。 他们今天来的这种高级的怀石料理,里面基本都是各种鱼生,唯一有点热度的烤鳗鱼刚刚已经被九条九月和松田阵平瓜分完毕,现在剩下的都是些刺身,煮物,还有甜品,这里面除了泡饭用的茶是热的以外,基本每道菜都没有什么温度。 真是的,九条九月无奈的想。 平时这种事情她根本懒得管,但谁叫那个女孩偏偏选在这两个家伙策划了这么久的接风宴上作案呢?如果真叫她计谋成功,她可是会十分伤脑筋啊。 刚刚发现洗手间在维修,所以多花了一点时间。她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如此解释道。 虽然才吐槽过店里的食物冷冰冰,但不得不说,经常参加聚会和联谊的萩原选餐馆的眼光非常不错。 摆在冰碗里的三文鱼一看就相当新鲜,切面展现出诱人的油脂光泽。鲜亮的橙红色和嫩白的脂肪一层一层交错,用筷子夹起时的富有弹性的手感已经能让人想象出入口时的回味会有多么甘美。 第3章 刚刚耗费了不少功夫,但至少把不安分因素解决掉之后,可以没有后顾无忧的大快朵颐了。 九条九月是不沾酱油的纯芥末党。她心情愉悦地将三文鱼的切面,蘸上富有颗粒感的鲜绿色现磨山葵泥,正要送入嘴中时 啊!死人啦!!! 餐厅里突然响起刺耳的尖叫。 九条九月的筷子停了下来,微笑的表情没有变化,但是此刻内心已经杀机弥漫。 犯罪计划刚被揭穿,一般人不会选择这个时候再犯案,万一对方真的反悔,作案工具也被没收,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重新想到方法杀人这一定是另一人犯下的杀人罪行。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把潜在威胁解决掉了,结果杀人凶手一个接一个的往外蹦。 萩原研二你怎么选的餐厅,运气也太差劲了吧! 因为座位隔的比较远,他们三人靠近传来尖叫声的那个卡座时,死者旁边已经围了好几个人了。 松田警官?萩原警官?毛利小五郎和毛利兰没想到能凑巧在这里碰到他们两人。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已经从柯南那里知道毛利小五郎和他的女儿也在店里,所以没有特别惊讶。他们稍微寒暄了几句,毛利兰告诉他们自己已经报了警,警方很快就会来。 这个场景实在太过熟悉,九条九月不禁产生了一种不好的既视感。 她凑近观察,受害者闭着眼睛躺在地上,嘴角溢出白沫,已经彻底停止了呼吸。 周围恐慌的人群里,刚刚被她提前制止的潜在犯同样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和她目光对上时拼命摇头,脸上写满了不是我的惊恐。 不远处,那个她研究了一整天的装傻小学生的脸正强烈的彰显其存在感。 她意识到什么,发动了自己的能力,翻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果然在她没注意的时候已经更新了一章新的内容。 啧,麻烦了。 九条九月心想。 一旦发动就不能规避,原来是因果律型的替身吗? ____________________ 九条九月,虽然看起来只是一名平平无奇的警察,但她同时还有另一个身份。 她出生于杜王町,是一名替身使者。 替身是一种外显的精神能量,由于极少数人可以召唤出普通人无法看见的人影显现于身旁,故将之命名为替身(stand),能够使用替身的人就是替身使者。用通俗一点的话解释,就是超能力。 九条九月两个月前,在任务中重伤濒死,紧急转移到美国去修养身体,但这只是对外的说法。实际情况是,九条九月两月前突然觉醒了第二个替身能力,这个能力能够将现实以漫画的形式呈现,具有预知未来的作用。 预言中,这个世界将会被一个名为恩里克·普奇的神父毁灭,为了能够确实的改变那个未来,九条九月的能力不可或缺。 因为时间紧迫,警视厅请长假出国的手续又太过繁琐,所以为了能够尽快前往神父的所在地,她故意在任务中受伤,并由spw财团出面以疗养为由将她送往美国。实际上一离开警署医院,她就被拥有修复能力的幼驯染东方仗助瞬间治好。 不过为了能够让警视厅方面接受将她转移到美国的要求,九条九月确确实实的重伤濒死,普通医生绝难救治。但好在美国那边的事情进行的很顺利,凭借多年积攒的功绩,再加上这次差点牺牲所展现的意志,资历不足的她也如愿的在上峰的力排众议下提前升职,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接到调任书了。 但就在九条九月以为一切尘埃落定,乘上回国的飞机后,突然发现她的能力中又出现了一个新的故事以江户川柯南为主角,不存在替身这种特殊能力的推理漫画。 而且与上一本的完结状态不同,这本漫画的状态是连载中,最新一章还在不断的更新。 这部漫画的时间线大致开始于两个月前九条九月离开日本的时候,并且最新一话的时间与现实时间几乎是同步的,也就是说,这部新的漫画并没有预知的功能。 九条九月从昨天开始一直在思考这个新能力有什么作用,连带着把整部漫画都大致翻了一遍,可惜一无所获。 直到刚才,她发现漫画又更新了一个新的篇章,而明明被她阻止的杀人事件又以另一种形式重新启动了,她终于稍微明白了这个能力的部分规律。 麻烦的是,结合刚刚的情况来看,这个能力并不完全受她掌握,而是由主角柯南的行为触发的。在她没有留意时,漫画出现了新的章节,这就意味着新案件开启,案件发生的未来已经既定,接下来一定会有事件发生,哪怕她成功阻止了原本的犯罪计划,也会有另一个人临时起意犯下罪行。 因果律型的替身往往非常强大,但规则复杂,且很难完全掌握,她现在需要搜集更多的信息以进一步了解这个替身的运作模式。 她一直盯着那个笔记本看,偶尔还会翻上几页,松田阵平忍不住心生疑惑。 那个空白的本子有什么好研究的? 九条九月的这个能力,必须投影到纸质媒介上才能看见,她选用的是自己平时随身携带的笔记本。虽然替身通常情况下不能被普通人看到,但由于这个能力是依附于有实体的书本来显现的,所以松田阵平能看见作为附着物的笔记本,只不过看不见上面显示的漫画内容。 第4章 新养成的习惯,只是在发呆而已。 她合上笔记本。 虽说她打算尽量搜集有用信息,不过替身能力的摸索并不急于一时,当务之急是把案件解决掉。 她饿了。 尽快把犯人找出来吧,松田。九条九月提议道:要不要比比看谁先破案?输了的人要承包赢家一周的午饭。 你最好祈祷一下这两个月自己大脑没有生锈吧。松田阵平哼笑一声:我可是不会放水的。 他们两人自顾自的较起了劲,一旁已经开始调查的柯南稍微松了一口气。 这位陌生的警官能力如何他并不清楚,但根据前几次案件中他对萩原警官和松田警官的了解,这两个人非常敏锐。有他们两人在场,推测出案件的真凶不成问题,这样他也不用冒险,在他们面前用麻醉针迷晕毛利叔叔进行推理了。 想到萩原警官看似好脾气实则难糊弄得要命的个性,以及某次差点被抓了个现行的经历,柯南心有余悸。 半小时后,九条九月成功率先找齐线索推理出了杀人凶手。 愿赌服输,一周的午饭哦。 知道了。想到这个女人的饭量,松田阵平捂着钱包咬牙切齿。 然而九条九月因为胜利而愉快的心情,在转头看到桌上冰都化完,现在全部浸泡在水里的刺身时,瞬间转为郁闷。 下次出门前,一定先在漫画中看好那个叫柯南的小鬼当天要去哪里。 她认命的想。 既然案件的发生无法避免,躲着他走还不行吗? 第3章 大桥落成仪式 九条理事官 九条理事官? 怎么了?旁边的人一连叫了好几声,九条九月才终于将手上举着的望远镜放了下来。 她转头看向右侧驾驶座上的男人她的副手,搜查二课的警部补山田一阳。 我们究竟还要在这里等多久啊虽然穿着不算单薄,但山田一阳依旧冻的瑟瑟发抖。 从清早天不亮他们开车来这里,直到现在接近中午十二点,两人已经在车里待了整整一个上午,眼看着桥边从除巡逻的保镖外空无一人,再到参加剪彩的人员挤满河岸。 为了让车里看上去没有人,九条九月让他把车子熄火,只将车窗打开一条小缝透气,冬日的冷风呼呼的往车里直灌。 【就算想要调查目标的受贿情况也不用跟踪对方参加这种活动吧?在这样众目睽睽的场景下他也不可能会露什么马脚。】 虽然忍不住在心里腹诽,但他并没有将自己的疑问说出口。 和身边这位搜查二课鼎鼎大名的九条理事官相处多年,他早已习惯了对方工作时说一不二的强硬做派。何况她不论实绩还是简历都过于出众,于情于理,他都不该怀疑对方的判断。 保温杯有热咖啡,你可以倒一点出来暖暖胃,虽然我觉得它很难喝就是了。九条九月看了看手表,又拿起望远镜,依旧头也不回的凝视着窗外。 萩原研二穿着厚重的防护服,不太在意形象地随意蹲在江岸边的阶地上。 冬天正逢枯水期,河道远比平时看到的更加光秃秃,因为水位的下降,大桥原本大半浸泡在江水中的墩柱和承台也大片大片裸露出来。 寒风瑟瑟,北风萧萧。 萩原研二侧脸瞥了一眼对岸江堤上喧闹欢腾的人群,不住叹了口气:这种鬼天气,一大清早跑到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来举办什么剪彩仪式啊? 没办法,毕竟是米花市长牵头的大项目。不远处,拆完最后一个炸弹的队员听到他的吐槽,擦擦汗,歇了口气回答道:别说设计师,就连中间牵线引资的企业都因为各种原因换了好几波。如今好不容易全部建设完了,不大肆宣传一下,怎么对得起这三年时间里耗费的那些人力物力呢? 对对,然后这座刚建成的倒霉大桥,就被不知道哪个大人物的仇家幸运选中,在墩上装了一圈炸弹。 听到萩原研二回答的人嘴角抽了抽。不过他这番话说的是嘴毒没错,但却相当符合在场所有爆裂物处理班成员此刻的内心。 头上的玻璃罩隔音效果太好,就算只隔了几米也要扯着嗓子喊话,他索性三两步走到萩原研二身边,问出了一个自己疑惑已久的问题:但是真奇怪,如果是想通过炸弹造成杀伤的话,为什么不把炸弹装在举办剪彩活动的场地,而要安在正式通车前根本没什么人路过的桥对岸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吓得差点连人带身上40kg重的防护服,一起从地上蹦起来 萩原研二的身前,那个被他身体阴影挡住的炸弹,显示屏上的红色数字竟然依旧在跳动! 萩萩原队长?话说的太急,他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为什么计时没停下来?你还没有开始拆弹工作吗? 其他的炸弹都拆完了,就剩这一个了。蹲在快要引爆的炸弹前面,萩原研二显然也有些紧张,不还是坚定的回答:这个炸弹暂时不能拆。 第5章 但是听到他话语的队员还有犹豫。 没关系,参加剪彩的人都在对岸,桥体上的炸弹也都拆除了,唯一剩下的,只有路边这个威力不大的炸弹了。我们等会盯着一点,只要不让路人跑到这附近来,不会造成危害的。 解释完这些后,他提高音量:其他炸弹都拆除完毕了吗?得到其他队员肯定的答复后,萩原研二最后看了一眼唯一留下的那个炸弹显示屏上,仅剩五分钟的计时,爆裂物处理班的所有成员,立刻撤离! 是! 带领队员撤离到安全的地点后,萩原研二终于能摘下碍事的头套。他捋了一把自己浸满汗液的额发,看都不看拨号键的盲打给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喂喂?大概是完成了任务,他的声音终于轻快了一点,喂,九月酱,按你的指挥,大桥下的炸弹已经拆除了。但是那个安装在路边的炸弹,虽然威力很小,就这样放着不处理真的好吗? 辛苦你了,萩原。九条九月温声回复他:现在可以准备撤退了,就按照我们计划好的行动来。 中午十二点,就在剪彩仪式即将开始的时候,轰的一声震破耳膜的巨响,连同火花和滚滚浓烟一同从河岸的另一端传来。 有炸弹!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本来因为突如其来的响声而愣在原地的政治家和企业家们顿时惊慌起来。 怎么回事?现场的安保负责人忍不住高声询问。 没有人顾得上回答他,议员有政敌,企业家有竞争对手,谁都不能确定这场看似突如其来爆炸是不是冲着自己而来,亦或附近还有没有其他炸弹。失措的人群顾不上平时处变不惊的风度,争先着潮水般向外涌去,只想赶忙逃离这个危险的爆炸现场。 九条九月放下手机,不紧不慢的重新拿起搁在腿上的望远镜。 因为要举办剪彩仪式的缘故,现场的安保异常森严,提前几天就有警卫二十四小时值班,还有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摄像头,为了自己的盯梢不被发现,九条九月只能将便衣警车停在跨江大桥不远的一条公路边,要看到仪式现场的情况只能借助望远镜。 但也正因为距离远,现在这里并没有受到人潮的冲撞,足够她比其他人反应更快的驱车驶离。 九条九月红色的眼睛隔着望远镜,紧盯住一个在人群反应过来之前就跨上摩托车,径直离开的兜帽的男人。 他与九条九月的便衣警车不同道,很快就在路的尽头消失不见,但她能推理出他要去哪里。 山田。没有再看一眼混乱不堪的现场,她笃定的下令:回米花,走最近的那条高速路。 想要从新建的大桥那边回到米花市区,有一条必经之路,是一座连通两个隧道的高架桥,在它几乎平行的位置有一座人行天桥。上面视野十分开阔,能够轻松看到高架桥的全貌。 速川龙一骑着轻便的机车,仅花了十分钟就赶到这里。 炸弹的声势比他预想的要小了不少,但是依旧起到了需要的作用。他走之前确认过,目标的确如他所料那样慌忙上车离开,一切都在如计划进行。 这招声东击西。 平时,这些惜命的有钱人安保工作做的十分完备,他根本找不到他的出行路线,但本次剪彩活动的出席名单,信息就挂在互联网上清晰可查。 虽然因为现场的安保,他不能将炸弹安装到真正能够致人死亡的地方,但这条回米花的必经之路,距离大桥很远远,就算警察可以很快赶到现场,岸边发生的爆炸,和紧接着在大桥上发现的炸弹也会将他们的注意力和爆处组的人手吸引到大桥那边,警方是怎样都无法检查到这里的。 目标乘车,但在周围拥堵的交通下,一定不会有驾驶着机车的自己速度快。果然,在预定地点等待了不到十分钟。他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型号与车牌。 他默默倒数着。 三,二,一,到达指定地点。 去死吧!他带着恨意用力按下手中的控制按钮。 但是出乎他意料,炸弹在他按下起爆键之后依旧毫无反应。 怎么会 怎么会没有爆炸,对吧。从耳后传来轻柔的吐气声,明明是非常温柔的女音,这时候却令他一瞬间就头皮发麻。 砰!速川龙一头都没有来得及转过去,就被一招干脆利落的撂倒在地。一阵杂七杂八的脚步声紧接着响起,一群搜查一课的彪形大汉一拥而上,把他的双手双脚全都牢牢地按在地上无法动弹。 11月30日下午12时27分,米花大桥爆炸和刺杀柴崎社长的重大嫌疑人,成功逮捕。 看到犯人已经被带上手铐控制起来,再无挣脱的可能,九条九月对着手表这样宣布。 她话音刚落,就感受到了口袋中轻微的震动感。九条九月掏出手机,是松田阵平那家伙打来的电话。 喂?熟悉的懒散声音透过电话听筒传来。 我看到你那边一大群人都冲了上去,应该已经结束了吧? 松田阵平早就结束了拆弹工作,此时一手搭在高架桥边人行道的金属栏杆上,看向对面的人行天桥,那个穿着黑西装的女性身影似乎也发现了他,转身朝他挥了挥手。 第6章 没错。九条九月忍不住调侃:几个月不见,你们出警效率比以前高了不少嘛。 松田阵平心道:废话,这两个月东京犯罪率翻了至少三倍。一天出警这么多趟,就算是单细胞生物也该跑熟了。 不过那个炸弹犯,他还真是外行诶。他习惯性的对炸弹结构做出分析:那个炸弹不仅构造简单,内部的线路也接的乱七八糟,一看就是按照网上和书上的教程自学的,没想到这种水平的家伙竟然都有胆子搞刺杀。 这种程度的炸弹 三分钟就解决了,对吧? 电话那边传来一声自信的轻笑:哪里用得着三分钟,两分钟都足够了。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计划的?头发半白的男人带着复杂又不甘的神色,被搜查一课的警察们从两边架起。 见他似乎有话要说,本来打算直接把人带走的一课警察们,很人性化的停下了脚步。 剪彩仪式现场因为有一堆大人物要来,安保严得要命,连我的车都靠不近,不可能有人能够成功安装炸弹的,所以炸弹只能被安在远离现场的大桥另一端。挂断和松田阵平的电话,九条九月抬头,简短的做出解释:但那个炸弹的份量并不足够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伤人。虽然也存在单纯只是想用炸弹破坏大桥的可能,但是结合安装炸弹的时间地点,事情不会有那么简单。 她看向速川龙一,继续不疾不徐的推理道:既能让现场的人们看见,却又不足以威胁到他们的性命,目的当然是引起别人的恐慌。在惊慌失措下,人会下意识的想要尽快逃回自己觉得最有安全感的地点。正巧,我知道要从河岸边回到米花市区的话,有一条必经之路。 能参加仪式的都是大人物,平时安保工作做的如此严密,你就算想要暗杀,也掌握不了行踪吧?所以,时间地点都确定的这次剪彩仪式,就是最好的机会。 如果是从发现炸弹爆炸的那一刻才通知警方,这里的炸弹肯定来不及拆除。男人喃喃自语:所以你早就发现了。 我只是刚好带了望远镜,看到了大桥另一端的桥柱上安装的炸弹,所以提前联系了拆弹警察们罢了。她轻描淡写的说:之所以特意留了一个炸弹没有拆卸,就是为了让你以为计划在如你所料的进行,从而放松紧惕。毕竟我们虽然已经知道有人安装炸弹,却还不知道这个人的真实身份,必须诱导你一个人来到这枚炸弹的所在现场,才好人赃并获。 是吗?听完她的话,速川龙一悲凉的笑了:你们这些警察,果然只有在维护大人物的时候,才会如此尽心尽力啊。 他被一课的警察押进警车,眼见人已经看不见踪影,差点被炸弹炸死的柴崎进平社长擦着冷汗,专程将车停在了路边,出来向九条九月道谢。 九条警官没错吧?真是太感谢你了。他态度热切地跟她套着近乎,上来就想要直接握住她的双手:如果不是你的话,我,还有我的保镖,就要一起被炸上天了。 他左右瞥了两眼,压低声音,充满暗示性地小声对她道:能留个联系方式吗?以后我们可以经常联络一下,像您这样优秀的警官,将来一定前途无量啊。 不用感谢我,柴崎社长。九条九月不动声色的避开了他的手,露出了符合她身份的完美微笑,保护您这样的日本公民,是我们警方的义务和职责。 当然,当然。柴崎进平满脸堆笑。 九条九月与他做着毫无意义的寒暄,面上一样挂笑,但这份笑容却不及眼底。 日本公民?很快就不是了。她在心底这样说。 作为搜查二课的理事官,九条九月在工作日带头翘班跑来剪彩仪式现场,当然不是为了凑热闹那么简单,发现桥上的炸弹也只是意外收获而已。 她本次行动的真正目标,就是眼前这个毫无知觉,尚在庆幸自己逃出生天的男人。 柴崎公司的社长柴崎进平。 第4章 游轮黑水晶号其一 请出示请帖。黑衣的强壮保镖仔细验证了一番请帖的真伪,随后打量了一眼九条九月浅色的头发,这才把他们放了进去。 紧接着,两人全身上下都被金属探测仪扫描了一遍,甚至除了手机和手表外的其他电子设备也都被收走。 萩原研二重新穿上刚刚搜身时被要求脱下的西装外套,忍不住小声向九条九月吐槽:这里安保也严格的太离谱了就算是参加天皇举办的宴会也不至于搜身搜的这么彻底吧! 虽然萩原研二觉得自己的隐私权被狠狠地侵犯了,但是负责安检工作的保安这么回答他:本次我们的来宾都是社会名流,主办方很注意隐私问题,这样做是为了避免有狗仔混进来,影响到宾客们的体验。宴会只有五小时,期间违禁物品都会被妥善安置,请放心,下船后您的东西我们一定原样奉还。 话虽这么说,你有没有感觉给我们两个搜身时格外的仔细。在甲板上两排魁梧保安们目光灼灼的注视下,他下意识压低了声音。 第7章 可能看你长的不像好人吧。九条九月无情地嘲笑他。 喂,研二酱会伤心的 九条九月和萩原研二正位于一艘私人的大型游轮上。游轮将于晚上七点准时从东京港出发,在海面行驶五个小时,然后于午夜十二点返回港口。 而这张游轮的入场券,来自于几天前被九条九月救下性命的柴崎社长。 【九条警官,非常感谢您的救命之恩。本周五东京港的游轮上将举办一场宴会,许多政商界名人都会出席。我前两天受惊过度,现在卧床修养无法参加,这是我和妻子的请帖,您可以带友人一同前往。作为一点薄礼不成敬意,祝您周末愉快。 柴崎进平】 周四上午,九条九月警视厅的工作信箱里收到了这样一封信,还随信附赠了两张做工精致的邀请函。 虽然嘴上说是卧床修养,实际上就是被吓破胆子不敢出门了吧?松田阵平对那个看起来就一脸阴险的柴崎社长毫无好感。 啧,好不容易才周末,谁要无聊到大半夜跑去东京湾参加那种莫名其妙的奇怪晚会啊。他当即表示不感兴趣,于是萩原研二在周五下班后火速将自己打理了一番,然后陪九条九月赴宴了。 两人顺着服务生的指引走过两侧铺着地灯的昏暗甲板,随后侍者帮忙打开宴会厅的大门时,整个世界豁然开朗。 室内水晶灯明亮到晃眼的灯光交杂着香风在大门打开的一瞬间倾泻而下。交响乐团此前只微不可闻的演奏声也无法遮挡的扑面而来,混合着觥筹交错时酒杯的碰撞声和身着华服的男男女女的谈笑声,瞬间将门外的人从旁观者的视角拽入这个金碧辉煌的奢靡世界。 虽然还在船下时已经可以仰观到游轮的庞大,但真正见到内部场景的一瞬间依旧给人以极大的震撼。 小阵平没来真是太亏了萩原喃喃自语道:普通人可能一辈子只能在电影中见到这种场景吧? 反正那家伙也一向对这种活动不感兴趣。九条九月本来也没想过松田阵平会想要参加:而且,我认为这种场合下你作为男伴要比他更拿的出手。 嘛,虽然很高兴九月酱对我有这么高的评价,但是小阵平如果听到会很不爽的哦。萩原研二回过神,心情很好的笑弯了眼角。 对了,要吃点东西吗?他指了指摆在不远处小桌上的精致点心:九月酱应该饿了吧? 每样都拿点吧,麻烦了。 萩原研二走到桌旁,正打算拿起餐盘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陌生的女声。 诶,你是来帮女伴拿东西的吗? 他回头,发现一个栗色卷发的年轻女人站在一旁,姿态窈窕的轻轻晃动着手里的酒杯:你们看起来关系很不错,是同事吗? 女人身着深灰色的绸面短款礼服,和雾面的黑色高跟鞋,指甲修剪的很短,脖颈上装饰了一条礼服相同质感的灰蓝色丝巾,除此之外没有再佩戴珠宝装饰,看起来干练又优雅。 喜欢研究穿搭,衣柜里面私服花里胡哨的萩原研二,对服装的面料做工恐怕比万年西装配衬衫的九条九月还要了解。他一眼就看得出来她的衣服不是什么高级货色,起码跟能参加这种晚会的绝大多数人身家不太匹配,反而比较符合助理之类的身份。 这样的人为什么要跟他搭话呢? 心中瞬间想了很多事情,但萩原研二面上只是露出毫无破绽的灿烂笑容:当然不是啦,我们只是邻居而已,我是听说她的朋友工作很忙没有空,才会自告奋勇陪她一起来的,你是自己一个人吗? 女人下意识眨了下眼睛,不明显的搪塞:嗯,说起来,你长的很帅气,是做什么工作的?是模特吗?还是艺人? 感谢你的夸奖,不过我都不是。萩原研二状似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我的话勉强能算是一个二流的赛车手吧?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听到他的回答后,女人嘴角笑容加深,随即双手合十地央求着:这么说来,你肯定有那种穿着赛车服的照片吧?赛车手这种职业,我之前只在报纸和电视新闻里面见过呢,遇到真人还是第一次呢,能给我看看吗? 当然没问题。他仿佛受不了这样的撒娇,顺从对方心意从手机中调出自己和跑车合影的照片。两人又交谈了一会,对方便满意的离开了。 萩原研二脸上依旧挂着明媚的笑容,恋恋不舍般注视着女人离开的方向,一直看着她走到会场边缘,跟一个黑衣服的男人说了些什么。 他拿了一满盘点心回来时,九条九月已经成功在一群宾客当中相谈甚欢了。 抱歉,我的男伴来了。他的到来刚好帮九条九月找到了脱离当前的谈话的借口,她礼貌的道别后,就挽起萩原研二的胳膊就把他拉到一旁的角落。 饿死了。她收起脸上的社交性假笑。 下班和晚宴开始的时间间隔太短,她的打扮步骤又比萩原复杂,都没时间吃上饭。晚宴要十二点才结束,如果不先吃点东西的话,等会肯定饿到撑不住。 九条九月吃蛋糕时,萩原研二就在一旁慢悠悠地晃动着装了红酒的高脚杯,目光注视着反光的杯身。 第8章 三四五唉。他长叹一口气:真是的,我一开始的好心情现在已经被败掉一大半了。 我早就该发现不对劲的,你平时一下班就回公寓,喊你一起去联谊拖都拖不走,怎么可能在下班后浪费自己宝贵的个人时间参加这种你眼里的无意义社交。 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就知道你只有遇到这种麻烦事的时候才会找我。本来精神奕奕的萩原研二现在整个人都蔫掉了:你到底得罪了谁啊,全场将近一半的保安都在盯着你一个人看诶。 我只是想来轻轻松松的玩一趟,一点也不想下班之后再帮你们搜查二课免费加班啊。 第5章 游轮黑水晶号其二 关于打白工的问题。九条九月一本正经地说:你刚来会场的时候不是还很激动吗?虽然确实会需要你干一点活,但至少你知道事情真相之前的快乐是真实的。 萩原研二:你是什么冷酷无情的资本家吗?小心被hagi挂路灯。 冷酷无情的资本家:明天请你吃饭。 成交。毫不犹豫的愉快声音。 九条九月:为什么感觉你就是在等着这句话? 深感自己被套路了的九条九月继续着刚刚没讲完的话题。 你不是问我得罪了谁吗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她指出问题的关键:你觉得,有谁能够针对我们两人设下这场陷阱呢? 能够提前知道他们两人今晚的行踪,并且针对性的提前安排人手监视 是柴崎进平吗?这下萩原研二有些惊讶了,他对柴崎的印象还停留在爆炸事件的受害者上。但柴崎明明才被九条九月救了性命,他们两人怎么会结怨? 难道 结合九条九月当时异常的行为,萩原研二联想到某种可能。 我说你为什么在工作日会跑到离警视厅那么远的地方去,还以为连你这个工作狂魔都受不了繁重的任务打算带头翘班呢,原来是搜查二课盯上了柴崎进平啊? 是啊,结果刚好遇上了那件事。九条九月无奈的说:我也只能暴露自己的行踪把炸弹犯抓住了。 柴进进平是搜查二课最近盯上的新目标。有证据显示,这位柴崎公司的社长私底下在从事某些非法金融活动,公司的账面也有不少问题。 搜查二课的理事官九条九月出现在那种场合是很不对劲的事情,再加上她发现了想要杀死他的炸弹犯,柴崎只要聪明一点,自然会想到她其实一直在盯梢自己。 我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单单对我们两个人搜身搜的那么严格,傻子都看的出来啊! 萩原研二撑着脑袋对船上的安保工作指指点点,看到你的头发时,那个检查请帖的大叔眼睛都亮了,就差把找到目标了这几个大字明晃晃写在自己脸上了。还有一路上那种显眼到不能再明目张胆的盯梢我要是柴崎就把他们全辞退掉,这种水平还想来监视警察?实在是太差劲了。 说着说着,想到某种可能性,他忍不住露出有些微妙的表情:既然柴崎是故意把请柬给你的,刚才还特意安排保安收走了我们手机外的电子设备,他不会是打算绑架你吧? 不,我觉得他没有这个胆子。在萩原研二提起之前她脑子里根本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我又不是出于偶然才盯上他的私家侦探,调查他可是搜查二课下达的任务,光解决我一个人也没有用啊。而且柴崎也不在这艘船上,我上船前刚跟二课负责盯梢他的警员联系过,他现在还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呢。 不是打算绑架你,那他为什么要等等,他难道打算跑路了? 萩原研二顿时反应过来。 被搜查二课盯上,柴崎只有三个选择,要么他犯罪痕迹处理的非常干净不怕被调查,要么坐等被捕,要么只能选择逃走。如果对自己的造假能力不自信,清楚被查出问题是早晚的事,那就只剩最后一条路了。 所以柴崎才会特意把邀请函交给九条九月,这是一种试探。试探搜查二课会不会在周五晚上有针对他的行动。 如果收下了请柬,则说明起码周五晚上她还没有打算行动,不然负责指挥的理事官不会放下工作出现在宴会上。 但可惜九条九月就是利用这样的心理钓鱼执法。毕竟只有让柴崎进平动起来,搜查二课才容易抓到他的马脚。 这么说,我刚刚遇到的那个女人,也是柴崎的属下吗?萩原研二思考着。 你刚刚遇到的女人?九条九月疑惑道。 嗯,看她的穿着和气质,我认为应该是从事秘书之类的职业。她刚刚还试探了我的工作,不过应该被我糊弄过去了。怎么了?萩原研二发现九条九月的神色逐渐凝重。 其实我上船的时候就觉得有些奇怪。萩原研二不了解,但是这段时间将柴崎的资产和人脉几乎查了个底朝天的九条九月是知道柴崎的背景的:你看这里有这么多政商名流,能够请动他们,主办方一定是不得了的大人物,柴崎充其量只能算一个能量不大的中小型公司的社长,为什么能买通船上这么多的人? 第9章 你说的那个秘书,不可能是自己一个人,一定是有人带她进来的,她长什么样子? 栗色卷发,你往东南方看,那边那个手里拿酒杯的。 九条九月眯眼向那个方向看去,随后皱起了眉头:我不认识她,柴崎公司的两百多个人,管理层的长相我基本清楚,他没有长成这个样子的秘书。 也就是说。萩原研二的表情也凝重起来:船上还有柴崎的同伙吗? 一阵沉默之后,九条九月看向会场中央那几个众星捧月的大人物:能够在保安中安插自己的人手,这家伙的势力绝对不容小觑,大概率是宴会的主办方之一,这下可难办了啊。 不要那么悲观嘛。萩原研二把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然后随手把喝光了酒的玻璃杯放在一旁,脸上浮现出一种交杂着认真与兴奋的蠢蠢欲动:其实我们的目标范围不大,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同伙,就算我们短时间内很难找到他与柴崎勾结的证据,但只要能锁定他的身份,你们二课就能针对性的搜集罪证。 不过。他提醒到:难点是怎样筛选出这个人的身份。 这倒不用担心,在你来之前,我有向其他人打听情报。刚刚萩原研二帮她拿点心时去了很久,这段时间九条九月一直在向其他的宾客套取有用信息:据我了解到的消息,这场宴会上的主要人物一共有三个。 本村智夫,他是本村集团的掌权人,今天这艘游轮就是他提供,本次晚宴的目的也是为了庆祝他的七十岁生辰。还有一个是佐佐木健太,据说他为举办这场宴会花费了大量资金,而且他和柴崎的公司有密切的业务往来,最后一个是小室和光,他是政界的后起之秀,人脉很广。他虽然没和柴崎有商务上的合作,但在前几天的剪彩仪式上和柴崎态度亲密。 萩原研二忍不住发出哇的惊叹声:如数家珍啊,九月酱。 这是理所当然的。九条九月语气有些无奈:我们可不是专门抓基德的部门,偷税漏税,选举舞弊,还有各种金融犯罪,这些全都在我们二课的职能范围内,全国说的上来的企业家和政界稍微有点名气的政客我都有所了解,这个会场基本你随便指一个人出来我都认识,这种程度的信息对我而言,就像你和松田分析炸弹内部的结构一样简单。 第6章 游轮黑水晶号其三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今天的宴会现场。 会场内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只有正中央的发言席前还亮着灯。 大家应该都知道,今晚聚集于此的目的,是为了庆祝本村智夫先生七十周岁的生日。 鄙人非常荣幸能够受到本村先生的邀请,担任本场晚会的主办人。 九条九月和萩原研二站在靠近前排的右侧边缘,虽然这个角度对于观看台上人的讲话不太友好,或者说不论看哪个方向脖子都扭的疼,但能很方便的将前排主要人物们的表情尽收眼底。 你知道台上讲话的那个人是谁吗?萩原研二问道。 九条九月回答他:那个就是佐佐木健太,他曾经是本村集团的管理层之一,本村智夫非常欣赏他。就算后来他出来单干并随后创立了自己的公司,两人也一直保持着亲密的关系,甚至就连这么重要的生日都没有让自己的儿子上去主持,而是邀请了他来负责。 原来如此。萩原研二摸着下巴感叹。 台下最前面那个杵着拐杖的老人是本村智夫,他右边隔了两个位置的那个男人就是小室和光,应该挺好认的,一副标准的政客笑容。 萩原研二顺着九条九月说的方向看去,不说不说她的形容虽然抽象但的确精准。 她描述的那个男人穿着黑色的西服,打着黄底蓝条纹的领带,从口型可以看出来语速不快,且说话时不论表情还是肢体动作都显得非常克制。他嘴边一直挂着弧度不大且没什么变化的礼貌性笑容,眼神平静而深沉,如九条九月所说,的确一副典型的的政客做派。 本村智夫也很好认,毕竟是本场宴会的主人公,在场内堪称众星捧月。他穿着传统的黑色羽织,虽然年龄不小,但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奕奕,距离他最近的两男一女长相看起来跟他有些相似,应该是有血缘关系。 佐佐木健太还在台上发表着讲话,然而就在他打算邀请本村智夫上来致辞时,变故突生。 啊!!! 尖叫声响起,台下一直没什么动作只是在安静听着讲话的小室和光,突然毫无征兆的倒在了地上。 亲爱的,你怎么了?快醒醒!他的妻子惊慌的不知所措,在一边大力的摇晃着他的肩膀。 不能碰他! 萩原研二刚刚打算开口,就被九条九月拉住了。 你先不要出面,这样太引人注意了。这边交给我,等会你找机会躲过保安的注意跑出去。出了宴会厅右转五十米左右有个小门,进去后能看到有向下的台阶,你就在那里等我。 交代完这些话,九条九月便毫不犹豫的快步走向死者。 都不要碰他!她高喊出声,随后申明了自己的身份:我是警视厅搜查二课的九条九月。 第10章 虽然搜查二课并不负责恶性杀人案件的处理,但一个警察的出现无疑给现场慌乱的人群打了一记定心针,原本濒临失控的场面很快就被控制了下来。 失礼。她对一旁拖着盘子的服务员伸出手:你的手套麻烦借我一下,等会我为小室先生做检查的时候需要用到它。 九条九月带上服务员的手套,凑近对小室和光做了一番详细的检查,随后对站在一旁掩面哭泣的小室夫人说:很抱歉,他已经没有呼吸了。 小室夫人被这一噩耗惊吓得差点晕倒,好在被身后的人群扶住,有几位夫人赶紧手忙脚乱的安慰她。九条九月顾不上她,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本村智夫。 您好,您应该是本村智夫先生吧? 本村智夫锐利的目光上下扫视着她:没错,正是老夫。 这艘船应该是您名下的吧,虽然很遗憾,但这场宴会估计很难继续办下去了,麻烦您派人去通知船长掉头返航,以及打电话将船上的事情通知警视厅。另外,还请您封锁宴会厅的大门。她在这种含有打量与探究意味的锐利眼神中不紧不慢的交代着对现场的处理方案:从现在起,不能让刚刚在宴会厅里有机会接触到小室先生的人离开这里。 你在说什么啊?你有什么资格什么替我们做决定!一旁一个看起来刚成年左右的少年人眼看就要冲出来,但是被其他人拦下了。 秀夫。本村智夫有些严厉的呵止了他。 的确是我考虑不周。九条九月的态度礼貌又真诚,虽然她根本没打算给本村智夫其他选择,但话语听起来就像是为对方着想般:只是这艘船原定的路程本来已经行进大半,现在返航跟按原本行程相比不会有很大影响。况且出了这样的事情,其他宾客也受到了惊吓,应该都迫不及待的想回去了吧。 最重要的一点是,我刚刚检查完小室先生的尸体,他是被人下毒杀死的。他嘴里有很淡的苦杏仁味,是□□中毒。 下毒!他不是突然猝死的吗?周围人群发出这样的议论。 您应该也不希望有个杀人凶手在船上乱晃吧?把人群集中在这里,不论对找到凶手还是保证大家都安全都有好处。 九条九月并没有回应其他人的疑问,她知道返航与否的决定权掌握在唯一的话事人本村智夫手里,其余人喊的再凶也没有作用,于是她选择用利害关系说服他。 本村智夫观察了一下周围人群的表情,发现的确如九条九月所说,于是他思索一番,最终做出了返航的决定。 即使现在返航,等船真的能够抵达岸边依旧有接近两小时的时间。而这段时间控制场面的工作就要交给九条九月。 可恶,爷爷这么重要的生日,就被这么毁掉了一旁的少年还在不甘的嘟嘟囔囔。 秀夫九条九月注意到他和本村智夫相似的长相。全名应该是本村秀夫吧。 她在内心吐槽:这场宴会在有人倒下的一瞬间就毁了,跟我可没有关系。 那么接下来,十分钟内把这件事情解决掉吧。九条九月做出决定。 她可不想萩原在外面等得太久。 夫人。她询问依旧捂着脸不敢接受现实的小室和光的妻子,小室由纪:您还记得刚刚有谁接触过您的丈夫吗?他刚刚有没有吃过什么东西? 我记得的!小室夫人颤抖着伸手指向旁边一个低着头的服务生:她刚刚给我先生倒了酒! 此话一出,服务生周围所有人顿时倒退好几步,如同她已经确定是杀人犯那般避之不及。 九条九月并没有受到影响,她只是继续问道:还有其他人吗? 有本村家的次孙,秀夫先生,刚刚也来敬了酒。 那您呢?您刚刚在丈夫身边吗? 小室夫人错愕道:我也算吗? 是的。 我自然是在的。她踌躇道。 没有其他人了吧? 没有了。 那么,以上三位,将自己随身携带的东西都拿出来吧。在有人提出反对意见之前,她又补充了一句:或者选择让我来搜身也可以。 果然,当她提出搜身,自己把东西拿出来这个选项瞬间就变得更容易让人接受了起来。 因为穿着礼服的缘故,所有人随身携带的东西都不多,女服务生名叫芳村惠子,因为工作的缘故,身上连手机都没有,只在制服口袋里塞了一张叠的方方正正的手帕。 其他两人也都带了手机和手帕,小室夫人口袋里没有东西,但脖颈和手腕上戴了装饰性的珠宝,本村秀夫则在口袋内额外放了钢笔和眼镜盒。 九条九月一一检查过,珠宝没有机关,钢笔里装的也只是普通的墨水,此外,三人手帕都没有打湿的痕迹,也不可能是通过把沾染毒物的手帕浸在水里这种方式来下毒。 那么,犯人是用什么方法下的毒呢? 装有毒物的容器说不定已经被凶手处理掉了,或者还被扔在宴会现场的某个角落。但这种可能性很小,从刚刚台上讲话开始,九条九月一直注意着自己怀疑的三个人的方向,他们周围的人从讲话开始到小室和光倒下这十分钟里,一直站在原地没有移动,更别提处理凶器了。 第11章 这么看来,唯一有时间处理凶器的只有给小室和光倒酒后一直在现场到处走动的那个女服务生。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 如果不在嫌犯身上,也不在附近的桌子或地面上的话 九条九月在小室和光的尸体旁蹲下身,果然从他的外套口袋里搜出了一个白色的小药瓶。 曲美他嗪。 九条九月晃了晃瓶身。 是空的。 她又走到刚刚小室和光倒下前站立的位置,用带了手套的手拿起桌上他刚刚端在手里的酒杯。 酒杯里标准的装着三分之一杯的红酒,杯壁光洁,杯沿处没有沾上任何一滴酒液。 我知道犯人是谁了。 她露出了然的笑容。 第7章 游轮黑水晶号其四 我知道犯人是谁了。 九条九月的话音落下,目光捕捉到在场某个人的身体微不可查的一颤。 她于是在周围人纷纷的议论声中,一步一步向面色随着她的逼近而愈加苍白的犯人走去。而当她最终停在那个人面前时,周围一切的言语都停止了,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着九条九月,和站在她身前的那个女人。 小室夫人,犯人就是你吧? 你不要胡说!我 这么多年,九条九月早就听腻了犯人被指控后临死挣扎的诡辩。她不理解为什么这些犯人在阴谋被戳穿后不能认清局势的低头认罪,偏偏要心怀侥幸浪费她的时间。 于是她礼貌的听完小室夫人强掩心虚的辩解,随后毫不客气的戳穿她的谎言。 小室先生有心脏病吧? 她举起手中的药瓶:这是我刚刚在小室先生口袋中搜到的东西曲美他嗪,是一种治疗心脏病的药物。 她又扭开旋盖,向众人展示药瓶空空如也的内部:如大家所见,瓶子里面现在是空的。一个心脏病人,应该不可能粗心到连自己的救命药有没有吃完都不知道吧?药瓶里装没装药是非常明显的事情,我不认为小室先生会不小心弄混,所以我们先姑且认为,他出门的时候药瓶里面还装有药品好了。 所以答案就很明显了,小室先生在临死前吃的东西就是里面的药。 就算如此,那又怎么样!小室夫人忍不住大声质问她:心脏病人吃药不是很正常吗?只是他今天刚好把里面的药吃完了而已!我先生在宴会上还吃了不少别的东西,比起这个,难道不是他死前还在喝的那杯红酒更可疑吗? 她的手向圆桌上摆着的那杯红酒指去。 宴会厅明晃晃的灯光下,深红的酒液表面反射出耀眼的光泽。 一般来说,下毒都会选择下在方便得手的东西里吧?比起心脏病人严加重视的药品,当然是就摆在桌上的红酒更容易得手。和她的激动相比,九条九月非常冷静,因此她的话语也显得更加可靠且富有条理。她不紧不慢的解释道:但你没有这么做,因为你知道他不会喝。 酒精会引起人体的交感神经兴奋,提高心肌收缩力,导致心跳过快,心率增高,从而加重心脏的负担。所以作为心脏病人,小室和光是不会喝酒的,我刚刚检查过,他的酒杯杯沿处根本没有酒液,拿着酒杯只是出于社交需求装装样子。 而这点,其他两人是没机会知晓的,所以这场犯罪唯一的可疑对象,就只剩下你一个人。 你有证据吗?说到底,目前为止都只是你的推断吧? 啊,不出所料,果然又是这句话。 九条九月出神的想。 所有犯人被指认出手法后一定会问上一遍这个问题。 她的这种走神在对方的质问下看起来有点像是哑口无言,眼看小室夫人好像找回了一点自信,九条九月只是依旧耐心的对她讲解道:你知道吗? 人在死亡后,胃酸和消化酶都会停止分泌。 也就是说,人死后胃里的食物将不再继续消化,而是会被保存下来。胶囊里有没有下毒,只要上岸后让法医调查一下他胃里的胶囊残片就知道了。 她低下头,目光直视着已经说不出任何辩驳话语的小室夫人。 所以你还要继续狡辩吗? 九条九月在洗手台的镜子前捧起一汪清水,拍在自己的脸上。水珠顺着她的脸颊流下,给由于宴会厅过于充足的暖气而躁热的不行的身体带来了一丝清凉。 在终于明白自己没有任何辩解的余地之后,小室夫人跪地哭诉起了自己的遭遇。 小室夫人的独子也遗传了父亲的疾病,但没有父亲那么幸运,一年前左右他就发病身亡。小室夫人年纪大了难以再孕,小室和光便出轨了。于是无法接受这一切的小室夫人策划了今天的谋杀。 在凶手的身份终于尘埃落定后,不想再和死人待在同一间屋子里的宾客们纷纷离开宴会厅去甲板上透气。 九条九月估摸着萩原应该也已经混出去了,就先去洗手间用凉水洗了把脸,顺便清醒一下脑子。 在用水打湿面部的时候,眼睛也会因为进入的水珠而看不太清东西,在她拿出手帕擦脸的时候,耳朵听到了从门外走廊上逐渐靠近的高跟鞋与地板接触的一下比一下明显的哒、哒声,当她用完手帕后眨眨眼,眼前重新清晰起来时,抬头便从镜子的倒影里看到了靠在洗手间门外的栗发女人。 第12章 我只是在这里打个电话,请不用在意我。 九条九月自认为观察力比不上萩原研二,但依旧从这种强调的语气中听出来一种刻意。但她只是毫无知觉般打开了从对方的角度看不见的洗手间内侧隔间的门。 是,我知道,她现在还在这里。看到她进去后,栗发女人向电话的另一边小声汇报:保安也一直在监视她,目前没发现可疑举动,她身边那个男人我也试探过了,只是拉来凑数的普通人。 放心,直到您的计划完成为止,我会一直盯住她的,老板。 洗手间随后又有几个人出入,但直到她将电话挂断后,又过了十多分钟,女人依旧没有看见盯梢目标从里面走出来。 她悚然一惊,猛的推开洗手间的大门。 门内寂静一片,除了被推开的门自动合上发出的轻微吱呀声,连人的呼吸声也听不见。所有的隔间的门锁都是打开状态,整个室内空无一人。 九条九月凭空消失不见了。 她赶紧拿出手机,想要联系老板告诉他这个消息,结果电话还没有来得及拨打出去,不知怎的后颈一痛,就失去了意识。 栗发女人跌落在地上的手机被人捡起。 虽然二课和一课不同,基本都是一帮和文书打交道的脑力派,但并不代表我的身手就不行,居然找这种既没有反侦察意识又手无寸铁的普通人来追踪,看来被彻底小瞧了啊。 九条九月翻查了一番手机里面的通话记录。从时间来看,所有和老板的通话都被小心删除,短信和联系人里也没有找到什么有用信息。 还真是谨慎,不过对她没什么用处就是了。 九条九月拿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山田一阳的号码:喂,一阳君,你那边处理的怎么样了? 柴崎已经开车离开了家门,我们现在正在跟踪他的去向。 我知道了,现场交给你来指挥,你们按照计划继续追踪就行,不要打草惊蛇,有什么事情再电话联系我。 第8章 游轮黑水晶号其五 黑水晶号。 虽然按照船型大小划分只能算小型游轮,但注册总吨位(grt)超过一万吨,最大载客量也达到了一千人。 船体共有三层,宴会厅所在的甲板层为下层,容纳有影院,酒吧,棋牌室等休闲娱乐场所,还有中央厨房供餐,这里也是大多数客人活动的地方。最底层是机舱,平时基本不会有人走动。驾驶甲板层所在的上层设有泳池,此外还有数个贵宾室,里面是类似于酒店套间的结构,有大概五十平米的空间。 哪怕能够有资格参会的都是社会名流,这里也不对他们之中的绝大部分开放,除了本村智夫的家人,以及少数与他关系亲密的人之外,其他客人只能在游轮的二层活动。 我知道了,你就按照计划继续盯梢,出了问题记得联系我。 贵宾室的隔音很好,就算很大声音的打电话也不会被外面的人听见,极大的保证了客人的隐私。 他挂断了打给下属的电话,随后又接通了另一人的来电。 喂,柴崎,怎么样,你出发了吗?他语气轻快的问道。 是的,目前为止还没有遇到警察的阻拦。电话那端的柴崎有些畏惧他似的不敢大声说话:佐佐木,你真的,会遵守我们的承诺吗? 放心吧。佐佐木健太心情愉悦的回应他:之前那个会计发现了我们那部分业务账中的问题,还拍照打算去警局报案,那件事不是你帮我摆平的吗?我当然会承你的情。 只要你真的把那些文件全部销毁,我一定会安排人把你安全的送出国,你放心,我也不想你被警视厅的家伙们抓到,我们两个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啊。 佐佐木健太和柴崎的公司有业务上的合作,两人都对彼此的手段心知肚明。手上也都握有对方的弱点,这也是保证交易双方不会被出卖的一种手段。柴崎明白自己的处境后,前几天偷偷找他求助,以把手上掌握的含有他罪证的文件全部销毁作为交换,让负责安排安保工作的佐佐木健太在游轮上找人监视九条九月,并送他安全的离开日本。 我的人已经在机场等你了,不论是机票还是安保的人手都已经安排好了,今天之后,你就可以后顾无忧了。听到电话那头的家伙千恩万谢的声音,他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真是蠢货。 承诺是不可靠的,如果柴崎只是假装删除,实际还有备份,离开后依旧可以继续以此威胁他。又或者万一他逃离后还是被抓了,以他嘴巴的松紧程度,警方稍微使一点手段就能把他牵扯出来。 只有死亡才是保守秘密的最佳方法。 他的确会派人去接应他,只不过随后就会送他上路罢了。 但是想到那个搜查二课的警察,原本胜利在望愉悦的心情被警惕取代。 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找出了杀死小室和光的凶手,这样的人真的会没有察觉到柴崎进平逃跑的想法吗? 如果这是陷阱怎么办?要不要使用一些别的手段 咚咚咚。房门被敲响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什么事?他不耐的质问道。 第13章 客房服务,后厨那边给您送了饮料和水果。 佐佐木健太打开房门,低着头的女服务生推着餐车走了进来。她安静的将餐车推到佐佐木所在的沙发旁,随后立在一旁等待他的吩咐。佐佐木此刻并不想别人打扰,于是就挥手让她出去了。 她长的好像有些眼熟? 佐佐木健太这么想,但是并没有过多留意。 电话打了半天,他确实有些口渴,于是拿起餐车上的水便一饮而尽。 萩原研二在黑暗的船舱内靠墙等待着,他举着亮屏的手机,但并没有翻看上面显示的内容。 黑暗中强光的刺激会对感光细胞造成无法逆转的损害,眼睛和手就是拆弹警察的生命。 而且,如果视线骤然从晃眼的屏幕切换到黑暗的周围,眼睛需要一定的时间扩张瞳孔以适应暗环境,这段适应的时间里人眼几乎是失明的,无法充分应对可能的突发情况。因此他只是借由点亮屏幕带来的这一点亮光缩减室内外的亮度差,以便能最快的反应和处理任何不利状况。 门被人敲响了,叩叩叩间隔相同的三下敲击,是他和九条九月约定好的暗号,萩原研二警觉的靠近厚重的合金质铰链门,他回以更短促的两下敲击,随后门便被人打开了。 在看到来人的一瞬间,萩原研二差点条件反射的一个肘击,但胳膊刚抬起他就迅速反应了过来。 真是的,九月酱。他心领神会的笑了起来:难怪能甩开看守的保安,我都差点没认出来呢。 九条九月撩了一下粘在脖颈上的黑色碎发,在关上舱门后重新带上与自己染发之前相同颜色的假发。 早知道是鸿门宴,当然要做好充足的准备。她凭手感稍微调整了一下角度,再将假发用发卡别好,看起来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样子。 她这头颜色显眼的头发虽然很容易成为目标,但也能反过来对别人进行误导。 发色,身高,这两样特征过于明显,别人反而难以注意到其他方面。只要利用人的这种惯性思维,哪怕对长相没有任何修饰,也可以从监视者眼下轻松脱身。 为了保险,九条九月还在宽松的黑裙里又套了一条比较贴身的白色礼服。虽然刚刚脱下的黑裙已经被她毫不怜惜的扔在了女盥洗室的隔间,不过假发倒是可以重复利用一下。 你知道我一个人在这里孤零零的等了多久吗?要是你再不来,我都要等的睡着了。萩原研二忍不住扼腕。 唉,你不知道我对自己的形象做出了多大的牺牲。 刚刚九条九月说让他自己找机会离开主厅,在这里等她汇合。与她分开后,凝聚在身上的视线虽然数量骤减,但依旧阴魂不散,萩原研二于是开始刻意在会场里晃来晃去。刚开始那些保安还紧惕着他的行动,后来发现他只是不停地在找年轻女性搭讪,估计是觉得这样空会哄女人开心的花瓶翻不出什么大浪,便都鄙视的收回目光。 我才不是那种有女伴还要到处勾三搭四的没品男人啊。 只要萩原抱怨,不管是真是假,统一顺毛摸。 这是九条九月经过相处多年得出的丰富经验。 啊,hagi好棒,真是太辛苦了。 这是实际安慰的棒读效果。 太敷衍了!九月酱!你以为是在哄幼稚班的小朋友吗? 貌似还起到了反作用。 九条九月: 哄人好难,不如直接给她一刀算了。 我错了。九条九月乖乖闭嘴,径直带领萩原研二顺着舱内的楼梯向下走去。 萩原研二有些惊讶的轻咦了一声:我还以为你叫我到这里等你只是为了躲避甲板上无处不在的眼线,原来是下面还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吗? 按结构来讲,这下面应该是游轮的机舱?他顺便打开了手机自带的手电筒:不过这底下也太黑了吧? 萩原。九条九月突然开口,然而她的下一句话就让萩原研二整个人瞬间傻掉。 如果我告诉你船上有炸弹的话,你觉得会在什么位置? 萩原研二: 哈?!!!!!炸弹?!!!! 第9章 游轮黑水晶号其六 等等,等等等等。 你来之前可没告诉我这里有炸弹啊!萩原研二大震惊。 如果不是因为船上有炸弹,我找一个拆弹警察过来干什么?九条九月一副这种事还需要提前说吗?的理所当然表情。 萩原研二竟然觉得她的诡辩该死的有道理,如果被哽的人是小阵平他绝对会幸灾乐祸的哈哈大笑。但鉴于现在他才是那个事先一无所知结果受到爆炸性消息冲击而且还要打白工的拆弹警察,所以他只能抽了抽嘴角,努力提出抗议:就算再狡辩,你们二课都必须管我今天晚上的加班费。 这么大的船,想要找到炸弹无疑是大海捞针。不过看你这副一点都不着急的表情,还带我来这个地方,肯定已经对炸弹的安装位置有头绪了吧?他抱着手臂一副恶狠狠的表情:你到底知道多少内幕消息,还准备再瞒着我吗?快给我交代清楚! 第14章 我不知道炸弹具体安装在什么位置,只是大致做出推断。九条九月无奈摊手:我本来觉得这些信息并不那么重要,不过你想知道的话我也可以告诉你你还记得我们前两天抓捕的那个炸弹犯吗? 想要杀死柴崎的那个?他不是已经被捕了吗?这些炸弹和他有关系? 炸弹犯的名字是速川龙一,他的社交状况非常简单,父母几年前接连病逝,也没有其他兄弟姐妹,且离婚多年,妻子带走了唯一的女儿。也就是说,速川龙一完全可以称作孤家寡人,这样的人在做出犯罪行为时往往比其他有父母亲人牵扯的人更加肆无忌惮,也更不容易劝返。 为了弄清楚他的犯罪理由,一课特地调取了监控,查到他在一个月前曾出现在柴崎的公司门口,甚至还冲到他的车前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但面对一课的审讯时,他却一直不肯向警方透露当时他们具体的对话内容,反而一口咬定对柴崎的袭击是出于单纯的仇富。 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直觉认为他的动机说不定与柴崎公司的财务造假一事有关,希望能得到更多罪证来推进二课的办案进度。九条九月有些不解的说:但奇怪的是,尽管我多次劝说甚至用减刑来引诱他,明明好几次我都看到了他的神色出现动摇,但最终他还是闭口不言。 这点确实很奇怪啦,但我更好奇,你是怎么知道船上安装有炸弹的?萩原研二忍不住问道。 因为搜查一课在抓到他后对他的住所进行了仔细的搜查。提到炸弹,九条九月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的屋内,竟然还留有另一人的生活痕迹,从没用完的日用品和衣物来推断是一名女性。但是居住地附近没有摄像头,所以无法确认这个同居人的具体身份。 而且一课还在他电脑里找到了炸弹原材料购买记录。 和萩原研二与松田阵平这两个拆弹高手相处了那么多年,九条九月当然也懂一点基本的相关知识。 他购买的原材料数量,房间剩下的未使用的材料,和你们爆处组成员那天拆除的炸弹数量完全不匹配。那些对不上的材料,据我估计,足以做出四五个相当于那次桥上你们所拆除的炸弹。 她得出结论:也就是说,他的同伙带着大量已经制作好的炸弹消失了。 那个不知名的同伙对速川龙一的计划肯定是知情的,极大概率两人是共犯。萩原研二顿时理解了她的想法:所以,你认为她的目标是柴崎进平? 是啊。九条九月赞同道:而柴崎近期会参加的活动,除了大桥落成的剪彩,就是今天的晚宴了。 难怪你要带我到这个地方来。萩原研二捏着下巴沉思:吸取了之前速川龙一失败的教训,这次她肯定会更加谨慎。这里安保那么严格,想要在人来人往的地方安装炸弹几乎不可能,剩下的长年累月没有人经过的地方就只有船员,服务生和乘客基本都不会来的机舱了。 但以那个炸弹的威力,在离人群那么远的地方,基本不会有效果。在发现船上有炸弹后,其他人很容易就能坐船逃生。萩原研二之前在桥上拆除过相同的炸弹,他下意识便自言自语式的分析起来。 难道是和之前一样声东击西吗?不,以船上的安保情况,她既然无法在甲板其他位置安装炸弹,必然也无法对救生艇做手脚,所以她应该的确是将炸弹安在了机舱里。 所以,你觉得为了让炸弹发挥效果,她会将其安装在哪里呢? 能够将爆炸威力最大化的地方 萩原研二的面容冷凝下来:游轮的动力系统吗?如果那里发生爆炸,整艘船说不定都会陷入火海。 速川龙一为了杀死柴崎,无视高架桥桥上其他来往行人的生命。他喃喃自语:现在他的同伙为了杀掉自己的目标,不惜让船上数百号人陷入危险之中,到底是什么驱使他们做出这样的事情? 第10章 游轮黑水晶号其七 两人边分析边顺着楼梯砰砰砰地往下走。逐渐越走越深,到最后手机手电那一点微弱的灯光往顶上照射时只能渐渐消失在黑暗里,四周除了身前被勉强照亮的一点楼梯外什么都看不见。 分析完炸弹犯可能选定的地点后,九条九月就一直没有开口,萩原研二实在受不了这种可怕的寂静,他开始努力挑起话题:这下面也太黑了吧?真可怕,这种气氛很适合讲鬼故事哦。 你开车的时候可比这可怕多了。九条九月一脸冷漠:对交通课的人来说,如果非要在见到你和见到鬼之间二选一,我相信所有人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萩原研二平时开车当然不会故意违反交通法规,但有时候在马路上碰到案件,他就跟苦练多年的车技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一样,为了追上别人的车可以把跑车开出飞机起飞的速度。 对交通课的警察而言,在工作中遇到他基本可以和他又不小心违反了交规划等号。哪怕脸再英俊笑容再灿烂,看多了也是会产生抵抗力的。再想想他每年额外带来的巨大工作量,交通部的女警们也只差在交通课办公室外贴块牌子上书萩原研二不得入内了。 第15章 好记仇啊,九月酱。萩原研二欲哭无泪。 九条九月警校时第一次坐萩原研二的车,就碰上他直接一脚油门踩到底飞跃未完工大桥的壮举。 她下车时差点当着一群人的面在路边吐了个稀里哗啦。 当时这件事还被松田阵平狠狠嘲笑,气得彼时关系与他还不太好的九条九月差点直接跟他打起来。 哪怕从那以后过去了整整七年,九条九月坐他的车坐了快七年了,也一直对他的车技颇有怨念。 可能是谈笑时时间过得格外的快,也可能是之前他们实在走了太久,没几句话,两人就走到了向下台阶的尽头。 萩原研二借着手机的光亮分辨着周围机械的构造:唔,所以接下来该怎么走? 萩原,九条九月今天的礼服没口袋很小,所以就把自己平时一直随身携带的笔记本装在了萩原研二的西装口袋里。 笔记本给我。 她接过笔记本,拿出叠了两次后夹在里面的纸张然后展开。 这个不会是 是这艘船的平面设计图。 你是从哪里搞到这东西的?这也太夸张了吧。他看向这张手绘的绝对是从不知道哪个不可说渠道弄到的轮船设计图。 反正别人绝对查不到我就是了。 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机械结构和文字标注,萩原研二嘴角抽了抽:九月酱,帮大忙了啊,如果没有你提供的设计图纸,我们还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去。 我还以为你对这些设备应该会比较了解?九条九月略微有些惊讶:我只是出于谨慎才把这东西带来的。 怎么可能。他苦笑道: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家里开的是修车厂,又不是修船厂,这里的仪器有一大半我见都没见过。就算通过机械构造和仪表上的显示内容可以连蒙带猜,但这里面积那么大,仪器那么多,想要找到正确答案也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 纸上的文字太小不容易认清,九条九月和萩原研二把脑袋凑在一起,对着设计图开始分析前进的路线。 从我们当前的位置顺着这个方向,往左边走依次是仓库,机修间,消防系统,污水处理设备和供水系统,我觉得应该不会有人选择把炸弹安在这里。 右边是船舶系统和辅助动力系统。这两个是我们要重点检查的地方,辅助动力系统里面包含了供油的燃油系统还有空气压缩机,船舶系统里面有焚烧炉和阀门遥控装置,都是一旦发生爆炸会造成巨大危害的地方。萩原研二对着图纸开始分析:九月酱去检查船舶系统,辅助动力系统那边就交给我。 知道了。九条九月将图纸递给他:设计图你拿着好了,上面的分布位置我都记下来了。机舱里面手机没有信号,我们一但分开就没有办法互相联系,所以找到全部炸弹后记得再到现在的地点集合。 九条九月在燃油系统的供油单元和分油机上各找到一个炸弹,萩原检查的船舶系统中,二氧化碳灭火设备,惰气系统的位置也找到两个炸弹。 一共是四个吗?两人汇合后,萩原研二表情有些苦恼:虽然这些炸弹的制作步骤都相当外行,但如果想要全都拆卸下来还是很费时间的。 既然是安装在运动着的船舶上,里面应该没有一晃动就会爆炸的水银汞柱吧?九条九月提议:不能把它们拆解下来后直接扔进海里吗? 很遗憾,这样是行不通的。如果可以的话,萩原研二当然不会选择危险的拆炸弹:如果跟我们在前几天拆卸的那些炸弹结构一致的话,这几个炸弹里面应该也安装有光敏元件,如果突然从黑暗的机舱内拿到明亮的甲板上的话 他没有说下去,不过两个人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所以,只能由我在这里将它们全都拆卸下来,不然三十分钟后,他们全部都会爆炸。 我知道了。九条九月在图纸上帮萩原研二画出她找到的炸弹位置:你只要负责把炸弹全部拆除就好了,我去通知船上的人撤离。 就这样直接去吗?如果安装炸弹的凶手也混在其中的话怎么办?萩原研二有些意外的瞪大眼睛。 没关系。九条九月的表情看起来沉着而冷静:犯人的身份我已经有眉目了。 这种事你是怎么推理出来的啊?想到至今依旧没有找出共犯线索的搜查一课,萩原研二忍不住感慨。 只是因为你当时不在抓捕炸弹犯的现场。九条九月以一种带有暗示性的语气说:不然的话,你现在应该也能猜出犯人的真实身份吧。 萩原研二从这种态度中意识到了什么,结合她之前透露的那些信息,他很快推理出了答案:难道这个炸弹犯是 就是你想的那样。九条九月正要转身离开,突然停下脚步:对了,差点就忘掉了。 随后,她开始从礼服窄小的口袋里往外掏东西。 小型手电、钳子、剪子、镊子各种拆弹工具应有尽有,如果不是体积太大实在不允许,萩原研二丝毫不怀疑她甚至能从口袋里掏出一整套防护服。 第16章 这样你就不用大费周章的去机修间里翻工具了。 难怪你从不离身的宝贝日记本要放在我那里。居然随身带了这么多东西,口袋里还有位置才奇怪呢。萩原研二无语凝噎:到底是怎样骗过安检把这些东西带进来的,你是哆啦a梦吗? 不要啰嗦了,快点拆弹。 是是是萩原研二先是连声答应,随后忍不住笑了起来:话说回来,好久没有这样不穿防爆服拆弹了,上次好像还是七年前吧?真怀念,感觉整个人都很轻松呢。 这次是紧急情况。九条九月以锐利的目光扫了他一眼,双手交叠抱在胸前:我能把工具带上来就不错了,防爆服那种大小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偷偷弄上来吧。所以这次只能让你就这样拆弹了,不过这种事情不可能再有下一次你知道的吧? 明白明白,我当然知道啦。回忆起那段永生难忘的被男女混合双打躺进医院半个多月的经历,萩原研二汗如雨下,他无奈的举起双手做出了投降的姿势。 那我走了。 萩原。她认真的看着他:这些炸弹就交给你了。 唔,我看看。九条九月走远后,萩原研二拿起螺丝刀卸下炸弹的最外层的塑料外壳。 如他所料,炸弹的结构并不复杂,五分钟解决一个绰绰有余,但是想要像这样短时间拆除大量的炸弹依旧是对体力和脑力的巨大考验。 尤其是拆到最后一个时,他额角不禁滴下冷汗。 的确,这些炸弹的结构非常简单,可是和其他几个不同,这个炸弹被安装在灯光照不到的机械背面,又不像平时拆卸这类炸弹一样有着辅助视物的工具,就算他努力眯眼想要尽量看清内部结构,也只能勉强看到一些模糊的轮廓。现在,他几乎完全是凭借脑海中对之前拆除炸弹的记忆来推断下一步的拆卸工作该如何进行。 这是最后一个炸弹了,如果他不小心失误,或者炸弹犯按下遥控按钮,其他人未必会有事,但距离炸弹最近又没有防护服的他估计就得成为这艘船上唯一一个被炸死的倒霉蛋了。 汗珠从脸上滴下。 真是麻烦的情况。 就像七年前那样。 但是这个事实意外没有让他感到恐慌和紧张。 拆弹警察的日常本来就是与风险为伍,从炸弹犯手中抢夺时间的。不论是他还是松田,早在决定成为拆弹警察时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况且。他想起九条九月离开时沉静而笃定的表情。 不会有事的。 因为我身上,有着命运女神的庇护啊。 第11章 七年前的炸弹 据报道,警视厅方面接到炸弹犯的报案后,已经正派处爆处组积极处理,目前公寓内的普通民众已经全部撤离完毕。 商业街橱窗的电视里播报着最新的新闻消息。 九条九月侧身躲在街道的拐角处,探出头暗中监视着前方佝偻着身子的男人。 耐脏的灰西装、黑马甲,领口处些微发黄的白衬衫,有点长的直发看上去有一段时间没有打理,从发顶贴着头皮直垂到脸边。鹰钩鼻的两侧,是深深凹陷延伸到嘴角的法令纹,黑框眼镜下的眼睛阴沉无光,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疲惫混合着怨恨的味道。 他的右手一直放在口袋里,弓背垂头,余光时不时瞟向两侧。在前一个路口驻足观看电视转播下意识捏紧交握的双手时,从拿出右手的口袋里依稀可以辨认出一个个头不大的方形物品。左口袋的大小应该是手机,其他口袋都很平整。应该没有其他备用的控制装置。 他在向小巷慢慢靠近,胸口起伏逐渐增大,喘气声变重他的情绪已经要达爆发的边缘。 九条九月整理了一下背部因为一直贴靠在墙上而显得有些褶皱的黑西服,从街角若无其事的走出,脚步轻快但无声的紧跟在一直紧盯自己右边口袋的男人身后。只用余光扫视对方的口袋。 然后在对方口袋里的手握不住略松开想要调整一下姿势时,飞扑而上,左手飞快的将他的右手扭在身后。右手从他口袋里掏出遥控器按钮。再一脚踢中后膝将他踹倒在地。 这一系列动作完成,耳边只有自己猛烈的心跳声。 可恶!你们这些该死的警察!我早就该下定决心 注意到对方左手不知何时伸入口袋时的九条九月瞳孔一缩。 居然还能用手机控制吗? 男人狞笑着按下启动按键,然后在九条九月伸手抢夺时将手机飞抛进路边带栏杆的水沟里。 爆炸启动后,还有六秒 哈哈哈!如何!这下无论如何也捡不到了吧!男人癫狂的大笑出声:你就等着他们被炸成 不,时间是足够的。 她面无表情的想。 抬手一拳毫不犹豫的重击对方眼睛。 一瞬间击打眼球的力道足以致使对方短暂失明,在对方捂着脸惨叫时,快步走到下水道边。 没错,大小绝对不容成年人伸手进去的栏杆足够让任何前一刻还满以为能拯救他人命运的警察绝望。 但是。 第17章 昨日重现! 灰紫色的人影在九条九月身后浮现,没有实体的双手毫无障碍的伸进下水道口将掉在其中的手机取出。 在倒计时归零的最后两秒险之又险的按下暂停键。 九条九月直起身,不加嫌弃的将刚从满是杂物的干燥水沟里掏出来的手机和遥控器全都装进自己西装的内袋里。 她看向任倒在地上捂着眼睛惨叫的炸弹犯。抬脚毫不留情的直接踩中对方的左手腕。 这么喜欢耍小动作,看来得让你安分一点。 她偏着头,冷漠的无视对方愈发凄惨的叫声,蹲下身将他右手和无力的左腕用随身携带的手铐拷在一起。 确认他失去反抗能力后,她抬腕看了看手表,习惯性掏出随身携带的警察手帐记录下逮捕炸弹犯的具体时间。 大概十分钟后,她刚刚打电话通知的两个街区外巡逻的警员找了过来。 九条警部补?您怎么知道我的号码的?他气喘吁吁,一看就是慌忙中跑过来的。 搜查一课的成员距离太远一时过不来,我担心一个人控制不住嫌犯。知道你在这附近的警察署里工作,所以就打给了你,康纯君。九条九月抓住炸弹犯反铐的双手:我的警车就在两条街外,刚刚我已经通知了搜查一课,我们直接开车把他押送回去就行了。 好好的。没什么办案经验的小警察只会对她唯命是从。 至于为什么会知道你,我当然记得你的名字和联系方式,你不是我警察学校的同期吗?九条九月朝他露出温和的微笑,和身边目前还只是巡查部长的同期一起往自己的停车的地方走。 我记得你的开车技术似乎不错,等会你负责开车,我在后面看守他。 是! 转弯路过街角时,等待绿灯的过程中,九条九月抬腕看了看腕表显示的时间。 九条前辈很找急吗?他忍不住疑问道。 她摇摇头:我只是在想那个家伙现在应该已经拆弹成功了吧? 诶,这次负责炸弹的,是松田或萩原吗?巡查部长有些惊讶。松田和萩原这两个警校时期的风云人物如今进入了警视厅警备部爆裂物处理小组,这在同期中算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九条九月和他们两人关系好他也是知道的。所以他很快就从对方的态度联想到了这次拆弹的应该是那两人中的一个。 只是他完全没有想到高高在上的毕业生首席居然连自己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同期的联系方式都记得一清二楚,甚至还知道他开车技术很好。 看到对方因为对友人的担忧而皱起的眉头,他不由得产生了同仇敌忾之感。 竟然差点害死同期那样优秀的警察,这个可恶的炸弹犯,简直罪不容诛! 因此他体谅的跟着九条九月加快了步伐她肯定很想立刻回去见到差点死在爆炸中的爆裂物处理班的朋友吧。 他目光不善的打量着炸弹犯,却被对方回头时那种充满了恶意与仇恨的眼神吓了一跳。 你应该没怎么接触过这种恶性犯罪的嫌疑人吧。九条九月体贴的安慰他:没关系,紧张的话跟我聊聊天就好了,有我在不会让他有机会跑掉的。 是!非常感谢九条前辈!明明是同期毕业的警官却对九条九月使用着敬语,以一种看崇拜而信赖的目光凝视着她。 被抓住的炸弹犯垂着头,目光阴狠的看向地面。身后的两个警察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这状似放松的态度让他自觉找到了机会。他表现出放弃抵抗的样子,实则一直在偷偷打量四周,耐心等待时机。现在监管他的警察还只有两个人,一会如果上车或者附近警察赶到增援,就真的毫无出路了,必须尽快找到破绽。 就在这时,一个细微的,清脆的,像是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从三人头顶上方传来。 上面怎么了?九条九月顿时警觉的抬头,一直牢牢控制住对方的双手下意识不小心松开了一点。身边一直紧张的注视着她一举一动的菜鸟警官也下意识跟着她的动作猛然抬头。 好机会!意识到有意外状况发生,炸弹犯趁机狠狠把双手往后一推,挣脱警察的束缚。然后接着推动对方的反作用力,顺势把身体猛的向前一扑。 九条九月被他推倒,整个人往后踉跄了一下,被身边的警察扶住。她抬头顿时发现对方的逃跑意图,刚要冲过去,就被一直注视着头顶的同期用力拉住:九条前辈小心! 砰 粘血的碎片四溅! 透明的,坚硬的,意外从高楼坠落的玻璃窗就这样毫无缓冲的直直砸在不小心被绊倒的炸弹犯头顶。 前一刻满心得意以为自己可以逃出升天的炸弹犯下一秒就变成一团被重击和玻璃割伤的血肉模糊的尸体。 九条九月移开护住眼睛的手,紧盯着眼前意外的混乱场景,胸口不知何时剧烈的颤动起来。 她不顾飞溅的玻璃在脸上割出的伤口,对着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的同期急声大喊道:通知其他警察!快叫救护车!然后飞扑向大片血肉与玻璃碎片混合在一起,浑身被玻璃碎片割的深可见骨的犯人,去探他的颈侧。 没有脉搏了。九条九月低垂着头,声音有些颤抖:他脑部受到重击,当场毙命。 第18章 周围的零星几个路人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然后顿时引起骚乱,尖叫声连绵不绝。 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的同期警察傻傻的注视着这一切。当他猛然意识到地上那瘫红白混杂的东西是什么的时候,瞳孔猛然收缩,刚刚对方嘱咐的话语完全从大脑中清空,此刻能且只能够做出的反应只有一个。 呕!!!他瘫坐在地上,不敢再看不远处那一摊不久前还尚且鲜活的东西,双手撑住地面,无力的干呕。 九条九月叹了一口气,掏出手帕擦掉刚刚摸过尸体脖颈时沾到的鲜血。用手机通知搜查一课成员的同时,顺便走到旁边露天咖啡厅被这一切吓得瑟瑟发抖的店员面前找他要了一杯水。 九条九月蹲在无力干呕的同期警察的身边,一手轻抚对方背部,让他好受一点,带着手套的右手握住水杯让恶心的双手无力的他漱口。 干净清澈的温水让他似乎终于缓过来了一点,他低头努力用发抖的双手握住水杯:九条前辈,谢,谢谢您,我可以的。 不用逞强。九条九月包容而愧疚看向他:一切都因为我的分心,是我的错,让你看到这样的场景,我很抱歉。 不不,这怎么能怪你呢!连尸体看都不敢看一眼的警察结结巴巴的安慰她。 对方的脸颊上被飞溅的玻璃碎片割出的伤口流下一行顺着脸颊而下的红色血珠。 感谢你的目击证明,康纯君。 九条九月凑近,微微偏头,目光穿过同期的脸颊,向下睥睨着看不出人形的,前一刻还欣喜若狂以为可以逃出生天的炸弹犯,然后不急不慢的用拇指温柔而悲悯的抹去对方脸颊的那抹血痕。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 当意识到命运之手降临的那一刻,一切都已成定局。事情一旦发生,就无法挽回,之后不论怎样哭嚎哀求,无情前进的命运洪流都无法再度逆转。 过去无法改变,现在来不及改变,能够改变的,只有未来。 但未来是不可预见的。 没错,对你们而言。 但是,我则不同。 摇曳的烛火几时熄灭,飞舞的蝴蝶在何处停驻,潮湿的屋檐滴落多少雨水。这世界上将要发生的一切,早在事情发生的前一日,她就在自己的替身能力里察觉到了。 人的不论思想,还是行为,都逃不出她替身能力的预测。一切意外,事故,死亡,对她而言都不过是重复前一日已经发生过的日常罢了。只要她不干预,一切就会按照所知道的既定的轨道继续毫无差错的精准行进下去。只有她能预见这一切,只有她能改变这一切。 这便是她的能力 灰紫色的人影在身后缓缓浮现。 【昨日重现】 第12章 游轮黑水晶号其八 九条九月不急不缓的走在向上的台阶上。 这样的话就毫无差错了。重新思考了一遍自己的计划后,她捏着下巴想到。 走到台阶的尽头,她推开沉重的铰链门,周围甲板上搜寻多时的保镖终于发现了失踪已久的任务目标,已经顾不上伪装,急忙拿起对讲机就要联系雇主。 九条九月仿佛对他们的行为毫无知觉,她一副紧张凝重的神情,在周围人的警惕里严肃的开口:赶快通知乘客撤离,有人在船上安装了炸弹。 保镖们在巨大的震惊下,忙着告知和护送那些身份尊贵的宾客,根本顾不上继续监视她。 周围充斥着惊恐的尖叫声与混乱的脚步声。在被她的消息搅的乱成一锅粥的甲板上,九条九月一个人闲庭阔步的前往她预计的场所。 这个时间点,那个人的计划已经完成了,现在去的话,刚好可以和她碰上面。 昨日重现是最可靠的替身。 它所预见的事情,绝对不会有一分一毫的误差。 九条九月是天生的替身使者。 这句话的意思,并不是说她一出生就有替身能力,而是指她并不是因为被箭选中才觉醒替身,而是在成长过程中自然而然觉醒的。 自九条九月有意识起,替身就陪伴在她的身边,但直到遇见东方仗助之前,除了她本人外,哪怕是她的父母都没有办法看见这一独特的伙伴。 多年以来,她一直隐藏着自己的替身能力,除去幼驯染东方仗助和空条承太郎外,其他人,无论是别的替身使者还是松田萩原这种关系和她很亲密的普通人,都对此一无所知。 【昨日重现】,这一能力顾名思义,是对昨日经历的再现。 和人们平常认知的预言不同,昨日重现并不是灵光一闪,突然意识到未来将会发生的重大变故。也不像塔罗牌那样,能看穿某个人将来一段时间内的运势。 当她发动能力的时候,眼前可以像电脑分屏一样同时看到一天后相同时间她身上将会发生的事情。只要她不对未来进行干涉,她就会在一天后的相同时刻,看到和经历此刻未来视野所看到的一模一样的东西。 未来视野发生的一切是像观看电影一样自动推进的,和现实永远保持二十四小时的时间差,但九条九月也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通过意识操控未来的自己做出某些行动。 如果间隔一段时间不使用预言,即使事后再发动能力,也无法看见这段时间里错过的未来。所以,她的这一能力必须毫不间断的使用。 第19章 所以目前发生的一切,不论是速川龙一共犯的身份,还是柴崎合作者的身份,他们的目的,接下来的动向,一切的一切,全都在九条九月的预料之中。 但警视厅和私家侦探不一样,每场案件都需要编写详尽的结案报告,怎样发现犯罪计划,证据从何而来,这些事情都需要事无巨细的写进文书里。因此就算她已经知道了犯人的身份,依旧需要搜集证据,给自己一个合理的理由发现真相。 搜查二课的理事官,警视厅的警视,怎么可能亲自监视柴崎这种小角色。她只不过是早就知道炸弹犯当天的行动,所以提前很久去现场蹲守,为了自己能够合理的发现炸弹犯的计划罢了。而想要阻止炸弹犯,她也有很多方法可以不暴露自己,但她故意出现在柴崎面前,就是让他察觉到危机感,从而诱导他下一步动作。 当然在别人眼中,一切都会被解读为巧合。 即使知晓一切,也要装作一无所觉。 伪装。 这本就是人类这种生物,在社会上生存的处世之道。 她推着餐车从连接内部电梯的员工通道里走出来,结果差点被一个慌不择路的男人撞个正着。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她露出一副迷茫的表情。 你还不知道吗,据说船上被人安了炸弹,你也赶快撤离吧。男人匆忙中对她说。 炸弹? 她看了看时间,这才注意到,按理来说一分钟前炸弹就应该爆炸了,但却直到现在都毫无反应。 她按下了之前偷偷藏好的遥控器,果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该死,藏在那么隐蔽的地方到底是怎么被发现的?她暗恨道。 隔着裙子偷偷摸了摸绑在大腿上的匕首,她在旁边人救生艇在那边,你要去哪?的呼声中,向船头的甲板跑去。 她本来打算利用爆炸完成自己的目标,但现在计划出现了差错,那就只能亲自动手了。船头处有一个可以上到游轮顶层的楼梯。此时所有人都慌忙的往船侧的救生艇跑去,不会有人注意到她异常的行为,现在只能赌一把 她这么想着,抬头却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楼梯前站着一个人。 和慌不择路,因为剧烈的跑动整个人都在不断喘着粗气的她比起来,这个人的表情是那么的淡然,且好整以暇,仿佛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那头异常显眼的浅发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九条九月。 是那个警视厅搜查二课的警察。 所有人都去避难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警察对她露出如吹拂的春风般和煦的微笑,语气是那么的柔和,毫无任何一点诘问或质疑的意思。但明明态度礼貌且温和,却让人感受到无端的压迫。 这种压迫感不是来自于严厉,而是源于计谋被识破的恐惧,和无法看清对方深浅的未知。 芳村惠子小姐。 女服务员,芳村惠子,在月光下露出她的真容。 芳村惠子掏出绑在大腿上的匕首,面对着九条九月的方向,警惕的往后一步一步退到船头的护栏处。 你是怎么发现的? 九条九月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起了看似不相干的话:你知道吗?搜查一课的警察在审讯速川龙一的时候,他既不愿意吐露共犯的身份,也不肯说出自己想要杀死柴崎的真正原因。 芳村惠子攥紧了握住匕首的右手。 没有理会她的警惕,九条九月接着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明明他说出来可以让柴崎定罪,自己说不定也能获得减刑,但他固执的怎样都不肯开口。而柴崎,虽然他紧惕着搜查二课,但是一点都不担心速川龙一在审讯下透露出不利他的信息。 他之所以如此笃定,是因为他知道速川龙一为了保护某个人,而不能说。 其实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认出了你的身份。她看向芳村惠子秀美的面庞,你和你父亲,长的真的非常相似。 因为离后的户籍变动,芳村惠子跟随母亲改了姓,因此警方没有调查出速川龙一的女儿原来在柴崎进平所在的公司工作过。 你为什么会对这些内幕知道的这么清楚?芳村惠子警惕的质问。 我当然很清楚,因为我就是调查柴崎偷税案件的总负责人,同样,也正在追查和他沆瀣一气的佐佐木社长。九条九月并没有在意对方糟糕的态度,而是如实回答了她的问题。 我想,你迷晕了佐佐木之后应该拿走了他的手机吧?九条九月向她伸出了手:对警方来说,里面应该有很重要的证据,可以把它交给我吗? 你们警察总是不能在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然而听到这句话,她突然剧烈的喘了几口气,语气反而愈发激动起来:等到别人被逼迫得不得已而动手,偏偏又在这个时候跳出来阻止我! 她很愤怒,并难以控制自己的行为。按理说在这种时候不应该再刺激对方的情绪,但九条九月偏偏继续向前迈出了一步。 你在干什么?不要靠近我!她神情愈发紧张地朝她挥舞起手中的匕首。 第20章 九条九月清楚的知道匕首即将会有的运动轨迹,在找到可乘之机的一瞬间,经年锻炼的肌肉展现出强大的爆发性力量,两人间十米的距离顷刻间拉近。 在不论是动态视力,反应力还是臂力都无比悬殊的情况下,当她找到机会靠近的那一刻,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九条九月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哪怕匕首的寒芒离脸颊只有不到半英尺的距离,她的神色依旧毫无变化。 如果她不提前制止,这个女孩会在将手机抛给她之后从头也不回地船头跳下。 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九条九月左手一用力,女孩就在吃痛下将武器脱手,失去了唯一的利器,以她柔弱的力量绝不再有反抗的可能。 放开我不知道这种糟糕的处境让她想起了什么,受制于人的芳村惠子愈加瑟瑟发抖起来。 溺水而死是一件很痛苦的事,现在已经十二月了,东京湾的水冷的可以结冰。九条九月这样告诫她:死去好几日才被人打捞上来,落得一个无人收尸的下场,或者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腐朽肿胀,最终被海里的鱼分食掉,这样的死法并不适合你。 说完这句话后,九条九月于是真的松开了禁锢她的手,然后展开双臂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我保证,一定会让那些罪有应得的人得到该有的下场。她在她耳边温柔的说:所以,今晚睡个好觉吧,惠子。 女性柔软的身体,和柴崎肥腻的□□触感截然不同。 一片安静中,芳村惠子不知何时停止了挣扎,愣愣地看着远方落下了眼泪。 第13章 游轮黑水晶号(完) 喂!九月酱! 船侧救生艇的集合站边,萩原研二朝她疯狂挥手。 在这里。她举起右手挥了挥:我没事。 啊。萩原注意到她怀里裹着外套的娇小女孩子。 你好呀!我他本来灿烂的笑容在对方的瞪视下僵硬掉了。 他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脸蛋。 虽然连续加了快一个月的班导致这段时间整个人看起来都有种肾虚般的憔悴,但是为了参加今天的宴会他可是有好好保养过的。从脸颊的触感来判断虽然已经快半夜了但是状态依旧不错,看上去应该和油腻大叔扯不上什么关系吧 为什么对方会露出一副看到社会渣滓的表情? 难道我这种类型在年轻小姑娘当中已经不受欢迎了吗? 研二酱大危机! 噗,没有。九条九月被逗笑了:萩原还是很帅气的。 她轻拍了拍芳村惠子的肩膀,介绍道:他是我的朋友萩原研二,和我一样也是警察。九条九月话音落下,女孩终于硬邦邦的说了句:你好。 这个女孩,就是船上杀人案的嫌疑人,也是在船上安装炸弹的炸弹犯。 他之前确实没想到炸弹犯居然是这么年轻的女孩子。 看着这张全身上下都写满了对他的警惕的年轻面庞。 萩原研二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脱下自己外套递给露在外面的肩膀和后背被海风吹的快冻麻的九条九月,自己默默站到了远离两人的位置。 虽然炸弹已经被拆除,但是船上的乘客还是都乘救生艇撤离了。 午夜十一点钟左右,九条九月乘坐的救生艇成功抵达东京港。 搜查一课的警员已经在岸边等待多时,在九条九月和萩原研二的陪同下,那个娇小的女孩子被扣上了手铐带上警车。 九条警视,辛苦了,只是我们还有很多善后工作需要您帮忙完成。来到现场的搜查一课警员略带歉意的对九条九月说。 萩原研二陪着她一起乘坐一课的警车回到了警视厅,向一课的警察们复述了连带船上发生的杀人事件在内的这一连串事件的前因后果和基本情况后,九条九月又去审问迷药过了时间已经苏醒的佐佐木社长。 志村惠子对自己安装炸弹的罪行供认不讳。因为认罪态度良好,并且有九条九月作证的犯罪中止行为,考虑到最终也没有造成重大危害。她的量刑应该不会过重。 从留置室出来,九条九月和在门口等她的萩原研二走到电梯前。忙到大半夜终于能回家,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哪怕再早一点如果我们能够即时将那些隐藏的黑暗解决掉的话,这种悲剧也不会再发生了。等电梯时,萩原研二忍不住开口。 但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九条九月面无表情的目视着前方:你我都不是神,拯救不了所有人。世界上总有光触及不到的地方,将发生在眼前的事情解决,这就是我们能做到的极限了。 即便如此他依旧不支持以杀人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萩原研二话说到一半,电梯正好到达了楼层,他于是自己的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电梯的自动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一课今年新来的警官。 他本来正端着从茶水室打来的热气腾腾的咖啡杯,一副睡意朦胧的表情,结果电梯门打开时差点被两人跟警视厅完全不搭调的隆重服装一吓,顿时整个人都清醒了。他一番认真辨认下发现这两个穿的像开晚会的奇怪家伙居然还是自己认识的人,忍不住惊讶又迷惑的嘟囔道:九条警视?萩原警官?没有值班还这么晚来警视厅啊,真是辛苦了。 第21章 九条九月和萩原研二向他点点头,正要走进电梯时,突然听到他又恭维了一句:工作这么努力,九条警视不愧是警校的第一名,一直到我那届鬼冢教官还经常提起您呢。 九条九月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糟!糕!了! 以萩原研二和九条九月多年相处的熟悉程度,他一眼就看出她现在看似完美的笑容下已经开始不断冒黑气。 更何况那个熟悉的关键词一出来,哪怕不看身边人的表情萩原研二也可以判断出她心情有多么糟糕。 现在根本用不着他缓和气氛,周围的空气已经在愤怒之火下熊熊燃烧了啊! 九条九月并不是个容易生气的人。 但是这个世界上确实有一些天生不对盘的存在,哪怕是呼吸都堪称是在她雷点上跳踢踏舞。 对于意料之中才是常态的九条九月,少数那么几件在她意料之外的事情,已经足够让她记上一辈子。 比如 某个失联七年的警校同期。 降谷零。 那个在警校入学考试时,将自以为稳操胜券的她从端坐了十几年的第一宝座之位上拉下来的男人。 直到对方消失了七年的今日,她依旧不能释怀。 萩原研二在不知道自己说错话的警察一脸迷茫的表情中紧张的把她拉到一边。 九月酱累了吧,我们赶快回去早点休息? 我没事。 小阵平嚷嚷了好久明天要和你打电动呢。 我没事。 哈哈哈今天不早点睡的话,小心明天早上起不来哦。 我真的没事。 九条九月扶了扶额,按下了电梯的关门键后转过身面对萩原研二:都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家伙也一直没有出现,就算我再耿耿于怀,除了让自己生闷气之外也没有什么别的作用。 这番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但对对方记仇程度很有了解的萩原研二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说没事才有鬼啊。 他眼前浮现出当年提到降谷零,九条九月咬牙切齿的对他说: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样的耻辱。时那副杀气腾腾的表情。 打死他都不会相信这两个人能够握手言和的! 尤其降谷零一毕业就消失不见,九条九月想要重新决胜都找不到人,正是因为这种赢了就跑的行为,所以她才会这么多年都一直耿耿于怀啊! 和平共处当然是不可能的。 九条九月走出电梯,警视厅一楼的灯光已经全部熄灭了,门外的遥远的霓虹灯透过玻璃照进来,明亮如同灼烧的烈火。 眼前又出现那个人奋不顾身闯进火海拯救杀亲仇人的背影。 九条九月本人赞同朴素直接的<a href=https:///tuijian/fuchou/ target=_blank >复仇观。 她果然天生与这对幼驯染合不来。 第14章 不知名的外国人 晚上一点半睡觉。 早上五点半起床。 四个小时的睡眠后,她准时起床准备进行早锻炼。 九条九月当然不是什么基因进化后不需要睡眠的新人类,之所以只睡四个小时还能保持充足的精力和她的替身能力有关。 在她刚觉醒替身时,预言世界对她来说如同看电影一般,只是经历而非体验。后来在成长过程中能力发生了进化,现在预言中身体状态的改变会以差不多一半的比例折算并影响到现实。好处是不论锻炼还是睡眠,乃至伤口的愈合,都能以一点五倍的效率进行。缺点则是要尽量保证预言中身体的健康和安全,不然现实的身体也会受到影响。 凑巧的是,时间为1.5小时整数倍的睡眠也被证明是最科学的,以这个周期设定睡眠时间最不容易赖床。她一般会选择睡眠五小时,相当于普通人七个半小时的睡眠,比较忙时则会缩减为四个小时。 按理来说,九条九月甚至可以做到彻底抛弃睡眠,只依靠在预言中睡觉就能维持充足的精力。 但她依旧每天保持着睡觉的习惯,这和预言的刷新机制有关。 九条九月的预言能像电脑分屏一样同时看到现在与一日后同一时间的未来。但如果她在现实中做出和预言中不同的选择,这种差异不断的进行累积,预言最后就会完全失准,最终创造出一个只有时间在一天之后实际上与现实互不相干的平行世界。 这就是蝴蝶效应。 替身能力不会有这样明显的bug,预言可以通过刷新消除差异,但这种更新并不是即时性的,而是需要通过某个动作主动触发。 睡眠,和与其类似的意识丧失行为,就是刷新预言的开关。 不论她前一天在预言中做了多少荒谬的事,只要一觉起来,预言就会按照她醒来这一刻的状态重启,之前那条世界线不会被保留,一切烟消云散。这个刷新机制大大的增加了能力的泛用性,是搜集信息的大利器。现实中不会有人知道她的信息来源渠道,因为这些事情在现实中根本从未发生。 但也正是因为这个并不即时的刷新机制,导致了现实和预言的误差。 不论她是在预言中刻意操控自己行动,还是在现实中没有按照已知的命运进行,只要她看到的未来和现实之间产生偏差,在刷新之前,预言就有可能会失准。 所以九条九月养成了一遇到重要的事情就立刻写日记的习惯。如果她遇到重要的变故会习惯性的将事情详细记载到笔记本上的话,一但真有意外发生,在能力的判定下,那段她看不见的未来就能因笔记本上的记录而被她所知。 第22章 因为她这个习惯,所有人都知道她喜欢随身携带一个笔记本,因此将漫画投射到本子上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但这个措施并不是万能的。虽然已经是她能力范围内做出的最接近完美的补救,但只要对命运的改动次数过多,总会遇到意想不到的状况。因此通常情况下,九条九月不会随便对命运做出干涉。 如果命运并没有糟糕到非要干涉,那么就没有必要去大幅度改变。否则在改变命运的过程中,反而可能会引发让人更无法接受的严重后果,这是她的经验之谈。 因此哪怕她早已知道所有人接下来的所有行动,也会如同演戏一样,分毫不差的将自己的言行如同预言中的反应一样重现下去。 【昨日重现】 这就是九条九月将自己的替身能力如此命名的真正原因。 起床后,九条九月动作干脆的洗漱完毕,盘起头发换上运动服,时间来到了五点四十分。 吃两三块巧克力补充能量。 出门,晨练。 先是从警察公寓跑到附近的多摩川河边。 3km,大概10分钟,然后绕着河流沿岸跑步。 慢跑和冲刺交替进行,半小时。 自己进行的格斗招式训练,半小时。 在河岸边的公园借用器材进行引体向上和倒挂卷腹,强化核心区和手臂力量,半小时。 七点二十分结束锻炼。一个半小时的锻炼时间,预言中也同步进行,可以起到一般人一倍半时间左右的锻炼效果。 七点半到公寓楼下的咖啡厅吃早餐。然后把明天想吃的菜品提前告知熟识的老板,第二天只要按时来就可以吃上提前备好的热气腾腾的早餐。 七点五十,上楼,把帮松田和萩原带的早餐放在他们两人的门前,回到自己公寓,洗澡,换上工作穿的西装。 八点十分坐萩原的车出发请问去警视厅。 八点半,到达警视厅,上班。 九条九月的日常一般是这样的步骤,有特殊情况导致没有按时锻炼的话会抽空补练。 和上班时几乎都在处理文书工作的九条九月不同,爆裂物处理班的成员在任务中必须装备厚重的防爆服与笨重的防爆盾,也因此对体力具有极高的要求。松田和萩原在没有案件发生时只有少数时间是在写报告,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按日程进行统一训练。拆解训练和手持防爆盾进行的体能训练都有,所以不需要像她这样自己额外安排时间锻炼。 因此多年来九条九月早晨的锻炼一直是独自进行,她也非常羡慕这两个可以在上班时间带薪训练的人。 不过最近情况有所不同。 从美国回来后,她晨练时就经常碰到一个看起来略微年长的外国男人。 他似乎最近才刚回日本,不过应该之前有在日本生活过很长时间,日语说的相当流畅。 平时他总穿着黑色中袖紧身衣,勾勒出的肌肉线条轮廓显眼又紧实,出拳时的力道虎虎生风,一看就不是徒有其表的花架子。 九条九月身边格斗水平最出众的是松田阵平。松田更擅长的是拳击这种站立式格斗,在街斗和以一打多方面都是最占优的格斗技巧,也很适合躲避攻击,但是对力量的依靠性比较大。 这个男人则更擅长综合格斗和柔术,柔术相较拳击而言更适合缠斗,在贴身格斗和短距离的地面纠缠中非常有优势。不算替身的话,九条九月的本体力量相对松田这种经常锻炼又体格出众的成年男性稍有不足,想要提升自己只能靠技巧补足。对于身材较男性更矮,臂展也较小的九条九月来说,这个男人擅长的格斗方式比拳击更适合她使用。 因为经常偶遇,九条九月又非常看中他的能力,于是主动搭话提议和他两人对练。虽然看起来凶悍又不好惹,但他意外态度很好的答应了九条九月的请求。 九条九月和这个男人也不是每天都能碰到,他工作似乎出差比较多,有时候会一连消失好几天。 自从回日本后,不仅是攀升了好几倍的恐怖犯罪率,这里的时间和天气也变得相当奇怪春夏秋冬四个季节随机交替着螺旋前进,一周的日期可以从周一跳到周五再到周日最后又跳回到周二,而除了她之外甚至没有任何人意识到这些事情有多么不对劲。 因此虽然两人已经见了不知道多少面,不过在这个世界奇怪的时间线里,从初识到现在兜兜转转也只过了半个月的时间。 对练伙伴有一辆很拉风的跑车,不过因为很久没有回日本的缘故对东京的街道已经不太熟悉了。九条九月虽然对东京周围的美食分布烂熟于心,但她讨厌开车,一般锻炼结束后也只在公寓楼下的咖啡厅吃早饭。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锻炼结束后,他们会到九条推荐的店里一起吃早餐,今天这样的周末还会去游戏城打打电玩。 给自己找了个免费的高水平陪练,九条九月十分满意。 至于这个男人手上的枪茧,和明显的见过血的危险气质只要对方不被抓到现形,她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第15章 怪盗基德的预告函 萩原研二是被激烈的游戏音效吵醒的。 警视厅公寓隔音一般般。虽然被夹在中间的松田阵平公寓里发出的声音倒还不至于隔着九条和萩原的房子惊扰到两边的其他人,但是卧室和松田家客厅挂电视的墙面共用一堵墙的萩原研二就成了唯一被弄醒的那个倒霉蛋。 第23章 十点钟萩原研二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睁开一只眼,瞥了时间后把手表丢回床头柜,对了,九月酱和小阵平今天要玩游戏 伸手从底下第一格摸出耳塞,然后抱着枕头在床上从床头到床尾180度大翻身,远离不断发出噪音的墙壁那端,迷迷糊糊的用被子捂住脸:完全不想起 一分钟后,萩原研二在被子上又糊上了一层枕头。 五分钟后,用双手堵住耳朵。 十分钟后,他终于忍无可忍的丢开被子刹着拖鞋咚咚咚跑到隔壁踹门。 这也太吵了吧!鬼才睡得着啊! 门被大力踹开,摊在客厅沙发上打游戏的两个人吓得差点跳起来。 松田阵平下意识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九条九月趁着他分神的功夫抓住机会就是一套连击。 被一波送走的松田阵平丢下ps3的手柄,愤愤不平的抓了把自己的卷发:你这家伙,也太卑鄙了。 活该九条九月拖长声音,懒得理会这个因为一时失手而不停哀嚎的男人。 萩原研二把鞋一踹,一副要吃人的表情猛扑进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住松田阵平的脸蛋。 你们两个!也太大声了吧!他恶狠狠地把松田好不容易打理好的卷毛又狠狠揉乱:带着耳塞捂着被子都能听到小阵平在隔壁大喊大叫! 只有松田在喊。九条九月飞速撇清关系:我可是很安静的。 别说的好像打游戏只有我一个人份啊!松田阵平努力把萩原研二薅他头发的手推到一边。 九条九月顺手从茶几上拿了个晨练时打包回来的三明治边啃边看他们两个拉拉扯扯,表情兴奋的似乎恨不得再鼓几个掌。 别在一旁看戏了,你这个家伙。松田阵平咬牙切齿:快把这个闹起床气的笨蛋拉开! 也对。她啃完三明治终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该到点吃午饭了呢。 困到就快昏过去的萩原研二终于清醒了一点,但依旧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为了避免他疲劳驾驶又被开罚单,一向讨厌开车的九条九月难得坐在了驾驶位上。 切,开车慢的像乌龟。看着她慢悠悠的打转向灯起步,坐在副驾的松田阵平撑着脸狠狠地嘲笑。 两个交通部黑名单常驻用户没有资格指点我。九条九月动作娴熟,但确实非常小心谨慎的操纵着方向盘:我可是按照法定速度来开的。 虽然两名友人都是飙车狂魔,尤其是某个还在后排昏昏欲睡的萩名山车神,但九条九月多年来也不过是从坐车都晕进化为了平稳开车。 没有去预言中会发生杀人事件的烧鸟店,九条九月径直将车开到了另一家风评不错的意大利餐厅,结果饭还没吃完又发生了一起命案。 九条九月差点没控制好力道把手里的笔记本捏碎。 该死的【漫画】,搞得整个世界乱七八糟。这天天到处发生命案的鬼地方哪里是东京,分明简直就是哥谭。 在被指出犯罪手法,经历了犯人一哭二忏悔三下跪的认罪三件套后,面对再一次冷掉的饭菜,百无聊赖的九条九月在等待重点的餐品上菜时找服务员拿了一张餐厅里提供的的报纸。 嗯?萩原研二凑过来阅读上面的内容:铃木财团顾问铃木次郎吉将在铃木美术馆中展出世界上第二大的的莲花刚玉,并再度向怪盗基德发起挑战。哇,听起来很有趣嘛!说起来,九月酱应该还没有见过基德吧? 八年前怪盗基德消失的时候,九条九月还没有上警校。而基德重新开始活跃的两个月前,刚好是九条九月离开日本的时间点。虽然相关案件她已经在漫画中有所了解,但确实没有见过这位大名鼎鼎的怪盗的本尊。 我现在大概是整个搜查二课对基德最陌生的人了吧。九条九月合上报纸,半开玩笑的说:从很多年前开始,基德相关的案件就一直是由中森警部专门负责。入职二课后我也没有想过消失八年基德还会再度出现,所以那些相关卷宗也只草率的看过。什么都不了解,感觉我这个理事官当的很失职呢。 有什么关系,反正那个大叔每次都让基德跑了。松田阵平对基德这种小偷没什么好感,跟中森这个揪过他脸的暴脾气大叔也不太对盘。 这样吗九条九月思索一番后做出了决定。 几天前就听到课里的人在讨论这件事了,之前课长还考虑过要把这次的安保任务交给我负责。本来我想着今天还要忙其他事,就拒绝掉了,不过现在想想,果然还是觉得有点可惜。要不这次,我就去玩玩好了。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动作划一的同时抬头:你? 过几天我就要调走了,以后碰到怪盗基德的机会就不多了不是吗?她交握双手,十指抵在下巴下沿:那个小偷把我们搜查二科的面子这样丢在在地上踩,我这个马上就是前任的理事官怎么样也得帮自己的同事们找回一点场子吧松田阵平你那是什么表情? 什么都没有。松田阵平疯狂摇头。看着她那副温柔微笑的表情,默默地在内心给那个怪盗划了个十字。 第24章 第16章 基德与莲花刚玉其一 午饭时九条九月对萩原和松田说,她想在调走之前会会基德。 如果能成功抓捕基德这个搜查二课无数前辈束手无策多年的死敌,对她的名望将是巨大的提升,但这并不是九条九月此行的主要目的。 铃木集团,日本知名的大财阀。 想要在警界走到更高的位置,和这些大人物交好是有必要的。势力庞大又没什么负面传闻的铃木家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虽然她可以先想办法和继承人铃木园子打好关系,再被她引荐给父母,但是这场案件的出现让她多出一个选择,一个直接在铃木家族掌权一辈的重要人物面前露脸的重要机会。 必须漂漂亮亮的赢得这场胜利。 下午四点,铃木美术馆。 【锡(suzu),衣冠(ikan),抽签(kuji)。 我将化身西塞罗(cicero),前往铃木美术馆取走日落之石。 怪盗基德】 毛利小五郎盯着这张预告函已经很久了。 你那种看法,就算盯出花来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的。 江户川柯南在心里吐槽道。 有成功破解出基德的暗号吗?毛利侦探?铃木次郎吉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摸着胡子询问。 毛利小五郎冥思苦想,终于冒着冷汗得出了一个谁都知道的见解:哈哈哈既然是今天早上收到的预告函,那么怪盗基德肯定会在今日之内取走这块宝石。 但是基德的预告函上好像并没有说明作案时间?毛利兰有些疑惑的问道。 这个问题很简单,这枚宝石可是日落之石!基德还特意在预告函上强调了这一点,那他当然会在日落时分出现将其盗走。铃木次郎吉说的言之凿凿:按照气象台的预估,今天的日落时刻大概是晚上的五点十分。基德一定会在那个时间点准时出现的。 他的眼里似乎都冒出了战意盎然的火光:只要他一出现,一定会被这个安置在美术馆里的全新防盗系统瓮中捉鳖! 以基德的性格,真的会选取日落之时这种不确定的形容词来作为预告的时间吗?那个预告函的信息又应该如何破解? 柯南沉思着走到玻璃窗边,低头看到一辆出租车从远处开来,最终停在了美术馆的大门前。 车门拉开,一个挺拔高挑的身影走了出来。 咦?那个人好像是 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怪盗基德,铃木美术馆周围警备森严,里里外外站满了全副武装的搜查二课警察。但她却一路畅通无阻,甚至路过时每个警察都会向她抬手敬礼。 等等,那家伙是谁,为什么你们警察就这样毫不检查地把她放进来了?铃木史郎看着走进展厅的那人不满道。 中森警部难得正色:她是知道这次基德的预告,特地申请前来协助办案的。 当那个浅色头发的女人走到他面前时,他顿时姿态端正的立正敬礼:九条理事官,好久不见,您的身体还安好吗? 好久不见,中森警部,既然我已经复职,身体当然是没有问题的。她露出温和的笑容:以防万一,还是检查一下我是不是基德假扮的吧。 她扯了下脸,示意自己并没有被易容替换。 毛利先生,柯南君,兰桑,你们好,又见面了。她礼貌的对一旁的毛利四人说:旁边这位是铃木园子小姐吧?幸会。 打过招呼,她就和铃木顾问到旁边交流有关基德的守备工作去了,铃木园子戳了戳毛利兰,好奇的询问:她是谁啊,那个脾气差的要死的警察大叔难得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诶。 不知道,我们也只是几天前偶然见过一面而已。小兰不好意思地摆摆手:我只知道九条小姐和萩原警官以及松田警官是好朋友,应该也是一名警察吧? 是那两个爆处组的帅哥警察吗!铃木园子兴奋地抱紧了小兰的手臂。 我想她应该是搜查二课的警察吧。刚刚我有听到中森警部称呼九条姐姐为九条理事官哦。柯南一副小朋友的童真表情。 理事官?这是什么职位啊?对警察衔级一点都不了解的铃木园子一脸茫然。 理事官一般是重大案件的负责人,在一课中的地位仅次于课长,可以看做是每课的二把手,像搜查二课这样比较重要的课室的话,理事官的警衔应该是警视。柯南认真科普道:九条警官应该和萩原警官他们年纪一样大,这么年轻能做到这个职位,我想她应该是职业组的精英吧? 诶,我都不知道,柯南,你懂的东西真的好多哦。小兰俯下身,不禁好奇的感叹。 糟糕。柯南额边瞬间冒出冷汗。 哈哈哈,这些都是我从新一哥哥那里听说的啦。 九条九月看向窗外。虽然离日落的时间还有很久,但美术馆外已经围满了基德的粉丝。 那个小偷还真是有人气啊。九条九月不由得感慨。 一群目光短浅的家伙。不知道看上了那小子什么地方。铃木次郎吉冷哼一声:不过就算有这么多人的支持,他也别想从这个我特意打造的全新安保系统下偷走这块宝石。 第25章 他目光不善的看向这个从未见过的新警官。 你们警察的安保工作根本就没有必要,只会帮倒忙罢了,基德每次可都是混在人群里将宝石盗走的。 九条九月不置可否,毕竟之前搜查二课的确从未都成功抵挡过基德,就算她现在嘴上说的天花乱坠这位性格强硬的铃木集团顾问也不会相信的。比起不必要的辩论,她对这块宝石的来历更感兴趣。 她隔着玻璃凝视着这块色泽美丽的大块蓝宝石。 这块宝石的成色非常出众,简直是毫无瑕疵,这块莲花刚玉您是从哪里获得的? 哈哈哈哈。这种话无疑是对他鉴赏水平的夸赞,铃木次郎吉非常受用,他颇为得意的讲到:这是我在意大利罗马旅游的时候,从一个来自斯里兰卡的宝石商人手上得到的。他们家当时好像出现了一些经济问题,所以只能出售这块传家宝用来抵债。 不过块头虽然非常大,纯净度也比世界现有最大的那块要高,只可惜成色上倒是差了一点,稍微有些偏色。铃木史郎惋惜道。 是吗?九条九月微笑着说:但是比起那种完全标准的粉橙各半的颜色,我倒是更喜欢这种稍微更接近于橙色调,也就是被称作日落色的美丽颜色。 莲花刚玉的定义非常严格,这种宝石同时带有粉橙两种色调,且两种颜色的比例必须严格控制在30%-70%之间,在此之外哪怕带有一丁点的棕色,或是紫色调,都不被承认是莲花刚玉。因其过分严苛的标准,这种宝石也被人称为五万分之一的奇迹。 公认最完美的帕德玛刚玉的颜色是粉色与橙色各百分之五十,不过九条九月个人倒是喜欢偏右,也就是稍微偏橙色一点的色调。 没想到你还挺了解的嘛。铃木史郎表情颇有些意外:没错,这一块宝石是日落色,那个把宝石卖给我的斯里兰卡商人说,莲花是佛教色彩的花朵。所以这一块宝石又被他叫做倒映在佛祖眼眸中的日落。 所以您才断定基德会在日落之时前来取走宝石吗? 和铃木史郎聊完关于宝石的信息,九条九月又在现场检查了一下安保的排班状态,随后她决定去美术馆的监控室观察整体情况。 一阳君,你过来一下。九条九月将她对警备人手排布的调整方案告诉了山田一阳,随后就一个人去了位于顶层三楼的监控室。 窗外残阳如血,时钟的指针也终于慢慢走到了五点十分的位置上,但明明已经到了日落的时刻,基德却迟迟没有现身。 怎么回事。铃木次郎吉在展厅里焦急的走来走去。离日落的时间已经足足过去快十分钟了,为什么怪盗基德还没有出现。 基德不会是看到我们严格的防护所以怯场不敢来了吧。毛利小五郎的话被铃木园子打断。 基德大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临阵脱逃的事!他肯定是不小心看错了时间。 不,不对,基德绝对不可能就此放弃,也绝不会犯下那种低级的错误。预告函果然没那么简单,里面一定藏着什么他没有解开的暗号,预告时间肯定也包含在内。 可恶,到底应该用什么样的方法解开谜底柯南大脑飞速的运转着。他再度看向那张预告函,继续陷入沉思。 为什么预告函上的西塞罗没有用日本常用的片假名来书写,而是要特意书写成英文cicero呢? 九条九月坐在监控室里。一边观察监控的情况,一边翻动着只有自己能看到的漫画内容。 还真是神奇。九条九月自言自语道。 上次与主角见面时比较匆忙,这次她终于有机会好好研究一下这个能力。 监控里也能显现出安放有莲花刚玉的那个房间,柯南就在其中,一举一动都被监控记录了下来,刚好方便九条九月与漫画做对比。 按照之前她看过的已经发生过的漫画内容,漫画是由一个个日常案件组成的,其中有关黑衣组织的篇章标题往往会带有红黑的字样。 黑是指黑衣组织,红就是与之相对应的追查黑衣组织的搜查官,还有其他同样知道黑衣组织存在并与其对立的柯南,灰原哀,阿笠博士等人。 每个案件会根据长短的不同分成三个以上数量不等的章节,漫画并不是柯南每做一个动作,就一个分镜一个分镜的更新,而是在发生的内容凑够一个章节之后整章更新,因此它和现实之间是有一定延迟的。前几分钟的日落之时刚好更新了一篇新的章节,是这个案件的第二章。第一章的内容前半段是日常,后半段是柯南从铃木园子那里得知怪盗基德给他们家发了预告函,还有一些对话。 第二章则是柯南到了铃木美术馆之后的调查,以及对预告函的解读,还有其他内心活动。 这一章的最后几个画面,是已经到了日落的时间点,基德却迟迟没有现身,柯南便又开始思考基德预告函的内容。 小侦探似乎还没有将谜底解开九条九月点点下巴:不过,离怪盗基德的预告时间还够没有呢。 她用短信联络了展厅现场的警备负责人,收到对方一切顺利的回复后满意的将手机收回口袋里,拿起茶杯准备继续研究着漫画细节时。 第26章 咚咚。监控室的大门被敲响了。 是谁。九条九月合上笔记本,提高声询问道。 九条警视,是我!山田一阳!大门那端传来气喘吁吁的熟悉声音。 第17章 基德与莲花刚玉其二 我不是提前说过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要接近这间监控室吗?确认过的确是山田一阳的声音,九条九月起身走到门前。 十分抱歉!是非常紧急的事!但是事态很复杂用电话一下子讲不明白所以 警号,还有我们设定的暗号。听完他的理由后,九条九月直截了当的询问。 门外的人顺畅的报出两长串数字,验证无误,她扭开门把将对方放了进来。 等他进来后,九条九月立刻反锁房门,转头看到山田一阳满天大汗的样子,她有些惊奇: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这么慌张?让你急的连我的命令都顾不上了。 监控室里没有窗户,除了禁闭的大门外只有不容人通过的狭小通风口,基德想要进来只能从正门进入。这也是九条九月选择在这里指挥行动并勒令任何人不能靠近的原因。 看到山田一阳还在克制不住的喘着粗气,九条九月皱皱眉,以审视而警惕的目光紧盯着他挂满了汗珠的脸。 抱歉,九条理事官,因为情况非常紧急。所以 这件事情等会再说。 九条九月打断他的回话,用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拿出装在口袋里的手帕,有些嫌弃的递给山田,真是的,怎么跑的那么急,一股汗臭味,先把自己擦干净了再靠近我。 山田一阳,或者说是易容成山田一阳的怪盗基德,听到这句话整个人人瞬间僵硬在原地。 他身上哪里臭了? 基德忍不住在心中发出清白被玷污的怒吼。 山田一阳的岗位离这里有两层楼的距离,还刚好分布在美术馆的东西两侧,急匆匆的跑过来根本不可能不出汗。而使用的□□又不透水,只能用水珠泼洒在上面伪装出流汗的假像,但他用的明明是干净的自来水,根本不可能会有味道。 他心里嘀咕着,愤愤不平的接过起手帕擦脸,表面上还得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 质感很好的丝质手帕擦过面庞,虽然带着面具的脸几乎感受不到手帕的触感,但是鼻尖能隐约闻到上面淡淡的奇妙香味。 是从来没闻过的香味。可能是洗衣剂的味道?总之不像是香水,但是还挺好闻的。他在心里胡乱猜测道。 你的背上应该也流了不少汗吧?不打算擦一擦吗?或者你想我来帮你? 对方突然的开口差点把他吓了一跳,随后他意识到了对方话语的内容,顿时整个人都僵硬了。 不不不不用了。太感谢九条警视了,怎么敢麻烦您干这种事! 有什么好客气的?面前警察的表情似乎有些不解:你都跟在我身边多少年了,偏偏这个时候知道害羞了吗? 哈哈哈,但是怎么能麻烦上官做这种事情呢?好,好像确实没什么好害羞的,是他自己心虚。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他赶忙用手帕把后颈和锁骨上的汗全都快速擦了一遍。 那个将手帕递给他的人就这样目光灼灼的紧盯着他的动作,或者说是在审视着他脖颈和身体的交接处。 怪盗基德心想,他猜得没错。 在一瞬间措手不及的惊愕后,很容易判断出来。对方刚刚那种看似失礼的行为,果然是在试探他。 就算再熟悉的异性上下属也不会做出这种亲密的举止,之所以要求他擦拭脸部以下的部位,是为了让他解开紧紧包裹的衬衫领口,分辨头部和脖颈以下的位置是否存在色差,并通过这种猝不及防的要求观察他下意识的反应。 幸好他维持住了自己的扑克脸,且跟这位山田警官本身肤色相近,所以只戴上连到脖颈的面具就可以伪装。否则脖颈以下和手部皮肤的颜色都需要进行改变。 怎么样?擦干净了吧。 他摸着后脑勺,以山田警官的语气傻乎乎的问。 嗯。九条九月随手从自己放在桌子上的一堆糖里抓了一颗,放到他的手中。 你不是有低血糖吗?跑这么急不会头晕吧?先吃这个缓缓。 诶? 对方终于不再以那种充满了审视和警惕的眼神看着他,怪盗基德明白自己的伪装已经通过了这位警官的检验。 这次得知安保工作不是他一向熟悉的中森警部,而是由他和一个姓山田的警察一起负责,基德就确定好了自己的变装对象。但当他准备行动时,发现居然还有一个级别更高的警官也来到现场,并且他原本计划伪装的山田一阳被派遣到离展厅隔了不知道多远的美术馆顶层时,原本的方案只能作废,临时改成伪装这位空降的陌生警官。 刚刚她拿糖时转过身背对着他,虽然当时的状态堪称毫无防备,但基德没有选择动手将她迷晕。为了能够做到更加无破绽的模仿,他现在还需要更多的学习这位警察的说话方式和习惯性动作。 根据他这两天对山田一阳的观察,他有没有低血糖不知道,但面前这位警官确实很喜欢吃甜食,身为她下属的山田警官经常帮她跑腿去楼下便利店买糖果和甜味饮料。 第27章 他用眼睛的余光观察了一下监控台的桌面,散落的糖堆旁边零星分布着几张拆开的糖纸,这些糖的确是她自己吃的,刚刚也只是随手一抓,不会有什么迷药之类的陷阱。 虽然对方前面的举动把他吓得浑身冒冷汗。但是归根到底都是因为他自己心虚,不论从哪方面看对方都是个真心关心下属的好上司。 抱歉啦。怪盗基德在心里偷偷说道。虽然等会把你当做变装对象的计划不会更改。但是亲爱的警察小姐,作为一名绅士,我把你打晕的动作会尽量轻柔一点的。 他在九条九月的注视下,剥开包装,张口把糖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现在您应该确认了我的身份吧?他含着糖果,有些口齿不清的说道。 嗯,我确定了。九条九月姿态放松地坐在扶手椅上,十指交叠抵在下巴上。 说实话,不论从哪方面我都看不出破绽来。 那 但我知道,你就是怪盗基德对吧? 她面带微笑,以轻松的口吻说出这样的话。 第18章 基德与莲花刚玉其三 她的神情非常笃定。并不是误打误撞或试探,而是已经认定了他就是基德本人。 哈哈哈,怎么可能?已经看出了这一点,但他依旧故意狡辩道:你不是说我没有破绽,难道还不能确认我的身份吗? 你的伪装的确天衣无缝。九条九月的眼睛盯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庞说:这是我第一次遇到你,我此前没有想过所谓的易容术居然能够精密到这种程度。 我听说你在伪装前会连续几天跟踪模仿对象来学习他们的习惯。长相、声音、音调,甚至是某些旁人注意不到的小细节都一模一样。实话说,你的变装连和山田相识七年的我都无法看出破绽。 那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是基德呢?他饶有兴趣的问。 因为虽然你模仿的十分精妙,但依旧存在一个致命的缺陷。 一阳君,虽然脑子不太灵光,体力也不算出众,有着这样那样的各种缺点,但他有一个别人无法取代的优点,那就是他非常听我的话。 如果我跟他说,无论遇到任何事都不要来监控室打扰我,那他一定会老老实实的,从开始到结束,绝对不会以任何借口出现在我面前。 所以。她笑着说:对我来说,从你敲门的那一刻起,就露出破绽了。 基德背对着监控室的大门站立,与一派闲适地坐在椅子上的九条九月遥遥相对。 按你的说法,你早就识破了我的身份。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在进门的时候就将我抓捕起来呢?他微笑着说:那样的话,我根本就猝不及防吧? 虽然发现了破绽,但出于我本人谨慎的性格,以及对易容术的兴趣,所以想用别的方法进一步确认你的身份。九条九月继续向他阐述。 易容有一定缺陷。那就是巩膜和牙齿,是无法伪装的。 在知道怪盗基德的习惯后,我就把这次安保人员的体检报告都看了一遍。如果是别人我还不一定能确定,但是山田一阳作为我的副手,是我重点记忆的对象。 山田的下门牙相对上门牙会稍微小一点,左侧还有一颗犬齿稍微有点虎牙倾向。 虽然你们两个人的牙列都算整齐,但还是能看出区别的。 原来如此,刚刚递给我的那颗糖果是这个作用啊。怪盗基德不再伪装,恢复了原本的少年声线。 真是精彩的推理,看来对于未知的对手,我果然应该再谨慎一些。 九条九月偏了偏头,笑着回应他的称赞:面对失利依旧能保持这样冷静而理性的风范,不愧是传说中的怪盗基德。 表演现场总是会有各种意外发生,如果自己棋差一筹,还非要嘴硬的话,未免太过有失风度。连这一点都无法坦然面对的话,是无法成为合格的魔术师的。 哪怕依旧用着山田一阳的脸,但那张九条九月早已看惯的面孔却因为他柔和深邃的眼神与嘴角清浅的微笑杂糅出一种无法言喻独特的独特魅力。 月光下的魔术师。 见到基德本人之后,九条九月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男男女女如此样着迷于他。优雅的绅士姿态,恪守只偷窃却从不伤人的原则,以及百变又无法捉摸的神秘这个男人的确非常具有个人魅力。 我非常欣赏您的坦然。九条九月撑着下巴说:作为回报,我想我也该对您更加坦诚一些。 怪盗基德的好奇心被这句话勾起来。 坦诚?坦诚什么?难道有什么重要的秘密想要告诉他吗? 他保持着自己国际大盗的淡然风范,实际上恨不得竖起耳朵听。 来美术馆之前,大概是中午的时候,我在一家餐厅吃饭,结果很不走运的刚好碰上一桩命案。 嗯?他感觉有些奇怪。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虽然我并不是负责杀人案件的搜查一课刑警,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作为警察,我肯定要尽自己所能的破获案件。 所以?她慢悠悠又半天说不到重点,怪盗基德终于忍不住,示意她不要再卖关子,快点讲出事情的要点。 第28章 所以,非常抱歉。九条九月带着无辜的表情笑眯眯地眨了眨眼:见到您的时候我实在有些紧张没有留意,现在想起来,刚刚递给基德先生的手帕,好像中午才被我拿来包过凶器呢。 刚刚那个手帕,为了取信对方他拿过来胡乱的擦遍了整张脸,嘴唇当然也一起被擦到了。 怪盗基德: 他的大脑瞬间空白。 两秒后,基德落荒而逃。 心神巨震之下,差点被在门外准备多时的搜查二课成员抓个正着。 非常抱歉,九条警视,我们还是让他跑了。 基德进门时九条九月用手机联系让他在门外待命的警备负责人向她低头认罪。 没关系,基德是一个难缠的对手,我也没有想过这么简单就能抓住他,他应该又易容成警察逃走了吧? 易容术还真是神奇。 九条九月想:居然连从虹膜和牙齿都看不出破绽。 这很不正常。就算不论这些,她和山田一阳认识了七年,对方的微表情,小动作全都了然于胸。虽然她自认为观察力比不上萩原,但基德这种临时几天学习模仿的成果,居然能够骗过她的眼睛。 她一直以为所谓易容术不过是比较精巧的化妆,只要抓住细节很容易就可以看出端倪,但在近距离观察下,基德的面部依旧毫无破绽,毛孔都能看到。这真的是易容能够做到的事吗?这种程度的伪装,已经堪比替身能力了吧? 她顿时感兴趣起来。 或许,无法被看穿易容是基德的漫画设定。正如只带了单片眼镜的怪盗基德的下半张脸理应很好辨认,但她搜查遍了各种有关基德的新闻报道,其中不乏有近距离拍摄的照片,但是从影像中基德的下半张脸却无法得到任何有效信息,怎么看都是一张普普通通的路人脸。然而从替身能力的预言漫画中,看到的却不同漫画中基德的长相被真切的勾画了出来,那是一张无比类似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的脸。 但是工藤新一已经变小成了漫画主角江户川柯南。 这种长相应该只是巧合,但是依旧可以从全国搜索长相类似工藤新一的面孔来缩小嫌疑范围。 话说回来,既然无法被看穿是设定,她无法看破对方易容就合情合理了。 你们去找找被基德打晕的山田警部补,应该在一楼某个厕所的角落里吧?把他弄醒后叫他来接手监控室的工作,我现在要去展厅。九条九月对站在监控室门口待命的警察发号施令。 是! 既然基德已经现身,又没有成功抓获,再待在这里就没有意义了,接下来现场更重要。 临走前,九条九月将桌面上的垃圾清理干净,顺手把基德用过的手帕一起丢进垃圾桶里。 刚刚的话当然是骗人的,就算九条九月没有洁癖,也不可能把包过凶器的手帕装进口袋里回收利用。 不过想到怪盗先生一副快被自己想象吓哭了的可怜表情,九条九月非常愉悦的笑出了声。 嘛,谁叫你要在好不容易的周末给我增添工作量呢? 第19章 基德与莲花刚玉其四 九条理事官,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展厅门口站岗的警察表情看上去有些纠结,似乎犹豫着是否该像她离开之前交代的那样验明这个九条理事官身份的真假。 刚刚外面怎么回事?闹得兵荒马乱的?听到他们在门口的交谈声,一直待在展览馆里的铃木史郎走了出来。 刚刚我们在三楼发现了伪装的基德,可惜还是让他逃走了。九条九月自我验明身份后,转身向一直跟着她的两名警员吩咐道:好了,你们就送到这里吧。 从现在开始,把展厅大门关闭,禁止任何人进出。 说出这句话后,她向铃木史郎简短的解释了刚刚发生的事情,然后做出了分析:我想,刚刚基德逃走时应该混入了警察之中,他原本的计划,大概是想要伪装成我吧。但基德不会分身,有我的牵制,在我到来这里之前的十分钟内如果展览馆里没有人进出的话,就可以确定怪盗基德还没有来得及伪装成里面的任何一人。 刚刚十分钟这里的确没有人进出过,但是,九条理事官,您要将大门封闭多久?现在基德的预告时间还不能确定,如果他一直不肯出现的话,大家不可能在里面一直等到明天啊。听到动静赶来门口的中森警部忍不住提出异议。 放心吧,中森警部。九条九月走进展厅,确认门外的警察已经将大门牢牢关闭起来,才继续对他说:既然刚刚基德想要假扮成我,那就说明离他预告的时间已经很近了,不然他不会急着想要混入现场。 这位九条警官的分析很有道理。柯南想:但话虽如此,如果不能破解基德暗号的话,他们始终处于被动的状态。 看他低头捏着下巴,一副认真思考的表情,九条九月在旁边蹲下身问他:你是在破解怪盗基德的暗号吗,小侦探? 嗯柯南下意识点头,反应过来后又开始试图糊弄过去:哈哈哈,我只是觉得这些暗号很有趣,其实根本完全看不懂啦 第29章 是吗?九条九月似乎突然对他的话感起了兴趣:其实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我也很喜欢研究这样的暗号。 按理说,作为警察,很多案件上的事情不应该透露给小朋友知道,尤其是一些杀人案件。我不应该鼓励你去做这样的事,但上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对破案也很有兴趣,以后一定可以成为了不起的侦探。她整理了一下因俯身的动作而滑落到耳前的浅色发丝,对柯南露出温柔的微笑:地不耕种,再肥沃也长不出果实,人不学习,再聪明也目不识丁,这是キケロ(kikero)的名言。 如果你有这种天分却不能被善加引导,岂不是太过可惜了吗。 キケロ?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柯南有些惊讶的抬头。 你刚刚不是在研究基德的预告信吗?她笑的理所当然:因为上面正好有他的名字,所以我就想起了他说过的这句话。 キケロ,指的是西塞罗吗?柯南脑子里似乎很快的闪过什么东西,他下意识有些急切的抓住九条九月的衣服下摆。 啊,英语里面确实是这么读的。九条九月做出沉思的表情:在日本,大家一般也都是按照英文发音,念成シセロ(sisero)吧?其实英语中的这个单词原本也是从拉丁语里借用来的。不过这两者之间,尽管字母的写法相同,但发音差异却很大。只是因为我会一些拉丁语,所以就会习惯性的使用拉丁语的教会式发音来念他的名字。 所以如果用这种方式读出来,那么发音就是九条九月笑着告诉他。 kikero柯南仿佛回答她问题一样喃喃自语道。 一般来说,日语中的外来语都是用片假名来书写和发音的,所以用日语念出来的读音和单词原本的发音会有很大差别,日本以外其他国家的人很难听懂。可是非常巧合的是,西塞罗的名字如果用拉丁语念起来的话,读音刚好跟日语中的kikero一模一样呢。她看着陷入思绪的柯南进一步解释。 日文中的罗马字,原本就是用拉丁语的罗马字母为日语假名的发音进行标注,以方便外国人来学习和阅读的。 预告函中的三个名词:没有写作(ikann)而是写作(ikan)的衣冠, 锡(suzu)。 还有抽签(kuji)。 这一些连起来,难道! 柯南露出如同触电般猛然惊醒的表情。 他低头看了眼时间。 已经59分了。快要来不及了! 他顾不上掩藏自己的异样,毫不犹豫地大声喊道:大家提高警惕!基德的预告时间就要到了! 什么?!场馆内的警察们一阵兵荒马乱。 没错。 九条九月想。 如果将西塞罗(kikero)的三个音节分别拆分为ki、ke、ro,再按照顺序依次插入预告函中的三个单词中,就会得到预告的真正含义 锡(suzu)铃木(suzuki) 衣冠(ikan)警官(keikan) 抽签(kuji)六时(rokuji) 也就是说,怪盗基德 会在伴晚六时,混在警员之中,从铃木的手中取走日落之石! 柯南解释的话语落下的一瞬间,现场的灯光就如同早已准备好般瞬间暗了下来。 一个柯南无比熟悉的带着轻笑的声音伴随着落幕的灯光同时响起:表演秀现在开始了 预计的六点到来,定时装制也准时启动,整个场馆陷入黑暗,迷晕门外看守警察打开展厅大门的怪盗基德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场馆内提前安装好的扩音器放出了他的声音。 然后就在展厅大门合上的瞬间,一片漆黑中,他的后颈和锁骨处突然泛起了绿色的荧光。 在满座震惊到无声的寂静里,九条九月忍不住心情很好的噗一声笑了出来。 第20章 基德与莲花刚玉(完) 抓住怪盗基德,是身上发荧光的那个。恢复了冷凝的女声响起,美术馆里布置的警卫顿时朝着这唯一的光源扑过去。 一片混乱中,不知道荧光什么时候又熄灭了,等到场馆内灯光再次亮起,一堆混做一团的警卫里,已经分毫不见怪盗基德的身影。 柯南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熄灯前站在发出荧光位置的那个警察,也没有发现怪盗基德的本体。 日落之石不见了! 守卫在玻璃展柜旁寸步不离的警察惊慌的喊道。 柯南飞快的跑到展柜旁,里面那块硕大的宝石果然已经不见了。 现在大门紧闭,基德肯定还在这个展厅里,依旧混在警卫中,只要挨个检查一下 不对!基德是怎样在一接触就会发出警报的玻璃罩中取走宝石的? 这么想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的柯南抬头看见旁边的警察嘴角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咳咳!催泪瓦斯的烟雾袭来,打碎展柜玻璃的基德在警报声中从展柜边拥挤的警察头顶越过,飞一样穿过了现在堪称门户大开的展厅大门。 等等!被周围警察淹没的柯南掩着口鼻往外跑,却发现有个人比他动作还快的冲了出去。 基德动作灵活且迅速,九条九月紧随其后咬着不放,两人长腿三步并作两步,很快就把短胳膊短腿的柯南甩在了身后。 第30章 她追着基德来到了美术馆的天台,为了方便逃离,通向顶层平时紧锁的铁门早就被基德偷偷打开了。 九条九月右手摸上腰侧的配枪,侧身从门后观察,紧接着拔枪冲入门内,对准了看似毫无防备站在天台护栏边缘面对着她的基德。 没想到最先追过来的居然是你,我还以为会是那个小侦探呢。已经换回银白色礼服的怪盗基德压低了帽檐,右手把玩着刚偷到手的宝石,你真是个难缠的对手,警察小姐。 要小心点哦。他勾起了唇角,突然随手将那块价值连城的大宝石扔给了她。 就这样把好不容易到手的目标送还给我吗?九条九月单手接过宝石,另一只手依旧警戒地持枪对着他。 没关系,这并不是我在寻找的那一块宝石。他的下半张脸因为背对着初升的新月而模糊不清,只能看到轻笑一声之后,戴着白色手套的食指竖在嘴唇前:我把它还给你,就不要再追着我不放了。 他背身一跃而下,九条九月疾步冲上前,在他升空的那一刻,双手握枪瞄准了他的滑翔翼。 真是丝毫不留情面呢。看到擦着自己肩膀飞过去的子弹,为了躲避射击,基德无奈只得回头观察她的射击角度来调整飞行方向。 和狙击枪不同,手枪的有效射程非常短,只有不到五十米,实战中为了保证精准度甚至会将这个数字控制在二三十米之内,日本警察标配的警用左轮更是几乎没有杀伤性。何况在天台风力这种风力强劲的地方,长距离下的射击肯定是阻止不了基德的。 1、3、4点,开启。几枪没有射中后,她将手枪放回后腰的枪套,拿出对讲机,对着另一边说了些什么。 看到这一幕的怪盗基德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很不妙的预感。 他重新看向前方,发现对面大楼的窗子不知何时齐齐打开。楼底下的探照灯对准了这个天空之上的身影,随后一股强力的飓风袭来,滑翔翼受到风力的冲击,不受控制的带着他倒向某个方向。 5点,准备撒网。 早就知道你的逃跑方向,我怎么可能不提前做好准备。放下了对讲机,九条九月看着对面楼顶起飞的直升机撒下牢不可破的巨网,收起滑翔翼的基德在闪光弹的刺激下被迫闭上双眼,直直的从空中坠落。 和一个人行动的柯南不同,身为搜查二课理事官的九条九月可以调动警方力量作为助力。所以柯南如果没有在基德升空前抓住他就无能为力了,但是九条九月能够提前步下天罗地网。知道基德肯定会习惯性地去调查老对手中森银山的抓捕方案,所以这个计划连他都没有提前告知,而是额外调来人手秘密进行。 身后的楼梯传来清脆的急促脚步声,天台顶部的铁门被砰地一声用力打开。 怪盗基德呢!抓住他了吗?喘着粗气的柯南冲到她的身边。 【晚来了一步,这副小孩子的身体,果然行动还是太勉强了。】 不甘地这样想着,他看都不看地随手抹了抹脸颊边的汗水。 宝石成功拿了回来,现在警方正在按计划对基德实施抓捕。她背着手头也不回地说。 身边传来咚的一声,是柯南借力跳跃后用手扒住远超出身高的栏杆发出的声响。 但是九条警官的表情,看起来好像并不乐观的样子。 被你看出来了。九条九月低头看向身边与她并排着脚都挨不到地面小男孩,这次警方的计划虽然严密,不仅调动了附近几条街道上的监控设备,甚至还从警备二课调来了警犬协助搜查,但这些手段也只能在地面上起作用罢了。 现在基德无法使用滑翔翼,也难以躲避地面警方的搜查,如果他想要逃脱,只有唯一的一条道路 离美术馆两公里外的地方,就有一条河道。柯南脸色凝重道。 是啊,江户川的分支。她重新看了眼楼下被闪着灯的警车围堵的街道,刚好和柯南君的姓氏一样呢。警视厅没有能在水面行动的交通工具,只要他能到达那里,就可以成功破解警方的追击了。 基德实在是个难缠的对手,绝对不能小瞧他玩弄警方的能力。这样说着,九条九月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西服衣摆在风中划出一道黑色的弧线:走吧,柯南君,接下来的行动,不在一线的我们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离开铃木美术馆时,九条九月受到了在外蹲守的媒体的追问。 这些媒体的原本目标是基德,不过没有拍到什么有价值的画面,干脆抓了个看起来警衔最高的警察来采访。 是的,不负铃木顾问的信任,这次警方成功从基德手上守住了日落之石。 虽然很可惜最终没有成功抓捕基德,但我们搜查二课以后也一定会继续努力守护民众的财产。 感谢大家对警视厅工作的支持。 前来采访的女记者是基德的粉丝,本来想要言辞犀利的对二课的工作讽刺一番,但面前警察的笑容实在是过于耀眼,眼里的认真与自责也让心肠再坚硬的人看了都没办法狠下心来苛责她。 结束采访后的九条九月收起了脸上的萩原研二招牌笑容,拒绝了同行警察载她一程的邀请,一个人走在路边等待着出租车。 第31章 失败的抓捕行动并没有让九条九月沮丧,她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能够抓到基德。 如果她的推断没错,按照基德的人物设定,起码直到漫画完结之前他都不可能被成功抓捕,这次行动也必然会以失败告终。 虽然知道自己在做无用功,但她需要做出有效的抵抗,起码表面上与基德足够势均力敌,就算最后功败垂成,但谁也不能指责警视厅的工作不够到位。至少警方也不会在基德面前显得太过狼狈,毕竟这事关警视厅的颜面。 就算这次没办法成功拿下这个大功绩,不过没关系,反正她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 那条溶解了荧光剂的手帕主要目的并不是为了抓捕基德,而是用来证明她的某个猜想。 一般而言,只有发生在主角眼前的事情才会被画进漫画里,但是基德身上的荧光不可能在漫画里没有任何前因后果的出现,所以她与基德的对峙必然也会以回忆的形式在漫画中出现。 这样她真正的目的,她对于看破基德伪装所做出的解释也会被画入漫画,成为其被漫画所承认的事实。 她与基德的对话中掺杂了谎言,其实从牙齿和虹膜中根本发现不了任何破绽。 一个替身使者只能拥有一种替身能力。那些看似拥有多种不同能力的替身,本质上只是同一能力的不同应用方式罢了。 【漫画】与【昨日重现】一定存在某种关联。 如果在这部分内容在漫画中出现后以同样的方法能够鉴别出二者区别的话 完结的漫画可以改变未来,那么连载中的漫画呢?能够改变已经发生的过去吗? 【我搭毛利先生的便车一起回去,今晚要不就在他们事务所附近找点东西吃吧。 to hagiwara】 九条警官! 九条九月按下邮件的发送键后,一辆轿车在她旁边的道路口停下,副驾驶的车窗摇下后露出了毛利兰的脸。 您一个人吗?这么晚了附近不好打到车,要不我们送您回市区吧? 是毛利小姐啊,非常感谢,那就麻烦你们了。九条九月露出温柔的笑容。 第21章 与故人的再相会其上 【我会凭自己的努力,彻彻底底的击败你。 所以在那之前,你可千万不要轻易死掉啊。 降谷零。】 冬天的夜晚八点,气温已经降到了五六度。 九条九月正午出门时穿的西装不足以抵抗在十二月的冷风,她抱着手臂一个人站在街道旁的行道树下。好在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并没有让她等太久,从毛利一家的车上下来,没一会她就看到了朝这个方向驶来的熟悉跑车。 萩原研二原本入职后新买的车在某场与抢劫路人的飙车族们的激烈追逐中不小心撞坏了,现在这辆是九条九月送他的生日礼物。她原本准备的是一辆红色的法拉利enzo,但是被萩<a href=https:///tags_nan/yuanshentongren.html target=_blank >原神情复杂的拒绝了。 要是开这辆车去上班,明天全警视厅都会认为我被富婆包.养.的! 萩原研二露出狰狞的微笑。 九条九月:懂了。 于是她就选了现在这辆红黑配色的五座三菱lancer evolution。虽然它价格在跑车中不算顶尖,但性能强劲,和萩原原本的爱车马自达rx-7比起来更耐用,油耗也少,且马力更大提速更快。 怎么一直在路边等着?下车的萩原研二有些奇怪。 现在进去也不迟不是吗?九条九月将有些冻僵的手插进口袋,我也懒得再找地方了,这里不是刚好有一家咖啡厅吗?就它好了。 波罗咖啡厅?松田阵平轻声念出咖啡店的名字,推开了红色棚顶下的玻璃门,店门口的风铃发出了叮铃铃。的响声。 欢迎光临。 他进门的动作僵在原地。 咖啡厅的吧台内,穿着服务生制服的金发男人仿佛穿越七年的时光从回忆中走到他面前。曾朝夕相处的熟悉脸颊上,陌生的灿烂笑容也无法削减那张未曾改变的面孔在心里留下的刻痕。 他抬起灰紫色的眼睛,手上擦盘子的动作不知何时停滞,无言的看向店门口站立的三人。 半饷,终于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漂亮的笑容,你们好。 仿佛他们从未分离。 松田阵平猛地捏紧了握住墨镜的手,他嘴角抽动了一下,正想要说些什么,但话未出口便被堵在身后的九条九月一把推开。 松田阵平你挡什么道呢。 发呆干什么?快点坐下来点菜啦。萩原研二神色如常的一把勾住他的脖子。 啧,我知道了。他神色复杂的皱着眉头,但没有把搭在肩膀上的手臂拉下:我明白该怎么做,不用提醒我。 安室先生在看什么呢? 身边的夏本梓小姐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不,没有什么。 只是觉得,哪怕七年前过去了,依旧是令人难以忘怀的身影啊。 那三个人。 一如既往爽朗的萩原,看上去成熟了很多有种冷酷帅哥魅力的松田,还有,九条。 这个警校时期的最大对手,如今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成为了他原本期冀自己会成为的样子。 第32章 【那个人是以笔试只扣了两分的可怕成绩入学的警校第二名。据说面试表现同样相当出色,足以令一众严苛的教官都赞不绝口。不只是成绩出众,还有极为优秀的统御力。 如果体能测试的成绩再好点的话,今年入校的第一名一定非她莫属。 明明也有着一头显眼的浅色头发,但和他总是被人嘲笑不像日本人的金发不同,他曾不止一次听到过周围的女生满怀憧憬和艳羡的提起她。 九条同学的头发颜色真漂亮。 闪闪发光,在人群中一眼就能注意到,如果我也能有这样的发色就好了。 等到毕业后我就去染个一样的颜色! 不仅是总围着她团团转的女生,那些因为他发色而暗地里排挤他的男生们也会不约而同的对她露出向往又尊敬的表情。 为什么明明发色接近的两个人会有如此不同的待遇呢? 因为他是混血,而她双亲都是日本吗? 不,不是这么浅显的原因,只是因为 哪有日本人会是这种发色啊。 端着餐盘与他擦肩而过的两名警校男生狠狠撞了一下他的肩膀,目露鄙夷的特意大声说出口。 日本社会排斥着异类,只要有任何一方面显得格外不合群,就有可能成为霸凌的对象。 但这种异常在强者身上,反而是出类拔萃的勋章。尤其当这个人受到所有人的爱戴,那么敢于排斥她的人反而会变成被人排挤的异类。 东堂君,新田君,刚刚的话,可不是未来的警察口中应该说出来的。 九九条桑。刚刚还趾高气昂的家伙顿时熄了火气。 只是那家伙实在是 新田君明明是怀着梦想,为此那么努力的过了准职业组的考试,才有资格来到这里,既然如此,就要对得起自己胸前的警徽,我说的没错吧?她站在降谷零面前,背对着他低声提醒目前的男人:东堂君,女孩子也不会喜欢心胸狭窄的男人的。 什什么?东堂抬头,这才发现自己暗恋已久的千夏同学就站在九条九月身后,此时正以一种疑惑又带着一点不赞同的眼神看着他。 真诚的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道歉,才是男子汉应有的气量,大家都不会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的。 对对不起,降谷同学。 一直排斥他的那些人,在她三两句话下就道歉了。 降谷零早就对别人的排斥习以为常,小时候还会感到难受,但现在早已不在意了,但他很惊讶与他没什么交集的九条九月居然会帮他解围。 然而当他打算向她道谢时,发现她向下俯视着自己带着审视意味的红色眼睛。 有一件事其他人都不知道,九条九月和降谷零,两人其实是大学同学。他们都就读于东都大学法律系,毕业后又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参加职业组的考试。 九条九月人缘很好,但总是独来独往。她深得老师看重,每天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忙各种各样的事。 虽然大学四年他们两个都几乎没有说过话,但在降谷零模糊的印象里,对方是一个优秀又善良,并且领导力出众的人。 已经开学这么久了,居然还能放任别人跳到自己面前造次。 连这种程度的家伙,都无法处理吗?未免太软弱了。 她以完全与降谷零印象相悖的冷硬语气对他说出了这样的话。 被讨厌了。 为什么? 而且如果想要针对他,根本用不着这样直接走上来对他冷语相向。 这样毫不避讳,和对方一贯为人处世的方式相违背,简直就是故意想要告诉他 我很讨厌你,并且我没有打算掩饰这一点。 如果你只有这种程度的话。 两人对视的目光交汇处仿佛有电闪雷鸣,你这个警校的第一名,我是不会承认的。 等等!九月酱!在场唯一和两个人都算熟悉的萩原研二见势不妙赶紧跳出来当和事佬:嘛,大家现在还在吃饭呢,再等下去饭都凉了哦。 萩原,这些事待会再说吧。刚开始一瞬的愣怔后,降谷零的神色认真起来。 虽然我很认可你的能力,但并不代表别人可以小瞧我,就算对手是你也一样。 他紧绷着面容,灰紫色的眼睛透露出带着冷凝而郑重的光:我会让你知道,我第一的名头来的堂堂正正,当之无愧。 现在如此,但是毕业之前,我一定会将其取走。 如果你做得到,就尽管试试好了。 两人的不对盘从此人尽皆知。 理论课无人可比,射击成绩略胜一筹,但是格斗只能算中上水准,体能水平在这一届的女性学员中已经足够优秀,但也和在整个警校悠长历史中都算出类拔萃的降谷零有着不可撼动的差距。 职业组的精英毕业结束半年的实习后几乎不会上前线,那样疯狂的体力锻炼其实并没有必要。 但是从小到大的天之骄子是不会甘心就此认输的,哪怕是在她没必要擅长的领域。 他们五人喜欢在早上自主锻炼,这样休息一下刚好可以继续警校的早练。 第33章 但她从不如此,听萩原说,每天那点自由活动的时间,她干脆全都拿去进行体能训练。每天晚上无论寒暑亦或刮风下雨,操场上直到熄灯十分钟前都会有那个固定的背影。 其实稍微能理解她的心情。 大学时期自信满满考入东大法学院的自己。看着无论如何都无法超过的全科满绩的第一名,和她此刻的心情大概是一样的吧。 所以。警校毕业生首席的名号,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让给对方。 在秋夏交迹的烈阳下,晒黑了至少两个度,汗水铺满操场每个角落的两人,彼此之间有着绝对不能输给对方的好胜心。 这是从大学时期延续到今日的宿命对决。 毕业前夕,降谷零接到了警察厅对他发出的邀请。 警备企划课,秘密部门。 说不定还要承担潜入搜查的任务。这样的话,估计不会被上面列入毕业首席的候选人之中吧。 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的降谷零这样想。 稍微有点遗憾。 寝室的门被敲响了。 萩原?这个点了,有什么事情吗? 啊,其实是九月酱啦,她在宿舍楼底下等你,似乎有话想对你说哦。 九条?虽然是彼此认定的对手,但是平时两人很少会有交流,找他能有什么事? 九条站在男生宿舍的楼底下,似乎刚刚跑完步的样子,符合警校规章的短发上还束着吸汗带。 看到他过来,她随手将刚刚喝完的运动饮料以投篮的姿势扔进垃圾桶,然后插着口袋默不作声的往远离宿舍的方向走。 降谷零跟在她身后,走了没多远忽然意识到她要去的地方是操场。不过他倒是奇异的能够理解,在警校度过的这六个月,对他们两人而言这里已经变成了远比只有睡觉时才回去的宿舍更熟悉的地方。 两人在星夜的操场上无声的并排行走着。 降谷。她突然发声道:你应该接到了警察厅的任职邀请吧? 这种事按理来说是需要保密的,但是 是,没错。以她的能力,肯定也会接到同样的邀请,所以讲出来也没很大差别,你应该也一样吧? 我的确也接到了邀请,但是我拒绝了。她面无表情的这样说:很早以前我就计划好了,以后会去搜查二科。 拒绝,为什么会拒绝呢?以他对对方的了解,这种具有强烈好胜心的性格,理所应当会去更高一级且遍地精英的警察厅,就算退而求其次,至少也会去警视厅公安部。虽然搜查二课也是很多职业组的选择,但一般都是有警察厅的工作经历再后期调任过去,很少会有人毕业后直接去那里。 降谷零意识到自己其实并不了解这个对手。或者说很了解对方的实力,也算了解对方的性格,但对她的过去和理想一无所知。 就像他同样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选择职业组应该去的警察厅警察大学,而是和他一样来到了这所警视厅警察学校。 今天中午教官把我叫到办公室。她头也不回地说:跟我说上面已经决定由我来当选毕业生代表了。 我觉得很奇怪,以我的预测,他们肯定会将我和你之间各个围度综合起来慎之又慎地判断,起码还需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决出最终结果。 所以我推断,你应该是被选入就职不能说的部门了吧,将来要从事秘密行动,所以最好不在警校毕业仪式这种重大场合留下影像。 确实没有错。他这样回答。 本来想用毕业首席的归属来决定警校时期关于第一名争斗的最终结果,但是现在看来 这次不能决出胜负了,降谷零。明明得到了心心念念的第一,对方却眉头紧皱,没有一点开心的神情。 明明是你得到的第一,就算不高兴也应该是我吧他在心里感叹。 她似乎在犹豫什么,皱着眉思考了很久,但是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我不想对你说的太仔细。毕竟我们两人关系还远没有熟悉到那种程度上。 实话说,我很讨厌你。 虽然因为两人针锋相对的程度稍微能够有所预料,但是这未免也太直白了一些。以对方除课堂表现外一视同仁的态度也完全看不出来。 但是,因为这次还没有决出胜负,所以我不希望你在那之前死掉。 接下来的话,我只会跟你说一次,降谷零。 如果相信的话,就把我说的话一字一句的牢牢记好,如果不相信的话,就这样丢在脑后也没有关系。但是我向你做出了这样的承诺,如果你愿意相信我,那么无论如何我都一定会想办法兑现。 没有别的事情了,那么,等毕业后,下次再见面时,就是我们之间决出胜负的时候。】 但是,谁都没想到七年前约好的,下次见面时决胜,会是在这样的场景下进行 咖啡厅里,青春靓丽的高中女生们用自以为压低了嗓音实际上兴奋又激动的语气讨论道:美娜子说的就是这家店吗? 第34章 对对就是这家,这个点来的话,那个店员应该还在这里。 就是他!对方惊叫出声,随即努力矜持的压低了声音,抓住旁观女生的胳膊,自以为没有人能听见的兴奋道:看到了吗?那个金发黑皮的服务员小哥,长的超帅气的,不仅厨艺好而且人也很温柔,简直是完美的理想型 咖啡厅的电视里半小时前才转播过,刚刚解决完怪盗基德案件的,年轻一代警察的旗帜与标杆,九条九月警视 和,为了成为毛利小五郎的弟子而在他楼下的波罗咖啡厅里面打零工,并且深受附近女子高中生们欢迎的,三流侦探安室透。 降谷零强迫自己在不远处三人愈加饶有趣味的炙热眼神中做出符合安室透人设的阳光微笑。 简直就是糟糕透顶啊,七年后与故人的再次相逢。 第22章 与故人的再相会其下 走出吧台还端着三明治的降谷零被一群激动的女高中生们团团围住。 好大的声音,他们三个肯定听见了吧。降谷零生无可恋地想,但是依靠着纯熟的演技,他勉强维持住了自己微笑的表情。 这在同期面前简直是社会性死亡啊,降谷零。 噗 身后的某处传来漏气的气球般的可疑声音。 都忍不住喷笑出声了啊,你这卷毛混蛋! 降谷零决定收回自己之前对松田阵平的评价,看上去变得冷酷又可靠什么的,对于某个墨镜卷毛来说,不存在的。 在一番的被迫营业之后,降谷零狼狈地逃离了女高中生们的包围圈,端着餐盘上的餐点走到他们的座位面前。 三个人动作整齐划一的同时仰头,降谷零强迫自己在眼前三人饶有趣味的炙热眼神中,做出符合安室透人设的阳光微笑。 他的眼神扫过憋笑憋的触电般上下抖动的松田阵平,努力假装面不改色,实际嘴角疯狂上扬的萩原研二,以及一派气定神闲,仿佛跟他真的毫无关系的九条九月。 他咬牙切齿,几乎是一字一顿的用力自我介绍道:你们好,我是波洛咖啡厅的员工安·室·透。 所以千万不要叫漏嘴了啊,看笑话的三个混蛋。 安室,透(tooru)啊。这两个音节被单手撑着脸的松田阵平玩味地在嘴边反复回味。 非常高兴见到你,透(tooru)君,噗勉强礼节性的打完招呼,他终于没忍住捂着嘴巴倒在桌子上笑了起来。 这位,客人? 旁边的榎本梓小姐疑惑的目光在他们四个人之间打量来打量去。 他想起好笑的事情。 他脑袋不太好使。 九条九月和萩原研二解释的话语重合到了一起。 萩原研二努力维持着嘴角的弧度。 就算早就猜想到对方承担着潜入搜查的工作,可能会进行一定程度的伪装,但是猝不及防与之下与降谷零一打照面,那张警校时期严肃到总是和其他同期起冲突的脸上,挂着的那副恍若天成的灿烂笑容实在是太有冲击感。虽然已经努力克制表情,但被松田一带,他实在没忍住差点就一起笑出了声。 喂喂,不是吧,你们这三个两个混蛋,稍微收敛一点。这也表现得太夸张了吧!一点默契都没有,榎本梓小姐看起来更加迷惑了啊! 降谷零差点微笑着捏碎手中的餐盘。 就算不是潜入搜查官所以没必要锻炼演技,但是这也表现得过于出格了,被别人发现的话要解释说他们几个之前不认识只有鬼才会相信啊。 而唯一一个,没有喷笑出声,除了刚见面时嘴角泄露出来的嗤笑之外,眼神和表情都显得波澜不惊的人。 果然还是只有警校时期的宿敌,看起来最沉稳可靠 九条九月浅酌一口冰柠檬茶。 她本人有着相当出色的表情管理能力,毕竟现实里一脸遗憾的安慰受害者家属的时候,预言中的她可能正在和萩原一起看电视里的<a href=https:///tags_nan/gaoxiao.html target=_blank >搞笑节目,万一没忍住笑出来,事情可就大条了。 于是此刻,在预言的一天后已经和其他两人一起狠狠嘲笑过对方一次所以能够完美收敛表情的九条九月露出成熟警察的可靠微笑。 嗯,真是个美妙的误会啊,降谷零君。 【十二月的深夜寒冷又黑暗,冷风吹过半秃的树干和稀疏的树叶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簌簌声,不见天日的茂密树林里,在头顶密不透风树冠下,连月光都透不进来。 她裹着大衣,踩在满是石子的泥土上,一步步慢慢往前走着。 刚刚奔跑的喘息还未完全平复。但是现在,到了这个地步,本来急迫的心反而已经平静无比。 没有侥幸,也没有奇迹。 什么样的缘由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 一切都早已注定。 她停在了一颗柏树下,手电的灯光照到了树根附近的泥土。 最近没有下过雨,地面很干燥,那处的泥土土明显新翻开过,原本埋在下层的要更湿润,因此颜色明显比周围深。 她用手轻轻地拨开上层漆黑的泥土。 年轻的男人闭着眼睛安静的躺在那里,黑发在黑夜中与周围的泥土几乎融为一体。白皙的脸边围绕着一圈短短的胡渣,灰色的兜帽外套上,从心脏处渗出的血迹早已干涸。 第35章 他早就不再动弹,如今躺在这里,任由土壤中的细小生物爬过他的身体。 远处亮起灯光,还有逐渐靠近的人声,是被她叫来帮忙的spw财团的人。 一定有方法的,一定有】 铃铃铃 被闹钟叫醒的九条九月在床上睁开眼,对着天花板愣了一会,随后移开挡在眼睛上的右手,偏头看向冬日清晨昏暗的窗外。 又做梦了。 她想。 讨厌的梦。 第23章 白夜行宫其一 九条九月从停在庄园门口的私家车上走下来,回头对载了她一程的中年警员答谢道:非常感谢您的帮助,石田警部。 没事没事,我也是顺路嘛。坐在驾驶座上的石田警部回以一个和善的容,倒是九条参事官,居然能接到这种名流晚宴的邀请,看来我们警视厅的青年才俊也终于开始受到各方关注了呢。 您见笑了,我还有很多要向您这种老刑警学习的地方。 哈哈哈,九条警视正没必要对我说这种见外的客套话。 九条警视正。 在回到日本一个星期,正式的调任书终于顺利下发到了九条九月手上,也就是说,她升职了。 紧随升衔而来的就是职务变动。搜查二课里只有最高级别的课长符合警视正这个警衔,其他不论理事官还是其下的管理官都只是警视。 九条九月的资历还不足以担任一课之长,何况现任课长还没退休。没有空余的职位给她,她理所当然的被调离了搜查二课。结合她想要留在警视厅刑事部的请求,上面综合考虑下将她调到了刑事部的小田切部长手下担任参事官。 参事官大概可以算是刑事部长的秘书一类的职位,除了总结日常工作外,也会辅助部长执行重大案件的指挥任务。 升职当然是好事,从警视警衔升级成了全日本仅有五百多人的警视正之后,她才终于算半步踏进了警界的权利中心。只是跟了她多年的好用下属山田一阳依旧留在搜查二课,以后不论是开车还是买东西都只能她自己亲力亲为了。 挥别了石田警部后,九条九月拢了拢衣服,顺着人群,穿过环廊朝着位于庄园中轴线处的主建筑走去。 可惜她今天参加的这场晚宴,和其他人猜测的不同,与她的升职并没有半分干系。因为受到主办方邀请的,并不是九条九月本人,而是她的父亲九条宫城。 将请帖递交给侍者查验后,九条九月站在门口,打量着眼前这座庄重肃穆的行宫。接着,她以一种探究的目光,遥遥望向宴会厅内人群中央的那个头发斑白的老人,山岸辉司。 九条九月从美国回来后,在公寓楼下的邮箱里收到了一张做工异常精美的请帖,发件人是东方朋子九条九月幼驯染的母亲。 自大学以后,九条九月就离开老家杜王町,长居东京,每年除了过年外都不休长假,也不会回老家,家里的房子都是请别人代为打理。手中的这份请帖就是帮她打扫老房子的朋子阿姨在她家的邮筒里发现后转寄的。 然而,九条九月的双亲早在二十年前就意外去世了。 根据警方的调查,事故的起因是意外导致的车祸,但是造成车祸的肇事司机,背后却牵扯进另一桩重大的经济案件之中。 山岸辉司到底是出于何种目的,才会给她父亲寄来这份请帖? 就在她怀着疑心猜忌时,思绪突然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 九条? 是你? 九条九月意外的转身。 跟她打招呼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外国男性,他有着一头异常显眼的银色的短发,年龄大概三十多岁,虽然和在场的所有男性来宾一样穿着剪裁合身的西装,搭配衬衣领带,但因为正装都无法遮掩的饱满肌肉,和凌厉冷峻的眉眼,看起来比其他文质彬彬的来客多了一些狠戾的意味。 九条九月回国后晨练时新结识的对练伙伴。 虽然两人可以算得上天天见面,不仅经常一起吃早饭,周末还会一起去打电玩,但九条九月至今都不知道他的姓名,身份,这也是她第一次在锻炼之外的时间遇到他。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为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他这样简短地解释道。 他们还没来得及寒暄几句,八点的钟声便准时敲响。宴会的主人山岸辉司在报时结束后,向在场的来客举了一躬,便对着话筒开始发表致辞。 感谢各位赏脸来到鄙人在白夜行宫举行的晚宴。提到宫殿的名字时,他的眼里亮起自傲的闪光,这座行宫是老夫的得意之作,欢迎大家今晚随处观赏。此外,为了这场宴会,我专门设计了一场解迷游戏,时限是两小时。 山岸辉司紧接着一把揭开了罩在自己身旁展柜上的那片红色幕布:第一个解出最终谜底的人,可以得到老夫为这座宫殿专门设计的雕刻作品,也就是这尊日光女神像。 周围顿时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 山岸辉司曾经留学法国,向往文艺复兴时代的大师,除了建筑外,在绘画、雕塑等方面也多有涉猎。以他作品的平均成交价格,这尊女神像至少能卖出两亿日元。 第36章 哪怕今天来参加晚宴的来宾个个身份不凡,两亿对他们来说也是相当大的一笔资产。 因此在山岸辉司话音落下的同时,周围人的神情明显开始躁动起来,他们盎然的交谈,还抑制不住地传出对山岸辉司慷慨出手的声声惊叹。 然而在一片欢悦祥和的人群中,唯独九条九月忍不住皱起了眉。 还真是大手笔。她不咸不淡地说。 怎么了?身边的男人敏锐地察觉到了她异样的神色。 你不觉得奇怪吗?九条九月看向白灯照耀下,明亮的仿若象牙雕琢,又似乎淬了一层白色火光的女神雕像。 山岸辉司的确是日本,乃至世界都富有盛名的建筑大师,但他在雕刻上的成就,远无法与建筑设计的水平相媲美。 她反问道:那个日光女神的雕像,真的值得了这样的天价吗? 第24章 白夜行宫其二 九条九月抱臂思考着山岸辉司所出的谜底。 【尊敬的九条宫城先生: 诚挚邀请您于12月13日晚八点莅临位于东京西郊中野区的白夜行宫,请务必准时到达。 山岸辉司敬上】 山岸辉司刚刚说答案就在每个人的手上。而每人人手一份的,也就只有收到的这份邀请函了。 是字谜吗? 她一字一句的品味着邀请函的内容。 虽然邀请函装饰的很用心也很精美,但单论文字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千篇一律的套话,平平无奇到她都觉得对不起旁边那堆花里胡哨的装饰品。难道是要按照某种规律打乱后重组成新的句子?既然山岸辉司早年曾经在法国留学,难道是要运用到法语的字谜吗? 完蛋,九条九月无奈的想。她对法语不是很了解啊,虽然勉强懂一点日常用语,但要用法语解字迷的话怎么看都太勉强了。 不,一定有她忽略的地方。 九条九月的目光再次仔细的自上而下打量着邀请函的每一部分。 请帖用的是白色的棉浆纸,很普通的材料,虽然纸张厚实但平整严密没有夹层。正文部分印着漆黑的假名和汉字,字体摸上去有轻微的凹陷,周围也有墨水晕染的痕迹,上面的内容不是用喷墨打印机,而是用老式机械打字机一个字一个字敲上去的。 文字周围装饰着带有大量游丝的复杂装饰性衬花(flourishing),图案是常规的花环与飞鸟。在底部中线的位置滴上了银色的火漆作为装饰,而上加盖的不是印章,而是半枚饱满晶莹的珍珠。但是火漆和上面的珍珠看不出什么异常。 不过,珍珠的存在本身其实就有些突兀。 九条九月两指捏着邀请函上取下的半粒珍珠沉思着。 这种凸起的,在运输过程中容易掉落或导致纸张褶皱的装饰品,一般不太常用在这种正式性很强的请帖里。 珍珠只是普通的珍珠,与银色火漆接触的夹面也没有隐藏暗号。她把珍珠能想到的各种语言都拿出来字母重组了一遍,依旧没有发现什么能跟建筑扯上关系的组合方式。 九条九月有些苦恼的轻嘶了一声。 她虽然勉强称得上是知识储备丰富,但并不能算非常擅长推理,此时颇有种无从下手之感。 两小时的时限,此时已经过去了快二十分钟,她依旧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山岸辉司说让大家到处去逛逛,再结合他现在翘首以待,似乎很有信心短时间内不会出现破解者的表情,想找到谜底肯定需要在庄园内各处走动。如果不能尽早想出答案的话,恐怕到时候即使解开谜底,时间也不够用了。 一对缠绵的情人从她面前经过,他们互相耳语,依偎在一起彼此说着悄悄话。看他们似乎想要离开大厅去往阳台,九条九月很识相的给他们让路。 那个红裙的女人媚眼如丝的望向她,纤白的手指在唇边比了个飞吻,拇指无意间撩动了耳边不规则的珍珠耳坠,银色的细链晃动,留下如风吹流水一般的淡淡涟漪。 畸形的珍珠巴洛克。 九条九月意识到什么似的睁大了眼。 这个名字起源于推崇古典主义的法国对当时意大利流行的充满大量华丽的雕刻与壁画的繁复建筑风格的蔑称,但是后来却成了人们对这种风格最习惯的称呼方式。 虽然这座庄园的设计风格从里到外都跟巴洛克扯不上半分钱的关系,而是规整又庄严的古典主义风格。但既然巴洛克是畸形的珍珠。那同一时期法国流行的古典主义,可不就是形状规整的珍珠吗? 九条九月捂着额头苦笑了一下。 昨天还在和怪盗小鬼斗智斗勇,害的她都形成思维定式了,看到写满字的邀请函下意识就以为是文字游戏。结果直接忽视掉整张邀请函上最醒目的大珍珠,傻乎乎的对着根本没有特殊含义的文字研究了好几个来回。 九条九月跟身边的男人讲述了自己的推理。 也就是说。他明悟:需要我们寻找的是古典主义的建筑吗? 那我们现在出发吧。他正要抬脚,回过头却发现明明已经得出答案的那个人依旧站在原地:九条? 这可就麻烦了啊。九条九月无奈的回应他:这座庄园里的建筑,十个里有九个都能和古典主义扯上关系。 第37章 山岸辉司曾在法国留学学习建筑学,法国最出名的建筑风格有四种。分别是十七世纪流行的古典主义,18世纪资产阶级贵族中兴起洛可可风格,18世纪下半叶启蒙运动兴起的新古典主义,还有18世纪末的浪漫主义。 九条九月简单的解释了一下这几者之间的区别:如果能区分古典主义和新古典主义的话,我们就能缩小寻找的范围。但这两者的风格实在是太过相像,都是对古希腊和古罗马时期的学习和模仿。对我这样的外行人来说,完全辨别不了他们之间的区别。 解谜时间一共只有两小时,这么大的庄园,就算能够区分,剩下的那么多建筑,难道要一个个的去找遍吗?到巴洛克为止,她的推理应该没有出错,但剩下的地方肯定存在问题。 她低下头安静的思考,回顾,银发的男人在一旁安静的没有打扰她。 古典主义。 她的目光瞟过挂在大厅走廊上的油画是仿制安格尔的《大宫女》。 对面墙壁上挂着的则是《埃劳战役》。 这两幅画的年代,她记得 九条九月往长廊的前端望去,两侧挂的基本都是仿制前代的名作。虽然有很多她不认识的作品,但从少数她能认出的来判断,作品整体的年代是越来越古老的。 她仔细凝视分辨着,眼神也随之越来越发亮。 古典主义和新古典主义,不仅可以指代建筑风格,同样可以指代绘画风格。并且和建筑风格上的难以区分不同,在绘画风格上,新古典主义多为表达现实或历史性的题材,而古典主义则多为历史故事,神话故事,还有宗教题材的作品。 《大宫女》和《埃劳战役》都是新古典主义的代表作。 九条九月立刻做出决断:我们往前走。 两人沿着长廊向前走差不多三分钟,出现了一条向上的楼梯,楼梯另一侧的长廊上没有挂上装饰性的油画。 九条九月正打算顺着楼梯向上走的时候,听到了从楼上传来的脚步声。 她拉着旁边的人躲进楼梯的夹角内,放轻了呼吸。 直接走上去就好了,为什么要跟做贼一样。 这句话没说完,九条九月就将食指抵在他的嘴边,示意他噤声。 大概不到半分钟后,有人从楼梯上走下。躲在楼梯后面的人看不见他的脸,但是在他又往走廊的方向跨了两步后,那张与宴会的主人,山岸辉司无比相似的面容便暴露在灯光下。 九条九月躲在楼梯昏暗的夹角内,从她的角度可以看清外面的人,但站在走廊上的人如果不是刻意注视,是发现不了楼梯下面还有人的。 显然那个站在走廊上的人就没有发现她。他此刻正拿着手机在跟什么人打电话,神色暴躁,甚至可以说有点癫狂。 那双瘦的骨节突出的手紧紧捏着手机,用力到让人感觉下一秒身体里的骨头就会穿透皮肤刺出来。 挂断电话后,他向旁边招了招手,一个黑衣服侍从打扮的男人便站到他面前低头听他的嘱咐。 注意宾客的动向,虽然我不认为有人可以解开那个老头的谜底,但是不能让雕像落到别人手里。 是,少爷。 等他们走远后,九条九月才从楼梯背后走出来。 那个男人你认识吗?九条九月问。 他应该是山岸辉司先生的儿子,山岸真司。男人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些迟疑,我上次见到他已经是很多年前了,他的气质好像变了很多。 山岸真司,九条九月知道这个名字。山岸辉司的独子,因为其父是个不理俗物的艺术家,所以家里的商业往来,作品出售都交是由他来负责。 九条九月探头往楼上看了一眼:上面多了好几队巡逻的保安呢。 看来,他似乎真的很不想有人能成功从他父亲那里拿到雕像。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他问。 装作是在正常参观就好,我们可是客人,就算有人吩咐,庄园里的这些人也不会过于明目张胆的拦着我们。 她挽着身边人的胳膊,一路像是在观赏画作一样慢悠悠的沿着楼梯往上走,一直走到到了城堡的第三层,油画的题材已经全部变成了圣经里的宗教故事,最后终于在三楼左侧走廊的尽头看到了一间房门打开的房间。 应该就是这里了。 房间的灯没有打开,九条九月走进去,勉强通过宽敞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判断出屋内装饰的很简单。她按下门边的开关,灯光亮起一瞬,随后垂死挣扎的不甘闪动两下,最终又重新熄灭了。 灯坏了吗? 九条九月走到窗边想将窗帘拉开,手机手电能够照到的范围太小,今夜格外明亮的月光有助于她搜查房间中可能隐藏的线索。 然而在不经意往窗外撇了一眼后,她的脚步突然停驻了。 白夜行宫。 从一楼的角度看,灯火照耀下的建筑通体亮如白昼,但站在三楼居高临下的望去,却感觉是高天之上的月亮为大理石砌成的城堡披上了光华,银白的光芒明净皎洁,仿佛月神阿尔忒弥斯在人间的行宫。 九条九月的名字九月,其实代表的并不是九月份(kugatsu),而是九(ku)和月亮(tsuki)。也就是父亲九条宫城(kujo kujo)和母亲九条阳月(kujo youtsuki)名字的结合。 第38章 九条宫城是天文学家,在他未去世前,天气晴朗的夜晚,会在院子里摆上天文望远镜,教自己年幼的女儿辨认月亮上的环形山和月海。母亲则会在睡前讲述各国的神话故事。白天不写书的时候,就在院子里搬出画架,和她一起画油画或水彩。 但那已经是快二十前的事了。 父母意外去世后,她就被邻居的仗助一家收养。他们祖孙三个都是善良又热情的人,对她也宛如亲生,所以九条九月的童年过的并不悲惨。她后来选择当警察也有部分原因是受到了仗助外公的影响。 九条九月好像天生就没有母亲那样艺术家丰富细腻的情感,也并不常回忆过去,但看到落在庭院里的月光,那些已经相隔多年的遥远回忆不知为何又浮现在眼前。 她的出神的远眺,目光落到了铺着石板的地面上。 这间房间正位于庄园的中轴线上,从窗内往外能够清楚的看到主屋前不远处的圆形广场。广场中央立着一根石柱,柱顶隐约还可以看到一个尖尖的东西在闪闪发光,广场边缘是如同伸展手臂般的环形柱廊,末端连到长长的直线走廊,一直将庄园的大门和主屋连接起来。 从上方看去,就像手表的表带一样,连广场装饰性的地砖,也被中心等分为十二部分的等圆切角。 沿途的风景稍微驻足欣赏便可,两小时的短暂时限需要拿来做更重要的事。 九条九月收回目光,打算借着手机的照明寻找屋内的线索时,突然猛地转回头去。 主屋前明亮的灯光,和广场右面右面亮起的路灯,将广场的石柱打出长长的阴影,在地面上投射出了一个正对着她的直角。配上石板路面的形状,就像是手表的指针。 手表形的环廊,还有指针一般的阴影 按照宴会开始的时间,还有中间她花费的时间来计算的话,现在的时间应该刚好是 九点钟。她抬起手腕,借着月光看清了表上的时间。 她再抬头,因为灯光与石柱距离的不同,导致影子的长度也产生了差异,看起来连时针与分针的比例都跟表上的分毫不差。 这是 那个石柱显示的,是时间吗?旁边的人被她的声音吸引,一起看向窗外,也注意到了这不同寻常的阴影形状。 那不是一般的石柱。九条九月语速逐渐加快:这个广场应该是参考梵蒂冈的圣彼得广场建成的,再结合它的形状,那个石柱一样的东西应该是方尖碑。 方尖碑? 嗯,古埃及人的一种计时工具,它能将阴影投射到围绕着它的记号上,和日晷类似,埃及人凭此估算时间。 九条九月本来以为下一个地点的线索会藏在屋里的某个角落,但 这一切绝对不是巧合。 下一个提示所在的地点就是那里。就跟指引我们前来此处的画作一样,它在告诉我们,要往那里走。 发现自己差点被惯性思维误导,九条九月反倒很开心的笑了出来:如果来到这里的人只顾着埋头在屋内寻找线索,就会错过真正的提示。 山岸辉司,真是清高的艺术家思想。 他也真自信。之所以这样设计谜底,肯定是认定了任何人只要往窗外看,都会被他庭院中的美景吸引吧。 这场游戏远比九条九月原本设想有意思。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前往下一个谜底的所在地了。 第25章 白夜行宫其三 估计山岸真司没想到寻找谜底居然还需要走到城堡外,因此没有在这里派遣保安。宾客们也大多聚集在建筑内部,广场上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九条九月终于不用再装作慢悠悠观赏的样子,考虑到不知还有几个的剩余谜底,她的步伐顿时加快起来。 对了,说起来,你为什么会到这种地方来工作?她用不再刻意压低的声音询问。 来的时候她已经把广场前的路走过一遍,现在反向从主建筑走向广场中央时,依旧不由得感慨于庄园面积的广阔。 她实在想不到在这个大的吓人的庄园里,除了交际还有什么其他事情能做。刚刚旁边的男人说他是因为工作才跑到这个地方来,怎么想都是很奇怪的事。 似乎没有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男人愣了一下,随后神色有些晦暗的解释:我的一位长辈,勉强能算是养父吧,和山岸先生是旧识。虽然我说是来工作,其实主要和这件事有关。 他言辞含糊,似乎并不愿意多讲。此刻高耸的方尖碑也已近在眼前,九条九月于是不再发问,认真思考起了下一步的解密方法。 那么接下来应该往哪边走? 除了伫立在眼前的方尖碑,和周围远到看不清的柱廊,四周空空如也,根本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作为目标前行的方向。 男人皱起了眉,表情异常苦恼:既然影子被设计成指针的样子,难道是要我们跟着它的指引走吗? 指向十二的分针,笔直的通向庄园大门。路上的景色一览无遗,刚刚我们来时也走过,应该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那么就是要按九点的那根时针走吗? 我觉得,山岸辉司未必会设计这么简单直白的答案。九条九月说。 第39章 我们先找找看有什么能用的线索,如果找不到可用信息,再把这个方案作为备选项。 九条九月认为,如果说这一地点存在有什么提示的话,八成会位于广场中间这块最醒目的方尖碑上。之前在庄园三楼时,只能远远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现在从近处打量,她终于发现了违和的地方。 方尖碑的主体安置在一块雕刻着人像和动物的石质底座上,碑上刻着复杂的象形文字,顶端树立着金属十字架。底座总体被设计成一个不大的喷泉,坐落于一个轻微凸起的圆形高台上。 高台由四块相同大小的四分之一切角的石砖拼接而成,每块石砖又等分为三小份,一共十二格,刚好对应十二个小时。 奇怪 看到她异样的表情,身边的男人忍不住询问:难道这个方尖碑有什么问题吗? 方尖碑本身倒是没有什么异样。九条九月有些不解:但是真正的圣彼得广场前的那块方尖碑是无字的,底座也没有装饰。 但你看这块底座,这一面是立体的浮雕,从形状来看,这应该模仿的是贝尼尼设计的另一块。九条九月将手机手电的光照在了底座的花纹上:这是1711年树立在罗马万神殿前的那块方尖碑的底座。 方尖碑最早是埃及的纪念碑,万神殿罗通达广场前那块原本属于拉美西斯二世,最开始是为赫里奥波里斯的拉神神庙所做,后来被强盛的罗马帝国作为战利品搬回国都,最后立在罗马的万神殿前。 既然周围的构造是模仿圣彼得广场,为什么方尖碑不也干脆模仿贝尼尼在圣彼得广场前修建的那个,或者是他的名作罗马那沃纳广场的四河喷泉,而要建成这个样子? 虽然这个底座据说雕刻的是古罗马神话中的场景,但这个造型九条九月看了看正往外吐水的长满打卷胡子的人脸,和凑在脸边的两张满是尖牙的鹅嘴。她觉得自己不太懂艺术,只能说很有想象力。 虽然觉得底座有些异样,但九条九月还是抓不住头绪。她也不懂碑体上雕刻的埃及象形文字,于是干脆想再到周围看看,说不定可以找到其他线索。 她抬头远眺除了方尖碑,唯一可能存在线索的就是柱廊了。 这个广场当然比不过原版圣彼得教堂门口的那么大,构成柱廊的塔斯干式圆柱由原本的四列简化成两列,体积也有缩小,柱顶原本伫立的140圣人像也改成了十二个。因为距离隔的比较远,九条九月并不能很清楚的看到每个雕像的细节,只是从数量,造型和着装来判断,这些人像雕刻的应该是奥林匹斯十二主神。 十二这个数字,倒是和钟表很相符。 男人则是在研究拼接成高台的石砖,他发现每块地砖上都刻有不同的单词。那些单词绝大多数他都不认识,但他认得出七到十的那四串字母。 septem,octo,novem,decem? 是月份吗?但是为什么只有这四个月份。 这不是月份。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九条九月又走回来和他一同低头看起了地砖上的文字。 听到他的疑问后,她解释道:这是拉丁语中的数字七到十,你会误认成月份很正常,因为现在英语中的九到十二月就是从这里面演化而来的。 不过她并没有过多意。 罗马数字现在依旧很常用,不过常用的是罗马大写数字,也就是钟表表盘上的符号1到Ⅻ。所以在这里写上拉丁语的数字也不奇怪。和其他十二的元素一样,都算是另一种对钟表的暗示吧。 九到十二月?他看起来有些不解:为什么不是七到十月呢? 因为英语中月份相关的单词其实是从拉丁语中演化而来的。九条九月对拉丁语还算有点研究,这种最基本的词源自然信手拈来,最开始罗马只有十个月份,也就是三月march,到十二月december,现在的一月和二月是后来才加上的。 这两个月原本是放在年尾,后来才被凯撒大帝挪到年初,所以之前的七月就变成了现在的九月,也因此罗马人后来依旧有把三月当成一年的第一个月份来庆祝的习惯。 你的意思是,别的几个月份的命名不是用数字吗? 嗯听到他的问题,九条九月努力回想着之前读过的资料:我也不知道他们命名的具体规则,反正是根据各种传统演化来的,来源非常复杂,除了九到十二月是简单的用数字命名,其他几个月份大多数都是由罗马神话中的神以及罗马的统治者的名字来命名的。 比如三月march,就是来源于罗马神话中的战神玛尔斯(mars),因为按照罗马的传统习惯,3月是每年出征远战的季节,所以为了纪念他人们便把这位战神的拉丁名字作为3月的月名。 想到刚刚看到的柱廊顶端树立的神像,九条九月又补充了一句:这么说的话,其实罗马十二主神/的名字刚好可以一人一个赋给十二个月份,那样就有规律多了,但可惜最后真正与有月份关的除了战神玛尔斯只有代表六月的神后朱诺(juno),也就是希腊神话中的赫拉。 朱诺。 第40章 电光火石间,九条九月突然联想到了什么。 原来如此,我知道这个谜题的解法了。九条九月下意识睁大了眼睛。 真是的,因为司空见惯我反而没有注意到其中的问题。她捂着脸无奈的笑了:如果不是你的提醒,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想到。 那个方尖碑的底座不是雕刻有鹅吗? 九条九月本来认为,山岸辉司刻意将方尖碑的底座设计成万神殿前的样式,是为了与周围柱廊上的奥林匹斯十二主神对应,但它其实还有另一层含义。 在罗马神话中,天后朱诺曾多次警告罗马人即将出现的危险,帮助他们渡过难关。公元前390年,高卢人攻陷罗马城,罗马人退守至卡匹托尔山。半夜时分,高卢人从悬崖爬上来试图偷袭。是朱诺神庙里的鹅发出叫声惊醒了罗马人,他们才将敌人击退。【1】 罗马人认为这是朱诺化身为鹅,为罗马人提供示警,这也正是那个方尖碑底座上鹅形雕刻的来源。 所以,周围的柱顶上的神像,其实不是奥林匹斯十二主神,而是从希腊神话中演化而来的罗马十二主神。也就是说,这一谜底的答案是,神后朱诺。 朱诺的神像就伫立于右手边的第二根石柱上。 如果跟着九点的指针走,我们就南辕北辙了,绝对找不到真正的答案。九条九月走到朱诺所在的石柱前。 朱诺雕像身后的位置,正好有一条通向树林的小路。 第26章 白夜行宫其四 柱廊后是阴暗幽深的树林,和主屋与广场的灯火通明不同,虽然有通向树林深处的石板小路,但两侧却连一点灯都没有,遮天蔽日的树冠遮挡了月光,站在路口向内望去,深不见底的密林如同一头张开大口的食人野兽一般让人望而却步。 九条九月打开手机的手电,这点不太明亮的光勉强驱散了一小片黑暗,他们两人沿着曲折蜿蜒的小路往里走,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走到一个岔路口。 路口居然连个标识都没有吗?他举着手电把周围都检查了一番,接下来该往哪边走? 按照前几个谜底的解迷模式推断,这个谜底不可能是藏在林子里的某个角落,应该也是有针对性的指向某一个建筑。 九条九月开始回忆刚刚从庄园三楼俯瞰时观察到的画面。 我只记得这一片有一块地是凹下去的,周围似乎没有植物,那里应该有一座建筑,但具体是什么看不清。 她稍微估算了一下现在的方位。 想要去那里的话应该是往右边那条路走,但这里植被太过茂密,可能会有体积较小的建筑藏在树林里被我忽视了。 不过,我们还是先往确定会有东西的右边走更保险一些,如果没能找到提示的话就再去左边看看好了。 沿着右边的岔道,他们转了几道弯,穿过一条小路,一直走到了一个小型的喷泉旁。 喷泉的设计灵感大概来源于罗马许愿池,池中伫立着驾驮着马车的海神波塞冬,周围围绕着手持不同物品的四位少女。 许愿池周围种满了蓝紫色的绣球花,水中也漂浮着零星被风吹下的花瓣。九条九月俯身捞起一片浅粉色的四角花瓣,任由冰凉的泉水从指缝尖漏出。 月色下泛着银辉清亮的水面仿佛流淌着月光。 看来我们运气很好。九条九月说:目的地应该就是这个水池了。 许愿池和广场上的方尖碑一样,都是从罗马的建筑得来的设计灵感,而海神波塞冬也正是奥林匹斯十二主神之一。 从两边对应的信息来看,这个水池就是正确地点的可能性非常大。 嗯?但是我怎么感觉这里跟罗马许愿池长的不太一样。 他对建筑和雕塑都没有兴趣,也不会去注意万神殿前方尖碑的花纹是什么样,但是罗马许愿池这种世界知名的景点他还是有印象的。 是不是感觉小了很多。九条九月很容易就看穿了他的想法:不过其实许愿池主体的大小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原本的罗马许愿池背靠着公爵府,并且在修建时将背后的那面墙特意建成海神宫的模样,使之和喷泉浑然一体,因此视觉效果就壮观多了,山岸先生之所以没有采用类似的手法,可能因为公爵府是巴洛克建筑,看起来和庄园的主体不太契合吧,所以只能把喷泉单独建在了这里。 也因此本来是背景建筑的海神宫上教皇冠下浮雕的一部分的四季女神,也以雕塑的形式被放在了喷泉主体上。毕竟罗马许愿池又叫少女喷泉,周围的四季女神和两位水神是必不可少的。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她一路对各类艺术品如数家珍,他不禁感到好奇:你究竟是干什么的,最开始我还以为你是模特,后来又觉得你可能是职业运动员,现在我已经彻底猜不到了,难道是侦探吗? 你觉得我像侦探吗?九条九月说话时,总是习惯伸出右手食指抵在下巴上,此刻她就在重复这个动作,虽然会一点推理,不过我和侦探之间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吧。 我认为能够成为侦探的人,对事物的本质和真相必定有着旺盛的好奇心,而我并没有他们那种强烈的探究欲望。 第41章 我知道的东西多,只是因为小时候经常和父亲一起玩一些稀奇古怪的猜谜游戏。 猜不出来还会被嘲笑脑子笨,实在不明白知识比刚上学的小孩子渊博有什么好炫耀的,她无奈的想。 所以后来就养成了了解那些冷门知识的习惯,这应该可以看作是我的个人爱好了吧。 而且,这些谜底设计的实在非常有趣,就连之前说自己对这种游戏完全不感兴趣的你,不也玩的非常开心吗? 他听到这句话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才发现现在脸上居然一直不知觉的挂着笑。 平时他为了完成任务,也总是在分析目标的弱点和漏洞,但是和这种不带任何目的的游戏性质的解谜相去甚远。他没打算要那个奖品,这两个小时的游戏对他而言除了浪费时间外明明什么都得不到,但这种感觉却意外的很不错。 按照两小时的时间限制来看,这里应该就是最后一个地点了吧?难得有这种放松的时刻,他于是也捏着下巴推理起来,一路上也没有遇到和我们目的地相同的人,也就是说我们只要我们能成功找到最终答案,比赛就算提前结束了。 既然是仿罗马许愿池造成的水池,通关方法难道是背身投硬币吗?九条九月忍不住开起了玩笑。 试试看,说不定这个许愿池还真的能应验我们两个找到谜底的愿望? 但是我的身上完全没有硬币,只带了几张纸钞。她无奈道:要是我真的把纸钞扔进去,可就算恶意损毁货币了啊。 虽然旁边没有其他人,可是作为警察,九条九月觉得还是不要知法犯法的好。况且她也不认为投个硬币进去真能让池水发生什么神奇的变化。 如果要是说说水底藏着什么钥匙之类的信物可信度还高点,但是池水虽然不深,却也要伸直手才能勉强触摸到池底,再加上今夜照耀得池面波光粼粼的月光,想要在这种环境下在池水里找东西难度太大了,九条九月也不认为老头子山岸辉司会做出让客人跳下水捞东西这种失礼的设计。 漂浮着粉色花瓣的池面如同流动的镶嵌着粉色托帕石的碎银,但是池底的景色却因为月亮的反光而不可见。 粉色。 粉色的花瓣。 九条九月终于注意到了水池中违和的地方。 虽然因为昏暗的夜色而让人难以察觉,但是周围种植的绣球花确实是偏蓝的紫色。 她将刚刚捞起的花瓣凑到花旁边仔细对比。即使浅粉的花瓣中也透着一点淡紫色,但与花枝上整团蓝紫色的绣球依旧有很大区别。 绣球花的颜色会随土壤的酸碱性而改变,在酸性土壤下是蓝色,碱性是粉色。 日用的自来水因为使用次氯酸进行消毒,一般会呈淡酸性,无论如何也不会使花瓣变成粉色。 这个喷泉里的水 再结合刚刚她产生的把纸币投入水中的奇妙想法 九条九月拿出请帖,俯身将它浸在水里。厚实的纸张即使泡入水中打湿依旧平整硬挺,用防水墨水书写的文字也没有掉色的模糊,但是出水后,文字上方的空白处,在九条九月惊异的目光中浮现出了一行浅粉色的,如同紫阳花色泽的纤细文字。 【i saw the angel in the marble and carved until i set him free.】 我在大理石上看到了天使,于是我不停地雕刻,直至使他自由。 文艺复兴三杰之一,雕塑家与建筑家,米开朗基罗的名言。 看来这就是这一系列谜题最终的答案了。她对着请帖上的文字喃喃自语。 成功解开了所有的谜底,坐在许愿池边缘位置的九条九月正打算起身。然而就在她撑着许愿池准备站起来时,拿着邀请函的那只手臂上挽起的外套袖口突然滑了下去,沾到了喷泉里的水。就算她反应很快的即时抬手,袖口一圈还是打湿了一点。 像这种面料顺滑的西装,想把袖子挽起来还真费劲。九条九月无奈的甩了甩手。 她刚刚提前把外套和里面的衬衫袖子挽起,就是为了避免沾到水,结果因为西装过于宽松袖子最终还是滑了下来,冷冰冰的贴在手腕上。 既然觉得麻烦,来的时候为什么要穿成这样?因为九条九月的气质和西装非常契合,所以他看到她的打扮并没有觉得突兀,现在想来,一般这种场合下女性都是会选择穿晚礼服的吧? 谁叫我今晚六点多还在工作呢?所以来的时候根本来不及换衣服了。九条九月边说拿出手帕试图尽量擦干袖口的水分。 我记得你早上还说过自己今天应该不上班? 没办法,临时加班这种事对我已经是家常便饭了。提到自己的工作,九条九月有数不清的话可以讲:不仅全年无休,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各种杂事,周围围绕着的也是一群大脑出走的不靠谱家伙,他们哪怕能有你一半聪明,我都不会过的像现在这么辛苦。 有这么夸张吗?他失笑:既然这么麻烦,干脆换份工作怎么样? 有啊,大多数时候遇到的都是那种一眼就能看穿的无聊事件,结果其他人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不出来,所以我跑来跑去到处帮忙,每天都忙的不行。 第42章 不过,虽然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既辛苦又不那么公平,但这确实是一条通向我理想的道路。她说:况且,这条道路上也有与我算得上志同道合的友人,我对目前这样的生活很满意。 每天都是事件吗?你明明才说过自己不是侦探的。他听着听着,突然愣住了,你不会 这句话非常轻,轻到最后的几个字甚至没有说出口。 不会什么?她投来疑惑的目光。 没有什么。他神色如常,却并没有接话。 直觉,或者是危机感在向他发出警报。 就保持在现在这个模糊的限度上。 一旦说破,就难以再假装不知。 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第27章 白夜行宫其五 山岸先生。九条九月找到了二楼主屋里面坐着等待的山岸辉司,我们解开您的谜底了。 居然被解开了吗?山岸辉司脸上并没有开心或是因为要交付自己的作品而显得不舍,反而表现的有些愣怔。 信一,把你的邀请函给我吧。他颇有些意外地说道:没想到这种难为人的谜底,你居然真能够解开啊,之前看你的表现,我还以为你跟真司一样都对这方面的东西不感兴趣呢。 银发的男人忍不住想:原来你也知道自己这些谜底出的很难为人啊。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样脑回路的家伙才能想出这种刁钻的难题。 不过就算这样,还是有个脑回路一样奇怪的家伙把它们一个不剩全解了出来。 我并没有出上什么力。这些谜题是她解开的。他于是这样解释。 咦?因为是不认识的陌生面孔,看起来又年轻的像大学生,山岸辉司根本没有想过其实是站在他旁边的那个孩子解出了自己的谜题。 九条,把邀请函给山岸先生吧。 九条?白发的老人听到这个姓氏,目光忍不住转到她的面孔上,果然隐约从五官中辨认出几分熟悉的影子。 你你是九条宫城的?他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九条宫城是我的父亲。 九条九月终于知道老家那张莫名其妙的请帖从何而来,原来山岸辉司这个日本知名的建筑家竟然是自己父亲的老熟人。 难怪啊原来是宫城的女儿,怪不得你可以解开我的谜底,大学的时候宫城可是我们社团最聪明的那个人。山岸辉司用一种怀念又惆怅的表情凝视着她,仿佛透过她的脸看见了不知相隔了多少年的那段青春岁月。 你父亲送给你母亲的定情信物,还是用我的工具刻出来的呢。 说着说着,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对九条九月露出了长辈慈爱的目光:结果因为东西被他借走了不肯还给我,害得我选修课的期末作业差点没交上。 这种事情九条九月一听就知道,也就只有她那不靠谱的老爸干的出来。 那么,宫城人呢?他当年突然辞去东大的教职,跟你母亲一起跑去了那个叫杜什么町的小地方,又过了几年突然就没有消息了。 对着面前老人期冀的目光,九条九月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决定如实作答。 他二十年前就去世了。 九条九月的父母去世的很突然,她当时年纪也还小,对父母曾经的人脉没有半分了解,知道这个消息的只有他们在杜王町的熟人,东京这边的人都没有渠道通知,九条九月也是刚刚才知道父亲还有这样一个老朋友。 ......果不其然吗?山岸辉司沉默良久,已经遍布皱纹的双手一瞬间捏紧了手杖,虽然我早就猜到了,不过看到你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升起一些希望。 他看向那双和她父亲一模一样的红色眼睛:你和你父亲年轻的时候,真的非常相似。 【我所愿意托付自己自己得意之作的人,并不仅仅是推理能力出众,或者熟读艺术史的人。 他必须是一个发自内心真正热爱艺术之人。只有这样的人,才会为美而驻足。一个能够真正欣赏艺术的人,是不会忍心错过如此美丽的景色的,对吧?宫城。】 你有印象吧?三楼的那个房间,那一关是还在大学时你爸爸和我一起设计的。我们两人当时都是东都大学侦探社的成员,当时我想了很多个不同的版本,依旧觉得哪里不够,于是宫城他就出了这个提议。 他的笑容带上了一丝苦涩:其实,除了宫城本人,我本来没想过有人能通过第二个关卡的。 这么多年他都没有音信,哪怕我寄出了信件和邀请函,心里其实也并没有报多少期望,我知道他不会再跟我有联系了。 他抚摸着手边木桌上那个精心雕琢的石像,长叹了口气:虽然宫城没有出现,但它最终还是落到了宫城的女儿手里。 这可能是命运的抉择吧他无比郑重地捧起那尊日光女神像。 这个雕像就交给你了,九月。 九条九月接过那个雕像。 好重。 第43章 这是入手后的第一个想法。 但是,远比想象中的要轻。 山岸辉司又长叹一口气,弯起脊背疲倦地重新缩进宽大柔软的红色天鹅绒椅子里:你们两个可以多在屋里面转转,喜欢的话,留下来住上几天我也很欢迎。 说完这句话,他仿佛失去了所以力气,只是低头看着椅子前的木质地板。 九条九月不想再打扰他,便抱着雕像离开了房间。正要通过螺旋式楼梯下到一楼时,被隔壁房间走出的山岸辉司的儿子拦住了。 九条小姐。他一脸真挚而略带歉意的对她说:抱歉打扰你了,但是我有些话想要对你说。 这个雕像对我父亲有着很重要的意义。他边说边用余光轻轻瞥了眼站在她身后一脸冷肃的高大外国男人,虽然父亲早就决定要将它赠送出去,但作为子女,我还是希望能将其保留下来给他做个慰藉。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以市场两倍的价格从你手中收购它,你愿意割爱吗? 市场价格的两倍,那就是四个亿,真是大手笔。 九条九月微笑着想。 再加上这段诚挚又恳切的说词,如果是普通人的话,一定会被这番幼子对老父的拳拳爱护打动的吧? 当然。九条九月于是顺理成章地答应了他的请求:我本也只是在单纯的享受解迷的乐趣而已,并没有想到自己能获得最终的奖励。这些钱我实在受之有愧,没必要这么麻烦山岸先生,就算将它直接给你也可以。 在山岸真司目露激动,满口感谢下,九条九月又提出一个要求。 不过我心里确实非常不舍,毕竟我还是第一次有机会这样近距离欣赏到山岸辉司先生的作品。不知能否让我将它保留到宴会结束,等到离开时,我一定将它完整归还。 当然可以。山岸真司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她的要求:非常感谢您的慷慨,如果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真司一定竭尽全力。 两人达成协议,山岸真司便心情很好的离开了。 看着他步伐轻快的背影,身边的男人皱起眉头提醒道:你注意一点,那家伙,他的态度不对劲,肯定在隐瞒着什么。 嘘。她竖起食指抵在嘴边,示意他小声说话。随后放下手指,随意的抚摸过雕塑历经多次打磨而莹润光泽的表面。探进女神手持的水瓶口部时,指尖敏锐的感受到了手感上一点微妙的差异。她用指甲刮下来一点,在两指间捻磨了一下。 这个触感,是石膏。 她将雕塑重新放回盒子里封起来,拿手机给什么人发了条短信,这才重新抬头看向一直不动声色的看着她的男人。 又发现什么了?他挑眉。 她轻声说道:这四亿本来能分你一半的,可惜,这下子我们两个都要白忙一晚上了。 现在假装没有察觉到,把东西原样给他,还为时不晚。这可是两个亿,普通人一辈子都赚不来的钱,有了它从此可以衣食无忧,真的一点都不后悔?他开玩笑似的提议。 唉,你这么说,我也忍不住要心动了。她故作纠结道:不过,我早就做好决定了。 区区两个亿,我还不放在心上。 身边人的脸上露出一种看到外星生物的表情。他抽了抽嘴角:这句话的意思是 反正我也不缺钱。 日/本高层警察的工资很高,警视警衔一年平均就有七百八十万日元,升职为警视正后年薪更是能达到一千万。不过哪怕再升几个级别,肯定也到不了视两亿日元如粪土的地步。 九条九月有钱靠的是自己的替身能力。能够预知一天后未来的她当然也能知道股票行情,堪称当之无愧的短线投资之王。百发百中,绝无例外的那种。 听到这句话的男人沉默了。 就算对赚卖命钱的他来说,两亿依旧是很大一笔数额。再看看眼前这个衣着朴素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一点有钱人派头的家伙。 可恶,总觉得有点嫉妒。 两人又在二楼转了几圈后,他的耳朵敏锐的察觉到了远处传来的微小警笛声:下去吧,你等的人马上就到了。 不久后,一排标有警视厅字样的黑白警车开进庄园,最终停在了主屋门口。 出什么事了? 警察?为什么会来这里? 在大厅宾客慌乱的议论中,为首的警车里走下一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板寸警察,他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健壮的身形带着钢铁般强悍而坚定的凌冽气势。 在人群中,他一眼就看到了大厅门口那头显眼的浅色头发。 九条。他大步走到她面前,一咧嘴,语气亲昵又乐呵呵的开口:好久不见了,刚刚报警的就是你吧? 还记得我吗? 这个警察认识她吗?她完全没有印象。九条九月一时愣怔。 她仔细的辨认着对方的五官,试图从中看出一丝熟悉的痕迹。 刑事部和组织犯罪对策部是平级的两个部门,虽然同属警视厅但在不同楼层。搜查二课和组织犯罪对策总务课的职能范围也相差很大,起码在入职警视厅的这七年间,她并没有和他们的人打过交道。 第44章 不,这么说,她想起来了,很久之前,在她还读警校的时期,确实发生过这么一件事。 当时她偶然间发现某个酒吧似乎有在暗中售卖毒/品,于是偷偷变装进去搜集证据。 最后她和萩原松田三人把酒吧的二十几个安保全都干/翻了,报案时组织犯罪对策总务课来的就是这样一个身材高大的板寸警察。 但是对方的脸上和当年相比多了好长一条疤,导致她第一眼完全没有认出来。 她记得对方的姓氏是 宫村警官,真是好久不见了,您的气质变了许多,我一下子没能认出来。她思考的很快,动作毫无滞涩的微笑着和对方握了握手。 哈哈哈,九条,没想到你居然还记得我的名字,实在是太厉害了。 不是你先上来问我记不记得你的吗?原来你自己都没有想过我居然还能记的住吗 这种吐槽的话当然不可能说出口,所以她表面上只是礼貌的回复:您不也记得我的名字吗? 因为我对你印象很深刻。宫村警官抬手在自己耳朵下面比了比:你那时候还是短头发,个子又这么高,我好长一段时间都以为你是个长得比较秀气的小男生呢。 第一次见面时,九条九月遵循警校的规章留着不过肩的短发,为了不突兀的混入酒吧特意穿了一件工装风格的宽松牛仔外套。桀骜不驯的表情,配上立体的五官和高挑的身材,还有当时三个警校生让人印象深刻的以一打十的冒进举动,导致他直到几年后在警视厅里偶然碰见头发留长的她才知道自己一直以为是男性的九条居然是女警察。 但是对方居然连那么多年前一个仅一面之缘的警察都记得清清楚楚,真是后生可畏。 宫村甚三有些满意的想:有这样的年轻人在,警界的未来才有希望啊。 他不动声色的按了下因为多年前被毒贩打中而每到冬天就隐隐犯痛的左手肘。今年他就要退出一线了,与犯罪斗争的任务只能交给这些还在成长的年轻一代。 一瞬间思绪万千,但他并没有忘记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对了,你短信里提到的信息是怎么回事? 将近三十分钟前,九条九月给山田一阳发出了一条信息,叫他帮忙通知组织犯罪对策总务课的人。 她于是伸手,示意旁边的男人把他手上的箱子递给她。 就是这里面的东西。 她说:我认为这个雕塑,内部藏有毒/品。 第28章 白夜行宫(完) 一切都非常好推断。 与实心大理石明显不相符的重量, 再加上雕像远超常理的价格。 毒/品,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解释了。 就算被人发现,那些白色的粉末也很容易用看起来相似的大理石粉末这种借口糊弄过去。 大理石的密度在2.6g/cm^3到2.8g/cm^3之间, 海/洛因的密度则只有大约四分之一,从体积与重量判断,估计大半个雕像的内部都被掏空了吧? 毒/品难道是山岸辉司 难怪他有这么多钱建造这样的豪宅呢。 山岸真司脸上充满山雨欲来的紧张感。 而山岸辉司的表情看不出深浅, 他只是定定的看着那个雕塑。 不。九条九月否定了宾客们絮絮叨叨的揣测:真正贩/毒的人并不是山岸辉司先生, 而是他的儿子山岸真司。 毕竟山岸先生艺术品销售的业务基本都是他儿子在单独负责, 不论是买家的身份还是雕塑的定价, 都不是由每天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的山岸先生决定的。 也对, 如果他知道的话, 不会把那个雕塑拿出来作为解迷的奖励吧? 九条九月的推理获得了周围宾客的赞同。 然而,他其实是知情的。 九条九月想。 正因为如此,他才迟迟无法下定决心。 他不想让唯一的独子继续恶行, 但也软弱的不忍心亲手将他送入监狱。 所以他才会说出那句话将一切交给命运来抉择。 如果有人能够破解他的谜底,这个人必然也能勘破隐藏在雕塑中的秘密。而如果没有人能够解开,或许, 这一罪证就将从此不见天日也说不定。 山岸真司被两名警察押解着带往屋外。 临走前, 他转身愤怒的对自己父亲大吼:你这个自私鬼,眼里只有你自己! 明明赚了那么多钱, 却全都用来建了这栋什么用都没有的破房子!一点东西都没有给我剩下。 无能者的狂吠。 九条九月一个字都没放在心上。 但看山岸辉司的表情,他似乎接受不了这个理由。 这是我一辈子的梦想啊他喃喃自语。 宫村警官带人将还在挣扎的山岸真司押入警车,但却并没有立即返程。 他重新回到大厅里,目光移向站在后辈身后的那个银发的外国人,面露探究的上下打量了一番。 从看到他的第一眼, 针对犯罪分子的预警雷达就在脑中持续响个不停。 不仅是引人注目的体格和气质,这个男人走路时只有右臂正常摆动, 而左臂却几乎纹丝不动地自然下垂紧贴在大腿外侧。 第45章 枪手步态。 绝对的危险人物。 九条,你过来一下。 男人平静的看着九条九月被拉到一边,那个警察看到他时浑身下意识的警惕藏都藏不住,他不用听都知道那个人会对她讲什么。 交谈许久后,她跟那个警察挥手道别。 你们在聊有关案件的事?他主动递了一个台阶。 不。出乎他意料,她这样回答:我们在聊你。 我有什么可聊的。 前辈说你不像好人,叫我离你远一点。 你还真是直白。 他走近一步站在了她面前,双眸眯起,原本轻微上扬的嘴角也压平,然后那张严肃又冷硬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个饱含恶意的微笑。 足以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下的高大身躯遮蔽了光线,银发下,只有小半边侧脸被右后侧直射的灯火照亮。 随后他抬手,触感有些微粗粝的左手搭在了她的后颈上。九条九月能明显的感受到拇指和食指的夹缝处以及食指两侧的厚茧,她自己右手上也有不明显的相似薄茧,那是只有常年持枪才会留下来的痕迹。 她毫不怀疑这只手中蕴含的力量,只要他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下一秒就可以将她的喉咙捏碎,而她来不及阻止。 如果我告诉你,他说的并没有问题呢? 搭在后颈处的手指轻微收紧。 你应该老老实实听前辈话的,九条。 他当然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真的动手。但是如果没有得到足够取信于他的反应,今晚之后,这个男人就会如同他的突然出现那般,再度悄无声息的消失不见。 信一君,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并没有意想中的惊慌失措,她仿佛对刻意为之的恶意视若无睹,反而抬起头认真的与他对视。 我认为,信任是一个双向的过程。她目光毫不躲避的平静阐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也并不喜欢强求别人做不想做的事情。所以哪怕你一直没有告诉过我你的名字,我也从不过问,只是在等你愿意说的那一天。 我其实是个有些自负的人,也自认为有几分识人的眼力,别人的意见最多只会作为参考,我更倾向于自己观察后做出的判断。 我并不认为你是个不可救药的恶人,也不觉得你会对我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 所以,不用试探我,也不用刻意摆出这副表情。 总是轻柔带笑的脸上收敛了表情,第一次以这种无比严肃的口吻对他说 我相信你。 他垂在右腿外侧的指尖猛地抽动了一下。 指腹下脖颈处的脉搏毫无变化,如果这样都是谎言,那她一定是个无比高明的大骗子。 他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握住后颈的手指缓缓松开,重新放在身侧,败给你了。 想要叫我的名字就随你吧。 他最终以一种严肃的警醒语气揭过了自己的试探。 但是我必须告诫你,不要太过轻信,不然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我知道了。她毫不在意的说: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全名了吗? 干本信一 那么,信一君。她主动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我是九条九月。 九条九月看了看时间,十点钟。 她向旁边的人询问:你现在打算走吗?我要去和山岸先生告别了。 原本预计十二点结束的晚宴,因为山岸真司的被捕,肯定进行不下去了,现在确实没有什么留在这里的必要。 我也一起去吧。他说。 独子被捕,说不定山岸辉司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还是他在旁边看着保险一点。 山岸真司被带上警车后,其他来宾也迫不及待的离开这座闹出丑闻的庄园,和半小时前的热闹相比,宽敞的过分的行宫显现出毫无人烟的寂寥。 山岸辉司一个人站在大厅的螺旋阶梯前,看着这间空荡荡的屋子。 山岸先生。九条九月轻声询问:您还好吗? 是九月啊。山岸辉司努力露出若无其事的表情,但却最终忍不住黯然的絮絮叨叨起来。 我一直以为自己对那孩子,照顾的可以说尽心尽力,他母亲离开的早,但就算再忙,我也努力考虑到他的感受,无论他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他,满足他,我一直以为哪怕他不喜欢艺术,但至少可以成为一个正直的人,我是不是做错了呢? 山岸辉司白手起家,所得的一分一毫都是自己亲手挣得。他醉心艺术,不理俗物,所以无法理解自己儿子从家境优渥的大少爷跌落成普通人的落差。 但哪怕只是山岸辉司剩下的财富,也足够他过上一辈子普通人难以想象的奢豪生活。还有他父亲强大的人脉,这些普通人奋斗一辈子都无法达到的终点,对于山岸真司来说,却依旧太少。 只是贪心不足蛇吞象罢了。 九月,我现在老了,年轻时的朋友也一个一个离我而去。他神色寂寥的讲道:我和你的父亲是至交好友,你对我而言,也和自己的孩子一样。以后如果你有空的话,可以偶尔带着朋友来我这里玩一玩,这间房子虽然很漂亮,但实在太大,太空旷了。 第46章 我一定会经常过来看望您的,希望您不要介意我的打扰。九条九月上前握住他的手。 好好,当然不介意,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他连声应允,随后把目光转向另一个人。 信一你也是,我和那家伙也算是老相识了,哪怕他一时糊涂做了错事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口,只是一声感叹:唉,身边熟悉的老朋友都走了。不过看到你们这些还活跃着的小辈们,也算是让人难得感到一点宽慰吧。 从二楼下来走到大厅门口后,九条九月打算和干本信一告别,步行去庄园外面打车回家。 你没有开车过来吗?他惊讶道。 嗯,因为六点多才刚刚下班,所以我就打车过来了。九条九月目光尴尬的游移了一下:而且,说出来可能有些惹人笑话,其实我有点害怕开车。 别人掐着脖子都若无其事的人,居然会害怕开车。 干本信一十分意外。虽然知道她坐车时脸色确实不太好看,不过他一直以为只是普通的晕车。 这么晚了哪里打的到车。他无奈的说:我送你回去吧。 麻烦你了。 他不需要问就知道她的目的地是哪里,多摩川附近几公里就是警视厅的单身公寓,知道她身份后重新推断,这些其实都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 九条九月坐萩原的车习惯了下意识就想拉开后门,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这样其实不太礼貌,最后还是选择坐到了副驾驶上。 上车后她就闭上了眼睛,毕竟副驾是轿车上最危险的位置,就算知道这一路会很安全,她也难以控制的感到心悸。但只要闭上眼睛尽量用昨日重现的另一视角代替身处车上带给她的糟糕感觉,那种讨厌的生理反应自然也会稍微消退。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很长,九条九月本来以为自己要难受一路,但可能这个星期过的实在太忙碌,不知什么时候她就渐渐失去了意识。 九条九月是被模糊的对话声吵醒的。 居然就这样在车上睡着了。她按了按额角。 看来最近确实太累了。 干本信一不在车里,她辨认了一下声音的来源,发现他靠在右边前侧的车门上,似乎正在跟谁打电话。 谢谢你送我回来,信一君,明天见。她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他不方便回复,只是应了一声,跟她挥了挥手,九条九月告别后就离开了。 刷开公寓一楼的大门后,九条九月将门禁卡重新收回口袋里。 她插着口袋独自步行在黑暗的过道中,脚步很轻,连楼道里的声控灯都没有惊起。月亮透过云层的光辉照亮了隐藏在左半边脸颊浅色发丝下深沉的红色眼眸。 本来还以为能够从这张莫名其妙的请帖里找到一些有关那些人的线索。 九条九月自嘲的笑了笑。 现在想想,二十年都查不到踪迹的家伙们,怎么会露出这么明显的马脚,她果然还是过于异想天开了。 目送她走进公寓后,干本信一背靠在车门上深吸了一口香烟。 刚刚那边似乎有其他人的声音。电话另一头的人冷漠的质问。 这跟你没关系吧,反正也没有听到我们的对话。他以同样冷漠的语气回复。 你最好没有多余的想法。 切。他厌恶的皱起眉头,任务进行的很顺利,这就足够了,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没有的话我就挂了。 他冰冷的喊出电话对面那人的名字。 琴酒。 挂断电话后,他毫不怜惜地在跑车的引擎盖上大力按灭了那只烟。 说什么愿意相信我。 看来你这个警察,也就只有这么一点本事罢了。 第29章 去长野泡温泉吧其一 又是一个周末, 加班了一整个星期终于不那么忙碌的九条九月被两个友人按着无论如何都要带她去休假。 算是恭喜你终于正式升职嘛,难得有空的大忙人。萩原研二挥了挥手中不久前才拿到的三张票券:这可是我姐姐送的温泉体验券,她说这家店她和朋友去过很多次, 体验相当不错,推荐我们一定要去尝试。 不要,麻烦死了。哪怕他说的天花乱坠, 九条九月依旧试图拒绝, 我不想出门。 难得有连续的假期, 不好好利用起来不是可惜了吗?不要总想着和小阵平窝在沙发上打游戏啦。萩原研二有些不满的抱怨, 而且今年冬天我们都没有一起出去旅游过。 九条九月目光游移。 而且就在长野, 距离东京又不远, 现在出发的话,下午晚饭前刚好能到达。萩原研二分析的头头是道:而且错过这次机会下回九月酱有连续两天的休假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长野?九条九月愣了一下。 对啊,怎么了? 我去。 咦, 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萩原研二一副没料到她会如此轻易改口的表情。 总之我现在准备要去了,你应该感到满意了吧?九条九月撑着脸吐槽:不过长野离东京明明一点都不近,除了你这个精力旺盛的警视厅联谊之王, 谁会想要开车那么久就为了泡趟温泉啊? 第47章 噗, 这个羞耻的外号是怎么回事?松田阵平差点把嘴里的水喷出来。 之前路过交通课的时候听里面的女警们说的。 我只是去做氛围担当而已,而且这个外号听起来好轻浮萩原研二抽了抽嘴角。 谁叫你一出现场上的女孩子都围着你转, 萩你好歹对自己在其他部门中奇怪的风评来由有一点自觉啊。 九条九月啧啧两声:这就是男人的嫉妒心吧,毕竟风头都被你一个人抢光了。 萩原研二累死累活地收拾着行李,还要被边上两个无所事事的家伙一起调侃,他愤愤不平道:你们两个人也太清闲了。 松田阵平和九条九月都是那种拎包就走的性格,只有他习惯事无巨细的把方方面面都仔细考虑好, 不用再检查一遍有没有漏掉的东西吗? 反正差不多就可以了吧。这是大大咧咧的松田阵平。 我房间里有提前准备好的便携旅箱,必备物品都在里面, 其他可有可无的东西大不了到地方再买就好了。这是钞能力者九条九月。 既然这么没事做,好歹帮我查下这两天的天气预报啊!呼哧呼哧往行李箱里装各种备用物品的萩原研二感觉和这两个人相处自己简直就是操心劳力的老妈子。 如果能够下雪就好了。他碎碎念道:去年和前年我们泡温泉时都没有雪。 松田阵平翻了翻手机,非常可惜,天气预报显示今明两天都不会下雪。 啊心心念念期待飘雪温泉的研二酱失去了理想。 天气预报也不一定准确嘛,我倒是觉得今天会下雪哦。九条九月撑着下巴微笑道:毕竟萩原总是很幸运,所以想要下雪的愿望说不定也会实现呢? 真的吗?萩原研二瞬间兴奋起来。既然九月酱这么说,那我就当真了哦! 不要在装行李的时候啰嗦那么多废话啦!早就收拾完东西的松田阵平不耐烦的用指关节敲着桌子:现在可就只剩你一个人没有收拾好自己东西了诶。 因为实在很纠结。萩原研二双手合十,试图对眼前的两人用眼神发射求助射线,真的不知道该挑选哪一件浴衣呢。 要不然九月酱来帮我决定吧! 切,为什么不让我来松田阵平试图提出异议,然而被萩原研二毫不留情的拒绝。 驳回!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是一模一样打扮的审美黑洞没有资格发表意见啦。 松田的话,完全就是仗着脸好随便乱穿嘛。九条九月站在萩原一边无情的揭松田阵平的短。 不其实在每天穿同款衣服这点上九月酱也没有好多少萩原研二默默吐槽。三个人里面好像也就他比较注意打扮。松田阵平和九条九月都是懒得想搭配干脆买了一衣柜同款衣服敷衍了事的家伙。不过硬要选一个人的话,和小阵平相比还是好歹懂点美术的九月酱比较靠谱。 处理公务十分果决,但是每次做日常生活的二选一时都相当纠结的萩原研二终于艰难的做好了决定后,三人拎着各自的行李下楼一起堆在汽车后备箱。 萩原开车,松田坐在副驾驶。九条九月则是和装满了零食的便利店购物袋一起待在后排。 中午午饭后出发,下午晚饭前成功到达目的地的温泉旅馆。 哇,看上去很不错嘛。走进旅馆大门后,萩原研二不住对着积雪的庭院感叹。 的确如此,因为是免费体验券所以九条九月并没有报什么希望,本来还以为会是那种没什么人气的破旧小旅店,但是旅馆外表看起来很新,布置的也意外很精致。 在房间换好浴衣后已经过了五点了。 路过长长的木质回廊,透明的玻璃外,已经有暮色的幽蓝天空下,在残阳映照金色余晖里,有轻盈的细雪从空中飘扬而下,重新覆盖上地面已经融化了部分的积雪。 居然下雪了诶!萩原研二推开过道的木门,兴奋的伸手接住一片掉落的雪花。天气预报明明说今天不会下雪的,我们也太幸运了吧! 这么说来,今天我的浴衣颜色跟雪景很般配哦。 别臭美了,萩。松田阵平鄙视的撇了一眼兴奋的就差去雪地里打滚的幼驯染。 哈哈哈哈。萩原研二在雪地里开心的大笑,目光和九条九月接触的一瞬间,偷偷伸手指了指背对着他的松田。 对了,松田。九条九月偏头看向身侧的松田阵平,似乎有什么话要对他说。 什么事哇!刚转头面向九条九月的松田阵平突然被身后袭来的一个大雪球直接砸中后脑勺。 可恶,萩你这个家伙!竟然趁我不注意搞偷袭。松田阵平立刻转身面向萩原研二,刚要蹲下身去抓一把雪时,身后又是一个雪球精准的砸中他黑色的卷发和浴衣之间露在外面的一点脖颈上。 好冰!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你们两个,竟然合伙算计我! 哈哈哈哈哈!小阵平是笨蛋!萩原研二大笑出声,和九条九月两人隔空比了个击掌的手势,然后在松田阵平愤怒的雪球砸到自己身上之前灵活的闪避掉。 第48章 可恶!看招! 小阵平才是!接受正义的制裁吧! 从九条萩原二人结盟合伙把松田阵平打的抱头鼠窜,到九条九月突然反水和松田阵平一起往萩原研二身上狂砸雪球,再到三人各自为战尔虞我诈的混乱场面。最后以三人大猩猩般的体力都累倒在院子里不想爬起来作为这场大乱斗的结局。 躺在雪地里任凭从暗色天幕中降下的飘雪落在自己鼻尖上的九条九月就这样放空头脑喘了会粗气,然后起身拍掉了刚刚落在身上的雪花与打雪仗时留在衣服上的一点雪沫。拿毛巾擦干头发上和脸上融化的雪水之后,回到和室里享用店家刚刚布置好的会席料理。 真不错啊。九条九月感慨,在她吃过的众多美食中也算一流水准了。 据说后面的山上还有红叶。松田阵平告诉她:不过这个季节已经看不到了。 没办法,今年观赏红叶的最佳时节,她还在美国的监狱里和某个神父斗智斗勇呢。九条九月心想。 其实红叶和温泉也很搭配啊。萩原往自己杯子里倒了一点清酒。 我们明年秋天再来吧?他建议道。 三人同时举杯,不过不爱喝酒的松田杯子里装的是清水,九条九月则是果汁。 干杯! 三只手握住装满三种不同颜色液体的同款杯子碰到了一起。 真是的,你们两个,这种时候明明喝酒会更有氛围感吧?萩原研二以自己一贯的撒娇似的语气念叨。 萩你这家伙,喝太多酒的话小心拆弹的时候手抖。不吃这一套的松田阵平毫不留情的教训他。 最近太累了,偶尔喝一小口不会有事的啦。萩原研二郁闷道:而且在不节制这一点,抽烟抽的最凶的小阵平完全没有资格说别人吧。 切。松田阵平悻悻把刚摸出来的香烟又放回口袋里。 所以说小阵平为什么吃饭还要拿烟 顺手啦,顺手! 九条九月选择不参与话题,飞速的消灭着碗中的食物。 啊!九月酱!突然注意到不知何时自己最喜欢的煎饺已经空下去小半盘的萩原研二发出哀嚎,什么时候 吃的也太快了吧!你这混蛋!松田阵平赶快加入抢饭大军。 饭桌如战场啊,两位。九条九月左手撑着脸颊,右手握着筷子你来我往的和松田阵平抢夺寿喜烧锅里的和牛片。吃饭的时候就应该专心致志,三心二意乃大忌。 不要在这种时候套用别人的口头禅啊! 战况逐渐激烈,松田阵平倚仗自己灵活的手指操纵着筷子在九条九月下手前一秒夹走了她窥视已久的明太子流心蛋。 萩原研二则趁机把剩下的煎饺一扫而空,然后得意的哼笑出声:哼哼,论到手指的灵活程度九月酱可是比不过我们两人的! 被小瞧了啊九条九月低下头,然后露出散发着黑气的温和微笑:既然这样我也只能放出绝技了接招吧萩原研二!看我的二刀流! 不会吧!同时使用两双筷子根本就是作弊啊九月酱! 第30章 去长野泡温泉吧其二 晚饭后, 睡前当然要去泡温泉。 九条九月在女更衣室换下浴衣,扎起头发迈入女汤。 飘雪的空气中有些刺骨的冷意在迈步入汤池后顷刻间被暖意消融。 仅用不隔音的细密竹篱隔开的隔壁男汤处传来熟悉的说笑声音,过了一会突然又响起了激烈的互相泼水声。 幼稚死了, 两个笨蛋。 九条九月嫌弃的走到了离隔壁距离最远的角落位置。 真棒啊她躺下来长叹一口气。 警视厅单身公寓的狭小浴室里仅能容下一个不大的小型浴缸,对身高有174的九条九月来说显得有些逼仄。温泉宽阔的空间足以让她全身都舒展开来。 仰头看着天空中的飘雪享受了一会无人的寂静。这种远离城市喧嚣的乡下的夜晚和城市不同,听不见偶尔传来的汽车的嗡鸣。 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 仰躺着可以透过若隐若现的水汽看到头顶的星星。 平时在城市狭小的格子间里, 四周都被林立的高楼团团包围, 哪怕在阳台上支起天文望远镜也只能看到层层高楼包裹下仅剩的一小片星空。 她进温泉时拿了一个木质托盘, 现在就飘在温泉的水面上。 很多人都喜欢在泡温泉时喝酒。温泉泡久了身体发热, 头还有点晕, 这时候一杯冰镇的清酒下肚,和温热的硫磺质泉水形成的巨大反差能带来难以言喻的舒爽。九条九月虽然对酒精没有兴趣,但也克服不了温泉配冰的诱惑, 所以她的托盘上放的是冰桶,还有果汁。 她慢悠悠的看着星星把半壶果汁喝完,又整个人放空在水上漂了一会, 虽然没有喝酒却难得泡出了一种晕晕乎乎的状态。 如果不是被浴室入口处木门拉开的声音惊醒, 她可能再泡一个小时都懒洋洋的不想起来。 在朦胧的水雾中,九条九月看到了池边另一道隐隐绰绰的身影。 你好, 小兰小姐。她朝对方礼貌的打招呼。 第49章 啊。对方似乎没想到水雾中的温泉角落里还藏着一个人,稍微吓到了一下,然后模糊的辨认出这个声音似乎有点耳熟。 是九条警官吗? 嗯。九条九月点点头。更倾向于一人独处的她觉得差不多泡够了就打算回房间。 耳朵灵敏的捕捉到右边男汤处传来的大叔和小男孩交织在一起的交谈声音。 起码今天晚上平安无事,九条九月这样想。 第二天一早,九条九月特意早起吃完了早饭, 所以当死人了!的惊叫声传来时,吃饱喝足的九条九月毫不意外的慢悠悠晃到传出惊叫声的房间。 一具女性尸体的脸朝下躺在旅店的榻榻米上, 案发现场周围血花四溅,看起来相当凄惨。 死者名为山村理惠,是昨天伴晚到达的旅馆的一伙大学生中的一人。和她同行的是她的男友佐井平,同性好友丸山里菜,以及丸山的男友高田幸太郎。他们都是同一所大学高尔夫社的成员。 在尸体旁边散落着一个高尔夫球杆,是劈起杆(p杆)。九条九月戴着手套检查了一下,死者脑袋上已经不再往外流血的凹陷与球杆的金属球头大小匹配,球杆的握把上也有干涸的手印形血迹,看来凶器就是这个球杆没错了。 咦,这个缠胶的样式这不是里菜的球杆吗?高田幸太郎惊叫出声。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丸山里菜努力撇清干系:佐井不是昨天说自己的球杆忘带了吗?他说自己身材和我差不多所以所以把我的球杆借走了啊! 但是你借我的球杆放在我自己的房间里一直都没有动过佐井平慌忙辩解道。 啊嘞嘞,这个手印的形状有些奇怪呢。一旁观察着球杆的柯南突然开口:从大拇指的朝向来看,左手在前,右手在后,这是典型的左撇子的握杆方式。而且犯人的手掌很大哦,从留下的痕迹判断,长度足足有二十公分呢。 剩下的两人同时看向三人中身材最高大,同时也是唯一左撇子的高田幸太郎。 等等等,不是我做的啊!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崩溃的喊着,明明,明明昨晚上我一直都跟你在一起,你应该可以为我做证明吧?里菜? 他以求助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女友。 可是昨天我很早就睡了,后面发生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丸山里菜嗫嚅道。 他们在边上互相推诿,柯南于是继续说道:虽然手掌的大小契合,但是犯人如果不想被发现的话,明明可以将将球杆上的血迹清理掉吧?但犯人却留下了这样明显的握杆痕迹,我觉得 我觉得说不定是故意想要嫁祸给高田先生也说不定。九条九月接下了他的后半句话。 推理说到一半的柯南一脸惊愕的回头看向她。 九条九月保持着脸上的微笑。 三个警察就站在他旁边,一点也不知道收敛。她想。 明明最开始见面的时候,他还一副生怕在萩原面前暴露身份的模样。这才不到一个月过去,就连装都懒得装了。真不知道他的身份是怎么瞒到现在的。 按松田萩原的敏锐程度,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看破那个假小孩隐藏的身份,然后按照漫画定律,知道主角身份的人八成要被搅进与那个组织对决的危险事情里。况且他们还和在组织卧底的降谷零是同期。 九条九月一点也不想这种麻烦事发生。 本来知道这次的旅行会和江户川柯南碰到一起,她就应该找借口转移地点的,但是刚好这里是长野,她又需要来这里完成一些事情。 所以,只有在他之前将分析结果讲出来了。 虽然从已经干涸的血迹能看出手掌的大小,但这恰恰是犯人故意做出来想要迷惑我们的假象。 如果犯人是直接用手掌接触到球杆的话,哪怕事后多次清洗,手上依旧可以通过努米诺试剂检测出血迹。九条九月分析道:所以犯人手上应该戴了手套,也因此通过掌印大小来判断犯人的体型是行不通的。 我想,凶手戴的那个手套应该是高尔夫手套,而且大概率已经把东西处理掉了。虽然这么说,但九条九月的表情中并没有证物被销毁的惋惜。 但即使我们能找到手套也没有用,因为常用的高尔夫手套材质一共也就三种,不论是真皮,pu,还是布料,那种粗糙的表面都是采集不到指纹的。所以犯人估计十分自信,满以为别人找不到自己的犯罪证据吧? 不过,其实犯人留下了一个破绽,那就是在使用球杆时下意识使用了自己习惯的握杆方式。 她用戴了手套的手轻轻拿起没有沾到血迹的球杆两端,露出完整的血印,球杆上的手印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缺少了左手的小拇指。这是高尔夫的一种握杆方法,名叫互锁式握杆。通常来说,只有手不够大力气也不足的女性喜欢使用这种握杆方式。其他两个人,以他们的身材,一米八以上的高田先生就不说了,就算佐井先生相对没有那么高,但是以男性的力气而言,一般也是使用重叠式握杆的。 犯人之所以留下这个手印就是为了嫁祸给别人。九条九月笑着说:但是没想到最后恰恰也是因为它而暴露了自己。 第50章 所以。她做出总结:杀害理慧小姐的凶手,丸山里菜小姐,就是你。 即使发现尸体之后在场的毛利兰第一时间叫了警察,但道路被积雪覆盖,等当地的警察来到这里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在此期间,找到凶手后没事情做的九条九月堪称百无聊赖的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喝果汁。大厅的大门隔着院子正对着旅店的外门,所以当响着警笛的警车终于在门口停下时她立刻就注意到了。 和东京不同,这里因为归属于长野县,所以警车上印的文字也非警视厅而是长野县警察。 警车的后门打开,她第一眼就看到了从车里走出的那个穿着蓝色西装的男人。 第31章 去长野泡温泉吧其三 他很年轻, 三十出头的年龄,面容白净,五官秀美, 眼睛是很有辨识度的上挑的蓝色猫眼,唇边有两撇让整个人显得成熟很多的小胡子。 通身那种仿若从古画中走出来般的儒雅文士气质,令人莫名觉得这个男人会很适合手持羽扇, 或是一卷竹简。 萩原研二惊讶的瞪大眼睛。 警察, 这样的年龄, 气质, 面容特征, 再加上此地还是长野。 他依稀记得, 景光好像说过自己还有个哥哥。 蓝色猫眼的男人注意到了他们并没有掩饰的目光,抬眼向这个方向望来。 萩原研二正打算找理由把他们在旁人看来显得莫名其妙的注视糊弄过去,身边的人却已经出乎他意料的主动走上了前。 您好, 诸伏警官。她和对方握了握手,我的名字是九条九月。 您好,九条小姐。男人似乎不知道为什么她要主动搭话, 耐心的等着她的下一步陈述。 其实我应该叫您一声前辈。九条九月微笑着说明自己的来意, 大学时我的导师平宫一吾教授就经常跟我提起您,说您是他的得意弟子。 原来是直系的学妹。诸伏高明稍微睁大了眼睛露出了有些惊讶的表情, 但是在他的脸上依旧显得彬彬有礼。 是。她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当年平宫教授给我分享过您的论文。我认为您关于现有警察体系的观点非常有趣。 我当时就想,您一定是位学识渊博的人,但可惜我入学时您已经毕业了,没有机会在大学时期与您会面,也没办法与您探讨这些问题。她恳切的说道:今日能在这种场景下意外相见实在惊喜, 因此我想冒昧向您询要一下联系方式,以后可能还有诸多问题要请教您。 这种真诚又坦然的态度很容易赢得别人的好感, 何况后辈直言要与自己探讨学术问题,诸伏高明很难不欢迎。 不过。 现在还是出警时间,原则上我不能留下自己的私人联系方式,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以后直接打电话到长野县警署询要就可以了。 关于这点,其实不用这么麻烦。九条九月微笑着解释:刚刚一直没有告诉您,后辈现其实在正在警视厅刑事部任职,同时也是此案的侦破人,说不定您后面还会有其他相关问题需要联系我。与其以后还要刑事部帮忙转接,不如直接留下我的联系方式如何。 既然这样,便恭听君言。诸伏高明没想到对方居然是本厅的刑警,但是既然这样,也必要遵守对普通民众的规矩。 两人友好的交换了联系方式。 跟诸伏高明一起来的警察们也没有调侃对方被异性要电话号码这件事,毕竟这两个人礼数周全又礼貌恭敬的态度不像是在交换私人联系方式,反而搞得像是长野县警署和警视厅刑事部的发言人会晤现场。 离开前,诸伏高明向她礼貌的点了点头,然后便乘带着犯人坐上了警车。 你又憋着什么坏了? 九条九月回头,身后的松田阵平非常不适应她那种文邹邹的态度,脸上写满了吐槽的欲/望。 有必要这样误解我吗?我其实早就对诸伏高明前辈神交已久,只是之前一直无缘碰面罢了。 啧,你不想说就算了。松田阵平一副你看我会信吗的无语表情。 九条九月的表情非常真诚,不论骗不骗人都是这副看起来就让人想要信赖的可靠模样。虽然从中看不出任何端倪,但和她熟识的松田阵平知道这个家伙绝对不会做没有价值的事。 不过她虽然精通糊弄学,却不会撒那种容易被人看出来的谎,顶多说一半留一半。所以她认识那个教授肯定是真的,读过对方论文也是真的。 总不能真的就因为单纯觉得诸伏高明文章写得好所以想要结识对方吧?怎么想都不靠谱。 好吧好吧,其实是有人托我帮忙向他转交一个东西。松田阵平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九条九月只能无奈做出了解释。 不过我之前并没有料想到这次出来能够碰到高明前辈,那个东西当然也没有带在身上,所以只能要到他的电话号码便于以后联系了。 哈?松田阵平一下没能理解,她此前和诸伏高明并不认识,有什么东西是非得要她帮忙转交的。不过转念想到她刚刚提到的那个教授,说不定是他们同门之间的事。这么想倒是能解释的通。 第51章 在旅店吃过午饭后,三人就打算返程了。 真是的,没想到特意安排给你放松的温泉旅行居然又弄成这个样子。萩原研二郁闷的就差蹲在墙角画圈:也太倒霉了吧每次准备的惊喜都被各种各样的事情扰乱了。 我已经玩的很开心了。 九条九月哭笑不得。萩原研二说漏了嘴,不过她早就猜到了,千速姐怎么可能会刚好有三人份的温泉旅券,肯定是他自己弄来的,只不过为了制造所谓的惊喜感才特意告诉她是自己意外得到的。 这家伙就是喜欢在这种奇怪的地方说一些在她看来没有意义的小谎。 虽然这个世界对她而言并没有意外,也不存在惊喜,只有日复一日的重现和已知。但并不代表她会对别人的心意置之不理。 当然不够,一点也不尽兴!萩原研二笑眯眯的说:能配得上九月酱的,当然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切啦。 松田阵平倒吸一口凉气:hagi你这家伙,实在是太肉麻了。 九条九月摸了摸下巴:嘴上说着肉麻,其实有在感到嫉妒吧?小阵平? 哈?你开什么玩笑? 虽然知道她是故意拿他寻开心,但奈何松田阵平就是非常吃这一套。 萩原研二撑着脸。 前面打打闹闹的两个人都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而是一副又在说这些哄人的甜言蜜语了,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 但这可是我的真心话啊。萩原研二想。 在见到小降谷之后,感觉九月酱身上本来就紧绷的弦又扯紧了几分,好像哪怕一点点放松,都会让自己再度失去先机的样子。 如果他周末不主动提起要出去玩的话,她肯定又会觉都不睡的一整个周末都在警视厅疯狂加班吧? 没必要这么拼命。 就算他这么说,好胜心和胜负欲都强的要命的人也听不进去的吧。 毕竟从警校时期就一直陪在九条九月身边的萩原研二,非常清楚她对七年前的失败到底有多不甘心。 他想。 你当然值得世界上最好的一切。 因为你那么努力。 第32章 萩原的回忆 那大概是入学警校的第一周。晚上, 萩原研二外出想去便利店买饮料,路过操场时意外发现这么晚居然还有人在锻炼。 警校晚饭后到十点的晚点名前有自由活动的时间,十一点准时熄灯, 熄灯后会有人不定时查寝。现在已经过了十点,虽然没有点名后不准外出的规则,但是一般人在这一个小时内都会选择待在寝室里, 因此整个操场上现在空空荡荡, 只看得到一个人。 对方跑起来时那头浅色的发丝, 在灯光昏暗的黑夜里让他一下子误认成了降谷零, 直到跟对方打了招呼, 萩原研二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身高好像不太对。 那个人停下了步伐, 转过那张挂满汗珠的脸,她将被汗水打湿而黏糊糊的贴在脸颊上的短发从额前捋起,努力平复着因为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的锻炼而导致的沉重喘息。 你是, 九条桑? 不在同一个班,由于性别不同寝室也在不同的方向,哪怕对方在警校里其实非常出名, 但萩原研二此前只在隔了数十米的地方远远的看过一眼。 你是萩原研二?她问道, 语气中透露出一种带着冷漠的厌倦感。 萩原研二对别人的情绪上的微妙变化有着天生的洞察力。表情,眼神, 细微的身体动作,都可以作为他判断的基准。正如此刻,明明对方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容,但向来对别人情感上的微妙变化有着出色感知能力的萩原研二依旧敏锐的察觉到了她掩饰的很好的真实情绪。 那种厌倦,并不是因为大量体力锻炼而导致的疲惫, 而是一种微妙的混合了无趣,乏味, 连萩原研二也无法弄清的复杂情感。 她好像并不想看见我。 萩原研二一直清楚的知道,即使他性格外向开朗又能说会道,也并不是每个人都非得喜欢自己。 但即便早有预料,此刻他的内心依旧因为对方这样不知缘由的冷待而感到迷茫和不知所措。 但出于那种天生体贴的性格,他依旧神色如常的决定顺应对方的想法:抱歉,是我不小心认错了人,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但当他转过身去正打算离开时,听到了身后传来的浅浅疑问:你为什么要走? 咦?萩原研二愣住了。 刚刚明明还是一副完全不想和他产生交集的表情,为什么突然又主动和他搭话? 他有些茫然的再度转身回去,试图为自己的行为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没有啊,我只是觉得,我这样突兀的出现是不是打扰到了你的训练。 你刚刚说的是假话吧? 虽然很快戳穿了他的谎言,但她的表情里并没有任何愤怒或是反感,只是单纯的在陈述一个事实:我这句话并不是在指责你,我只是单纯的出于自己的好奇心而想要知道,是我的态度有什么问题吗,为什么你会突然改变主意要离开? 她怎么知道我是突然改变主意的?怀着疑问,萩原研二觉得自己就算是善意,也没必要撒大概率会被戳破的第二个谎,于是他选择实话实说。 第52章 其实是因为我觉得你心情不是很好,并不太想看到我的样子,所以我猜测是不是打扰到你的训练了? 就算是实话,这种对别人内心的推测被摆上台面来讲也会显得有些没有礼貌,萩原研二的性格一般不会把这样直白的话说出口,只是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作答,所以顺着自己的直觉说出了实话。 原来是出于这个原因?她看起来非常惊讶,还带着一点茫然:我的表情真的有那么明显吗? 不不不,一般人肯定看不出来啦,只是我天生就对别人的情绪比较敏感,所以莫名其妙就察觉到了? 她瞪大了眼睛。 萩原研二感觉到她原本冷淡的眼神出现了某种变化,其中包含了惊讶,好奇,甚至还有一点见到从未曾见新事物的不知所措。她这样静静的凝视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其他动作。最后,她嘴角逐渐抑制不住的露出了一点微笑。 抱歉,我只是觉得很新奇。和刚刚礼貌冷淡的笑容比起来,这个微笑是如此的真实,那双凌厉的红色的眼睛都瞬间温柔了起来:我记得你的名字是萩原研二对吧?我能看出来,你说的是实话,这是非常了不起的能力。 谢谢你,萩原君,今天我过得很愉快。 直到回到寝室,躺在床上,萩原研二心里依旧无法抑制的感到疑惑和不解。 不知缘由的冷漠,不知缘由的友善。 为什么在他转身离开时,她的态度突然就改变了呢?他明明能大致猜到对方内心的情绪,但却始终弄不清产生这些情绪的缘由。 出于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九条九月和萩原研二就这样意外结识,发现彼此性格意外合拍,等到了毕业前夕,几个月的朝夕相处后,他们已经成为了非常亲密的朋友。甚至约定好毕业后一起住在警视厅的单身公寓里。 萩原研二晚上会陪着她一起训练,他并没有其他想法,只是觉得,她实在是太孤独了。他有幼驯染松田阵平,降谷零有诸伏景光,班长有女朋友,其他人也有每天一起行动的友人。 而她和其他成双结对的警校生不同,她总是一个人。下午的自由活动时间训练完,又在晚上一个人额外加练。那些密密麻麻从早到晚的锻炼计划,他光是看着都觉得喘不过气。每天除了睡觉的那六个小时,她一刻都不肯歇息,好像有什么巨大的压力逼迫着她一直不断前行,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那根紧绷的弦会被彻底扯断。 他其实是知道原因的。 偶尔在走廊上与他们五人擦肩而过,她并不会刻意回头看向降谷零,但萩原研二却能读出眼神中深深隐藏着的不甘心。 她不喜欢别人在她面前提起降谷零的名字,不论是赞扬,抑或贬低。 他有时候装作不经意的向不同班的她透露一些降谷零的近况,她听到之后什么都不会说,只是出拳的动作愈发凶狠,晚上又再额外多跑上好几圈。 就这样每天风吹日晒,有一天他发现她都晒得比他还要黑了,原本进校时整个人都在发光的白皙已经晒】变成黑了不知道多少个度的小麦色。 晒黑之后,她和降谷零的面庞竟然隐隐能看出几分相似之处。这样看来,当初他会认错人其实也不并奇怪嘛。 想着想着,他突然笑了起来,随后心情便没来由的低落。 降谷零和九条九月,他们两人无论哪一个关系都与他很好,他实在是不忍心看到他们中的任何一人难过。 但如果直到毕业她都没有能够如愿获得期待已久的胜利的话,那这半年风雨无阻的努力,就连只是每天看着她训练的萩原研二都觉得这是过分残忍的一件事。 原来你在担心这个吗?她问。 但其实我已经并不在意结果了。 哪怕是现在的努力,依旧是远远不够的。她将自己被汗打湿的头发捋到脑后:我并不奢求在毕业前能够获得胜利。毕竟那家伙能够得到第一名,靠的并不是幸运或者天赋,而是数年如一日的苦练。这短短半年我或许已经竭尽全力,但和他此前数年乃至数十年的积累比起来,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既然已经知道了结果,为什么还要如此逼迫自己呢?他喃喃自语式的发问。 因为我不会一直输给他,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堂堂正正的将他打败。如果认为结果被既定就干脆的放弃了,连这种程度的觉悟都没有,我又凭什么能够打倒降谷零呢? 九条。他愣愣的看着她,随后无比郑重的对她说。 一定会的。 你一定,一定能够得偿所愿的。 而我也他的笑容逐渐带上了一些苦涩:我应该也可以的吧? 旁边一直自顾自锻炼的人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停下了动作向他看过来。 怎么了吗?萩原? 其实,我今天接到了警视厅爆处组的邀请。他回答。 这不是你和你和松田一直想去的部门吗?为什么现在反而看起来并不开心? 我只是觉得,事情好像进展的过于顺利了一点。他有些茫然的看向前方。 第53章 本来我还以为要等到毕业之后,和松田一起去给爆处组投简历,虽然我很自信如果我们两人想进的话肯定不会有问题,但是没想到今天训练时,就直接被爆处组的成员提前看上了。 其实我小时候,家里修车厂的生意举办的十分红火。但就在我父母兴致勃勃打算开分店的时候,经济形势不好,修车厂全部倒闭了。 所以,我总是忍不住觉得,当一切都很顺利的时候,说不定就是命运在提醒我,前方是悬崖,该踩刹车了。 萩原君居然是那种会相信直觉的人吗?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惊讶。 与其说相信直觉,不如说是本能的恐惧未知的命运吧。他苦笑。 毕竟命运,就是如此的反复无常,无法捉摸,尤其又是爆裂物处理班,这种危险职业中的危险职业,一个不小心的话,说不定就 不会的。她打断萩原研二未说完的话。 不会的,只要有我在,就不必对此感到忧虑。 虽然听起来很像自大狂的发言,但我想说,如果你把握不好时机,那就把决定权交给我。即使前方是悬崖,在事情变得无法挽回之前,我也会替你踩下刹车的。 她的目光平静而专注,带着令人不自觉信服的笃定。 你要相信,命运女神会永远站在你这边,萩原。 所以,今后,也请继续开心的走下去吧。 好像梦到了很久以前的事。 对了,今天是圣诞节,跟小阵平和九月酱约好一起去米花商场的。 睡的迷迷糊糊的醒来,他掏出手机,发现里面多出来好几条未读的消息。 不是早就请好假了吗?为什么突然又要临时加班啊! 萩原研二大崩溃。 第33章 圣诞节商场炸弹其一 连续十几天的加班后, 终于迎来了圣诞节。 结果节日当晚,原本约好的三人商场之行只有其中两人成功到达现场。 什么?你们又接到一个新任务?松田阵平无语的靠在墙边接听电话:所以今天确定来不了了对吧?看来你只能自认倒霉了。 很久之前他们就决定好今天晚上要一起出门聚餐,谁知道本来能够按时下班的萩原研二突然抽不开时间, 只能让他们两个自己安排了。 啧,萩那家伙被临时叫过去加班了。挂断电话,他插着口袋走到九条九月面前, 他说让我们给他随便打包点吃的东西就行。 说到这里, 他顿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眼前的大忙人:你等下不会也被一个电话突然叫走吧。 虽然我平时乱七八糟的事情确实不少, 但主要都是处理案件结束后的文书任务。九条九月只能做出解释。 我们刑事部和你们两个一有任务就十万火急的爆处组不一样, 只要能把工作提前完成, 请个半天的假根本没什么影响, 除非是临时发生什么非常严重的案件需要我进行指挥。 不过呢,能叫动我辅助指挥的那可都是不得了的大事件。她拉长声音说道:安心吧,把你临时叫回去拆弹的几率肯定比我高。 两人边说边慢悠悠的逛圈, 在偌大的商场中寻觅着合心意的店家。 圣诞节的商场里都是成双入对的情侣和带着小孩的夫妻,偶尔也会碰见几个结伴出来青春靓丽的高中女生。 九条九月今天选择在深咖色的西装内搭配米白色的高领羊毛衫,比平时统一的工作制服多了点休闲的味道, 松田阵平依旧万年不变的黑西装白衬衫, 穿着与节假日格格不入的两人混入人潮中倒也意外和谐。 而且啊,像这种节日假期的时间, 这样人流密集的场所可是犯罪分子最喜欢下手的地方。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九条九月轻笑道:说不定休假的我们两个反而意外能够捉到大鱼哦。 这种时候你就不要乌鸦嘴了。松田阵平忍不住吐槽:我实在不想和萩一样在圣诞节当天被迫加班。 话音刚落,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又响了起来。 是爆处组的电话?看到号码后,松田阵平怀着疑惑点下了接听键:萩吗?这时候打过来是又有什么事? 松田。电话那头,萩原研二语气严肃的快速说明情况:警视厅刚刚接到通报, 你们今天去的那个商场里面被人安装了炸弹。 松田阵平: 他的眼神不由自主的瞟向站在旁边表情看上去一脸纯良的九条九月。 乌、鸦、嘴。 他无语的对她做出这样的口型。 你在说什么?小阵平?萩原研二发出疑惑的声音。 啊,没有事, 知道炸弹的具体情况吗? 嗯,炸弹是刚刚一个游客路过时偶然发现的。据他所说,炸弹的倒计时只有三十分钟了,今天是节假日路上堵车很厉害,排爆班还需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到达。因为你们现在刚好在那一块,所以只能由你先去勘察一下具体情况了。 萩原研二补充着从报案人那里得到的信息:炸弹一共有两枚,都装在手提行李袋里,其中一枚位于三楼男洗手间的洗手台下。还有一枚在二楼的消防通道内,但报案者本人并不能确定是否有遗漏,所以可能还有另外的炸弹也说不定。 第54章 警视厅有接到炸弹犯的威胁电话吗? 没有。 我知道了。挂断电话后,松田阵平迅速分配起了任务,炸弹犯并没有向警视厅勒索,也就是说他是以制造破坏为目的。 我先去检查炸弹的构造,虽然有定时设备,但现在还不确定它是否也能通过遥控感应,为防万一,我们最好先不要通知民众撤离,以免惊扰犯人,引爆炸弹。 那我去调查监控室,说不定能找到一些可用的线索。九条九月默契的同时计划好自己的辅助工作。 松田阵平快步前往情报中炸弹所在的区域,果然在相应的地点发现了一个外表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黑色行李袋。 小心翼翼地拉开拉链后,他用从旁边商店里临时借来的螺丝刀拆开炸弹的塑料外壳,分析起内部构造。直到两个炸弹都粗略检查完毕,他才打电话通知九条九月。 这些炸弹结构很简单,只有计时装置,没有监听器和遥控功能,你马上联系商场的负责人叫他指挥民众撤离,等会炸弹直接由我来负责拆除。还有,你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我查了今天的监控。九条九月坐在安保室的电脑前倍速播放着录像:找到犯人的行踪了,虽然带着黑帽子看不清脸,但是进入商场时他手上只提了两个行李袋,应该不会有第三枚炸弹了。 我知道了。确认过没有其他隐患,松田阵平挂断电话,静静地坐在炸弹旁的二楼消防通道楼梯上,听着耳边商场广播里几乎同时响起的撤离通知。 还挺快的嘛,那家伙的行动。 松田阵平默默感慨着。 一共有两枚炸弹,还必须先等全商场的民众安全撤离,半个小时的时间,实在太紧张了。 不过幸好这两枚炸弹都是非常简单的结构。 即使要加上在二三楼间来回奔跑的损耗,只要能有十分钟的时间,对他来说也绰绰有余了。 监控室里,九条九月对一旁的焦虑不安的保安们说:你们也快点去避难吧,我自己留下来就可以了。 拆弹的任务由松田阵平负责,她则是继续待在监控室里查找着自己需要的信息。 犯人安置炸弹的时间,一路上的行动轨迹,行人意外发现炸弹时的监控画面 直到再度接到松田阵平的电话。 九条!商场里还有一枚炸弹! 电话那端的人喘着气,语气中带上了难得的迫切:我刚刚接到爆处组的通知,商场里有一名身上被绑了炸弹的人质,糟糕的是连人质都不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 他飞一般向她交代了情况:我已经把之前的炸弹都拆掉了。现在我们两人必须分头找到人质,你去搜查一二层,我来负责上面两层。 啊,关于这点,其实你不用担心。九条九月拿着手机,单手推开四楼电梯旁仓库沉重的铁门,我刚刚在监控中查到了一点痕迹,干脆就顺着线索接着找了下去,所以 她看着面前坐在椅子上的少女。 我现在已经在这里了。 告知了松田阵平人质所在的地址后,她挂断了电话,露出温和的安抚微笑。 没关系。她对害怕到浑身都在颤抖的高中女孩这样说: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第34章 圣诞节商场炸弹其二 两分钟前。 当剪断第二枚炸弹的最后一根蓝色引线后, 松田阵平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总算结束了。紧张的心情骤然放松,他有些疲倦的靠在墙边,下意识想抽一根烟。 手在口袋里摸了个空, 他才突然想起下午发生的事。 对了,今天出门前他本来习惯性的就要往口袋里放一包烟,但是被九条九月发现了, 看他出门来商场吃饭还带烟, 就阴阳怪气的一顿讽刺。说他身为警察不遵守公共道德, 在商场这种人流密集的封闭场所还要吸烟云云。 虽然商场都会有专门设立的吸烟区, 但她讨厌吸烟后他身上残留的味道, 所以就抓着这一点不放。松田阵平实在烦的不行, 干脆没把平时片刻都不能离身的烟带出来。 他在结束拆弹后总会点一根香烟放松,这么多年早就养成了习惯,现在拆完弹却抽不到烟, 不禁感觉浑身哪里都不舒服。 我也没想到会碰到这种倒霉的情况啊。他自言自语道。 所以果然还是九条那家伙太乌鸦嘴了吧。 一边胡思乱想,松田阵平一边掏出手机打算通知她可以收工回家了。 闹出这么大的事,商场今天肯定不会继续营业了。那个胃部消化能力异于常人的家伙每天吃了饭还没两小时就得懒洋洋的瘫在他沙发上喊好饿好饿, 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误了饭点, 肯定又要跟被欠了几千万一样摆脸色给他看。真不知道性格这么恶劣的家伙为什么所有人都跟眼睛不好使一样看不出来,个个把她当成值得信赖的老好人。 松田阵平烦躁的抓了把头发。 总之先找找看附近有什么地方可以吃东西 这种放松的心情在收到手机里警视厅刚刚发来的短信时瞬间凝固了。 【松田队长, 我们接到一个女孩的报案,她在米花商场逛街时被打晕,醒来后发现被困在一个不知地点的仓库内。据她口述,她手腕上绑有一个炸弹,身前还放了一张纸条, 只要炸弹摘下超过三秒,或者离开这个仓库, 炸弹都会瞬间爆炸。离炸弹的爆炸时间还有十分钟,希望松田队长尽量找方法解决。增派的爆处组成员马上就能到达现场,但由于身着防爆服行动缓慢,估计很难及时参与救援工作。】 第55章 居然还有一枚炸弹吗?九条那家伙刚刚查监控时怎么可能没有发现? 虽然松田阵平讨厌她那种独断专横的行事风格,但能力上对方绝对无可置喙。 松田阵平马上意识到这件事情绝对没有他原本预想的那么简单。只靠他一个人,还有一个对拆弹只是略知一二的九条,恐怕很难应对接下来的状况。 既然现在情况十万火急,又知道防爆服会妨碍行动,为什么要穿那种慢吞吞的东西啊。 虽然很想这样说,但松田阵平清晰的知道,不能让队员冒险。 防爆服穿与否的区别,很可能就是意外发生时生与死的区别。 哪怕它笨重又妨碍行动,队员到达现场前也必须要穿上它。 所以,现在能靠的上的人只剩下两个。 拆弹警察的职业生涯就是与意外为伍,他是爆处组的成员,还是队长,早在加入之前就做好了面对牺牲的觉悟,但是九条 他没有犹豫的拨通了电话。 不论如何,现在找到人质是最优先的。 等松田阵平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九条九月通知他的地点,那个商场四楼东侧的仓库时,推开门后,发现事情的发展似乎超出了他的预料。 本该紧张又惊恐的人质焦急的站在九条九月旁边,眼神里有着无法掩饰的慌乱,但更多的是担忧。 九条九月背对着大门。 早在到达前,他沉重的脚步声就已经在空荡的商场里发出明显到不行的回音,更何况他推开门时铁质大门还与墙壁碰撞发出了咚的一声巨响。 但即使这样明显的动静,她也依旧没有回头。 心里那种糟糕的预感逐渐放大,仿佛有什么,对,一定有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九条。他出声,发现自己的声音简直变成了连他自己都要听不出来的干涩。 松田,你终于来了?那个浅色头发的熟悉背影转过身,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冷静又自然的跟他打招呼。 松田阵平的脚步停住了,他的视线凝固在了她刚刚打招呼时挥动的左手上。 她本来穿在外面的大衣被脱下,现在正搭在衣着单薄的人质肩膀上。里面内搭的那件浅色羊毛衫,左手处的袖子被挽了起来。 而在她露出的左腕上,除了腕表外,还多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东西是那个本来应该安装在人质手上的,炸弹。 你就跟着这个警官下去吧。她摆着那副惯用的笑脸,温柔的安抚着那个年龄不过高中左右的女生:别害怕,他会带你到安全的地方的。 警察姐姐,那你怎么办。眼睛已经哭肿的女孩紧紧的拽着她的衣角。 我会没事的,你先离开这里。她说: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大人来解决。 让开。松田阵平快步走到她们身边,平时就没什么怜香惜玉概念的他此刻一点废话的心情都没有了,直接用力把那个女孩拉到一边。 你好凶啊。那个造成他这种心情的罪魁祸首居然还有脸冲他笑:对待被救助的民众摆出这种态度,小心今天回去就被投诉到警视厅哦。 不要啰里吧嗦的!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语气向她吼道,但马上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赶紧走,不要在这里妨碍我。他头都不回的对站在一旁的女孩子说道。 松田,你刚刚没听到吗?我说的是让你把她带下去。九条九月将她刚才对人质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下面或许还有没发被现的炸弹,甚至炸弹犯可能还没有撤离就躲在外面的某个地方,你必须在身边保护她的安全。 你在开什么玩笑! 心里那种不详的预感愈发明显,他伸手用力的抓住她绑着炸弹的那只手腕。 你不会以为自己那种蹩脚的拆弹水平可以把这东西解决掉吧?不要浪费时间了,快给我看看! 一阵令人窒息的无声后,她收敛了挂在脸上的笑容,毫无波动的红色眼睛与他写满焦急的黑色眼睛对视。 她冷凝,又不容置喙的喊出他的名字。 松田阵平。 现在就要离开这里,不要再向前了,松田。 她说:前方可是,你无法抵挡的命运洪流。 第35章 12.24 【12.25, 晚上五点五十一分。 九条九月在接到松田阵平的电话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前去协助,而是继续调查监控。 这耽误了她很多时间, 等她跑上四楼时,松田阵平已经在里面了。 你也太磨蹭了,快点来把她带下去。松田阵平的脸色非常不好看, 九条九月知道自己来的确实太晚了些, 以他的性格感到不快很正常。 现在情况危急, 没有时间在不必要的事情上多做解释。 你这么快就已经拆完了?不对 九条九月看着像手表一样紧贴在对方手腕上的那个炸弹, 瞳孔微缩。 幸好犯人设定的不是一离开身体就立刻爆炸, 而是有三秒的缓冲时间。松田阵平说:不然的话, 就算我是神仙面对这种情况也毫无办法。 第56章 显示屏上,离炸弹爆炸时间还有六分钟。 喂!松田。九条九月皱了皱眉头:你一只手要怎么拆弹,把这个东西移到我手上来。 我不是叫你先把人质带下去吗?你这种外行就不要在这里捣乱了。 九条九月从来没见松田用这么严肃的语气对她说话:就算你别的方面很厉害, 但在拆弹上,我才是专家。 他单手捏着螺丝刀,依旧能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飞快拆卸着炸弹。 放心吧, 这个炸弹个头不大, 跟下面其他两个家伙一样,内部线路非常简单, 就算单手,我也可以五分钟就搞定。 啧。她不耐的咋舌。 快点带人质下去,拆弹可是很精密的行为。不要在这里妨碍影响我。 我知道了。看着对方专心致志的表情,九条九月只好妥协。 她知道松田阵平有多厉害,一般的炸弹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要是让我等太久, 等会可是要揍你的。 放心吧。他头也不回的说:我不会失言的。 仓库门口十米左右就是扶梯。九条九月带着人质站上去,她回头, 那个正在拆弹的身影逐渐远的看不清楚,直到最终彻底被上层的扶梯遮挡。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预感。 所谓预言,或者说预知,本质上是大脑无意识的搜集周边的可用信息,并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自动进行分析,处理,于是潜意识便先于理性一步得出答案。 替身能力是人精神的体现。 有着预知这一替身能力的九条九月,其天生就有超出常人的直觉。 经常在她自己都弄不懂其中缘由的时候,偏偏就能靠着感觉做出正确的选择。 就像此刻。 她不知为何迟迟无法将视线移开,站在下行的电梯上,回过头愣愣的望着那个方向出神。 不要将松田阵平一个人留在那里。心里有个声音对她说:如果现在回去的话还来得及。 警察姐姐? 人质的声音将她从那种奇妙的感觉中惊醒。 三层快到了,她在提醒九条九月要注意脚下。 真是的,她在想什么。九条九月按了按自己的额角。 感觉这种东西,哪怕它十次有九次都是精准的,对她这种只追求百分之百的人来说,也并不值得依赖。 必须先把人质安全的带出去才行。 你是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对绑架犯的外貌特征有没有什么印象?她试图从被绑架的女孩身上得到一些有效信息。 我在中午的时候,走到四楼的消防通道那里,打算打电话时,突然后颈一痛,就失去意识了。 九条九月检查了一下她的颈部,的确,如她所言,靠近肩膀的右颈处还有一道青紫的痕迹。从形状和长度来看,不像是用棍棒之类的武器敲击,而像是用手刀打晕的。 我对那个人的一点印象都没有,莫名其妙就晕过去了。 一般人是没办法做到不用工具一击就精准的将人打晕的。 中午? 她刚刚之所以接到松田阵平的电话后没有第一时间前去寻找人质,就是觉得这里不对。 她调查监控的目的,是弄清炸弹犯的外貌特征,和他是否有投放其他炸弹。但她发现,那个看不清面容的男子是在下午差不多四点钟安装的炸弹,一个在三楼洗手间,另一个则位于二楼消防通道外侧。 洗手间内当然没有监控,消防通道虽然内部也没有安装,但附近却有可以涵盖到那个区域的摄像头。然而从犯人安置好炸弹直到现在两个小时的时间里,一直没有任何人接近过消防通道,更别提拉开行李袋查看内部放置的物品了。 那个报案人是如何知道行李袋里面装有炸弹的?是先在洗手间内意外发现行李箱内藏有炸弹,然后跑遍整个商场,远远的看到消防通道前也有一样的行李袋,于是没有仔细确认就通知警察了吗? 她得知居然还有一名被绑架的人质后,就更加警惕起来。 调查监控时,她明明仔细调查过犯人的行踪,从进入到离开商场的全部行动都对的上,很确定犯人的确只安装了两枚炸弹。 那个被作为人质的女孩是他什么时候绑架的? 她将调查时间范围从发现有人安装炸弹的四点,一直往前回溯到商城开门的上午十点,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情况。 一个女孩子被人打晕,这么大的动静,她怎么可能完全没有在监控中发现? 九条九月面色凝重的带领着人质从商场的正门走出,刚迈出大门的一瞬间,一大排话筒便凑到了她面前,随后就是一连串晃的人眼花缭乱的闪光灯。 在过分刺眼的灯光下,她被迫抬手护住眼睛,适应好一会才看清广场前齐齐保持着抬头动作的人群和围堵在商场门口长枪短炮的记者们。 您好,您和那位正在拆弹的警察是什么关系呢?一个年轻的女记者率先发问。 您好认为他可以成功拆弹吗?旁边的记者顿时争先恐后的提问起来。 商场里的炸弹一直没有现在才被发现,这是警方的失职吗? 怎么回事,这些人怎么知道还有个警察没有撤离现场。 第57章 九条九月态度强硬的忽视了他们接连不断的问题,自顾自的走出商场大门。等她回头才发现,之所以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的保持着抬头的姿势,是因为他们都在紧盯着商场外挂的大屏幕。 而那个理应播放着广告的屏幕上,正清晰的显示着松田阵平的脸。 这是什么东西? 完全没有料想到眼前的情况,九条九月的表情瞬间变得空白。 无数摄像机依旧紧跟着她的步伐,围在旁边拿着话筒的记者们喋喋不休的吵闹着,抛出一个又一个尖酸刻薄的问题。 如果松田阵平刚刚没有用自己交换人质,而是做出哪怕有一丝可以引起其他人误解和争议的动作,一定会被大肆报道,让他和警视厅一起名誉扫地。 九条九月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种毛骨悚然之感。 那个炸弹犯之所以要用装有位置识别和脉搏识别的炸弹把人质限制在那个仓库内,原来就是为了这个啊。 他要亲眼见证自己的猎物在绝望中死亡。 但是现在,被观赏着的那个人变成了松田阵平。 九条九月视若无睹的往前走,忽视一个记者这就是警视厅的警察对待纳税人的态度吗?的叫嚣。 她根本没有心情跟这些鬣狗纠缠,松田阵平现在的情况要重要的多。 她突然间停下脚步。 等等。 她刚刚只是扫了眼大屏幕。但是仔细一看。现在松田阵平根本没有在拆除炸弹。 他没有绑着炸弹的右手上拿着的并不是她临走前看到的螺丝刀,而是手机,现在正在单手飞快的按动按键。 为什么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功夫打电话? 一种,直觉,或者是预感,攫取了九条九月的呼吸和心跳。 松田阵平手指动作很快,但是动态视力出色的九条九月一眼就能分辨出来他拨打的号码。 那是一个她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着发出响声。九条九月按下接听键,刚刚才听过的熟悉声音在耳边响起。 九条。 松田阵平,赶紧把炸弹拆掉!你这个家伙还在磨磨蹭蹭些什么? 你猜到了吧? 那个炸弹虽然不大,但是内部结构异常复杂,别说一只手,就算是两只手,十分钟的时间我也不可能拆除。所以如果不用这样的理由,你肯定不会丢下我离开。 你她的话被松田阵平打断,我知道自己骗了你,但是,现在你必须安静的听我说。 对方一定是精通机械的高手,在爆处组这么多年,这是我见过结构最为精妙的炸弹了。前面那两个不过是让人放松警惕的诱饵罢了。你应该也察觉到了吧?你明明确认过炸弹犯的行踪却莫名其妙冒出来了第三个炸弹,还有不知何时被绑架的人质 喂,松田。虽然很想说叫他不要像交代后事一样,但九条九月心里清楚的知道,松田阵平这样的人,只要有哪怕一点点可能成功的机会,他都绝不会放弃拆弹。 所以,他说不可能拆卸掉的炸弹,就真的没有任何办法能够解决了。 萩原呢。她忍不住问:他怎么办,你难道不需要跟他打一个电话吗? 这个时候,他比我更需要你吧? 也没什么要说的吧。他略显冷淡的回复:反正什么都无法改变,只能徒增悲伤而已。 那种接听着电话,明知道对面之人即将死去,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九条九月的手猛的收紧。 是啊,什么都无法改变。 她和松田阵平一样清楚的知道这一点。所以哪怕此刻再想冲上去回到那个仓库里,理智依旧牢牢地将她的双腿锁在原地无法动弹。 当结果已经既定,后悔和哭喊都没有意义。比起沉浸在悲伤的泡影里,此刻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须完成。 我还能做什么? 九条九月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颤抖的声音重新归于冷静:把炸弹的内部结构拍照发给我,说不定可以从中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还有其他你可以想到的关于炸弹犯的信息吗? 不愧是你啊,这么快就能重新冷静下来。半晌,对面传来轻轻的哼笑声。 没有了。他说:没有其他要说的话了。 屏幕里的松田阵平靠在墙边,仰头点燃了一支烟。 通过电话,九条九月能清晰的听到打火机金属盖子碰撞和点火的乒乒声。 除了袅袅上升的烟雾,耳边只有对方翕动的呼吸。 幸好我没有听你的话,今天偷偷带了包烟。他的声音因为叼着烟而显得有些含糊不清:不然的话,现在连根烟都抽不上了。 烟瘾这东西,真是很要命。 嘛,隔着电话抽,你总不会骂我了吧。 九条。他神色晦暗的说:我曾经以为自己早就做好了准备,但到了这个时候,依旧无可避免的感到软弱。 比瞬间的死亡,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命如同握不住的沙砾般从指缝间流逝,这种无力感远要可怕的多。 第58章 我一直在这里。她说:我会陪你到最后一刻的。 围观的人群似乎从屏幕里警察颓然的态度中发现了什么,发出了浅浅的哭泣声。 松田阵平 你那边的抽气声好像有点重。他以一种异常轻快的开玩笑似的语气说:九条,你不会在为了我哭鼻子吧? 不要做梦了。 我是不会为了失言的家伙而伤心的。 松田阵平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 九条九月死死地盯住一下一下划过的秒针,在离六点整还有最后十几秒的时候,长久的静默后,她听到了听筒中传来最后的话语。 不要为此而难过。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安抚。 我知道你一定能够成功找到那个炸弹犯。 不是为了报仇,而是为了拯救我的命运。 所以 我的朋友,明天见。 巨大的轰鸣声从大楼的中央与手机另一头同时传出。然后在下一秒,电话那头的声音转为无力的忙音。 商场外部的屏幕在刺痛人眼的亮光之后,也再度重归于黑暗。 九条九月瞪大了双眼。 什么啊。 她捂着脸笑出了声。 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了啊。 居然一直瞒着我,松田阵平,你这个混蛋。 通话挂断的一瞬间,另一个电话慌忙的切入进来,九条九月仰头看着商场四楼处袅袅升起的黑烟,在电话那头的人急促而沉重的吐息中率先开口:抱歉,萩原,但是请你相信我。 我一定会把你的幼驯染,完整的带回你身边。】 第36章 圣诞节商场炸弹其三 【警视厅搜查一课, 凌晨十二点。 萩原研二坐在会议室大门外的长椅上,低垂着头,目光空洞无神的望向地面。 从得知那个消息之后, 他就一直安静的坐在这里。 萩原 九条九月的目光不住的瞥向他所在的方向。她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才能安慰这个状态的萩原研二。 九条参事官。一旁的警员提醒她:会议要开始了。 我知道了。九条九月收敛了不断发散的凌乱思绪。 她开门走进会议室,径直坐到了长桌的主位上, 放下一沓复印的资料后, 面色严肃的开口:感谢大家拨冗参加本次调查会议。 会议室内, 一共坐着五人。 九条九月, 刑事部参事官。 松田阵平的直属上司, 警备一课第一机动队队长恒元警部。 专职负责爆炸事件侦查的搜查一课特殊犯搜查第3系的系长神田耕治。 负责会议记录的警员。 还有刚刚与她一走进会议室, 此刻坐在长桌末端一言不发的萩原研二。 不用讲这样客气的话,九条参事官。平素性格冷硬的恒元队长眼眶泛红,尽力维持着自己的情绪:松田阵平, 他是我们优秀的同僚,无论如何,我们都想尽早抓住犯人查明真相。 我知道了, 那么先来整理一下我们已知的情报吧。九条九月起身在白板上画出事件的时间轴。 五点二十五分, 警视厅接到报案,米花商场内有人安置了伪装成行李袋的两枚炸弹。五点二十七分, 松田警部接到爆处组通知,动身前往报案人提供的炸弹安放地点进行检查。五点四十一分,商场群众完成撤离,五点四十八分,报案的两枚炸弹拆卸完毕。五点五十分, 警视厅再次接到一名年轻女性的求助电话,声称自己被困在米花商场四楼, 且身上绑有炸弹。六点整,炸弹爆炸,松田警部补牺牲。 然后是炸弹的分布地点。她贴出商场内每层楼的二维布局图。 首次报案提到的炸弹,分别位于二楼的消防通道外,和三楼的男洗手间内。女性受害人被困的地点是四楼的仓库,和消防通道比较接近,但依旧有一定距离。此外,还有一枚事后调查时才发现的炸弹,位于一楼监控室隔壁的私人办公室内,推测目的是用于销毁可能留下证据的监控录像。 目前监控室内的电脑已被彻底损毁,录像确认无法复原。因此犯人在商场内的行动路线和外貌特征,只能由唯一看过损毁前监控录像的我来目测判断了。 我有一个疑问。神田系长率先发问:九条参事官,你应该在案发的第一时间就去调查了监控对吧?为什么没有发现犯人安装的其他两枚炸弹呢? 我的确调查了监控,但我确定在已有的监控录像中,绝对没有第三、四枚炸弹安装的记录。九条九月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后,才认真回答他的问题。 根据人质的口述,她大概在中午一点时,于商场四楼消防通道旁边失去意识,而第一、二枚炸弹安装的时间是下午四点以后,中间有三个小时的时间差。因此我推测,犯人的行动是分两次进行的,一次是中午一点,绑架人质,同时安装第三、四枚炸弹,还有一次是下午四点以后。 犯人的首次行动在监控中全程没有记录,我推测有两种可能,要么是犯人拥有出色的反侦察能力,要么是犯人对监控室的信息进行了删除。她补充说明道。 第59章 如果犯人是将信息删除的话,为何不将两次的监控视频一起删除?恒元队长眉头紧锁,紧接着提问道:如果是规避摄像头进行犯案的话,既然犯人第二次的行动被记录了下来,那他第一次隐瞒行踪的行为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犯人应该不会料到当时九条参事官就在现场,并且在炸弹爆炸前查看了监控录像。神田系长分析说:绑架人质和接近监控室的行为都会立刻引起安保人员的警惕,所以需要隐匿行踪。但只是在商场某处放置行李袋的行为不会被察觉异常,再加上最后会有一枚炸弹销毁监控,所以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形貌暴露。我认为这是犯人之所以第二次行动没有隐匿行踪的原因。 我很赞成神田系长的观点。九条九月说:至于第一种情况,虽然概率小,但的确存在犯人是当天只有中午值班的安保人员,因此没有办法删除下午监控的可能。为此我联系了商场管理人员按照犯人的长相身形和当天排班情况进行对比,已经基本确认排除了这种可能,所以我也认为犯人是事发当时就刻意躲避摄像头进行犯罪。 接下来我们需要分析犯罪者的动机。她总结道。 犯罪者可能是出于对人质的报复,所以刻意提前调查她的行踪,实施犯罪。也有可能犯罪行为是随机进行的,人质只是刚好在犯人寻找目标的时间靠近没有监控的消防通道附近所以被盯上了。 如果是仇怨的话还好说。提到这个问题,恒原队长面色变得凝重起来:但如果炸弹犯只是随机挑选一个目标的话,就很难通过人际关系调查出结果了。 关于这一点,我们三系调查了受害者的人际状况。神田系长拿出几张写满了人质基本信息的资料,被绑架的人质月岡琴乃,虽然她本人只是一名普通的高中生,但其父亲月岡大川却是知名企业家,平时肯定会因生意往来与人产生摩擦,对方可能会特意报复其家人,因此我认为第一种情况的可能性很高。 将资料分发给众人后,他又补充了一个信息:我们访问月岡先生后得知,他此前并没有接到别人打来的威胁电话,直到月岡小姐安全脱险后,他才得知自己的女儿遭人绑架。 所以您认为人质才是炸弹犯的第一目标是吗?九条九月看了眼依旧反常沉默的萩原研二,定了定神,才重新分析道。 犯人一共安装三枚炸弹,如果是单纯为了报复一人,其实只要安装一枚就足够了。根据松田提供的情报,前两枚炸弹结构都很简单,只有人质身上的那一枚内部非常精密,因此,这一枚炸弹绝对是犯人计划的重点,其他两枚很可能只是顺手为之,即使被人拆除也不可惜。如果他是完全随机,没有必要特地将一个人区别对待。因此和其他两枚不同,单独绑架人质肯定有特别的目的。 说不定两种可能兼有而有之,既有随机报复,但人质一开始就是他计划中必死的那个。恒原队长如此推断。 其实我在调查监控时,还发现了一个重大的疑点。眼见无法得出确切的结论,九条九月沉思了一会后,还是选择将某个并不能完全确定的事实说出口:监控录像内,从安放炸弹到接到报案电话的的半个小时,并没有人接近过那个伪装成行李袋的炸弹,更没有人拉开拉链检查过这两个行李袋的内部结构。 九条参事官,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不觉得,这个发现炸弹的时机也太凑巧了点吗? 意思就是。她说:我怀疑,所谓的报案人根本不存在。那个声称自己发现炸弹的,其实就是炸弹犯本人。 什么?!神田系长脸色瞬间铁青。 立刻打电话过去确认! 是!三系负责会议记录的警员当场就拿出手机拨给了那个号码。 电话果然无人接听。 在场的所有人脸顿时都变得无比难看。 赶快给我追查! 然而,不论如何拨打,那个报案人的号码再也没有被接起过。顺着号码溯源,发现这个电话号码很久之前就被原主人废弃不用了。 也就是说,报案的那个人果然就是炸弹犯本人? 可恶,这是赤裸裸的对警视厅的挑衅! 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愤慨下,九条九月敲了敲桌子,示意在场的各位冷静。 既然炸弹犯的目的也可能是挑衅警视厅的话,就不能排除他是随机作案的可能了。她想。 九月不,九条参事官。这句话的声音太过轻微,九条九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说话的人是谁。 我觉得,我们可能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 一直到第二句话出口后,她才猛的看向长桌末端这个熟悉声音的主人,是从会议开始到现在,一直沉默不语的萩原研二。 我们都犯了一个错误。从一开始,我们就在用结果倒推过程。在九条九月神情复杂的凝视中,萩原研二语气异常平静的开口。 萩原警部补,你这是什么意思?神田队长表情看起来有些疑惑。 第60章 萩原研二喃喃自语式的自顾自讲了下去:因为,如果只是人质醒来后的那十分钟,犯人当然可以确认警视厅来不及行动,但是事实是,他整整提前了半个小时通知警视厅,他就不怕爆处组的成员及时到达现场然后将炸弹拆除吗? 从警视厅开车的话,其实到商场只用不到二十分钟就足够了。他继续说道。 但事实是我们的警员的确在炸弹快爆炸之前才刚刚到达。神田队长似乎依旧没有明白他说出这句话意义。 爆处组到达的时间比普通人开车晚,是因为爆处组需要时间整理装备,并且笨重的防护服也会拖慢到达现场后的救援速度。萩原研二面无表情的问。 那么,炸弹犯是如何知晓这点的呢? 这个问题提出后,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一瞬间如芒在背的恐怖。 是啊,炸弹犯是如何知晓这点的?他为何能够如此精确的卡准爆处组警察的出警时间? 哪怕每个人内心此刻都已有猜测,但这个答案听起来过于荒谬,因此谁都不敢率先说出口。 这个炸弹犯,有着非常出色的反侦察能力。最终,依旧是九条九月开口作出总结:还有着训练有素的身手,能够在完全不惊动旁人的情况下瞬间击晕一名接近成年的女性。他刻意提醒警视厅前两枚炸弹的存在,或许他并不想伤害普通民众。 松田阵平还跟我说过。她捏紧了手指:他说这枚炸弹是他这么多年见过的,结构最为精密度炸弹。 出色的反侦察能力,远超常人的□□水准,形容在炸弹犯身上似乎听起来有些可笑的责任心,还有对爆处组出警流程的熟悉。 哪怕再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一切线索也都导向唯一的那个结论。 所以,这个安装炸弹的犯人是爆处组的警察。 爆处组的警察恒原队长不得不承认,这是目前可能性最高的答案了。 但是。萩原研二带着疲惫的神情闭了闭眼,他应该不是爆处组现役的警察。 为什么这么说?九条九月怀着疑问望向他。 因为啊。萩原研二声音颤抖的说道:虽然今天我没能去成,但是其实前几天,我和小阵平就在商量着要去米花商场了,这件事爆处组的人基本都知道。如果是现役的成员,为了计划的成功性,不可能会把投放炸弹的时机选在有两个拆弹警察同时在场的时候吧。 萩原研二的推断说服了在场的所有人。 调查已退役爆处组成员的信息!尤其是与月岡家有交集的人选中有没有退役的爆处组警察!神田系长立刻下令。 那个炸弹犯对月岡小姐可真是残忍。一旁的3系的警员喃喃自语,让她打电话给警察,却算准了警察无法及时拯救她,故意要她从希望跌落向绝望的深渊。 但是,犯罪者的行为依旧有不能解释的地方。 既然知道警察肯定无法及时拯救她,炸弹犯为什么又要在炸弹爆炸前十分钟用设定的闹钟叫醒昏迷的人质,并让她打电话求助警视厅呢? 仅仅是为了戏弄和挑衅吗? 调查的结果是,没有。完全没有。 警视厅爆处组所有的退役警员,符合犯罪者身高身材,以及没有案发时间不在场证明的一共只有两人,其中一人是已经年过七十的老爷爷,根本提不动那么重的两个行李袋,另一人退役前左腿受伤,走路时两腿的不协调感非常明显,和九条九月在监控录像中看到的截然不同。并且这两个人此前与月岡家从未有过任何交集,事情于是再度陷入了僵局。 时针已经指向了凌晨两点。 即使因为群情激愤使得肾上腺素飙升,但除了九条九月,在场的警察们都逐渐有些熬不住了,值班的警员体贴的为他们每人倒上了一杯咖啡。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九条九月想。 此前他们的推断,并没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为什么会筛选不出炸弹犯的身份? 虽然摄像设备并不算很清晰,但她目测的身高应该是准确的,难道是犯人刻意改变了身形吗?但犯人身形消瘦,应该不会有很大的修饰余地。况且不想被发现行踪的话他只要跟第一次时一样躲过摄像头就好了,没有必要非得多此一举。 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犯人有这样出众的反侦察能力,行事又那么谨慎,为何会让监控设备拍下自己的行踪?还有,为什么犯人要安装前两枚炸弹,还要通知警视厅,这对他而言明明没有任何好处。 室内的气氛太过沉闷,九条九月打算出去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整理一下思路。但转了一圈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地方可以去,最终她还是坐在了会议室外的长椅上。 在她出来后不久,会议室的门又被从内推开了,是萩原研二。 九月酱,你觉得,这有可能是犯人刻意设计的不在场证明吗?坐在了她身边后,萩原研二以一种带着思虑的表情问道。 犯人的,不在场证明?九条九月下意识重复了一遍他说的话。 第61章 是啊,我觉得之前的推断并没有问题,唯一可能出现问题的地方,就在于炸弹犯的筛选条件了。萩原研二看着她轻声说道:你之前说的外貌特征,是建立在安装两枚炸弹的都是同一人这个基础上,但实际上,不论是两次炸弹的复杂程度,还是犯人展现出的行为模式,都是截然不同的不是吗? 犯人明明可以一次性将四枚炸弹全部安置完毕,但却不知为何将行动分为了两次进行,你难道不觉得这样的行为非常刻意吗?他提醒道。 但如果这是犯人刻意进行的误导,就说的通了。犯人就是要让我们以为有着下午四点的不在场证明的不可能是炸弹犯,但实际上,犯人真正亲自行动的只有中午绑架人质和安装监控室旁边的那个炸弹。下午的炸弹从外形上是看不出来的,说不定可以雇佣别人完成,这样就算那个雇佣者的身份被人查出,也刚好可以替他顶罪。 对啊。萩原研二的推断非常有道理,如果是这种情况,警方迟迟无法找到匹配的疑犯这件事就能说的通了。因为从一开始他们的筛选条件就出了差错。 萩九条九月正打算让他去找神田系长再次展开调查,但话未出口,她突然僵在原地。 九条九月意识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炸弹犯为什么要刻意误导警察?明明他在监控室旁边安装了炸弹,那些事后赶来调查的警察们,是绝对看不到已经被彻底销毁的监控录像的。 所有警察里,能够看到监控内容的,只有唯一的一个人。 当时跟松田阵平一样位于商场之内,并且听到报案人不确定是否有其他炸弹存在这样模糊不清的供词,一定会去监控室查个水落石出的九条九月。 她猛的站起身。 九月酱,怎么了吗?萩原研二看着脸色骤然变化的她,疑惑不解。 不没有什么。九条九月嘴唇翕动,注视着萩原研二无比苍白的面孔,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如果她的推论是正确的话,那萩原他已经无法再度经受起这样的刺激了。 她早就该想到的。九条九月借由按揉太阳穴的动作掩饰自己此刻无比难看的脸色。 只要人质打电话给警视厅,十分钟的时间,绝对足够商场其他人撤离。炸弹犯特意通知警视厅的那两枚炸弹,除了让警视厅派出警力,让当日值班的爆处组的成员来到现场之外,根本没有任何其他作用。 还有那个直播屏幕。 犯人此前并没有通知月岡先生他的女儿遭到绑架。他是在事件发生之后接到女儿的电话才得知此事。如果犯人想要折磨他的心理的话,即时性,是非常必要的,明知道自己女儿即将死去,却无法施救,和在事后通过媒体看到画面转播的痛苦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但实际情况是,犯人花了大价钱买通工作人员将画面投射到商场外的大屏幕上,这一场景商场外的所有人都能看见,唯独月岡先生无法看见。 之前的推理,其他地方都没有任何问题。 只有一点。 他们从一开始就假设,那个炸弹犯不会是现役警察。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没有犯人会特意挑选拆弹警察在场时犯案。 但如果那个炸弹犯,他就是在役的警察呢? 他知道松田今天圣诞节会出现在米花商场。所以一但接到这里有炸弹的报警信息,爆处组肯定会派遣恰巧位于现场的松田阵平前去查看情况。 还有那个炸弹,刻意没有设计成一离开人体便爆炸,而是留出了三秒的缓冲时间。这样一来,松田阵平在无法拆除炸弹的情况下,就有足够的时间将炸弹转移到自己的手上。 因为直播的缘故,所有人都能看到松田阵平和人质的情况,如果他选择牺牲自己救下人质,就将没有任何逃脱余地的在爆炸中丧生。就算他自私地为了保命而抛下对方,不知道自己的一切行为都被录下并转播的他,事后也必将遭到全日本民众的唾弃。 还有那恰到好处的三十分钟,安排的如此精准,刚刚好足够爆处组出发赶到现场,却又不够他们支援松田阵平营救人质。于是不用前往拆弹现场的炸弹犯,就可以在商场底下安全悠闲的欣赏松田的死亡。 好狠毒的计策,她一直奇怪那些媒体为什么这么快就能收到消息赶来现场,想必这也是犯人计划中的一环吧? 这是被精心设计的必死之局。环环相扣,没有任何选择余地的将人一步一步推往地狱。 炸弹犯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松田阵平。】 第37章 圣诞节商场炸弹其四 前方是你无法抵挡的命运洪流? 就算你这么说。 怎么可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啊! 走吧。九条九月对站在一旁人质温柔的说道:放心, 这个大哥哥拆弹很厉害的。 那个女孩先是一步三回头的往前走,最终下定决心强忍泪意跑了起来。九条九月目送着她离开,低头目光又转移到了松田阵平的脸上。 在拆开炸弹外壳的那一刻, 他的表情就凝固了。 十分钟 额角已经冒出冷汗,但他强行掩饰住了自己内心的动摇,试图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九条九月说:放心吧, 这种水平的炸弹, 十分钟我一定 第62章 九条九月忍不住轻笑出声, 换来他你笑什么啊蠢货的怒吼。 别傻了, 十分钟, 这个炸弹是拆不掉的, 松田。 别废话了。他脸色难看的盯着手腕上的炸弹。你闭嘴,我一定可以把它 她在笑声过后,又恢复到了他所熟悉的那种旁人看不出情绪的固定表情:在看到它内部结构的那一刻, 你就已经明白了不是吗? 一定是高手所为,和下面两个炸弹的复杂程度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十分钟,根本拆不掉这个炸弹。 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松田。 你闭嘴, 外行人没有资格发表指导意见。短短几分钟,松田阵平已经不知道自己重复了多少遍闭嘴这两个字。 在暖气几乎没有作用的寒冷的四楼杂物室里, 他用平稳的惊人的手指进行着拆卸的动作,试图找到任何可以让炸弹有哪怕一丝可能被尽快拆除的弱点,汗却一滴滴的沿着额角滑落到下巴。 有汗液顺着眉骨流进了眼睛,左眼的视野有点模糊,他却根本没有时间去擦, 只是用力眨了两下。 是啊,他明白, 很明白。 作为拆弹警察,这个炸弹的复杂程度不会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九条九月说的都是他内心现在所想。 十分钟,根本不可能成功拆除掉这个炸弹。今天必须有人死在这里。 你这个家伙,平日里不总是一副自己什么都懂,把别人当成傻瓜的做派吗?他咬牙切齿:怎么可能会为了救人做出这种选择? 你到底有什么后手,快说出来告诉我啊! 面前的人只是静默的,带着郑重又不容置喙的微笑看着他。 就在松田阵平急的就差揪她领子的时候,九条九月终于叹了一口气。 真是的,本来还想吓你一跳。她无奈的说:你这家伙,也太不好骗了吧。 这种紧要关头还有心情开玩笑。松田阵平难看的要死的脸色丝毫没有缓和,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命够硬,所以干脆天不怕地不怕啊? 当然,因为我已经对炸弹犯的身份有头绪了。九条九月对他的讥讽视若无睹,他现在就在广场上,是爆处组的人。 什么 大脑像生了锈一样,无法思考这句话其中的含义。 炸弹犯是爆处组的人? 这个人现在就在楼下? 所以,现在去把他找到,就可以救下我了,松田。 啧,他就知道,她肯定什么都预料好了。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这个黑心的家伙怎么可能会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虽然犯人居然是朝夕相处的同僚这一点让他难以置信,但是现在最首要的事情是停下炸弹的计时。 没有余力去思考她为什么不早一点告知他这么重要的消息,松田阵平终于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他几乎是用尽自己此生最快的速度跑下商场的楼梯。 商场入口处就站了一个爆处组的队员,他冲上去以一种要吃人的语气质问:爆处组派来的其他人呢?! 松田队长?被他凶狠的表情吓了一大跳,那名警察慌忙指了一个方向:大家都在那里 松田阵平大步流星的走向他指的位置。 四五个人,都是他有过交集的面孔,谁都不像是那个会干出这种事情的人。 但是,必须找出来。 不论如何,必须马上把那个该死的混蛋揪出来! 松田阵平用冷的吓人的表情观察着他们的神态,那几个爆处组的警员也目露疑惑的与他对视。 松田阵平插在口袋中的手握成拳头。 有一个人刚刚看到他的一瞬间,表情中透露出了一丝不可置信,像是觉得他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他的手放在口袋里,好像正捏着什么东西。 松田队长?他面露紧张,但还是强忍着镇定。 就·是·你·这·个·混·蛋·吧! 松田阵平两步走上前,穿着厚重防爆服动作困难的家伙下意识想要后退两步却徒劳无功。 松田阵平左手以几乎能将人骨头捏断的力道将他插在口袋里的那只手钳制住,抡起右手肘,用尽全身的力量重重砸在他鼻子上。 赶紧把计时给我停下!又一拳直接砸在唯一没有被防爆服包裹的脸上。 一拳,紧接着又是一拳。 松田!停下!他要被你打死了! 松田阵平被其他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爆处组成员慌忙拉开。 身为爆裂物处理班的一员,你居然用自己学到的知识制作炸弹!你这样也配叫做警察吗! 松田阵平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过这么愤怒到失控的时候了。 他平时总是懒洋洋的,好像对什么事情都不上心。虽然总是言语犀利的把其他人气到跳脚,自己却冷静理智到近乎冷眼旁观的程度。 就算性格很气人又不合群,松田阵平也绝对不是会对同僚随便动手的人。周围的警察把他们两人围在中间: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他。松田阵平刚刚卸掉了他的胳膊,现在被打的成这样也不可能跑掉,于是他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放出了一个的消息:他就是炸弹犯。 第63章 怎么可能不会吧 现在松田阵平脸色沉地迅速检查起了对方的口袋。 按理来说,为了能够掌控局面,炸弹犯肯定会随身携带起爆控制器。 但是,没有。 除了手机外,对方身上没有携带任何的电子设备。 是手机吗?他脸色难看的问:你是用手机按键控制起爆的对吧? 快说,按哪个是暂停计时。 你真的敢相信我吗?嘴角被打出血的家伙毫不在意的笑着看向他:松田阵平,就算我告诉你答案,你敢按下那个按键吗? 如果我告诉你那个是停止键,实际却是将炸弹直接引爆,你就是杀死自己朋友的凶手了。 你还想再挨揍吗?松田阵平用恐怖的眼神盯着他。 我不会停下来的。他莫名其妙笑出了声: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会把暂停的按键告诉你的。 你这个人渣!松田阵平从发颤的齿缝挤出这样的声音:要报复的话,冲着我本人来,和其他人有什么关系? 我的目标当然是你,谁叫你自己去的太慢了,身为爆处组的警察,竟然能让别人跑到你前面。他丝毫不在意松田阵平对他的指责:不过这样也不错,亲眼看着好友在你面前被炸死却无能为力,对你来说也是不错的结局吧?松田阵平。 九条警官是一个那么好的人,她跟你和松田之间的恩怨没有关系。爆处组的其他成员面露焦急的劝告他。 她从来没有对不起过你 九条警官,的确是个好警察。似乎被他们的言语触动,他低声喃喃自语。 然后在周围人瞬间被希冀填满的目光里,淡淡的抛下一句 但是,那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三年前松田阵平带队的一次任务,他同母异父的妹妹英子,因为高烧昏睡,没有接到爆处组通知撤离的消息。而后,这道不幸的童年中唯一的光芒,支撑他成为警察的动力,就因为松田阵平的疏忽而在爆炸中消逝了。 九条九月,她确实是一个好警察,但是,只要能够报复松田阵平 或许潜意识里,他知道这一切不应该责怪松田。但是在爆炸犯已经入狱的现在,还有什么别的方法能够纾解那些让他几千个日夜里夜不能寐的仇恨呢? 九条! 松田阵平想要冲回商场,被爆处组其他的队员齐齐拦住。 放开我!她还不知道这件事! 九条那家伙还不知道炸弹没有被暂停! 然而正在他们争执的过程中,顷刻间地动山摇,随后,大楼顶部传来震裂耳膜的轰鸣。 大脑瞬间空白,一直过了不知道多久,松田阵平才低头愣愣的看向表盘上显示的数字。 怎么可能。 现在的时间,明明还有没到六点整。 第38章 圣诞节商场炸弹(完) 冬天的夜幕降临的比夏日更早。 如果是六月, 此刻天还未初黑,十二月的六点,却早升起亮星。 暗黑天幕中有一颗红色的星星闪闪发光, 那是天蝎座主星心宿二,视星等0.96,全天排名第十五位。第一次看见她的眼睛时, 松田阵平脑海中浮现出的就是这颗在非天文爱好者之中也相当出名的天空最亮的红超巨星。 虽然它也是全天最孤独的一等星。 说起来, 那家伙生日是十一月份, 正好也是天蝎座。 今年十一月她还在美国养伤, 不知道去的什么破医院, 电话都不能打, 整整两个月的时间里都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她回来那天的接风宴其实有补办生日的意图,不过被杀人事件搞砸了,上次萩策划的温泉旅行也是, 前两天他还在听那家伙说下次一定要找人占卜,精挑细选一个黄道吉日。 不过以后或许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他背对着商场出口的方向,愣愣的看着天空过了不知道多久, 突然听到周围的人群发出齐齐的欢呼声, 还有人抱在一块喜极而泣。他顺着他们目光的朝向转身,就看到了站在商场大门前的那道狼狈身影。 她的头发披散, 脸上有被烟熏出的黑印,西装明显在地上翻滚过,皱巴巴的还沾了灰,手背,脸颊侧都有明显的擦痕。 但是她此刻嘴角依旧带笑, 踏着硝烟归来的脚步如同不可战胜的骑士一样铿锵坚定。被连成一片的闪光灯围绕在其中,依旧一眼就能够看到她眼里闪烁的光芒。 在媒体的追问下, 九条九月显得潇洒又从容,她早就想好了完美的措辞,何况这一次他们不再咄咄逼人,反而礼貌又恭敬因为见证了奇迹与英雄的诞生。 在一个女记者询问如何死里逃生的询问,她这样笑着回答:或许是因为,神明并不希望我就此死掉吧。 仓库内有唯一的一个通风管道。它非常狭小,连婴儿都无法通过,但对只比手表大一些的炸弹来说,已经足够了。 九条九月站在门口,向后伸出左手,半蹲下身做出起跑的预备姿势。替身握住解开表带但依旧紧贴在手腕上的炸弹,在她冲出去的一瞬间,同时将炸弹掷出,精准的投进通风管道内。 第64章 两秒的时间,足够她完成从起步到加速的动作,跑到距离仓库大门十五米左右的扶梯,最后一秒,她从扶梯外侧跳下,与此同时,炸弹爆炸。 五米高的落差,下落的一瞬间九条九月放出替身蹬击地面,抵消了大部分落地时的冲击力。 九条九月的替身是近距离力量型,在替身的速度、破坏力、射程距离、持续力、精密动作性和成长性这六个维度中,精密动作和速度都是a,破坏力则为b,都是远超出人体极限的水平。 如果是没有替身的普通人,是不可能相隔二十米将炸弹投入狭小的通风口的。也不可能同时完成投掷和奔跑的动作,从将炸弹投出去到起步奔跑,至少也得花费快两秒的时间,剩下的时间不足以离开炸弹的爆炸范围。 最后一步落地时,如果是普通人这样直接跳下去,虽然不至于死,但腿大概率也要骨折。 这是除她之外,其他人都不可能完成的奇迹。 即便已经最快的完成这一整套动作,下落时九条九月的发尾依旧被火光燎到了一些。 说起来,虽然输给降谷零的经历堪称糟糕透顶,但如果不是为了打败他而每天逼自己疯狂训练,以她原本过度依赖替身的身体素质,这次想毫发无损的跑出来肯定没有那么轻松。 应对完媒体后,那个人带着微笑朝他走来。 周围不论媒体还是民众都在欢呼英雄奇迹般的凯旋,但松田阵平清楚的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命运的垂怜。 九条。 哪怕他当时出于急切没能反应过来,现在也早就想明白了。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早就知道他的阴谋,早就知道他会在今天安装炸弹,也早知道他不会停下计时。 九条九月没有回答,但松田阵平从她的表情中得出了答案。 没错。 怎么可能会放过她?九条九月想。 她可是用来折磨松田阵平的重要工具啊。以炸弹犯那莫名其妙的浓烈仇恨,为了报复松田阵平,哪怕牺牲无辜的人也在所不惜。既然计划已经暴露,以后不再有希望杀死松田,那么在炸死他的朋友,让松田感受痛苦这件事上,绝不会停手。只要最终能够达成目的,她九条九月一条命又有什么值得可惜的。 但你既没有举报,也没有避开,为什么? 就因为那些东西吗? 他看向那些刚刚拍过她的摄像头,忍不住出言讽刺:就是为了种东西?你疯了吗? 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对你来说,那些鬼东西就这么重要吗?你连自己的命都不打算要了? 九条九月差点被这话气笑了。 这一整天,她一直在对自己说,冷静,冷静。 愤怒和冲动降低她大脑运转的效率,使她的判断失去准确性。时间紧迫,一点差错都不能有,她必须在一天内找到凶手,救下松田阵平。 压抑了一天一夜的怒火此刻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 我没有拿命做赌注。她说: 我现在毫发无损,而且目的也已经达到了。 松田阵平神色愈加冰冷:我不知道有没有人这样说过你太傲慢了,九条九月,独断专行,也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还是你以为所有事情都会如你所料发展。 一切当然会如我所料的发展。九条九月冷笑起来:我不听人话,哈? 我告诉你松田阵平,从一开始我就清晰的计算到了未来的方向。我能够认清自己的能力,也了解对手的心理和手段,不论什么事,我都会提前做好万全的把握。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我不可以。 像你这种你这种 为了救别人而死掉的混蛋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 九条九月和松田阵平,某种意义上其实是颇为相似的两个人,一样聪明理性,一样恃才傲物,蔑视权威。但正因相似,彼此身上的那一点不同就显得格外醒目刺眼。 警校时期,他们两人就互相看不顺眼,和对降谷零带有竞争意味的敌视不同,与松田阵平是单纯出于性格和观念不和导致的矛盾。 九条九月看不顺眼他那种散漫的性格,和浑身是刺的尖锐个性。 松田阵平生平最不服管教,他不喜欢九条九月刻意展现的八面玲珑,也无法忍受强胜的控制欲。 一直到警校毕业,七年前,她抓住了那个逃脱的炸弹犯,救下了他幼驯染萩原研二的性命,他们关系才逐渐缓和。 再后来,随着对彼此性格逐渐熟知,对对方的雷区忌讳都一清二楚。虽然平时相处时总是互相讥讽,但真正闹发生这么激烈的矛盾已经很久没有遇到了。 松田阵平并不是好脾气的人,很巧,九条九月也不是。 松田阵平比她高了十公分,他揪着她的领子差点把她抓的脚尖离地,看着松田阵平暴怒的表情,九条九月的火气也噌一下冒了起来。 动了真火之后,谁也顾不上现在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不知道谁先出手,直接开始了人类愤怒时最本质的情感交流方法拳头。 于是萩原研二赶到时,就看到坐在同一张长椅上脸却撇向相反方向的两个人,他的角度一眼就看见了九条九月贴着纱布的脸。 第65章 九月酱你的脸!刚到现场还不清楚情况的萩原研二心疼极了:疼不疼,到底怎么回事啊? 是我干的。松田阵平把同样鼻青脸肿的脑袋扭了过来,在萩原研二质问前率先出声:哈,你知道这家伙做了什么混账事吗? 他板着脸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之前只知道他们两个遇到炸弹犯的萩原研二倒吸一口气。 九月酱。萩原研二收敛起了笑容。 他的表情中不带有任何指责的意味,眼神却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为什么要这样呢你明明就有更好的解决方法,不是吗? 当然是存在的。 不用冒险的方法。 只要她跟松田提议换一个吃饭的地方。到时候就算警视厅派遣的拆弹成员无法成功拆除炸弹,只要死掉的不是萩原或松田,其实对她也无所谓。或者提前发现炸弹,虽然又得费很大劲编出一个理由,但只要最终结果皆大欢喜,哪怕过程有一点无法解释的小瑕疵也无所谓,就当是直觉。 但这是个好机会。 这是在她得知现场有摄像头时,就冒出的想法。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机会吗?在大众眼前,公然的面对危险,并展现自己临危不惧的高洁品格。如果运作得当的话,她就可以在社交平台上大出风头,顺理成章的成为警视厅对外宣传的门面。 不过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炸弹必须爆炸。 这场案件,必须切实发生,并且造成严重的损失和影响才行,越严重越好。 这样才能确实的让那个胆敢将松田阵平当做目标的炸弹引发众怒,没有任何轻判的余地。 他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身败名裂,众叛亲离,以及,死刑。 这样造成恶劣影响的重大公共事件,哪怕在日本,也是有可能判处死刑的。 虽然只要制造一起七年前那般的意外就可以直接高效的解决掉那个家伙,不用这样拐弯抹角。但现在的话,知道她能力的情况下那两个敏锐的家伙肯定能看的出来。 哪怕是死有余辜的罪犯,如果是由她下手,这两个道德感过于强烈的家伙说不定也会寝食难安。他们肯定不会怪罪她,但一定会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真是麻烦死了。她想。 不过没关系,为了达成目的,一点风险是可以接受的。 预言中,失去幼驯染的萩原研二坐在会议室外走廊的座椅上,麻木的一根接一根吸着烟。 她再也不想看到萩原露出那样的神情了。 但是此刻,萩原研二又露出了那副让人心碎的表情。 对不起,她想,是我的错,要你又一次承受这种事。 但是明明她和松田都没有事,为什么你还是如此不开心呢? 第39章 漆黑的追踪者其一 九月酱, 什么时候回来住呢? 切,我可是一点也不想看见松田阵平那张臭脸。 九条九月和松田阵平冷战了。 上次爆炸事件结束后,松田阵平天天对她摆脸色, 九条九月烦得不行,刚升职本就繁重的交接任务又和年关撞在一起,她干脆直接拖着行李从单身宿舍搬到了警视厅, 开始了没日没夜的工作。 她在警视厅旁边就有购置房产, 只不过实在太久没有居住了, 哪怕叫家政提前清理了灰尘, 光购置生活必需品也花了很大一番功夫。幸好有替身作为帮手, 她早上拖着行李去警视厅, 晚上回新宿舍整理半个多小时就勉强能够住人了。 九条九月和松田阵平都不认为自己有错,因此谁也不肯道歉。 或者说这种观念冲突造成的矛盾,并不是道歉就可以轻易解决的, 哪怕暂时和好,也只不过是表面上的修饰,只要任何一方都不打算率先改变自己的想法, 冲突就会一直存在。 这次的事件引发了火热的讨论, 不过在九条九月大把向媒体砸钱带来的舆论引导下,少有人去关注炸弹犯犯事的缘由。关注的焦点聚集到了他无法原谅的罪行和警视厅新任刑事部参事官的光辉履历上。 最终网上关于这次风波的讨论被以炸弹犯嫉妒同僚盖章, 而警视厅方面也对没有牵扯出以前的救援失误而乐得其见。于是本就在怪盗基德事件中大出风头的九条九月成了人尽皆知的警察模范。 向来在对外宣传方面保守的警视厅,受到民众因愈加高发的案发率而日益增涨的负面舆论的影响,也终于打算推出一个能代表警视厅形象的代言人与层出不穷的高中生侦探对垒。外形履历品行都堪称完美,最近又在社交媒体上大出风头的九条九月于是自然而然的就成为了这个代言人的不二人选。 不论再完美的人都会有失误的时候,舆论能造神, 也能够灭神。过分承载他人的希望,对凡人而言无疑是痛苦的事。但是九条九月不会, 她有着能够看破未来的眼睛。永远精准,永远正确,永远以最高效的方式获取最大的利益,她可以成为永不陷落的旗帜,指引方向的灯塔。 就像她对松田阵平所说的那样,别人不行,不代表她不可以。 通过这件事情,她对【漫画】也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漫画】不是完整记录别人一言一行纪录片,为了剧情的精彩,会刻意制造悬念,转折,放大冲突,矛盾,以达到剧情反转的目的。 第66章 她当时在屏幕里的死亡转播被记录在了漫画上,以当时的表现手法来看,她仿佛真的意外丧生,但她本人并没有死。等她再次出现在大众面前,漫画剧情又自然而然的发生了改变。补充了她死里逃生的剧情。 那么,如果她制造了足够多的证据,是不是可以一定程度上更改既定的事实? 临近年底的时候,警视厅上面派遣了一个新任务,九条九月将作为总指挥参加一起横跨多个辖区的连环杀人案的讨论会议。 虽然最近任务多到她都忍不住吐槽警视厅高层压榨劳动力,羊毛光知道逮着一只羊使劲薅,但是这次案件会有许多分局的警察一起联合办案,作为本厅根基尚浅的管理层新人,这是九条九月向各分部干警展现自己能力的重要机会,所以她依旧努力挤出时间参与了这起案件。 案件负责人除了她还有搜查一课的松本清长管理官。 松本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性,因为脸上的疤痕显得长相有些凶恶。此前九条九月和对方只是点头之交。毕竟一个是一课一个是二课,虽然她经常去刑事部各课打酱油但是熟识的基本都是一线干警。毕竟除了她这个为了业绩疯狂给自己找事做的工作狂魔,其他警视及以上警衔的管理层很少会参与犯罪现场的搜查工作。 结果因为这次案件而有交流后,九条九月发现虽然他们年龄相差了二十多岁,但意外很聊的来。松本也确实是有实力的警察,推理能力和判断力都很出众,难怪能坐到现在的位置上。 一见如故?应该可以这样形容。 搬到警视厅后,工作压力激增。 接近年底,东京犯罪分子仿佛冲kpi一样争先恐后的展开较量。九条九月一度怀疑东京建筑物的重建速度都已经赶不上炸弹犯的爆破速度了。 她暗自吐槽难不成是炸弹犯们看东京建筑风格太陈旧,免费爆破以便政府拨款重建? 为了东京市容甘愿贡献牺牲自己下半辈子的自由,舍己为人,实在是令人敬佩。 因为指数增加的工作量,九条九月好几天都蔫哒哒的。今天她工作又忘时了,反应过来又已经饿了,人饿的时候就很容易想饭。 使用替身能量本来就很耗能,何况九条九月的能力相当于两倍运转脑力,大脑又占了人体百分之七十的能耗,为了将身体素质和格斗状态维持在最佳水平,她的肌肉和脂肪比例常年刻意保持在一个很小的区间内轻微浮动,再加上锻炼频繁,九条九月一天中除了饭后两小时基本没有不饿的时候。 她为了补充能量连喝牛奶都要加一堆糖。如果连续几餐不好好吃可能就会因为低血糖头昏眼花。 警视厅的食堂还没到饭点,办公室的零食和泡面勉强裹腹但不顶饱,最关键的是她已经吃腻了,唯一的选择就是去便利店买便当。 如果她还在搜查二课,可以支使山田一阳帮她跑腿。可现在她虽然升成了警视正,但惯用司机、跑腿兼打杂小弟还留在搜查二课没有升职。哪怕名义上她依旧是搜查二课普通警员的上峰,但毕竟没有直接从属关系,总不能还天天让前下属给她干活。 买饭还要自己动手,对她这种人形文件处理器来说,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但总不能就这样挨饿,只是外面天太冷,今天还下了雪,九条九月觉得自己可能还没出警视厅大门就没劲走路了。 她疲惫的裹着外衣出了门,路上遇到正好出来打水的松本管理官。 九条警官是要去哪里? 吃饭。精力不足,九条九月实在没劲像平时一样笑,她于是顺从心意的摆起了臭脸。 身体不舒服吗?看到她这副病仄仄的样子,松本清长提议:正好我想去买烟,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带吧。 太感谢您了松本管理官。得知马上可以开饭的她迅速露出营业的萩原研二招牌微笑。 咖喱猪排饭、照烧鸡排饭、肥牛丼、海苔乌冬面、金枪鱼三明治、鸡蛋三明治、辣白菜肥牛饭团就这么多好了她像报菜名一样念出了一长串名称。 全部吗?松本管理官目瞪口呆。 麻烦您了。她毫不客气的递上自己的银行卡:密码是卡号后六位。 松本清长的表情似乎充满了吐槽欲,这个一辈子严肃老派的警察没见过此等世面,但他但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他走后,九条九月去茶水间冲了杯热牛奶,又慢悠悠走回了办公室。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趁现在多处理点公务吧。 松本管理官带来盒饭时,九条九月刚看完几张新的文件。 身体不是不舒服吗?没必要这么拼命。 他俯身将便利店的塑料手提袋放在她办公桌左侧的空位上。 因为这个动作,九条九月注意到他西装的领口处似乎有些轻微的外翻,刑警的制服都是量身定做,按理来说应该很合身才对。 至于对方的善意劝告,她只是笑笑没有理会。 似乎看穿她没有把话放在心上,松本管理官还打算劝告一番。 于是九条九月停下笔:非常感谢您的关心,不过您知道吗? 嗯? 第67章 像我这样的人,既没有背景,也没有资历,想要坐稳现在的职位,乃至以后站到更高层,只有拼命。明明在讲述自己,她的语气却像是在评价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警视厅没有破格提拔,也从来不缺少人才,我能升职的确是靠功勋的积累,但基层多的是兢兢业业多年却依旧不得上升的老警察。 如果我不能展现出与警视厅灯塔这个称号相匹配的能力,凭什么别人要选择我呢?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吗?松本管理官的表情中带上了几分沉思,但似乎终于被说服,没有打算再置喙,他只是长叹一口气。 不论如何,要注意身体。 非常感谢您的关心。她说。 第40章 漆黑的追踪者其二 九条九月接手的那件连续凶杀案进展其实并不太顺利。 由于死者人数众多, 且跨越多个辖区,因此警视厅召集了各辖区分属的县警,此外, 还特别邀请了名侦探毛利小五郎来参加研讨会议。 从目前的情报来看,一共出现了六名死者。之所以能够判断这一系列案件是同一凶手所为,是因为每名死者被发现时身边都放置了一块麻将牌。麻将牌的花纹除了一个是一筒外, 其他五个都是在不同位置处涂红的七筒。此外, 每张麻将的背面中间都被画上了一条黑色的直线, 且写有不同的英文字母。 负责介绍案情的白鸟警官手持卷宗对着话筒讲道:在这麻将牌背后的六个英文字母中, 有两个大写的字母a, 对应的麻将牌其中一个是一筒, 另一个是七筒中的一个。其他的字母则分别是e、h、z,以及翻转颠倒的l。 这六名受害者似乎都是被人以电击棒击晕,然后带到特定地点杀害的。此外, 每位受害人都被各自取走了一件随身携带的物品。 他讲完基本的情况后,台下的各位警察纷纷交流情报,推理案情。 就在这时, 毛利小五郎突然站起来, 自信满满的说出了自己的推理:各位会不会把案件想得太复杂了,既然是麻将牌, 那杀人动机就是因麻将而起的的纠纷! 你是认真的吗? 正在喝水的九条九月差点被茶叶呛到。 就算是她,也搞不明白这位名侦探到底是装傻还是真傻。一般来说就算再迟钝,被人用麻醉针射了那么多次肯定也会有感觉的吧?但要是装傻 她看毛利小五郎写满了清澈的愚蠢的双眼。 那这演技也太好了吧,九条九月本人只得自愧弗如 而台下的其他警官们,除了一脸恍然大悟山村操和横沟参悟外全都露出了不忍直视的表情。 荻野警官忍不住问道:如果真如你所说, 那么麻将牌背后的英文字母是什么意思呢? 长野县的大和敢助警官同样一副冷漠的神情:那你知道为什么犯人要刻意将受害者移往他处,然后再进行加害呢? 这这个。毛利小五郎头顶疯狂冒汗。 这些问题, 可以以后再慢慢想嘛,哈哈哈。 等一下,我有不同的观点。实在看不下去这帮人乱七八糟的讨论,九条九月无语的按了按太阳穴,在我看来,写在麻将牌背后那些应该不是英文字母,而是希腊大写字母。 她起身阐述自己的见解:我认为,那张七筒背后的字母不是颠倒的l,而是希腊语中的gamma。证据是除了这个gamma外,还有字母的顺序,如果将他们看成英文字母,a、e、a、l、h、z,是很难找到规律的不连续字母。但是如果看成希腊大写字母的话他们就是按照顺序相连的希腊大写字母的前七个,也就是a、b、l、e、z、h。 在前七个字母中,还缺少两个字母,beta,b,以及delta,也就是三角形状的标记。虽然为什么会有重复的两个alpha,这点我目前还没有想到理由。但是,这缺少的两个字母和麻将牌中空余的两个位置刚好对应,也就是说,我认为犯人将要下手的对象还有两人。 而且前六名死者,犯人都是专门用小刀刺杀,并特地选择了抛尸地点,我认为一定是有特殊理由的。九条九月紧盯着犯罪地图继续推理道。 但是为什么,如果犯人不想被警察看出来的话,完全可以不用写那些字母,为了表明这是连续作案,用麻将牌也足够了,为什么非要用希腊字母,其中还有什么她没有看破的特殊含义吗? 目前的可用信息不足,即使九条九月的推理已经大大的推进了案件的进程,但剩下两个目标会是何人,他们又为什么会被犯人选定为目标,这一切都是未知之数。 散会后,干警们各自出发排查证据,搜集线索,九条九月则继续在办公室里处理各式各样的文件。 今天已经是是十二月三十号了,再过两天就是新年。 就算是警视厅新年也会放假。尤其今年这种犯罪率飙升的情况下,警察们轮番转的劳累了一整年,这种难得的休息时间更显得尤为可贵。 三十号是每年警视厅放年假的规定日期,往日人满为患的警视厅终于变得稀稀落落起来,只有手上分配的工作还没有结案的警察们依旧夙夜匪解,夜以继日的为早日破获这起恶性案件而努力。 第68章 九条九月一直工作到了晚上。松田和萩原早就已经回去了,爆裂物处理组今年是别的成员值班。共同参与这起凶杀案调查的搜查一课警官和其他县警们由目暮警部带队在一线侦查,现在刑事部还留在警视厅里的除了九条九月,就只剩下同样负责坐镇后方指挥的松本管理官。 九条警官,你一个人吗?九条九月坐电梯下楼时,他同样打算下班回家,两人刚好在电梯门口碰了面。 这么晚了不好打车,需要我送你回去吗?他提议到。 多谢您。她有些意外,但还是感谢对方的好心:但是我最近搬到了警视厅附近,过街就到了,就不用麻烦您了。 松本清长似乎有些疑惑她为什么突然改变住址,突然他想起来偶尔从下属口中听到的传闻:是爆裂物处理组的松田队长,你们 和那件事并没有很大关系,其实主要是为了方便工作。 所以你脸上的伤也是他打的吗?他端量了一下九条九月贴着纱布的脸,有些犹豫的开口。 没想到这件事闹得连您都知道了。九条九月颇为无奈。 他们两人打架的场景,当时在场的爆处组成员基本都目睹了。平时工作压力大,这种劲爆的大八卦可是难得的消遣,当然在警视厅里传的满天飞。 当众大打出手,这样的事,和她平时对外的可靠形象反差实在太大了。今天开会时,就有不知道多少人用自以为隐晦的目光打量着她脸上的纱布。所以松本清长会知晓也不奇怪,只是她没想到这位一看就老派又正经的警官会去关注这种小事。 太不像话了。松本清长皱着眉头,在这位管理官看起来就凶悍的脸上做出这种表情,仿佛明天就要把胆敢以下犯上的松田阵平揍一顿似的。 只是正常的龃龉罢了。九条九月有些苦恼,她觉得这位管理官估计连她也一起批评了进去:观念不合,产生矛盾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发展到当众动手的确是我们二人的失职。当时我的确过于冲动,没有注意到场合和影响,作为上官,没能及时控制情绪,我应该承担主要责任。 九条警官毕竟还年轻,这不是你的问题。松本清长硬邦邦地安慰道。 不过,既然您都这么说了,我还是很期待能够教训松田一顿的。九条九月笑着提议:听说您和警备第一课的井上队长私交不错,如果您还是觉得不像话的话,可以跟井上部长建议把最近爆处组的任务公文都交给松田来写那家伙最讨厌写报告了。 于是本来面色严肃的松本管理官也露出了愉快的笑,当然他随后便拒绝了这个提议:算了,我还犯不着和一个后辈计较,你们两人之间的事情自己解决就好了。 共同走了一段路,他们最终在警视厅门口分别。九条九月径直走向街对面的公寓,松本管理官则去停车场开车。 直到松本管理官的身影终于远去不见时,她才终于收起了一直挂在脸上的礼貌微笑。 不对劲,九条九月想。 松本管理官和井上队长,这两人根本没有私交,这个冒充松本管理官的家伙究竟是谁? 第41章 漆黑的追踪者其三 然而到了三十一日, 第七个受害者依旧出现了。 漫画家新堂堇,遗体发现于神奈川县的绫濑市,身边依旧放着如之前一样的麻将牌, 而这个麻将的背后,如九条九月的推断,果然画着一个delta的记号。 这张新的麻将背后的字母证明了九条九月推理的正确性, 那么接下来的受害者, 就只剩下了最后一个人。 但有一件事让她觉得很奇怪, 明明是这么重要的案子, 这两天的漫画内容却完全没有更新。难道是因为这场案件柯南没有参与吗? 不可能, 毛利小五郎来了, 柯南肯定会参与其中。 作为查案时幸运度满点的主角,江户川柯南的视角下能发现不少她未必能察觉的隐藏信息,没有柯南视角发现的证据对破案的帮助, 在后方做决策的九条九月只能依靠现场搜查的警察提供证据。 这就是坐镇后方的问题,如果没有漫画视角提供的一手证据,她所能够看到的信息都是由下面警员呈递的, 如果他们没能发现一些关键线索, 就会对她的判断产生决定性影响。 根据刑警们的调查,已经确定了所有的受害人两年前的七夕那天全都聚集在京都的同一家酒店里。那一天京都同时发生了火灾, 而在那场火灾中唯一丧生的是一名年轻的女性本上菜菜子。 目前来看,本上菜菜子的男友水谷浩介有着重大嫌疑。挂断与京都绫小路警官的电话,白鸟警官分享了从他那里得知的情报:因为电梯超载,女友被最后上来的人无情推下电梯而导致在火灾中丧生。身为男友的水谷浩介痛恨将她推下电梯的凶手以及其他冷眼旁观的住客,因此而决定将他们杀害。这是极为有可能的。 凶手基本可以锁定了, 只是最后一起犯罪的地点跟对象依旧无法确认。 我知道了!一直盯着手上地图在研究的毛利小五郎突然兴奋的大叫起来。 你们看,这七个现场连起来刚好是某个动物的形状!他将遗体发现的地点用直线连接起来, 这不就是卢西湖水怪吗? 第69章 根本就没有这种传说吧目暮警官捂着昨天被犯人犯人捅伤的肚子,差点被这个离谱的推理惊的将伤口绷裂开。 原来如此。九条九月捏着下巴沉思,这是很好的思路,我之前居然没能注意到这点。 坐在旁边听到她小声自言自语的松本管理官表情十分微妙:九条参事官居然也认同这个推理吗? 看他的表情,似乎恨不得摇着她的肩膀说你快清醒一点。 犯罪地点的连线方式当然不可能是水怪。九条九月笑了笑:当然,也并不是随机相连或是单纯的按照犯案顺序进行连线就是了。 它们是按照犯人留在现场的麻将背后的字母顺序相连的。 如果将第一场作案的一筒,也就是a排除在外,接下来的犯案顺序,可以按照第三场、七、二、六、五的顺序基本连成直线,但是第四次作案被排除在直线之外,但是如果结合犯人留在犯罪现场的麻将牌背后的希腊字母顺序的话第二场是e,第三场是a,第四次是l,第五次是h,第六场是z,第七场是deta,然后将他们按照希腊字母的顺序排列,也就是说,正确的连线方式是三、四、七、二、六、五。 如果说之前看起来看起来只是普通的直线,但是如果加上第七名受害者新堂堇的地点,就可以确定了,这个形状,是北斗七星和北极星。 北斗七星按照顺序,可以依次以希腊字母来命名,分别为alpha,beta,gamma,deta,epsilon,zeta,eta。而之所以有一筒和七筒两个麻将背后都是字母a,是因为除去北斗七星的第一颗之外,北极星在天文学中的简写也是alpha。 所以。九条九月无比笃定的说:最后的犯案地点,一定是在北斗七星第二颗,也就是beta的位置。 白鸟,赶快调出北斗七星的星图! 是! 将北斗七星与抛尸地点比对后,位置果然分毫不差,而最后一颗星星的位置 在港区的芝公园一带! 芝公园附近。九条九月立刻推断出犯人最后的目标地点:那一定是东京塔。 虽然东京塔的确是芝公园里最标志性的建筑,但犯人的作案地点也可能是像之前发现的新堂堇的尸体那样位于公园的树林内。其他警官对她的想法并不完全认可:而且东京塔这种人来人往的地点,还是新年前的最后一天,塔上到处都是游客,犯人真的会选择在这种地方下手吗? 从常理推断的确如此。然而,此刻九条九月却非常奇妙的能够笃定犯罪者的想法:但在我看来,犯人一定会选择东京塔。 会刻意将抛尸的地点设计成北斗七星的形状的人,而且还把最后一个地点留在了芝公园一带,他所选定的最后一个地点,一定是那附近最接近星星的东京塔。 之所以能够知道这一点,大概是因为她是同样热爱星星的天文学家的女儿吧。 很好,由目暮警官发布水谷浩介的紧急通缉令,并在这里待命,其他人现在立刻出发去东京塔。松本管理官非常相信她的判断,他不由分说的就下令一课成员前往东京塔。 九条九月打算和他们一起出发,却被松本管理官拦了下来。 九条参事官。松本管理官背对着挡在她身前,她因此而看不清对方的神情:我会和其他警官一起去芝公园,麻烦您就待在警视厅这里。 虽然搜查范围已经被缩小到了东京塔,但以新年的人流量,找到水谷浩介依旧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九条九月反对道:我希望也能一并前往第一现场。警方人手多一些的话,才可以尽早将犯人抓捕归案。 搜查一课还没有人手匮乏到需要指挥官下一线。他非常严肃且不容拒绝的说:况且,后方依旧需要有人坐镇调度以应对突发状况。 你是我能想到最适合的人选。 既然您如此坚持的话。看松本管理官的语气,似乎非常不希望她前往现场。 虽然不明白他如此坚持的缘由,但九条九月确实没有前去的必要。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她打算听从这个身份不明者的话。因此尽管假装接受了他的建议,但在他们的警车走远后,九条九月就打车紧随其后出发。 然后就非常凑巧的在东京塔下碰到了行色匆匆的毛利兰。 九条警官? 兰桑?她有些惊讶的问:你怎么在这里? 柯南今天到现在都没有回家。毛利兰焦急的解释道:我看电视转播的时候,发现他似乎出现在了东京塔这里,所以来找他。 柯南也在这里吗?东京塔因为警视厅的搜查已经不再允许普通游客进入。但九条九月这个警察当然畅行无阻,她带着毛利兰和带路的工作人员就一起上了楼。 电梯门在指定的楼层打开后,兰一眼就看到了靠在柱子上奄奄一息的柯南。 柯南!她立即想要跑过去查看他的伤势:你怎么样。 第70章 咔哒。 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小兰,小心。 毛利兰抬头,发现九条警官挡在她的身前,而她枪所指的那个人是 松本管理官? 不行,快逃。全身遍布伤痕的柯南抓着她的手:那家伙,他是 把柯南带下去治疗,小兰。九条九月保持着举枪瞄准的动作,目光紧盯着对面的松本管理官。 可是,九条警官你一个人 我和他手上都有枪。九条九月分析着现在的局势:无论是谁,一时半会都没办法轻举妄动,反而是你和柯南,如果被他当成人质就麻烦了。 所以,带着柯南下去,然后联系警视厅,我会拖延时间等到增援赶来的。她语气坚定的说:放心吧,相信警察,我不会有事的。 我明白了,您一定要小心! 权衡了一番现在的利弊,小兰最终还是抱着柯南离开,于是现在昏暗的观光台内,就剩下举枪对着对方的两人。 九条九月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麻烦。 刚刚在楼下,看到其他跟松本管理官一起到现场的警察后,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一直没有人回应她的消息了。 七八个警察,还都是一线身手出众的刑警,居然全都被打晕了。 能够一个人悄无声息的解决这么多警察,还有那一看就及其健硕的体格,无一不在彰显着 这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对手。 昨日重现并不是适用于战斗的替身,它射程太短,且泛用性不强,没有强力的一击必杀能力。唯一用来战斗的方法,就是通过信息差制造陷阱,利用智谋将对方一击必杀。虽然辅佐队友能使整个团队力量几何倍数上涨,但一对一的单打独斗无疑是对她来说最棘手的处境。 而单纯的拳脚攻击则又是一对一中她最不擅长应对的情况。在你来我往的战斗中,双方任何一个动作的偏移都会导致接下来的战斗走向完全不同,也就是说失去了已知的信息优势。只能依靠双方的战斗直觉和身体素质进行比拼。 九条九月一眼就能判断这场战斗的形式。 她处在下风。 对方是身材高大,身经百战的犯罪分子。 她不论体能,经验,都不占优势,考虑到作为警察的身份,出手也没法像对方那般肆无忌惮。 她不打算暴露替身,这场战斗会打的很艰难。 好在双方手上都持枪,一时谁都不敢先有动作。 拖延,直到援军到来。 这是这场战斗的最优解。 知道松本管理官是假扮,你的表情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因为都举着枪,行动被牵制,一时两人都没有动手。于是假扮松本管理官的男人率先开口,仿佛打算和她聊一聊。 我早就看出来了。她冷漠的回应道。 哦?我以为我的演技还是不错的,毕竟你们搜查一课的警察没有一个发现我的身份不是吗? 虽然我并不擅长推理,但你的某些漏洞却是显而易见的。试图用冗长的话语让对方分心,九条九月心里暗自寻找着对方的破绽。 我对松本管理官的性格并不了解,也并不是从这方面识破你的身份,不过能骗过搜查一课的刑警,想必不会有很大的缺漏。 但是,刑事部的警察,上班时的西装都是警视厅订做的,和按尺码分配的警察制服不同,每个人的服装都会很贴合身材。 但是我注意到,松本管理官的外套并不合身。虽然你和松本管理官的身形很接近,但两个不同的人的身材是不可能一模一样的,穿这种量身定做的制服时尤其明显。或许你没有注意到,但是你穿松本管理官的外套时,领口处有一点爆开了,因为你上身更为健硕,所以松本管理官的西装前襟并不贴合你的胸围。 是吗?光凭这一点吗?九条九月在刻意拖延时间等支援,但对面的男人完全没有时间紧迫的紧张感,反而悠闲的像是在和老朋友聊天。 到这里我只是起疑而已,所以后来又在谈话中试探了你。她继续述说自己的推理。 当时我说,你和警备第一课的井上队长关系不错,据我所知,井上部长跟松本管理官没有深交,而且,虽然井上部长的确在警备第一课工作,但他管理的是第四机动队,也就是治安警备部队,和松田所在的爆裂物处理组完全不在一个职权范围。在警视厅工作了大半辈子的松本管理官不可能不知道这点,然而你当时很自然的就把我的话接了下去,一点反驳我的意思都没有。当然,就算你事后问别人,只要确定警备第一课确实有井上队长这个人,也不会想到我当时是在诈你吧。 很不错的推理。赞叹过后,他不置可否的说:那么,既然已经发现了我身份有问题,你为什么不当时就上报给警视厅,是因为对自己的推理不自信吗?还是说你其实对警视厅并没有那么忠诚? 如果贸然指认你,说松本管理官被不明人士替换掉的话,这种听起来荒谬的事情,没有证据别人很难会相信吧?九条九月对他话语中的挑拨不为所动:所以在指认你之前,我认为有必要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 第71章 她说:而且本来我还以为,你是冲着我来的。 发现对方是假冒之后,九条九月就在思考。能伪装成他人的样貌,是易容,还是替身能力? 漫画中能够易容的一共只有那么几人,基德和工藤有希子不会做这样的事,那么只可能是贝尔摩德。 如果是组织的话,他们好像没有理由伪装成警察,而且她与贝尔摩德此前从未有过交集,对方不应该会对她产生兴趣。 所以她更倾向于这个冒牌货是替身使者,大概率是神父和dio的残党。 当年的黑夜帝王势力如日中天,整个世界遍布其党羽,直至今日,依旧有潜伏在暗处等待为其复仇的死忠。对方出现的时间太过巧合了,她前两天刚好搬离单身公寓,只剩下松田萩原两个普通人,或许就是这样的举动让对方觉得有可乘之机,毕竟普通人是无法打败替身使者的。 有了在意之人,便有了弱点。 世界上或许有无敌的替身,但绝不存在毫无破绽的替身使者。 如果对方的目的是拿松田和萩原来威胁她的话,九条九月必须顾虑到他们两人的安危。 因此她故意在之前与对方的谈话中刻意透露出和松田阵平闹得很严重的倾向,表露出还打算继续外住的意愿,以降低对方警惕。要是她随时都有可能搬回去,说不定对方时间紧迫之下狗急跳墙,会选择立刻动手。但她如果表现得对他的计划毫无察觉,对方在对她的情报所知不多的情况下,应该还会继续试探一段时间。 她也有考虑过要不要把对方直接解决掉,但鉴于对方似乎目前还没打算行动,所以她决定先不要动作,看看对方的动向再做决定。 凭借预知能力,足够她占据先机,至于现在,以不变应万变就好。 所以,便有了如今与对方对峙的场景。 但在此刻只剩彼此两人的情况下,对方还没有放出自己的替身,九条九月就知道她的推理出了问题。 这个人不是替身使者,而是没有替身能力的普通人。 既然如此,对方的目的就很值得商榷了。 你好像对我很感兴趣,这段时间一直在我身边转来转去,我还以为你是想暗杀或者替代我这个参事官。 先接近我,然后暗杀,我不会防备一个在警视厅工作了半辈子的高层,然后嫁祸给真正的松本管理官,就可以完全从事件中脱身,我当时还在想,松田刚刚被同队的成员设计,就算想杀我为什么要挑这么敏感的时间点。 既然你能够伪装成松本管理官,那么想要替换掉我也并不困难,不过这种事绝非一个人可以完成的,你们到底是谁?目的是什么?她质问道:想要做到毫无破绽的伪装,仅仅是跟踪模仿是不可能的。你们手上一定有松本管理官的详细资料。这种东西你们是如何得到的? 警视厅里,难道有你们的卧底吗? 她又提出一个可能。 你刚刚打晕了其他警察,这件事之后,即使你的伪装没有暴露,松本管理官这个身份对你来说也没有用处了。如果你不是想顶替松本管理官的身份,那么,看来你的目的就是这场案件了。 九条九月边问边观察着对方的表情:这个案件有什么特殊之处吗?值得你们冒这样大的风险。 她一连串说了非常多的话,当最后讲出对他目的推测时,与她遥遥相对的男人此前一直轻松的面色终于改变了。 看来她说对了。九条九月想。 是那七个死者有什么不对劲吗? 问题真的很多啊,九条,你这家伙。即使身份已经暴露,面前的男人依旧如同他还是松本管理官时一样亲密的称呼她的姓氏。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露出这种冷冰冰的表情,看你的样子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好奇。你就不想知道胆敢假扮你们警视厅管理官的人是谁吗?他神色复杂的询问道。 无所谓。九条九月对没必要的事一向不投以过多关注:不论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人,等抓捕归案后我都会知道的。 昏暗无灯的室内,只有暗到几乎不可见的月光和周围高楼的灯从透明的玻璃落地窗透进来。以两人的距离,勉勉强强只够看清对方的脸。 是吗? 哈,哈哈哈哈无意义的反问后,他突兀的笑了起来,刚开始,声音还是松本管理官的声线,最后几声突然褪去了伪装,从暗哑的年长男性,变成了低沉的青年声线。 但是有一件事你不会想到。 他突然有了动作,九条九月抬枪对准他,示意他不要乱动。 不要装模作样了。他慢悠悠的将碍手的西装外套解开,随意的丢在一旁,露出里面紧紧包裹住肌肉的黑色半袖紧身衣。 我既没有主动攻击,也没有试图逃脱,更没有现行犯罪,以你们警方那麻烦的要死的规章制度,你现在顶多做出口头警告,是不可能主动开枪的。 随后,在她警惕的目光中,松本管理官撕下自己的面具,露出了底下那张与易容对象截然不同的脸。 你在看到他真面目的那一刻,九条九月瞬间无法反应的愣在原地。 第72章 砰 子弹从火光转瞬而逝的枪口迸发,她只觉得右手一痛,明明只有一刹那的晃神,手上的警用手枪就已经被子弹击飞出去。 无暇顾及受到巨力冲击还在发颤的右手,对方的攻击转瞬间已逼近眼前。 九条九月迅速将双手抬起在脸前格挡,依旧被可怕的力道往后推了好几米才勉强站稳。 你们警察,就是因为这种手下留情的行事方式,才会失去先机。 那个此刻唯一持有热兵器,占据了绝对上风的人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调整自己的反击姿势。 现在后悔没有听前辈的话了吗?九条?他露出森然的笑容。 松本管理官面具下的真容,赫然正是她熟悉的面孔。 闭嘴。她冷声喊出他的名字。 干本信一。 第42章 代号爱尔兰的男人 半夜时下了小雨, 不过到了五点左右已经停了。 虽然天气预报说接下来的一整天时间都不会再有降水,但是冬雨依旧使空气变得潮湿且寒冷。从河道上吹来混杂着雨后泥土气息的风,还交杂着没有落尽的零星雨滴。常跑的河边小路也变得湿滑, 粘满了从谷坡上被雨水裹挟下来的泥沙。 雨水使得路面摩擦力变小,为了避免滑倒和踩到水洼时溅湿鞋袜,人的动作会下意识变得小心翼翼。东京的冬天很少下雨, 现在雨基本停了, 不用担心有水珠把衣服打湿, 冷冽的空气能够中和因为运动而急剧升温的皮肤, 路上行人也比平时少, 对九条九月来说, 是一个分外舒心的理想环境。 她依旧按点到达了公园,将露天器材上的雨水用手帕擦干,一如往常的开始今天的运动。 九条?身后传来男人有些惊讶的低沉声音:今天下雨,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你不是也按时到了吗。九条九月抓着擦干净的吊杆做着引体向上的动作。她平时更习惯做俯卧撑,但是今天地面都是水,只能改变计划。 麻烦让一下。做满一百个, 她松手轻巧的跳下来, 落地的位置溅起零星几点水珠。 我本来今天没打算过来。他顿了一下,然后解释道:只是开车刚好从这里路过, 所以忍不住想过来看一下。不过没想到这样的天气你居然也在。 男人今天确实不是运动的装扮,他难得换上了黑色的西装和皮鞋,健硕的身形被收腰的西装紧紧包裹。上翘的银色短发沾了雨水,有些狼狈的贴在脸上。说话时,他有些焦躁的扯下因为过于紧实的肌肉紧勒得人难以喘气的西装外套, 随手甩挂在手臂上。 其实我之前就想说了,这种西装看起来不太适合你。她直言不讳道。 一般来说, 剪裁合体的西装能够使得男性的身材显得更为流畅,受到面料的束缚,使得人不由自主的挺直身体,垫肩则能加宽肩膀,更符合宽肩窄腰的审美,按理来说是能够凸现出男性身材的理想衣物。 但是他的身材太高大了,尽管已经尽量修饰,但喷张的肌肉依然将西装撑得呼之欲出,黑西装都遮不住的结实身材配上他看上去就不好惹的锐利眉眼,显得整个人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像混□□的凶恶打手。 不知道为什么九条九月莫名觉得有点好笑,于是她也不加掩饰的轻轻笑出了声。 有那么奇怪吗?可能雨水确实会影响人的心情,之前一直带着复杂表情眼神空虚沉浸在思考里的男人,因为对方的笑才终于回了神,虽然清楚笑容中没有恶意,但是依旧下意识觉得有些窘迫。 在两人说话的时候,雨似乎又开始下大了,九条九月思索了一下,决定停止今天的晨练。 他撑起了黑色的伞,将伞下空间分给了九条九月一半,但是虽然伞身已经很大了,但是还是不够让两个身材都不娇小的人并肩,何况出于礼节两人肩膀间还隔了不近的距离。他将伞略往□□斜,于是右肩就露在了雨中。 不用这样照顾我。她将伞推回原来的位置:反正等会回家我会把湿衣服换下来的。但是你的话,西装的面料太厚重打湿不好干吧。 我等会也要回去换。 骗人。她平静的揭穿他:你等会应该要去墓园吧? 因为我穿着黑色的西装吗?他不太好看的笑了一下,试图掩盖刚刚一瞬间的沉默:我确实很少会打扮成这个样子。 只是原因之一。她分析道:你衬衫的右胸口有一小片水渍,虽然从黑色的西装外套上几乎看不出来,但是里面的白衬衣被水打湿后非常明显,从形状看,我想那应该是带着露水的白菊花束靠在胸前留下的痕迹吧。除了去墓园,一般人不会买这种东西。 最重要的是你的表情。红色的眼睛静静凝视着他:一看就知道,那是去墓园的人才有的表情。 一阵沉默后,本想要找借口随意把这个问题糊弄过去的男人终于张开了口。 你还真是敏锐啊。这句话夹杂着感慨,了然,以及叹息。 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说道:而视我如亲子,也被我一直深深敬爱着的养父,也在两个月前死去了。然而我明知道杀害他的凶手是谁,却没办法替他复仇。 第73章 这个世界上,悲剧无时无刻不在发生。九条九月只是这样说:人类的意志在命运洪流的面前只是随波逐流的无根漂萍。 每次当她自认为已经足够强大,无能为力的事情偏偏又会再次发生。 只是我认为,作为人类而言,虽然□□的死亡不可避免,但是精神是能够被铭记的。因此,那些死去的人,只要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能够记得,他就不会真正意义上的完全消失。 所以,如果真的这样不甘心的话,就努力的活下去吧,牢牢铭记着那个你无论如何也不愿忘掉的人,去实现他的理想,延续他的信念。 于是,他将与你一起达成永恒。 延续信念吗他垂下眼睛出着神。 真是天真的想法。 这个世界上,存在不该被知晓,也不该被铭记的人。 【你最近似乎与警察走的很近啊,爱尔兰。 组织的恶犬,叛徒和卧底的清缴者,也是他最为憎恶,一直搜集把柄,只想让其一蹶不振的代号成员,琴酒。 昨天下午,那辆他熟悉的保时捷356a停在他安全屋下的街边。他们站在没有人注意到的角落,琴酒带着让他厌恶的冷酷笑容,□□的枪口顶住他的额角。 被发现了。 他这样想到。 后知后觉发现九条竟然是警察后,他并没有处理掉与她交往的痕迹,否则反而看起来像是在心虚。 因此对付组织可能的质问,他早就想好了对应的说词。 我只是偶然与那个警察认识。他在枪口下冷静的解释:最开始只是为了维持符合普通人的形象而做出的社交礼仪而已,后来发现对方是警察后,才故意拉近关系,打算利用她获取警视厅那边的情报。 这件事,之前我也有跟朗姆那边报告过。 他做出一副被不信任的态度激怒的表情,质问道:我在组织待了这么多年,你是对我的忠诚有异心吗?琴酒。 况且。他挑衅的笑了一下:既然你还在这里装模作样的指着我的脑袋,而不是直接将我处理掉,就说明调查之后肯定没能发现什么漏洞。如果你有确凿的证据,现在就该直接几百里外让狙击手将我狙杀了吧。 作为黑衣组织的一员,和警察的关系可以是利用,玩弄,欺骗,但是唯独不能对他们交付真心。 爱尔兰深知这一点。 作为还勉强算得上受到信赖的代号成员,与警察有联系这件事,如果哪怕是其他诸如交通部这种无关紧要的职位都还好。 但偏偏,九条还是刑事警察。这个位置对于组织而言是仅次于公安警察的敏感。所以,必须把和对方的关系咬死在利用上。 不过幸好她不是公安,否则无论他再怎么狡辩,琴酒这个宁可错杀一百的家伙也绝不可能放过他了。 虽然刑事警察对我们的作用没有公安那么大,但是坐到这个位置,而且还是这样前途无量的少年英才,如果能被我们利用,依旧会是有力的武器。 向那位大人证明你的忠诚,爱尔兰。似乎是没有从他的说辞和举止中找到破绽,琴酒收起了□□,保时捷后座中的狙击手也收起了瞄准他的□□:既然是出于偶然认识,不仅是我们,警方那边也调查不出什么破绽,不过前提是你没有无意中露出马脚,当然我觉得你的警惕心应该还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哼,正好最近有个警视厅相关的任务,就由你去负责吧。 不要耍花招,我一定会牢牢盯住你的。】 我最近要出差。他说:虽然并不会太久,不过接下来大概一周左右的时间都不会再来这里了。 啊,其实没有关系。九条九月回复他:我最近因为某些原因,也打算搬走一段时间,今天大概也是最后一次来这里了。 不知道下次再见会是什么时候,所以,那就祝你 一路顺风吧。 去见警察小姐了吗?爱尔兰。 看着他们两人在不远处的路口分别,坐在跑车的后座的金色卷发的女人点燃了一支香烟。 你眼光倒还不赖,的确是个不错的女人。 不过正因为如此,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倒戈到我们这边的,你应该明白吧。 这种事情跟你没有关系。爱尔兰不耐:这次任务的到底是什么?能够叫上你,还要我辅助进行的,究竟是什么事情,早点跟我说明白吧。 有必要这么性急吗?真是一点都不解风情。贝尔摩德单手撑着左脸,轻缓的开口:组织某个的成员,可能是为了自保吧,竟然随身携带着存有组织卧底名册的记忆卡。 那个家伙在组织灭口之前就先一步遭到杀害,那个记忆卡也凑巧被犯人当成普通的随身物品给拿走了。所以,这一次我们的任务,就是要变装成警视厅的人,参加案件的搜查会议。 我们选定的目标,爱尔兰。她吐了一口烟:就是那个姓九条的警察。 你不是刚好跟她有联系吗?上面的命令是,过两天你找个时间把她带出来,然后由我来变装成她。 第74章 当然,万一出了什么情况,最后我们做的事情就会嫁祸到她身上。 等等。搭在方向盘上的手猛的握紧:这样的一个有力的信息渠道,就这样废掉岂不是太可惜了吗? 但是你接近对方也有一段时间了,根本就没有获得过什么有用的消息不是吗。贝尔摩德漫不经心的反问。 还是说,你不忍心,觉得下不了手了? 怎么会 她突然笑了一声。 虽然最开始我的确是那样计划的,不过这个方案已经被否定掉了。贝尔摩德叼着烟说道:那个警察身边有两个住在一起的多年好友,也都是很敏锐的警察。三人关系很紧密,如果要替换她的话很可能会被识破。 而且刑事部参事官,这个级别不一定会处理这种案子,所以我们的目标是搜查一课的管理官松本清长。他的体型和你类似,所以会由你来负责变装。 你似乎松了一口气啊,爱尔兰。虽然爱尔兰已经努力掩饰自己的表情,但是对于演技出神入化的贝尔摩德而言,还是能看出破绽。 那个警察没有被选中作为目标,是这么让你高兴的事情吗? 贝尔摩德,你是在戏耍我吗?他语气不太好的质问。 我只是在评估你是否适合完成这次任务罢了。她轻吸了一口夹在指尖的女士香烟,话语和袅袅烟雾一起从涂着艳色口红的双唇中缓缓吐出。 以你现在的情绪控制能力,想要完成这次的任务恐怕十分困难哦。 不过在东京分部的组织成员里,身形适合又有能力完成这种潜入任务的也没有几个,找不到备选人员,接下来的时间里你就只能好好锻炼演技了,爱尔兰。 最后她说:我必须要提醒你,你可不要想着玩弄警察,结果最后反而把自己玩进去了。 真可悲啊,爱尔兰。 琴酒那个冷酷的男人没有发现,但是贝尔摩德敏锐的察觉到了,爱尔兰对那个警察,绝对不像嘴上说的只是利用那么简单。 不过,追逐光明是他们这种黑暗里的人无需刻意引导的本能吧? 所以说,必须将自己的珍宝好好藏起来。 贝尔摩德脸上挂着苦艾酒招牌的,那种浸透着神秘的迷人微笑。 但哪怕看到对方这种狼狈的处境,她对爱尔兰依旧无法产生什么物伤其类的感情。 那颗冰封多年的心,空余位置实在是太小了,两个年轻孩子的赤诚,就足以将它塞得满满当当,再留不得一丝多余的温情给其他人。 她只是在心里再一遍提醒自己。 看,这就是光被发现的下场。为了她的angel,还有cool boy,绝对不能在组织面前露出破绽。 不论任何人,无论是否属于组织,只要是威胁到他们两人的存在。 那就只能让他去死了。 第43章 漆黑的追踪者其四 九条九月之前想过这个冒充者会是谁, 但是直到看到对方脸的那一刻,她才明白这个人居然是干本信一。 真是比她预想中还要麻烦的对手。 首先是体格的差距,他的体重几乎是九条九月的两倍, 同样力道的攻击,对方可能只是一个踉跄,却足以将九条九月整个人击飞出去。 因为肌肉量的不同, 两人抗打击能力也不在一个层面上, 除非能够击中头部, 咽喉或关节这样的要害。但他的格斗技巧十分高超, 且反应灵敏, 想要一击命中要害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过, 在他射出刚刚那一发子弹后,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没有打算再用枪,而是把它收回了右腰后方的枪套内。 至于她的手/枪, 本来五发子弹的警用左轮和对方手持的美式自动手/枪相比就没有什么杀伤力,又结构精细容易损坏。就算刚刚那一枪没有把枪管打碎,受到这样的冲击准星肯定也会出现问题, 现在八成是废掉无法继续使用了, 想要逆转局势,必须要抢走对方的配枪才行。 九条九月一边寻找掩体, 一边在追逐下往东京塔顶层的方向跑去。 占据绝对优势的爱尔兰并没有另一个人的紧迫感,而是带着一丝猫捉老鼠的戏谑。 在迈上通往塔顶外延的楼梯时,他停下了脚步,发现此前慌乱的脚步声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消失了。 她不可能跑的这么快,现在一定是在楼梯转角处他看不见的死角位置准备伏击他吧? 爱尔兰提高了警惕, 他放轻了步伐,以几乎不可被察觉的动静悄声向上行走。 既然这样, 就看谁更加技高一筹了。 是她能够精准的估算出他精神松懈的刹那,还是他能够预防下她的突然袭击。 他刻意放缓了步伐,拉长了上楼的时间。这种漫长又不知敌人何时出现的焦虑感会加强对方的精神压力,更加难以准确判断他的动向。 在踏上最后一步台阶时,他的警惕提高到了顶点,双手摆出防备性的姿势,准备迎接可能到来的攻击。 没有。 他皱着眉头从楼梯口探头往左看去,这一层的走廊上空无一人。 难道她真的已经逃走了吗? 突然一阵几不可察的微风吹过,爱尔兰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丝无比微弱的气流。 第75章 他猛然回头,楼梯右端的窗户,垂地的窗帘边上露出了一丝黑色的衣角。 【如果真的转头往前追的话,就把后背暴露给你了啊。】 他挑了挑眉,单身挥开碍事的窗帘,却只看到夹在窗户缝隙中的西装外套。 中计了! 脑后一阵疾风袭来,站在楼梯口的他躲闪不及失去了平衡,连带着袭击他的九条九月两人一其跌下了楼梯。 嘶 后脑勺撞到地板,爱尔兰吃痛的捂住脑袋,早有准备的九条九月则受力在空中转身,将身体调整到双腿朝下的姿势落地抵消了冲击,趁着他倒地来不及反应夺走落在手边的手/枪,举枪瞄准了他的胸口。 在一对一,反应水平相近的情况下。 夺得唯一一把手/枪的控制权,就意味着胜利。 很可惜,看来还是我技高一筹。 哼。他冷笑一声。 九条九月刚刚将自己黑色的西装外套脱了下来,作为诱饵夹在窗户边,自己则躲在向上楼梯的死角处。只要爱尔兰当时往前迈上哪怕一步,都会发现躲在楼梯护栏后面的她。 虽然这样非常冒险。九条九月的神色终于稍微舒缓:但我知道你很敏锐,从身后传来的那一丝微风,是绝对不会被你忽略的。 那么现在,把双手举起来。她命令道:不要轻举妄动,否则这次我不会留手。 你还真是瞧得起我啊。他说。 下一刻,爱尔兰在她惊讶的眼神中,抬起左手死死地握住对准自己胸前的枪/管,右手出拳直接砸中九条九月的腹部。 她下意识因吃痛松手,那把刚刚夺过来的枪便又回到了爱尔兰手上,现在直直的指着她的脑袋。 居然直接上手去抢,你还真是不怕死。她被爱尔兰拎着灰色连帽衫的领子拽了起来:就不怕我刚刚真的开枪射击吗? 爱尔兰没有回答。 他之所以敢冒险直接去抢夺握在别人手里的枪,当然不是因为他不怕死,而是因为他知道这把枪被拉上了保险栓。 不知道出于什么理由,他射出刚刚的那一枪后,并没有继续使用手枪,不仅如此,还拉上了它的保险。只不过没想到当时莫名其妙的举动居然帮助他逆转了原本处于下风的形势。 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终于结束了。他如此形容道。 像你这种满身肌肉(muscle)的大块头,才比较像小老鼠(mouse)吧? 看来你一点都不把抵在脑袋上的枪放在眼里,居然还有心情讲这种冷笑话啊。听到她的话后,他刻意在自己话的末端加上了一个称谓:九月酱? 这是只有萩原那家伙会喊的粘腻称呼。 九条九月瞳孔猛的收缩。 你 你之前猜测自己是我们的目标,这一点其实没有并没有完全错。他解释道:虽然原因和你想的不一样,但我们的确想过要假扮你,你相关的资料当然也有所了解。知道这种程度的信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他对脸色难看起来的九条九月劝慰道:冷静点,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不会把你的朋友怎么样的。 如果你要杀了我,现在就可以动手。她冷漠的说。 如果你当时听我的劝告留在警视厅,就不用面临现在这种难堪的处境了。他对这种冷漠的态度不以为意:但你不仅出现了,还放跑了我的目标。 但是无所谓,反正我的本来面目也没有被他看到。爱尔兰将枪/口抵上她的太阳穴,等会我就去把那个小子重新抓回来。 被我放跑的人,是柯南吗?九条九完全没感觉到脑袋边的枪筒一般出言讥讽:没想到你居然连一个上小学一年级的小朋友都不肯放过啊。 那家伙是算了。原本就在嘴边的解释话语出口变成了威胁: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现在的处境吧? 你是个警察,现在又知道了我的身份,按理说,我应该处决掉你。 但是,我可以给你另一个选择。 他凝视着眼前的警察。 即使现在这种处在被枪口指着脑袋现在的弱势地位,她神情中依旧是毫不动摇的冷静,仿佛他的一切行为都在掌握之中。这样的人如果就此死掉,未免也太可惜了。 他想到之前办公室里,他伪装成松本清长时,她曾说过的话。 加入我们吧,九条。 他没有像之前那样刻意嘲讽的称呼对方为警官。他是真心实意的发出邀请,所以不想用这个称呼提醒对方自己的身份和职责。 我效命于一个大型的跨国犯罪组织。 你这样的脑力派,正是组织所稀缺的人才。 和谈资论辈的警视厅不同,以你的能力,哪怕没有背景,哪怕你还年轻,依旧能够得到组织的重任。 他的语气缓和下来:你能做到现在的位置非常不易,我们肯定不会让你退出警察行列,有了组织的支持,这条路你能够走的更加坦荡,你可以尽情的发挥自己的能力,也不用背离你的朋友,只要在我们需要的时候提供一点便利就好。 第76章 他顿了顿:放心吧,我们肯定也不想你暴露,不会有人知道你是组织的一员。就算上面给你派发任务,也会尽量隐藏你的身份,不会让你像我一样干那些脏活。 九条九月没有反应,表情非常冷淡,但是这在他的意料之内,或者说比他预期的愤怒更好一些,于是他接着往下说道。 你仔细的考虑一下。答应的话,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当你的警察,一切都和你现在的生活没有区别,只是偶尔帮我们办事,但如果拒绝,你现在就会死在这里。 我希望,你会选择加入我们这边。 虽然你说的很美好,但我这种被胁迫加入的警察决不可能获得信任,只会被当成随时可以处理的棋子吧? 一直只是单纯听着他描绘未来图景的九条九月终于开口,虽然是反驳,但证明她有在认真思考这种可能,这让爱尔兰觉得有机会说服她。 我会向boss担保你的忠心。只要你愿意加入我们,不论是权势,还是财富,全都唾手可得。 但在听到这句话后,之前态度一直冷冰冰的九条九月突兀的笑了起来,她对他说 就像枡山宪三那样吗? 这就是他的名字,对吧? 爱尔兰握枪的手指猛然收紧。 你怎么会知道 你无意中透露的信息那么多,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推断出来非常简单吧? 九条九月的表情逐渐轻松下来。 从我们最后见面那天你穿着西装上的褶皱形状来判断,你当时是开车出行的。结合东京墓园的开放时间,车程等各种因素推理,你那天去的只会是正光寺。那里的墓地价格可不便宜,而且单单有钱是不够的,能被安葬在里面的都是社会名流。你之前跟我提到的养父,应该是在明面上也具有一定社会地位的男人。 她继续推理下去:你的身手绝非泛泛之辈,就算在那个组织里,应该也是从事暗杀之类的工作吧?一个大人物,为什么会被很可能是佣兵或是杀手的人视为父亲?不只是白手套那么简单,那个大人物本身就是这个组织的一份子,说不定连起家都是由你们所在的组织扶持的。 他的死亡时间应该是从你返回日本的这两个月往前没有太久,你的年龄大概有三十五岁,能被你视作父亲,他的年龄应该在五十岁以上。 看你当时跟我讲起时一脸不甘心的样子,那个人绝对不会是自然死亡。 这段时间失踪或确认死亡的企业家或政客 枡山宪三,枡山汽车株式会社的董事长,就是他没错吧? 他死的那样不明不白,杀人后因愧疚在酒窖内畏罪自裁?傻子才相信这种借口,真正的原因我想是因为被媒体无意间拍下射击时的照片导致身份暴露,所以被你们的人处理掉,然后才伪装成纵火身亡的吧? 看到面前人骤变的表情,九条九月就知道自己都说对了。所以哪怕现在看似处于下风,她也有足够的把握自己能够成功翻盘。 你不是很敬重他吗?知道这件事,但你依旧留忠心耿耿的为那个组织效力,为什么? 她刻意以一种单纯疑问的语气说道,但正是这种理所当然,反而远比诘问和嘲讽更让人难以忍受。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为什么依旧可以忠心于他们? 只要能把杀掉他的那个男人拉下马说出这句话的爱尔兰的脸色已经变得无比糟糕。 九条九月选择毫不留情的打碎他心里仅存的最后一丝侥幸。 枡山宪三这种在表世界功成名就的人,应该在你们那个组织也很有地位吧?你心里应该很清楚,这样的骨干成员,不可能是仅仅因为一次行动的失败就被下面的人自作主张的杀死,那个真正下令想要他死掉的人 她笑着讥讽:不是别人,正是你所忠诚的boss啊。 第44章 漆黑的追踪者其五 闭嘴! 他的表情是如此愤怒。 这句话由我来说, 可能显得有些虚伪,甚至可以说是令人耻笑也说不定。 九条九月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她既然选择站在这里,就说明她有必胜的决心。 此刻, 她只是以一种带着平和悲悯的口吻说:我并非是因为害怕死亡,所以想要乞求你的怜悯。 我只是认为,人是无法毫无知觉的麻木生存下去的。即使你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愤慨, 依旧会在某一天, 某一时刻, 心中悄然爆发出这样的质疑。 为什么?凭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处决对其并无异心的成员, 这样的组织是否真的值得我的忠诚? 她看向他:信一, 为什么一定要选择站在他们那边?现在收手的话还来得及。 之前你一直说给我两个选择, 但其实还有一个选择不是吗? 我知道是你假扮成了松本管理官,但这件事其实本只有你我二人知晓。 柯南和警视厅不知道她与假扮松本的男人其实认识,虽然她没想过和干本信一之间的事情能瞒过组织, 但在他们那边看来,她认识的是他对外的假身份,并不知道他的真实处境, 也不知道他伪装成了松本管理官。 第77章 所以, 这件事其实很好解决。 只需要你对我的的存在视而不见就可以了。 爱尔兰并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但是他明白, 如果他选择隐瞒下这件事,就意味着他对组织有了不臣之心。 九条九月知道他在迟疑什么,但她只是很平淡的说。 这种选择一直存在,你只是不愿去想。 正如你,干本信一, 你不是无法反抗,你只是从未想过要去反抗。 反抗?他一个人怎么可能对抗的了组织呢? 几十年来, 妄图颠覆组织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各国卧底,叛徒,厌倦了组织生活的普通成员,不论是试图抵抗,还是想要脱离。 可是无一人成功,一个都没有。 哪怕真的有人成功脱离组织,也只是在隐姓埋名地苟延残喘。生怕某一天,死神又会带着镰刀无声降临。将自己,连同身边在意的人一起拖往地狱。 我知道你不想杀我。九条九月剖析着他的行为。 在我失去枪的时候,你没有继续对我射击,而是选择近身肉搏。这样只会平白无故的增加风险,我认为你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九条九月感觉到顶住自己脑袋的枪变得更加用力,像是恨不得把她脑袋戳出一个洞来。 闭嘴。眼前的人像是极力隐瞒的弱点被人戳中一样,愤怒的连脸都开始涨红起来。 直接告诉你吧。她偏偏就像没有听到一样自顾自的说下去:我是不会加入你们的,所以你自己选择,是现在杀了我,还是将这件事就此揭过。 对于组织杀死皮斯克,他心里是不可能毫无芥蒂的。 胜利天平的倾向,并不取决于武力的悬殊,而是哪一方的意志更为坚定。 我说过相信你,信一君,我知道你不会动手的。 九条九月知道,最后屈服的一定是干本信一。他的情绪越激动,证明她成功说服他的几率就越大。 因为他在动摇,在迷茫,他的感性和理智做出了截然不同的选择,而他还不知道自己应该听从哪一方。 背负来自他人的信任可是非常沉重的,尤其对他这种并非一坏到底的人来说。 九条九月,是如此坚定的相信着他。良善之人不缺乏信任,纯粹恶人不需要信任。而干本信一,正是因为身处黑暗却还有一丝良知尚存,来自她的这份立场相悖的信任才会显得如此弥足珍贵。 所以,他绝对不会选择开枪的。 话虽这么说,不过脑袋旁边的枪/管确实抵得太紧有点生疼。 九条九月走起神来。 嗯,也希望他别被气到手抖不小心扣了扳机,那她就死的太冤了。 她知道他已经在动摇的边缘,只需要再一点刺激,只要能再给她一点时间 这时,有什么冷冰冰东西落在了她的脸颊上。她忍不住抬头,天空中,在灯光的照耀下,晶莹纤细的雪花逐渐从幽深的天空中翩翩落下。 东京塔的顶端,周围的灯光骤然暗了下来。塔身外沿的灯光,从最底层到、往上,一层一层的接连熄灭。 啧,来了。爱尔兰松开了顶在九条九月脑袋上的手枪,揪住她的领子把她推倒在一旁变电箱后的死角内,用手铐将她铐在旁边的金属栏杆上。 不想死就藏好不要出声。他的神情和语气重新变得冷酷,刚才的迷茫与动摇如同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飞快的从眼中退去,直到她所熟悉的那个干本信一再不剩下一丝痕迹。 周围逐渐响起嗡嗡的破空声,那是空气被极速转动的直升机扇叶搅动带来的轰鸣。卷起雪花的强风如同刀割一般划得脸生疼,爱尔兰下意识用手挡住了眼睛,随后这个狭小的平台被一束白光照亮。 哪怕只要再多几分钟,九条九月都有把握说服干本信一瞒过组织,放她离开。 但他们来的实在是太快了。 口袋里的手机在振动,爱尔兰接起了不断响铃的电话:喂,是我。 怎么样,拿到记忆卡了没有?爱尔兰? 电话那头传来琴酒冷酷的声音。 嗯。他简短的应了一声。 手机开的是免提,他眼睛很快往变电箱的方向瞥了一眼,她应该听到了他与琴酒的谈话,现在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是吗?我好像看不太清楚,你再把手伸长一点。琴酒这样命令道。 啧,爱尔兰颇为不耐,但依旧听从他的指挥将手伸到更前方。 武装直升机内,早已等待多时的狙击手正在给来/复枪上膛。 乒呤九条九月猛的扯动被铐在栏杆上的手铐,发出一声金属碰撞的巨响。 即使直升机的轰鸣中,和她之间只隔了几步之遥的爱尔兰依旧听到了这个声音。 他惊讶的看向她所在的方向,似乎被这出乎意料的冒进举动惊呆了。 不是跟你说了不要发出声音吗?为什么要 他正想开口,突然感觉胸口一麻,随后泛起阵阵顿痛,紧接而来的枪响像是隔了一层不透音的厚玻璃窗,一直到过了很久很久才慢慢传了过来。 砰 第78章 为什么会有枪声?是从哪里传出来的?难道九条被他们发现了吗? 他茫然的低下头,发现原本捏在指间的记忆卡已经消失不见。 随后他双腿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身体向后仰靠在墙上,伴随着从后背不断溢出的鲜血一同滑落在地。 原来,被射中的那个人 是我啊。 精准命中!直升机内,开枪的基安蒂兴奋的笑出了声。 刚刚那一枪我很想射的来着。 坐在她旁边的科伦满脸郁闷的说。 嘘,你们不要说话。 明明已经完成了任务,但琴酒神色依旧毫无放松之意。 刚刚在基安蒂射击前他好像从电话那头听到了一声金属碰撞似的声音,但因为直升机的机翼声没有听太分明,那是什么发出来的? 现在再听,尚未挂断的电话那头却一直悄无声息,是错觉吗? 他往底下看,亮着灯鸣着笛的警车逐渐围了上来,爱尔兰已经跑不掉了,他正打算下令让伏特加驾驶直升机离开,目光转到前面的显示屏上,瞳孔骤缩。 一只手从平台的变电箱之后伸出来,拿走了爱尔兰后腰上别着的手/枪。 第45章 漆黑的追踪者其六 【他与周围一个个同龄的孩子一起, 接受着残酷的训练。枪械,格斗,伪装从被带到组织后, 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仿佛永远都没有尽头。 做的还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某一日, 一向对他们毫不留情的教官, 恭恭敬敬的站在某个杵着手杖的大人物身后, 而那个被他称为皮斯可大人的中年男人, 出人意料的向他搭话了。 我的名字是干本信一。 那么, 信一, 你要做我的养子吗? 他和皮斯可在河边散步,与三个笑闹着的短发年轻人擦肩而过。 那几人应该是警察,不过估计还只是刚入职的新人吧。皮斯可对他说。 您是怎么看出来的?他疑惑的扭头看去, 只见到他们逐渐远去的背影。 不要一直盯着别人看,他们现在还不够成熟,但经验丰富的警察往往对视线都很敏感。他一如既往的严肃教导:你这次被派去欧洲的分部, 不知道要待多久才能被调回来。任务时千万不要大意, 虽然你现在能力上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但经历的还是太少了。我教了你很多管理方面的事, 但这种和警察搏斗出来的直觉却是语言很难传授的。 走姿,体格,神态,见得多了自然就有了经验。我跟这些家伙打交道了半辈子,绝大多数警察一眼就能分辨出来。虽然现在我年纪大了, 体力上已经不如你们这种年轻人了,但很多方面你还有的学呢, 信一。 早点从欧洲回来吧,我还有时间可以慢慢教你。 皮斯可死了,早已成为爱尔兰的干本信一被组织从欧洲分部调回日本,以接手他余留下的人脉。 干本信一在东京除安全屋外还有有一间常住的公寓,不远处有一条河,名叫多摩川。 这里是彼时刚起步的枡山汽车有限公司的旧址,也是少年时期干本信一回家一定经过的地方。 做完任务后,他会把车开到河边的一块空地,然后再一个人走上那条曾经无数次与养父一同走过的河堤小路。 某一天,他感受到了别人的目光。与其说是注视,不如说是凝望。 那个凝望着他的人有着一头如浮光的泉水般倾泻的长发。她站在河岸上,低头遥望过来,眼眸中仿佛溶浸了清泠的月光。 你叫什么名字? 这是她第一次停下脚步与他打招呼。 一天又一天,她一次次的在相同的时间从这条河岸边走过。如同稳定的钟摆,在应该的时间做着恰如其分的事。 那种平静,安然的氛围非常感染人,刚遇到人生重大变故的干本信一,对这种如同日升月落一般的规律与从容感到本能的艳羡。 于是就这样自然的相识,熟知。 早上各自锻炼后切磋一下格斗技巧,累了就找家看起来不错的店吃早餐,然后她会帮睡懒觉的朋友带几个三明治,周末有空还偶尔会去逛游戏店。 他在夜里完成组织交付的任务,枪口/射出的子弹带走一个又一个无辜或不无辜的生命。 然后在每个清晨,他与自己的友人在人来人往的街上相伴而行,就如同所有擦肩而过的普通人一样过着平凡又宁静的日子。 不用相互算计,也不用刀口舔血。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比起组织的成员,他其实更想过这样的生活。 但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意识伴随鲜血一同从身体里流逝。 最后,他想起她曾说过的话。 只要还有一个人能够记得他,那至少干本信一这个人,就还没有完全意义上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吧。 在这从未受他掌控的摇曳命运里,他无法选择自己如何活着,但至少可以决定如何死去。】 真可怜。 她想。 真可怜啊,爱尔兰。 虽然眼前的局面早在她预料之中,但是在看到他被洞穿胸口后不可置信的眼神,她依旧为他的愚蠢而感到怜悯。 第79章 匹斯可被杀,与他一系且和关系亲近的爱尔兰,绝不可能毫无影响。 匹斯可死后没过多久他又和警察来往密切,以那个组织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叛徒的作风,哪怕他假冒松本管理官的事没有被发现,也只会被榨干利用价值然后处理掉。 也只有这个天真的蠢货才会觉得以他对那位大人的忠心和从小在组织内长大的清白背景,只要任务不出差错就不会被清算吧? 作为在组织内生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核心成员,竟然还没有她这个局外人看得清楚。 这就是你所效忠的那个组织啊。 右手紧握的电话松开落到了地上。爱尔兰顺着冲击力无力的栽倒在地。 他被子弹的力度带得失去了平衡,向后倒在墙面上,然后又无力的跌落在了她面前。猩红的血液从他的前胸,以及被狙击子弹贯穿的后背一同涌出。倒下的视角里只能看到盘腿坐在箱后面的九条九月掩藏在兜帽下的半张看不清表情的脸。 九条他低声呢喃道。 九条九月没有听清,她只是低下头对他说:没关系,这一枪没有击中心脏,只要抢救及时的话 他突然伸手抓住了九条九月的手腕,用力到似乎要将她的骨头捏断。 真奇怪,明明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他此刻力气却大的出奇。 喂,不要乱动,像这样肌肉用力收缩的话,血只会流的更快哦。九条九月本来想用手在他眼前晃一晃,但无奈没被铐住的那只手被紧握着怎么也抽不出来,只能抬起食指戳了戳他的脸,还听得到我说话吗? 听到她的话后,他的嘴唇开合了一下,九条九月终于发现他似乎是有什么话想对她说,于是顺着他的力气俯下身,却被整个人抱在怀里。 快躲起来 她被紧紧保护在身下,干本信一的手将她的头压在自己的胸前,眼前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得到耳畔一声比一声虚弱的喘息,鼻腔被浓重的血腥味填满,连同胸前的衣服一起被刚从身体里流出还未来得及变冷的血液浸湿。塔顶的风雪,喧嚣的风声,还有即将到来的危险,此刻都被这个怀抱牢牢地隔绝在外。 你是想要救我吗? 干本信一出乎预料的行为让她惊讶的睁大了眼。 为什么? 明明你都快要死掉了,为什么还要管我呢? 活下去 九条 耳边重复着夹杂翕动吐息的话语。 他在她耳边重复着这句话:活下去 到目前为止,一切事情的发展其实都在九条九月算计之内。 无意中发现干本信一的身份,看似不敌被逼上天台,以及对他的劝诱质问,全都是故意为之。九条九月非常看中可能从他身上可以获得的情报。这是她目前唯一接触到的组织成员,并且他的内心并非毫无破绽。虽然九条九月没想过他会被她几句话策反,但她说的那些已经足够让他产生动摇。 九条九月认为,即使一时出于情感上的冲动做出了某种抉择,事后大概率也会因后悔而摇摆不定。她并不相信激情,因为已经形成的固有观念是很难被改变的。 人心易变,情感易逝,即使是当年势力遍布世界的暗夜帝王dio,在他死后庞大的帝国也终于化为散沙,雇佣而来的强者走的走散的散,只有极其少数死忠还在今天苟延残喘。 以dio的强大与魅力,依旧难以让他人自内心完全臣服,与其依赖对方被她怀柔打动洗心革面,不如回去睡觉看看能不能做梦来的快。 比起虚无的感情,利益的捆绑永远是更稳固的。 因此黑衣组织射向爱尔兰的子弹,这是她计划里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一环。这一枪会让黑衣组织眼中的爱尔兰死亡,也将彻底打碎他心里对组织的依赖和信任。 这样作为救下他性命的那个人,九条九月就可以从他身上得到自己需要的组织情报,而不会遭到过于激烈的抵抗。 但九条九月的确没有预料到干本信一会想要保护她。 虽然这样对她可以说有利无弊,这证明她的计划非常成功,爱尔兰的立场已经动摇,并且被牢固的与她捆绑到了一起,但九条九月依旧感受到一瞬间不适应的茫然。 为什么呢? 就算她能够活下来,但他肯定会死去。一命换一命,本质上并没有任何改变,为什么要用自己的命去交换别人的呢? 那些高尚的人会情愿为了救不相干的人牺牲生命,可是爱尔兰这样见惯了人性丑恶的人,为什么会想要救她? 我只是在利用你,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她想。哪怕在黑暗中挣扎那么多年,依旧保留的这种天真就是因为这种天真,你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啊。 【左侧胸口中弹,肺叶破裂,引起呼吸不畅和大出血,后背另有多处中弹,最后一枪正中心脏,导致死亡 叩叩。 门被敲响,东京大学医学院的羽江浩志教授将注意从手中的报告上移开。在他说完请进后,办公室的大门被从外面拉开。 第80章 请问是是羽江医生吗? 站在门外的是一个声音听起来很陌生的年轻人。 你是哪个班的?找我有什么事吗?有些近视的眼睛隔着这么远看不太清楚长相,为了辨认对方的身份,他用手在桌子上成堆的报告下翻找着自己的眼镜。 警视厅今天早上是不是送来了一具外国男性的尸体? 终于戴上眼镜的羽江浩志从对方与学生截然不同的穿着中明白了对方的来意。 原来是是警视厅的人啊,你们这次来的真快,尸检结果刚刚才出来呢。说着他就打算抵上手里的报告。 不,这个等会我再来拿,他现在还在解剖室里吗? 他?羽江教授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哦,你是说死者吗?刚结束解剖,尸体应该还没有来得及处理。 我能去看看他吗?那个浅色头发的年轻人声音带着如若梦里的飘渺与轻微。 嗯,是我认识的人。】 没关系,我就是为此而来的。 她俯下身贴在他耳侧,即使在周围直升机卷起的呼啸风声中,也能让对方清楚地听到她的声音:我联系的医疗人员已经在楼下了,等我将他们引走后,就会有人来接应你,你会活下来的,信一。 无人能看见的紫灰色替身在她身侧浮现。 所以现在,不要去听,不要去想,保持清醒,把一切交给我。 第46章 漆黑的追踪者其七 喂, 琴酒。直升机绕道绕到不会被遮挡视野的平台后方,架起狙击枪的基安蒂撇下嘴角,从视野中发现了意料之外的事情, 爱尔兰身边还藏着另一个人! 我看到了。琴酒简短的回答。 那个不知身份的家伙左手抬得很高,琴酒将显示屏上的影像放大,发现他之所以保持着这样奇怪的姿势是因为那只手被铐在金属制的栏杆上。但是下一刻, 他用从爱尔兰那里拿到的手枪对准手腕, 火光闪过, 原本限制他行动的手铐就被打断了。 爱尔兰原本是正在拷问这家伙吗? 他的要害被爱尔兰挡住了, 可恶, 牢牢躲在死角里, 竟然拿爱尔兰来挡枪吗? 他们两个都是瓮中捉鳖了,优先狙击爱尔兰。琴酒不为所动的冷酷命令道:决不能让他活着落到警方手里。 九条九月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直升机的运动已经停下来了, 估计是在给狙击手瞄准的时间,对于他们那一方而言,首要的狙击对象肯定是知道组织机密, 且大半身躯暴露的爱尔兰, 而且绝对会一击致命。 来福枪的子弹速度是1000m/s,超越了380m/s的音速, 凭借声音是无法判断子弹射击时间的。 但因为是用火药引发,所以子弹射出时,枪口一定会迸射出微小的火花。 虽然现在已是黑夜,但周围建筑物的灯光,以及直升机的探照灯, 都会影响人的视野。更何况隔着那样远的距离,哪怕周围完全黑暗, 这几不可视的些微火光,以人眼根本不可能捕捉。 但替身则不同。 昨日重现,成长性e,完全成长,破坏力b,射程c,持续力a,速度a,精密动作a。 虽然力量不算顶尖,但是在速度与精密度上,除空条承太郎的白金之星外,还尚未出现过能与之媲美的对手。 因此哪怕人眼无法捕捉。 但只要有就足够了。 如果已知弹道的话 她重新睁开眼。 就算是秒速1000m的来福枪,将那枚子弹挡下来对你而言也很简单,不是吗? 你一定能做到的吧? 昨日重现!九条九月大喊出声。 直升机上,对准爱尔兰心脏的基安蒂再一次扣动了扳机。 火花崩裂。那一瞬间,昨日重现的双眼如同对焦的相机猛然剧烈收缩,望着子弹射来的轨迹,挥动了它的手。 比居合斩拔刀一瞬间的速度还快,连残影都无法看到,在射中心脏的前一秒,挡下了那枚子弹。 幽暗的天色下,基安蒂无法看见身着黑色衣物的爱尔兰身上是否有血液渗出,只是凭借无数次射击的经验与手感判断出这一枪应当是命中了。但她来不及去思考这些,因为在上一发射出后下一枚子弹还在装填的空隙,那个带兜帽的家伙已经丢下爱尔兰趁机往塔顶的方向跑去。 慌不择路了吗?这个方向根本是瓮中捉鳖。她咬牙切齿。 他跑不掉的。 琴酒说:将那个家伙直接继续往塔顶上逼。 了解。 九条九月单手拉着兜帽,以避免被风吹落后露出自己那头过于显眼的浅色头发,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向着塔顶的方向跑去。 身后的直升机机枪扫射的子弹被替身密不透风的拦了下来,但它们数量实在是太多了,依旧有四散飞溅的弹片划破了她的脸颊。 口袋里的手机发出轻微的震动声,看来spw的医疗人员已经到了。现在她已经跑的足够远,足以他们在组织注意不到的情况下完成对爱尔兰的救援。 二十米,十米,五米...... 一直往上全力跑了不知道多久,她终于够到了塔顶那个做了标记的铁架,拿出了藏在里面的黑色贝斯包。 第81章 替身不再为她挡下满天飞舞的子弹,而是与她的双手化为一体,稳固的托举起了她今天早上提前放在这里的狙击枪。 有子弹打在了她的脚边,九条九月连看都不看一眼,对着枪上的镜片搜寻着自己的目标。 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她在预言中未经历过的,她并不知道接下来的那枚子弹会射往何处。 是依旧落在脚边?会射中她的手臂?还是下一秒就击穿她的胸膛? 对习惯了已知的人,这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但她不在乎。 如果永远循规蹈矩,只知道沿着那条唯一已知的道路行走,因为没有看见就不敢寸进的话,即便拥有预言,也不过是命运的奴隶罢了。 阿帕奇武装直升机,油箱内部由特殊材料构成。最内层是硫化橡胶。用来阻挡燃油与中间层材料接触。中间层的天然橡胶,在被子弹穿透后会吸燃油膨胀,将子弹口堵住,阻止燃油外泄。其他的弱点,如旋翼轴等,也经过特殊处理,足够抵挡12.7mm口径子弹的多次冲击。 如果是回日本前,九条九月绝对没胆子拿着把狙击枪就和武装直升机硬抗。 但这个世界就是如此不讲道理。 柯南是怎么做到的?他是用什么东西将直升机打下来的? 既然他可以,那她当然也能行。 只要这一枪能精准的打中要害黑暗的夜空中距离至少两百米开外的运动中直升机那狭小的旋翼轴。 只有一次机会,如果这一次不成功,对方有了警戒拉开距离,下次的成功几率就很渺茫了。 但我知道你可以的。她对自己的替身说道。 昨日重现。 你从未让我失望,不是吗? 我们就是世界上最默契的拍档。 你的能力,再加上我的头脑,只要我好好的利用你,我们两人将无所不能。 下一秒,九条九月扣动了扳机。 银色的子弹划破天空,如利刃般切开了直升机金属的外壳。 失去控制的直升机向右侧偏去,金属碰撞的火花而产生的爆炸,将漆黑的天空染出烟火盛放般的耀眼光芒。 在坠落的前一刻,隔着狙击枪的瞄准镜,九条九月与直升机中那个银色长发的男人有了几不可查的瞬间对视。 那真是如狼一般的墨绿色眼睛,残酷又锐利,远比她此前见过的任何一双眼睛都浸满杀意。 新年快乐。她靠在东京塔顶的钢架上,在天幕渐渐落下的飘雪中,缓缓说道。 今天是十二月三十一日。 离新年的到来,还有仅仅五分钟。 这是我送给这座美丽城市的第一场新年焰火。 燃烧ah64阿帕奇武装直升机得到的绚烂烟火,这样盛大的场景,恐怕她这辈子也只有机会看到这一次吧? 九条九月放下枪,高速使用替身能量带来的体力极速消耗和随之而来的升温使得她忍不住喘了一口气,放松下来才后知后觉的感觉疲惫与脸颊划伤的疼痛。 她掀下一直牢牢罩在脑袋上的兜帽,站在东京塔顶,在漫天凛冽寒风与飘扬的雪花中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长发。 远处坠落的直升机发出了彻底毁灭之前最后一次爆炸的轰鸣,她借由这一刻点亮半个天际的火光,端详起了刚用两指从灰色连帽衫口袋里夹出来的一张小小芯片。 虽然为了能够近身爱尔兰而挨了好几拳,不过好在成功把它调换了出来。 这枚装有组织卧底名单的记忆卡。 第47章 漆黑的追踪者(完) 哒哒哒 好吵。 他睫毛无知觉的颤了颤。 这是什么?好像是机械键轴发出的声音 他闭着眼, 微弱的意识无力抵抗住愈发沉重的困意,但就在他即将再度昏睡过去时,突然有什么冰冷的东西碰到了他的手背, 他整个人顿时猛地一下惊醒。 胸口处传来麻药失效后的阵阵疼痛感,眼前是倒映着清浅光斑的白色天花板。他下意识偏头,只看到了一只放在随身电脑键盘上的手。 他顺着手臂向上看去熟悉的脸, 看不出什么情绪的表情,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两个人只是坐在餐厅里话日常似的聊天。她嘴边咬着的吸管下连着被握在手里的透明塑料杯, 里装着只剩一半的橙色果汁, 明明大冬天杯里却还挤着满满的冰块。 原来那个冰冰的是这个东西吗? 他下意识想到。 然后大脑才终于后知后觉似的开始运转。 九条 你醒了吗?他突然发出声音, 九条九月停下了敲键盘的动作,看向他的表情中带着些微的惊讶,我还以为你会昏迷很久。 不过好消息是, 你的抢救很及时,应该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听到这句话,他摸了摸胸前, 果然隔着病服感受到了牢牢包裹着胸口的绷带触感。 本来不会醒的, 如果你那杯饮料没有碰到我手上的话。说话间牵扯到了撕裂的肌肉,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微的抽气声。 我还以为你死了。 她猛吸了一大口后把喝完的饮料放到病床旁边的柜子上:你这种语气, 难道我活着让你感到很失望吗? 第82章 不,只是觉得,那样的情况亏你还能活得下来啊 他突然注意到九条九月并不如平常一般身着黑西装,而是和他一样穿着医院的病号服。 因为个子很高,她穿的似乎是男款。但即使经常锻炼, 她的身材相比起同身高的男性还是过分纤细了,蓝白条纹的衣服显得有些空荡荡, 胸前的扣子敞开了两颗,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的缠着的绷带。 你也受伤了? 他皱着眉头问。 是被组织的子弹打中的吗? 不是。 她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你不会以为我是那种没有任何胜算就莽撞冲出去的笨蛋吧? 啊,说的也是。 她总能创造奇迹,不是吗? 但心里总有种微妙的被内涵到了的感觉。 他努力扭转了下头,才发现病房里除了九条九月外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怎么只有你一个病号待在这里其他警察都在门外守着吗? 她愣了一下,思考后才明白他问出这个问题的原因。 你不会以为这里是警察医院吧? 她平静的解释:并不是,这里就只是一家普通的医院而已。你们那个组织应该认为你已经死亡了,至于警视厅那边,他们也只以为你被自己的同伙救走。 这句话里的隐藏含义让他愣在原地,而坐在床旁边椅子上的人看着他自顾自接着说了下去。 按理来说组织不会派人来追杀你,不过组织的主要势力在日本,等伤好之后,离开这里去美国吧。在那里你的外表没有日本这样显眼。 哈。他有些疑惑的发出了声,但立刻就意识到了什么。 所以你没有把我的存在报告给警方吗? 如果你很想吃牢饭的话。她撑着脸看着他:我也不是不可以满足你的需求。 哈,哈哈哈哈! 笑声先是从喉咙中压抑着哼笑出来,然后便笑到连整个胸腔都开始震动。到最后,直震到胸前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都一起抽痛起来。 什么嘛,你不是正义警察吗?他感觉自己眼角有一点湿,居然笑到连眼泪都冒出来了,居然私自放跑冒充管理官的危险犯罪分子,看来你这个传说中的好警察也没有我想象中那样大公无私嘛。 像我我这种作恶多端的家伙,就算反水,估计都没办法申请证人保护啊。 有这么好笑吗?真是搞不懂你。他莫名其妙的放声大笑,九条九月的表情看上去无奈又疑惑。 喂,九条。 ? 让我追随你吧。 信一,看着我。听到这句话,九条九月皱眉收敛的笑容,语气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干本信一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等待她的回答。 你不会是倒在地上的时候撞到脑袋了吧? 她将手里的电脑合上放到一边,十指交叠撑在下巴上,目光停留在了他的额头以上:精神科医生就在楼上,需要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帮你叫过来。 九条。 我是认真的。他并没有选择用其他轻松的话题打岔过去,直直地回望进她的眼睛。 对不起。他想。 【我曾真心想过,如果和组织的命令产生冲突的话,我会杀了你,九条。】 你不知道,那些家伙,因为之前和我接近的缘故,大概率已经盯上你了。 他忍着胸部的疼痛艰难的说:如果你一个人的话,要应付他们大概会很困难,最糟糕的情况下说不定今天晚上就会迎来原因不明的死亡。但我对他们的手段很了解,托你的福,我估计是少有的几个能够活着从组织脱离的核心成员。 如果担心我被盯上的话,整容也无所谓,改变容貌的方法有很多,让我追随你。 他扮演成松本清长时在警视厅调查过她的卷宗,也亲眼看到她创造过无数次奇迹。不论是从爆炸中安然无恙的生还,还是在组织最强杀手与武装直升机的追击下绝处逢生。 每一次,就当所有人都以为她陷入无路可退的险境,她都能用事实证明,一切危机,都只是无需在意的绊脚石。她总能战胜一切对手,就像有着命运女神的庇护一般。 他知道组织有多可怕,见过组织恐怖之处的人,从没有谁敢与其作对。但如果是她的话 是她的话,一定能带他看到组织破灭的那一天吧? 看你的样子似乎已经下定决心了。九条九月轻叹了口气。 她原本挺直了背稍微前倾俯视着病床上的干本信一,但在说出这句话后,终于重新以一种放松的姿态靠回了椅背上。 既然这样,我除了接受,好像也没办法给出其他答案了啊。 不过。她语气一转:你害得我大晦日【1】加了一天整天的班,还浪费了我新年第一天一大半的时间。 一共六天的年假,有一天半都花在了你的身上。 第83章 虽然年历上的六天,换算到扭曲的现实时间不知道有多少天才算完,但像圣诞,新年这样的节日是特别的,在一年中有且只有一次,所以尽管后面几天一天说不定能过出一个星期的效果,但是大晦日和元旦是独一无二的特别两天。 所以,既然你说要追随我。她露出了和善的微笑,起码要弥补我被你弄的一团糟的假期吧? 组织的人会怀疑她,这一点她当然知道。 只要他们派人进行调查,就会发现她当晚也出现在了东京塔内。 如果组织打算找出那个被爱尔兰拷问的对象的真实身份的话,九条九月绝对会在嫌疑人之列。 而且爱尔兰抱住她时,胸前的血流到了她的衣服上,虽然她将外层的连帽衫脱掉了,但贴身的衬衫依旧沾了很多血,这些来由不明的血的不好对警视厅的同僚解释,但幸好因为姿势原因,血渍的位置比较偏。 所以,为了减轻自己的嫌疑,她干脆直接拿着爱尔兰的手枪对着自己的腹部开了一枪。 警视厅的人赶到时,只看到她昏倒在地,衣服上全是血迹,看起来伤势很严重。于是紧急将她送往医院抢救,弄得声势浩大。 这样组织的人事后调查,得到的结论就会是 九条九月被爱尔兰射中,失血过多重伤昏迷。 一个被子弹击中的人是没有可能身手矫健的躲过直升机机关枪扫射的。 九条九月并没有将枪口紧贴着皮肤来开枪,而是将手臂伸直,再反手对准自己。 如果直接抵着腹部开枪,虽然能保证精准度,但身体和衣服上留下的近距离射击的焦痕过于明显,会暴露子弹其实是由她自己射出这个事实。因为高温而烧焦的伤口也会降低出血量,达不到掩盖血迹的目的。 这样的动作一般人无法瞄准,危险性会非常大,但她有精密度极高的替身,在射击时避开了骨头和内脏,剩下的穿透伤,以她的自愈能力要不了几天就好了。 反正事件结束以后就是年假,她有足够的时间修养。 不过,他的内疚与担忧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有些事情由九条九月来说不符合她的形象,但为了保护她的安全,干本信一肯定会主动提出来,所以她只要犹豫后答应就好了。 没关系。她微笑着说:你好好养伤吧,我有把握他们不会对我下手的。 九条九月知道,就算她说要将干本信一送进监狱,他也会欣然接受,但这样未免也太浪费了。 她并不想将他的存在暴露出去。 组织相关的事是警察厅或者警视厅公安部负责,和她这种刑事警察无关。 九条九月可没打算把他送到警察厅去,给降谷零白送一个大功绩。 警视厅公安部也不行。 毕竟公安部的高层中,还存在有一个身份未知的组织卧底。 第48章 新年礼物 这个是什么? 干本信一伸出的手微微颤抖。 工资卡。 那个刚刚随手丢给他一张银行卡的女人现在正看着电脑, 头也不抬的回复他。 不我是说,给我这个干什么? 你原本的银行卡应该不都能用了吧?要是从原本的账户里取钱会被那个组织发现异常。 九条九月非常理所当然的说:所以,既然信一君说要追随我的话, 总不能让你打白工,至少也得负担起你的衣食住行才对。 她食指抵着下巴思考了一下。 不过这张卡只解决的了钱的问题,现在你原本的身份不能用, 买不了房子, 不过没关系, 我名下的不动产还是很多的, 等我回去随便找一套来给你住好了 她看着干本信一一副空白的表情, 有些疑惑的发问:怎么了? 没什么 奇妙的有种自己卖身了的错觉。 该用什么话来形容他现在这种过分微妙的心情 总之, 先转移话题。 你刚刚一直对着电脑敲来敲去,是在干些什么? 她敲动键盘的手停了下来。 话说起来,信一君的伤口现在还疼吗?看起来已经很精神了的样子。她脸上骤然露出灿烂的笑容。 嗯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虽然还是有一点抽痛, 不过还在忍受范围之内。 太好了! 既然这样,信一君来帮我把工作做了吧! 干本信一: 既然信誓旦旦地说要追随我,应该不至于这么点小事情都做不好的吧, 对不对? 他的枪伤还没好, 就这么压榨病人真的没关系吗? 怎么感觉似乎上了贼船,不一定是错觉吧 你们警视厅的内部资料就这样让我看到没有关系吗?他有些犹豫的问。 不是警视厅的工作啦, 就算是警视厅也不会在大年初一让人加班。 这里有名单和银行账户,只要帮我把对应金额转过去就可以了。 他接过那几张纸,被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吓了一跳。 第84章 好多这么多转账金额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他快速翻阅着表格。 难不成这个其实是九条九月麾下的隐藏势力,现在是在派发任务资金。 看到他一副阴谋论的表情,九条九月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在想什么不该想的东西?我可是良民。 那这些钱 是我的债主哦。 这种话鬼才信啊。 他盯着那些那些各不相同的汇款账户。 是在试探他的忠诚吗? 或者说, 能够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是在表明她愿意对他交付自己的信任。 他已经决定好了要追随她, 有些事情没必要探究。 不管怎样,投诚后的第一个任务,无论如何都要完成好。 对了,九 他抬头,发现对方人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 这么说来,刚刚他看着纸上的内容一脸震惊时,好像确实听到她说了什么话。 她说的内容好像是 我晚上要去逛庙会,这些工作就交给你了,加油干哦,信一君。 干本信一: 他沉默了。 他刚刚在那里冥思苦想的分析她的真实意图,不会那家伙,真的,单纯的,就是懒得工作想要出去玩吧? 话说回来,这么大的金额该用什么东西转过去? 他低头看了看新到手,还没捂热的工资卡。 嗯总之先拿里面的钱凑合一下吧。 九月酱! 萩原研二跟她疯狂挥手。 看到他旁边臭着一张脸的松田阵平,九条九月本来轻松的脸色也变得黑如锅底。 今天可是新年,大家都要玩的开心一点,知·道·了·吗? 看到两人这副不给面子的表情,萩原研二没忍住,露出了冒着黑气的恐怖笑容。 九条九月和松田阵平对视一眼。 切,知道了,hagi你真的好啰嗦。 放心吧,只要某人不先来招惹我,我是不会主动挑事的。 完全不放心! 啊,等等我去买个东西!眼看萩原研二即将再度开口,九条九月立刻飞速跑远。 松田阵平前两天揍出来的伤口还没好全,现在她看到那张脸就恨不得上去再跟他干一架。萩原要说的话无非就是叫他们两个人好好相处,她才不想听呢。 她拉着兜帽走到卖面具的摊贩面前,在一众五花八门种类多到可以开动物园的图案中,挑了一个狐狸形状的面具戴在脸上。 虽然九条九月并不担心那个组织的追查,但也不至于他们的人前脚才向上面报告她重伤卧床,当天她就大摇大摆的跑出门逛庙会。 所以还是买个面具稍微遮一下吧。 但买完东西回到他们分开的地点后,九条九月却并没有发现那两个熟悉的身影。 唔,跑到哪里去了? 她环视了一下四周捞金鱼的老爷爷、卖苹果糖的阿姨、还有离她只有几步远,热气腾腾,正在不断散发着勾人香气的章鱼小丸子小摊贩 不,冷静一点。 九条九月靠理智拉扯住自己被章鱼小丸子勾动拽都拽不回来的目光。 小丸子的右边有一个射击的摊贩,边上围了一大群人,应该就是这里了。 她走近,周围的人群恰到好处的发出了欢呼的惊叫声。 又中了一个! 好帅啊! 太厉害了! 射击摊位的老板站在一旁欲哭无泪。 那个熟悉的卷毛黑西装的家伙站在射击的位置,墨镜摘下来放在摆枪的桌上。旁边的其他射击位上空无一人,周围隔了几步的地方却围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显然是因为他的射击水准过于出众,被吸引过来看热闹的。 他对周围的惊呼声和拍照声视若无睹,一枪过后,重新上膛,瞄准,开枪。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游戏cg一样自然顺畅得赏心悦目。 他扣动扳机,枪声一响,最顶上一排便又倒下了一个新的玩偶。 这种射击送玩偶的店里模型枪的准星都有特别调整过,一般人很难打准,不过对于他们这种经常摸枪的警察而言,只要找到规律后继就很简单了。 九条九月注意到他的墨镜旁边好像还摆了个很小的螺丝刀。 松田阵平他不会直接当着老板的面把枪拆掉再把准星调回来吧? 总觉得这个任性又自我的家伙做的出来这种离谱事。 你终于找过来了身上挂满了毛绒玩具的萩原研二艰难的向她伸出了求助的手:小阵平试了好几次都没把最中间的那个大玩偶打下来,正在跟自己较劲呢。 看了看那个半人高的巨大玩偶,再低头看了看滚到自己脚边小的几乎看不见的塑料子弹。 我觉得他想要实现目标会非常困难。 我也这么认为 萩原研二将夹在右手肘内的粉色玩偶丢到她怀里:帮我拿一下,数量太多我实在抱不住了。 第85章 九条九月捏了一下怀中玩偶半长不短的耳朵。 这是一只粉色的猴子? 不是兔子。 九条九月觉得,达尔文如果看到了这个玩偶恐怕得气的从威斯敏斯特大教堂里跳出来,没有一个生物学家会承认这个奇形怪状的东西是一只兔子的。 靶位上,松田阵平越打越冒火。 上下三排的玩偶都清理干净了,就剩下中间的那个孤零零的大鲸鱼没有被他打下来。这个玩偶不仅体型大,而且重心低,底面积也大,要把它成功打掉不知道得费上多少功夫。 给我。右边冒出来一只手把他怀里的枪抽走,她嘴里还叼着没吃完的棒棒糖,仿佛甚至都懒得瞄准似的随意摆了个姿势,但却只用一枪,就将那个他浪费了不知道多少颗子弹的蓝色鲸鱼成功从架子上击落。 你看,我一次就做到了,你的水平也太差劲了。放下枪,九条九月对他露出了嘲讽的表情。 按理说根本不可能吧?松田阵平满脸狐疑,你是怎么打下来的? 哼。 九条九月抽了几张福泽谕吉,原本哭丧着脸的店家瞬间喜笑颜开的把鲸鱼给她抱了过来。 子弹的射速是固定的,每打出一颗子弹就要重新上膛,也没办法连击。动量不够,射击再多次也不可能把玩偶从货架上击落下来。 所以只要增加子弹的速度就好了。 用替身。 九条九月有些心虚的用手指遮住鲸鱼右眼睛下面那个溢出来一点棉花的小洞。 没掌握好力道子弹直接把玩偶最外层的布料给打穿了。 但看到松田阵平一副怀疑人生的表情,说实话,她有被爽到。 从射击摊走出来,三个人浑身上下挂满了大小各异五颜六色的玩偶,就像三棵在庙会的街道上移动的人形圣诞树,一路上吸引了无数大人小孩的目光。 九条九月此刻只庆幸自己刚刚去买了个面具实在是太丢脸了! 这样根本没办法继续逛街,萩原研二干脆沿路把玩偶派发给了遇到的小朋友。十几分钟后,除了九条九月怀里抱着的大鲸鱼,剩下两个人全都恢复到了两手空空的状态。 也对,这个可是好不容易才打中的玩偶,要是随便送出去的话总觉得有些可惜呢。萩原研二捏了捏鲸鱼的尾巴,哇好软!抱着睡觉感觉会很不错! 萩原。九条九月提议:你说要是我把它送给松田那家伙当新年礼物怎么样? 小阵平会觉得你在嘲讽他的吧 那岂不是正合我意。九条九月露出奸计得逞的得意笑容。 啊,说到新年礼物。萩原研二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造型非常精巧的小盒子。 你好久都没有回公寓,这两天我想送给你但一直找不到机会,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新年礼物? 九条九月单手打开了那个黑色天鹅绒材质的首饰盒。 里面是一枚银质的领带夹,末端坠着两条可以穿进西装驳头米兰眼中的精巧细链。摆放在黑色的丝质衬布上,通体在庙会街边满挂着的灯笼的暖色光芒下熠熠生辉。 虽然因为工作原因必须穿西装,但是年纪轻轻的,成天把自己裹在老气沉沉的黑西服里面也太浪费了,所以我想,起码领带夹要选择有装饰性一点的? 谢谢,萩原。她有些愣怔地将这枚领带夹握紧。 我很喜欢。 那么,今天还是不回公寓这边来吗? 萩原研二满怀期待的笑意盈盈看着她,九条九月不知为何有些亏心的下意识撇开了脸。 按照九条九月的吩咐,昨天晚上在场的警员没有将她受伤的消息告诉萩原研二他们。她最近一直都独自住在警视厅旁的公寓里,昨天晚上没有回单身宿舍很正常,所以这件事被就这样瞒了下来。 对于与替身使者战斗,无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的九条九月,身上这点枪伤充其量只算得上是皮外伤,疼痛也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只要她真心想伪装,就连萩原也看不穿她的真实想法。所以哪怕她现在顶着枪伤走动,依旧能做到看起来一切如常。 要是被他们两个发现受伤的话,肯定会把她强行按着卧床休养。 今天可是新年的第一天,她一点也不想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度过啊 反正等事后他们知道时伤口肯定已经好全了,到时候稍微隐瞒一下受伤的严重程度就行。 应该不会被揍的。 大概吧。 第49章 冲绳海岛其一 不愧是冲绳!好温暖啊!一下飞机, 萩原研二就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今天是新年过后的第五天,应圣诞节那日被九条九月救下的人质月岡琴乃的邀请,她和萩原松田决定前往他们家位于冲绳南部海边的度假山庄游玩。 冬季算是海边旅游的淡季, 不过冲绳这边因为纬度较低的缘故,哪怕在一月份平均气温也有二十多度,堪称这个季节日本国内海岛旅游的最佳选择。 第86章 冲绳唯一承担国内航空客运的那霸机场位于冲绳岛南部的沿海处, 下飞机后, 除去比东京高了差不多二十度的气温, 感受最明显的就是南方海边冬日依旧灿烂的阳光以及夹带着咸湿气息的温暖海风。 三人下飞机后在机场的洗手间里换下了原本厚重的保暖外套。 萩原研二脱下夹克衫, 露出里面提前穿好的夏威夷风格印花衬衫, 脸上还戴了松田阵平同款的黑墨镜。 九条九月穿的是质感柔软的灰蓝色衬衫, 搭配深灰色的西裤,和白衬衫黑西裤的松田阵平一起被吐槽毫无海边度假的氛围。 总之,去了酒店一定要把衣服给我换掉!萩原研二再三强调道。 所谓的度假氛围, 就是穿的像你这样辣眼睛吗九条九月不忍直视在眼前晃来晃去的花花绿绿布料,我才不要。 虽然度假山庄周边交通很发达,但离机场依旧有不近的距离, 因为人多又带了不少行李, 他们没有选择公共交通而是直接打车到了山庄门口。 九条九月坐在后座的右侧,下了出租, 关后备箱的时候,松田阵平不小心一拐子杵在了站在他身后刚提起他拿出来行李的九条九月肚子上。 她倒吸一口凉气。 松·田·阵·平! 哈,你也太娇弱了吧?松田阵平迷茫的看了看自己的手。 我也没用力啊?你表情怎么扭曲成这样,看起来跟被人捅了一刀似的? 位置这么不偏不倚,这个混蛋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九条九月平时跟松田阵平坐一个沙发上都得隔开至少两米远, 原因之一,当然是讨厌他身上经年不散的淡淡烟味。 不过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理由那就是他骨头实在是太硬了, 有时候两个人手臂不小心撞在一起,九条九月都得抱着胳膊疼半天。 所以她非常佩服每天闲着没事就把手搭在松田阵平肩膀上的萩原研二,他都不觉得硌的慌吗? 至于现在,被松田阵平硬的要命的小臂尺骨撞到还未完全愈合伤口上的九条九月,内心暴躁的只想要跟他同归于尽。 九条九月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拉着行李箱,进入山庄第一眼就看到了大厅沙发上坐着的江户川柯南和毛利小五郎父女。 以及,某个去到哪里都有他阴魂不散身影的金发同期。 度假山庄里还有不少人。 月岡小姐穿着一条质地轻薄的白色纱裙,正在跟身边站着的一个年轻男人讲话。 看到九条九月,她很兴奋的挥手向她跑过来,原本站在她身边的男人也转身向她们看来。 九条警官!她冲上来挽住九条九月的手,向她兴致冲冲的问好:好久不见!怎么样,这里环境还不错吧! 我特意给你们准备了最好的房间! 高中女生单纯的热情让九条九月失笑,她提醒她:不向我们介绍一下吗? 哦对了。她意识到自己的过分热切,有些脸红,放开抱住九条九月胳膊的手,很有大小姐风范的介绍身边的年轻男人,这是我的家庭教师,高桥瑛次郎。 月岡小姐现在就读高中三年级,正处于升学的重要阶段,为了今年三月份能考上东都大学的本科生,家里特地请了同校的学生高桥瑛次郎帮她补习。 你好,我是九条九月,这是我的朋友松田阵平。 九条九月和他礼貌的打了招呼。 你好。他咳嗽两声:我是高桥瑛次郎。 高桥瑛次郎是一个脸色有些苍白的瘦削纤长的男人,今年23岁,现在正在东大修读金融系的研究生。 他身体似乎不太好,在平均气温二十度以上的冲绳都用防风外套把自己包裹的密不透风,只有咳嗽时抬手捂住嘴巴会露出一截苍白纤细的手腕。 瑛次郎!他们谈话间,大厅门外走进来一个肤色略深的女孩子,她的打扮时髦而火辣,开朗的笑容热情洋溢,有着海边女郎独有的热辣风情。 她激动的挽住高桥瑛次郎的手,高桥瑛次郎看到她也露出了一个有些温和的微笑。 这位是谁,你们在聊什么呢?那个女孩子吃醋的询问道。 在松田阵平之前九条九月率先开口:我是九条九月,天文学家,这次是和朋友一起来这里的海边看星星。 诶?真的吗?她惊叹着抱紧了高桥瑛次郎的手臂,不动声色的展示着两人的恩爱,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别人是这个职业,听起来很有意思呢。 切,佑子为什么会看上那个弱不禁风的小白脸。不远处穿着侍应生制服的尖脸男人张口就是一股浓郁的醋酸味。 他是高桥瑛次郎女朋友伊藤佑子的追求者,名叫市野一平,也是这个度假村的服务生,对自己喜欢很多年的女孩子看上了一个只是假期来这里修养的年轻男人感到十分不满。 女朋友一直缠着他,高桥瑛次郎没办法,礼貌的跟其他人道过别后,就陪她一起出门了。 诶?虽然刚刚很惊讶,不过也没有打断她的话,但等高桥瑛次郎一离开,月岡小姐就有些奇怪的询问道:九条警官为什么要说骗人说自己是天文学家呢。 第87章 这个啊。她将食指竖在唇边轻声解释道:现在可是假期时间。如果度假山庄里突然出现警察,其他游客肯定会以为发生了什么案件。这件事解释起来很麻烦,如果打扰了大家的兴致就不好了,对吧? 说完还冲她眨了眨眼。 原来如此。月岡琴乃恍然大悟,放心好了,我一定不会让别人知道这件事的! 她拍拍胸口作出保证的姿势。 带着一堆行李实在是过于累赘,九条九月将它们放到了自己的房间内,吃完午饭后就在山庄内转了转。 如月岡琴乃所说,给他们准备的房间的确位置极佳。 他们三人的房间位于山庄主建筑背面的一楼,正好面对月岡家的一大片私人海滩,打开房间的玻璃门就能轻松走出去近距离欣赏海景。玻璃门的材质是特制的防爆玻璃,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玩了好几个小时,还没到饭点就已经饿了,九条九月于是前往大厅想找点吃的东西在晚饭开始前垫垫肚子。 山庄大厅内,高桥瑛次郎正在为月岡小姐辅导功课。 高桥老师,这里我还是有点不会。月岡琴乃有些沮丧的放下了笔。 没关系,我再讲一遍吧。高桥瑛次郎表情温柔而耐心。 伊藤佑子皱着眉头偷偷注视着他们两人的一言一行。 哇,那个大姐姐的眼神好吓人啊。一旁的柯南小声说。 因为吃醋了吧。毛利兰笑着跟他解释:毕竟自己男朋友和别的女孩子凑的这么近,对方还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感到不安也是很正常的。 不过,那位伊藤小姐可真是大美人啊。毛利小五郎感慨,没想到这样的地方居然有这么漂亮的美女。 那当然。市野一平骄傲得仿佛被夸的那个人是自己:佑子和其他没离开过冲绳这个小地方的女人可不一样,她原来可是东京大公司的会计呢。 哼,不过后来那家公司倒闭了吧?不然她怎么会灰溜溜的回到了自己这个偏僻的老家来? 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井上纱织,你怎么在这里? 切,来这里又怎么了。她瞪视着市野一平,然后走到沙发旁边无比温柔的嘘寒问暖:瑛次郎君,讲课累了吗?我给你和月岡小姐沏了红茶哦。 太感谢你了。高桥瑛次郎礼貌道谢后,伸手接过她端着的托盘。 这是什么奇妙的修罗场啊 看到市野一平和伊藤佑子两个人都明显变得更为火大的眼神,柯南默默在心里吐槽。 九条九月来到大厅时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不过她只是瞥了一眼,就打算找前台要零食。安室透就是这时凑了过来。 九条小姐。安室透对她笑了笑:我有些话想单独跟你讲,请问现在有时间吗? 柯南露出好奇的眼神:安室哥哥,九条警官,你们两个人认识吗? 我之前经常去波罗咖啡厅,觉得那里的三明治很好吃,所以有请教安室先生三明治的做法。九条九月和安室透对视一眼,低头对他解释道:但是不论怎么做,都做不出店里的味道,所以我想让安室先生当面指导一下。 月岡小姐,能借用一下酒店的厨房吗? 得到她肯定的答复后,九条九月转身对萩原研二说:萩原也饿了吧?等会做三明治给你吃。 松田阵平:那我呢? 你少吃一顿饿不死。 直到两人走的没影了,松田阵平还怒瞪着他们消失的那个方向。 厨房大门闭合上锁,确认周围没有旁人后,九条九月笑着挽起了袖子。 那么,我们开始做三明治吧。 第50章 冲绳海岛其二 哇, 好厉害,是劳力士耶!山庄大厅里,柯南突然这样大声感叹。 周围人的目光顿时聚集在趴在沙发边上的柯南以及坐在沙发上的高桥瑛次郎身上。 高桥瑛次郎全身的皮肤原本在防风衣里包裹的严严实实, 不过现在因为教导月岡小姐功课而露出了一截左腕。 手腕上戴着的手表金光闪闪,表盘中央,皇冠形状的标志无比显眼。 高桥哥哥。柯南的眼里写满了好奇:高桥哥哥的衣服都是不贵的快消品牌, 虽然打理的很干净但是应该都穿了有一段不短的时间了吧? 按理来说, 高桥哥哥的经济情况应该并不算很富裕, 但是为什么你手上会戴着一块这样名贵的手表呢? 喂, 柯南!毛利兰连忙向高桥瑛次郎道歉。 听到那里传出的动静, 坐在旁边另一张沙发上的松田阵平原本只是下意识的瞥过去一眼, 但在看到手表的外形时,目光顿时被吸引住无法收回了。 是bubbleback?这个型号早就停产了,到现在得有至少五十年的历史了吧。 他颇为惊讶的感叹:没想到居然还有人用这种不知道传了多少年的老式机械表, 我都好多年没有见到了。 第88章 松田先生居然认识这款手表吗?高桥瑛次郎的表情非常意外,的确是bubbleback没错,您居然一眼就看出来了, 真厉害。 毕竟这家伙可是个修理狂。萩原研二笑着介绍道:一切跟机械有关的东西他都很了解。就算只给他图纸和材料然后把他丢到月球上, 说不定他都能一个人造出火箭飞回来。 那我在窒息之前就先因为气压过低血液沸腾而死了,笨蛋。松田阵平严谨的纠正了这个笑话的不科学之处。 这款手表已经蛮老旧了, 而且虽然是自动上链的蚝式防水腕表,但年代久远防水早就不行了,零件也都基本停产。就算有这款表应该也都当成藏品收藏起来了,你还是我见到第一个大摇大摆戴在手上的。他吐槽道。 之前有个家伙就找我修理过差不多的款式。那只手表外观磨损严重不说,进水也超级厉害, 表面上还有好长的一道划痕,花了我不知道多少时间才打理好。 这款手表确实时不时就会出毛病。高桥瑛二郎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毕竟已经这么多年, 现在找合适的零件也已经很困难了。每次一出问题,修理它都要废好大功夫。 既然这样,高桥哥哥为什么要一直把它戴在手上,而不是放在保险柜里珍藏起来呢。 听到这个问题后,高桥瑛次郎有些严肃的认真对柯南说道:我现在的确只是个清贫的家庭教师,不过其实我家里祖上曾经也算是小有资产,只是到了我父母这代就因为公司经营不善而倒闭了。 而这块手表,就是从我祖父那一代传下来的,我父母去世后,其实本来应该是到我哥哥手里。 从来没有听高桥老师说过有哥哥呢。月岡小姐有些意外。 不过,瑛次郎,这样名字的人有个哥哥才显得比较正常吧?柯南想。 我确实很少向人提起。他苦笑道:因为,我大概这辈子都再也没机会见到他了吧? 抱歉月岡小姐愧疚道:我不知道高桥老师的哥哥已经去世了 没事啦。看到其他人的表情,高桥瑛次郎不太好意思的摆了摆手:你们误会了,我哥哥还活的好好的,就是在我高中时就因为经济犯而被抓进去了,判了无期。 诶! 那件事情当年还闹得蛮大的。高桥瑛次郎压低声音向他们介绍道:那个高利贷团伙叫做 无角之龙,对吧。 旁边靠在石柱上的伊藤佑子突然开口说道:这可是当年关东闻名的高利贷组织。 放贷,假账,暴力催收,无法还款后继的器官贩卖,乃至强迫性/交易。这已经是一个有着□□性质和黑/道组织有着很多联系的大型组织。 她单手绕了绕耳畔乌黑的卷发:虽然本国□□合法化,但如果让其过分猖獗依旧会难以管理,于是上面便选了无角之龙这个与黑/道有关但又不属于黑/道的高利贷公司作为探路石,杀鸡儆猴。 因此,这个组织早在七年前就被警视厅一网打尽了。 伊藤小姐,你知道的好清楚啊。月岡琴乃颇为意外的看向她。 毕竟那个高利贷团伙在东京还开了一个皮包公司。 谁叫我当年就在那里上班呢? 随后,她带着微笑,以一种撒娇中半含埋怨的口吻对高桥瑛次郎说:不过,瑛次郎,你居然有这么一块手表,我之前都不知道呢。还有哥哥的事情,之前你也没有告诉过我。 但在听到这句话后,高桥瑛次郎瞪大了眼睛,以一种无比讶然的眼神看向伊藤佑子。 伊藤佑子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怎么了? 不没有什么。他皱起眉头,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柯南隐约察觉到,提到无角之龙这个名字后,现场的气氛似乎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高利贷这方面的事务应该是搜查二课的管理范围。 他决定等会晚饭后去问问九条警官,她说不定能够提供一些相关的线索。 厨房内。 你先。 你先。 两个人四目相对。 不是说要我指点吗?你都不做给我看,要我怎么指点呢?九条警官? 我的水平不足,就不献丑了,还是安室先生先做给我看一遍,然后我再学习吧? 九条九月抱着手臂站在一旁,动也不动。 总感觉谁先动手就输了虽然这种对峙幼稚的跟两个小学生之间比较谁先挂断对面的电话有的一比。 那,猜拳? 好呀。 九条九月答应的毫不犹豫,出拳后,降谷零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松田阵平之前和她猜拳,据说连着输了二十多盘,最后被迫请了她大半个月的午饭。那段时间一人生活费两人吃的松田阵平每天饿的面如土色。 然后他果不其然的输了。 第89章 这家伙运气也太好了? 降谷零认命的在厨房的商用冰箱里搜索起了食材。 火腿片、橄榄油、美乃滋、再加上一点点用来提味的味增。 还有生菜和面包片 生菜的话,要撕成三明治的大小,然后加在火腿之间,这样才能保持生菜松脆的口感。不过在那之前,需要还上一些其他的额外处理。 他一边将生菜泡进接近洗澡水温度的热水里,一边做着讲解。 你有在听吗?他问道。 旁边的人好像很久都没有说话,只有非常轻微的咀嚼还有吞咽声? 他抬头,发现自己刚刚做好的那一份,涂抹了混合味增的美乃滋的面包片,正被人毫不客气的叼在嘴里。 光这样味道也很不错哦。将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后,她还擦了擦嘴,紧接着就是一段丝毫不见外的点评。 你说的给松田和萩原带的三明治不会打算让我一个人来负责吧? 啊,计划被你发现了。 在降谷零忍不住磨刀霍霍之前,九条九月非常识时务的走到他旁边的那块砧板前,开始做三明治。 她的动作异常熟练,可以说是行云流水,仿佛已经做过无数遍一样。 学的真快。降谷零想。她应该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三明治的做法,居然看一次就能这么顺畅的做出来,每个小细节都分毫不差。 厨房的操作台位置有限,这样近的距离下,九条九月注意到了降谷零不太好看的脸色:你的黑眼圈很重,最近睡的不好吗?透君? 睡的当然不好。 降谷零每天当公安、做卧底、扮侦探,还要去咖啡店打零工,睡眠时间本就已经少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最近,他忙的格外不可开交,以至于连深色的皮肤都遮不住脸上憔悴的黑眼圈了。 而导致他快一个星期加起来只睡了不到二十个小时觉的罪魁祸首 就是面前的这个家伙啊。 【降谷零是在新年的第一天收到琴酒给他的消息的。 十二月三十一日晚,组织派遣潜入警视厅寻找被害组织成员身上记忆卡的爱尔兰死亡。当时在天台上,爱尔兰似乎正在拷问什么人,但是尽管遭到了直升机的层层围堵,这个不知身份的男人依旧成功逃出升天了。 所以,波本,朗姆要你去查明这个人的身份。 就这样毫无线索的大海捞针?总要给我提供一些情报吧?他颇为不满。 那个男人的体型比较纤细,起码和爱尔兰比起来如此,身高也比他略矮。从瞄准镜里看到过对方的基安蒂形容道。 他那晚上穿着灰色的衣服,像是连帽衫。 他的枪法非常高明。琴酒说:那样的水平就算放在组织里,都是排得上号的狙击手。 爱尔兰没有直接杀他,反而选择将他铐起来,不是身份被发现打算灭口,那个家伙身上一定有他所图的东西。证据,或者是某些情报。 爱尔兰死掉了,那个家伙的身份和拷问他的目的我们都不得而知。不过能够让组织成员拷问的叛徒,或者是noc,也有可能是掌握某些重要信息的公安警察。 爱尔兰在死之前,曾经和一个刑事警察有过一些交情,那个警察当晚也出现在了东京塔上,先从她身上开始排查。】 那个琴酒口中和爱尔兰有交情的刑事警察,就是九条九月。 调查到他们几个今天要来冲绳旅游,降谷零于是连夜买了同天早一些的机票就赶了过来。 我说昨天从医院回到自己公寓里,怎么到处都是窃听器,原来是你这个家伙做的好事啊。九条九月手起刀落,啪的一下将一大快圆柱状的火腿一分为二。 我还想问你呢,你是怎么跟他们的人扯上关系的?降谷零看着她的动作,觉得那与其说是在切火腿,不如说更像是在剁他的肉, 你和爱尔兰就是扮成松本管理官的那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我最近经常去波罗咖啡厅,所以才会派你来调查我吗?她并未回答降谷零的问题,而是反问回去。 和其他几名对他的去向毫不知情的同期相比,九条九月,他们两人在几年前曾有过一次非常短暂的联系。虽然在那之后他们又没有了交集,但她对组织的存在的确是大致知情的。 他们并没有很怀疑你,尽管如此,我依旧会做一些必要的调查。他说:注意最近出现在身边的陌生人。 你说的必要调查就是潜入到别人家里去安窃听器吗?或者说我应该感谢你没有在我的浴室里也安上几枚? 虽说不论作为组织成员还是公安警察这都是常规手段,但在听到对方的指控后,降谷零的良心依旧稍微痛了那么不到两秒钟。 虽然很感谢你愿意坦诚,而不是把我当傻子忽悠,但并不意味着我打算乖乖让你为所欲为。九条九月告诉他:我可无法忍受别人监听自己的生活。 昨天不知道是你,拆下来的废铁已经被我丢进垃圾箱了。反正,一个优秀的警察能够发现装在身边的窃听器是件很正常的事情,你还是想点别的方法来调查吧。 第90章 明明让他安窃听器是双赢的选项,她还真是会给别人找事做。 降谷零叹了口气,问道:当时东京塔的天台上,爱尔兰似乎在拷问什么人,你对这个人的身份有头绪吗? 不,我没有。 降谷零微妙的从这种态度中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 在他的问题问出后,她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就坚定的回答出口,仿佛早就预想好了自己的答案。 你 当天我上去东京塔之后,没多久就被打晕了。 真的被打晕了? 降谷零脸上,那种几年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菜了?的疑惑实在是过于显眼。 我还以为你是装作昏迷,背地里偷偷跟上去搜集情报呢。 九条九月微妙的沉默了一下。 在宿敌面前承认自己不行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过丢人了。 但总不能告诉他爱尔兰其实现在就在她公寓里躺着吧? 最终她有些迟疑的开口:我还有一些事,想要和你说。 其实 未出口的话语被敲击厨房门的猛烈咚咚声打断。 你们快点出来!酒店里面死人了! 降谷零下意识皱起眉头,他正要冲出去,却忍不住又回头问道:你刚刚,要说的是什么事? 不,没什么,还是等下次有机会再说吧。她这样回答。 降谷。 但在离开前,九条九月又再度叫住了他。 伊达警官和娜塔莉小姐已经订婚快一年了。 降谷零正待推开大门的手停了下来。 不过他至今都没有正式成婚。 因为他一直都在执着的等待,缺席的人们来参加他的婚礼。 听完她的话,降谷零背对着她,停顿了很久。 但最终,除了一句我知道了之外,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步履匆匆的离开了厨房。 她说的不是(けっせけ しゃ)欠席者,而是(けっせけ しゃ たち)欠席者们。 降谷零放下挽起的袖口,有些出神。 但是她应该知道。 有一个人,已经再也回不来了。 他走后,九条九月慢悠悠的吃掉自己才做了不到一半的三明治。 降谷零太难糊弄了。 他很聪明,多年的卧底生涯使他变得谨慎又多疑。 如果直接告诉他死在自己眼前的人又复活了,比起相信,他恐怕更会认为这是一场针对自己的阴谋。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是幼驯染,如果随便找个人扮演,不论是易容还是替身能力,绝对会被他发现不对劲。 被他看出异常,让他将诸伏景光的复活与骗局划上等号,以后事情就更难办了。 主角柯南对卧底们对纠葛并不知晓,他现在甚至还不确定降谷零是否是组织成员,从他那边入手没有用。 不过幸好还有一个存在,既知晓诸伏景光,或者说苏格兰,又在某种意义上在【漫画】中拥有能够与主角相互抗衡的话语权。 所以就由那个组织来盖棺定论吧。 诸伏景光的死而复生。 第51章 冲绳海岛其三 九条九月落后半天慢悠悠地走到大厅时, 降谷零早就赶去案发现场了,只是没想到平时遇到案件第一个就要冲出去的柯南居然依旧待在这里。 她颇为意外,但柯南一见到她就嗖的飞快跑过来:九条警官, 你知道无角之龙吗? 无角之龙?很多年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九条九月有些惊讶的问他:你是从哪里听到这个名字的? 是那个叫伊藤佑子的大姐姐,她原来好像在那个高利贷组织旗下的皮包公司工作过哦。内, 九条警官, 你知道相关的内部消息吗?可以告诉我吗?柯南抓着她的袖口轻轻摇了摇。 如果只看外表的话, 一个聪明懂事五官也很端正的小学生撒娇还是显得很可爱的, 然而当你知道他内心其实是一个个子一米七几的高中男生时 九条九月的表情有些微妙。 我的确知道这个组织。她还是回答了他:不过这个事件发生已经是七年前了, 当时我还在实习期, 虽然也参与了这起大案,但只是一个在底下按长官吩咐做事的无名小卒罢了。 诶柯南颇为失望的拉长了声音。 无角之龙无角之龙 告别九条警官后,在空无一人的酒店二楼走廊转角处, 他偷偷打电话了给和阿笠博士一起待在家里的灰原哀。 灰原,有一个别称无角之龙的高利贷组织,能帮我调查一下吗? 又碰到案件了?大侦探? 刚吃完晚饭就接到了柯南打来的电话, 灰原哀用耳朵和单侧肩膀固定着手机, 在电脑上飞速的查起了相关的信息。 你要调查这个干什么?不会又是和那个组织有关吧?她狐疑道。 哈哈哈,当然不是, 只不过是一起普通的事件罢了。虽然碰上了疑似那个组织成员的男人。 第91章 看着十几米外和那个墨镜黑西装警察谈笑风生的安室透,柯南觉得这种事就不用说出来刺激她的心脏了。 这个高利贷组织当年的确名盛一时,但那已经是七年之前的事情了。按照警视厅当年的公告,所有的核心成员都成功被捕,早就已经是结案状态了。 在核心成员中, 有没有一个姓高桥的男人?柯南问道。 高桥?你等我搜一下有了,是这个吧?高桥真一郎, 犯罪集团的二把手。这个人相当年轻,七年前才只有二十五岁,不过由于对罪犯隐私的保护在网上找不到他相关的照片。 高桥真一郎他应该就是高桥瑛次郎所说的哥哥吧? 那个高利贷组织旗下好像还有一个所属的公司,你能再帮我详细调查一下吗? 挂断电话后,柯南偷偷溜到了案发现场。 九月酱?萩原研二轻轻叫了她一声。 九条九月好像对这桩案件并不感兴趣。 或者说,自从今天来到这里以后,她就显得有些病恹恹的。 柯南,松田阵平和安室透在二楼搜查,她就在一楼大厅里坐着发呆。 不舒服吗?萩原研二有些担忧,水土不服? 只是精神有些疲惫。九条九月按了按太阳穴,萩原,不用勉强自己,比起在这里陪我,你现在应该更想上楼去尽早把案件解决掉吧。 萩原研二的确无法放下对案件的牵挂,所以他将九条九月推回房间,嘱咐了一句你早点休息,就到二楼的案发现场去勘查情况了。 酒店的隔音很好,合上房间的门后,便彻底听不到走廊上萩原研二的走路声了。空荡荡的房间内静的可怖,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虽然还没到晚饭时间,但因为即将来临的暴雨,天色已经彻底黑沉了下来。 关灯之后,能看见透过厚重乌黑云层隐约照耀而下的昏暗月光中,落地窗外空无一人的巨大海滩,和与天空连在一起,幽深阴暗不可见底的滚滚海水。 九条九月拉上窗帘,盖好被子,呼吸逐渐变得平缓起来。 九条那家伙呢? 见萩原研二一个人上来,松田阵平有些奇怪的发问:她平时不是对这种事情最积极了吗? 九月酱身体好像有点不太舒服。萩原研二解释道:你们这边探查的怎么样了? 酒店联系了警方,不过外面雨势很大,天色太暗了,这里又位于层层叠叠的山路上,警车可能得明天早上才能到。 没有鉴识课吗萩原研二有些苦恼:你们有发现什么线索吗?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一起进入发现尸体的房间内。 死者名为井上纱织,是山庄里的服务生。 她被发现死在了自己的员工房间内,头部有重物击打的痕迹。从伤痕的大小及形状初步判断,凶器应该就是掉落在尸体周围现在已经碎落成无数块的陶瓷花瓶。 井上纱织是背面朝上倒在地上的,但在死亡之前,她的手摆成了一个有些奇怪的姿势。 她的双手举过了头顶,右手的其他手指蜷起,只竖起了食指和中指两根手指,左手则紧紧握着戴在右手腕上的手表。 竖起两根手指,她想表达的可能是二,不过也有可能代表的是v。对于她的姿势,松田阵平这样推断道。 原来如此。毛利小五郎恍然大悟:我知道犯人是谁了高桥瑛次郎!就是你吧! 井上纱织竖起的两根手指代表二,也就是瑛次郎的次!他伸出食指指向被拦在房间外面的高桥瑛次郎。 而为了防止自己的暗示不够明显,她还特意用左手握住右手腕上的手表,这就是在暗示你那一块金光闪闪的劳力士!毕竟刚刚我们都是见识到了你那块手表的。 大叔这次的分析竟然意外很有道理,连他咋一听都觉得没有什么问题。柯南嘴角抽了抽。 只不过,像高桥瑛次郎这种普通走路都得两步一喘的男人,真的有力气举起这么重的花瓶将人一击致命吗? 他悄悄的溜到了死者身边。井上纱织的手指依旧紧紧抓住腕表不放,不过好在死亡时间并没有太久,尸体还未完全僵硬。柯南小心翼翼的掰开了她的一截手指,露出了原本被牢牢遮挡的表盘。 这是一只非常普通的机械手表,和高桥瑛次郎名贵的劳力士不同,这个手表的制造厂商只是一个他从没有听说过的杂牌。 为什么要像这样握住手表,它有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因为服务生的工作性质,手表的表带不是溅水之后会变形开裂的皮或人造革,而是金属的不锈钢。表盘上的数字和大多数手表的阿拉伯数字不同,是十二个罗马数字。 现在,即使主人的生命已经停止,手表的秒针依旧不停歇地一下又一下走动着。 滴答,滴答。 哎呦!柯南的脑袋突然遭到拳头大力敲击,顿时肿起了老大一个包。 你这小鬼!不要在这里捣乱了,居然还在死者边上乱碰,快给我出去! 第92章 头昏眼花的柯南被毛利小五郎拎着衣领丢出了房门,他刚不甘心的想要再度偷偷溜进去,就被松田阵平堵在了门口。 案发现场可不是小朋友应该待的地方。 说完这句话,他就在柯南眼前砰的一声将房门关上了。 小孩子的身体也太麻烦了柯南捂着脑袋悄声抱怨。 毛利叔叔,两个警察,还有那个身分不明的咖啡店员都在里面守着,他估计一时半会别想进房间了。 不过进不了案发现场没关系,他还有别的事情可以调查。 高桥瑛次郎的房间就在同一层楼,出了井上纱织的房间沿着笔直的走廊向左走,尽头处再左拐第三个房间就是。 柯南背部紧贴着墙壁,悄悄探出身去。 他不确定是否有人在房间里,所以只是打算用手轻轻的敲一敲房门。结果手指刚接触到门板还未用力,房门就已经被他推开了。 忘记关门了吗?他有些意外。 木质静音门的隔音效果很好,即使只是虚掩着也听不到里面的声音。偷偷溜进房间后,柯南才发现听到浴室里传来的水声高桥瑛次郎不仅现在就待在房间内,而且还正在洗澡。 柯南轻手轻脚的走进去。 这间客房被收拾的很整齐,被子,枕头全都摆放的工工整整。除了椅子上叠好的衣服,和小桌上各种药瓶之外,整个房间甚至看不出来有人居住的痕迹。 床边的柜子上摆着一个笔记本,柯南将其翻开,发现里面写满了各种各样杂乱的字母。 完全看不懂写的是什么呢 他皱着眉头往后翻页,结果不小心失手将笔记本掉落在了床旁边的地毯上。 笔记本落在地上弹了起来,随后在空中转了一圈,居然滚到床底下去了。 糟糕! 他正要趴到地上去捡时,背后突然伸出一只手将他整个人提溜着从地上提起来。 哇! 真是的,柯南,你趴在地上干什么?也太脏了。小兰一脸奇怪的问。 我不小心把高桥哥哥的笔记本弄掉了。他摸着脑袋不好意思道。 小兰手比较长,稍微蹲下身再一伸手就从床下拿出了笔记本。 怎么能随便翻人家的东西呢?还跑到别人房间来,实在是太没有礼貌了!她插着腰教训道。 对不起兰姐姐。柯南低着头道歉。 没关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穿着浴袍的高桥瑛次郎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他从小兰的手中接过了那个摊开的笔记本,随后便坐在了床上。 高桥哥哥,这个笔记本里写的是什么啊?柯南垫起脚尖,伸直了脖子跟他一起看。 这个其实是小时候我和我哥哥一起设计的暗号。 说是暗号,其实就是把日语的五十音用其他的字母表示出来,毕竟是小孩子设计的东西,基本就是一团乱麻。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柯南指了指本子上的字母v:那这个是什么意思呢? 这个是五十音中的yu。我的母亲是中/国人,中文里有一个和日语yu中发音类似的韵母ü,但因为键盘上只有26个罗马字母,所以在打字时这个读音会用v来代替,这是我和哥哥设计暗号的灵感来由。 暗号吗柯南当然不是随便乱动,他就是看到封面上写着高桥真一郎的名字才过去翻阅的。 跟柯南讲完后,高桥瑛次郎正要将笔记本放回原位,结果看着空无一物的床头柜,他脸色瞬间变了。 我的手表原本摆在床边柜子上的手表不见了。 柯南,是你把高桥先生的手表拿走了吗?小兰问他。 我进来的时候,床旁边的柜子上就只放着这个笔记本。柯南有些意外,他本来以为手表被带进浴室了,原来不是吗? 突然想到了什么,柯南脸色骤变:高桥哥哥,你进房间的时候门关上了吗? 当然关好了,我可是回房间来洗澡的啊。他被这个问题问的愣了一下:对了,说起来,你们是怎么进我房间的? 我过来的时候你的房间门就是开着的,肯定是有人盯上了高桥哥哥的手表,趁你在洗澡的时候把它偷走了! 我们现在快去问问有没有人看到过别人来你的房间! 三人离开后,房间内重新归于寂静。 一个人影从高桥瑛次郎的床底下爬出来,拿起了他们走时忘在床头的那个笔记本。 第52章 冲绳海岛其四 柯南感到了一种奇妙的古怪。 高桥瑛次郎那只手表的型号, 就算放到现在,二手成交价格大概也能到一百万日元的样子。如果那个偷手表的人是为了钱当然也说得通。但是他当时近距离观看的时候,发现手表的玻璃上有好几道很深的划痕。 虽然当年可能很名贵, 可因为经年的佩戴,哪怕主人已经十分珍重爱惜,它的品相依旧算不上好, 很多部位还有明显的翻新痕迹。 这些因素都会大大影响手表的估值, 那只表早已没有外表看上去那般价值不菲。 而且...... 第93章 柯南看向身边的高桥瑛次郎。他脸上已经没有了刚刚发现手表失踪后的惊慌。 他对手表的在意绝非虚假, 为何现在却又不担心了? 无意中瞥见正朝这个方向走来的深色皮肤女人时, 一道闪电从柯南脑海中掠过。 难道他已经知道偷窃的人是谁了吗? 瑛次郎。伊藤佑子撒娇似的抱怨道:半天都没有找到你的人, 你刚刚干什么去了? 我回自己的房间洗了个澡。高桥瑛次郎有些不好意思。 柯南故意插话道:对了, 佑子姐姐,高桥哥哥的手表好像不见了,你刚刚应该一直在走廊上吧?有看到过什么人进他的房间吗? 没有哦。伊藤佑子不假思索的回复。 回答完问题后, 她抱着高桥瑛次郎的手臂从柯南身旁掠过,发丝上粘着的一片灰一样的东西因走动而摇晃掉落,正好飘到了他的脚畔。 这是什么?他弯腰将其拾起, 在指尖轻捻了一下。 好像是纸张被烧掉后残余的黑色碎渣? 即使只是一片不大的黑灰, 但依旧可以依稀辨认出纸张原本的厚度和材质不是便签纸,也不是卫生纸, 而更接近于笔记本内页的那种纸张。 柯南的眼睛猛的瞪大。 两人走远后,他找到走廊上的另一名山庄内的工作人员问:内,大哥哥,你知道酒店的焚化炉在哪里吗? 得知地点后,随便对小兰找了个借口, 柯南便飞一般朝着那个方向跑了过去。 焚化炉位于山庄的地下一层,现在炉内的火已经停了, 但是周围的空气中依旧弥漫着烈火灼烧后的余温。 奇怪,按理来说这个时间点焚化炉不应该还在工作啊?和柯南一起前来的工作人员被房间里毛发烧焦一般的奇怪气味熏的捂住了鼻子,表情显然十分意外。 这是蛋白质灼烧的味道高桥瑛次郎的那个笔记本,封面就是皮革材质的。 柯南赶忙打开了焚化炉,用旁边放置的金属烧火棍伸进那堆灰烬里探了探。 里面的东西不知道烧了多久,连余烬都已经彻底熄灭。 虽然知道大概率不会有什么剩余的残渣了,但柯南还是不死心的试图找到一些没被烧掉的小块纸片。 他翻了许久依旧一无所获,但就在已经打算放弃时,棍子的底部突然触碰到了一个硬硬的物体。 柯南小心翼翼的将它挑出来,那个东西落到了地面上,发出啪嗒一声脆响。 尽管已经被烧的焦黑,但依旧能够通过形状辨认出这是一块手表。 皮质的表带已经如同笔记本的封皮一般彻底在火焰里消失无踪,但好在焚化炉的温度没有到石英玻璃与合金的熔点,因此表身依旧近乎完好的保留了下来。 待温度降下来一点后,柯南拿手帕将表身上的焦痕清理干净。经过擦拭,手表勉强露出了一丝原貌。 柯南发现表面玻璃上有几道划痕。之前他以为只是不小心受损,但近距离端详,他才发现这些划痕似乎是用什么尖锐的东西刻上去的,不知道是哪一届主人留下的痕迹,有些扭扭曲曲的不太好看。 那些划痕一共组成了两个字母,i和v,就位于阿拉伯数字的4旁边。 手表的主人为什么要在表盘上刻上这样的痕迹? 伊藤佑子,她又为何要将原属于自己男朋友哥哥的东西偷来烧掉? 案发现场内,就算没有柯南这个侦探,但三个警察联手,破案进度依旧飞一般推进。 等柯南从地下一楼回到二层时,通过不在场证明,以及残留在现场的各种蛛丝马迹,警察们已经成功确定了凶手井上纱织的前男友,市野一平。 之前毛利侦探不是说过,真正的犯罪者是高桥那家伙吗?即便已经被指出作案手法,市野一平依旧试图狡辩:井上纱织的两条死亡讯息全都能够指向他,这一切和我没有关系吧。 虽然咋听起来很合理,但并那不是对手势的正确解读。安室透说:伸出两根手指并不是代表二,之所以握着手表也并不是在暗示高桥瑛次郎。 她之所以同时作出这两个不同的动作,是为了提示我们,要将她右手比出的二的手势转换成表盘上的罗马数字。松田阵平懒洋洋的解释。 二的罗马数字是ii,拆开来看就是两个i,也就是市野一平的罗马音ichino ichipei的缩写。 萩原研二最终作出总结:酒店的所有人员,名字能和这条讯息对上的,可就只有你一个人啊。 有这几个人在场,毛利大叔完全派不上用处嘛。 柯南嘴角抽了抽。 不过,拆开的罗马数字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高桥瑛次郎手表上的刻字,还有据他所说,自己和哥哥年幼时因为有趣而设计的暗号。 iv。 v是yu的话 那iv便是i yu。 i yui yu 伊藤佑子(itou yuuko)。 犯案的市野一平被暂时关押在了二楼的空房间内,由两名服务员在门口看守等待警方的到来。其他人则结伴往一楼的大厅走去。 第94章 我还真没想到你们是警察呢。 凶杀案发生后,为了维护现场的秩序,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就公布了自己的身份。 伊藤佑子显然对此很意外:居然三人都是警察,我真是吓了好大一跳。 昨天下午别人问起的时候,为什么要刻意隐瞒呢?说到这里,她面露不解,随后开玩笑般提出一个猜测,难道来这边是为了秘密查案,所以不能被别人发现自己的身份? 就算是警察,新年也是会休假的呀。萩原研二笑着回答她:应该算是善意的谎言?就是因为不想让大家误以为山庄里发生了案件引起惊慌,我们才会刻意这样说的啊。 月岡琴乃四处张望了一下:九条警官为什么一直没出现,她去哪了? 她好像身体不舒服,现在在房间里休息。 高桥哥哥。就在这个时候,柯南悄悄拉了拉高桥瑛次郎的袖口。 怎么了吗?柯南。他俯身下来小声询问。 现在大家都在这里,要不要让大家一起找找你丢掉的手表?柯南以一种天真烂漫的口吻问道:或者拜托一下月岡姐姐,说不定监控里面会有拍到那个小偷的踪影哦。 不听到他的建议后,高桥瑛次郎莫名惊慌了起来:不用了,非常感谢你的提议,但是我自己找就可以了 那个手表明明对瑛次郎哥哥很重要,但为什么你没有急着想要把它找回来呢?柯南的镜片反射出一道白光:让我猜猜看偷你手表的那个人,就是佑子姐姐对吧? 这个想法自出现后,便在柯南脑中挥之不去。 伊藤佑子,她说自己对无角之龙的罪行一无所知。 提起这个组织时,她的态度非常坦然,一点也没有遮掩的意思。而且无角之龙的核心成员,按警视厅官方的通报,也都已经落网了 不过在看到高桥瑛次郎的手表和提到他哥哥时,她的反应有些古怪,但更古怪的是当时的高桥瑛次郎。听到伊藤佑子的话,他显得非常吃惊,好像根本没有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回答。难道他说出那样的话就是为了试探她吗? 依他看,伊藤佑子当时的回答并没有什么问题啊。 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柯南想破了脑袋都没能明白。 听到柯南的问题,高桥瑛次郎顿时浑身一僵,他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柯南,我认为她并不是想要偷我的东西。 不知道犹豫了多久,他最终还是蹲下身对柯南解释道:那个手表本就是她交给我的,所以就算她想要拿回去我也愿意给她。 咦?出乎意料的回答让柯南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这块手表原本不是属于高桥哥哥的兄长吗? 的确是他的没错。高桥瑛次郎小声解释:不过其实在他入狱之前,我就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上他了,手表也不是他直接送到我手上,而是一个女人转交给我的。 所以那个女人就是佑子小姐?柯南问道。 应该吧。 应该? 因为其实我也不确定。他的目光望向远方:虽然我现在身体依旧很不好,但高中时期病的更严重。在好几年的时间内,我一直被迫卧床,还因为脑瘤压迫眼部神经而导致暂时性失明。那个女人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瑛次郎,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陌生的声音,不是平时值班的护士。 你是谁? 我是你哥哥的朋友。 他躺在床上,女人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她的声音有被刻意压低,但是语调十分轻柔:真一郎因为经济犯被捕,在入狱前,他曾托我来照顾你。 我认识很厉害的医疗机构,他们看了你的病情报告,你的病还有治疗的希望。我会一直资助你直到病愈,然后给你一笔钱用于以后的生活。 不会很麻烦您吗?他有些不安的询问。 不会。她说:这是我和你哥哥的约定。 为什么要帮我治病,你究竟是谁?他忍不住再度发问。 你和我哥哥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为什么在他走上歧途之前你没有出现? 抱歉。 沉默很久后,她只是这样回答:我要走了,不要来找我,也不要探究我的身份。 对了,还有一件物品,原本是属于你哥哥的。 左手感受到了冰冷的触感,她细致的将表戴在了他的手腕上。 他被捕的时候手表有些受损,我找人修理了一下,所以某些零件被翻新了。 里面不能带这种东西,我把它交还给你,你一定要好好保管它。】 第53章 冲绳海岛其五 手术之后, 高桥瑛次郎的眼睛逐渐恢复了视力。然而直到一年后他彻底病愈,那个神秘的女人都再也没有出现过。 那个女人离开之前,叫我别去找我哥哥, 也不要去找她。我不知道哥哥为何会为那个组织工作,在我的印象里,他一直是个善良的人。就算家里公司破产父母自杀, 他也努力而坚强的活着。我认为他之所以不想见我, 可能是因为自己的罪行而感到无地自容吧。因此就算很想念他, 我也希望能够尊重他的选择。 第95章 但对于那个神秘的女人, 我无论如何都想知道她的身份。 我一直很感激她。高桥瑛次郎这样说:如果不是她的话, 我无法承担那样高昂的医疗费, 现在估计早就死掉了。所以虽然她叫我不要探究她的身份,但我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寻找她,想要当面诉说自己的感谢。 我哥哥的住宅里, 有一个保险箱,我从里面找到了记录有他们公司全部员工信息的名册。虽然我不知道她的长相,但从声音判断, 她应该很年轻。 名册里年龄在2035岁之间的女性一共有八名。这几年他将还居住在东京的人都排查过了, 只剩下已经搬离原住址的两人。 这两人中,一人搬去了神奈川, 另一人则回到了老家冲绳。几年间他无数次在两地往返,只为寻求一个大海捞针般的邂逅,但始终一无所获。 直到这一次,或许是命运对他的垂怜,在冲绳的一百多万人里, 他偏偏就遇到了她。 我知道一定是她。高桥瑛次郎坚定的说:在见到我的时候,她很惊讶, 然后又刻意悄悄接近我。我和哥哥长得很像,她一定是认出来了。 那个人应该就是伊藤佑子没错。柯南告诉他:你应该还记得自己手表上iv形状的刻痕吧?那两个字母代表的就是伊藤佑子。能将她的名字刻在自己的手表上,这个女人和你哥哥一定关系匪浅。 那么,现在你已经找到了她,并且确定了她的身份,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呢? 伊藤佑子,曾经在无角之龙所属的公司工作,和二把手高桥真一郎相识,而且在组织落网后就神秘消失。 我想她八成是那个组织的漏网之鱼。柯南提醒道:你应该也明白这一点吧?不然不会选择从你哥哥公司的前同事中进行调查。 我不知道。高桥瑛次郎有些迷茫的回答:她说自己对公司那些隐秘的事务并不知情,我也认为她不会是坏人。 笨蛋!柯南恨铁不成钢:你想过没有,她为什么要无缘无故的要离开东京,还要你别再去找她?就算她嘴里说自己和那个高利贷集团没有关系,但她医治和资助你的那么大一笔钱,你以为是从哪里来的? 但是,我真的要揭发她,将她送进监狱吗?高桥瑛次郎被柯南严肃的态度吓了一跳,但依旧面露犹豫,虽然是犯罪分子,但她也是我的救命恩人。虽然这样显得有些自私,但我真的不忍心向警视厅检举她,况且这桩案子已经结案了。 见他还是一副执迷不悟的样子,柯南长叹一口气:你也说过,那个女人很有钱,为你提供了最好的医疗援助,那些钱都是从普通人的血汗中压榨而来的。 你知道无角之龙犯下了多少惨绝人寰的罪行吗?如果不能惩罚这些恶人,那些因他们而受害的人该怎么办?你认为这对他们真的公平吗? 高桥瑛次郎沉默了。他抱着脑袋,痛苦而纠结的迷茫。 我知道我知道。高桥瑛次郎喃喃自语:真是的,我居然还没有一个小孩子看得清楚。 但是柯南。不知过了多久,他最终以带着恳求的声音说:能请你先不要告诉那些警察吗? 我希望能够劝服她自首,这样的话,至少无论如何都会判的更轻一点吧。 如果她是那种会选择自首的人的话,这么多年早就该去了。柯南对此并不抱有什么希望。 她只是心存侥幸,如果能够自由选择的话,谁也不回想要被关进监牢里吧。高桥瑛次郎抬手捂着有些濡湿的眼角:抱歉,我知道她是犯罪分子,也知道自己不应该为她辩解,但她是冒着被警察抓住的风险救下我性命的人。 而且,我觉得她和我哥哥不仅是普通朋友这么简单。他回想起了当时的场景,能够冒着这样的风险来救我,而且哥哥珍视的手表上还刻有她的名字,我想,她说不定是我哥哥的恋人。 他苦笑道:所以,如果是由真一郎哥哥唯一弟弟的我去劝说,大概率可以让她回心转意吧。 柯南看着高桥瑛次郎敲开了伊藤佑子的房门。 如果能够说服伊藤佑子自首,那当然是最好的结局。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隐约觉得还是有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高桥真一郎被捕,他的弟弟肯定也会受到警方的监控,这个时候同为犯罪组织的成员,跑到他弟弟那里,还掏出这么大一笔钱替他治病无疑是自投罗网,警方为什么没能察觉到这一点? 而且既然她七年前将那块手表交给了瑛次郎还嘱咐他好好保管,为什么七年后又要将它偷走烧毁? 佑子,我有话想跟你说。关上房门后,面对着头发披散的伊藤佑子,高桥瑛次郎迟疑着开口。 你应该是无角之龙的成员吧? 伊藤佑子的目光瞬间变得警觉,她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一小步一小步的后退,最终坐到了自己床上,你是怎么发现的? 顺着你们公司的名单,排除不可能,一个个的查找。 第96章 那群无能的警察都没有找到我。她将左手伸进了手边枕头的底下。 因为他们没有像我这般模样锲而不舍罢了。 不过,其实这也不奇怪,高桥真一郎的弟弟时隔多年又出现在我面前,世界上哪会有那么巧的事?她的精神稍微放松,语气带上了一分漫不经心:那么,你找我是想干什么,是为了报复我吗? 高桥瑛次郎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一般:怎么可能!我一直想感谢你。 什么你是在开玩笑吗?她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在发现他的表情十分认真,不是在骗人之后,伊藤佑子古怪的笑了起来:哎呀哎呀,没想到,他的弟弟居然是这么想的,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不知她为何是这种反应,瑛次郎面露迷茫。 房间外,依旧陷入自己思考的柯南突然接到了灰原哀的电话。 你说什么?! 因为过度惊讶他差点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声音,但在意识到这点之后他立刻减小了音量:高桥真一郎已经死了? 这怎么可能?他是怎么死的! 好像是溺水身亡。灰原哀看着网页上的报道,这件事在媒体上没有通报,我是在警方的内部网站查到的,一般人肯定不知道。 是意外吗? 不,当时他身上有捆绑和虐打的痕迹,是他杀。 怎么回事?那个不知身份的女人说高桥真一郎没有死,叫高桥瑛次郎不要去找他们,难道就因为当初他哥哥是假死吗? 既然这样,说不定假死的高桥真一郎就和伊藤佑子一起待在冲绳这里。 但是不对啊,假死的事情有必要瞒着自己的亲弟弟吗?如果是不想警方得知,那个女人当初都那样大摇大摆的在医院露面了。这样偷偷摸摸的瞒着他,反而引得他苦寻多年,最终找上了门。 这么说来,他记得昨天下午,在高桥真一郎说自己哥哥没有死去而是进了监狱时,伊藤佑子露出了非常讶然的表情。 和其他人脸上那种无意间撞破别人秘密的尴尬相比。 她当时的表情有着非常细微的不同。 就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 对了灰原柯南突然小声对她说:我问你。 如果你要在手表上刻上恋人名字的话,会刻在正面的玻璃表盘上吗? 哪有笨蛋会这么做啊?听到他的话,灰原哀忍不住吐槽:在玻璃上刻字,那样不就看不清时间了吗?而且还容易被磨损。一般刻字都会选择在手表背面贴近手腕的地方才对吧? 对啊,恋人的名字,只会被珍重的刻在手表背面,为什么会有人将字刻在正面的玻璃表盘上? 况且真的想表示爱意,可以用戒指或其他随身配饰,为什么非得选择在这种家里去世长辈传下来的贵重古董上?还将字刻得那么歪歪扭扭。 除非,在刻下这两个字母时,他已经匆忙到没有余力去思考其他问题了。 柯南突然意识到了此前一直被他忽视的另一种可能。 iv。 手表上刻着的并不是恋人的姓名。 而是凶手的名字。 柯南的瞳孔猛然收缩。 如果他的推断没有出错,那想要劝她自首的高桥瑛次郎 这个念头从脑中划过的那一刻,房间内同时传来男人的惊叫。 糟了! 站在门口的柯南正要破门而入,却又听到一声枪响。 他急切的撞开门。 出乎意料,站在窗边的高桥瑛次郎虽然脸色煞白但全身完好无损,但除他之外,房间此刻已经空无一人。 伊藤佑子人呢?他大声问道。 高桥瑛次郎呆愣愣的看着窗外,听到他的话后指了指楼下,她刚刚从这里跳下去了。 柯南赶忙跑过去,跳起来扒在了窗沿。 楼下现在已经不见伊藤佑子的人影了,只能看到沙滩上散落着的玻璃碎片。 伊藤佑子房间的窗户完好无损,那些玻璃碎片一定是她用枪击碎一楼房间的落地窗留下的。想要逃走的话,肯定不能从沙滩上绕远路,她必定会选择尽快穿过酒店大堂去门口开车。 但等等,仔细看,楼底下的那片沙滩上除了玻璃渣外还留下了很多脚印,伊藤佑子一个人在急着离开的情况下是不可能踩出这么多痕迹的。 住在一楼房间的只有三个人。萩原警官,松田警官,还有 柯南脸色难看了起来。 不会这么巧吧。 第54章 冲绳海岛其六 再开快一点。 副驾女人的枪抵在她的太阳穴上。 九条九月面无表情的操控着方向盘。 她往后视镜瞥了一眼, 一下子竟然分不清后面隔了老远的那辆破车驾驶座上,那个把车开的跟飞一样的家伙究竟是三人中的哪一个。 做不到哦。她丝毫不为所动的回复:这样的弯道,开太快可是很危险的。 山庄背靠海岸边缘, 出了大门就是弯弯曲曲的盘山公路。公路的一侧是茂密幽深的树林,另一侧则完全悬空没有护栏。如果不小心掉下去,就会在坠落近百米后, 落入底下波涛汹涌的大海。 第97章 拿枪的那个人却不听她的解释:后面的车为什么能开的这么快? 山庄的那几个警察里, 有一个可是非职业赛车手。九条九月叹了一口气:虽说没有职业的名头, 但如果他不是只把飙车作为业余爱好, 而是想要认真闯荡的话, 估计早就是圈内响当当的人物了吧。 反正和我比起来, 他的车技可要好上太多了,要不了一会就能追上来就算你拿枪戳我脑袋也没有用,这可不是我想就能做到的事情。 如果不小心失误, 我们两个一起从山路上掉出去就完蛋了。她一副请你随意的表情,如果觉得我太慢的话完全可以自己来开。 她说的没错,就算换个人来估计也不会更快了。旁边的女人没有办法, 只能不停的回头望向逐渐逼近的后车, 表情愈发焦虑起来。 伊藤佑子逃走前把山庄门口其他车的轮胎都打爆了,只是不知道他们又从哪里翻出来一辆破烂的跟要报废一样的观光旅游车。 不过就算驾驶着那样的破铜烂铁, 以萩原的车技,追上来也是迟早的事。 在伊藤佑子紧绷的神情中,后面的车追的越来越近,逐渐只剩下了三四百米的距离。 九条九月视力很好。之前相隔的实在太远,不过随着现在两车逐渐靠近, 即使还是隔了好几百米,但她依旧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后车驾驶座上隐约浮动的那一点金色? 以为是自己眼花, 九条九月定睛再看了一眼。 的确是金色没错。 九条九月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那个正在开车的家伙,不会是降谷零吧? 刚才她没注意,现在仔细观察,后面那辆车过弯的方式的确不像是萩原。 所以说,为什么会是那家伙在开车?松田阵平怎么搞的?他和萩原两个人抢驾驶座都抢不赢他一个吗? 还有降谷零,她明明记得警校时他坐萩原的车时还一副世界观破碎魂都快吐出来的震撼表情,这才过了几年,车技就已经进步成这样了吗? 九条九月的额头青筋暴起。 如果是萩原或是松田,就这样让他们追上来算了,但谁叫后面开车的那个人是降谷零 无·论·如·何·也·不·想·输! 喂!眼见后面的车又追近了一截,副驾的女人还打算再催促。 喧しい!九条九月毫不客气的冷声吼道。 旁边的女人明显被她带着杀气的表情吓愣住了。 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九条九月直接一脚把油门踩到底。伊藤佑子正要变得勃然大怒的神情顿时被惊恐取代。 后面的观光车上,只抢到了副驾驶的松田阵平粗略估算了一下两车之间的距离差:很好,以九条那种乌龟一样的开车速度,大概再过一分钟就可以追上了。 他正要松一口气,谁知道前面那辆车后边的排气管突然冒出来一大团黑色尾气,随后整辆车离弦的箭一般嗖的猛然加速冲了出去。 松田阵平: 哈?刚才不是一直慢慢开的吗?那家伙突然发什么神经啊?! 喂,再开快点啊!金发大老师!他赶忙催促道。 就算你要我再开快,但这辆车实在是太过老旧。降谷零无奈道,这种速度就已经是它的极限了。 松田阵平不屑:那是你自己水平不行,既然如此刚才就就别急着抢活啊! 降谷零: 我明白了。咬牙切齿的语气。 要是等会车子报废了可不赖我。 话音刚落,他也猛踩油门加起速来。 前方车内,本来好不容易拉开后车一截距离的九条九月,还没保持优势多久,就眼见那辆她以为已经提速到极限的旅游车又逼近过来。 很好,跟她较劲是吧,降谷零? 要是开着那种破车都能够输给他,那可真是笑掉大牙了。 在经过一道曲折凹陷,形状如同镜面翻转的3一样的弧形弯道时,九条九月干脆直接不减速,放弃过弯,车头笔直的朝着相隔了三四十米直线距离的对面的山路冲了过去。 车身经过转弯前的直线道路上激烈的加速后,径直冲出公路,在两座山之间的深谷处凌空飞起。 耳畔环绕着被呜呜风声割碎的尖叫,九条九月将头探出摇下的车窗。后面那辆车果然没有如她一般越过来,而是老老实实的走公路。 虽然直线距离很近,但因为过弯时的减速,要从弯道上绕过来可要花上不少时间。这一下就将后面的车甩开了好大一截。 九条九月重新看向前方,此前天堑般的距离转眼间飞跃而过,直线的车道已近在眼前。 因为两边弯道的高度差,汽车一路下坠了大概两米左右的高度,最终悬空的后轮险之又险的落到了公路与悬崖连接的边缘处。 旁边的女人被她疯狂的举动吓懵了,此刻还没反应过来要质问她,只顾得上靠在椅背上喘粗气。 但没等她从这种劫后余生的情绪里缓过劲来,就听到了前方尚还微小但明显愈发接近的警笛声。在九条九月转过下一道弯后,远处的山路上又冒出来了朝着这个方向驶来的一大排闪着警灯的警车。 第98章 九条九月看了看天色:原来如此,因为暴雨已经停掉,所以当地警察提前出发了。 虽然刚刚和后面的车拉开了距离,可是如果被警车堵住去路的话,他们迟早会赶上来,这样下去可就是前后夹击了哦。 无论如何,我手上有你。伊藤佑子终于回过神来,指着她脑袋的枪顿时戳的更紧了: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但警方人手远超过你,你的子弹应该剩的不多了,这样的情况很不利吧?九条九月笑了起来:想要甩开他们只有一条路弃车,往山林里走。 不要耍什么花招。女人厉声道。 你手上有枪,我又能怎么办呢?九条九月依旧在微笑,但眼睛里却没有半分情绪透露出来,反正我都会被当成人质,所以你怎么选其实无所谓,但是对你来说很不一样吧。 她以一种带着诱导性的轻柔语气问:怎么样,要听我的建议吗?快点作出选择吧。 降谷零将车停在了一条林间小道前。 就在他车前不到十米的位置,那辆他们三人苦追了老半天的白色轿车内部已经空无一人。 她们往树林里去了。松田阵平说。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但是伊藤佑子为什么要选择往这里面走? 雨后泥泞的地面上还留下了新鲜的足迹,他们一路追踪着,但随着树林越来越深,地面逐渐被茂密的野草覆盖,再无裸地。在她们鞋上粘着的最后一点泥土也被蹭掉之后,只能通过草丛被踩过留下的压痕来判断她们前行的方向。 但是草丛里那些痕迹,不一定是人,也可能是动物留下的。他们只得三人分散开来,沿着可能的不同方向逐个排查。 在这样的树林里分辨人的行踪实在是一件困难的事。在不知道几次从错误的方向返回原点后,这一回,松田阵平终于靠着出色的观察力追踪到了她们的去向。 地面上区别于动物的痕迹很明显,是这条路没错,他应该就快追上了。 松田阵平仔细辨别着树丛里细微的动静,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刻意减小到几不可闻。 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路后,突然,在一片晃动的深绿色树影里,他终于隐约看到了一点浅色反光。 是九条!只有她的头发是这种颜色! 周围除了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之外什么声音都没有。不论是行走时碾压草丛的簌簌声还是踩断树枝的卡擦声。 她们两人现在没有在走动,而是出于不知道什么理由停留在原地,但也不是在说话,听不到交谈声。 无法判断现在的情况,担心自己打草惊蛇,松田阵平于是俯身悄无声息地卧爬到一片灌丛边,伸手扒开了遮住视线的树枝。 然而在看到眼前的场景后,他差点停止了呼吸。 伊藤佑子面朝下倒在草地上,九条九月就站在旁边离她不到半米的位置,面无表情的单手握着枪。 而她枪口的位置,正径直指向伊藤佑子的心脏。 第55章 冲绳海岛其七 九条九月!紧随着怒吼声到达眼前的是松田阵平的拳头。 这是一个非常完美, 夹带着怒火的右直拳。 松田阵平的体重大概有一百七十磅,即使没用全力,这一拳的力道也绝对在三百磅以上。 但当拳头真正击中九条九月的左脸时, 手底下实打实的触感却让松田阵平愣了一下。 他其实并没有想到这一拳能够打中。 嘶,疼死了。 九条九月被打的偏头连着后退了好几步,随后抬起手背擦了擦溢血的嘴角。 你刚刚在干什么?松田阵平趁机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手枪, 语气异常严厉的质问道, 要是我没有过来, 你真打算开枪吗? 他单手揪住她的衣领:她已经昏过去了就算这家伙是罪犯, 审判她也是法律的事情。你可是警察, 难道要对失去抵抗能力的人扣下扳机吗? 说到这里, 松田阵平差点又一拳揍了上去。但在看到九条九月脸上的表情时,已经挥出的右拳就这样停在她的脸边。 喂 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如果是平时的话,这种直截了当的攻击她轻松就能躲开, 但这次她甚至没反应过来要格挡。 在挨了一拳之后,她也没有如往常般一边讽刺一边反击回来,而是就那样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松田阵平松开抓着她衣领的左手, 在她面前蹲下身。 怎么了?我打得没有这么用劲吧? 你真的知道自己如果开枪会有什么后果吗?你不会以为鉴识课什么都查不出来吧?新晋参事官防卫过当被捕入狱, 到时候你可真要全日本出名了,我可不想后半辈子都要跑老远去给你探监。 叽叽喳喳的, 啰嗦死了。九条九月抬起右手挡住眼睛,真是的,你在自顾自说什么梦话啊。 我真想杀她,方法不知道有多少种。这点你应该很清楚才对,为什么会蠢到认为我要自己亲手开枪啊? 松田阵平握住了她的手腕。 干什么? 第99章 她的右手被松田阵平拉开, 随后眼前突然一黑,万物瞬间褪去了色彩。蹲在她面前黑发黑眼黑西装的松田阵平连最后一点嘴唇的红润都失去了色泽。 和平时的感观截然不同, 仿佛抽离出来,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看着这个世界,就像看着一出荒诞的默片。 九条九月有些迷茫的摸了摸脸边的金属镜框:给我这个干什么。 松田阵平撇开脸。 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什么表情,真是难看死了。 为什么认为她会开枪。 痛苦,悔恨大概是这样的情绪实在太过于浓烈。那些压抑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恨意仿佛下一秒就要凝聚成血从红色的眼睛里滴落。 有那么一瞬间,松田阵平真的以为她会选择就这样不顾一切地扣下扳机。 我是不知道你和她有什么恩怨。他干脆跟她一样不顾形象的一屁股坐到了草地上,反正,你这次肯定又是故意被劫持的对吧?为了甩我们的车还直接从山崖上冲出去,你不要命了? 你这家伙,不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肯对别人说。说到这里,松田阵平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你总觉得单凭自己就能够处理一切,所以喜欢把别人当傻子一样蒙在鼓里。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态,也懒得去矫正你这种想法。但说实话,这样让我觉得很不爽。 看看你自己现在这副逊毙了的表情。就差跟小学生一样晚上一个人蒙在被子里哭了。 这家伙嘴还真是不饶人。 我要怎么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啊九条九月忍不住轻轻吐槽了一句。 啰嗦。松田阵平凶道: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了,我现在可是在很努力的克制自己的拳头不要揍到你脸上。 虽然的确很想教训你,不过,算了,这一次就例外。 走吧。他站了起来,你在这个鬼地方已经呆了够久了,差不多该回家了。 这对松田阵平来说已经是难得软化的口吻了。知道这是就此揭过的意思,九条九月忍不住摸了摸脸上还在发疼的伤口,说什么这一次例外,你这不是已经揍上来了吗? 这样轻飘飘的一拳也算吗? 暴力狂,怪不得人缘那么差呢。 伊藤佑子的事,松田阵平没有去过问,他相信她自己能够解决。 说实话,九条九月松了一口气,有些事情她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怎样说出口。 远处传来被茂密的树丛吸收近大半的呼喊。 小阵平,你在哪? 松田阵平刚刚吼的那一声堪称震天动地,萩原研二没一会就顺着声音找了过来。 看到她依旧坐在地上,松田阵平插着口袋催促了一句:还愣着做什么?我揍的是你的脸,腿又没断,干嘛赖在地上不起来?难不成你还打算在这里一直坐到今天晚上吗?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看了眼依旧倒在草地上的女人:地上的家伙是你干的好事,自己把她拖回去,不要想着把麻烦事丢给我。 废话什么,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九条九月左手抱起伊藤佑子的腰,手臂一抬,就把她抗在了肩上。 松田阵平正要往回走,突然猛地一回头。 不对劲啊。他的眼神犀利起来,我记得你昨天提行李箱的时候用的也是左手,你明明是右撇子,为什么这两天提重物的时候要用不擅长的那只手? 松田阵平的目光打量过九条九月深灰色的衬衫昨天是灰蓝色,但她平时明明跟他一样都习惯穿白衬衫。 他两步跨了过来。 这么说来,昨天不小心碰到右腰的时候,某人好像叫的很大声啊。松田阵平的眼睛扫向九条九月腰侧他昨天无意间碰触到的那个地方,你的愈合速度快的跟怪物一样,圣诞节到现在隔了一个多星期,当时留下来的痕迹肯定早就好全了吧? 根本用不着亲眼所见,他显然已经认定了某些事实。 松田阵平快速推理起来:能让你这么小心谨慎的遮掩,让我猜猜,枪伤?还是刀伤? 以右手握刀的姿势很难刺中这里,左撇子也不会捅在这么低的位置。不过最重要的是,想要近你身没那么容易。有那个能力捅你一刀的人不会只留下这么一处没多大用的伤口。也就是说枪伤的可能性更大了。 松田这家伙真敏锐。九条九月暗自轻啧了一声。 的确是枪伤,不过位置很偏,没有伤到内脏,出血量不大。她神色如常的解释道:你也说了我伤口愈合速度很快,这点伤到现在早就好全了,只是下意识的不敢大幅度动作而已。 松田阵平狐疑:真的? 九条九月一脸真诚:真的。 不信的话你可以现在就亲自来试试,看我能不能把你揍到满地找牙。 你说是就是吧。她的解释听起来确实有点道理,松田阵平抱着胳膊不置可否,反正伤口在你身上,别人又看不见,你糊弄人我也没办法知道。 第100章 不过。他拖长了声音:新年后你就休假了,这么说就是大晦日那一天受的伤对吧? 所以你最好老老实实的解释一下。松田阵平露出了阴测测的笑,新年第一天,那应该是受伤的第二日吧?我记得某个人似乎还没事人一样跟我和萩跑出去玩呢。 糟糕,失策了。 居然把我们两个都给瞒过去了,可真有你的。听起来像是夸人,但他已经毫不掩饰地把阴阳怪气这几个字写在了脸上。 眼见松田阵平的胳膊就要友善的搭上她的肩膀,九条九月顿时一挥手把伊藤佑子丢进了他的怀里,毫不犹豫的转头就跑。 你这混蛋!给我回来!猝不及防被砸了个头晕眼花的松田阵平在背后发出怒吼。 扛着这么大一个人他肯定来不及追上去,但如果就这样把伊藤佑子随便丢在地上,等会她醒过来趁机逃走就糟糕了。就算碍事,也只能选择把她带走。 松田阵平用跟九条九月差不多的姿势把伊藤佑子扛在肩上,刻意空出一只手。 然而等他把遮住大半个视线的伊藤佑子扛起来才发现,趁着他思考的这么短短一会功夫,九条九月已经跑没了影。 站在一堆被风吹动后发出嘲笑般簌簌声的杂草灌木中,松田阵平抱着怀里死沉死沉的女人,额头无法抑止的青筋狂跳。 他就知道,对付那种自作主张的混蛋,唯一能让人长记性的方式 果然只有揍到她长教训为止! 第56章 冲绳海岛(完) 柯南君。那霸机场内, 在进入候机厅前,九条九月叫住了站在毛利父女后方的小男孩。 柯南回头后,她在他面前蹲下身:谢谢你。 九条警官?戴眼镜的男孩忍不住偏头, 露出了有些疑惑的表情。 我听他们说,是你发现了伊藤佑子的真实身份。九条九月将刚刚散落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伊藤佑子, 她是无角之龙非常关键的核心成员。但这么多年都没能找到她, 我其实早就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了。我想, 如果不是你的话, 警视厅估计永远也查不到她的身份了吧。 这件事跟我没有关系啦。柯南又摆出那副装小孩的表情, 我只是凑巧从高桥哥哥那里听到了一些消息而已, 能破掉案件都是因为九条警官你们啊。 果然会是这样的回答啊。 在听到他的话后,九条九月露出了一个转瞬即逝的笑容。 柯南莫名愣住了。 这并不是她平时那种温和却很有距离感的笑这位跟他仅有几面之缘的警察,嘴角总是维持着不深的浅浅弧度, 能让人意识到她在笑,并且给人带来礼貌和好相处的感官。但这种笑容过于完美无缺,很好的掩饰了她的真实情绪, 起码柯南就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但此刻, 她的表情十分松懈,那双颜色少见的眼睛不再像一块凝固红色油彩般毫无波动, 其中有亮光在闪烁,透澈如同跃动的火焰。 那是一个十分美丽的笑容。 如释重负,好像终日打磨的原石终于冲去浮尘露出原貌。 不。她的手轻轻抚过他的头顶,我真的,非常感谢你。 九条警官!远处的高桥瑛次郎冲她招手, 似乎有什么话想对她讲。在留下最后一句话后,九条九月什么话都没有再说, 转身跟他一起离开了。但是柯南依旧愣在原地,思考着她话中没有刻意隐藏的深意。 内,萩原警官。萩原研二正站在柜台前办托运,柯南在对方拿好登机牌后走到他旁边询问道:我问你一个问题,九条警官和这起案件之间,难道有什么别人不知道的特殊关联吗? 九·月·酱·吗? 不知道为什么,平时好脾气的萩原研二念出这几个音节时脸上的笑容都仿佛在往外冒黑气。 好恐怖! 这跟小兰提起工藤新一时有八分相似的熟悉气势让柯南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是是的。 好在那种能吓哭小孩的可怕表情只在脸上存在了几秒,萩原研二就靠着强大的表情管理能力硬生生恢复成了柯南熟悉的样子。 这个嘛其实我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萩原研二有些苦恼的回忆着:毕竟已经是六年前的事了。我不是搜查二课的,她又没怎么跟我提到过这件事,所以只知道一点大概的情况。 他告诉柯南:其实当年无角之龙的那桩案子,就是当时还只是警部警衔的九月酱勘破的。也正是因为这次的功绩,她提前了足足一年的时间就破格升职成警视。 但是。他顿了一下:在所有主要嫌犯都被抓捕后,她突然提出异议,认为无角之龙中还存在一个警方线人都不知道身份的关键人物。然而,当时的高层们急着向社会宣布警方大获全胜的好消息,如果这时候爆出来还有重要成员在逃,无疑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最重要的是,没有任何人,甚至无角之龙的内部人员能够证明她所说这一号人物的存在,所以上面不愿派出过多人手协助。最终,在九月酱自己调查了好几遍都无法找到证据之后,警方便匆匆结案了。 第101章 诶,原来还有这种事。柯南讶异道。 所以我想,九月酱当初所说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伊藤佑子吧,毕竟她似乎有一些独特的消息渠道,能够得知一些警方都没有的情报。 九条九月最后回望了一眼柯南离开的方向,收回视线,朝着高桥瑛次郎走去。 这种陈年旧案,哪怕当时还遗留下一些证据,也早已深深埋没在了时光中。 如果不是有你,如果不是有【漫画】主角的出现,如果不是这份无数命运交错形成的机缘巧合,她大概永远也无法查清真相了。 我欠你一个人情,小侦探。 高桥瑛次郎靠在贴着大块白瓷砖的方柱下,他依旧是那副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打扮,也依旧是那副苍白虚弱的脸色。 找我有什么事吗,瑛次郎先生。九条九月问。 九条警官,我可以这么叫您吗?高桥瑛次郎抬眼看向她,我终于明白了。 你之所以一开始刻意对我隐瞒自己的警察身份,就是因为看到了伊藤佑子对吧?他姿态平静的阐述着,虽然识破了她的计划,但语气并不显得如何咄咄逼人。 她曾经在无角之龙下属的公司工作,又和那个集团二把手的弟弟,也就是长的和他几乎一模一样的我走在一起。你对她的身份起了怀疑,认为她可能与那个高利贷公司有什么联系,才刻意隐瞒身份,避免打草惊蛇。 我来到这里,只是希望从您口中知道一个真相。他认真又固执的望过来。 七年前出现在我面前,自称是我哥哥朋友的那个人其实是你没错吧? 那是大概七,不,六年前。 二十三岁的九条九月,刚从警校毕业一年,骄傲且年轻气盛。一腔热血,满心都是与降谷零较劲。 她一心往上爬,急切的想要快速升职,尽早掌握话语权。为此不眠不休的利用昨日重现的预知能力打击犯罪,一天甚至能破十几个案件。就连搜查二课前几年积压的无头悬案都在短短一年内被她几乎清理一空。 某天她接到了上面发来的任务,要她协助参与对某个关东有名的高利贷集团的围剿行动。 跟据线人传来的消息,这个组织无角之龙的一把手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将会因故离开东京。 一把手江口是个狡猾又谨慎的男人,有他在的无角之龙堪称铜墙铁壁。但好在他离开的这周,对远在千里之外的集团掌握势必会削弱。警方将在这一周的紧迫时间内调查情报,搜集证据。 为了不打草惊蛇,正式行动将会在七天后进行,在江口返回东京下飞机的同一时刻,抓捕山口与对集团其他成员的清缴同步进行。 因为在之前案件中出色的表现,九条九月被上方安排对犯罪组织的二把手高桥真一郎进行跟踪调查。 高桥真一郎是个外表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富家子弟,他出生优渥,学历出众。不过在家中的公司债台高筑,父母相继自杀后,很快便堕落到与高利贷集团为伍。 九条九月拒绝了课长的安排。比起高桥真一郎,三把手中野在集团的时间更久,从他身上能获取的证据未必会比地位更高但两年前才加入无角之龙的高桥真一郎少。并且可能是出于某种对犯罪分子的感应,她觉得中野手上沾染的人命一定比高桥更多。 但拒绝课长并不意味着九条九月打算放弃高桥真一郎这边的线索。只是比起他人,九条九月更相信自己调查的结果,她于是决定展开双线行动。 昨日重现的预言在不通过睡眠进行刷新之前,可以制造出一个与现实走向不同的一日之后的平行世界。 七天,这是行动从开始到结束的时间,也是九条九月不眠不休还能保持清醒的最长时间。 第57章 jo4番外 kuku和jojo 我是空条承太郎(kujo jotaro), 怎么说呢按辈分来讲,算是你的外甥,虽然挺奇妙的。 诶, 等等等等九条承太郎(kujo jotaro)??!!东方仗助仰头看着眼前个头高出自己十公分的冷面黑发男人。 这么说来,从远超平均值的身高,还有脸上如出一辙的冷漠表情来看的话确实 这么说难道我和九条其实也有亲戚关系吗! 空条(kujo)是谁? 第一次见到比自己小十几岁的血缘上舅舅的空条承太郎, 忍不住发出了灵魂质问。 你的父亲派人来找你了?和东方仗助从小一起长大, 对对方的家庭情况十分了解的九条九月, 在开学典礼结束后和东方仗助一起在他们家客厅里打着电动游戏。 所以说对方是美国有名的地产大亨, 十六年前在东京遇到了你妈妈, 然后就有了你, 但是最近才知道你的存在。而且他现在已经快八十岁了不仅有稳定的婚姻关系,就连你理论上的外甥都大你十岁多。 即使是一直自认为处事不惊的九条九月,也忍不住为自己幼驯染复杂的家庭关系沉默了几秒。 对, 而且吓了我一跳,那个找过来的男人,姓氏读音和你一模一样, 而且和你一样一副很酷的冷冰冰表情, 我都差点以为对方找错认亲的对象了呢。 第102章 我的表情没有冷冰冰吧?九条九月按动着手里的按键把东方仗助杀的上蹿下跳。 现在当然没有啦,但是小学的时候看起来超级不好接近诶啊!死掉了! 游戏屏幕上跳出了gameover的字样, 东方仗助懊恼的挠头,但是好在他抹了很多发胶精心打理的宝贝头发并没有因此凌乱。 说好的只玩这一局,你给我写作业去。九条九月面无表情的赶人。 可恶。东方仗助一步三回头的怒瞪着在客厅电视机前鸠占鹊巢的幼驯染,对方一边明目张胆的打电动一边还喝着他老妈精心准备的果汁。 所以只有我生活在这个家的最底层吗?! 东方仗助刚上楼没一会,就听到自己平时对他不假辞色的母亲东方朋子, 以一副甜腻到可怕的语气对九条九月嘘寒问暖,然后被对方熟练的哄到娇笑连连, 连声称赞自己家不成器的仗助要是能跟对方多学学就好了。 学习好就了不起吗! 好吧确实了不起。 一小时后,东方仗助捧着不会写的练习册灰溜溜的下来问题。 沉迷新游戏的九条九月头也不回的用替身指了指放在茶几上的本子:题目解析写在里面了,不准直接抄答案。 当然当然!东方仗助低头捂嘴隐藏住自己偷笑的表情。 有个年级第一的幼驯染,果然不能再棒了! 哦呀,是九月啊。按响门铃后,打开门的男人是东方仗助的外公东方良平,怎么跟仗助一样没有去上学呢? 早上收拾东西的时候才发现作业似乎昨天掉在这边了。九条九月换掉拖鞋走进来。 这就让他拿给你,肯定是又抄你答案了吧?仗助那个小子。东方良平一边小声抱怨一边四处张望,奇怪,刚刚还在的,这么一会功夫跑到哪里去了? 九条九月注意到了他手上半满的酒瓶:熬了一整夜回来就喝酒对心脏不太好哦,外公。 东方良平偏着脸不看她,试图若无其事的把白兰地藏在身后。 不要藏了,把它给我吧。 一口,就一口也不行吗?头发半白的老人露出和幼驯染被强行关掉游戏时如出一辙的可怜巴巴表情。 所以说遗传真是强大祖孙三人都是一个德行。 不、行。不为所动的冷酷声音。 朋子阿姨知道会生气的。 哼,臭丫头。 抱着被气呼呼的仗助外公丢给她的酒瓶,九条九月右手捏着下巴小声自言自语:唔,平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但是今天这个东西可不能喝啊。 她用替身捏着酒瓶大力晃了好几个来回。在晃动后,瓶内琥珀色的酒液突然褪去了颜色,关在瓶中的蓝色物体也因为眩晕从液体中显出了原形。 九条九月隐约听到了一声惨叫,还有什么东西飞起之后又落地的声音,似乎就在就在离仗助家不远的几十米之外的位置。 丑死了。看着浑身眼睛满嘴尖牙,因为恶狠狠怒瞪着她而显得更加凶恶的替身,九条九月露出了嫌弃的眼神。 安杰罗,本名片桐安十郎,日本史上最低级最恶劣的罪犯。 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觉醒了替身能力而成功越狱,昨天用替身能力操纵路人抢劫时被放学路上的东方仗助阻止。今天早上伪装成送奶工给仗助家里送牛奶,在被识破牛奶外包装有破损后又通过水龙头进入了他们家的水管中被东方朋子喝下,好在仗助抢救及时没有造成大碍。 如果毫无防备的喝下混有他的替身【水银项链】的液体,就会被替身进入体内操控,如果他有杀心顿时就会被从体内攻击,七窍流血而死。 东方仗助的替身疯狂钻石可以将被破坏的物体瞬间恢复原样。在水银项链进入东方朋子体内后,他直接用替身的拳头捏着玻璃瓶穿过了母亲的身体。但在她感受到异样前伤口就被瞬间治好,水银项链也被关在了修复后的玻璃瓶内。 但是...... 你对外公很了解吧,所以知道他下夜班后一定会喝一点白兰地。毕竟他可是在你十二岁那年逮捕你的男人,你这样记仇的家伙怎么会忘掉呢? 九条九月将玻璃瓶放在插座旁的地板上,盘腿坐下,从口袋中掏出了绝缘手套以及一截被从中间剪断,一端铜丝暴露的插头。 你的替身具有和水一样的性质,虽然进入体内会十分麻烦,但被关在玻璃瓶里的话连自己打破瓶子出来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呢。 她将酒瓶的瓶口倒转朝下,用戴上绝缘手套的左手将插头插入插座内。 你能坚持多久呢?加油,我很期待。 连着插座的金属丝接触到酒瓶的金属瓶盖。 啊啊啊啊!哇啊啊啊啊! 旁边的树丛里突然发出响彻云霄的惨叫。 哇!什么东西?!正在和空条承太郎通电话的东方仗助差点手一抖把电话摔到地上。 狗?他下意识望过去,但视线却被茂密的树林遮挡。 喂,仗助,接好。耳后传来一个声音。 第103章 东方仗助半转过身,单手接住被扔过来的玻璃酒瓶,紧接着腹部就毫无防备的挨了一拳。 他捂着肚子摸不清头脑:好疼,你干嘛啊。 你也太不小心了吧?九条九月气愤教训道,怎么能把这种鬼东西就那样单独放在饭桌上面,我差点就直接喝掉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了,下次肯定不会了啦!东方仗助抱着脑袋满地乱窜。 仗助,怎么回事,她是谁?白色风衣的男人从出租车里走了下来,高大的身材在九条九月面前的地上投射出一道长长的阴影。 九条九月寻着声音看过去,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片宽阔的胸膛。她的目光沿着脖颈继续向上,正好与帽檐的阴影下,一双翡翠般沉静的绿色眼睛直接对视。 好高,至少有一米九吧,就像一堵墙一样横在眼前。她还从未以如此仰视的角度看过一个人。 过于直观的身型差距还有醒目的强势气场让九条九月心中下意识升起应激般的警惕。 这就是仗助的那个外甥吗? 总感觉,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不好对付的气息。 她记得仗助描述过。昨天他们两人因某些原因对峙时,他的拳头本已经即将击中对方的下巴,但只是一晃眼的功夫,这个男人就瞬间来到了他的身后。 能够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大幅度行动,到底是什么样的能力才能做到这一点? 脑中本来一直在分析对方的替身能力,突然想到什么,九条九月表情差点裂开。 等等,所以说,按照遗传,仗助以后很有可能也会长到这个男人这么高吗? 因为女生发育的更早,所以青春期的一大半时间里九条九月都比东方仗助高出一截。不过两年前,东方仗助的身高就开始反超,直到高一这一年,甚至已经高了她足足十公分。 虽然知道男孩子上在高中之后依旧很能长,但她也没有想到最终居然会有这么高啊? 她不动声色的又瞥了一眼面前身材高大的男人,光是与其对视都让人觉得脖颈泛酸。 一想到小学时期哭唧唧地抓着衣摆跟在她身后的东方仗助将来会长成这么大一只,九条九月只觉得浑身一个激灵。 所以以后她会比仗助矮一个头还要多吗? 开什么玩笑,那种事情绝对不要! 九条九月,女,16岁,身高170。 受到幼驯染外甥的身高刺激,决定今晚回去之后就开始天天喝牛奶。 第58章 七天的友谊第一天 高桥真一郎独自住在老旧的居民区里, 过着可以说与普通人几乎无异的生活。 他孤僻,冷漠,从不与人来往, 就像一只把自己关在厚重外壳里的蚌。 其实刚入大学时,高桥真一郎在人才云集的东大也能算得上是风云人物家境出众,成绩优异, 性格也温文尔雅。只可惜后来家道中落, 右腿也不知因何变瘸, 从此便愈发孤僻起来。不论是大学教授还是曾经的同学都早不再与他联络。周围的邻居则对他了解不深, 只认为他是个尽管性格怪异, 却也似乎没有特别糟糕的男人。 他生活的实在不怎么醒目, 如果不是线人传回来的情报,恐怕警察都想不到这样一个看起来苦行僧般清贫的男人居然是高利贷集团最重要的智囊。 高桥真一郎没有私家车,或者说他的腿并不适合开车。他也不乘公交, 而是在每天下班后拖着那条跛掉的腿走很久,最终沿着河岸走回到自己的老城区的家中。 这时往往已经很晚了,周围的路上空无一人, 只有河堤沿路的行道灯孤独的闪烁着。 九条九月为此特意制定了针对他的计划。在某一天从桥边经过时, 高桥真一郎被故意撞下河,她则成为了那个濒死时将他救上岸的路人。 他在水里还未来得及怎么挣扎便无力的往下沉。计算好时机后, 九条九月跳下河里,轻易抱着这个比她高大了不少的男人游到了岸边。 在按压几次胸部后,陷入半昏迷的男人呛出了一口水,颤抖几下睫毛后再度睁开眼。 黑夜里,聚拢的云层渐渐散去。那一点依稀倾泻的月光使得他的面容不再牢牢的隐藏在云的阴影中。 周围依旧很黑。就算在如此贴近的距离下, 普通人大概也只能勉强辨认出对方的面部轮廓,但这已足够让夜视能力出众的九条九月看清他眼中的情绪。 那是一双晦暗的黑色眼睛。阴暗, 沉默,死寂,甚至不像是有思想的活人会拥有的眼睛。 如同将人牢牢拽住的泥沼,抑或是不可直视的深渊。 但是下一刻,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突然睁大与她对视,目光的焦点紧紧落在了她或者说她那双红色的眼睛上。 他隐晦仔细打量了一下她的脸,随后嘴角微微抽动,仿佛用了很大力气才能控制住面部表情。那份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隐晦的狂喜的炽热。 实话说,那种目光在一个形销骨立到像吸了毒一般的阴沉男人眼中流露出时可算不上友好,甚至可以说让人毛骨悚然。如果被山田一阳见到了,肯定会提醒她小心这个男人有什么器官收藏之类的怪癖。 九条九月不对这些□□分子的道德标准有什么妄想,一时的兴味可能就会驱使他们做出很多残忍的事。虽然目前警方并没有查到高桥真一郎的罪证,但在无角之龙里,其他人的嗜好一个比一个血腥,三把手中野更是不用怎么查就能找出如山堆积的恶行,没有道理独独这个男人例外。 第104章 但九条九月依旧力排众议决定接近他。这并不是冒险之举,她自认为这个男人她一手就能制伏。而且这毕竟是预言在预言中她没有痛觉,即使死亡也对现实没有影响,她完全可以不用担心后果的肆意妄为。 于是九条九月忽视了他的目光,只是平静的表示既然他已安然无恙便就此分别。但在临行前,她发现包含了银行卡,证件和零钱的钱包在刚刚救他时掉进了湖底,手机也进水无法使用。 她故作沮丧的告诉他自己刚来东京还没来得及找到住处,并恳求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他能为自己提供一点帮助。 高桥真一郎身上的纸币也都被水浸湿无法使用,他家离这里不远,于是他自然而然的表示愿意为她提供住所,并将她带回了家中。 这是九条九月预想中最好的情况之一,所以在他主动提出后她对于如此顺利的进展有些微妙的不可置信。 她和高桥真一郎一起回到了他的住宅。虽然九条九月此前已经见过,但再次来到他的家里,依旧不由得十分感慨这间老房子家徒四壁的程度,一点都看不出是属于一个犯罪组织的二把手。 没错,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 伪装接近费时费力还要冒风险,她曾使用过一些更高效,但是在现实里绝对不被允许使用的手段,比如拷问。 九条九月并不认为这样的手段是不人道的。 预言中发生的事不会影响到现实,如同不断新生的泡沫。戳破一个,就会产生全新的另一个。不断破灭,不断重生,无穷无尽,无需在意。 对她而言,预言中的人只不过是替身能力的产物,依托她的能力而存在,作用就是充当信息的载体。没有意志,没有灵魂,自然也没有人权。 她接触不到一把手,对她而言,拷问高桥真一郎是最快速且便捷的解决方法。 但她没有,不是因为下不了手,只是因为她失败了。 九条九月注视着面前正毫无防备的背对着她掏钥匙打开房门的男人。这个看起来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男人出乎意料的骨头很硬,不论威逼利诱,还是审讯拷打都没办法让他吐出什么东西。 东京的冬日气温还未到零下,但浸透了冰冷河水的厚重衣物贴在身上依旧冷到骨髓都仿佛冻透。 已经深夜,街边的店铺大都关门了,仅有的几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内也并无衣物售卖。 高桥真一郎从咯吱作响的老旧木质衣柜底部翻出了一件堆叠工整,放置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衣物。那是一件工装风格的黑色长款风衣外套,看起来与高桥真一郎的身型并不匹配,可能是他还在长个子时的老衣服。 九条九月大学时也习惯穿着类似风格的衣物。这种eptfe的微孔面料防水透气,制成风衣后保暖耐脏又方便行动。不过工作后穿她惯了制服,因此就连节假日也很少会换成常服了。 在外套之外,他还拿出了一件自己的衬衣:外套太大会不合身,但是里面的衣服可以凑合穿一下。 九条九月面色有些诡异:不,谢谢,我把自己的衣服吹干就可以了。 就算救了他的命,但以这个男人的身份,真的会就这样毫无防备的把陌生人带回自己的住址吗?是因为这里没有什么需要防备她的东西,还是说她的接近被识破了,这是刻意为之的陷阱? 而且,不论是把她直接带回自己的公寓,还是拿出自己的贴身衣物给她穿,从刚才开始,她就觉得高桥真一郎的态度有些怪怪的。 高桥真一郎没有坚持,他抬起自己麻木无光的漆黑眼睛注视着她,用因为呛水而显得有些沙哑的声音询问:我该如何称呼你呢? 九条这个姓氏还是有些显眼了,就算她本人只是个家境普通的小人物,但顶着一个华族的姓氏,看起来和无家可归这种狼狈的处境怎么也不搭调。 所以...... 叫我萩原就可以了。 听到她的话时,高桥真一郎顿了一下,扫了她一眼后轻声叫道:萩原君。 他叫她什么? 萩原君? 九条九月恍然大悟,她终于明白高桥真一郎那种奇奇怪怪态度的来由。 她也明白了一个事实这个叫高桥真一郎的家伙,脑袋和眼睛,其中绝对有至少一样不好使。 九条九月不由得陷入了对自身的怀疑。 她浑身上下,到底哪里像个男的了? 第59章 七天的友谊第二天 即使头发不长, 身材高挑,没有化妆或耳洞,穿着也很宽松, 但是九条九月完全没有预想到现在这种离谱情况。 不论是有曲线的身材,还是轮廓立体但依旧柔和的五官,让她尽管不论到哪里都遵从自己的习惯穿裤装, 也从没有被人误会过。 如果说警校时期, 她留着只比板寸长一点的头发, 因为天天顶着大太阳训练皮肤晒成了小麦色, 还能说稍微有点中性化的话。但在警校毕业一年后, 她现在头发已经比萩原研二还长, 皮肤白了回来,也收敛了过于锋锐的气质,第一次见到她的人几乎不可能再认错。 她下意识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穿着。因为是冬季所以衣服比较厚, 她又偏好方便行动的深色系。不能穿制服,所以今天的外套是从衣柜底翻出来一件黑色的厚夹克。再加上刚刚她是把高桥真一郎半扛在肩上游到河边,所以真的引起了误解倒也勉强能说的通? 第105章 才怪。 洗完澡后, 蹲在浴室里用吹风吹干已经被洗衣机脱水过一遍的上衣, 九条九月顺便决定结案时一定要在高桥真一郎的分析报告里添上眼瞎这一项。 套上烘干的衬衣后,还是有些冷, 她只得在外面又裹上了他给的那件长款风衣。 风衣意外很合身,正正好好,不仅长度契合,肩膀也完全没有穿进同型号男款外套那种过于宽松的感觉。 九条九月扭开浴室的门,另一个人似乎已经睡着了。但屋子里并不显得安静, 隔音不好的玻璃窗和薄薄的墙体隐约能透出从屋外马路经过时汽车的鸣笛声。不过这样略显嘈杂的环境刚好可以为她接下来即将发出的动静作掩护。 书房的大门没有关,九条九月无声的走到门前, 却一直站在门外的死角处没有往内迈进一步。抬眼望去,正对着房门以及办公桌的摄像头正强烈彰显其存在感。 摄像头,以及窃听器。 她不是没有见过掌控欲强胜到变态,在自己的家里都装满摄像头的人。但这种人一般会选择不易被人发现的针孔摄像头,位置也很讲究。出于安全需求的人则不会在自己的寝室这种隐私的地方安装。 但高桥真一郎的家里,除了浴室之外到处都是监控,尤其是书房。 那些摄像头的位置正对着写字桌,大门和书架,也毫无隐蔽性可言,没有接受过相关训练的人也一眼就能看见。比起高桥真一郎本人,九条九月更倾向于这些东西是别人安装来监视他的。那个人对自己的行为几乎是明晃晃的毫无遮掩,古怪的是高桥真一郎并没有反抗。 除了地位高于他的江口之外,还有谁能够拥有这样的权力呢? 一二把手之间的关系往往很微妙,但这种明目张胆的防备对任何一个有点骨气的人来说都是无法忍受的。可即便如此,九条九月拷问时他依旧什么都没有吐露。 精神上没有弱点,威逼利诱都不能动摇的人毕竟只是少数,大部分人都是逐利而生。但他偏偏是个例外,如果是为了利益的话,早在被拷问时他就会松口了。 高桥真一郎聪明且有才能。尽管并不被信任,他却依旧选择忠诚于江口,这样的的可能性很小。被提防,被监视,却依旧保持宁死都不肯背叛的忠心世上又有几人能够拥有这种狗一般的忠诚呢? 或许他是有什么把柄掌握在江口手里,所以不得不为他办事。九条九月这样判断。 如果能找到那个把柄,能掌握他的软肋,说不定就可以将高桥真一郎策反到他们这一边,作为污点证人为警方提供证据。 话虽如此,她对高桥真一郎此人的性格与品行并不了解。受到无角之龙胁迫,并不代表他就是一个可以让警方放心合作的好人。她接近的目的不仅是为了调查,同时也是在评估。 但首先,这一切的行为都需要一个契机,在不引起监视者怀疑的情况下接近他。 所以她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暗中与高桥接触很难取信于他本人,也容易引起幕后人的警觉,不如明目张胆一点。 九条九月凝视着安装在窗户边缘,正对着书桌的那枚摄像头。只要再往前一步,它就能拍下她的身形。 九条九月刚刚沿着客厅监控的死角一路走了过来,但到了监控更密集的书房内部,这个方法就无法再起效了。 她估算了一下自己和摄像头之间的距离,从缝在衬衫内部的防水袋里拿出几张照片。 这些照片是九条九月按照高桥真一郎书房的布局和监控的角度仿制的,虽然在白天很难骗过人,但在晚上糊弄一下没有夜视功能的摄像头已经足够了。 【昨日重现】 她默念一声。 紫灰色的替身显现于身侧,接过她夹在指缝中的照片,以一种类似于飞牌的手法将它们依次甩了出去。 确定所有的摄像头都被对应的照片覆盖后,九条九月打开了窃听器屏蔽仪,侧身从半开的门隙中挤进去。 之前那次时间仓促。高桥真一郎的家里到处是监控,在她对他动手后,很快就有一帮大块头的家伙赶了过来,她没有来得及对这间书房进行详细的检查就被迫离开。 尽管如此,最重要的书桌她也已经检查过了,接下来就是布满一整面墙的书架了。 这可真是个大工程。九条九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而且还得将这些书按位置挨个还原,好在她有一整晚的时间用来搜查。 一直大概到了凌晨三点,手都快翻的抽筋,九条九月才终于从一堆杂七杂八的书里找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那是一个笔记本,封面是皮质的,上面还写了高桥真一郎的名字。它混在书堆里,外表看起来与周围封皮千奇百怪的书籍融为一体,只有抽出来翻阅内部,才能发现这是一个写了东西的本子。 笔记本年代已经很久远了,纸张泛黄,前面几页写满了各种她看不懂的奇怪符号,但基本都是英文字符。这应该是某种暗号,虽然她不明白其中的含义,但能够看出来这些字符是由不同两人的字迹构成的。 其中一个字迹她很熟悉,虽然和现在有些微区别,但应该就是高桥真一郎没有错。而另一人的则更加稚嫩,可以看出当时年龄尚小。 九条九月对高桥真一郎的家庭与成长经历进行过详尽的调查。说起来他除了父母之外还有一个小他七八岁的弟弟,笔记里的另一人的字迹大概率就是他留下的。但这间房子里只有一人生活的痕迹,他的弟弟不和他住在一起吗? 第106章 九条九月拿出手机联系山田一阳要他帮忙调查,自己则继续寻找线索。 笔记本上的字她也用手机拍了下来能被高桥真一郎这样刻意藏匿,这个笔记本肯定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那些看似漫无意义的字母当然也要调查清楚含义。 拍完照后,她捻着侧页快速翻动了一下,但除了前几页杂乱的字母外,本子内部完全空白,找不到任何其他有用的信息。 她正想把笔记本放回去,突然福至心灵的将笔记本倒过来从后往前翻动了一下,在翻到接近中间时,果然看到了一闪而过写满了黑色字迹的纸张。 这是一种常见的手法。将笔记本的内页裁短,按一般人习惯从前往后快速浏览时,裁短的纸张就会被自动跳过,只有在从后往前翻阅时才能发现异样。 九条九月将笔记本仔细的检查了一遍。被裁短的纸张一共有大概七八页,上面每行书写的内容无一例外,都是人名,电话,住址。此外,这些信息后还都跟着一长串数字,虽然各不相同,但基本都在七到八位数之间。 这是什么特殊的编号吗? 还是说又是暗号? 她将这些信息也拍了下来,和前面字母的照片一起用短信发回警视厅以供破译。 她正要将笔记本放回书架,一股电流划过脊柱,背后突然生出一种强烈的被窥视感。 九条九月猛然回过头。 刚刚看过手机,夜视能力受到影响还未完全恢复。她的背后正对着书房大门,为了不让监控中门的开合角度出现差距,她刻意没有关门。此时门外一片漆黑,只能隐约辨别出摆放在客厅内的长脚木椅形如人腿的狭长影子。 房间内,马路上传来的隐约间续的汽车鸣笛声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九条九月放轻脚步,从书房内探出头。 屋内一派让人窒息的寂静,高桥真一郎的卧室依旧房门紧闭,似乎从不曾被人打开过。 第60章 七天的友谊第三天 这一夜, 九条九月一直睁眼到了天亮。 她对高桥心有戒备,何况她在任务完成前的这几天里也无法睡着。所以在查找完资料后,九条九月就这样安静的躺在客房里, 默默在心中拟定计划,一直到窗外天色破晓。 大概六点半左右,从高桥的房间那端传来一阵开门声, 紧接着, 不重的脚步慢慢向她的方向靠近。九条九月的呼吸依旧平缓, 但肌肉却骤然紧绷了起来, 整个人蓄势待发。 脚步声越来越近, 最终停在了她房间的门口。一阵沉默之后, 叩叩,他在房门上轻敲了两下。 九条九月睁开眼,刻意过了几秒钟, 才以一种带着困意的口吻问到:怎么了? 我今天晚上要加班,大概要很晚回。门外的人说。 他没有提昨天晚上的事。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她干的那些事,但如果他要装无事发生的话, 九条九月可以配合他演戏。 好。她带着困意应了一声, 然后就没有动静了。 高桥真一郎如他所说,真的一直到了八九点都没有回来。 确认过他们部门今天在加班之后还要去聚餐的九条九月, 光明正大的走大门出去和山田一阳汇合。饿了一天的她还顺便叫他帮忙去便利店买了一大袋便当和饭团。 也就是说,他的弟弟身体一直不好,从两年多前就开始休学住院。那他住的是哪家医院有调查到吗?九条九月边啃饭团边翻阅着山田一阳发过来的资料。 山田一阳今天忙了一整天才拿到办公文书,去医院调出了他的住院记录和病例。 住转院记录只能查到两年以前的,但现在他应该已经不在原来的医院了。 九条九月拿着东京市的地图挨个圈出地点:从这家开始, 按顺序去找吧。 他弟弟那种程度的病,不是随便一家医院就能治好的。公立医院不方便对住院记录做手脚, 符合要求的私立医院不多,按条件一家一家的找过去就是了。 高桥瑛次郎病的很重,并不适合随便转院。一直待在同一家医院里的话科室的医生和护士都会有印象。在拿出警察证之后,很轻松就能从医生口中问出情报。 啊,我对他有印象。拿着照片跑到第三家医院时,他们终于找到了目标的所在。 九条九月示意山田一阳拿出警察手帐做记录,自己则继续询问了下去:里面的病人您有了解吗? 我了解的不多。被问话的医生这样说:他好像是一年多以前转院进来的吧? 平时有人来看过他吗? 有两个男人一直陪床,他们似乎是轮班的,不过偶尔也会有另一个人过来,三个人体格都很高大。 嗯?九条九月有些意外:病人有一个哥哥,是和他长的很相似但稍微年长的男人,他没有来看过他吗? 应该是没有过,这一年半来,我只见过那三个男人。 一年半以前,那刚好是高桥真一郎加入无角之龙的时间。 所以他之所以会为他们做事,就是因为弟弟在他们手里啊。他父母的公司周转不来,最后欠了高利贷跳楼自杀。他无法还清债务,更别提拿出钱给弟弟付医疗费了。 这个时候无角之龙的人出现并邀请他加入,不,说不定无角之龙就是他的债主,面对无法偿还债务的高桥真一郎,他们的策略是胁迫他为他们做事。无角之龙逼死了他的父母,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江口对他如此监视防备,还要将他患病无法自由行动的弟弟作为人质了。 第107章 也就是说只要能将他弟弟从无角之龙的监视下救出来,本身就是被胁迫加入的高桥真一郎自然就会倒戈。 九条九月假装从走廊经过,路过高桥瑛次郎的病房时从房门的透明玻璃往内看了一眼。 那个与高桥真一郎有八分相似的少年安静的躺在床上,床边坐着一个黑衣服的男人。 九条九月微不可查的倒吸一口凉气。难怪随便找一个医生都能说出来这么多信息,这个监视的男人已经不能说是体格高大,几乎就连胳膊都快有她大腿粗了。 九条警部。山田一阳显然也看到了,他严肃的表情中掺杂了一些紧张:我们两个人,对方只有一人,想要对付他把患者救出来困难应该不大。 山田君。九条九月叹了一口气:谁说我们要把患者带出来了。 好好想想,先不考虑他的身体能不能承受激烈的活动,更重要的是我们无法确定医院里是否还有其他人在监视他。她解释道:如果就因为这种事情导致惊动了江口,打乱了警方的计划,未免也太得不偿失了。 就让他待在这里,无角之龙的人会保护他的安全。等到我们要行动时再派人过来,那时候他们自己都自顾不暇,把他带出来就很轻松了。 山田一阳的语气有些迟疑:但是高桥的弟弟还被掌握在他们手里的话,您又该怎样说服他站到警方这一边呢? 这一点不用担心。九条九月向他挥了挥从医生那里拿来的病历:为了更好的掌控他生病的弟弟,无角之龙一直采用保守治疗的方法,病情拖到现在,已经非常难以解决。这种情况继续持续下去的话,他弟弟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 如果继续和无角之龙合作,他弟弟早晚会死,只要警方能够为他的弟弟提供有效的治疗,高桥真一郎自然站到我们这边。 九条九月和山田一阳离开了住院部。刚刚回答他们问题的医生站在窗边,安静的看着楼底下那辆车点火,发动,最终驶离医院。 他打开高桥瑛次郎房间的房门,走进去对床边那个肌肉喷张的男人露出了一个笑容:病人该换药了。 您还有其他地方打算要去吗?坐在驾驶座上,等红绿灯的时候山田一阳乘机打了一个哈欠。 九条九月看了他一眼:不,今天就这样吧,你似乎累了,把我送到刚刚接我的位置就可以了。 您看起来怎么一点也不困。他揉了揉眼睛,绿灯再度亮起,他打起精神放下了手刹。 精力充沛算是我的优点之一。九条九月撑着脸看向窗外,回去以后早点休息,这几天还有的熬呢。 她坐在后座的左边位置。汽车已经行驶到了接近高桥真一郎公寓的位置,这条街上有不少酒吧,即便已经到了深夜,或者说就是因为到了夜晚,这些适合通宵狂欢的场所分外热闹。店前五颜六色的各式灯牌不断闪烁着,透过内部凝结了水雾的玻璃窗,在九条九月的面容上投下有些晃眼的彩色光晕。 九条九月抬手擦了一下已经有些模糊的玻璃,在视野突然清晰起来的瞬间,一张熟悉的脸在街边转瞬即逝。 山田!九条九月倏地大喊了一声,山田一阳吓了一跳,差点一脚下去直接把刹车踩死。 不要直接踩下去!她表情严肃的摇下玻璃,回头不知道在看向什么东西,现在,慢慢的,假装是要下车一样,把车停靠在路边,然后把引擎熄掉! 九条警部,这样把头伸出窗外很危险的! 别废话,快按我说的做! 山田一阳手忙脚乱的操作着,将车停在了两辆私家车间的空位上,然后关火,车内的灯光随着他的动作一齐熄灭。 怎么了吗?九条警部?完成一切后,他长舒一口气,表情中还带着一无所知的茫然,似乎没弄明白为什么她要做出这样的指令。 喂,山田君。九条九月已经拉开了车门,脚都迈下去了一只,却又不知为何突然重新将门无声合上。 我问你,你还记得一把手江口的样子吗? 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山田一阳边回忆边犹豫的回答道:我记得他身高相貌都很普通,不好形容有什么突出的特点,不过他嘴角边上有一颗痣。 那就没问题了。九条九月的表情不太好看,可能是因为车内暖气的缘故,她感觉自己背后似乎都冒出了不少冷汗:讲个不太好笑的笑话,我刚刚,似乎看见江口了。 你说你看见江口了?怎么可能?大半夜被电话吵醒的搜查二课管理官茶木神太郎语气中带着强烈的不可置信,他应该还得再过四天才会回到东京,如果他的行程突然有了变化,线人应该会告知我们才对,你确定自己真的没有看错吗? 他的样貌与照片上的江口别无二致。坐在熄火的车里,九条九月对着山田一阳手机上山口的照片仔细对比着,嘴边在相同的地方也有一颗小痣,我觉得自己没有看错。 第108章 您能够为自己的话语负责吗?九条警部。听到这句话后,茶木管理官的语气严肃下来,如果你的话属实,二课整个收网行动的方案全部都要临时更改。你应该知道,我们与机场方面协商多时才获准派遣提前混入机场内部伪装成地勤的警员,而这还只是本次行动耗费的警力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而已。 无角之龙太过庞大了,本次行动人手严重缺乏。如果我们决定改变计划,所有人全都需要从现有的岗位撤回,再重新安排工作。如果你看到的那个人不是江口,因为你的情报出错,而导致浪费警力,最终整个行动功亏一篑的话,你知道自己需要承担多么大的责任吗? 可是九条九月还想再辩解,话未出口就被茶木管理官打断:既然你说自己看见了江口,那你有什么凭证吗? 没有。她垂下眼:我只是在行驶的车上远远的隔着玻璃窗看到了他的样子,但在车停下来之后我第一时间就回头去找,但人已经消失不见了。我认为他应该是进入了附近的某一家酒吧内。 我很看好你,也愿意相信你的判断,九条警部。茶木管理官叹了口气:但仅我一人相信是没有作用的,就算你有能力,也已经做出了不少成绩,但你来搜查二课的时间毕竟只有短短一年,其中甚至还有半年是在实习期,资历实在是太浅了。 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你必须找到办法说服其他人才行。 我明白了。九条九月听懂了他的未尽之意:下一次,我一定会带着证据前来找您。 挂断电话,看着漆黑的屏幕,九条九月忍不住也苦恼的叹了口气。 人员调遣和方案规划需要预留一定的时间,也就是说最好两天内就能将这件事调查出一个结果。 高桥真一郎那边,她还不确定自己的劝解是否能有成效,现在还得抽空调查江口的情况。她又不会分身术,遇到这种情况就算是她也没辙啊。 山田一阳她看了看趴在方向盘上休息的男人一眼。 按部就班的照着她的命令行动还算好用,但遇到要随机应变的情况,尤其是这种她都觉得麻烦的事情还是不要指望了。 想着想着,九条九月突然间灵光一闪。 对了,她一个人忙不过来,但还可以请外援啊! 她都不用低头看手机,就盲打出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喂 电话接通后,另一头传来的含糊嗓音里还夹带着浓重的疑惑与困意:这么晚了,到底是谁啊? 他躺在床上眯着眼睛,好一会才终于适应了手机屏幕的强光看清了上面显示的名字:九月酱? 萩原,我有件事要麻烦你帮忙。九条九月开门见山。 现在吗?萩原研二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我明天早上还要上班诶。 我知道,所以,可以麻烦你明天请个假吗? 良久的沉默后,黑暗中,稍微清醒过来的萩原研二脸上的笑容瞬间扭曲起来:你最好告诉我,你现在是在玩真心话大冒险。 不,我是认真的。感受到了语气中暗藏的危险气息,在一瞬间的心虚后,九条九月继续理直气壮的支使道:我记得你今年的假期还没有休满,如果向恒元队长申请休假的话他应该会给你批准的。 这根本就不是问题的关键好吗?萩原研二认命的从被子里爬出来,单手将自己的睡衣脱下,顿时被接近零度的空气冻了一个激灵:为什么突然要我请假?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用肩膀和耳朵夹住手机,披上衬衫,边扣扣子,边咬牙切齿道:就算我脾气很好,也是会生气的! 所以,因为你这边的工作做不完就来找我帮忙吗? 真是的,我还以为是出了什么糟糕的不得了的大问题呢。 半个多小时后,开着松田阵平的车匆匆赶来的萩原研二将车停在他们旁边的停车位上。拉开车门坐进来后,他抱着手臂以一种审问犯人的语气质问道。 萩原研二有一点起床气,尤其现在还是在冬日寒冷的清晨,这种情况下估计是个人都不会想大半夜从自己温暖的被子里爬起来。 没办法,这边的情况真的很紧急。九条九月小声道:你知道,我是不可能看错的。按理说,江口的行程在安排好后就不会随意更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他突然回日本来?这种不确定因素如果不弄清楚的话,不知道会对二课的行动造成什么影响。 萩原研二和她一样坐在后座上,两人之间只隔了不到半臂距离,她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的发梢末端还结着未完全融化的冰霜。 衬衫扣子还扣错了一个,他这种对外表最为注重的人,平时肯定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九条九月哑然:萩原,我记得之前追犯人时你的那辆马自达不是撞坏了吗?要不今年生日我送你一辆新车吧? 第109章 萩原研二稍微从那种直冲脑门的激动中缓过劲,表情和缓下来。 那么。他伸出手:要我来帮忙,相关的资料总要给我看一下吧?总不能什么情报都不肯告诉我? 真是的,不是什么都可以靠花钱解决的啊九月酱。他无奈扶额:不过紧急情况,这次就算了。不过大半夜把我从床上扯起来,还理直气壮的叫我翘班。这种事情如果再发生一遍,就算是我也会生气的。 反正你也不会记得。九条九月小声嘟囔了一句。 等这个事件结束,预言重启之后,这个世界就会消失。再出现的那个萩原研二不会知道一切在预言中曾发生过的事情。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感受到了一种淡淡的心虚。 再有下次会生气。虽然萩原这么说,不过每次叫他还是会认命的出来帮忙。就算这个萩原只是她的替身能力的产物,根本不用在意他的感受,但在提一些有些过分的要求时,她也总觉得越来越下不了手。 这并不是一个好的现象,预言中的世界就算再真实,和现实毕竟是不同的。 就算她现在掏出枪将萩原射杀,现实里他依旧会毫无察觉的对她微笑。然后在预言重启后,一切又都恢复到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预言中的世界,是只有她一人经历的时光。不论改变了什么,也什么都无法改变,只有现实才是唯一的真实。 对于替身能力,应该考虑的是如何最高效率的使用。预言无法影响现实,重启之后这个世界就会彻底消失,期间产生的不论是羁绊还是感情全都没有意义。 起码在此前的将近二十年里,九条九月一直是如此认定的。 第61章 七天的友谊第四天 唔, 你有没有感觉这一片的街区构造似乎有些眼熟? 九条九月和萩原研二漫步在灯红酒绿的街道上。凌晨一点多接近两点,夜晚的街道远比有太阳的白天更加寒冷。 萩原研二朝有些冻僵的双手呼出一口热气,在再度经过一家灯牌与装潢都似曾相识的酒吧时, 不禁在大门两侧亮黄的灯光前停下脚步,抬头仰望着门顶木牌上隐匿在散射光中有些模糊不清的店名。 我也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九条九月拢了拢自己在深夜显得有些单薄的风衣:我好像曾经来过这里。 对比着彩色街灯下的夜景,她脑中突然浮现出了一段算不上久远的回忆。 我想起来了, 那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 当时我们还没有从警校毕业你还记得当时我们和松田一起解决的那桩私售毒/品的案子吗? 啊。经过她一提醒, 萩原研二终于也回想了起来, 对了, 当时就是有一家酒吧在暗中售卖毒/品。我记得那时候你连续好几天晚上都偷偷一个人翻墙出去寻找证据, 如果不是训练时被我发现了手上的伤口还不知道要瞒到什么时候呢。 看着与记忆中大相径庭的街道,他感慨了一声:是因为一家店查出了问题所以其他店也都进行了修整吗?感觉这一片和以前看起来完全不一样了。 东京繁华地区的街道大多构造相似,重新装潢后, 这里也早已经物是人非。九条九月和萩原在毕业后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经历了不知道多少起案件,早就将那起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案子抛在了脑后。 她看着这条两人曾来过的街道。 江口出现在了这条街道上,九条九月并不能确定他究竟是进了某一家酒吧, 还是说已经坐车离开。但这是目前仅有的线索, 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放弃。 但我觉得他应该还在这里。她分析道:他当时位于跟我同向的街道上,如果坐车从我面前驶过我一定会注意到的。 我依稀记得路过他时身后酒吧的装潢。从我看到他, 再到停车发现他不见之间这段相隔的时间很短,他走不了很远,我们需要搜查的酒吧只有有限几家。 九条九月在一家店前停下脚步:也就是从这家酒吧开始包括在内,往前的一共三家。 话虽这么说,但她却没有立刻进店搜查。 江口一定是乘车过来, 这么说门口所停的十几辆轿车中,很可能就有属于他的座驾。 门口停的车不少, 型号颜色各异。她不知道车主是谁,但好在车辆本身就能暴露很多信息。 江口这样上了年纪的中年男人,又从事不可说的行业,出行大概率不会选择过于张扬的颜色和车型,但就算想要低调,也不可能乘坐那种过于廉价或是上了年头的旧车。 车子的内饰也可以透露出主人的性格,家庭用车和商务出行的车辆内部的布置风格相差很大,用这些方法,很快就将看似很多的十几车排除大半,于是可疑的车子只剩下了最后一辆。 这是一辆梅赛德斯奔驰的s600,不过更广为人知的名字是用底盘代号称呼的w140。纯黑的漆面,四四方方的车体设计,兼具了力量感与庄重感,的确非常符合刻板印象里□□人物会喜欢的车型。 九条九月敲了敲侧面的玻璃窗。 车玻璃经过了改装加厚,不过可能是为了避免引人注意,防窥膜倒是符合法律要求的百分之五十以上透光率。透过玻璃隐约能看到车内简洁无杂物的黑色皮质椅背。 第110章 为了避免有人从店里走出来发现有人围在车边,九条九月只是看了一会,就绕到了靠近马路一侧的后方车轮处蹲下。 轮胎也经过了加厚,从外胎花纹的凹陷处可以看到一点材质不同于泥土的细腻东西在路灯下隐约反光。 九条九月用手指拨下来一点,在指尖捻了捻。 这个质感,是沙子,而且 她凑近鼻子轻嗅了一下有一股淡淡的海水腥味。 港口吗? 九月酱。萩原研二伸手轻轻戳了她一下,九条九月顺着他手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依稀看到了一点前轮轮胎缝隙中凝固的深色。 萩原向她展示了一下手指上抹过那处留下的痕迹:是血。 就是这辆车,基本可以确认了。九条九月只觉得有些惋惜: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在车上留点什么东西,可惜事发太突然,我身上无论是窃听器还是定位装置都没有携带。 到了这个地步,就算不能确认车的主人是江口,也有足够的理由说服管理官调取监控监视这辆车的行程。她将这些东西都拍摄下来,很快接到了管理官的指示。 原定待命吗?九条九月看向车辆正对的那家居酒屋的大门:车还停在这里,这么说江口确实没有走,看来可以进行下一步搜查了。 九条九月和萩原研二打开居酒屋的大门,室内的暖风拂面而来。 室内显得安静且空旷,两侧的包间都用木门隔开,只能听见坐席上隐约的笑闹声。 他们两人一前一后隔着不近的距离,各自审视着居酒屋内的情况。 在路过一间包厢时,身后传来木门被拉开的声音。开门的人本来正在讲着电话,估计是为了不打扰席上的人而刻意走了出来。 她似乎并没有想到包厢门口居然站着人,拉开门的同时下意识噤声了一会,但反应过来后又一切如常的继续边说话边往门外走去。 九条九月与她擦肩而过。 那是个肤色较深的女人,但身材火辣,有种南部海岛地区成长起来的自然又野性的气质。她穿着因为至少十几个小时没有打理而显得有些发蔫的制服,两颊处飞上了一点熏红的酒气。 公司聚餐吗?九条九月一眼就判断出了她所处的境况。在日本聚餐,特别是公司集会时,尤其偏好选择这种居酒屋。今天是周五,明天不用上班,就算玩闹到很晚也对工作没有影响,的确是适合同事之间聚餐的时候。 然而等她打开走远之后,九条九月才突然意识到看到那个女人面孔时那种隐约的熟悉感来自何处这个女人,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好像是高桥真一郎的同事。 说起来,高桥昨天晚上直到她临走前都没有回来,根据她的调查,他们部门加完班干脆直接举办聚餐去了,而且那间公司似乎就位于这附近,不会真的这么巧吧? 江口他出现在这里,无角之龙的公司又刚好选择在这个地方聚餐,鬼才相信这是巧合,他难道是特意打算来见什么人吗? 九条九月思考着,想要从门缝里看一下这次来参加聚会的都有些什么人,口袋里的手机却偏偏挑在这个时候响了。 是茶木管理官?她举着手机左右张望了一下,找到了一个可以通往居酒屋外的小门。 半掩上门,确定不会被屋内的人听到自己的谈话内容后,她才按下了接听键:茶木管理官,是监控的调查结果出来了吗? 茶木管理官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喜悦:你立大功了,九条警部,我们刚刚查了居酒屋前的监控,车里的人的确是江口,他刚刚已再度上车,前往了东京港边上的一间仓库内。二课其他人的搜查行动进行的很顺利,所以我们打算提前行动,今天开始收网。 今天? 完全处于意料之外的变故让九条九月下意识皱起了眉:您不是之前还说人员的调动需要时间吗?会不会太匆忙了一点? 因为大家的搜查工作进行的都非常顺利,比我们的预期提前快一半的时间就完成了。我们已经知道了江口现在的所在地,比起拖到原定时间,期间还要持续对他进行追踪,说不定一不小心就会跟丢他或者暴露。既然如此,直接开始行动岂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茶木管理官说的其实有些道理,但九条九月依旧不敢置信。 就这么轻松的结束了? 但是我还没有调查清楚江口突然改变行程的原因。她忍不住提出质疑:按理说线人的情报是不会出错的,为什么他突然就回到了东京呢?我希望您能给我一点时间调查清楚这一点,在此之前还是不要展开行动的好。 九条警官,我觉得您有些太过于神经紧张了。电话那端传来了一个不同于茶木管理官的声音。 您是?九条九月并没有认出这个声音属于谁。 我是寺下达雄,负责中野那边的搜查,我这边的工作完成的很顺利。这个对她而言略显陌生的男人以一种异常轻快的语气说道:感谢九条警官为我们提供了一条重大线索。放心吧,这次任务你肯定能占主功,所以这边的收网和指挥工作,就交给我们这些老前辈吧。毕竟要是一点力都没出,我们可是要被课长批评的很惨的。 第111章 而且比起调查江口出现的原因,高桥真一郎那边才是你应该负责的任务吧?你的工作完成的怎么样了? 这是在指责她想要独自揽功吗? 莫名其妙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还非要过问她任务的完成情况,九条九月实在没有办法对这个男人产生什么好印象。 这位寺下警部,她此前未和他共事过,只对他有一点模糊的印象。他们两人之间没有直接隶属关系,九条九月也并不是很想将任务进度告诉给自己上司以外的人。可寺下警部虽然理论上与她平级,但在职场上来说无疑是她的前辈,对她的工作情况过问是一件无可非议的事。而旁边的茶木管理官也没有反对,似乎默认可以把案件呈报给他知晓。 九条九月不太情愿,但只能详细的报告:我已经查明了高桥加入这个犯罪组织的理由,我认为他并非是出于自愿,而是因为家人被绑架而受到胁迫,我打算以此为由说服他成为警方的污点证人。 她仔细说明了自己在医院里看到的情况和查到的信息:既然二课现在就打算提前展开行动的话,可能需要派人去把他弟弟从医院里救出来。 我们这边的警力恐怕会很紧张。然而出乎她的意料,茶木管理官并没有直接答应下来,现在整个二课的警察都准备出发前往东京港了。 整个二课的全部警力?听到他的话九条九月几乎是下意识就想要反对:您真的就这样草率的决定了吗?还有很多事情我们都没能调查清楚! 我们刚刚调了监控,在江口到达之后,无角之龙包括江口在内的其他主要成员也往那里去了,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茶木管理官以不容置喙的语气说:以他们聚集起来的人数,如果不是整个二课倾巢而动的话,抓捕任务恐怕会很困难。 九条警部,由你来负责高桥兄弟的安全,第一现场那里由我和寺下警部来负责指挥。 我明白了。九条九月垂下的右手攥紧,在艰难的回复后,她挂断了电话。 不是吧?听到他们谈话内容的萩原研二不敢置信:这次的行动未免也太匆忙了。 可能是担心他们从港口逃走吧。九条九月将手机放回口袋里,抱臂向后靠在了门边的砖墙上:在半夜不知缘由的突然聚集,他们这次的行动实在是太过反常,警方为了能占据先机而提前展开行动,即使匆忙一些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真是的,本来以为会有很多事情要做才会把你叫过来,实在没想到一切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了。她略带焦躁的叹了口气。 不过,既然案件结束了,至少你也可以睡个好觉了吧?萩原研二看着她眼下有些明显的阴影:实话告诉我,你多少天没有睡觉了? 把今天看作新一天的话,已经是第四天了。九条九月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不过没关系,今晚回去就可以好好休息一场。 萩原研二困的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好羡慕,什么时候我也能拥有你这么旺盛的精力就好了。 既然事件结束等会我就开车回家不,要不直接在车上歇一下好了。他看向已经指向凌晨三点的时针,又打了一个哈欠:总之,我先去那边抽根烟清醒一下。 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巷口,九条九月依旧靠在后门边,规划着下一步自己该如何展开行动。 周围一片安静,紧靠在门边的九条九月甚至能听到单薄大门内客人隐约的欢笑声。她低头看向地面,从外表看起来就像是在普通的发呆。 渐渐的,从某一时刻开始,店内依稀的交谈声也彻底消失了。漆黑的巷子里寂静,异常寂静,寂静的可怕。 九条九月从思绪中猛然惊醒。 狭窄的巷口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大片厚重的阴影那不是建筑物或天上的云投下的影子,而是连成一片的黑压压的人群。十几个身材高大身着黑衣的男人并排走来,就像一汪不断前扑的黑色潮水。封闭如长颈玻璃瓶的小巷,唯一与外界连接的瓶口处被堵塞。这潮水缓慢,但却不容置疑的不断往内渗透渗透 巷口被牢牢地堵住,连一丝逃离的缝隙都不肯遗存,往后走是则被砖墙堵塞的死路。 人群一步步朝她走来,九条九月起格斗的起手动作,也一步一步,缓缓向后退去。 唯一看似可行的出路是后门,进去之后再想办法从居酒屋的前面逃出去如果这么想的话,八成会在大门口被人堵个正着吧? 砖墙的高度在两米以上,想要不借外物跳上去很困难。 一只手突然毫无预兆的从身后出现揽住了她的肩膀:往这边走。 这个搭上来的动作比起表达亲密,更像是将她的肩部当作拐杖一般作为支撑。 高桥君。九条九月从声音中辨别出了来人的身份,她没有多问,顺着他的动作按照他指引的方向快步前行。 往内迈了两步,就当他们快走到巷子的尽头时,原本以为是死角的两墙夹缝之间豁然出现一个仅容侧身通过的狭小通道。 她即刻拉着身边的人钻了进去,幸好高桥真一郎虽然个子很高,人却异常消瘦,哪怕再胖一点他估计都和堵在墙缝入口处的那些壮汉一样挤都挤不进来。 第112章 九条九月在不知道多少年没打扫的两面墙壁之间蹭了满头灰。最终她灰头土脸的半扶着高桥真一郎从巷子里钻出来,刚好与站在街角抽烟的萩原研二对上眼神。 他身后是大步朝她追赶过来的黑衣人。 【不要过来。】 读懂了这个口型,萩原研二下意识要迈步的动作停了下来。 高桥真一郎走的实在是太慢了,九条九月干脆将他架起来,迈开步子就往和萩原相反的方向跑。 不知身份的追踪者没有去管萩原,径直奔她而来。 果然如此,毕竟按理来说,那些人在之前从巷口方向走来时就一定会与萩原研二碰上面。 挥之不去的疑惑不断纠缠着她的内心。 她和萩原,明明一直都在一起行动。如果她有露出破绽,应该两个人都会被追踪才对。但是为什么那些人只顾着对她穷追不舍,却对与他们擦肩而过的萩原视而不见? 第62章 第五日其一 酒吧门口, 他对着擦的油光锃亮的机车后视镜整理着自己精心准备了足足一个小时的新发型。 追求了大半个月一直态度冷淡的里佳,在他花五百万买了一辆炫酷的新机车之后,这两天终于稍微松口答应和他出去玩。 今天我要和朋友去酒吧喝酒, 到时候你一定要记得开新车来接我哦。 想到里佳当时暧昧的语气,他忍不住露出了会心的傻笑。 喉咙有些发紧,他再度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领带, 保证势必要以最帅气的形象出现在里佳和她的朋友面前。 第二个孩子该叫什么名字好呢? 喂, 小哥, 我有急事借用一下你的机车, 谢了! 嗯嗯。沉浸在自己美好幻想中的他下意识微笑点头。 然而等他意识到刚刚那个声音说了什么, 僵硬的回过头, 却只发现 我的车呢!!!! 身后的黑色汽车连成一大排紧紧追上来。 真是的,阴魂不散。九条九月扭动把手加速。 应该说不愧是是高利贷集团吗?这些讨厌的家伙简直就跟追债一样紧紧地黏着人不放。 往右边走。坐在身后的高桥真一郎伸手指路。 她在到达红绿灯的前一个路口右转向,横插进一条汽车无法穿过的小巷内。 你对这一片还挺熟悉的嘛。 因为离家近, 原来有段时间经常来这里喝酒。 九条九月的确曾来过这里,但隔了那么久的事就算她记性很好也不可能把每条道路都记得清清楚楚。可抱着她腰的男人就像一只滑不溜手的泥鳅,或者说地鼠, 好像随便往哪都能找到可钻的洞, 就算九条九月刚才背着他跑的气喘吁吁,现在又遭到好几辆车同时围堵, 也至今没有被那一大帮人追上。 但一直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如果继续在这片街区打转,他们再叫人增援就糟糕了。 到了下一个路口,九条九月在尽头处左转,驶离了这片转了不知道多少圈之后终于稍微和后车拉开一点距离的街区。 然而等到驶入了陌生的直线车道,就无法再依靠机车的灵活和对路况的熟悉占据优势。 后视镜里反射出后车副驾驶打开窗户内伸出的枪管。 啧, 居然还有枪。 看着后视镜里朝她射来的子弹,九条九月紧急调转方向, 机车在地面上弯出蛇一般的s型轨迹。 按理说同等马力下轻便的机车要比汽车更快,但躲避子弹的动作削减了这一差距,与后车之间的距离一直僵持不下。 她瞥了一眼油表,经过半个小时的追逐后,油箱中的油量已经所剩无几。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高桥真一郎两手紧紧抱着她的腰,九条九月因为驾驶机车的缘故根本腾不出手。 你会开枪吗?她问。 如果是自行车稍微撒一下把手还可以,但是这种高速行驶中的摩托车如果放开手,哪怕是在平整的道路上直线行驶,也只能用活腻歪了来形容。 不会。 出乎意料是个良民。九条九月叹气:那开车呢? 也不会。 又一枚子弹直冲她头部射来,九条九月再度险之又险的躲过,她额头冒出青筋:就算不会,你现在也得会了。 她松开左手,抓起高桥真一郎环在她腰间的左手按在了车把手上,又用右手重复了一遍以上操作。 等等!似乎明白了她要做什么,高桥真一郎慌张的死死握住车把手,可是我真的没有开过车 那就闭上眼睛。九条九月喊道:怕什么,死也是一起死,就算侥幸没死又被交通部逮住,我也会想办法给你求情的。 抓稳了!话音刚落,在高桥真一郎视死如归的眼神里,她毫不犹豫的松开了车把。 九条九月半转过身,左手抱住身后人的肩膀固定住自己的身体,右手拇指拨开后腰枪套,食指伸入板机护圈内向上一挑,左轮手枪在空中旋转了几个圈落入她的五指中。 你快一点!看着离车头仅隔了不到五十米的急弯,高桥真一郎呼吸一窒,心跳的差点整个人晕过去。 第113章 抬手,瞄准,上膛。 六枚子弹,五辆车,足够了。 她对准行进中汽车的轮胎,一枪打中飞速转动的前轮。 这几辆都是前驱车,前轮既要作为动力源,又要承担转向的工作。爆胎后,汽车无可避免的发生侧滑,且重心偏移,转向失灵,横着挡住了后车的来路。 抓稳我。她嘱咐道。 九条九月将枪塞回枪套,重新掌握机车的握把。她猛地将方向左打,右脚踩在踏板上,右膝将全身重量压在油箱上,捏紧离合器,猛踩后刹锁死后轮。 机车以几乎与地面平行的角度从崖边的弯道漂移而过,后方追踪的车群彻底在视野中消失不见。 哈哈哈哈哈。九条九月再一扭车把,机车在平直的大道上急冲出去,她放肆的大笑起来。 难怪萩原那么喜欢飙车,确实令人心情爽快。 喂。她拍了拍高桥真一郎恨不得将她腰部勒断的手:起来了,别把脑袋埋在我背后。 结束了吗?他依旧不肯抬头,以一种游丝般气虚的声音问。 至于怕成这样吗?九条九月无语:坐个车都能吓成这样,当时为什么要跑出来逞英雄。 他终于探出头,后视镜里反射出他在九条九月背后蹭的乱糟糟的发顶,和写满了劫后余生的眼神。 真的结束了?他嘴角微微上扬,那双暮气沉沉的眼睛中终于有了一丝和年龄相符的亮光。 在共同历经险境时,人的关系往往会飞速提升。这大概是一种类似于吊桥效应的奇妙心理现象。 啊,当然。可能是这个缘故,尽管依旧完全搞不懂这个男人在想什么,但现在九条九月心情很好,看他也稍微顺眼了一点。 真是没想到。他长舒一口气:全身都僵硬到不敢动弹,手也抖的跟筛子一样,我还以为自己死定了。 你也太冒险了,要是我不小心没操纵好,车子从路边飞出去怎么办? 怎么可能。有她的替身把控,不论高桥真一郎再怎么手抖机车都绝对会完美的继续行驶。不过是因为机车无人驾驶还能跑这种事情太过离奇,才让他辅助一下罢了。 正好现在就我们两个人,我有话要跟你说。 九条九月说:我其实是个警察,接近你本来是出于调查的目的。不过,调查后发现,你加入他们不是出于自愿的吧?既然如此,要不要考虑一下作为警方的污点证人,我们会为你弟弟提供治疗,指控的行为也可能给你减刑。 好啊。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这反而出乎了九条九月的意料。 这么轻易吗? 尽管她知道他别无选择,但是居然真就这么简单,连一点疑虑都没有的就相信了她的说辞? 如果是她的话,首先会怀疑这个自称警察的人是不是被刻意派遣来调查他的忠诚,然后再要求对方提供证据,至少也要对方出示自己的警察证才行。 可能知道自己答应的过于不假思索,又或者看出了她表情中的疑惑,他最终说了一句:我不是相信警方,我只是相信你。 是因为当时救下他的行动吗? 但那是刻意为之,在了解她警察的身份后,高桥真一郎理应能够察觉这一点才是。 我真是搞不懂你。九条九月叹了口气:完全不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问道:您还记得自己一共抓捕过多少人吗?或者帮助过哪些人? 当然不记得。九条九月有些奇怪,并没有理解他问出这样问题的缘由,光用脑子去记,很难全部记得住吧?举个例子,比如你,你难道会记得自己经手过的每一起工作吗? 当然。他毫不犹豫的说。 每一个人我都记得,一刻也不曾忘记。 九条九月愣了一下,她想起来在他房间发现的那个写满了人名的笔记本。 高桥真一郎,他不会 九条九月看了一眼他的脸色,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将车暂且停在路边。 她拿出手机:为什么我们会被追踪,得找管理官帮忙调查一下。 然而在拨打了茶木管理官的电话后,却只听到一长串忙音。 没有信号? 她皱着眉头打给二课的其他警员,但是无一例外,所有人的电话全都是忙音。 九条九月猛然意识到,目前经历的一切无角之龙主要成员反常的聚集,明明应该在国外却出现的一把手江口,还有在她联系完管理官之后立刻追踪她的黑衣人。 不会吧? 难怪那些人的目标只有她没有萩原,就是因为警方内部出了内鬼吗? 既然无角之龙已经得知了他们的计划,那么这次行动倾巢而出的二课成员 东京港口的仓库。 那里原来是个废弃的化工厂。 第63章 第五日其二 萩原研二将车停到了路边立着的那辆黑色机车面前。 太好了, 我的车没油了,萩原。九条九月叹了口气,拉开后车门:幸亏有你, 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114章 九条九月甩开跟踪者后,发现他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便告知了他自己的位置。 高桥真一郎进车后, 她关上大门, 萩原研二发车, 直朝着东京港的方向驶去。 一直跟在你身边的那位山田警部补呢?萩原研二有些意外的疑问。 我派山田去保护他的弟弟了。九条九月解释道:而且我有种很糟糕的预感。 她的表情严肃:化工厂这种地方, 如果我想的没错, 他们真的打算将二课警察全部歼灭的话 一定会用到我的老本行, 是吗?萩原研二此前已经在电话中听九条九月描述过她的推理。 是啊。九条九月说:我已经联系警视厅叫他们派遣组织犯罪对策部增援,但以警视厅和东京港之间的距离,哪怕现在增派人手估计也很难赶上了。更何况他们不能太靠近工厂, 即使有再多警力,面对爆炸也只是白白牺牲而已。 好在这里离东京港不远,按照路程换算, 我们两人现在过去说不定还赶得及, 所以拆弹的工作只能交给你了,萩原。 九条九月这样说完, 才发现高桥真一郎用一种有些古怪的眼神看着他们两人。 他是萩原然后,你也是萩原。萩原这个姓氏在日本虽然不算特别罕见,但也远没有铃木佐藤那般多到遍地都是。起码年龄相仿的两人相识又恰好是同一姓氏,这样的概率还是很低的。 但如果说有血缘关系的话 你们两个人长的一点都不像。 高桥真一郎陷入沉思。 所以你们 萩原?听到高桥话语的萩原研二一脸迷茫。 没有什么。 早就把自己随口扯的谎给忘光了,九条九月强掩内心的尴尬, 强迫自己露出了笑容。 只不过这个笑容显得有些狰狞:这个问题很复杂,等回去我再告诉你, 所以现在你就不·要·问·了。 萩原研二在无人的道路上飞一般疾驰,几分钟之后,车开到了工厂边的树林里。 四点,这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不远处那间破败的废弃工厂完全笼罩在寂静与漆黑中,与视野里茂密的树影混合在一起扭曲成张牙舞爪的奇怪形状。 好消息是,没有浓烟与火光,也就是说起码到目前为止最糟糕的情况还没有发生。坏消息则是,工厂周边反常的沉默,没有冲突的枪声,但也看不到任何二课警员的踪影。 九条九月无法判断现在的形式,但隐约嗅到了一股山雨欲来的不安。 她尝试着用手机拨打了萩原研二的电话。 到这里为止还打得通。九条九月皱眉。 也就是说信号的屏蔽范围应该是从工厂内部开始,按理来说茶木管理官会在工厂外围布置人手以防追捕时有小部分残党逃跑,我们应该能想办法联系上他们。 树林里有坑坑洼洼的泥土小道,但道路愈往前愈窄,逐渐不容行车通过,他们只能丢弃车辆,步行靠近工厂。 九条九月推开了车门。 然而在车门打开,外部空气涌入的一瞬间,原订的计划瞬间就被推翻了。 浓郁的血腥味。 萩原研二的瞳孔猛然收缩。 这不是一两个人可以流出的血。他喉咙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周围什么声音都没有,也就是说二课布置在外围的警力全部被 情况远比九条九月预想的还要糟糕,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大部队应该还没有事。否则不应该结束的这么快但他们是怎么做到不惊动工厂内部的情况下将外面的人全部杀死的? 将近二十多分钟前他们就已经进入了工厂,现在估计已经走到了很里面的位置。她看了下时间:我们必须现在就开始行动了。 九条九月跳下车,回头看了高桥真一郎一眼。 她本来想让他留在车里,毕竟他是重要的证人,又没有自保能力,进入情况未知的现场实在过于危险。但现在看来,把他一个人留在很可能有无角之龙成员逗留的地方风险反而更大。 往工厂的方向走,血腥味愈发浓郁,一直到了近乎呛人的地步,最终在树林的边缘,他们终于看到了早已在脑海中预演过的景象。 即使早已有了心理准备,萩原研二还是被眼前惨烈到几乎可以称之为屠杀的局势震悚了。 乌鸦在树林里盘旋,落到了那堆身着警服的躯体上。周围的树干,足下所踩的泥土已经完全被浸染成了与他们衣服上液体相同的颜色。脚落到地上,再抬起时几乎可以带起一串浓稠的血浆。 几乎毫无反抗的就被瞬间杀死了,又是内鬼提供的消息吗?萩原研二拳头攥紧:到底是谁 从这个角度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工厂的大门了。从树林,一直到工厂,一路上空空荡荡,甚至可以形容成畅通无阻。 工厂里有炸弹,进入之后必死无疑,你觉得,那个内鬼会明知道这点却依旧来到现场吗?他彻底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以无比严肃的神情询问。 第115章 我不知道。九条九月如实回答:据管理官所说,参与这次行动的全部二课成员应该都到了现场。 我认为,要往警视厅里安排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成效太慢了,比起培养自己的人混入警方,收买已有的警员来的更快。她分析道:以利益作为枢纽的话,让对方付出自己的生命很困难,内鬼应该会想办法保证自己的安全。 如果其他二课成员全部死亡,只有一人生还,肯定会遭到怀疑和调查。如果想要安全脱身的话,最好的方法就是留在外围,传递其他警员位置的消息后离开,然后换个身份,重新生活。反正被爆炸炸死的人估计骨灰都剩不了了,就算他失踪也只会被计算到进入工厂的警员中。 啊。萩原研二赞同:目前看来这是可能性最大的情况了。 树林到门口的这段路上没有任何掩体,他们三个人比靶子还要明显,但却没有任何人对他们进行攻击。 周围已经没有敌人了吗? 他们终于靠近了工厂的大门。 门被从外面上了锁,两侧有窗户,不过位置有将近三米高。九条九月和萩原研二两个人合力勉强能爬上去,但是行动不便的高桥真一郎就没有办法了。 你能把锁打开吗?九条九月问。 安全级别很高,不过给我时间的话没有问题。萩原研二仔细研究了一下锁芯的结构:可是,我们现在最缺少的就是时间了吧? 那就只能□□了。听到他的话,九条九月掏出了手枪,对准锁头的薄弱处扣下扳机。 锁应声而断,她将枪收回枪套内。 左轮手枪一共只有六发子弹,在之前的追逐中已经用掉了两枚,现在还剩下最后三枚。 当时她为了保险起见,选择将第一辆车两边的前轮一起打爆。射击时也没有预想到居然还会节外生枝,现在剩余的这点子弹太过于捉襟见肘了。 和一片寂静的屋外不同,进入工厂之后,能够隐约听到周围仪器运作的轰隆声。 这里不是早就废弃了吗?萩原研二有些意外:这些仪器居然还开启动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掩盖外面的打斗声吗? 九条九月眯起眼。 不要走散,萩原。她提醒道。 进入工厂后,她的手机终于彻底失去了信号。 这里安装了屏蔽信号的东西,如果我们两个走散可就没有办法互相联系上了。 必须尽快找到管理官他们。 寺下警部。茶木管理官皱起眉头:好像有些不对劲,这里面似乎过于安静了。 机器隐约的声响帮他们掩盖了潜入时的脚步声。但在进入工厂后,无论是往哪个方向寻找,始终没有发现半点人迹,仿佛他们在监控中看到的那些进入工厂内部的人影都是错觉般。 寺下警部并没有在意眼前暂且的失利,他冷静的说:我们进来之前不是还和警视厅那边确定过吗?根据监控,江口他们在进入工厂之后就没有出来过,这些人现在一定还藏在工厂之内。 而且如果情况有变,外层待命的警员应该会通知我们,但直到现在我也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他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您怎么想,要分散开寻找吗?但是如果为了找人而过度将人手分散,遇到敌人很容易落入下风。 茶木管理官仔细的考虑了一下他的话:不,既然没有没有接到消息,就说明时间还很充裕,我们还可以慢慢搜查。 第64章 第五日其三 仪器运作的轰隆声在空旷的工厂内不断回响。 但除此之外, 这里非常的安静,根本无法追踪到其他人的动向。 管理官他们肯定以为无角之龙的成员还在工厂里,为了避免引起注意, 他们一定会悄无声息的潜入,不发出任何声音,我们很难通过这个方法直接找到他们现在的方向。 不过这么多人行动, 总会在经过的地方留下一点痕迹。九条九月看向了地上一根被踩弯的铁丝。 像这样一直在后面追踪, 总能够赶上他们。 他们沿路边赶边追查, 一直深入到了工厂的中心位置。 这里堆满了各种老旧的废旧仪器, 大多数仪器都生了锈, 上面结满了蜘蛛网, 甚至连硬化玻璃材质的仪表盘都已经碎掉了,但依旧有某些机器出于不知道何种原因在持续运作着。 在路过某堆废弃物料时,萩原研二的脚步停了下来。 这件看似垃圾的陈旧仪器上, 粘了一块像是橡皮泥一样的东西,黏在仪器顶端隐秘的角落里,如果不是萩原研二接近一米九的身高, 估计很难发现藏在这么高的地方的东西。 他凑近了一点观察。 从外表看起来, 这就是一团普通的白灰色泥土,质感有点像是面包发酵后的面团。这块奇怪的泥土虽然与整个工厂的环境不搭, 但是很容易就会被人忽略。 一般人可能认不出来,但爆裂物处理小组的萩原研二不可能认错。 是c4炸弹。 但在仔细查看过之后,他露出了有些讶异的神情:这里只有单独的c4,上面没有连接雷/管。 第116章 c4是一种威力巨大的炸弹,爆炸当量为1.34, 不到半公斤的分量就足以炸毁一辆卡车。它可以像粘土一样随意揉搓成各种形状,非常利于隐蔽。不过, c4炸弹杀伤力很强它但却性质稳定,哪怕是被子弹直接击中,甚至用火燃烧也不会引发爆炸,一般只能用雷/管一类的东西引爆。 所谓雷/管,就是产生小规模爆炸来引起其他炸药殉爆的起爆材料。因为通常使用填充了雷酸汞等爆感度极高的材料装在金属管里制成,所以被叫做雷/管。 想要引爆c4,必须要利用其他东西爆炸产生的能量。他很快想明白了炸弹的设计思路,看来这附近应该还藏有其他小当量的炸弹。 九月酱,帮我一起在附近找一下。 围着发现c4的机械设备转了几圈之后,九条九月在相隔不远的一片空地上找到了定时炸弹。 这枚炸弹出乎意料的容易寻找,没有摆在什么设备的底部缝隙或是角落里,而是位于两个相隔十几米的大型设备之间空旷的中心,仿佛一直等待着被人主动发现。 就像一个明目张胆的陷阱。 此刻,上面显示的倒计时只剩下不到十分钟。 萩原研二蹲下身用螺丝刀拆掉了最外侧的塑料外壳,打量了一下里面的构造:剩下的时间差不多刚好可以把它拆掉,看来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功夫再去慢悠悠的寻找管理官他们了。 炸弹可以移动吗?九条九月问。 外面就是东京港,如果可以把炸弹直接丢到海面上,就不用冒险在这种不知道有没有埋伏的地方进行拆卸了。 我看看,里面似乎没有水银汞柱之类的平衡结构。萩原研二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这个方案按理说是可行的。 但在挪动时,他的脚不小心碰倒了隐藏在机器底下的什么东西那是一个圆柱形的瓶子,它在地上滚了几圈,又触碰到了别的什么,两者撞击发出了玻璃之间碰撞的脆响。 萩原研二够长手拾起因为他的动作从机器底部滚出来的那几个化学试剂瓶,上面还贴有写了名称的标签。 硝酸,浓硫酸,丙三醇 萩原研二轻抽了一口气:看来这枚炸弹内的填充物是硝/化甘油。 按爆感度划分的话,硝/化甘油是一级,爆感度极高,哪怕只是少量能量的撞击或者压力的变化都有可能会引起炸弹爆炸。 所以,我们没有办法进行移动,必须现在,在这里就地将炸弹拆除。 萩原研二揉了一下眼睛。 在黑暗的环境内拆卸炸弹外壳和辨认试剂瓶标签上的名称让他眼睛有些犯花,但即便他已经努力瞪大眼睛想要看清,炸弹内部的引线依旧纠结成模糊的一团。 工厂内太过漆黑,他的拆弹动作必须要用手电的亮光作为辅助。 高桥,给他照明。九条九月命令道。 但是点灯的话听到这句话,萩原研二猛地转头看向她。 黑暗之中的这点光亮,他们两人都知道,一定会如同引诱飞蛾的亮灯一样招来无数的目光。 往好处想,说不定可以引起二课大部队的注意,但从糟糕的角度思考的话 再结合这个炸弹所处的位置,这种刻意诱人前来的任何掩体都没有的无遮蔽场所 但是如果连内部线路都看不清的话,你根本就无法进行拆弹吧?九条九月叹了一口气。 高桥,开灯。她再度命令道。 手电的光终于亮了,在一片漆黑的工厂之内,如同摇曳暴雨里海上船只突兀点起的一点渔灯,微弱,却异常醒目。 在机械不断运作的卡擦声中,九条九月听到整齐的,隐秘的,沉重的脚步声在向这里靠近。 来了。 她掏出仅剩最后三枚子弹的手/枪。 工厂内就算有埋伏,人也不会很多。爆炸不能区分敌我,能够无视生命威胁留下来断后的估计没有几个。一旦与敌人遭遇,交战的声音会引起二课警察们的注意,她一个人就算不能对付,拖延到他们循着声音赶来应该也没有问题。 萩原,安心拆弹。九条九月下定决心,她闭了闭眼睛:只要有我在,就没有人能够影响到你。 你记住,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听到了什么样的动静,都一定不要回头。 她将周围一切可以用来防护的东西都堆到了萩原研二身前。 九条九月听到了脚步声在持续不断的接近。那些仿佛笃定了他们无法逃脱而愈加的明目张胆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工厂内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刺耳回响。 随后是自动手/枪上膛的声音,咔哒,在一片寂静的黑暗中,即使有接续的机械声作为掩护,熟悉的清脆声音在她这种重复了无数遍蕾=类似动作的熟手耳中也无比明显。 九条九月闭上眼。 黑夜中无比明显的灯光,即是靶子也成为了掩护,那亮光太过明显,吸引了所有人的火力和目光的焦点,没有人会去注意到隐藏于亮光之下的阴影。 她再度睁开眼,适应了闭眼后彻底的黑暗,眼前仅有微弱月光透进来的工厂似乎变得更加清晰。 第117章 脚步声已经停了下来。 九条九月握紧枪,无视从额角滑下的冷汗,屏住自己的呼吸。 火光从二楼的平台迸裂,随后是手/枪开火的声音,慢了一步才传到她耳朵里。她瞬间放出替身,昨日重现手持从机床旁边翻出的钢珠,与火花闪现的几乎是同一时刻两指捏紧钢珠往那个方向弹射。 一声惨叫响起,重物倒地的声音随之传来。周围的脚步声似乎停滞了一瞬,但也只有一瞬,紧接着无数的枪口接连喷射出更加密集的火花。 九条九月举起枪,朝着离她最近的那枚火花扣下了板机。 黑暗成为了她的掩护,无人可以看见的替身在黑夜里化身为了收割敌人性命的凶神。 但双拳难敌四手。 昨日重现终究是射程只有三米的近距离力量型替身,面对远在十几米之外开枪的敌人,光是挡下他们射击的子弹便竭尽全力。在左轮手枪弹仓内仅有的三枚子弹全部射光后,尽管昨日重现依旧能密不透风的阻挡下所有射向萩原研二的子弹,但这个动作已经耗费了它所有的精力。没有了还击的手段,九条九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敌人一步一步推进。 她只能舍弃了一只手的防护,将这只手的全部动作都用于发射钢珠。 周围的子弹射出的频率在降低。叫声,闷哼声,落地声,子弹掉在地上的声音,一个又一个敌人在接连不断的倒下。 但比这些都率先传到萩原研二耳朵里的,是另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每一下翕动的喘息,压抑在唇齿间不肯吐露的痛呼,枪击中肉/体时的闷响,还有血一滴一滴落到地上发出的噼啪声,甚至远比面前定时炸弹死神般倒数的滴答声都更加清晰的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不要回头。萩原研二对自己说。 不能回头。 双手如同机器一般无比精准的进行着重复了不知道数百数千的拆解动作,哪怕是最熟练的外科医生恐怕也无法匹敌这样精湛的拆卸技巧。 在漫天子弹碰撞与枪口喷射的响声中,他所处的位置安然无恙就像九条九月说过的那样,没有任何一颗子弹能够突破密集的防护圈,打扰到他的拆弹。 快一点。他想。 不论是拆弹的动作,还是二课赶来的速度。 再快一点。 身后的喘息声在不断加重。 紧接着是几声咳嗽,他能够辨认出喉咙间混杂着的粘稠液体,从嘴角溢出,划过脸颊,再滴答滴答的掉到地面。 那真的是从身后传来的声音吗?还是炸弹不断划过的倒计时使他产生了错觉? 他感觉自己的思维似乎都停止了,就像灵魂飘在天上审视着他的□□。手上的动作却依旧没有停止,精准,完美,足以作为范例编写进警校的教科书。 拆解,剪断,连接 一声远从处传来的枪击如雷鸣般轰然印入萩原研二的脑中。 他此前从没有如此感觉到,这种警察独有的整齐划一的步伐竟能像上帝的御旨一样动听。 九月! 萩原研二剪断最后一根引线,来不及喘气,甚至来不及将挡在身后的东西移开,直接用手支撑着从上面翻了过去。 他落在了九条九月身边。 她半靠在金属的仪器前,偏着头,腹部不断渗血,右手从手腕到肩膀的位置遍布满密密麻麻的弹孔。 还活着吗 萩原研二左手环住她的肩膀想扶她起来,却哪里都不敢动,拆弹时稳如机械的右手现在连伸到面庞下试探鼻息的动作都颤抖着踟蹰不前。 溅上血珠的眼皮动了动。 叫那么大声干什么她轻咳几声,睁开眼,累死了,就不能让我休息会吗? 看到萩原研二凑近的脸上一副就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她用还算完好的那只手勉强比了个ok的手势,伸手虚抱了回去:你看,还在喘气呢,没这么容易死。 你的手 放心,我有护住重要器官,看起来确实有点惨,不过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不用担心我。她弯起眼角,以一种轻松的语气说:我说过,只要有我在,就没有人能够影响到你。 和我比起来,萩原,我们在场唯一的拆弹能手,你的命可要金贵多了。 周围的枪声告一段落,一直潜伏在工厂内的几十名二课成员终于赶到了他们两人的面前。 九条警部!茶木管理官看到了遍地的鲜血,这是怎么回事! 被摆了一道。九条九月报告到:工厂内设置了信号屏蔽仪,所以您没有收到我发出的消息无角之龙的成员早就撤离了,这个工厂是一个诱导我们深入的陷阱,外围待命的二课成员也都被解决了。 别说话了。萩原研二皱眉,我们必须现在就走离开,你需要治疗。 他扶起九条九月完好的左边身体,对茶木管理官提醒道:就算剪断了引线,但硝/化甘油依旧是极其危险的易爆物质。 爆裂物处理班和组织犯罪对策部的人应该快到了,让他们拿点材料吸附处理掉。 现在,全部二课的警员一起撤离!茶木管理官命令道。 第118章 九条九月靠在萩原研二身上,偏头安静的看着发号指令的茶木管理官。 虽然管理官深入了现场,但目前来看,最值得怀疑的人就是他。他是九条九月直接汇报信息的上级,也是每次最先且确定能够得到她提供的情报的人。 而且,这次他的行动计划反常的冒进,但他是搜查二课的老警官了,在二课待的时间比无角之龙成立的时间还长。这点他身边的寺下警部也是一样。 九条九月忍不住再度开口问道:管理官,之前我向您汇报的那些信息,除了您和寺下警部还有人知道吗? 当时警部补警衔以上的警员都在场,我将手机对通话开了公放。 那在工厂外面带队的人警员里,有几个当时在场的人呢? 有两名,山岛警部和伊贺警部补。 回去之后查查他们中有谁失踪,应该就可以水落石出了 卡擦。 在交谈声与脚步声中,因为受伤而和萩原研二落在最后面的九条九月又听到了一声清脆的上膛的声音。 冷汗从后背冒起。 九条九月意识到自己的推理出现了失误。 是的,如果是合作关系,当然不会有人情愿为了利益而牺牲掉自己的生命。 但是这样的组织,比起使用钱进行收买,还有一个更好用的方法,那就是像对付那种高桥真一郎那样的胁迫。 对不起了,各位。寺下警部对着已经拆除引线的炸弹举起手/枪:没有办法,我的儿子在他们手上。 第65章 第五天其四 寺下达雄扣动扳机, 左轮手/枪后端的击锤撞击底火。火花在夹缝中迸裂,一声脆响之后,更大的火光, 烟雾与巨响从枪口和转轮的的缝隙中迸发。 第一枚子弹射出后,扳机归位,他重新扣下扳机, 转轮旋转, 击锤再度撞击底火, 另一枚子弹也从枪膛中喷射出来。然后是又一次, 再一次 九条九月的眼中无比清晰的倒映出一枚又一枚子弹朝着被拆除的炸弹飞去的场景, 统共五枚, 那把在面对敌人时一枪未开的警用左轮弹仓内的子弹此刻全部都被清空。 混蛋! 硝/化甘油具有极高的爆感度,一旦被枪射中瞬间就会引发爆炸,在连锁反应下, 附近的c4炸弹会一同爆炸,工厂内的所有人,不论是他们两人, 其他二课成员, 还是开枪的寺下本人,无一人能够幸存。 离炸弹最近的只有两个人, 九条九月,还有搀扶着她的萩原研二。 她看到了萩原研二眼里的急切,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他几乎在子弹射出的瞬间就向着炸弹的方向跑去,想要挡住从枪口/射出的子弹。 笨蛋。 九条九月在心里骂道。 开什么玩笑, 她就知道这家伙会做这样的蠢事。 没有替身,甚至连任何防护工具都没有, 手无寸铁的普通人想要凭自己脆弱无比的肉/体挡下子弹,不知道得大脑发热到什么程度才能做出这种活腻歪了的决策。 她猛地推开他,扑到子弹前进的路上,放出替身抵挡。 然而五枚子弹实在是太多了,和本体相连的替身无法使用已经支离破碎的右手,用仅剩的那一只手,她只来得及挡下其中的四枚。 最后的那枚子弹穿透了替身的虚影。 九条九月就这样看着它向自己射来。 没关系,已经可以结束了。在既定的死亡到来之前,她这样对自己说。 即使在预言中死亡,这个世界重置也没有关系。必要的证据已经搜集完全,敌方的动向和计划也都已了解,剩下的细枝末节只要稍微复盘就可以推断,这个世界已经可以就这样结束了。 她闭上眼,挺身挡住剩下的那枚子弹,但身上却迟迟没有疼痛传来。 因为另一个人挡在了她面前。 九条九月睁开眼,就这样看着那个人胸口炸出四溅的血花。 高桥真一郎。 穿透他胸口的子弹紧接着划过九条九月的眼角,喷涌而出的血液洒到了她的脸上,眼睛里。他往后无力支撑的倒下,九条九月迷茫的伸出左手接住了他。 视野内因为通红的血液变得一片模糊,没有触感,仅剩的视觉都被剥夺,身边的呼喊声也在一瞬间变得很远,就像坠入一场梦境。 他的胸前不断有血溢出,九条九月按住他的伤口,手下心脏在一下比一下更加无力的跳动。 她感觉自己的心也随之抽动了一下。 高桥?胸口的血怎样都无法止住。 可恶!她猛然从那种愣神中清醒过来,狠狠抹掉自己脸上的血,忍不住怒骂了一声,多管闲事干什么?我从来没见过蠢成你这样的人! 萩原!她回头喊道:旁边有钢管和绳索,帮我做一个简易的担架! 寺下达雄被终于反应过来的二课警察按倒,有警察慌忙中下意识想要拨打电话给救护车,却毫不意外的在信号的屏蔽之下无法拨通。 茶木管理官和萩原研二合力抬着担架,九条九月跟在一边,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往外跑。 你撑住,救护车很快就来了! 躺在担架上的人已经开始喘不上气,他偏头用那双依旧晦暗的眼睛看着她。 第119章 工厂外面实在是太冷了,他们将他放置在大门的内侧,焦急的等待救护车的到来。 这里离附近的医院很近,只要再过十,不,五分钟,救护车和医生就会赶来。九条九月握住他的手:你再撑一下,很快,很快就好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的手非常冷,九条九月恍然间想起自己曾经似乎也这样握过他冰冷的手。当时她以为这种不正常的体温是因为在河水中受凉,后来才意识到因为孱弱的身体,他的身上好像一直保持着这种病态的温度。 他的情况还好吗? 抱歉,茶木管理官,是我的判断失误,我不应该让证人和我们一起进入这么危险的地方。九条九月起身打算回话,她想要放开握住高桥的手,手指相连的地方却传来不太明显的回握力道。 那点力量她一挥手就能挣脱,但九条九月愣了一下,俯身将耳朵凑近他颤动的嘴边。 怎么了,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你不用在意。几下大力的喘息之后,他终于从每次呼吸都剧痛到几乎撕裂的肺部挤出了几句话。 其实没有什么不好的。这声音是如此微弱,除去九条九月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听见他说出口的话,对于做过的事情,我一直很愧疚。我为了自己,曾经自私的将无数人推入深渊。但我用这样沾满了血腥的罪恶双手,能够救下一位优秀的警官,已经是仅有的能够进行的赎罪和我这样的人相比你活下去,一定可以守护更多人的幸福。 这是我自己的意愿,您无需为此愧疚 真是天真的想法,到了这个地步居然还在安慰她。 我没有在愧疚。九条九月闭上眼睛,偏过了头不去看他:之前在居酒屋里也是,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我这个人,最讨厌欠别人人情了。 九条九月在很长的时间内都曾有过迷茫。 人是由记忆塑造而成,那么拥有着不同记忆的真的能够算是同一个人吗? 如果要把他们当成相同的个体,没有共同经历过的时光,本质上双方只是毫无交集的陌生人。 但如果把他们当成完全独立的个体的话,除却没有那一段共同的记忆,在相同的处境之下,他们的无论是反应,还是语气还是全都一模一样。哪怕在现实中从未有过交集,她依旧能够准确的推断出他们接下来的反应。 可错过的时光就是错过了,无法再弥补,也永远不可能追回。只要她做了不同的选择,两者之间总会有一些微小的差距,如同扎进手里的细刺,并不能算疼痛,存在感却一直清晰的彰显着。 你又弄错了,不要总是把别人做过的事情记到我的头上。在还年幼时,曾不止一次有人跟她如此抱怨。 预言与现实,两者实在是过于难以分辨,她厌恶单调的重复,又无法清晰的区分两者的每一分不同。 那些久远的记忆混杂在一起,让她总是分不清现实与幻想模糊的交界。 既然九条会弄混的话,那我牢牢的记住就可以了。年幼时的东方仗助这样说。 因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九条的一切我都很清楚,所以你只需要知道,我所记得的就是现实,除此之外的其他都是虚假。 她逐渐学会了适应自己年少时总是拖后腿的替身能力,慢慢的摸清了它的规律,什么是需要记得的,什么又应该被忘记。她很聪明,也很理性,所以掌握的很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算没有仗助,她也能够清晰的区分预言和现实。即使昨日谈笑过的伙伴今天又是初识,她也能如同真正的初遇一般一遍又一遍重复自己早就已知的未来。 除了她之外没有人会记住预言中发生的事情,短暂的预言世界中诞生的那些细枝末节,都是无法长长的分叉,只要主干存在,就会有新的分枝源源不断的出现,再不断凋落,枯萎。但是没关系,只要主干能够一直安然无恙的成长就好,那些熟悉的友人依旧会是她记忆里的样子,预言中的一切,只要在发生后遗忘掉就好了。 她和萩原,松田,又或者仗助,所产生交集的这段漫长时光,不需要短短的几天作为补充。即使去掉某一段记忆,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会有分毫改变。 但高桥真一郎不一样。 一个只在预言中相识,现实中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如果他真的就此死去,对她而言和彻底消失还有什么区别呢?一个声音对她说。 但就算他现在没有死去,在预言刷新后,她所认识的那个人也会消失。另一个更理智的声音跳了出来。 毕竟预言本身,就是注定无法长存的泡影,这在她做出抉择之前,就是早已知晓的事情。现实里高桥真一郎尚且好好地活着,只不过与她素不相识,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补偿他做的一切,但是也就到此为止,不要去看他的样子,不要去在意,不要去愧疚,这一切都只是预言,只有现实才是唯一的锚点。 你的弟弟,我答应过会治好他,我的话一直都算数。但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未达成的心愿吗?九条九月重新睁开眼,宣誓一般庄重的承诺,只要是我能够做到的,不论是任何事情都可以。 第120章 在案件结束后,即使作为胁从犯,又充当了警方的污点证人,但高桥真一郎所犯下的罪孽依旧不足以让他被清白释放。他会因为罪行被审判,不知道多少年之后才会恢复自由。他不需要一个人莫名其妙的熟稔,尤其这个人还是逮捕他的警察。现实中就这样作为陌生人存在,对彼此都是好事。 所以她想,至少要实现他的愿望,尽量减轻他的罪行,让他出狱以后能够过上如愿的幸福生活。 这就是她最后能为他做到的事情了。 没有。他笑着回答:我已经无比满足了。 九条,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的愿望就已经实现了。 九条? 九条九月猛然抬起了头。 我明明没有告诉过你,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真的很高兴,在我生命的最后时间能够与你再相遇。他已经无法听清她的疑问,只是梦呓一般半阖上眼自语。 像我这样的人,我这样卑微如泥,满手血腥,早就该下地狱的罪恶灵魂,能够救下你,就已经能够满足了。 他们曾经见过面吗? 在什么时候? 真一郎? 身后不再有声音回答。 山田。汽车的后座,闭眼了很久的九条九月终于睁开眼:帮我联系管理官,江口没有离开东京,我们的计划全在他们的预料之内,一切都是他们的早就布置好的陷阱。 九条九月接通了打过来的电话。 真的吗?你的信息可靠吗?九条警部?电话那头传来激动到几乎喊出来的嗓音。 当然。她无比认真的向对面答复:不论是敌方的总部,犯罪证据,接下来的计划,我全都一清二楚。 寺下警部是他们的卧底,但我不能确定被收买的是否只有他一人,所以这次的行动,除去发现江口的消息要透露出去之外,其他信息必须对你之外的成员绝对保密。收网现场的指挥工作由我来安排,人员也要由我来负责调遣,您有异议吗? 证据来源?我策反了敌方一名重要人物,二把手高桥真一郎,他身上还有很多重要证据,因此我申请这次行动一定要全力保证他的安全。 他们的总部在东京港的废弃化工厂,在江口被发现的信息传到卧底的耳中之后,按照原本的计划,他们会假装从各地出发,聚集到化工厂内。里面设置了屏蔽仪,在警方被诱导深入之后,他们会从工厂内的密道撤离,随后引发工厂内的炸弹,将警方完全歼灭。 是的,密道的位置我也已经弄清楚,现在我们就可以准备行动了。 山田,我们走。九条九月挂断电话,去东京港的工厂。 这里是一日之前,一切都未发生,一切都可以重来。 她已经知道了一切的走向,已经发生的悲剧不会重演。 这一次,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第66章 第五日其五 九条九月坐在车上拿着地图, 向电话那头部署安排。 a组,三点钟方向,b组, 从后方的绕近,c组,工厂右侧有一条地图上没有标注的小路, 是敌方特地逃跑的暗道。我们的人可以从这里绕近, 收网时要注意对方这里逃跑。d组机动, e组去aoi金融公司, 还有, 你们记得派两个人去米花町五丁目三号的六楼右户, 保护重要证人高桥真一郎,一定要确定他的安全。 山田一阳驾驶的轿车疾驰在抄近道的河边小路上,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觉的九条九月揉了揉有些头痛的大脑。 大脑双份的高速运转, 即使对早已习惯这样生活的九条九月而言,连续这么多天不休息对大脑的负担也有些太重了,但是为了更高效的推进办案进度, 在预言和现实两头并进得到两份不同的信息, 选择去接近了两个不同的对象是很有必要的。从行动开始之后,直到今天确认收网, 她一直没有功夫睡觉,只能等一切结束之后再好好休息几天了。 赤色的夕阳染红了河道,波光粼粼的水面泛起太阳余晖映下的金色涟漪。 马上就要入夜了,夕阳下尚且足以视物的日光可以掩护警方的行动,等到夜太深黑暗就会过度干扰警方的视线, 她必须尽早到达现场部署行动。 她叹了口气,稍微放松, 脑袋靠在车座柔软的靠枕上。预言中的行动已经基本圆满的结束,开始了幕后领导人物的审问工作,九条九月一边计划着现实的行动,一边从对核心人物的审讯中攫取着关键信息。 临近成功的激动带来的肾上腺素的快速分泌稍微减轻了几天以来大脑连续运转的疲惫,她闭着眼睛按照频率调整呼吸,集中精力将自己的大脑调节到最佳状态。 放空一会大脑后,她再度睁开眼,风景不断掠过的车窗外,河水之上的天幕逐渐染上暗色。 再快点。九条九月催促道。 她撑着脸看着窗外,思考着该如何部署接下来的计划,直到一条熟悉的建筑映入眼帘,她才恍然间意识到这条河道为何会给她一种奇妙的似曾相识感。 这条河是南礼川。 第121章 九条九月与高桥真一郎初识的地方。 我尽力了,但是前面的路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堵车。山田一阳减慢了车速,摇下车窗,探出头去向旁边的其他司机询问前方的情况。 车窗打开的同时,周围吵吵嚷嚷的交谈声也被迫不断灌进耳朵。九条九月不知为何觉得有些烦燥,尽管窗外新鲜的空气同时挤走了原本充斥车内的浊气,她依旧感到胸口阵阵发闷。 车又往前行进了一点,人群的喧嚣声顿时更大了。 她的视线扫过河边,河道的某处似乎就是声源,那周边密密麻麻的围满了一大群人。他们好像打捞到了什么东西,在拥挤的人群的缝隙中,隐约能看到一点放倒在地上的黑色西装湿漉漉的布料。 停车!山田一阳被突兀的吼声吓到,下意识猛的踩住刹车,幸好因为道路拥堵的关系车速不快,再加上汽车底盘较低,不然这一脚下去肯定整个汽车就要侧翻在地。 他刚要回头询问发生了什么情况,就听到砰的一声甩上车门的巨响。 九条警部?在这种关键时候突然跑掉是要搞什么啊? 所谓的预知,直觉,这一类的东西,本质就是大脑先于本人的推理分析,对那些本人搜集到却没有察觉的细微线索下意识的进行分析,从而在本人得出结论之前,先一步提前做出判断。 替身是精神力量,因此很多人的替身能力,也会一定程度上反应本人的性格,愿望,能力,等等之类的东西。 九条九月的预言就是这种能力的体现,因此同样的,就算不使用替身能力,她也具有同样敏锐的直觉。 高桥真一郎是什么样的人呢。在与他短暂的相处中,九条九月也不敢说自己很了解他。但是令她印象深刻的。是他对仪表的注重,与强迫症般的严谨。 高桥真一郎。是个很注重自己仪表的人。即使在自己所厌恶的工作。他每天的头发也依旧打理的一丝不苟。西装笔挺。领带用虽然廉价但是毫无划痕的领带夹牢固点别在衬衫第二三枚扣子间的缝隙处。 这样的人。这样的人。 她还记得,初遇他的时候。即使急匆匆的跳进河水中救人,他都记得要脱下自己的外套和摘下眼镜。 但是现在,被湖水泡了几天已经肿胀得看不清本来面目的脸,被泡掉发胶的头发散乱的贴在苍白的脸上,他平时最看重从来不肯脱下的右手手套在河水中滑落,露出这个自尊心强的要命的男人从不肯在外人面前暴露的残缺一截的小指。父母留下的珍重的手表不仅进了水,表面还多出了不少被河底石头划出的划痕。 他被人绑着石头沉入河底,如果不是有人钓鱼时巧合的勾到了一边的手套,肯定不知道要过多久才会被人发现。旁边负责打捞尸体的片警纷纷议论。 被用力拨开的人群发出不解又疑惑的抱怨,在她这个不速之客闯进警戒线后,还有几名片警赶来想要将无关人员驱赶出去。 九条警部!在路边停好车的山田一阳急匆匆的赶来,吐出的字句里都带着浓重的喘息:怎么了,您在干什么,我们现在还在赶时间啊?发现了什么紧要情况吗? 周边围绕的人群中,他质问的那个人只是跪在地上的那具尸体边,握着他的手,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他有些异样的仔细打量了一番,依旧无法从这具面容肿胀的尸体中看出任何隐晦的熟悉。 九条警部!他再次发出催促,必须要去现场了,现在离行动正式开始只有不到二十分钟,如果不快点到达现场的话 山田,你仔细的看一看他的样子。 高桥真一郎。九条九月以呢喃般微小的声音说,这个男人是高桥真一郎。 高桥?他不是由寺下警部负责监管吗?山田诧异道:我记得他不是说他的监管工作 啊,因为寺下是卧底。九条九月用力捏住他的手,我应该能想到,我早就该想到 虽然他的死亡很可惜,但现在这应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吧?迟疑之后,想到什么,山田一阳面色骤然严肃:难道说他的死亡会对我们的计划有什么影响吗?九条警部 不。她闭了闭眼:和我们的行动无关。 九条九月从地上的尸体身边站起身,她的动作看起来有些不协调,山田一阳说过话之后,她顿了一下,扶着额头,迟迟才把视线投到他身上。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山田有些不知所措,我记得您好像很久没有休息了,要不我们稍微歇一会 不,我们现在就出发。她转身,快步走向刚刚跳下车的方向:刚刚因为闲事耽误了时间,这是我的过失,如果上面问起来我会领责,现在我们不能再耽误了,必须马上赶到现场。 她如往常一样,沉稳而冷静,仿佛刚刚的动摇全都是他的错觉。 吓死我了。他安下心,还以为你压力太大了呢。 九条九月露出与平时无二的表情,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不是吗? 已经开始的行动,不能因为她的失误而导致策划这么久的行动失败和队友的牺牲。 第122章 对不起。她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 对不起。 她不能在此停下,现在还有更需要去做的事情没有完成。 上车后,她依旧回头看着拥挤的人群,直到那条熟悉的河道随着车的行驶,彻底消失不见。 等到一切结束后,我再回来看你。 第67章 生命中的最后一天 九条?高桥真一郎睁眼, 就看到了坐在病床边的九条九月。 我还以为我死定了。 是啊,我也这么以为。右手包着纱布的人垂着眼睛作答。 你很幸运。她说:子弹刚好夹在你的心肌里,所以即使心脏一度停跳, 依旧拖到了医生赶来。 你闭上眼睛的时候,我真以为你就这样死掉了。 高桥真一郎迟疑了一下,想说什么, 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可是, 你的表情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开心, 不像看着一个死而复生的人, 而像是看着一道随着蜡烛燃尽必将随之熄灭的微弱烛火。 你不用去工作吗?最终他问出了这个问题。 她叹了一口气:事件已经结束, 我也终于能够暂且休息一下了。 现在, 我可以一直在这里陪着你。 门外传来有些嘈杂的动静,九条九月起身,想要去关上未完全合上的病房大门。但在关门之前, 从那道缝隙中,她看到了一群护士从转角处推着病床匆匆赶往手术室的身影。 麻烦避让一下!他们对走廊上的病人这样大声喊道。 护士们步履匆匆地从门前经过的那一刻,九条九月清楚的瞥见了躺在病床上那个女孩的脸。 那是一张相当年轻, 甚至可以称之为年幼的面孔, 看起来还只有七八岁,双眼紧闭, 幼小身躯内流出的血将白色的病床浸透大半。 好可怜,那么小的孩子,似乎是车祸 她将这些讨论的声音全部关在了门外。 其实直到现在我心里还是有一种奇妙的不真实感。九条九月回过头,躺在病床上的人这样对她说。 昏过去前很多与你的对话,连我自己都已经记不太清了, 就像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我当时问你,有没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 你还记得自己的答案?九条九月再度询问。 她本来以为他会像之前那样回答没有,但他却说:之前的回答我已经记不清了,但是现在,我只有唯一一个想法。 我出院之后,会和无角之龙的其他成员一起被审判吗?他问。 嗯。九条九月回答,有我的证词,而且你最后还立了一件大功,年限不会很久,但完全减免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听到这番话后,他的神色却并不显得如何失望。 我的父母,兄弟,他们都是善良的好人,以后一定能够在上天堂。不过,我这样的有罪之人,恐怕无法与他们在那个世界相遇了。 我做过很多错事,也亏欠过许多人。 为了能让自己在意的人活下去,我做了数不清的糟糕事情,就算最终能够被法律判为胁迫,但我知道并非如此,我本可以有其他的选择。 很久之前我就想,如果有一天我能够脱离他们的话,我想要尽量去弥补自己的过错。 但是,我亏欠别人的不知道要还到什么时候。他长叹一口气,可能这辈子都无法还清了吧。 九条九月撑着脸看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皮质封皮的老旧笔记本。 我没猜错的话,就是上面所记载的那些名字吧? 等等,你是从哪里找到的?高桥真一郎一阵惊慌,下意识就想要伸手去抢。 九条九月将本子高高举起,每当他即将够到的时候,却又总是被她险之又险的避开。 怎么了,难道这些本子上还有什么不能让人发现的秘密吗?她调侃道:前面几页我记得是一堆乱码一样的字符串,连我们搜查二课的解密专家花了好几天都没有弄明白上面写的到底是什么,你还蛮厉害的嘛。 我就知道,我书房里的东西果然都被你翻遍了。他语气不重的抱怨了一句。 这是卧底搜查的基本素养。 你为什么语气这么得意? 不过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也就是我和我弟弟很多年前随便设置的一些密码。他偏过头,眼神有些飘忽,设计的太烂了,我一点都不想让别人知道上面写的那些东西是什么意思。 连我都不行吗? 不行!他坚定的回答。 那好吧。九条九月惋惜的叹气。 你还不清也没有关系。 什么? 你救了我,我也说过会实现你的愿望,所以你的罪孽由我来背负。 我会治好你的弟弟,把那个组织里的罪犯一个不漏的送进监狱。我会背负起你的罪孽,那些因你而破碎的家庭,那些你手上的鲜血,全都由我来帮你赎罪。 第123章 所以,高桥真一郎,你一定能够在天堂与所爱之人相遇。 九条九月在床边闭上眼睛。 你睡着了吗?过了许久,他轻声询问。 没有。她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下一秒便紧接着作答:我不会睡去的。 真的不用去休息吗?他皱了下眉头,可是你手上也受了很重的伤,而且你看起来真的很疲惫了。 不,现在还不是睡去的时候。她这样说道,况且,我已经不需要休息了。 现实中的高桥真一郎已经死去,但在看到预言中还尚存生命的他的那一刻,昨日重现回应了她的愿望,发生了进化。 不想要睡去,想要能够永远留在这个他未曾离去的世界。 人类的□□是有极限的,没有人能够一直不睡眠,人类不睡眠的极限是七天。但是在进化后的昨日重现,建立起了预言和现实的链接。触觉,嗅觉,味觉,这些原本在预言世界中只有经历和观看,现在却变成了能够体验。 睡眠也一样。只要在预言中获得充足的睡眠,理论上现实中的九条九月就不需要再进行睡眠。只要她不睡去,预言就不会刷新,她可以将这个世界永远的持续进行下去。 此刻,她甚至能够能感受到高桥真一郎摆在床边的那双手的温度。不再冰凉,因为医院里的暖气带上了一丝温度。还能感受到脉搏的跳动,就跟她自己的脉搏一样明显。 他是多么真切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啊。 只要有昨日重现,只要她一直不刷新时间线,他就可以一直真实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九条九月一直陪了他很久,谈笑,讲故事,最终推着他的轮椅到了医院楼顶,抬头看着星空。 你看,九条。他笑了:那是南礼川。 之前一直躺在病房里,没想到离这里这么近。 我啊。他感慨道:其实我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能够活下来。九条。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做那种事呢?她忍不住嗤笑一声:我的身手比你好多了,也知道该如何保护重要部位,就算你不傻乎乎的去挡,我也一定可以活下来。 但是现在我们两个都没有事。面对她的嘲笑,他只是回以平和的微笑,这难道不是很幸运吗? 我明明都交代完了遗言,却没有死掉,这样看来简直像是做梦一样。 在工厂的时候,我就在想,用我这样早该死去的生命能够换回一个警察的性命,不是一件很划算的事情吗?但是,现在我的想法改变了,九条。他说:既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我便不再想要死去。即使再艰难,我也想要一直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九条九月搭在他轮椅上的双手手指猛的收紧。 等我出来不知道要经过多少年。他感慨道:但是九条。 不要忘记我。 我知道这个要求可能有些自私。但是对于被迫与所有曾经的友人割断联系,父母双亡,一个人在公司里苟且偷生的高桥真一郎而言。 或许,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记住我的人了。 所以,请不要忘记我。 不会的。她说: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 能偶尔来看看我吗? 只要你想的话,我们每天见面都可以。 探监能这么频繁吗?他笑了,这难道是警察的特权? 没错。她笑了,是我的特权。 那还是不用了。他说:偶尔来看看我,我就很满足了。毕竟你还要去工作。 作为警察,这些为我而浪费的时间,足以让你救下很多人。 九条? 你要睡着了吗? 嗯 因为我确实要去工作了。她说,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呢? 我说过会尽自己所能的实现你的愿望,但是我要失言了。 九条九月垂下眼:我真的很想在这个有你的世界继续生活下去,我也希望你能够一直在这个世界里存活。 但是不行。她说:正因为这个世界有你的存在,每度过一天,这里与现实的误差都在不断累计下去,直到预言最终完全与现实脱轨。 我在这里多存在一天,我所在意的那些人,就多了一分因为我无法察觉到的意外离我而去的风险。我必须离开这里,回到现实,和与现实相对应的那个一天后的预言中去。 她说:我不可能永远活在这个只要睡去就会消散的泡沫般的世界里,只有现实才是唯一的锚点。 在这个预言已经变得不准确的世界里,我必须去保护那些还真切的活在现实中的人。 在与高桥真一郎在一起的时间里,她一直忧虑着现实中友人的离去。 只要预言与现实不同,就会产生不可预测的未知。如果其他在意的人又像这样发生了什么意外,而她没有及时赶到的话 第124章 她一定会一辈子痛恨自己。 你又在说我听不懂的话了。他投来了温柔的目光,但是,我真的很感谢你。 所以,闭上眼吧,你实在是太疲惫了。 我不知你为何而愧疚,但是没关系,我早就做好了死亡的觉悟。 所以,永远不用对我说抱歉。 对不起。她想。我必须要放弃你。 因为我在现实里有更在乎的人,所以你成为了被我放弃的那个人。 放弃了你的生命,和与你的羁绊。从此这个世界上,不论是现实,还是预言,再也没有高桥真一郎这个人存在的痕迹。 我是杀死你的另一个凶手。 再见。 眼前逐渐模糊起来,现实中她已经闭上了眼,身体的困意影响到了预言的世界。仿佛清醒的睡去,她仿佛听到预言中的世界如泡沫一般破碎的声音。 在意识彻底消散前,那个温柔的声音对她说。 九条,去做照亮别人的光吧。 就像照亮我一样。 东京街头的夜晚,汽笛声伴随着红红绿绿的灯火。 咔擦,咔擦。 玻璃碰撞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回响。 醉倒在街边的流浪汉被接续不断的细碎声音弄醒,他睁开带着酒意的迷蒙双眼,偏着头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已经深夜了,一个浅色头发的年轻人正蹲在距离他只隔了几米的酒吧后门旁边堆放玻璃垃圾的地方,伸手挑拣着里面的玻璃碎渣。他穿着一身宽松的工装风长款风衣,蹲下身时,风衣的尾端被他用手稍微别了一下,宽大的衣摆于是没有掉到满是污水的地面上。 这里面都是分类好的垃圾,不会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哦。他带着这样小声嘟囔了一句,没多久便就这规律的玻璃碰撞声再度沉沉睡去。 他是被雨声吵醒的。 按在地上的手被雨水泡的有些发肿,他下意识咒骂了一句。 夏日的雨总是比秋冬来的更招人喜欢,淅淅沥沥的雨滴仿佛冲刷了夏夜难耐的闷热。但在这条阴暗潮湿的小巷里,对这个随意睡倒在地上的流浪汉而言,雨水除了弄脏他还算干净的衣服之外,带来不了任何的好心情。 已经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天色昏昏沉沉的愈发漆黑。酒吧的后门边,那个年轻人依旧蹲在那堆垃圾面前,用被塑胶手套包裹的双手从玻璃堆里分拣着什么。 头顶好像没有水珠落下来,他反应了很久,迟疑的抬头看向天空,才发现自己头顶放着一把撑开的,和那个年轻人夹在颈边那把同样花色的伞。 因为伞歪歪斜斜的夹在左肩膀上,右脸边本来有些翘起的浅色短发被零星的雨点打湿,贴在他脸颊上。 背着光,男人看不到他的面孔,只能辨认清他介于浅亚麻色和金色之间少见颜色的头发,在灯光昏暗的遍布积水的小巷,如同倒映在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的月光。 过了不知道多久,远处的道路上一道明晃晃的车灯打进这条狭长的巷子里,他才终于看清他的长相。 这个行为古怪的年轻人有着相当漂亮的五官,纤长的睫毛,细挑的眉,嘴唇浅而薄,宝石般透亮的红色眼睛在狭长的眼眶中泛着冰冷的光。有些晒黑的肤色中和了五官雌雄莫辨的妩媚感,给他增添了一份野性的俊美。 你在这里干什么呢?酒稍微有些醒了,他好奇的询问。 他好像不是在回收垃圾,而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听到他的话,终于停了一下,抬眼向他望来。但也只是往这里随意的撇了一眼,便又低下头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一片一片的用镊子从玻璃中挑取出着打碎的残渣。 就在他以为这个陌生人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突然就这样开口。 这条街道上,有人在假借酒吧的名义做掩护私自贩卖毒品。 他头也不抬的回复,边毫不停歇的在垃圾堆中继续挑拣。 他们隐藏的非常深,这几天里,我跑遍了街上的所有酒吧,但是依旧一无所获。所以我推测,或许那些特殊的项目只针对部分成员开放,所以我才迟迟无法找到线索。 那么,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他紧接着又问了一句:你又为什么要在这里挑玻璃呢? 我在找证据。他说。 静脉注射后,那些用过的针管不可能随便丢在路边,收集起来掩埋也可能会引起警察的注意力。刚好这里是酒馆,店里面到处都是玻璃制品,最便捷的方法就是将他们打碎,和其他的玻璃混在一起处理。 你打算从那么多玻璃里面翻找吗?男人有些惊异的问,这条街上有几十家酒吧,每天打包扔掉的垃圾,就算只是玻璃也有近百公斤。这些所有被打碎掉的碎片混杂在一起一家一家挨个去找,你究竟要翻到什么时候呢? 针管用玻璃的形状和厚度与玻璃酒杯区别很大,只要耐心去找一定能够发现证据。他说:看起来有些困难,但一条可行的出路已经摆在了面前,难道因为这种原因就轻易作罢吗? 他似乎终于有了发现,将一片细碎的玻璃残片放进了透明的塑料证物袋内,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随后又敲了敲自己发酸的脖颈和僵硬的手臂。 第125章 你呢,这种天气,又为什么会一个人待在街上呢?他语气柔和的询问。 我 你的衣服都湿了。他注意到了什么,脱下自己宽松的外套,披在了这个素未谋面的陌生流浪汉身上。 就算现在天气还很热,淋了雨也是会感冒的。 他忧虑的询问,你没有地方去吗? 男人的房子昨天被追债的人占据,于是失去了最后一丝栖身之所。 但最要紧的问题,是他无法承担的高昂医药费。 明天便是最后一天,必须要想办法 你是警察吗?男人心里突兀的升起了一丝平时绝不会出现的念头,这么要紧的任务,为什么要告诉我呢?你不担心这样的事情被我暴露出去吗? 他平静的看着他杂乱的须发,凌乱的衣服,已经尽力掩饰但依旧不断喘着粗气的鼻腔,还有不敢与他对视的飘忽眼神。 好像是这样没错。他突然笑了出来,既然这样,我是不是只能选择收买你了? 内心的想法被人看穿,男人下意识后退一步,想要逃走,被打断还未痊愈的腿却影响了他的动作。在他正要因为失去平衡而倒在地上时,就被一支比自己纤细却异常有力的手臂抓住,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随后空荡荡的口袋里多了什么有些沉甸甸的东西,他下意识顺着那只手看过去那是一个黑色的钱包。 那只手将钱包塞进风衣的口袋里,随后便抬起,最终暗示性伸出一根食指竖在自己的嘴唇前:你看,你已经接受了,所以这就是我们两人的秘密了。我们约定好了,这件事你不能告诉其他人哦。 为什么。完全没有意料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男人讶异之中忘记了挣扎,只是愣愣的看着他。 因为你并非是自甘堕落。他微笑着解释。 如果是内心深处已经自我放弃的人,我不会想要帮助你。如果连自己都已经对未来不报有希望,别人无论多少次伸出援手,都毫无意义。 但你虽然看起来落魄,衣服却依旧打理的很干净。你看,你右手上的这块手表,它年头很远,也价值不菲吧?但它被保养的非常好,就连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你也不肯将它卖出去。 你一定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吧? 他很想有骨气的拒绝,但是这些钱足以交上他拖欠的医疗费,挽救他弟弟的性命,让濒临极限的生活再度得以再度苟延残喘。 他于是沙哑的开口:有什么 九条!你这几天都跑到哪里去了?他的话语被不远处一个喘着粗气,伞也没打的黑发紫眼男人打断。 萩原。他冲那个人招了招手:好消息,我找到决定性的证据了! 警察先生!在他打着伞转身离开之前,男人终于下定决心这样大喊出声。 年轻的警察似乎愣了一下。 有什么我可以为你做的吗? 他停住脚步,回过头,格纹伞檐下,红色的眼睛在额边浅色发丝的映衬之下闪闪发亮。 帮助民众是警察的义务,不是吗? 两人的背影渐行渐远。 九条。 我一定会找到你。 我一定要报答你。 他清晰的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警视厅已经开始行动,想要无角之龙破灭,这就是最后的机会了。多年以来搜集的证据,必须要交到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手上,如果落入不该落入的人手里,那些罪恶就真的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了。 只有一个人可以信任,只有他。 如果是他的话,如果是愿意对流浪汉伸出援手的那个的警官一定 九条九条 一定要找到他,一定要把证据交到他手里。 你这两天好像在调查警察的信息啊。 如果不是收到他的情报我还不可置信。黑色皮肤的女人靠在车边,银色的利刃在手中反射出毒蛇尖牙般的光泽,如果不是担心你发现了我的身份,我也不会调查你,没想到让我发现了这种事情。 无角之龙真正的军师,一直以来藏在他掩护背后,除了老板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真实身份的核心成员。 伊藤佑子。死神的镰刀终于落到了他面前。 既然有了异心,那就只好处理掉了。 身上绑缚的石头将他拉进了河底,冰冷的河水漫上胸口鼻腔,最终彻底淹没了他。 意识消散之前,在随身携带的手表之上,他刻下了凶手的名字。 感谢你的出现,警官先生。 如果是你的话,一定 一定可以实现我没能做到的事。 九条警部?山田一阳探出身子,伸长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到家了,九条警部。 九条九月睁开了眼睛,暗淡的灯光从玻璃窗外透了进来。 她靠在后座的车窗旁,有些迷茫的按了按太阳穴。 第126章 对,我睡着了。 一切全都结束了。 玻璃窗上,有一滴雨水沿着车窗内沿缓慢的向下滑落。 心中有些莫名的怅惘。 我好像,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第68章 回归现实 空条承太郎曾经对她说过。 【永远不要将别人当成是自己的工具。】 时隔七天, 九条九月第一次闭上了双眼。 预言中,这个世界便如同之前无数个被消解掉的预言一般彻底破碎了。 梦醒了,她再次回到了现实。 睁开双眼之后, 一直过了很久,她依旧将右手搭在自己的眼睛上。 手腕表盘摩损有点严重的金属表框为皮肤带来冰冷的触感。 山田,你自己回家吧。她拉开了车门, 我去外面透下气。 对不起。 她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 对不起。 只要她愿意, 只要她再早一点。 某些事情她明明早就能够察觉, 但她没有, 并不是真的无能为力, 只是因为不曾在意。 九条九月裹着大衣在街头游荡, 与一个在街边玩皮球的小女孩擦肩而过。 她的面孔有一些眼熟。 她觉得,自己一定见过她。 一直到走出很远,九条九月才猛地醒悟过来。 是的, 她见过她。 在医院里。 她曾透过病房大门的缝隙,与这个女孩有过一瞬间的对视。 此刻带着笑容的熟悉面孔曾在被血浸透的病床上发出无比痛苦的哀嚎。 女孩高高的抛起皮球,但不小心没掌握好力道, 皮球砸到了细长路灯上, 偏移了原有的方向,最终在她有些负气的眼神中, 滚落到了马路中央。 真是的,怎么又偏掉了。她鼓起脸,正要前去捡起,后方却伸出一只手拦住了她。 不要在这里玩球。 载满货运的货车从她的耳边疾驰而过。 那个拉住她的大姐姐有着非常少见的发色,她在她面前, 带着温柔又悲伤的笑容轻柔的抚摸了一下她的头顶:下回不要再做这样危险的事情了。 我带你去找你的妈妈吧,她会担心你的。 九条九月站在原地, 看着那个抱着蓝色皮球的小女孩与她的父母一同嬉闹着远去。 那些普通人无论多努力的挣扎都无法抵抗的命运洪流,只有她能察觉,只有她能改变。 这个世界上,意外与死亡每一天都在发生。命运总是平等的降临在每个人的头上,不因为身份或人的意志而改变。 如果不是她的话,早在一年多以前,萩原就已经如今天的高桥真一郎一般死去。 警察这种职业,尤其优秀的警察,总是主动或被迫的拦下危险的任务。只要还在这个岗位上一天,以后遭受的危险,意外和报复,总是会一次又一次的接踵而至。 她曾经说过会在危险到来之前帮他们踩下刹车,但命运并不是什么轻松就可以掌控的东西。 巧合,因果,因某种变动而引发的其他无法察觉到的改变。这些变动被藏在黑箱之中,在那个结果真切的在现实中发生之前,她无法得知究竟有什么发生了改变。对她有利的,又或者是不利的,抑或是无法承担的最糟糕的结果。 发生于她身上的事,她早有预料,又有替身能够抵挡,可以应对绝大多数危险。但其他人不同,松田和萩原,就算是这样经受过专业训练的警察,也只不过是更强大一些的普通人罢了。 不要再把其他人牵扯进来。 有些事只要有她一个人就足够了。 反正九月酱那么健康,活蹦乱跳,逛庙会,飙车,甚至跟杀人犯搏斗全都小菜一碟,那么自己从机场回公寓这种小事,肯定也不在话下的对吧? 糟糕,萩原似乎生气了。 出了机场的大门,一直走到停车场,看着在自己眼前被重重甩上的车门,九条九月面无表情的沉思。 松田生气也就罢了,那家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基本天天都在生气,可是萩原那么好的脾气居然也生气了。 有什么办法?该怎么哄?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 她怎样才能回公寓? 自己送的车就这样从毫不留情的从眼前开走,九条九月被迫吃了一肚子尾气。 她郁闷的就差蹲在地上画圈圈。 这次带的所以行李都放在萩原的车上,虽然这意味着她可以空手回去,但现在她浑身上下只有一个手机,连钱包也一起放在行李箱内了,出租车都没办法打。 然而就在九条九月郁闷时,那辆外形熟悉的车不知为何又从停车场边缘绕了过来,并在九条九月写满了期待的目光中,再度停到了她面前。随后副驾的车窗摇下,从里面扔出来一把黑伞。 萩 然而她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下一秒,车窗再度合上,跑车再度一骑绝尘的冲出她的视野,九条九月再度吃了满肚子灰。 明明戴着墨镜,九条九月硬是觉得车窗打开的一瞬间,松田阵平看不清眼睛的那张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眼神。 萩原脾气那么好,怎么可能冷酷无情的把她一个人丢在机场,肯定是松田阵平那个家伙撺掇的! 第127章 幸好她早有准备。 蒙蒙细雨中,九条九月缓缓撑开伞,转身走向了停车场的另一端。 她敲了敲一辆白色的w140的副驾驶座玻璃,很快传来车门开锁的声音。她收起雨伞,甩了甩伞面残留的雨水,拉开车门迈步进去,驾驶座上身材高大的银发男人沉默的看着她。 九条九月挥了挥手手,算做打招呼。 是要直接回公寓吗?他问。 不。九条九月轻声道:去正光寺。 爱尔兰握住方向盘的双手僵硬了一下。 枡山宪三先生,你应该很想再去看看他吧。不用担心,我做好了准备,你的行动不会被人发现的。 她偏头看着沿窗滑落的雨水:我也有一个那里的朋友想去拜访。 第69章 失踪的警察其一 啊切!九条九月裹着被子打了一个大喷嚏。 虽然昨天萩原研二开车前给她扔了一把伞, 但她回家之前和干本信一去逛了下墓园,那把伞两人共挤实在是太小了,一路上有不少雨点落到了她头上。 前天半夜被伊藤佑子拿枪指着脑袋从被窝里拽起来, 外套都没来得及穿。冲绳虽然温暖,但暴雨后清晨的树林还是非常寒冷的,这样好几种因素叠加在一起, 九条九月毫不意外的感冒了。 就算有点感冒, 但起码没有发烧, 节后的第一个工作日参事官总不好带头旷工。闹钟响后, 九条九月又在床上打了几个滚, 最终还是扔开温暖的被子, 强迫自己从床上爬起来晨练。 五点钟的河道依旧昏暗而宁静,她在这里度过了不知多少个日夜。春日花开,夏日蝉鸣, 秋日落叶,冬日降雪,一切景物都和她多年来所熟悉的没有任何区别, 只是少了一个沉默寡言却已经习惯成自然的陪练对象。 跑完步后, 一个人打了两套拳,九条九月就觉得有些无聊了。她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想要提前走, 余光却在路边瞥见了一辆熟悉牌号的白色马自达rx-7 fd3s。 哟,稀客啊。她沿着河道边的台阶走了上去,敲了敲车子半透明的窗,驾驶座一侧的玻璃便为她降了下来。 九条九月抱臂靠在跟主人一样被打理的一尘不染的车门边上,伸出右手抹了抹同样没什么灰的玻璃窗:一大清早就来跟踪我?你们公安警察的潜入工作做的还蛮认真的嘛。 昨天是降雨, 你的车身上却一点雨痕都没有。她紧接着低头靠近敞开的窗户轻嗅了下,车里有很淡的香烟味道, 我记得你不抽烟,你的下属估计也不会在上司的车内吸烟,昨天晚上出任务去了? 不要探究公安的行动。降谷零不轻不重的警告了一句,你应该庆幸被委任这件事的是我而不是别的什么人,反正直到你的嫌疑在组织眼中完全解除前,肯定得经常看到我了。 不愧是公安警察,派头就是大。九条九月咋舌,平日里处处被你们警察厅压一头,调查到一半的案子说抢就抢,连句解释都懒得给,现在又要求我配合你的行动算了,反正就算再不乐意,我这种普通刑警也根本没有拒绝这个选项。 这是制度赋予公安的正当权利。如果不想受制于人可以选择调到警察厅来,你明明有很多这样的机会,也应该不会不懂这一点吧? 警察厅吗?九条九月低着头思考了一下,算了,我在警视厅待的也不错。公安虽然权限更高,但没有我想要的东西如果想加入公安我早就去了,留在这里有我自己的理由。 降谷,不,还是叫你安室吧。关于你们那个组织的调查,不用在意,我不会让别人查出来什么东西的,你就跟现在这样做做样子就好了。 我其实,今天出现在这里不只是为了做样子。降谷零一本正经的解释。 不是为了装作调查吗?九条九月有些讶异,实话说,除此之外我想不到任何你出现在我面前的理由。 你真的想不到吗?降谷零抬头看着她:之前在冲绳的酒店里你似乎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当时你没来得及说完,后面又发生了很多事没有时间找你求证,现在我就再问你一遍。 爱尔兰,警方认为他是被同伙用直升机救走的,但你应该知道事实不是如此。我不相信以你的能力会这么容易被他击败,你到底有什么在试图瞒着我?还有被拷问和将他尸体带走的那个人你真的不清楚他的身份吗? 九条九月的目光向下扫过降谷零那张认真的脸:降谷,你果然一点都没有变。 总喜欢寻根究底,又敏锐的让人讨厌。 她偏着头思考了一会:关于这个问题,我只说,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起码直到你的卧底工作结束前,我的回答一直都会是no。 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我会自己调查。 等等,没得到满意的回答也不用急着走吧?玻璃从眼前升起,九条九月当机立断按在窗沿上阻止了它的关合。 降谷零抬手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七点了,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要去准备上班了。 第128章 当然有正当理由。九条九月拉开了车门,爱尔兰死了,我的陪练没有了。 你平时一个人晨练应该也很无聊,机会难得,干脆我们两个人来比划一下吧。 九条九月今天到岗的比平时稍微晚了一点。 降谷零身体力行地让九条九月知道了,他在组织的这几年锻炼的十分充分。 她在浴室里就着热水,按揉自己发青的肩膀,忍不住嘶地痛呼一声:明明个子不高,看起来也挺瘦,为什么力气会这么大? 她现在有点后悔当年成长期时没有再多喝几杯牛奶,要是她有降谷零那么高,今天就不会这么难分胜负,而是可以直接将他吊起来打了。 拳重与体重往往呈正相关,尽管九条九月勤于锻炼但没有很刻意的增肌,而是一直将肌肉率与脂肪率维持在一个相对平衡的区间内。 她犹豫了一会要不要去增重,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力量这一单一维度上的确体重越大越有优势,但实际对战中,技巧,灵活性和速度都很重要,她现在的体型是综合考量之后的权衡,过度追求力量反而可能丧失原本的优势。 所以果然还是一直坐办公室实战经验太欠缺了。九条九月关掉花洒的混水阀,拉伸了一下手臂肌肉。 平手不能赢对她而言和输没有区别要不今天晚上再找松田练两下? 不,还是算了。想了想松田阵平昨天的表情,她默默地否决了这个想法。 用浴巾擦干身上的水珠,再换好衣服准备出门,结果在开门时,九条九月非常巧合地撞上了同样准备去上班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 对视一眼后,九条九月尴尬的跟着在两人后面下了楼。 她不确定萩原研二是否还在生气,今天原本没想过要蹭车的,但多年来他们三个的生物钟早就已经几乎同步了,一推门刚好就是他们出门的时间点。 走到楼下,他们两个拿出钥匙打开车门,九条九月很有自知之明的主动分道扬镳,默默站到路边打算拦辆出租。 你还打算去哪?萩原研二头也不回的抬手拍了下喇叭提醒,上车。 九条九月猛然回头。 天天使! 她美滋滋的跑过去拉开门,坐进了暖气充足的车里。 萩原消气了,好耶! 新年的这几天,除轮岗外的绝大部分警察都在放假,罪犯却是不休息的。来到警视厅的九条九月拉开办公室的门,对着堆了满桌近半人高的材料倒吸一口凉气,将楼下便利店买的便当零食丢到桌边,低头批改起了文件。 几天没上班,发生了不少新案件,她一直加班到天黑也没有看完一半,干脆直接打申请把相关材料的复印件抱回了公寓研究。就这样连着工作了两个通宵后,中午坐在波罗咖啡厅里,九条九月连点菜都忍不住打了个大哈欠。 怎么困成这个样子,要给你点杯咖啡吗?对面座位上的萩原研二问。 太苦了,喝不惯。九条九月半眯着眼,全靠撑着脸颊的右手才不至于整个脑袋扑进水杯里,来杯奶茶吧,茶叶泡浓点效果跟咖啡差不多。 你不会又一整晚没睡吧?萩原研二表情有点忧虑,昨天我半夜醒来发现你卧室里的灯还亮着,总是这样整夜整夜的熬下去身体早晚会垮掉的。 我的情况比较特殊,熬夜不会有问题,就是有点泛困。九条九月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哈欠,放心吧,只有这两天,把现在手头上的这件案子处理掉就行了。 某些人信用已经是负数了,你就放任她自生自灭去吧。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啧,反正她也不可能听得进别人的话。 喂,松田。九条九月把喝空的玻璃杯咚地按到桌子上,某些好不容易抛到脑后的回忆再度充斥大脑,她的心情瞬间变得糟糕无比,首先,不论任何事情,我一向说到做到,其次,我并没有在跟你讲话,不要这样突然插嘴。 最重要的是她一字一顿地强调,论起信用这一点,唯独你,根本就没有资格来指责我。 松田阵平与她对视良久,最终烦躁地从口袋里掏出火机:我去外面抽根烟。 店门口的风铃因为被拉开又阖上的大门连续发出两阵脆响。窗外,松田阵平的侧脸与九条九月隔着玻璃瞬间交错,而后毫不停留的渐行渐远。 所以,怎么又突然吵起来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萩原研二忍不住开口询问,每天夹在你们中间被两个人同时甩脸色的研二酱真的很可怜诶,至少要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再说吧。九条九月只觉得头大无比,手头上这件案子有点麻烦,得想办法尽早处理,暂时我还顾不上别的事。 第70章 失踪的警察其二 这段时间, 东京有好几个外国模特接连失踪。从年后第一个受害者被发现失去联系开始,短短三天的时间,便接连有四人就这样凭空消失。 目前没有任何一具受害者的尸体被人发现, 也就是说她们还有很大生还的可能,不过再等下去就说不准了。现在还不知道犯人绑架她们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耐心就会耗尽, 无论如何必须尽快找到她们才行。 第129章 外国模特吗?思考了一会她提供的信息后, 萩原研二发问:受害者的人际关系有排查过吗? 九条九月翻开自己的笔记本, 对着上面用钢笔勾画出的提要讲解道:当然, 只是受害者虽然身份上都是外籍或混血的模特, 但分别从属于不同的模特事务所。根据警视厅对社会关系的调查情况来看, 她们的社交圈层也几乎没有重叠。依据这一点判断的话,犯人有很大可能是随机作案。 不过虽然找不到受害者彼此认识的证据,但她们之间的共性倒是不少目前的四名失踪者都是金色头发的年轻女性, 身高在170以上,年龄在二十到三十岁之间,失踪的那一天都穿着白色长裙, 外形和身材也都都很出众 那不是正好跟九条警官的样子很符合吗?一个小孩子的声音从她右边传来。 柯南?九条九月被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手里的笔记本不小心松手掉到了地上。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谈话的。笔记本一直滚落到了桌子底下, 九条九月坐在沙发上不方便弯腰,柯南于是蹲下身帮她捡起了掉落的笔记本。 笔记本摊开倒扣在地上,最底部的几页纸因为落地时的冲击而多了两道难看的折痕。柯南将拇指穿插进书页与地板的夹缝中,把整个笔记本拎起,他原本打算在交还之前趁机偷看一下上面的内容, 然而在将笔记本翻过来后,却意外地发现这一页上记载的文字并不是他原本以为的与失踪案相关的情报, 而是从没有听说过的另一事件。 泛黄的纸页边缘被翻的几乎起毛,上面拼贴着不同年份不同版本的报纸上裁下来的报道,周边没贴东西的空白处也都用小字密密麻麻的勾画满了各种笔记。 【(1992.02.11)东京都特大□□私印事件立案调查】 【(1992.02.11)东京米花町4丁目交通事故后继报道】 【涉事轻型货车在红绿灯路口违规驾驶,与私家车碰撞致两死一伤,嫌犯经医院抢救无效死亡】 他的目光顺着竖排的文字一列列往左,然而没等看完全部报道,就被一只手盖住了剩下的内容。 谢谢你帮我捡起来,柯南。 九条九月从他手里接过笔记本,抚平发皱的纸张,若无其事地往后翻了几页,抬头继续和萩原讨论这个案件:柯南说的没错,警视厅现有的女性成员里,我的外形是与犯人目标最吻合的,所以上面的确打算派我去引诱犯人。 诱饵吗在没有别的线索的情况下,这的确是最可行的方法。萩原研二叹了口气,虽然我相信你能够应付的来,不过千万要注意安全。 不用担心,这个计划未必会有作用,只是一个尝试,目前的可用信息实在太少了。九条九月打开钢笔笔帽,开始在笔记本上拟定行动方案,实话说,我完全没有把握罪犯是否真的会上钩,毕竟我父母都是日本人,五官也没有混血感,头发颜色虽然浅,但和金色还是有不少差距的。 说到发色。萩原研二有些犹豫的说出了自己的推测,失踪的模特们无论身高,外貌还是发色都那么显眼,按理说这种特征明显的对象被人绑走应该会有人目击到才是。 这一点我也调查过,但事实情况是,一直到同事务所的同事发现联系不上失踪者,前去警视厅报案为止,都没有任何一名目击证人出现,那些模特就仿佛是凭空消失的一样。正是因为没有情报,警视厅才会计划由警察伪装成潜在目标,引诱犯人动手。 端着盘子的金发男侍应生来给他们这桌加水,九条九月把空玻璃杯推到桌边,目光从他头发上扫过时突然灵光一闪。 啊,对了,这么说来,其实有一个人比我更适合这次的任务。 她撑起脸,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你说对吧?安室先生。 我是男的。一直在旁边默默关注他们谈话内容的降谷零放盘子的动作僵了一下。 那有什么关系呢?金发,外貌一看就是混血儿,身高也符合要求。九条九月头头是道,越说越觉得这个计划非常可行,只要再接一点长头发就很完美了。 她说的好像还真有点道理。降谷零原本坚定拒绝的话语到了嘴边莫名变得有些迟疑起来。 九条九月的外形确实并不能完美符合绑架犯的要求,而且她的脸现在在日本还算有些知名度,有被罪犯认出来的风险。有一定自保能力和反侦查能力,警方能够信赖,外形上又契合要求,这样的人本就不好找,算来算去符合条件的好像真的就只有他一个了。 但是降谷零一脸僵硬。他真的,完全,一点也不想去做这种工作。 看他一副似乎即将慷慨就义的表情,萩原研二扶额:九月酱,你就不要拿他寻开心了。 开个玩笑嘛。九条九月露出了无辜的笑,安室先生肯定能听出来,毕竟罪犯的眼睛又没瞎,他长成这个样子,涂十层粉底都不可能有人信的。 所以还是只有我能上了,头发颜色不一样可以用染发剂染,先这样凑合一下再说。不过如果犯人还是不上钩的话 第130章 她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以一种充斥着信任的眼神看着降谷零,语气郑重的交代道:没办法透君,那就只能把这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了。 拒绝去思考这种可能性,降谷零直接拿起放蛋糕的托盘举到她眼下,打算用食物堵上她的嘴:你的芝士蛋糕。 九条九月接过餐盘摆在自己面前,捏着瓷勺从蛋糕切角的尖尖位置挖了一小块塞进嘴里,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唔,味道真不错,是你们店里自己做的吗? 是我做的。降谷零面带微笑,就是语气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 但是甜点一般不是最后才上吗?她三两口吃光了盘里的蛋糕,有些疑惑的问:我还点了份意面,就算意面煮起来比较费时间,但煮好后加上酱料拌一下就可以上菜,按理来说早就该做好了吧?今天似乎有点慢。 降谷零解释道:店里的番茄罐头刚好用完了,前两天没注意库存忘了补货,小梓小姐已经出去买了。 买回来还要炒成肉酱,也就是说算上加工处理的时间,差不多还有半个小时才能好对吧?她哀叹一声。 如果你等不及的话可以给你换成和萩原警官一样的奶油意面。 奶油意面啊九条九月犹豫了一下,算了,奶茶配奶油意面,刚刚还吃了芝士蛋糕,全是奶制品好像有点太腻了,还是番茄意面比较清爽。等一等没关系,反正午休还有一个多小时才结束。 她又抬手看了看表:要半个小时就这样干等着也太无聊了,要不我去附近转一下好了。 九月酱。萩原研二的声音在一旁幽幽的响起,和我两个人相处是这么无聊的事情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九条九月有些手忙脚乱地想要解释,结果抬头看到他嘴边的笑才发现自己又一次被这种装可怜骗到了。 她无奈叹气:我只是想,按计划我们今天下午就可以开始展开行动了,但是犯人选择的目标都穿着白色连衣群,我家里没有合适的衣服,原本打算吃完饭再去买的。现在暂时上不了菜的话,正好可以趁有时间去附近的商业街逛一逛。 既然要出去的话,小阵平应该在附近没有走远,如果你们碰到的话能顺便把他叫回来吗? 你自己叫不行吗?九条九月脸上写满了不情愿。 就这么不想和他说话吗? 在九条九月回答之前,萩原研二又问道:我记得这附近好像没有什么服装店或大商场,你来回半个小时来得及吗? 嗯。九条九月逃似的飞速披上了原本搁在旁边沙发上的外套,我正好有个朋友在这附近,可以叫他开车送我。 九月酱。她刚起身,就被从身后叫住了。 怎么了? 该怎么说呢感觉某些事情不应该由我来开口,真是苦恼啊总之快点回来吧,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是什么事,不能现在说吗?她以疑惑的眼神投向他。 关于小阵平的。萩原研二脸上带笑,但眼神却少见的认真,虽然我也想现在就讲清楚,但实在太多了,一时半会可能没办法说完,还是等你回来我们再慢慢聊吧。 九条九月慢慢推开店门,回头挥了挥手:知道了,我一定会在饭上齐之前回来的。 第71章 失踪的警察其三 九条九月的眼皮颤了颤。 她费力的睁开眼, 刺眼的阳光直射进眼眶里,酸涩的发疼。紧闭了太久已经习惯黑暗的眼睛无法接受这样强烈的光线,好不容易颤动着睁开一条缝, 却又无法控制的瞬间闭紧。 地面上不知道攒了的多少年灰尘被骤然急促的呼吸搅动,连同空气一起混杂着吸进嗓子里,呛的她忍不住咳嗽了好几声。 眩目感终于稍微缓解了, 九条九月再度睁开眯上的眼。眼前的视野因为刚刚受到刺激溢出的一点生理性眼泪变得模糊, 在又使劲眨了好几下眼睛后, 她才终于能看清楚自己身处的环境 一间废弃的旧仓库。 脑袋后还残留有阵阵被重物击打过后的钝痛, 九条九月试图活动一下发麻的手脚, 才后知后觉的从紧缚感中察觉到双手似乎被什么东西捆住了。而且, 身后还有个人和她以差不多的姿势背对背侧躺在地上。 他们两人的手被反绑在一起,紧贴着后背的地方传来温热的触感。她的肩膀大概靠在对方的蝴蝶骨上,也就是说这个人的身长要比她高十公分左右。她摸索着伸出手指触碰到了对方的手手指很长, 骨骼粗大,皮肤细腻但食指外侧有茧,手掌明显比同等身高的女性更宽, 从比例来看不像是被绑架的女性模特, 应该是一名成年男性。 昏过去之前和她待在一起的人 九条九月捏了捏对方的手,似乎没有要醒的迹象, 手下紧接着又加重了力道,身后的人依旧毫无反应,她于是靠了过去,轻轻喊道。 信一君,信一?醒醒, 是你吗? 这样接连叫了几声后,身后终于有动静传来。紧贴着她后背原本因昏迷而放松的柔软肌肉开始紧绷, 收缩。他有些难受的晃了晃头,蓬松柔软的头发从她脑后扫过。 第131章 醒了吗?九条九月问:信一,身上有带什么可以割断绳子的工具吗? 一个略显迟钝的熟悉嗓音从耳后传来:信一是谁? 听到这个声音的九条九月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松松田阵平? 她努力想要转头,但被绳子牢牢限制住动作,怎么扭头也无法看清后面人的长相。 明知故问什么,除了我还能是谁?松田阵平的语气中透露出了一点疑惑。 九条九月面色古怪: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是在店外面的巷子里抽烟吗?松田阵平开口。贴的太近,九条九月甚至能感受到他说话和呼吸间后背的起伏。 我抽完了烟打算回去,刚走到巷子口就看到你被一个蒙着脸的家伙塞进车里。他开车想走,我正要跟过来,结果也被从身后打晕了。 你居然会也被打晕?九条九月惊讶道:那个绑架犯的手段那么业余,以你的水平,应该不至于连明显成这样的脚步声都发现不了吧? 废话,如果不是因为怕你被带到深山老林里去埋尸,你以为我会故意被打晕吗?等等,你刚刚说脚步声说着说着,松田阵平突然意识到一种可能。 他连声音都滞涩起来:喂,你该不会也是故意被绑的吧? 九条九月欲言又止,最终长叹一口气:刑事部的案子,我负责引诱犯人,咖啡厅里我有跟萩原讨论过,你当时出去了所以没听到。 两个人面面相觑。 我在跟上来之前有给萩发短信,他应该已经报警了。松田阵平干巴巴的补充。 九条九月头大:如果警察查得到这个按你的说法绑架我的和打晕你的是不同的人对吧?那就是两个绑架犯,如果警察有办法查得到这两个人的踪迹的话,你以为我还会穿成这个鬼样子过来充当诱饵吗? 你应该知道我是肯定不会有事的,自作主张跟上来干什么? 啰嗦,我当时哪里想的了那么多。 九条九月又叹了一口气。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他们两个人现在除了自救之外别无他法。保持着这种躺在地上的姿势一边肩膀没法动弹,无论如何都得先坐起来再说。 没有手肘的支撑不容易起身,这种被和另一个人牢牢绑在一起的姿势更难以掌握平衡,九条九月和松田阵平废了老大的劲,在大冬天折腾的混身冒汗,才好不容易从地上坐了起来。 总之,得先想办法从这里出去。她问道:你有什么办法把绳子解开吗? 我身上带了拆弹工具,让我找找松田阵平艰难的动了动,似乎在尝试用手肘触碰自己的口袋,然而动作着动作着,他的话突然停住不再继续往下说了。 怎么了? 啧,全被收走了,连个螺丝帽都没给我留。松田阵平不爽道:那套东西花了我快半个月的工资呢。 笨蛋。九条九月嘲笑,果然关键时刻还得靠我。 她低头叼住头发绑带蝴蝶结的末端,往相反的方向轻轻拉了一下。绸质的发带一扯就松,原本编成辫子的浅发也随之披散下来。她松开口,细长的发带掉到了右手边,发出啪嗒一声金属碰撞的脆响。 她稍微带动松田阵平的肩膀往□□,伸长右手摸到了掉落的发带,从里面拆出一枚刀片,反手开始割绳子。 原本就与手腕毫无空隙的绳索受力紧绷,更加深深的勒进肉里。 松田阵平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 尼龙勒进肉里的感觉相当不好受,在粗绳与皮肤轻薄的手腕间相互摩擦发出的牙酸咯吱声持续了不知道多久后,快有小指粗的绳子终于割断,松田阵平甩了甩手,断开的绳子就从他手上松脱。 九条九月一撑地面站起来。她拍了拍裙子上的灰,但白色实在是太显脏了,上面的污渍怎么都擦不掉。想到这种累赘的长裙在运动时很碍事,她干脆直接把它脱了下来,露出了内着的方便行动的紧身上衣和短裤。 虽然仓库里面空气不流通比外面要暖和的多,但只穿一件贴身的衣物还是太轻薄了,几乎是衣服刚脱下来,九条九月就冻的一个寒颤。 松田阵平直到她打喷嚏才意识到她衣服穿的似乎有点少,犹豫了一下之后抬手解开扣子,我的外套 不用。九条九月从原本长裙的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塞进松田阵平左胸内侧的衣袋里。 笔记本。她说:没地方放,帮我拿一下。 松田阵平抬手摸了摸,九条九月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没有和他的修理工具以及手机一样被搜走,可能是绑架犯觉得这个东西没有用处也没什么威胁。这个笔记本个头不小,封面是牛皮材质的,厚且硬实,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放在紧贴着胸口的位置有点硌人,他忍不住把手插进西装外套里想把它拿出来。 我装在口袋里不行吗? 就放在这个位置,不要动。九条九月叮嘱道:反正你的外套厚,里面放了个东西也看不出来。 第132章 说话间,她将掉在地上的尼龙绳中较长的那截拾起,把脱下的长裙叠成方形,用绳索像系和服的腰包一样系在了自己的后腰上。 红到有点荧光的粗尼龙绳,白色的裙子,浅灰的紧身衣物。就算是松田阵平这种对穿着不太在意的人,都觉得这个诡异的搭配有点惨不忍睹:你为什么要把这种垃圾绑在自己身上? 以防万一,棉质的衣服很结实,和尼龙绳扭在一起关键时刻可以当绳索用。 九条九月系好结后,在仓库里四处查看了一圈,这个仓库里除了她和松田阵平之外果然没有其他人了。 为了方便看管,那几个失踪的模特应该是被他囚禁在同一个地方,按理来说我也会被带去那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她的言下之意过于明显,意外不由得小声嘟囔了一句:我怎么知道这是你的计划。 这间仓库只有一个出入口,现在,那扇铁质的大门紧闭着。九条九月推了一下,果不其然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只能勉强打开一条小缝,从缝里隐约可以看到围绕在门把手上好几圈拇指粗的铁链。她尝试着加大力度,但铁链绑的太紧了,就算用尽全力往外推,两扇门之间的缝隙也狭小的连半只手都伸不出去。 不要白费劲了。松田阵平扬扬头,示意她注意门对面位置将近有四米高的窗户,我们可以走上边。 窗檐的底部距离地面有接近四米高,但以窗子大小来看,让一个成年人穿过去倒是问题不大。松田阵平活动了下关节,一步步走到了正对着窗的墙边,直到再无一步可退。他目光紧盯着那扇玻璃窗,猛的蹬击墙面,借由的反作用力助跑起跳,两手掌心堪堪挨到窗檐。 哇哦。九条九月一声惊叹,弹跳能力不错嘛,松田。 松田阵平腹部发力,将下半身也翻了上去后,终于松了一口气:那当然,爆裂物处理班的训练可不是吃干饭的。 见他在窗沿上稳定好身形,九条九月伸出手:松田,拉我一把。 我知道,你松田阵平正要出手拉她,说着说着声音却突然消失了。从九条九月的角度,只看得到他低着头,目光直愣愣地盯着窗框的某一处,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喂,松田,怎么了?她疑惑道。 不,没什么。松田阵平神色如常,只是目光沉沉的看了她一眼,半晌才回答:我现在拉你上来。 他向下伸出了手。在九条九月伸手拉住他之前,余光瞥见他似乎用左手团住了什么往口袋里塞了塞。那个东西两指宽,呈白色长条形,质感有些像纸。 但如果是那种东西,松田应该没有什么瞒着她的必要吧?九条九月只觉得自己刚刚是看错了。 第72章 失踪的警察其四 九条九月从窗沿上跳下来, 即便已经尽量放轻动作,落到水泥地板上依旧发出了咚的一声响。 走廊的声控灯检测到了动静,明明暗暗的晃了几下, 终于还是将周围照亮了。 这样也好,虽然这么明显的灯光可能会有点打草惊蛇她叹了口气,盯着走廊里被铁皮和螺丝紧紧封闭起来根本看不见外界景象的窗户, 不过手机被收走了, 窗子被钉起来一点自然光都没有, 要是连灯都不点的话什么都看不见。 有什么东西的反光晃了她一下, 九条九月抬眼看去, 顿时警惕起来。那是一个摄像头, 底部红色的指示灯正发着亮光,显然此刻正在处于工作状态。 然而戒备的状态持续了没一会,她就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她和松田阵平两个人激起了声控灯, 这么明显的动静,该发现的人早就发现了,现在后知后觉的小心也没有什么用。 九条九月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和之前密闭不透风的房间比起来, 走廊里明显更加湿冷, 裸露在外的皮肤甚至有一种被风吹拂的错觉。头顶那种随时都会灭掉的阴沉灯光没有一点原本暖黄色调应有的温暖,在好不容易亮起之后依旧不时闪烁着。有雨水淅沥沥的声音从隔着一层墙壁的地方隐隐传来, 间或夹杂着轰轰雷鸣。 走廊里没有什么标识,她也无法通过外部环境判断自己身处何处。位置,时间,环境,甚至连在哪一层楼都不得而知。只是能从跳下来落到地板时地面下方空洞的回响判断出他们应该位于某座多层建筑一楼以上的位置。 我还记得今天的天气预报, 开始降雨应该是在伴晚五点钟以后。松田阵平说,不过天气预报这种东西, 本来也没什么可信度就是了。 九条九月擦了擦手,她刚刚起立时为了站稳身形扶了一下墙,结果摸了自己一手的灰。 粘在手上的不仅是太多年没打扫而从空气中沉积攒下的灰尘,还有原本涂抹在墙上现在已经逐渐剥落的墙灰。 墙面裂开的缝隙从两侧的高墙直到屋顶,像蛇一样攀行蜿蜒。水泥的地面上到处都是这种墙面剥落留下的痕迹,九条九月从中看到了一些被重物碾压过明显比周围更加细碎的粉末,那是人脚从上面踩过后留下的痕迹。 在踩过墙灰后,有一些白色的粉末沾到了鞋底,又随着人的走动被带到了远方。 第133章 九条九月和松田阵平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选择沿着这些遗留的足迹向前走。 裸露皮肤所能感觉到的冷意似乎愈加明显,雨声也在逐渐变大。又走了几步后,松田阵平突然开口:九条,你有没有感觉到,好像有风。 九条九月意识到什么,沿着声音传出的方向快步向前。 因为目光所及之处所有的窗户都被封闭,她本来以为这些风来自于狭长甬道中持续运行的排气系统,但排气扇造成的风不会像这样时有时无,窗户被封闭后屋外的雨声也不应该这么明显。没走几步,果然在路过转角之后,他们的眼前出现了一扇打破的窗子。 其他玻璃窗都完全封闭着,只有这一扇的铁皮被掀起了一部分。风和零星雨水从破口处往里直灌,落到窗台上的雨水受力四处飞溅,将周围一大圈的地面全部打湿。 她抬手比了一下长宽,随后单手拉住窗框,大半个身体从那一点缝隙中探了出去。细密雨珠从天上坠落,沿着大楼的外侧和窗檐滴下,在灰色的高领衫和浅色的发丝下留下一道一道的痕迹。 九条九月打量着屋外的景色。 这里应该是建筑的背面,四周都是茂密的树林,目所能及之处完全看不到人烟,也没有任何通往外界的路。遍布乌云的天空异常幽暗,因为下雨,无法判断具体时间。她的目光接着往下,隐约能从每层楼玻璃不明显的反光中判断出自己大概在第四层楼的位置。离地面有近二十米高,就算把绳索和脱下的衣服撕成细条绑在一起也顶多只有十米长,剩下的距离跳下去不死也要半残。 从这里肯定是出不去的。探查结束,九条九月缩回身体,摇头甩了甩不停沿着脖颈下滴的水珠,大门那里不知道有没有上锁,先去看看再说吧。 你是属狗的吗?哪有这么甩水的。松田阵平抬手擦了擦被甩到自己脸上的水,抽出绑在九条九月后腰上的棉质衣物,充作毛巾往她淋的透湿的脑袋上按了两把。 在地上蹭的灰都擦到我头上了。九条九月小声抱怨了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只手拽着往前走。 等等我视线被挡住了什么都看不见!她赶忙把罩在自己眼前的布料扯下来,耳边传来松田阵平毫不掩饰的笑声。 佐藤美和子拉开门走进会议室,萩原研二听到声音一下就站了起来。 找到他们了吗? 不能算找到,不过有线索。佐藤美和子回答。 绑架犯这次选择在白天行动,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两个人带走,肯定需要用到车辆。虽然事发地点周围没有摄像头直接拍到九条警官和松田警官被绑架的具体画面,但当时是饭点,路上的车不多,一个一个排查下来花不了多少功夫。她拿出了摄像头拍到的几张车辆的正面照:排查之后最可疑的就是这辆车,你看一下。 车牌号是【川崎500ち46-49】神奈川的车牌吗? 一课调查了车主的信息,这辆车归属于一名劳改犯,他的确是神奈川人,九年前因为某些原因入狱后,直到去年年末的时候才被放出来。 萩原研二对某一点非常在意:他入狱的理由是什么,也是绑架诱拐吗? 我们刚开始也这样以为,但调查后发现犯人没有过任何侵害异性的记录,甚至算得上是奉公守法。他的入狱理由也找不到和本次事件的关联,只是因为私人纠纷。 是什么类型的纠纷? 与朋友的纠纷,他被朋友骗着沾染了赌/博,输掉了一大笔钱,因此无力支付母亲的医疗费,并在母亲去世后忿而将对方毒杀。但因为认错态度良好,最后刑期只判了较低的十年,他在监狱里的改造也很积极,所以又早了一年就被提前放了出来。 目前还不确定车主是不是就是绑架犯本人,但如果他就是犯人的话一个此前一直没有相关犯罪倾向的人,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开始进行绑架?萩原研二沉思着:如果是因为走上旧路重新赌/博的话,他在绑架之后应该会勒索赎金才对,难道是打算进行人口贩卖吗?还有一点,他之前的几次行动明明一直很谨慎,但这次不仅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还连续绑走了两个人。 他抬头看向佐藤:有没有更多和他相关的情报,当年负责这个案件的警察能找到吗? 我这里有当时的笔录,不过这个案件似乎并不是警方勘破的,而是一个大学生。 佐藤美和子对着资料说完,抬头就看见萩原研二抓起外套打算离开,萩原警官,你要去哪? 笔录的内容回来再看,嫌犯的驾照上应该有登记地址对吧,我要去那里找找有没有什么可用线索。 你身上没有配枪,面对犯人可能会有危险,高木。她喊了一声,我们和你一起去。 去嫌犯住所的路上,萩原研二将车开的几乎起飞。 萩原警官慢慢慢一点!从未遭受如此大劫的高木涉抓着车门顶部的握把欲哭无泪,被交通课抓到分会被扣光的! 第134章 现在可不是有闲心考虑驾照分的时候啊。嘴上开着玩笑,萩原研二表情里却一点笑意都没有。 在楼下停车熄火后,萩原研二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了目标租住的顶层公寓。 按响了门铃,在等待许久依旧没有人应门后,他直接一脚踹开大门,佐藤美和子和高木涉同时拿出手枪对准屋内。 猛烈的开门动作将室内扬起了一点灰尘。房间里面安安静静,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空气长期未流通的浑浊气息,整间屋子没有一点人气,只有三个人的鞋子与地板摩擦发出的轻微咯吱声。 果然不在吗? 萩原研二皱了皱眉。他环视了一下一片凌乱的屋子,尽管早就知道犯人大概率不会躲在这么容易被发现的地方,但这个推断被证实之后依旧无法克制的产生了一种丧气感。 这间屋子看样子至少有几个星期没有人回来过了,估计很难找到可用的线索,不过至少最糟糕的情况还没有发生。 这样想着的萩原研二,一口气还没有彻底松下来,就看到一张钉在客厅墙上的照片。 照片上的脸被用粗头的马克笔画了一个大大的红叉,但就算眼睛的部分几乎完全被笔墨遮挡,他依旧一眼就辨认出了那头颜色显眼的长发和熟悉的下半张脸。 这是额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冒出了冷汗。 第73章 失踪的警察其五 掉落的墙灰与脚踩的痕迹一直往前蔓延着, 九条九月和松田阵平也沿着狭长的走道往前走,径直走到了走廊尽头。 尽头的位置是通往其他楼层的台阶,那些白色的脚印一直沿着扶手锈蚀的楼梯往上, 上面一层没有任何光线的映衬,幽暗如通往某间墓穴的入口。 你觉得,我们应该往哪个方向走呢? 往下。松田阵平说:往下一定能找到出口, 往上的话, 这么明显的足迹, 说不定是刻意为之的陷阱。 唔, 我还以为以你的性格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往上走呢。九条九月调侃, 即便知道是陷阱, 依旧可以找到很多有用的线索。你应该会这么说才对。 松田阵平张嘴正要说些什么,九条九月便又补充道:不过,听你的, 往下吧,我们先去探查一下出口,等会再返回来, 万一等会出了什么意外需要逃生, 也能最快的找到出路。 从四楼往下,直到最终没有楼梯可走, 一共走了三层。一楼的结构和四楼相近,只是没有狭长的走廊,且天花板更加高耸,用于供电的电线绕过承重柱,有两人环抱那么粗的水管从天花板的一头延伸过来。 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味, 有苍蝇一直围在他们耳边不停飞,九条九月不胜其烦地挥手驱赶。她抬手按在锈迹斑斑的金属管道上面, 敲击了两下,管道发出空洞的闷响,隐约还可以听到内部哗哗的流水声。 是排水管道。 这里应该早就废弃了,不应该会有工厂运作的产生废水,只不过因为雨势过大所以管道内部又出现了新的水流。 正对着楼梯那面墙的中间有一个大型的电动卷帘门,门边的玻璃罩内并列安置着三枚操控按钮。雨水从大门底部的缝隙漫灌进来,一楼大厅里到处都是积水。九条九月毫不犹豫的踩进水坑里,抬脚落脚间鞋边带起的水珠在水潭中泛起道道涟漪。 距离我们醒来到现在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工厂内却一直没有动静。不论绑架犯是暂时离开了这里,还是看到了却并不在意我们的行动,我们现在都可以直接离开了。 这样说着,她上去就想要按动开关,却被人从身后拽住了手。 怎么了?九条九月疑惑道。 松田阵平神色复杂的拽住她。 你没闻到空气中腐败的味道吗?还有苍蝇那种不厌其烦的嗡嗡声 这里可没有外部的人能够进来,在这样的天气里,食物能够腐败,甚至还招来了苍蝇,要耗费时间的可不是一天两天,绝对有人长期在此生存。犯人不可能随意找一个地方就把我们丢下来,这里不是人迹罕至的临时落脚处,而是他们长期驻扎的地点。总之,不论这里是关押其他失踪者的地方,还是罪犯的另一个藏身所,都很有调查的价值。 他们现在很可能不在,所以,现在就是探查此处的最好时机。 什么啊,原来你以为我打算就这么灰溜溜的离开吗?听到他的质问后,九条九月不在意笑了下,什么都没查清楚,我怎么可能甘心走?只不过是想测试一下这个开关的可用性罢了。 她抽回被大力扣住的手,轻轻甩了甩:直接告诉我不就可以了,用不着抓的这么用劲吧? 松田阵平偏过头去似乎不愿意看她,顿了一会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直接转头就走。 九条九月从身后跟上他的脚步,无奈道:生什么闷气,我又哪里得罪你了? 松田阵平自顾自闷头往前,九条九月在后面跟着他,在经过某个地方时,她突然停下了脚步,扯了扯他的衣角:喂,别走了,你看。 松田阵平抬眼看过去,那是一部电梯,外部的厅门被用木板钉死了,堪称严丝合缝。他正要说这有什么好看的,就发现交叠着钉在一起的木板下传来了隐约的红光。 第135章 他低头从缝隙中往里看,电梯按钮上方的液晶屏上正显示着红色的-1的字样。 这个地方居然还有地下的楼层吗? 电梯侧面的墙上挂了一大块看不清底色落满了灰的东西,九条九月用手帕擦了擦,露出了被灰尘掩埋的玻璃和压在其下崭新完好的工厂地图。 从地图上标注的信息来看,整座建筑一共有六层,地下一层,地上则有五层。 九条九月着重检查了一下之前脚印所通往的第五层,果不其然,最重要的监控室和总控室都位于这一层。 楼梯楼梯周围光线太暗,她被迫将整张脸凑到了地图前,手指点在玻璃罩上,一个片区一个片区的寻找着通往地下的楼梯所在的位置,咦? 怎么?松田阵平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九条九月指出了两块区域,示意他仔细观察。 按照地图的指示,想要去地下一楼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这台电梯。她在钉死了厅门的木板上敲了敲。 还有一条路是楼梯,在她伸手朝某处一指,那个位置。 松田阵平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没有看到任何勉强可以称之为楼梯的东西,只找到了一片被废弃的杂物堵的满满当当的垃圾堆。 你把这堆废品叫做楼梯?松田阵平嘴角抽了抽。 九条九月瞪大眼睛,回头又趴着看了眼地图,再扭头死死盯着那堆垃圾:没有错,夹在配电室和承重墙之间,通往地下一楼的台阶。 她将手指从玻璃上抬起来,互相拍了拍灰,绕过承重墙走到楼梯面前,探头往缝隙里看了几眼,又伸手试图将堵在路口的杂物搬开,在发现它们确实堵的太紧了之后,终于被迫放弃。 看来从这里一时半会过不去,要把这堆东西清理干净只能找清障工了。 为什么要把把通往地下的通道堵起来?是工厂废弃时就已经堵上了还是犯人后来做的?松田阵平判断了一下废品堆的积灰程度,看来是后者,而且不仅是楼梯,就连一层的电梯都被钉死了,废弃了这么久的工厂,地下一层能有什么值得隐藏的东西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得出了答案,人质吗。 没错,估计是为了防止她们逃跑,所以绑架犯刻意把其他道路封死,只能通过电梯出入。九条九月解释道:这样的话,只要在不需要使用的时候将电梯的电闸一关,被困在地下的人质就绝对没有逃生的可能了。 松田阵平看向楼层数字依旧显示着-1的电梯:监控室在最顶楼,现在电梯还停在-1层那里,也就是说犯人不在监控室,难怪到现在都没有人发现我们已经醒过来了。 松田,你有没有想到什么?起码我现在,脑子里就产生了一个相当不错的想法。九条九月突然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既然通往地下的唯一道路就是电梯,那么,只要我们去楼上把电梯升上来,再用随便椅子之类的什么东西堵在电梯门口,电梯门一直合不上,犯人就会被困在地下一层,我们也就可以瓮中捉鳖了。 松田阵平瞥了她一眼:真阴险。 嗯哼?九条九月不置可否。 夸你呢。他咧嘴一笑,跨步向楼上走去。 走到三楼的时候,九条九月正要继续上楼,突然被松田阵平一拉,原本往上的步伐就往另一个方向拐去。 怎么了?她看着周围陌生的景色,有些疑惑的问:不是直接去五楼吗? 先来这里一趟,有一些东西我有点在意。松田阵平插着口袋回答。 什么地方啊? 啰嗦,总之跟着我去就是了。 他们在走廊尽头的一间大门前停了下来。 这里确实有点奇怪。没有去问松田阵平是如何知道这个地方的,九条九月掏出手帕擦了下全是灰的门把手,这座大门的材质好像有点特别,里面是干什么的? 她推了下门,厚重的合金大门底部的滑道有些卡,即便只推开一条不大的缝隙依旧不断发出着沉重的闷响。门内一片漆黑,只有擦干净后亮的反光的金属把手反射出松田阵平从后方靠近的身影。 他站在九条九月的背后,欣长的身材挡住了从房顶照过来的光,在她身上打出一条将她整个人笼罩在其中的长长的阴影。 松田阵平的手攥紧了口袋里那张皱巴巴的纸条。 【你好,这位不知名的警官。当你看见这张纸条时,摆在你面前的就只剩下两个选择。】 【我的目的只有九条九月一个人,如果你愿意按我说的来做,我会放你和其他人质自由。如果你不按我说的做,周围都是监控,每一次违反我的指令,我都会杀掉一名人质。】 【一,将这张纸条放进自己的口袋里,不能让她发现上面写的东西。二,将她带到三楼走廊尽头的房间内,关上房门。三,任务结束之后,来五楼的房间找我,我会告诉你人质的所在地。算术题应该会做吧?四大于一,希望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第136章 我也不知道,要进去看看吗?他问。 第74章 失踪的警察其六 松田阵平站在了九条九月身后。 他的目光微垂。 大门在他面前敞开, 厚重的,特殊合金材质的大门。和堆在走廊里锈迹斑斑的废铁不同,即使落了灰, 依旧亮的能看到蛛网下内部金属隐约的反光。门的内部还有一层门,这种高强度的,极硬质的钢, 内外合在一起形成了双层的夹面, 在左右相接的缝隙处被特殊的密封装置包裹着。一旦两边封闭, 连子弹都不可能击穿, 更不要说靠人力挣脱了。 门里面有什么东西的指示灯突然亮了起来, 一阵一阵有规律的闪烁着。耳边突然多了一种声音, 吱呀,吱呀,老旧的排气扇开始从慢到快地转动。 这种奇怪的动静, 让他一下子想到了很多年前曾经看过的某些老电影,比如《灰色地带》,又或者是《逃离索比堡》。 监控器的红光在门右侧的屋顶夹角处闪烁着, 合上大门绿色的按钮就在他手边。 滴答。九条九月背对着他, 腰上系着的吸满了液体的棉质衣物不堪重负,在重力的作用下, 里面吸饱的透明水珠一滴一滴的往下垂坠。 松田阵平垂在腿侧的手指抖动了一下。 九条九月以一种带着探究的目光注视着门内的漆黑:这里面的确很奇怪,其他设备都废弃那么久了,除了电梯之外这是唯一还在运作的地方。这样吧,你先在外面守着,我进去看看。 她往前迈出了一步。 等一下。一只手从后面伸出来按住了她的肩膀。 又怎么了?她回头不解道。 我开玩笑的, 你还真打算进去啊?松田阵平若无其事的说:也没什么好看的吧?这种里里外外都透露着诡异的地方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九条九月顿了一下,随后叹了一口气。 站在我后面纠结了这么久, 还以为你终于下定决心了。 什么?松田阵平一愣。 真是的,脸上写满了心事,一副苦大仇深不知道该怎么办的表情,你以为能瞒得过谁啊? 啧,你果然知道了。松田阵平居然并不感到意外,还真是什么都在你意料之中。 和超自然力量之类的没有关系,单纯是你演技太烂了啦。九条九月摸着下巴感叹,哎,我本来还挺期待看到你一脸凶狠的说点【没想到吧,其实我和绑架犯是一伙的】,或者【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之类的台词呢,我一定会努力憋住不笑出声来的。 别贫嘴了。虽然很不合时宜,但松田阵平莫名产生了一种嘴角抽搐的冲动,居然还露出这种一脸失望的表情你以为自己在演舞台剧吗? 他抬头看着黑黢黢的大门: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好吧,大概能猜到一点,估计是什么有毒气体,比如氨气之类的吧。 知道是什么你还往里面跑?松田阵平听到后顿时拽着她后退了好几步,我真想敲开你脑袋看看面装的都是些什么。 你对那个东西真的有概念吗?他认真道:这可不是闹着好玩的。只要接触到黏膜,不论是皮肤,呼吸道还是眼睛,哪怕吸入量不多,造成的后果都是无法逆转的。就算你大学中心考试里没有选化学,也不至于连这种常识都不知道吧。 我当然知道。九条九月也认真的对他说:所以为了应对现在的情况,我早就做好准备了。 五分钟,对你而言,这个时间应该够了。以我进门之后房间上锁为开始计时,去约定好的地方找那个犯人,房门打开之后站在门口,一步都不要动,与他对话。他会向你开枪,但我放在你胸口的笔记本可以将子弹挡下来。假装中弹死亡,然后在他靠近你的时候,将他放倒,夺走他的枪。 她事无巨细的嘱咐着:正对着大门的位置有一个操控台,左边的部分从上往下数第三排第四个玻璃盖,里面有一红一绿两个按键,按下绿色的那个,我所处房间的大门会打开。 虽然时间还算足够,但每一步的容错率都很小。松田,记住,我不会有事,所以接下来你一定要按我说的来做,这是这次行动的最优解。 松田阵平皱了皱眉,他有些强硬的按着肩膀将九条九月整个人转过来,以一种带有压迫性的神情注视着她的眼睛,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行动中途出现了偏差怎么办,你有准备后手吗? 五分钟的时间,对你来应该足够了吧?难道你对自己这么没有自信吗?她语气轻快的回应:不过,就算你稍微磨蹭了一点也没关系,氨气这种东西比空气轻,而且极易溶于水,只要我假装昏倒趴在地上,再偷偷拿沾了水的衣服堵住鼻子,撑过五分钟是绰绰有余的,努力憋气的话在里面待十分钟也可以。 你真的能保证不会出任何意外吗?松田阵平再度确认道。 当然。九条九月毫不犹豫的回答:这是我综合计算后的最佳选择,绝对不会有意外发生。现在,他就在通过监视看着我们,再拖下去他会起疑心,不要再犹豫了,松田。 第137章 最优解吗?松田阵平轻声自语道。 他就这样看着她,过了一会,终于放开了按在她肩膀上的手。 看来成功说服他了。这样想着,九条九月转过身,却突然听到了从身后传来的笑声。 我可是,一直都非常讨厌这个词啊。 松田阵平猛的按下手边的按钮,门在警报声中闭紧,然后,他抓住九条九月的手,带着她飞快的往回跑。 九条九月猝不及防被带了一个趔趄。她试图抽回手,但松田阵平紧握住她的手指捏的太死了根本无法挣脱,只能他被拽着被迫一同往前跑去。 你跑什么啊?我说的话应该已经够明白了,你没有听到吗?她不住骂道。 松田阵平边跑边解释道:他现在肯定来不及管人质,毕竟他的目标跑了,他一定会来找你。 我知道! 所以当然要跑,楼梯与这里刚好在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如果被那家伙拿枪堵在什么掩体都没有的走廊上就糟糕了。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九条九月喘着气。两个人急促的脚步声在空荡的大楼里回响,但因为跑动而愈加明显的心跳声逐渐加大到压过了其他一切声音,甚至连整个人的思绪都变得茫然起来。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无非就是【为什么不按我说的来做】之类的废话,但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松田阵平一幅无所谓的表情,应该做什么事,应该说什么话,用不着别人来教我,我有我自己判断的准则。 你这家伙,完全不明白。九条九月咬了咬牙:我所提出的最合理的做法,只需要五分钟就能将这次事件终结,没有悬念,也没有任何风险。 啊,或许吧。松田阵平突然低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又抬起头目视着前方的路:九条,从认识你到现在,每一次,每一次你都是这样,独断专行,什么事都只想着自己一个人解决。这次也是一样,如果我没有跟过来的话,被绑架这么大的事,直到整个事件结束前你都根本不会想要告诉我跟萩,为什么,因为别人会让你感觉到累赘吗? 圣诞节时面对炸弹犯就是,在冲绳的时候被伊藤佑子胁劫持又是如此。 【我不明白,我不能理解】,或许在你眼里是这样。因为有些事只有你能看见,只有你知道,所以你从来不会将选择权放心的交到其他人手上。很多事情我没有亲身经历过,确实无法感同身受,也不明白你做出的选择,但是,九条 他以一种,郑重又夹杂着叹息的声音这样说:我不能像你一样能够看见,如果你一直这样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的话,我又该如何才能知晓呢? 我的确无法像你一样看的那么远,每次选择也都是最优解,但我会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即使这样并不符合最大利益。 不论是之前看到你被人绑架之后跟上来也好,还是现在,没有如你所愿的去选择所谓的【最优解】。你觉得我冲动也好,不理智也行,都随便你,无论如何,我不可能把你一个人丢在那种鬼地方。 紧捏着她手腕的那只手松弛下来,从用力发泄似的抓握变成了只触及皮肤的轻扣。 而且。他轻声道:在你的计划里,那家伙会向我开枪对吧?现在我胸前口袋里放着的笔记本,你不是很宝贝这个东西吗?去世父母的遗物,被子弹穿了个孔总不太好吧。 九条九月闭了闭眼:就为了这种无聊的理由,你是笨蛋吗? 身边沉默了一阵,最后传来一声轻笑:嗤,不过是随便瞎扯了一堆理由,你不会真信了吧? 其实我只是单纯喜欢跟你对着干,你想让我做的事我偏不去做,这么简单而已。 第75章 失踪的警察其七 在终于即将到达楼梯时, 楼上突然传来一声枪响。 趴下!松田阵平猛的将九条九月的头按往下一按,本来想向上的步伐被逼着往楼下跑去。 这次这家伙怎么又是奔着你来的,你到底得罪过多少人啊?即使现在正在被人追赶, 他依旧忍不住开始吐槽。 警察就是这样招人恨的职业,我有什么办法? 九条九月弯腰险险避开一枚子弹,边跑边跟他掰扯:被警方行动打乱了计划的潜在犯罪者、抓捕后满了年限出狱的犯人、犯人的同伙、犯人的亲朋好友这种人鬼知道到底有多少个, 就是想数都数不清楚。就连你这种专门拆弹的都能被人莫名其妙记恨上, 我这种天天到处得罪人的刑事警察被那么几个人讨厌不是很正常吗? 在终于离一楼只有最后几步路的时候, 九条九月直接大步跃下台阶, 冲到门边想要按下闸门的开关。但她还没有来得及打开开关上方的玻璃罩, 就察觉到身后的动静猛地往左一闪, 下一秒子弹就落到了她原本所站的位置。 啧。她和松田阵平赶紧闪进一人粗的水管后,又沿着水管的走向躲到了承重柱后面。密集的子弹紧随她而来,在金属的水管上敲击出邦邦邦的震动声。 水柱从侧面被开了好几个孔的水管中喷涌而出, 很快漫溉到了整个一楼。 第138章 九条九月听见犯人在水里行走时水花溅射的声音。他大概发现了他们现在不在水管那边,步伐显得有些迟疑,似乎在寻找他们两人的踪迹。 她捡起地上被水冲到她脚边的弹壳, 比较了一下弹壳型号:9mm口径的子弹, 结合我刚刚看到的手/枪外形推断的话,应该是格/洛/克17, 弹夹容量有17发。 刚刚他一共射出了六发子弹,也就是说依旧还剩十一发吗?松田阵平啧了一声,真是难搞。 不仅如此。九条九月背靠着承重柱,边辨别身后的动静边小声说:除了他之外,楼下可还有一个共犯, 而且人质就在那家伙旁边。 虽然犯人出于目标逃走的慌张下意识就追了出来,但如果我们一直这样躲藏下去, 他迟迟找不到我们的踪迹,很快就会意识到自己手上还有人质可以用来威胁我们。他瞥了她一眼,你是这个意思对吧? 所以为了避免事情变成那样,我们两个中必须有一个人去楼下解救人质。 哈,但是路不是被封死了吗?要去负一楼只有从楼上坐电梯才有行。松田阵平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所以之前才会怀着犯人没有立刻发现他们逃走的侥幸打算带着九条九月到四楼去,不过才走到楼梯口就被子弹逼了下来。 这里到楼梯之间没有什么掩体,你难道打算直接冲出去吃枪子吗?他皱眉认真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话说,你对这里的构造肯定了解的比我清楚吧,没有想到什么解决方法吗? 九条九月目光飞快的扫了一眼边上打开的排水井盖,继续道:嗯说起来的确是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松田阵平凑过来听她分析。 你看到了吗?九条九月指了指他们背后的水管,又指了指就在两人脚边的排水口,这条水管被那家伙打裂了,但你看,溢出来的水都在通过这个排水口往下流,这就是我们的机会所在。 松田阵平边听边点头:所以,你说的机会是什么? 所以,我说的机会就是话音未落,九条九月毫不犹豫的一脚把他踹进了下水道。 喂!你干什么啊!松田阵平在身体腾空的一瞬间用最快的反应速度扒住了排水口的边缘。 九条九月摊手叹气:真是的,本来还以为这次可以说服你呢,果然每次计划里,你都是最大的变数既然我设计了那么久的简便方案你不听,那就谁制造的问题谁负责解决。 工厂里的排水系统之间都是互相连通的,最终都会通过地下负一楼的管道一起排往工厂外。她面带微笑的蹲下身,所以,加油解救人质去吧,亲爱的松田,把后面那家伙解决掉之后我会来接你的。 松田阵平握着排水口边缘的指尖逐渐支撑不住全身的重量。他张开四肢,想要撑住圆形的管壁,但四周生锈的铁壁被毛绒绒的苔藓包裹,又湿又滑,完全抓不住。从上方冲下来的湍急的水流带着他不断往下挤去。 九条九月,你这个混蛋!他忍不住大骂道,但声音都被周围的管壁反射吸收。唯一通往外界的光源处,那个把他踹下来的女人继续笑眯眯的跟他挥手示意,不知道是没有听见他的骂声,还是听到了也不在乎。 管壁实在太滑,勉励支撑也只能将下落的速度减慢一点,很快又继续随着水往下漂流。重复做了几次无用功之后,他终于认命般的放弃了抵抗。幸好尽管水流很急,水流量却不算大,堪堪填满半个管道。水质也还算干净毕竟本质上是雨水,通过楼顶的排水管道灌入这个总排水管中,顶多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掺了一点灰。 就当是去水上乐园玩滑梯了。松田阵平苦中作乐的想。 就这样一直漂了不知道多久之后,他终于被管道中央的铁质网格拦了下来。 确认自己不会再往下漂后,他松了一口气,随后猛的一脚踹在了管壁上。 历经多年锈蚀早就变质发脆的铁壁在一下接一下的重击下不堪重负,从受力的中心位置开始碎裂。 有点沉闷的空气灌进管壁内,他又朝边缘的薄弱处踹了几脚。在裂隙扩得足够大之后,松田阵平抬手护住脸,从管道的裂口里狼狈的爬了出去。 水管被支撑架架在了离地面一米左右的高度上,他抱着支撑架滑到了地面,落地后回首对着水管就是泄愤似的再来了一脚。 九条那混蛋,踢的那么用劲干什么。 他拧了拧自己身上湿透的衣服,原本就厚重的西装外套吸满了水,沉的不行。连小幅度挥动一下手臂都感觉是在肩膀上挂了好几斤重的哑铃一样。 整个人被塞进四肢都无法展开的水管里,现在又拖着沉重的累赘。松田阵平啧了一声,脱下外套就想把它直接甩到地上。但他拽住领口时,突然感受到了一个与布料的质感截然不同的硬邦邦的东西。 差点忘了,那家伙的笔记本还在他这里。 松田阵平赶紧把本子从口袋里掏出来,果不其然早就和衣服一样完全浸透了。他两手拎着甩了半天,它依旧一下一下不断往外滴水。 九条九月每天都拿着这个本子不知道在看什么,案件,日程规划,什么重要的事情都往上记。他翻开一页,幸好碳素墨水还有一点防水性,尽管字迹周围已经稍微晕染开,但还勉强能辨认出原本写的东西,就是纸张全都一页一页粘在了一起。 第139章 这也不能赖我啊!他苦恼的抓了抓头发。 明明是那家伙把他踹下来的,为什么还得帮她考虑问题?松田阵平现在想到那张笑眯眯的脸就来气,恨不得把这个本子直接顺手扔了。但气归气,他最终还是认命的把本子塞回了原来的位置。 稍微整理了一下之后,松田阵平抬头看向周围。两侧堆放着大小不一的纸箱子,不过现在靠近水管的箱子底部都被浸湿了。他打开离得最近的那个,发现里面都是一叠一叠泛黄的纸张。 造纸厂吗难怪有氨气那种鬼东西。 不知道人质被关在哪个地方。 虽然第一遍探查的时候看了每个楼层的地图,对负一层的结构勉强有点印象,但他并不知道自己现在位于这一层的具体哪个方位,当然也不知道该往哪边走。 松田阵平只能沿着纸箱堆出来的路向前走着,并尽量放轻脚步,试图通过周围的声音辨认人质或犯人的位置。 在路过某一个转角时,他终于看到了自己一直在找的,那个足够醒目又容易确定方位的地标。 能够通往楼上的电梯。 他走到电梯前,似乎打算按下开关,但在看到显示在金属大门上的倒影时整个人猛地矮身闪进闪进一旁的掩体中。下一秒电梯开关就被后方射来的子弹打碎。 真是的,以为在后面跟了这么久,我会察觉不到吗?他勾唇笑了一下。 小看警察可是要吃大亏的啊。 在发现对方只是一直跟着他而没有直接开枪时,松田阵平就有所猜测。刚刚他刻意露出破绽引导对方攻击,射击前,身后响起的扣动击锤声和子弹射出后没有出现的弹壳落地的声音都证明了他的结论。 很好,果然是左轮手枪,弹巢里最多只能装下六枚子弹。 现在剩下的子弹数是五。想办法再消耗掉几枚,他就有机会近身了。 第76章 失踪的警察(完) 好弱。松田阵平拍了拍手, 把被他一个手刀打晕的共犯随手丢到地上。 虽然警惕性还算强,但是和他那惨不忍睹的追踪水平以及绑架水准相匹配,这个人不论是射击准度, 应变能力还是近身格斗技巧都相当外行。松田阵平摸清他的水平之后,在附近找了点东西弄出动静当诱饵,把他溜得团团转, 不一会就耗光了仅剩的五枚子弹。 左轮手枪又不像自动手枪一样可以往枪膛里多装一枚子弹。在剩下的子弹都耗完之后, 松田阵平直接扑出来两下就把他放倒了。 你是太紧张忘记自己一共开了多少枪, 还是根本没意识到最后一发子弹要省着用啊。他忍不住吐槽:要是剩下的子弹一直不肯随便消耗的话我还要伤脑筋一会呢。 上面那个家伙的水平应该也差不多。松田阵平想:虽然□□17的火力与弹夹容量跟不能连发又只有六枚子弹的左轮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但对九条那家伙来说应该不难解决。 失踪的模特他也都找到了, 只不过关她们的笼子上了锁, 他没有办法打开让她们出来。 笼子里的人质估计被刚刚外面响起的枪声吓坏了,几个人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并且在听到他的脚步声之后显得更惊慌了。看着她们因为好几天没有打理而显得颜色有些暗淡的金发, 松田阵平叹了口气。 听得懂日文吗?看反应大概是听不太懂,他从善如流的切换成英语,有些生硬的安抚:别害怕, 我是警察。 他蹲下身, 摊开双手,尽力展现出自己最温和无害的姿态:这个犯人身上没有钥匙, 估计是在另一个同伙身上,等会我找到了就放你们出去。 尽管他这么说了,人质依旧不敢抬头,情绪也没有任何一点放松的迹象。松田阵平苦恼的想:这种麻烦事果然还是得看起来更有亲和力一点的九条来做。 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他在附近找了点能蔽体的废布塞进笼子里,又重新打开了房间里不知道多久没有亮起的灯。做完这些后, 他走到电梯前,靠在正对着厅门的墙壁上, 看着液晶屏上显示的数字叹气。 刚刚两人搏斗间,打偏的子弹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电梯的按键打坏了。他用手指在按键的尸体上连着戳了好几下都毫无反应,也不可能跳进水管从负一楼再游回一楼去,只能等九条把上面那个人制服之后下来把他带出去了。 明明打人准度那么差,打这玩意倒是一下就中。 他没办法联系上九条,不过如果一直等不到人,那家伙应该很快就能意识到他这里出现了某些状况,就是不知道等她反应过来需要多久 他把手塞进口袋里,打算抽根烟解闷,结果在掏出一个湿淋淋的盒子时顿时暗叫一声糟糕。 拆了塑封的香烟纸盒在刚刚的水上滑梯之旅中已经完全被泡软了,松田阵平郁闷的在浸水的香烟里挑挑拣拣,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支勉勉强强还可以抽的。 连打火机也不知道甩飞到什么地方去了,损失惨重啊。他叹了今天的第三口气:早知道就放那女人自生自灭得了,反正她也不会领情。 啊。余光瞥到液晶屏上显示的数字似乎跳动了一下,松田阵平抬眼,发现电梯终于开始从四楼往下运行了。他于是懒洋洋的直起身子,拖着瘫在地上歪七扭八的尸体藏到了电梯的侧面。 第140章 松田阵平并非对九条会取得胜利这个结果有什么怀疑,只是出于谨慎的天性觉得自己还是稍微警惕一些比较好。毕竟万一等会从电梯里走出来的那个是敌人,开门后空手正面对上枪口的他就是过去送菜了。 他背部紧贴着墙面隐藏好身形,电梯在十几秒后下达楼层,发出叮的到站播报声。闭合的厅门缓缓打开,松田阵平正要走出去,却愕然发现门后露出来的并不是九条九月的脸。 这家伙! 他瞬间汗毛倒竖。 是那个拿枪追踪他们的人。 原本松懈的神经骤然紧绷,双手握紧成拳,做好了迎击的准备。 怎么可能到了这个时候,他依旧在想。 就算对方手上拿了枪,九条也不至于连这种外行人都打不过吧?难不成又临时想到了什么新的计划刻意被抓? 不,不会,如果那样的话她应该会事先提醒他才对,到底出了什么情况 他探出一点头偷偷望过去,只看见男人头上戴着兜帽,帽檐在脸上投下的阴影遮住了双眼和大半张脸。松田阵平看不清他的表情,厢门打开后,他就这样站在电梯口,离他只有一步之遥的位置上。只要他往外面迈一步,再哪怕稍微一转头就能看见躲在电梯轿厢侧面的松田阵平。 没有时间再犹豫了。 松田阵平咬咬牙,当机立断冲了出来,一拳揍到男人脸上。出乎他的意料,对方居然不闪不避,用脸硬接了这一拳,接着在松田阵平讶异中掺杂迷茫的眼神里,整个人没筋骨一样软趴趴的滑到了地上。 哟,吓到了吗? 倒地的男人身后露出了九条九月笑眯眯的脸。 松田阵平愣愣的盯着她,当他终于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后,忍不住额角冒着青筋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 哟什么哟啊?他扯着嘴,露出了一个写满了开心的笑。 哇,表情好可怕!九条九月踹了挡路的尸体一脚,用他的身体卡住即将自动合上的电梯门,迈腿跨到电梯外,反身躲过松田阵平的拳头。 我去给人质开锁!她挥了挥手中的钥匙串,转身一溜烟就跑没了影。 松田阵平深呼吸,平复自己快要气炸的肺,告诫自己不要和某个混蛋一般计较。 真是的他捂额。天天就喜欢拿别人寻开心,一旦见势不妙立刻拔腿就跑,这种恶劣的个性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他想起了还靠在电梯边上躺尸的共犯,不爽的把他从地上拽起来,一并踹进了电梯轿厢里。 对了,说不定我的打火机不是掉在路上,是被这家伙收走了。他抱臂俯视着瘫在自己脚边的犯人。 九条九月搂着四个模特走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蹲在两个犯人中间不知道在他们身上翻些什么东西的松田阵平。 武器的话我已经全部都收走了哦。她把占位置的两个家伙又往里踢了几脚,扶着因为虚弱而脚步有些踉跄的模特走进电梯后,这样出声提醒。 不是在找武器。松田阵平站起来回头看向她,声音听起来有点含糊。九条九月这才发现他嘴里还叼着一根弯掉的香烟。 打火机也没有。她无奈道:我要是看到了肯定会给你这个烟鬼提前留好的。 啧。 电梯很快到了楼层,九条九月把人质们带到环境比较好的监控室,让她们在警察到达之前能坐着休息下,再拿自己腰上的半截绳子把两个绑架犯绑成了一串。 你看,我就说能派上用场吧?九条九月对自己的杰作显然非常满意,这就叫物归原主。 松田阵平瞥了已经毫无翻身可能的绑架犯一眼。刚刚在监控室转了一圈也没找到打火机,他干脆把叼着的烟从嘴里取了下来:被这两个家伙弄丢的东西能找他们索赔吗? 这个嘛估计是不太可能。九条九月慢悠悠伸了个懒腰,不过刑事部应该可以帮你报销一下。 你们刑事部还管这种事? 当然不管。她拖长声音,接着伸出食指左右摇了摇:不过,刑事部的九条参事官有自己的私人金库。 松田阵平举起夹在自己指间的香烟:那么九条参事官,有没有办法帮我解决一下现在的难题? 当然。九条九月也笑着举起枪,九条参事官是无所不能的。 左手的枪口与右手的香烟轻轻靠在一起。 bang 枪口的白烟伴随着走廊回荡的余音逐渐消散。细长烟体的顶部,橘色的火光闪烁又熄灭。另一种质地更加的轻盈的白色烟雾与烟草的香味相伴着一同袅袅升起。 真是果然是你这种粗暴的家伙会想出来的解决方法。 松田阵平瞪着手上被子弹打断只剩下小半截的烟屁股。 九条九月还在把玩着那把枪,他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被从她手上抛起而腾空的手枪,拉上保险栓就塞进自己的右口袋里。 危险物品需要远离危险人物。做完一系列动作后,他如此宣布道。 第141章 不就是开了个玩笑吗?小心眼。 该有多大的心脏才能乐颠颠的接受你的玩笑啊 看你在这里念念叨叨也不是很想抽的样子,干脆把烟还我好了。九条九月向他摊手。 才不要。 松田阵平叼着烟轻笑了下:不过,用枪点燃的香烟,味道意外还蛮不错的嘛。 第77章 二十年前的意外其一 车子来的比我预料的快不少嘛。九条九月看着远处雨幕中逐渐接近的红蓝两色灯光感慨。 毕竟有萩在。以他的观察力, 估计在你去电话之前就调查到了这里吧。松田阵平回答。 闪着灯的警车在工厂门前停下,两排持枪的警察从车里冲了出来。 九条九月朝他们招了招手:这边。 她对着一课前来的警员们指路道:被绑架的人质在四楼,我带你们过去。 没关系, 九条参事官,我们的人自己上去就可以了。佐藤美和子朝她敬了个礼,您和松田警官去车上休息吧, 把具体地址告诉我们就可以了。 好, 那就辛苦你们了。 一课的警员们秩序井然的一分为二, 一半人沿着楼梯向上, 另一半把她和松田阵平提溜下来的犯人戴上手铐押上警车。 九条九月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都这么晚了, 一课的警察果然很辛苦啊。 有熟悉的脚步和滴水的声音从耳后传来, 她无奈道:下车的时候怎么不打伞?这下我们三个一人不落,都成落汤鸡了。 哪有这种闲心思啊,我都担心死了。第一个从车上冲下来的萩原研二仔细检查了一遍九条九月和松田阵平的衣着, 发现两人都毫发无损后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一顿饭吃着吃着,两个人都自己偷偷跑掉!说什么到外面去一会就回,结果我一个人等的满桌菜全冷了也没有人回来 他气都不喘的说了一大通话, 九条九月认真听着, 没有再像以前一样说点什么玩笑话敷衍过去。他的话语结束后,九条九月拍了拍他的肩膀, 偏头笑了一下,抱歉,不会再有下次了,以后不论发生什么都会提前告诉你的。 她伸出右手,曲起四指虚握成拳:拉勾为誓, 怎么样? 咦?萩原研二看了看她的表情,有些迷茫的一并伸出手, 转性了? 难不成绑架你们两个的其实是外星人? 嗯,大概。九条九月语气轻松,总之,这次事件就这样完美结束了。 她往前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走回萩原研二身旁,凑到他耳边轻声问:对了,萩原,你之前不是说关于松田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和我说吗? 有关我的事?听到了自己名字的松田阵平警觉地凑了过来。 你的耳朵也太尖了吧!九条九月吓了一跳:这么小的声音都听得见,你属狗的吗? 她嫌弃的把他推到一边:这是我们和萩原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当时不在场的人没有发言权。 你就是在报复我说你甩水像狗吧 感觉似乎用不着他再干涉什么了?看着他们两人交流的气氛,萩原研二摸着下巴思考。 九条九月转头看向他,小声问:是糗事吗?还是黑历史?找个时间瞒着这家伙悄悄告诉我,拜托了我真的很想知道! 喂,萩!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两个到底聊了些什么啊?松田阵平瞪大眼睛。 咦,真奇怪。在两人焦灼的注视中,萩原研二先是一言不发,突然笑容灿烂的眨了眨眼睛,我有说过这种话吗? 九条九月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可恶,太狡猾了,竟然装傻! 诶嘿。 所以你当时要说的到底是什么? 唔,秘密哦,反正不是小阵平的坏话啦。 另外两个人幽怨的眼神齐刷刷地投向他:吊人胃口可不是好习惯。 因为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嘛。萩原研二笑了下。 而且。他看着面前终于又恢复到平时那样互相拌嘴的两个人:现在已经没有讲出来的必要了。 可恶,好在意! 江户川柯南苦恼的挠头。 今天是周末,不用上学,早上一起来,他就保持着这种抓着脑袋的姿势坐在沙发上冥思苦想。 啊啦,有什么事能够把我们的大侦探困扰成这样?灰原哀端着咖啡从他旁边悠悠走过。 我说,灰原。他抬头问道:二十年前的案件,你能够在网上找到相关信息吗? 二十年?灰原哀点着下巴思考:二十年前,那时候全世界的第一个搜索引擎才刚刚面世,至于我们现在熟悉的web搜索引擎,则是要等到再过两年之后才会出现。而且在出现之初,它的功能还仅限于用来搜集网址,连索引文件都做不到,在信息传播领域广泛应用的时间就更晚了。 第142章 不过。她补充道:如果是什么连环杀人之类轰动全国的重大案件,或许还能找到一点相关的后继报道。 那交通意外呢?柯南不抱什么希望的问。 嗯灰原哀拉长了声音,然后在他期待的眼神中毫不犹豫的回答:基本没可能,你不用想了。 果然如此吗他郁闷道。 所以说,你突然跑去调查二十年前的交通意外干什么? 有件事情我莫名觉得有点在意。柯南捏着下巴,摆出了他标准的,陷入思考的那副表情,昨天我去波罗咖啡厅的时候见到了九条警官。 九条?灰原哀反应了一下,对了,好像听你提起过,似乎是一名搜查二课的警察对吧。 没错。当时她的笔记本掉到了我面前,我就随手帮她捡了起来。在翻开的那一页上,我看到了一些从旧报纸上剪裁下来的新闻报道,是关于二十年前的一起交通事故。 所以?她反问。 九条警官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关注二十年前的旧新闻呢? 大概是案件有了什么新进展于是再度开展调查了吧。灰原哀分析道:不是经常有这样的事情吗?下落不明多年的犯人突然再度出现,于是一度结案的陈年旧案又重新开始立案调查。那位现在风头正盛的怪盗不就是这种情况吗? 但我感觉不是这样哦。柯南反驳道。 他回忆着当时的情况。 九条警官的那个笔记本是活页本,封皮很旧了,金属的卡扣也有点锈迹。从他认识对方的那天起,她就一直拿着这个本子写写画画。以她的使用频率,本子的纸页肯定用的很快,应该会经常更换才对。 然而刚刚更换过的新纸张,就算总是翻看又做了很多记号,纸张整体也是白净硬挺的。但他看到的那几页,以裁下的报纸和周围其他纸张的氧化程度判断,明显是从很多年前就保存下来的。而且纸张边缘处还起了毛边,明显是经常翻动才会产生这样的痕迹。 搜查二课的警察,为什么会从那么多年前开始就关注交通事故这样的意外呢? 柯南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拿着滑板就冲出了门:我去米花图书馆一趟! 当时他只是粗略的扫了一眼,本子就被抽走了,只隐约记得几个关键字。这起事件估计网路上很难有线索,但米花图书馆里应该还保存有当年的报纸才对。 第78章 二十年前的意外其二 沿着米花图书馆里找到的线索, 柯南一路径直前往二十年前发生车祸的那条街道。 图书馆里收藏的报纸的确有当年的报道,但是可用的信息相当有限,只有事故发生的时间, 地点,和两车的型号。就连遇难者的身份都不知道。 这也难怪,这起事故似乎在当年就没有引起什么关注的样子。毕竟交通意外这种事情发生的实在是太频繁了, 又是在建国纪念日这种交通拥堵事故高发的时段, 在报纸的篇幅里只占据了很小的一个板块。 踩着滑板向前行驶, 柯南越滑越觉得路边的装修和周围的建筑看起来十分眼熟。转过一条弯, 来到目标街道后, 他终于想起来这种既视感来自于何处。 对了!这不是去多罗碧加乐园的那条路吗? 沿着这条马路往前乘车再行驶大概二十分钟, 就能到达他和兰曾经去过的那座热带乐园,至于他为什么记得那么清楚 柯南尴尬的笑了笑。 先不提侦探必备的出色观察力和记忆力。他本人,也就是工藤新一, 就是在和小兰一起去多罗碧加公园玩的那一天被琴酒从身后一棍子打晕,喂下aptx-4869后,就此变小成了柯南。这种这辈子估计都不会再有第二次的奇妙经历, 想不印象深刻才会比较困难吧。 他在发生车祸的十字路口边收起了滑板, 左右扫视着街边密布的各式店铺。 正逢周末,明天又是建国纪念日, 街道上人流量很多,周边的店铺也大多正忙。柯南走进一间没什么顾客的招牌很有年代感的老旧杂货铺,看起来有五十多岁的老店员对这位难得的小客人露出了慈善祥和的笑:有什么需要的吗?小朋友。 柯南抱着滑板垫脚趴到了柜台前:内,叔叔,这间店是你自己开的吗? 没错。店主扶了扶眼镜, 慢悠悠的说道:店里平时也不太忙,用不着请伙计帮忙, 这间店一直都是我一个人在照顾的。 柯南又左右打量了一下店里的布置和店主的穿着:这间店的装修看起来好老派哦,感觉有好多年的历史了。 哈哈哈,毕竟这间店从我父亲那一辈就开在这里了。老板顺着他的话题向下讲解道: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大概二十来岁的时候就从父亲那里把店铺接手下来了。 哇,好厉害!那叔叔岂不是在这条街上已经生活了二十多年了吗?柯南两手架在脑后,用小孩子那种天真开朗的笑容惊叹。接着,他若无其事的询问道:大概二十年前,在这条街上有发生过一起车祸,叔叔你还有印象吗? 车祸?店主表情有些惊疑:小朋友,你打听这种事作什么? 第143章 他低下头对柯南说道:这种事情不适合你这样的小孩子知道。 小孩子的身体果然很麻烦。 面带黑线的在内心吐槽完之后,柯南只能再度搬出毛利小五郎这面大旗。 其实我是毛利侦探的助手啦,是他派我过来调查这件事的。 毛利?那位有名的 没错。柯南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他在调查一件案子,似乎跟那起车祸有关联,叔叔你知道什么相关的线索吗? 既然是毛利侦探的助手,那告诉你也可以 二十年前那么久的事情,柯南本来以为这位店主就算有一些模糊的记忆,也得废很大劲才能想起来。没想到他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似乎连回想的时间都没有就直接回答道:我确实记得挺多事情的。 柯南有些惊讶:这么久之前的事情都记得,大叔你的记性真好啊。 不是我记性好。店主摸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因为那件事故很让人印象深刻嘛。 印象深刻? 怎么说?眼见他似乎知道什么报纸上没有报道的特殊的线索,柯南连忙语气迫切的问道。 店主的眼睛看向视线的左上方,明显陷入了回忆,他的语速也因此减慢下来:车祸发生的具体经过我并没有直接看见。毕竟当时我正守在店里,发生事故的十字路口离店门又有几十米的距离,只知道相撞的是一辆面包车和一辆私家车。 这些信息他也知道。柯南想。 然后呢?他接着问。 真惨烈啊。店主一声感叹:两辆车撞在一起的时候发出了好大一声巨响,我被吓坏了,赶紧跑到店门口去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路边围满了像我一样从周边店里面跑出来的人。我离的近,看得很清楚,那两辆车的头部几乎都完全撞瘪了,路上到处都是血和碎玻璃。后来看电视新闻,说面包车的司机和私家车主副驾驶座上的年轻夫妻都是当场死亡,只有私家车后座上一个年仅不到十岁的孩子幸存下来。 二十年前...... 柯南内心已经隐隐有了一些猜测。 那对夫妇的姓氏你还记得吗? 诶?他的问题明显让店主犯了难,他冥思苦想了好一会都没有得出答案,这个过了那么久,我实在没有印象了,只记得似乎是个蛮少见又很厉害的姓氏 到底是什么呢?他小声嘟囔着。 ..是姓九条,对不对? 对对!是九条没错!店主连声应道,回答完之后才反应过来,有些意外的问:你是怎么知道的,那时候你应该还没有出生吧。 哈哈哈。柯南糊弄的尬笑了一下。 果然如此,难怪九条警官会对那么久之前的事情这么在意。不过奇怪,既然是事故,肇事司机也一并死亡,还有必要特意留下那么多年前的报道吗?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叔叔还记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当然。店主慢悠悠的回复他:我的话还没说完嘛。 如果是单纯的车祸,就算是直接发生在这间店门口的我都不一定会记得那么清楚。毕竟这条路靠近多罗碧加乐园,每天来往的车很多,出车祸的概率还蛮高的,何况都过去二十年了。之所以连具体的日期都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 他表情复杂:我这辈子还没有见过那么多钱呢。 钱?柯南的瞳孔猛地收缩。 没错,钱,而且全是万元大钞。 只能用遮天蔽日这个词来形容。车祸发生的一瞬间,多到数不清的灰色万元纸钞从面包车撞碎的玻璃挡风板里飞了出来,就像盘旋的乌鸦一样黑压压的遮蔽了大半个天空。 店长用感叹道语气说道:就算到了今天,我脑海里还深深着印刻着那幅光景。或者说,那样惨烈又震撼的景象,任何人只要见过一次就不可能忘得掉。 当时我们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是运钞车不小心出车祸了呢。但是出事故的那辆车看起来就只是一辆普通的面包车,并不是运钞车,也没有警察护卫。后来有人想到开车的可能是抢劫了运钞车或者是银行的劫匪,所以很快我们就报了警,但是警察来了之后才知道 他的话语被柯南下意识的推理打断:那些都是假/钞,对不对。 咦?店主意外道:你这不是什么都知道吗? 啊。柯南应了一声。 他终于明白了,之前一直没有想通的某件事。 从他在铃木美术馆里第二次见到九条警官,得知她的警衔时候就觉得很奇怪。 按照第一次见面时九条警官的说法,她和萩原警官、松田警官三个人是警校的同期,但是她的职位实在太高了,当时是警视,现在已经升职成了警视正。就算多次立过大功,在一考定终生的日本警察选拔制度里,这也不会是和爆裂物处理班的其他两位警察一样的警视厅警察学校里所入读的通过国家公务员ii类考试选拔/出来的准职业组警员所应有的升职速度。 第144章 能够在三十岁之前升任到警视,甚至警视正的警衔,能做到这点的只有 通过国家公务员i类考试的职业组的精英。 这类警察人数稀少,在全日本22万的警察总数中,只占了区区五百人。一入职就是警部补,往后的升职速度更是堪称平步青云。想要做到警视总监,甚至只要是到警视正以上的位置,必须要是职业组。 然而职业组是不会去读警察学校的,他们会统一就读于警察厅的警察大学。职业组在为期半年的实习期结束之后很少会留在警视厅,基本都是去警察厅成为公安警察。警视厅并非没有职业组警员,但基本都是后期调任进来直接当管理层,像九条警官那样从警校一毕业就一直留在一线刑警的几乎没有。 无论是入读的学校,还是所处的部门,这一切的一切都显得与其他人那么格格不入。之所以会有这种不和谐,只可能由于一个原因出于她本人强烈的个人意愿,没有调往警察厅任职,而是留在了警视厅,留在了搜查二课。 而之所以一定要进入搜查二课,而不是去升职速度更快,前途更加光明的警察厅,就得从搜查二课的特性分析。 搜查二课,职能范围: 取缔欺诈、行贿受贿、渎职、逃税、不正当交易、违反选举行为,以及 货币伪造。 第79章 二十年前的意外其三 调查完了自己想要的情报, 回到毛利侦探事务所的柯南,一打开门,就看到毛利小五郎和毛利兰两个人其其围在窗前的办公桌边, 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兰姐姐,毛利叔叔,你们在干什么啊? 啊, 柯南回来了。毛利兰抬头对他露出一个笑容, 爸爸收到了一张奇怪的委托函。 委托函? 柯南小步跑过去, 踮起脚尖, 想要和低着头的两人一起看清上面的内容。 给。毛利兰从桌上拿起信封, 好让身高不够的柯南更方便看见。 真是奇怪啊。她看着信封正面的空白, 又将信封翻到反面:没有写寄件人,也没有寄件地址,不知道是怎么寄到这里来的。 那就是某个人把信直接投递到楼下的邮箱里了。柯南想。 兰姐姐, 信封里面的内容你有拆开看过吗? 毛利兰摇了摇头:还没有呢,正打算拆的时候柯南你就回来了。 柯南正打算上手去拆,突然感觉两脚一轻, 接着整个人就被毛利小五郎拎起来丢到了一边。 喂, 你这小鬼,大人还在这里呢, 哪里轮得到你来动手。 毛利小五郎从小兰手里接过那封鼓鼓的信,从封口处直接用力拆开,结果看到里面的内容后顿时大失所望。 不大的信封里装着一张仔细叠好的信、一张手绘地图,还有几张多罗碧加乐园的门票。 什么啊。他嫌弃地把乐园的门票丢到一边,不会这个就是委托费吧, 太没劲了,只有小鬼才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说完, 他直接不感兴趣地把拆出来的其他的东西也一并扔到桌上,按开电视,转头看起了赛马。 真是的,爸爸,好歹是别人的委托,你就不能稍微认真一点吗?毛利兰叉腰抱怨。 内,叔叔,那些门票似乎并不是委托费哦。 柯南打开叠成三叠的信,从展开的信件里捻起一张估计是为了防止磨损而夹在其中的支票。 他从头读起信上的文字,最后概括道:委托人指明了要你明天拿着那张地图去游乐园,这张支票上的一百万是定金。他还说,如果能解开地图上的暗号,还会再额外支付五百万日元的报酬呢。 什么?五五百万!毛利小五郎眼睛都差点从眼眶里瞪了出来,他一把抢过柯南手中的信和支票,伸出舌头大笑起来,哈哈哈,这种重要的委托,交给我名侦探毛利小五郎来办就对了! 喂喂,还真是大言不惭啊。柯南忍不住露出了嫌弃的眼神,从桌上拿起刚刚被丢到一边的地图和门票。 门票总共有四张,整齐的叠放在一起,入场时间是明天。除此之外,他还眼尖的发现门票的四周沾了一些黑黑的细腻粉末。 所有门票的边缘和最底部那张的背面位置都沾到了,最顶上的那张倒是很干净。他用指间在门票底部抹了一点粉末下来,两指捻动仔细判断。 这个质感,似乎是石墨? 一共有四张门票啊。毛利兰看着多出来的那张门票露出苦恼的表情:我们一共只有三个人,还有一张票该怎么办? 对了,园子明天似乎也有空,找她一起去好了! 就算暗号跟游乐园有关,委托人就不能换个时间买票吗?毛利小五郎听着电视里赛马节目的播报,又看了看信上标明的日期,忍不住怨念道:明天有一场特别重要的赛马!而且建国纪念日,这个时间点,游乐园里面的人肯定多的要死,要不是为了委托,我才懒得过去。 毛利兰倒是对明天的活动相当期待:正因为是建国纪念日,所以乐园才会特别营业到半夜十二点啊,而且还有特别的巡演和烟火表演呢! 他们两个在讨论明天的行程,柯南把沾了石墨的手擦干净,又打开了唯一没有看过的那张地图。 第145章 这张地图是纯手工绘制成的,无论是底稿,勾线,还是上色的步骤都完成的十分精巧。各个游乐设施插画的比例和造型都堪称惟妙惟肖,论细致程度根本不像是暗号的附带物,简直就是可以收藏进美术馆的艺术品。 这时他的余光突然看到了地图边缘处,一个似乎是什么垫在什么东西之下写字留下来的压痕,看压痕的形状似乎是小写的英文字母。 嗯?这几个字母,似乎刚好可以组成一个姓氏。 你这个小鬼懂什么,把东西给我。 柯南看的正入神,手上的地图突然被毛利小五郎毫不客气的抢走。 喂!他还没看完呢。 柯南无奈直接爬到了桌子上,凑着头和毛利小五郎一并看起了地图。 多罗碧加乐园是由五个岛屿组成,每个岛屿都代表了一个不同的主题。这张地图总体和乐园里免费提供的导游图很类似,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各岛之间的位置比导游图上隔得更开一些,并且相互之间用一串箭头彼此连接在了一起。 箭头所指的地点各有不同,有的是一整个岛屿,有的是某一处具体的项目。连接的顺序也很奇怪,箭头在各个岛屿之间来回,有的岛屿一次也没有被指到,有的岛屿被连接了两次。最让人不解的是,最后一个箭头所指的终点,并不是公园里的任何一处建筑,而是一枚手绘的将棋符号,上面写着【金将】两个汉字。 金将 是用来暗示某一个地点,还是有其他什么特殊含义呢? 此外,每个箭头所指的地点旁边都写了几个意义不明的数字,分别是 第一个地点:野生太古岛(野生と太古の島 )10,5 第二个地点:旋转花篮(回転の花籠)6,7 第三个地点:冰雾迷宫(氷と霧のラビリンス)9,2 第四个地点:神秘飞车(mistery coaster) 1,4 第五个地点:神奇幻想岛(怪奇と幻想の島) 2,3 第六个地点:恶魔实验室(悪魔の実験室) 3 最后的地点:将棋符号(金将) 1,2 这是什么东西? 毛利小五郎两眼发晕,握着地图的手不停颤抖。 五百万五百万他一边流着冷汗,一边这样疯狂默念暗示着自己。 可恶!完全看不懂上面写的是什么东西啊! 我想委托人之所以特意把票买在明天,应该是有什么特殊原因。柯南两手枕在脑后,推理道:而且委托信上面不是写了,让我们去多罗碧加乐园解开谜底吗?说不定明天到了公园,小五郎叔叔就知道这个暗号该怎么破解了呢? 说说的也是。毛利小五郎尬笑着把怎么也看不出头绪的地图收了起来。 他将地图和委托函收好放在办公桌内,当他再抬起头时,刚刚就站在桌前的柯南人已经没了踪影。 那小子又跑到哪里去了? 柯南在一户相当阔气的庭院门口停了下来。 刚刚他在地图边上看到了几个字母形状的凹痕。 【ishikawa】 如果把这串字母当作姓氏念的话,用汉字写出来是石川。 寄来的门票上沾了一些石墨粉的痕迹,他推测那个将信寄给毛利叔叔的人很可能是个画家。 不知道寄件人为什么要特地匿名寄信给他们。无论这个石川是制作那张地图的人,还是就是那个神秘的委托人本人,如果能找到姓石川的画家,应该都可以从中得到一些线索。 反正现在还没到中午,离委托的明天还有大半天的时间,柯南于是打算先自己调查一下。 然而,来到了他好不容易找到的画家石川先生的住所,柯南却有些惊讶的发现这家人在门口摆放着花圈,门口被穿着黑色衣服的人群围的水泄不通。 家里正在办丧事? 他拉住一个穿着黑色衣服,胸口带着白色菊花的中年男人,礼貌的询问:叔叔,请问你知道这一家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这家的男主人石川先生去世了。中年人面带忧愁的回答。 是那个有名的画家石川先生吗? 没错,就是他本人。 石川,死了? 柯南只觉得不可置信。 但是他今年不是才不到五十岁?怎么会 哎。中年人长叹一声:似乎是晚上下楼梯的时候不小心从楼上跌了下来,他儿子一大早发现他的时候,尸体都已经凉透了。 石川先生死亡的时间是两天前。毛利叔叔楼下收到的信没有邮戳,是从兰昨天晚上到今天下午下楼拿邮件的这段时间之内,由某个人亲自投递的,这个人绝对不可能是石川先生。 才刚刚收到邮件,和地图很可能有关系的石川先生就去世了,这件事怎么看都不像是巧合。 那个委托人为什么要这样刻意遮掩自己的姓名? 难道这位石川先生并不是意外身亡的吗? 无论如何,他必须要想办法进到案发现场,也就是他们家里查看一下具体情况。 柯南左右张望了一下。 但是糟糕了,无论男女老少,所有从门口进去的来客都统一穿着肃穆的黑色外衣。柯南低头看看自己颜色鲜亮的休闲装这种场合下他一个衣着显眼的陌生小孩子太难混进去了。 第146章 柯南?突然有人从后面叫了他一声。 这个声音? 柯南动作僵硬地缓缓回头。 一个他两小时前才刚刚调查过的人就这样带着笑容站在他身后。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如此问道。 第80章 二十年前的意外其四 哈哈哈。柯南试图用天真单纯的笑容蒙混过去, 九条警官,你也来参加石川先生的法会吗? 不。九条九月带着微笑盯着他,一直盯到他脸上的表情都快挂不住的时候, 才慢慢说道:我是来工作的。 她向门口站的笔直的安保点点头,抬步迈进庭院,柯南躲在她身后也悄悄混进了门。 工作?也就是说石川先生的死果然不是意外吗?透过主屋与庭院间落地玻璃的倒影, 九条九月看见伪装的童真迅速从那张年幼的脸上褪去, 蓝色的眼睛里反射出犀利而敏锐的光。 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她似乎透过玻璃的反光在观察他, 一下子又恢复成了那副更符合外在年龄的小孩子表情。 还没有定论。九条九月收回自己的目光, 据说石川先生看起来像是从楼上摔下来的, 他的家人便把这件事当成意外来处理, 所以没有报警,当然也没有鉴识课和法医的鉴别。只是我个人觉得有一些可疑的地方,所以打算前来调查一下。 可疑的地方是指什么呢?柯南陷入思考。既然死者的家人没有报警的话, 九条警官又怎么会知道石川先生死亡的消息? 他偏头看向自己身侧的警察。 虽然她一直嘴角带笑,神态温和,但不知为何, 柯南在与她相处时, 很难找到面对高木警官或佐藤警官时那种亲近和放松感。究其原因,可能是她身处高位而不自觉散发的的威严气质, 也可能是因为她以及另外两个友人的过分敏锐出于对自己身份被人识破的担忧。 总之,柯南在与她相处时总有种下意识精神紧绷的感觉,有点像刚开始认识波罗咖啡厅的新服务员时那种对陌生且不明深浅人物的警惕。 话说回来,他现在已经知道了安室先生的真实身份是日本公安。九条警官和安室先生年龄似乎都差不多,之前在冲绳那边他们两人还单独出去谈过话, 安室先生,松田警官以及萩原警官联手破案时更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默契。该不会他们几人其实都互相认识吧? 那他们一通情报, 不就能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了吗? 柯南不禁露出了半月眼。 所以他刚刚到底在演些什么 我也不知道呢。 头顶传来的声音吓了柯南一跳,差点以为自己不小心把心里话讲了出来。 抱歉,我明明才看到了石川老夫人,不知道她现在到哪里去了。九条九月面带歉意的向问路的一对夫妻说:今天前来参加追悼仪式的人太多了,她肯定相当忙碌吧。 跟那对夫妇告别之后,她伸手指向左边的庭院,小声对舒了一口气的柯南说:往这边走。 九条九月率先迈步走去。她一直有在留意主人家的动向,之所以刻意向其他客人隐瞒,是因为接下来的谈话并不适合太多人知道。柯南跟在她身后,沿着屋外长长的回廊一直往前走。在尽头处即将向右转弯时,听到脚步声的九条九月突然拉着他往旁迈了两步,好险没有和迎面走来的其他人撞在一起。 抱歉抱歉。一直偏着头和身后的石川老夫人讲话的男人这才发现自己差点撞到了人,连忙回过头打算道歉,但当他看到站在他面前的九条九月的样貌时,却露出一副惊恐到了极致的表情。 你你.他下意识往后连着退了好几步,连差点撞上石川老夫人都顾不上,不太礼貌的伸出颤抖的手指指向九条九月,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匆匆说了一句:我有急事先回去了。就没命似地窜出了院门。 尾田先生怎么了?被抛下的几人面面相觑。 九条九月迷惑的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看到这一幕的其他人也都以迷茫的目光在九条九月和逃走的尾田先生中间来回扫视。 柯南,你看到了吗?九条九月率先反应了过来,她轻笑一声:真是的,我这辈子还没被人用这种古怪的态度对待过呢,那种眼神 她意有所指地说:就像是看到了地狱前来索命的冤魂一样。 那个,请问你们也是父亲的朋友吗?扶着石川老夫人的一个长相与她有几分相似的年轻男人犹豫地问道。 不外乎他这么疑惑。面前女性的年龄看起来实在不像是能与他已经去世的接近五十岁的父亲产生什么交集的样子,但看刚刚父亲的老朋友尾田先生的反应似乎也认识她,那就更让人奇怪了。 不,我是为其他事情前来的。九条九月单手打开了自己的警官证,警视厅刑事部,九条九月警视正。关于石川老先生去世一事,有些疑点需要您配合进行调查。 待客室里,石川家除了还在上保育员的幼子外的几人正襟危坐。 第147章 石川先生。九条九月开口叫道。 我的名字是石川崇之,您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了。石川崇之捏着自己妻子的手,表情有些紧张。 好的,那么,崇之先生。她拿起了警察手帐开始做笔录,发现您父亲的死亡,是在两天前,也就是2月8号的早上对吗? 是的。石川崇之回答,那一天早上我和往常差不多的时间醒来,下楼的时候就发现父亲闭着眼睛倒在一楼楼梯前的位置,地上还有一大滩血。我急忙跑下去,但父亲的尸体早已经凉透了。 为什么当时没有选择将这件事报告给警察呢?柯南问道。 我没有想到父亲看上去就是失足从楼上摔下来的的!石川崇之痛苦的捂住眼睛,我们都以为是意外,当然也没想到要去报警。 他突然回想起见到面前警察时尾田先生古怪的反应:刚刚尾田先生看见您就吓成这样,难道他就是害死我父亲的凶手吗? 这点现在还不能确定。九条九月暂时不打算去管他奇怪的反应,按照自己的节奏继续向下问去:2月7号的晚上,石川先生尚且在世对吧?你知道他晚上有和什么人相约见面吗? 我不知道父亲和母亲年纪比较大,所以他们的房间布置在二楼,我和妻子还有两个孩子的卧室在三楼。父亲中间有没有出去,或者有没有其他人进来我并不知道。 被石川夫人叫来的门卫佐证了他的说法:2月7号那天晚上,主人家歇下以后,外面就没有客人进来过了。 他语气十分笃定地说:如果晚上那种奇怪的时间点有人拜访,我一定会注意到,并且将求证过主人家之后才将他放进来的! 也就是说凶手是偷偷溜进来的了。九条九月看向石川老夫人,你和丈夫都在二楼,有注意到他半夜什么时候出去过吗? 石川老夫人回答道:实际上,一直到我睡着,他都没有回房间,而是一直待在自己的工作室里。 九条九月轻咦了一声。 石川奶奶,请问石川先生他平时也总是这样很晚都一个人待在自己的工作室里吗? 发现提问自己的人不知为何变成了一个小孩子,石川老夫人的表情有些迷茫。但看到一旁的警官似乎默许了这个孩子的发问,她于是也依照他的问题回答起来:平时偶尔会这样,不过这几天比较频繁,所以我就直接自己睡下了。 那么,请问您半夜有听到什么声音吗?九条九月继续问:无论是您,还是崇之先生,任何声音都可以。 我母亲的耳朵不太好,我和妻子孩子都在三楼,所以什么都没有听见石川崇之先生表情有些愧疚,似乎觉得如果自己能够察觉到动静,父亲就未必会这样去世了。 九条九月和柯南对视了一眼。 一个大活人从楼上摔下来这么大的动静,就算隔着一层楼应该也足够将人吵醒了,何况是这种隔音并不算很好的传统木质结构的住宅。 既然隔了这么几天,案发现场,也就是楼梯下的血迹应该也早就被清理干净了吧?而且,也没有保留当时的相片。 是那种画面根本不会想要照下来吧 那就麻烦了。九条九月想。 那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吧。她在手帐上又添上了几行字,石川先生的尸体头部是朝向楼梯还是背向楼梯呢? 好像是背对楼梯的。 好的。九条九月动作干脆地合上了自己的警察手帐:感谢你们配合调查。 虽然案发现场残留的痕迹都已经被打扫干净了,不过幸好石川家举行的是较为传统的葬礼仪式。石川老先生去世后,其亲属并没有直接将他送至殡仪馆,而是在家里守丧一晚,接着邀请亲朋好友及邻居到家中举办追悼仪式。 遗体一般会在家中放置两到三日。今天刚好是石川先生去世的第三天,在请和尚诵经之后,由礼仪师换上寿衣,明天就会将遗体送去火化,纳骨。不过幸好现在追悼仪式还未举办完,遗体暂时还完整的停放在家中临时布置的灵堂内。 总之,麻烦你找个借口让客人们暂时不要进入灵堂,等我做一个简单的尸检,最多二十分钟就好了。九条九月如此嘱咐道。 站在暂时改造成灵堂的茶室门口,她动作流畅的戴好硅胶手套。 这个孩子也跟您一起进去吗?石川先生迷惑的问。 啊。九条九月瞥了眼一直跟在她旁边的小男孩,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这可不是普通的小孩,他可是我的得力助手呢。 九条九月心情很好地关上茶室的大门,头发被揉的乱七八糟的柯南一脸怨念的看着她。 灵堂正对着大门的位置处贴墙立着的壁龛中摆着一尊佛像,佛像底部放置着石川先生的黑白照片,两边是点燃的烛灯。 壁龛前就是纵向摆放的石川先生的棺椁,周围堆放满了其他人送来的白色花圈和花束。 得罪了。心里默念完这句话之后,九条九月用力推开了棺椁沉重的盖子。 第148章 随着木板从顶部缓缓移开,立于棺椁后方佛像两边的灯光投映到了棺木里。在洁白菊花的包裹下,脸上遍布皱纹的老人安详的阖上眼睛沉眠。 将他说成是老人或许有些不恰当,石川龙一先生今年还不到五十岁,他儿子的年龄甚至比九条九月还要小。在男性平均寿命接近80岁的日本,他还要再过十多年才会被划分到老年人的标准。但岁月的痕迹不知为何过早的在他身上显现了出来几乎全白的头发,远比同龄人更深的皱纹,以及,即使已经闭上了眼睛,依旧透露出忧虑和愁苦的面容。 为什么你看起来这样闷闷不乐呢? 九条九月在心里问。 年少成名,家庭幸福。财富,名望平常人难以企及的一切全都唾手可得。 如果说这些情绪是因为死于非命的话,他的表情中却并没有惊怒或愤懑,只是写满了不知因何而起的忧思与牵挂。 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极轻地感叹:居然被自己信任又愧疚的老朋友干掉,还真是可怜。不过,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宿命吧。 什么?隐约听到她自语的柯南疑惑的问。 九条九月弯起嘴角,若无其事的冲他笑笑:我是说,你看这个老爷爷,这么年轻头发就全白了,搞艺术果然不是件容易事。 你一脸苦大仇深的,居然就是在想这种事情吗? 柯南努力克制住自己吐槽的欲望。他走到棺椁的头部,踮起脚够着头往里看,九条九月看他这么费劲,干脆一把将他捞了起来。 柯南在还算宽的棺椁边缘稳定住身形,九条九月于是将左手伸入那堆白色的菊花里,尽量小心的托着石川先生的背将他上扶坐了起来。 他的死亡时间已经过了两天,尸体重新开始变软,甚至比刚死亡的时候还要更加柔软,九条九月并没有废很大劲就将他扶了起来。 她轻轻抚摸着石川先生后脑勺处的伤口:伤痕只有一处。 石川先生死亡的时候是头朝向楼梯外侧。如果真是从楼梯上失足坠落的话,会头朝下整个人从楼梯上滑到一楼,脑袋在这个过程中应该会与台阶撞击出多处伤痕才对。 说着说着,她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 发现什么了?柯南赶忙问道。 九条九月从凝固的血液中取下一个东西,它沾满了血液,早就无法分清原本的颜色。 很硬,绝对不是凝固的血块。 柯南拿出放大镜,对着九条九月摊开的手心上摆着的小碎片仔细研究:边缘处有尖细的倒刺和纤维,是断裂的木头碎块。 九条九月开始回忆起一楼尸体发现地点与二楼之间的布局。 楼梯的材质是上了漆打了蜡的红木,台阶外延尖锐的转角处也经过了仔细的打磨。虽然高度足够的话依旧致命,但那种圆润还裹了蜡的边角会造成更大面积的钝伤,也很难留下这种嵌进伤口内部的碎裂木渣。 他的伤口,是被什么锐利且有棱角的木质物品砸出来的。九条九月如此判断道。 第81章 二十年前的意外其五 从茶室里出来后, 九条九月打算去和他们家里的其他人说明情况,争取将死去的石川先生送去大学医院进行进一步尸检。 正要跟她一起进入会客室的柯南,突然看到墙边的转角处探出的两个小小脑袋, 于是停下了脚步。 那是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小男孩,看上去比他稍小一些,也就刚上保育园的年龄。他们两个抱着球, 明明刚刚一直偷偷盯着他, 结果他走到他们面前之后, 反而开始装模作样的不太搭理人了。 看他们的长相, 貌似是死去的石川先生的孙子? 你好。柯南礼貌的问好。 你你好。左边那个男孩子看起来有些羞涩, 不过还是礼貌的回应了他, 右边那个男孩子就不客气多了,他一句话直接差点把柯南呛死:喂,你跟着的那个大姐姐是你妈妈吗? 咳咳咳咳咳!柯南嗓子眼里爆发出一串惊天动地的咳嗽, 他生平第一次体验到被空气呛到是什么样的感觉。 你看,桂马,我就说不是吧。语出惊人的熊孩子得意洋洋:他们两个人长得一点都不像。旁边那个羞涩的孩子小声哦了一句。 柯南突然觉得以为能从这两个小鬼身上得到什么重要情报的自己是个当之无愧的傻瓜:所以你们两个刚刚一直在旁边盯着我看, 就是因为这个吗? 才不是呢!眼睛亮晶晶的小朋友愤愤不平:是想让你帮我们找个东西啦。 诶? 诶什么?我们两个个子不够高, 很多地方都看不见。大人又总觉得自己忙,说我们两个人是在瞎胡闹, 如果你也不想帮忙就算了。他哼了一声。 没有没有。果然是小鬼啊,柯南嘴角抽了抽,连连摆手,但你要我帮忙找东西,总得告诉我要找的那个东西是什么吧? 哼哼, 要是找到了可以分你一张哦。小朋友摆出一副大发慈悲的架势:是游乐园的门票啦。 他凑过来,用一种交流秘密的语气小声说:我前几天看到爷爷偷偷藏起来了几张游乐园的门票, 过几天就是我和桂马的生日,他肯定是想带我们两个去游乐园。 第149章 但是好奇怪,爷爷去世之后,那几张游乐园的门票就找不到了。大人们都觉得我在骗人,还说爷爷都去世了我还只想着自己玩,才不是呢!我就是奇怪为什么那几张票突然就找不到了而已!他抬头看向柯南:反正我们两个肯定是去不了了,要是你找到了,干脆把票都送给你好了。 柯南突然意识到了他刚刚话里的某个关键词。 【游乐园】 是多罗碧加乐园吗?他语气急切的问。 什么什么乐园? 对于一般五岁的小朋友,要让他认出门票上的多罗碧加这几个片假名确实有点困难。 他叉着腰抱怨:你突然这么凶干什么啊? 抱歉抱歉。 我记得那几张票好像是蓝色的。一旁一直一言不发的,名字似乎叫桂马的小男孩突然小声说。 蓝色,就是多罗碧加乐园的票没错。 柯南在面前的小男孩一声声喂,又怎么了?干嘛不说话?的疑问中自顾自陷入思考。 如果那些门票不是委托人购买,而是从死亡的石川先生这里拿走的话,就说的通了。既然设计了那张和多罗碧加乐园有关的藏宝图,购买乐园的门票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但是石川先生与家人的出行计划为什么会被凶手知道,他又为何要将石川先生杀人灭口呢? 但是,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进入石川家之后看见过的面孔一张一张从他眼前闪过。 如果说石川先生原本是计划带自己家人去游乐园的话。 石川老先生,石川老夫人。 石川先生的儿子,儿媳。 最后是面前的这对双胞胎孙子。 就是这里不对!柯南恍然大悟。 家里面明明一共有六个人,为什么石川先生只买了四张票?还有那些暗号,就连他一时都找不到头绪,怎么可能是为了还在读保育园的孙子准备的? 那四张门票,绝对不是像这两个孩子所说的一样,是为了陪他们出去过生日才买的。 柯南觉得自己似乎触及到了凶手身份的一角。 既然这样,这些门票又是为了谁而准备的呢? 九条九月听到了和室门外柯南与其他小孩子小声讨论的声音。 那是你们家的孩子吗?她问道。 是我的儿子,龙马和桂马,一对双胞胎,今年快满五岁了。 五岁啊,跟柯南年龄差不多。估计也就只有外表看起来差不多了,九条九月在内心吐槽。不过表面上,她只是带着笑容恭维:龙马,桂马,真是好名字。会给孩子起这样的名字,说明你们夫妇对他们有很高的期许吧。 龙马和桂马都是将棋中的棋子。 桂马在将棋中,是一种只能前进,不能后退的棋子。它一般不会轻易出动,但出动便会起到巨大的作用。也有人把桂马的这种一往无前认为是将棋中武士道精神的体现。 龙马则是由角行升级而来。当角行成功打入敌阵,翻转之后便可升级为龙马。角行是将棋中除飞车外最重要的进攻棋子,与桂马配合具有相当的战斗力。 没想到崇之先生会起这样的名字,感觉这一代的年轻人里,已经很少有对将棋感兴趣的人了。 我父亲也经常这样说。崇之先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不过其实我本人对将棋根本一窍不通,这两个名字是他们爷爷起的。 原来是石川老先生啊。这样就很合理了,九条九月想。日本老一辈人中确实不少都喜欢下将棋。 父亲他是个将棋痴,家里到处都是棋盘,不过他去世后我们就把这些东西收起来了。他还特地找人订制了一个很贵的实木棋盘摆在工作室里,有时候画画累了就自己跟自己走两下。他可宝贝那个棋盘了,平时根本不准其他人碰呢。 然而他后面那堆絮絮叨叨的话九条九月完全没有听进去,只有一个物件的影子,在她脑海中如炸裂的电光般闪现。 将棋的棋盘。 她猛地站起来。 怎么了?九条警官? 我知道凶器是什么了! 九条九月一把推开门冲到楼梯口,三步并两步飞跨上去,在乱糟糟的工作室里面翻找起来。 腿短一点的柯南在她已经翻箱倒柜了一会后才迟迟赶到二楼,一进门差点被一块散乱掉在地上的将棋硌了脚。 没有。九条九月一把拉开一个抽屉,往里瞥了一眼又草草合上,石川先生一直摆在工作室里的那个棋盘果然不见了。 棋盘! 听到这个词的柯南瞬间福至心灵。 将棋的棋盘非常沉重,标准尺寸的实木将棋盘重量可以达到接近10kg,边角的位置也足够锐利,被它砸中后脑的人足以瞬间毙命。但是工作室里只看得见散落在地上的棋子和满地的画具,完全找不到任何棋盘的踪影。 被凶手带走处理掉了吗?九条九月左右环顾四周一圈,自言自语般飞速推断道:石川先生与凶手是偷偷会面的。看守在石川先生死亡的那个夜晚并没有看到任何人从大门进出,犯人应该是翻墙进来的。10kg的棋盘,就算凶手装在包里,带着它翻墙也是件很麻烦的事情。但将棋棋盘是木制品,想要将它处理掉,有个非常简单的方法。 第150章 柯南,你再在这间屋子里找一找,看看有没有什么暗格之类可以藏东西的地方。 话音刚落地,九条九月便又跑下了楼,随便找了个女佣打扮的人就问:家里的焚烧炉在哪? 她知道棋盘大概率已经被焚毁,但那么大一块棋盘,不可能烧的一干二净。只要能找到剩下的残留部分,就算不能作为指控犯人的证据,也可以佐证她的推理。 然而和女佣一起打开院子里的焚化炉后,九条九月愣住了。 在她想过的最好的情况中,只要能剩下一些未完全烧焦的部分,通过与石川先生后脑伤口中找到的木渣的成分对比,就足以证明这块棋盘是凶器,石川先生并非意外死亡。 然而眼前的景象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期。 那么一大块木质的棋盘,何止是没有完全烧毁,甚至能够称做完好无损。 不,说是完好无损可能确实有些夸张,毕竟棋盘的通体都被焚烧产生的烟雾熏成了煤黑色。但在烈火此刻依旧持续烧灼的炉中,在周围看不清原本成分的残渣与木灰的环绕下,唯有这个棋盘却像是无法燃烧般,安然地静立于炉中。除了原本底部的四脚消失之外,盘体四四方方,没有丝毫损坏,就连边沿处的棱角都锐利依旧。 九条九月愣然伸手。 覆盖在外层的碳质因为火钳尖锐顶部的剐蹭而剥落,露出掩盖在黑灰之下的璀璨金光。 第82章 二十年前的意外其六 石川先生的工作室不是一般的大, 似乎直接打通了两个房间。 书桌的那几个抽屉柯南已经全都检查过了一遍,地板和墙面也没有哪处的声音与周围不同。这间工作室里除了他唯一没有搜查过的书桌底下,估计再找不到能藏下那么大一块棋盘的空间了。 柯南仗着自己的身材优势钻进桌底狭小的空间内, 这里敲敲,那里探探,最终沮丧的得出一个结论:果然没有啊。 看来棋盘真的已经进了焚化炉。上面残存的血液, 击打的痕迹, 和不知道有没有的指纹, 现在肯定都烧灼殆尽了。作案时间是在深夜, 从不在场证明很难缩小嫌疑范围。犯人与石川先生之所以选择在半夜见面, 估计是因为讨论的东西不方便被其他人所知晓, 也就是说就连家人也未必会知道有这样一个朋友的存在。在没有物证,也没有能指向犯人身份的线索的情况下,警方想找到他真的只能大海捞针了。 从桌底爬出来的时候, 看不到自己身后的柯南,头不小心抬得太高,重重撞到了顶上的抽屉。 痛痛痛!疼的一连叫了好几声后, 他下意识的把左手伸到脑后摸了两下, 结果手臂抬起的时候在抽屉底部触碰到了一个质感与木头截然不同的东西。 这是什么?他翻了个身,打开手表型手电筒对准刚刚摸到的位置。 在手电的光照下, 木制的抽屉底部地板与面板的夹缝中,露出了一个白白的信封一样东西的一角。 柯南抽出了信,手顶着桌子背靠的墙壁将自己上半身从桌底下推了出来,再用手肘支撑着地板站了起来,一抬头就看到九条九月站在面对书桌的地方, 皱着眉露出一副深思的表情。 九条警官,你那边有发现吗? 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似乎连他手上的拿着信封都没有注意,看都不看他一眼地回答道:疑似凶器的棋盘找到了,不过出了点意外的状况。 意外状况?柯南实在想不出来能发生什么样的意外,让她露出现在这幅愁眉不展的表情。 九条九月冲他摇摇头:东西已经交给鉴识课的警员带回去鉴定了,具体情况要等报告出来才好下定论。 对了,我这里也找到了一点线索。柯南举起自己从书桌底下找到的信封。 为防运输过程中内容物受损,信封材质往往偏硬,但这个信封内装着的东西却比外面包裹的信封更加硬挺。 柯南小心的将信封拆开,里面装着的的东西果然不是信纸一类,而是一张已经发黄的老照片。 这是一张多人的合照。照片上一共有五个人,他们穿着颜色各异的冬季衣服,肩上横挎着统一印字的帆布小包,站在喧嚣的人群中,对着镜头露出灿烂的笑容,背后是深色的夜幕和盛放的绚烂烟火。 最中间的那个人是石川先生,只不过面孔比灵堂里所摆放的那张黑白照片年轻很多,有种尚未如何接触社会的青涩感。旁边的四个人柯南并不认识,但是他仔细观察后发现,其中一个男人似乎和刚刚看到九条警官后转头就跑的那个男人非常相似。 照片像素不高,有轻微的颗粒感,颜色也有些失真,但依旧可以看到几人身后一些熟悉的建筑这张照片的拍摄地点,是在多罗碧加乐园。 一共有五个人啊,比和票数对应的四人多了一个。这么想着的柯南,突然听到了从右边传来的,已经尽力压抑,但依旧突然急促起来的呼吸。 他悄悄偏过头,视线处正对上了一只垂在腿侧的手。那是一只没有任何装饰,修长又很有力量的手。可以轻松地抱起一个7岁的孩子,稳固地扶起一个老人,持枪的时候一丝不晃的精准,制服犯人快到只需要一秒。 但现在,这只手的指尖正在不受主观意识控制的轻轻颤抖。 第151章 柯南抬起头,九条九月的目光久久的凝视着这张照片,或者说,凝视着其中某一个人的脸。 内,九条警官,难道照片上的这个人你认识吗? 你很想知道吗? 他点点头。 不过要是九条警官不想说的话 其实也不是什么不方便说出口的事情,告诉你也没关系。 九条九月伸出手,指向照片最左侧的那个男人:我的确知道这个人,不过他很多年前就已经死了。 这张照片的拍摄时间是在还广泛使用胶卷相机的年代,从照片中人的外表和打扮来判断,距今应该也有二十年了。九条警官的老家在什么地方柯南并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她是在十来年前读大学之后才搬来东京的。 和九条警官有旧,并且很早之前就死掉了的男人,柯南所能想到的只有一个。 难道他就是那起伪造货币案件的犯人吗? 话出口之后,他突然察觉到似乎有些不妥,连忙又找补了两句:前两天在波罗咖啡厅,帮九条警官捡笔记本的时候不小心看到里面的内容了,所以就稍微调查了一下。 追查真相固然很重要,但经历了浅井成实死亡的柯南,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为求真相什么都不顾,一切都要寻根究底的工藤新一了。 他抬头观察着她的脸色,有些小心翼翼的问:九条警官,你没有生气吧? 九条九月叹了口气:没有。 毕竟他之所以会那么巧的刚好看到那一页的内容,就是她刻意引导的结果。但是当自己寻找了那么多年的线索就这样戏剧性的突然出现在眼前时,比起激动,填满内心的反而是一种踩着云朵般轻飘飘的不真实感。 所以你就是因为查到了石川先生和那件事的联系,才会来这里,想要一探究竟吗? 九条九月在明知故问。毕竟从二十年前的那些旧闻里,根本查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警方在当年就调查遍了肇事司机所租住的仓库印刷工具、淡黄色的,含有特殊的三桠皮纤维的抄造水印纸张、用以仿造d版日元防伪标记总裁之印的紫外荧光油墨、还有最重要的,精心绘制的纸币母版除了这些被人匆匆遗留下来的废弃物品之外,仓库早就人去楼空。当年监控设备还未普及,随后警方的一系列调查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用的线索。 唯一能找到突破口的,已死去的面包车司机,是东京某所美术大学的学生。他人缘很好,交友广泛,学校里面可能的共犯人选太多,警方没办法缩小范围。 或许是因为年代太过久远,伪造的纸币又在流入市场之前就被成功截获,没有造成恶劣影响。搜查二课警力有限,所以最后,这件事就这样成了一起无头悬案。就连九条九月本人,都是在今天早上发现漫画更新之后,寻着柯南的足迹跟过来,才发现端倪的。 柯南难得没有编借口糊弄人,而是直接跟她讲起了毛利侦探事务所收到的委托函,还有地图上的那些暗号。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听他讲完这些她其实早已知道的信息后,九条九月捏着下巴思考,所以,你认为那个不知名的委托人就是杀害石川先生的凶手对吧。 既然照片中的五人有一人早已死亡的话,其他四个人就和石川先生购买的门数量对上了,嫌犯大概率就在剩下的这三人中。柯南推断道。 从刚刚那个姓尾田的男人的反应看,他要么是见过我,要么就是见过和我长得很像的什么人。九条九月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大概这几人不仅是杀害石川先生的嫌犯,也是二十年前警方没能找到的那几个共犯。 柯南很同意她的推断,但是送到毛利侦探事务所的那几张门票好像有哪个地方不对劲,眼前的这张照片也是,上面几人的打扮总感觉有些违和,似乎少了某些东西。 柯南觉得自己一定忽略了什么线索,但是他到底忽略了什么呢? 叮咚。柯南按下了挂着【都仓】二字名牌的大门边的门铃,过了一会后,一个有些消瘦的女人过来开了门。 你好!柯南抬头露出了笑容。 出了石川家的大门后,九条九月很自然的与柯南分道扬镳。 好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搜查一课接手吧。今天你在外面待了大半天,也该回家去了。她这样叮嘱。 好哦。一脸乖巧应下的柯南,在九条九月走没影之后,马不停蹄地踩着滑板就准备去刚刚那几名嫌疑人的家中调查。 照片上的几人,有两人连石川先生的家人都不认识,也没有出席今天的仪式,柯南当然不知道他们的家庭住址。但唯一出场的那位尾田先生,他的身份是石川先生的大学同学。 在照片中,五人都背着相同的帆布袋,袋子上画着的那个标志因为像素原因看不太清楚。好在石川先生算得上是个名人,作为极少数能让母校增光添彩的存在,他早年的学习经历在网上可以找到详细的资料,当年参加过的摄影社的活动室墙面上更是至今都挂着他和同期社员的照片。 第152章 来到活动室调查的柯南一眼就看到了这张挂在最醒目位置的大合照。 石川先生家的那张大概是关系好的几人私下聚会的照片,活动室墙上挂着的这张人数明显更多,不过从站位来看,那五人还是处在核心位置。就是最中间的那个人不再是石川先生,而是一个身材中等,脖子上挂着相机,看起来比其他人明显年长的男人,大概是社团的指导老师。 柯南找到了这位还差几年就要退休的老师。他如今依旧在社团担任工作,在柯南报出毛利小五郎的名号后,他在办公桌里翻出了一本写有历代社团成员信息的通讯录,柯南于是顺着上面记录的地点找了过去。 他调查的第一个对象,就是面前的这位都仓女士。 听完柯南的来意之后,都仓惠子先是对石川先生死亡的消息表示十分的不可置信,接着忍不住反驳道:对他的死亡,我感到很遗憾。但就算他真的是被人谋杀的,也不能怪我啊!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从毕业后我们就没见过面,到现在都过了快二十年了。 因为太久没有联系而不知道对方死亡的消息,甚至连他的葬礼都没有参加,这个理由倒也能解释得通。 其他人呢?你也没有联系过吗? 什么其他人。都仓女士有些疑惑的问。 就是和你,还有石川先生一起参加摄影社团的当年的那些成员啊。柯南说道。 都仓女士的神色瞬间被惊慌取代:什,什么成员?别人怎么样我不清楚,反正不是我做的!我跟其他人已经二十年没有见过面了!草草辩解完之后,她就在柯南眼前砰地一声重重合上门。 看来是得不到什么线索了。 柯南找到的第二个人姓久森,虽然他对柯南的到来有些不耐烦,但在柯南的死缠烂打下,还是透露出了一些信息。他所交代的事情和第一个人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在听到柯南说出石川这个姓氏后,他的第一反应是 又是石川的事情啊。 又? 柯南注意到了他话语中的关键字。 刚刚有个女警察也来问过,你们要问话就不能一起来吗? 来调查这件事的警察小姐,除了九条警官还能有谁?柯南嘴角抽了抽。 喂喂,说好的分道扬镳,结果两个人分开之后又不约而同地各自偷偷调查吗? 这两个人的证词都没什么营养,不过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表示自己和其他人已经二十年没有联系过了,那么唯一出席葬礼的尾田先生就很奇怪了,他又是怎么知道石川先生死讯的呢? 打开门的尾田先生脸上依旧写满了惊魂未定。他似乎本来胆子就很小,刚刚被九条警官狠狠吓过一遍,现在急着洗清自己嫌疑一样,柯南还没问两句,就把自己知道的东西事无巨细地全交代了,只是话说的有些颠三倒四:啊,这个,当初虽然说是以后不要再联系了,但是前几天石川偷偷找到我,说要我把建国纪念日那天的时间空出来,似乎有什么重要安排的样子。 【虽然说是以后不要联系了。】这句话引起了柯南的注意。 难道说这几人在当初事情意外败露之后,做出了什么类似于【以后不要再联系了】之类的约定吗? 那石川先生又是因为什么原因突然开始联系他呢? 总之,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 他在交代完自己知道的信息之后急着赶他走,柯南在大门关上之前,看到尾田先生身后饭桌上摆放的茶杯里冒出的腾腾热气。 两个茶杯,他等会还打算接待什么其他的客人吗? 第83章 二十年前的意外其七 节日当天一大早, 柯南就坐着毛利小五郎租来的车来到了多罗碧加乐园。 他第一次来这里是和小兰一起,当时他还是工藤新一,结果被琴酒敲了一闷棍缩小成了小学生。 第二次来这里也是和兰, 当时兰失去了记忆,已经变成柯南他带着无意间看到凶手真面目的兰躲避连环杀人犯的追踪。 今天是第三次了不知道是不是他和这座乐园犯冲,今天一起床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种糟糕的预感在检票入园后看到站在路边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时达到了巅峰。 萩原警官, 松田警官你们两个一起来逛游乐园吗?柯南实在没忍住, 露出了一副万念俱灰的表情。 有问题吗?松田阵平依旧是那张惯用的酷哥脸。 很很有兴致一遇到这两个能干的后辈, 气势便下意识弱了一截的毛利小五郎尴尬一笑。 萩原研二一看柯南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是因为有案件啦, 是九月酱说难得放假, 所以要带我们出来玩的。 柯南其实在他张口的一瞬间也推理出来了, 毕竟爆裂物处理组的成员出任务时一般都会身穿防爆服,看他们两个这副悠闲的状态也不像是临时接到了什么衣服都来不及换的紧急任务,只不过 萩原警官穿的一身休闲倒是很应景没错, 至于松田警官他嘴角抽了抽:怎么会有人来游乐园玩都还要穿着黑西服的啊?这个世界上都找不出来第二个会这么干的家伙了吧。 第153章 九条警官,我还以为她工作很忙呢。毛利兰有些讶异。她昨天还在电视里看到了她的相关报道,据记者采访到的同事所说, 九条警官几乎每个周末都在警视厅里自愿加班之类的。 平时恨不得天天睡在办公室里的人今天居然主动提出想要来游乐园, 很难得对吧?我也吃了一惊呢。 在场的人中也就只有他知道九条警官的真正目的吧,一旁的柯南默默地想。她今天肯定不是来玩, 绝对是为了解开他昨天提到的那些暗号才来的。 真是羡慕九条警官。自从看到两名警察就开始直冒星星眼的铃木园子十指交握,自以为小声的感叹:居然能和两个这样的大帅哥一起逛游乐园。 是啊是啊。萩原研二笑眯眯的应道:沿路的人都一直盯着我们三个看,肯定是觉得九月酱他突然刻意降低语调做出一副深沉的表情:【这个女人真是不简单,居然同时脚踏两条船还能让两个人和睦相处。】呢~ 你少来。不远处突然冒出来一个幽幽的声音,九条九月举着三个冰淇淋, 费劲地从他们左侧的人堆里挤了出来。 看到她的一瞬间,柯南只想为刚刚吐槽过的松田警官道歉穿西装出来逛游乐园的人居然还真的能找出第二个。 九条九月把左手上单独拿着的冰淇淋直接反手堵进滔滔不绝编排她的萩原研二嘴里, 右手递了一个给松田阵平,剩下的那个凑到自己嘴边舔了一口,无语道:明明别人盯着的都是你,估计是在想哪里来的大少爷,逛游乐园都得在周围配两个保镖。吧? 柯南差点把嘴里的水喷出来。 他悄悄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三位警官。 松田警官和九条警官两个人都穿着黑西装,身姿挺拔表情严肃,身为警察所经受过的严格训练从体态气质上完美的展现了出来。 至于萩原警官这位警官确实平时看起来就不太正经,今天又穿着一身度假休闲的衣服,还一副笑嘻嘻的表情。虽然这其实才是出来玩的常态,但在周围两个怎么看怎么与整个游乐园格格不入的人的反衬下,看起来真的就像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大少爷,以及寸步不离跟在身边的两个保镖。 在萩原研二好冰!冰死了!的一声声惨叫中,九条九月带着笑容,不为所动地问:毛利前辈,兰小姐,你们有规划今天的行程吗?比如接下来打算先去哪个地方? 应该会先去野生太古岛吧。毛利兰回答。 毕这竟是地图上所标注的第一个地点。 咦?萩原研二有些奇怪。 多罗碧加乐园由五个不同主题的岛屿所组成,一进入园区所身处的便是梦幻童话岛,其他几个岛屿,按逆时针的排列依次是神奇幻想岛,野生太古岛,冒险开拓岛,还有科学宇宙岛。 刚进入园区,就算不在最近的幻想童话岛上,也会选择相邻的科学宇宙岛或是神奇幻想岛才对。要到野生太古岛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离得太远了,要跨越当前所在的一整个主题园区。 毛利前辈拖家带口的,要赶去那么远的地方,难道是有什么特殊原因吗? 一看萩原研二的表情九条九月就知道他估计已经猜出不少东西了。他虽然工作时绝对认真尽责,但平时还是挺懒散的,一听到加班这几个字就头大。如果他知道她今天又是打着出去玩的名号来工作,肯定又得露出一副你算计我的怨念表情。 出于以上原因,九条九月礼貌的跟毛利小五郎几人挥手告别,然后就直接拖着萩原研二跑了。 九月酱,你走的那么急干什么?不会又什么奇怪的事情瞒着我吧?萩原研二露出了犀利的眼神。 在门口慢悠悠地站着聊天,你是打算等会排队排到腿抽筋吗? 他被这个解释说服了。 多罗碧加乐园乐园实在是太大了,即使在地图上相邻不远的地方,走起来也很费时间。九条九月边慢悠悠地舔着冰淇淋,边低头看着手里的导游图,头也不抬的往前走。 走路不看路,撞到墙上可没人管你哦。萩原研二一把将她手中的地图抽走。 等等,还给我啊。九条九月伸长了手,还是够不到比她高出十五公分的萩原研二手中高举的地图,我还在找路呢,没有地图怎么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走? 跟着我走就好了。萩原研二左右扫视了一会,轻松道:我小时候和姐姐还有小阵平来过多罗碧加,看来这里十几年都没什么变化嘛。 来一次所有路就都认得了吗?九条九月以一种看怪物般的眼光看向他:你记性未免也太好了 怎么可能?萩原研二摆摆手,我小时候都来过不知道多少次了,毕竟神奈川和东京离得比较近嘛。倒是九月酱,居然一次都没有来过吗? 多罗碧加乐园的建成时间已经超过了二十年,作为占地面积惊人的大型主题乐园,在全国都有一定知名度。不仅是东京本地,很多其他县市的游客来东京时都会把这里作为必玩地点,甚至有不少人携家带口不远万里就为了专门过来体验这所乐园。 第154章 来是来过一次,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出行计划临时取消了。九条九月随口道。 是吗?那这次可要带你好好体验一回!萩原研二大手一挥,指向远处拔地而起的过山车轨道:我们就先从靠近神奇幻想岛的云霄飞车开始坐起吧!快点快点,去晚了排队的人就多了! 明明已经来过那么多回了,还兴奋的跟郊游的小学生一样 兴致缺缺的九条九月和旁边同样一脸半死不活的松田阵平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叹了口气。 五分钟后,跟着大步往前走的萩原研二,又一次在汹涌的人潮中和其他游客不小心撞在一起的九条九月脸上写满了怨念。 所以说石川为什么一定要把票买在这个时间点? 撞到了她的那个人头发花白,个子也比她矮一点,正低头一脸心无旁骛的看着地图,连和人撞到了一起都没有反应过来。如果不是九条九月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估计他当场就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小心。她叮嘱道。 老人看起来身体还算硬朗,被她撞了一下也没什么大碍,他感激了她两句之后便匆匆离去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萩原研二过了好半天才迟迟收回目光。 我现在知道边走路边看地图确实容易撞到障碍物了啦,大预言家。九条九月将最后一口脆筒吞进嘴里,他确实是不小心撞上来的,我也没有丢东西,你不至于盯着别人看这么久吧? 萩原研二露出深思的神情:唔,我只是在想,那个老人家都这么大年龄还一个人来逛游乐园,真是有童心啊。 难道不是和同行的其他人不小心走散了吗?这种年龄的老人,基本没有几个会独自来这种场合吧。 那可未必。平时这种可能性确实很低,毕竟那些比较有趣的项目大多都有年龄限制,但是今天是建国纪念日,晚上有难得一见的游行和烟火呢。萩原研二反驳道:而且那个老爷爷,如果真的是和人走散了,应该会着急的想要赶紧联系上对方才对,但是他的手机明明就放在裤子口袋里,却一点没有拿出来的打算。 但如果他是自己一个人的话,不应该那么行色匆匆,脚步应该会更加悠闲才对,真奇怪啊。 萩原警官职业病又犯了。九条九月调侃:说好的出来玩要放松一点呢。 下意识就分析起来了。萩原研二眨了下眼。 不过,现在回想一下,我也觉得那个老人家长得有点眼熟。说到这里,她露出了苦恼的表情,好像最近才见过面的样子,但忘了是在什么地方了。 让你觉得眼熟可不是什么好事。松田阵平轻损了她一句:那个老头子不会是哪里的嫌犯吧? 怎么可能。九条九月瞪了他一眼,一口否定他的揣测:如果是涉案人,就不会像这样只是稍微觉得眼熟了对方祖上三代我都得调查的一清二楚。估计是在什么地方偶然瞥到过一眼吧。 明明才开园没多久,云霄飞车这种大热项目就已经排起了长队。他们三人走到队伍末端,昨天没太睡好的九条九月打了个哈欠,突然发觉自己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队伍前面太嘈杂了。她看着来电号码,朝萩原研二挥挥手示意自己要稍微离开一下,接着走到一旁没什么人的行道树边按下接听键。 抱歉,打扰您休假了,九条参事官。 已经从号码中知道了来电人的身份,但九条九月依旧感到有些惊讶:有什么事吗?目暮警部。 目暮十三不知为何语气有些迟疑,似乎接下来的话语让他觉得很难说出口,他停顿了好一会,才做足了心理建设继续说道:请问能知道您现在所在的地点吗? 我现在在多罗碧加乐园。九条九月注意到了他不同寻常的语气,体贴的问:怎么了?是有什么重要的案件需要我参与调查吗?很紧急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打车回来。 不用了,我们会派车来接您。他终于鼓起了勇气,将接下来的话一口气说完:九条参事官,您被指控为某起凶杀案的嫌疑人,现在需要回到局里配合我们进行调查。 第84章 二十年前的意外其八 九条九月安然地坐在侦讯室里。 虽说这个地方她已经来过数不清多少次, 但还是第一次坐到被审讯者的位置上。 不过坐在她对面的高木警官显然比她更加无所适从,比起一派从容的九条九月,他的神情反而更像那个被审问的嫌犯。 作为刚入职警视厅没几年的新人, 要他审讯警衔比自己高了足足四级的上司,的确太有心理压力了些。 没关系,放轻松一点。安抚的话下意识从九条九月嘴里脱口而出。 是!高木腾的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 立正敬礼, 坐在他旁边的目暮警顿时抬手捂住脸, 一副对他的表现不忍直视的表情。 实在受不了这种尴尬的氛围, 目暮警部轻咳两声, 然后一脸正色地开口:九条警官昨天是在休假对吧, 您是出于什么原因才会去石川先生家中的呢? 第155章 这个问题必须好好回答。 九条九月调查石川宅的决定,是在看到了【漫画】更新内容后的临时反应。但连她都没有预料到,这个在她眼中并不出格的行为会让自己变成嫌犯被带回警视厅问讯。 到底为什么会导致这样的改变, 九条九月目前还不清楚,她只是尽量客观的阐述自己调查石川的经过和动机:因为石川先生是我一直调查的某起案件的嫌疑人之一。 现在案件还处于调查中的状态,但根据我的找到的证据, 杀死石川先生的凶手很有可能就是那起案件的另一名涉案人。现在, 其他涉案人的身份已经基本确定,我之后会向一课转交证据, 你们可以按程序将他们几人带回警视厅问话。 为什么会关注石川,真正的理由说出口虽然反而会成为作案动机增加她的嫌疑,但九条九月有把握很快洗清。而且据她判断,真正的犯人应该就在剩下的三人之中,她提供的依据能让警方作为嫌疑人将他们带回来问口供, 应该可以得到一些线索。 想到这里,她稍微轻松了一点, 开始剖析自己的行为:目暮警部,石川先生的死亡并非意外,这个讯息还是我查证并且向警视厅上报的,当时在现场找到的证物也转交给你们搜查一课了。凶手的作案时间是深夜,我的确没有不在场证明,但如果他的死亡真的是我所为,我没有必要大费周章的在没有人怀疑自己的情况下申请重启对这件案子的调查。 这样的解释应该足够有说服力了,九条九月想。她调查石川的确是出于私人化的动机,但无论是行为模式还是办案程序上都没有什么问题,警视厅之所以会找她问话,大概是对她调查的起因有置喙,只要解释清楚这点,应该就能洗清她的嫌疑了。 然而目暮警官却叹了一口气。 您说的没错,您的确几乎没有杀害石川先生的动机,但是他苦笑了一下:您作为重大嫌疑人被指控的谋杀对象,并不是石川先生。 九条九月愣住了。 今天早上,47岁的尾田和成先生被发现于家中死亡,推断的死亡时间是昨天下午三点到四点间。目暮警官推出几张案发现场的照片,语气沉重的接着讲道:而那个时间段,根据尾田和成公寓楼下的外来访客登记名单,前去拜访他的只有两人,一个是柯南,还有一个,就是您。 昨天一整天,尾田先生除了出席石川先生的追悼仪式之外并没有外出,并且仪式也只参加到一半就回家了。据参加了那场仪式的证人的证词,尾田先生之所以半途之中便匆匆离场,就是因为见到了九条警官你之后,出于不知道何种原因露出了一副非常惊慌的表情,然后当场转身离去。高木警官对着警察手帐小心翼翼的讲解。 尾田和成是从身后被勒窒息身亡,根据脖颈上绳索遗留的痕迹,作案凶手的身高应该略矮于他。按照法医的判定,一般女性没有这么大的力气压制一名成年男性的挣扎,但您作为训练有素的在职警察,单就身体素质而言足够完成这一行为。 所以目前来看,您就是尾田和成被杀一案中最重大的嫌疑人。目暮警部艰难的宣布完这个结论,但又连忙补充了一句:不过我们一课的警察当然是愿意相信您的,您刚刚所提到的其他三名嫌疑人我们也会相继带来警视厅调查。 两名。 什么?他愣了一下。 既然死亡的那个人是尾田和成的话,嫌疑人就只剩下两人了。九条九月叹了口气。 已经死去的尾田,就是我之前认为杀害石川先生的嫌疑人之一。她拿起目暮警官放在桌上的照片,仔细审视起来,我认为,这很可能是一起连环杀人事件,所以已经死亡的尾田先生应该可以排除掉杀害石川的嫌疑。 她从口袋的笔记本里撕下一张纸,递给目暮警官:这是我昨天调查的两名嫌疑人的身份信息,以及住址。你们调查完他们两次案发时间的不在场证明之后,应该就可以锁定凶手的身份了。 高木!听完她的话,目暮警官忙喊道。 是! 去把九条参事官提到的其他两个嫌疑人带到警视厅来! 将自己所知道的情报都转交给了搜查一课的警察后,九条九月站在审讯室外的走廊里,思考着凶手的身份。 昨天下午,九条九月与柯南错序拜访的三人,按照他们两人的拜访顺序,依次是 柯南:都仓女士,久森先生,尾田先生。 九条九月:久森先生,尾田先生,都仓女士。 从时间看的话,久森先生有更充足的作案时间。都仓女士的话,九条九月拜访她时已经是接近四点,从她家里到尾田家,车程需要大概二十分钟。如果都仓女士在九条九月在离开她家之后作案,尾田的死亡时间就超出了法医所推断的时间。 但如果是在她拜访之前作案,就意味着都仓女士要在九条九月离开尾田先生家之后的这段时间杀人,然后再开车赶在九条九月之前回到自己家,这样行事的难度实在是太大了。 踩着高跟鞋的脚步声在九条九月身边停了下来。 第156章 那个,九条参事官,你现在已经可以走了,大概等我们搜集到了更多的证据才会进一步传唤您。 能帮我一个忙吗,佐藤警官?九条九月冲来人眨了眨眼。 诶,我吗?佐藤美和子有些的指了指自己。 我打算等那两名嫌疑犯的审讯结束了找负责的警官问问情况,说不定能找到漏洞推断出真正的凶手。九条九月随即露出有些苦恼的表情,不过,我现在也是嫌疑人之一,按照程序来说这一行为其实不太合规,如果佐藤警官介意的话 当然没有问题!佐藤美和子毫不犹豫的一口应下:我们一课的警员都相信您的为人,审讯那两名嫌犯的工作应该是高木负责,等会我就进去转告他! 非常感谢,佐藤警官。九条九月冲她感激的笑笑。 等她走远了,佐藤美和子依旧一副激动的表情。 作为警视厅刑事部里唯二的两名女刑警,虽然因为职务不同交集不多,但佐藤从警校时期开始,就经常听见教官讲起上一届这位以第一名毕业的学姐了。 我也要加油才行啊! 那个,佐藤警官带着两名疑犯的高木和千叶从她身边经过。 啊,千叶警官,我能跟高木稍微说两句话吗? 咦?我?一旁路过的其他警员听到佐藤的话语后怒目而视,高木涉瞬间如芒在背。 对,有件事情要拜托你帮个忙。然而佐藤警官完全没有察觉到周围刺向高木的尖锐目光。 可恶,高木那个小子!最近很嚣张啊,混蛋!两人在这样的碎碎念中走远。 在几乎所有警员都默认了九条九月不可能是凶手的前提下,杀害石川先生的人选基本只可能是久森,所以对他的审问明显比几乎没有犯罪时间的都仓女士更加严厉。 然而面对警方的压力,久森先生的态度却非常强硬。他异常愤怒的指责九条九月才是真正的犯案凶手,控诉警方包庇嫌犯。虽然警方因为没有决定性证据最终不得不把他放了出来,但他从审讯室里走出来时,看到站在走廊里的九条九月,眼睛里几乎都冒出了火。如果不是有其他警察阻拦,他估计直接就得冲上来。 九条参事官。高木警官将审讯记录偷偷递给她,怎么样?久森您觉得他是犯人吗? 九条九月接过快速翻阅起来:他的神情很愤怒,我昨天上门问话时他的态度虽然也不太好,但还没有糟糕到现在这种程度。 这种愤怒既可以解释成对莫名被当成重大嫌疑人的愤怒,也可以解释成为了骗过警方的欲盖弥彰,还可以解释成阴谋没有得逞后的狂怒。 通过微表情分析别人的真实想法,这实在不是九条九月的强项。她忍不住想:如果擅长体察他人情绪的萩原也在这里就好了。 不过他现在正在多罗碧加乐园里玩的正欢呢。 似乎没有什么发现。看完后,九条九月将记录还给高木,坐上电梯下了楼,径直朝警视厅外走去。 照片里能得到的信息太少了,她打算去案发现场找找看有没有遗漏的线索。希望鉴识课的成员能给她这个目前身份还是嫌犯的不速之客开个后门。 然而在出了警视厅的大门后,九条九月还没来得及打车就被人叫住了。 九条警官。 她回过头,发现叫住她的是昨天上门访问过的对象,也就是刚刚才作为嫌疑人被带来审问又放走的都仓女士。 有什么事情吗?九条九月上下打量了一眼她的穿着。 虽然已经年过四十,但都仓女士依旧保养的很好,看起来很年轻。和昨天九条九月上门拜访时的居家朴素相比,今天她打扮的相当精致,不仅精心搭配了衣服,做了发型,还特意涂了红色的指甲油。 警方临时的传唤是没有时间让她出门前做出如此细致的打扮的,只能说明她今天原本就有出行的计划。 九条警官。都仓女士两手有些紧张的交握在一起:请问我能和您谈一谈吗? 好,那我们进去谈吧。九条九月应道。 那个,是比较私人的话题,可能不太方便在这里说。警视厅的大门前人来人往,都仓女士左右看了看,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迟疑,中午太匆忙了,我没来得及吃饭,要不我们找个咖啡馆之类的地方吧? 都仓女士每一个肢体动作中都透露出紧张的味道。她应该还是第一次来到警视厅,虽然嫌疑不大,但被警方作为嫌疑人传唤这一认知对普通人来说就已经有足够的心理压力。 大概是九条九月昨天拜访时温和礼貌的姿态,和今天作为嫌犯被带来时警察们严厉的态度过于明显的对比,作为警视厅里唯一一名勉强能算得上面熟的警察,九条九月得到了都仓女士的下意识依赖。 虽然增加心里压力也能让人吐露实情,但在对方已经计划要坦白些什么的情况下,怀柔是更好的对策。这时候如果拒绝她的请求,可能原本到嘴边的某些心里话就不太愿意说出口了。九条九月如此判断。 好。她于是一口应下,我知道附近有家还不错的咖啡厅,我们一起去那里吧。 第157章 想要吃些什么?九条九月拿着菜单问道。 要一杯奶茶,再来一份曲奇饼干好了。 好。她挥手叫来服务员:一杯奶茶,一份曲奇饼干,再来一杯拿铁咖啡。 点完单之后,九条九月两手交握撑在脸边,忍不住问道:我也是嫌疑人之一,这样单独和我出来,还是来我选择的地方,不担心我会对你下手吗? 那个,其实我原来在电视里看过你的访谈,而且昨天你的拜访也很礼貌。说实话,我不认为你会做出杀人这样的事,起码比起久森,我更相信你。 她的语言很诚恳,但九条九月尽管耐心倾听着,面上做出一副信任的姿态,却并没有就此放下戒心的打算。 目前来看都仓女士的嫌疑的确不高,但也不能完全排除她是凶手的可能性。九条九月并未亲临尾田的死亡现场,取证的照片说不定会有线索遗漏,能够影响法医推断的死亡时间的办法很多。 所以她只是笑笑:那么,特意约我出来,是打算跟我说些什么样的事情呢? 其实我对自己从前做过的事情感到很抱歉,所以就在想,如果将真相对警察说出来能不能减轻一点自己的心理负担。都仓女士小声开口。 而且我也很害怕自己会成为犯人的下一个目标,如果早点讲出实情,让久森被逮捕归案的话,他就无法继续对其他人动手了吧? 九条九月点点头:你说的是二十年前,你和石川他们一起私印假/钞的那件事,对吧? 你果然已经知道了。都仓小姐苦笑一下,也对,毕竟我在电视里看到你的时候,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九条九月只是平静的看着她:我来问,你来答,这样的模式可以吗? 好的,毕竟有些事我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讲起。 九条九月将处于开启状态的录音笔放在两人身旁:你们几人之间,应该有定下类似于以后不要再见之类的约定吧? 是的,不过这个约定是有期限的,时间是到今天晚上十二点为止,过了期限以后见面无所谓。 果然是这样,因为今天晚上是二十年的追诉时效过期的时间。在这个时间之前,如果其中一人被查出以前的过往可能会牵扯出其他人,但如果过了追诉期,即使警方查到了以前的违法证据也无法对他们进行起诉。 至于都仓女士为什么会选择在眼见就能无罪逃脱之前坦白真相,大概是觉得自己的命比可能的牢狱之灾更重要吧。 所以你就遵照约定,这么多年都和其他人没有联系吗? 是。 这句话回答的有些迟疑,眼神也很飘忽。她难道其实跟某个人有在暗中往来吗? 九条九月把这些情况都用笔记录了下来:你知道石川先生和其他哪个人还有私自联系吗? 我不知道。 你们几人以前经常去多罗碧加吗?九条九月继续问:以前的聚会,也是石川组织的吗? 不是。 那组织人是谁呢? 都仓小姐突然又闭口不言了起来,她低下头,拨弄起自己的指甲。 九条九月有些奇怪。那个组织者,要么是她本人,要么已经死了,要么就是她所认为的凶手久森。但无论是谁,他的身份能有什么好隐瞒的? 她不禁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那我再问一个问题好了,你们当时靠假/钞所得的利益,是如何分配的? 除了住着豪宅的石川之外,她昨天拜访的其他三人都住在环境普通的公寓里,积蓄和调查到的薪资水平基本吻合。就算担心大笔不明来源的资产进账引起警方的注意,也不至于这么多年真的分文不取,唯一的解释是,他们当年伪造假/钞所得的收益本就没有多少。至于原因,大概是毕竟很可能第一批大规模制作的假/钞刚刚印完,还在运输的途中就出了车祸,囤积了所有原料和设备的仓库也很快被警方查获了。 都仓女士果然有些尴尬的回答:当时基本没有获得什么利益。 但是在其他几人按部就班的情况下,石川先生却收入颇丰。九条九月笑了一下。 这是因为他是个有名的画家都仓女士小声解释:好吧,虽然我很想这么说服自己,但是我确实怀疑他有自己一个人偷偷印制假/钞,毕竟当年的母版也是他制做的。 那么,事情的真相似乎水落石出了,石川瞒着其他人偷偷印制假/钞,他的富裕让某名穷困潦倒的老朋友感到不满,于是决定痛下杀手。 但如果单纯是对石川不满,为什么要将尾田也动手杀掉?因为他无意中得知了凶手的身份? 总感觉还是哪里讲不通。 石川在追诉期过期的这一天打算召集四人去多罗碧加乐园集会,但他的目的是什么呢?如果说他是想要在半夜十二点之后庆祝追诉期失效,曾经的伙伴重回自由的话,那张地图和上面的暗号又是为了什么而设置的?他又为什么会成为凶手的目标? 第158章 凶手冒着暴露的风险特意将地图寄给毛利先生破解,迷底到底是什么,会让凶手如此感兴趣? 您好,您的餐品到了。托着托盘的服务员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将两人点的饮料和点心小心放在了桌上。 都仓女士端起自己的奶茶,纤长手指上涂抹的艳红色指甲油被瓷白的奶茶杯反衬的更加鲜妍,就算是觉得指甲油麻烦又累赘的九条九月都必须承认这个颜色和她原本就漂亮的手指十分搭配。 指甲的颜色很漂亮。她由衷夸赞。 谢谢。都仓女士目光也聚焦到了自己的指甲上,面色有些发红。 九条九月当然不觉得她会因为自己的一句夸奖就露出这样的表情。看她一直盯着自己指甲油,神情有些羞涩,又明显陷入了什么回忆,九条九月推断这瓶指甲油大概率是某位异性送给她的,估计今天和她约定好一起出门的也是这位送她指甲油的对象吧。 明明再过半周就是情人节,小情侣出去玩的迫切心情连这么短短的几天都等不及了吗? 感觉自己被当面大秀恩爱的九条九月心情复杂。 都仓女士捻起一块曲奇,她刚刚去洗手间洗了手,不过现在指尖的水珠早已干涸。她尽量小心的没有让指甲接触到饼干,在捻起一块后,她看向九条九月,礼貌的问道:要来一点吗? 谢谢你,不过不用了,我不太喜欢甜点。大概是为了证明这一点,话音落地后,九条九月紧接着就轻抿了一口咖啡。 牛奶和糖都无法盖住的苦味瞬间从舌尖蔓延,她强忍着咽下后,赶紧嫌弃地把咖啡杯推到一边。 虽然久森是犯人的可能更大,但九条九月心中都仓小姐的嫌疑并不能完全排除,和来意不明的陌生人吃饭,还是稍微警惕一些为好。 都仓小姐碰过的饼干她绝对不会去碰,咖啡杯也必须确保一直位于自己的视线范围内。为了让自己不吃甜食的借口更加可信,她还特意点了平时绝对不会喝的咖啡。 真遗憾。都仓女士小心翼翼地用指腹捏着饼干,咬了一小口:甜食吃多了确实不太健康,虽然我也知道这一点,但是曲奇例外。这是我最喜欢的甜点了,几乎每天下午,我都要吃几块曲奇才行。 都仓女士细细的品嚼着,九条九月耐心的等她吃完一块曲奇后,再继续下面的话题。 关于石川先生然而这句话还没说完,都仓女士的眉头就突然皱紧,脸上浮现出一副惊恐的神色,她张大了嘴,两手狠狠紧掐住自己的喉咙。 她吃的食物里有毒! 九条九月端起自己的咖啡立刻就要给她漱口,然而在她的手接触到对方之前,死死扼住自己喉咙的都仓女士便彻底停止了呼吸,整个人紧接着无力的栽倒在了地上。 第85章 二十年前的意外其九 咖啡厅和警视厅的直线距离不到一公里, 这次搜查一课的警员们堪称光速出警。 然而到了案发现场,看着店员在电话里报告的重大嫌疑人那张半小时前才见过的熟悉面孔,高木警官和目暮警官无语凝噎:九九条参事官。 你们好, 没想到这就又见面了。九条九月苦笑一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确实太巧合了一点。 她独自坐在正对着店门方向的那一侧,都仓女士依旧和十分钟之前一样倒在地上, 周围冷冷清清。 虽然两人的卡座位置靠近店门, 都仓女士这一倒将身后大半人的出入路线都堵住了, 但显然, 店里的其他顾客宁愿多绕点路, 也不想从尸体边上跨过去。不过这些急着想要离开的客人现在也都被店家堵在门口警方交代过, 在他们到来之前,店内所有有杀死都仓女士嫌疑的对象都不能放走。 面对眼下的场景,目暮十三露出了无比头大的表情:九条参事官, 为什么您会和嫌疑人一起出来吃饭?能请您描述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我离开一课之后,在警视厅楼下遇见了都仓女士,她主动邀请我, 说是有事要和我商谈。九条九月概括性地总结了几句:来到这家咖啡厅之后, 我点了一杯咖啡,都仓女士点了一杯奶茶一份曲奇, 但吃下去没多久就毒发身亡了。 选择这家咖啡厅的人是都仓女士吗?高木警官带着隐约的期望问。 是我。 这句话说出来,目暮警官明显更头大了。 地点是九条参事官选择的,也就是说店里其他客人或者服务员预谋作案的可能性很小。那那最大的嫌疑人不就又成了九条参事官了吗?周围传来细小的议论声。 九条九月皱着眉。她此刻的心情十分糟糕,但并不只是因为都仓女士的死。 都仓女士在和自己独处时突然身亡,这件事虽然麻烦, 但还不是让她感到最棘手的。 事实上,案发现场还留下来了一些别的东西, 一些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却似乎对她相当不利的信息。 目暮警部,都仓女士的手指摆成了一个很奇怪的姿势,可能是死亡讯息!低头的高木突然从尸体身上发现了一些线索。 然而在看到都仓女士摆出的手势之后,在场所有的警员全都目瞪口呆的同时抬头,带着震惊和不可置信的表情,齐齐紧盯着坐在卡座上眉头紧锁的九条九月。 第159章 你们终于发现了。她叹了口气。 都仓女士面朝下倒在地板上,两臂举起,左手掌心向下,右手掌心向上,两只手的食指和大拇指都伸直,其他三指蜷起,摆出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这是一个小孩子玩耍时,或者角色扮演中,经常比出的,用来模仿手/枪的手势。 说到枪,会让人联想到什么? 枪。 持枪者。 以及警察。 她也不知道都仓小姐为什么要摆出这样的姿势,但是 九条九月再度苦笑一下:我的嫌疑,似乎更加难以洗清了呀。 松田阵平再次挂断怎么也打不通的电话。 切,又是关机,明明是那家伙自己提出要来游乐园玩的。 真奇怪,二课的警察说没有见到九月酱,一课的人也都语焉不详的。萩原研二的手指从手机屏幕上发信人为高木,显示着的【没有什么事,就是有个案件需要九条警官协助调查。】这几个字上划过,是发生了什么不方便我们两个知道的事吗? 也不至于严重到直接失联吧?松田阵平将手机塞回口袋里:去看看情况吗? 要不我们再等等?萩原研二面露迟疑:出了乐园再想进来就得重新买票了,我又不是九月酱那样的有钱人,一张门票好贵的。 松田阵平啧啧嘴,琢磨了一下,然后 你说的有道理。他无比赞同地点头:现在是下午三点,两个小时之后,要是五点钟还联系不上人,我们再回警视厅好了。 尸体死因的鉴定结果出来的很快氰/化物中毒。 但奇怪的是,桌面上剩余的食物,无论是饼干,还是两杯饮料,都没有检测出任何有毒成分。 佐藤警官看了眼都仓女士擦着口红的嘴唇,还有尚沾着饼干屑的指尖:将她的嘴唇,还有手指也检测一下吧。 在警视厅里的时候,都仓女士喝过警察递过去的水,口红上应该是没有有毒成分的,除非她补过妆。想到这里,她连忙问道:九条参事官,都仓女士进入咖啡厅之后,有进过洗手间吗? 因为作案嫌疑的加重,作为嫌犯的九条九月不方便再像之前那样干涉警方办案了,只能作为回答疑问,提供案发现场情报的工具人。 听到佐藤直抓重点的提问,她忍不住露出了孺子可教也的欣慰眼神:有去洗手间,不过没有补妆,只洗了手。 洗手...... 佐藤警官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女洗手间里的水龙头也麻烦一起检测吧。 鉴识课的成员只得再跑了过来。 最终的鉴定结果,是都仓女士的嘴唇上几乎没有有毒成分,但指腹,还有女洗手间的水龙头这两个位置都有氰/化物的残留。 不过这两处氰/化物的含量都不算很高,大概也是因为这样,毒效在都仓女士食用完一整块饼干后才发作。 调监控,将在都仓女士之前进过洗手间,有机会在水龙头上涂毒的人都有找出来!目暮警官命令道。 是! 佐藤看着手上鉴识课成员提供的报告,却忍不住心生疑虑:水龙头握把上的氰/化物含量,不应该比死者手指上的还要少才对。而且两个水龙头只有一个下了毒,如果都仓女士选择的是另一边怎么办?会不会是她原本手指就在某处沾上毒物,之后才在洗手的过程中沾在水龙头上的? 鉴识课的成员解释道:氰/化物这种东西很容易被水溶解,就算原本手上沾了一些,在洗手的过程中也会被冲掉大半的。至于为什么水龙头上的含量更少,可能是之后其他顾客使用的时候也从上面沾走了一些吧。 听到这句话的其他顾客脸瞬间绿到了底。 放我放我进去!我要去洗手!终于回想来自己似乎也使过水龙头的客人们,齐刷刷冲向厕所。 等等!警方可能还需要继续取证,洗手间暂时不能开放!厕所旁的警察被迫堵在门前,拦得相当辛苦。 九条九月突然猛地站了起来。 目暮警官和正在交谈的佐藤警官都吓了一跳:怎怎么了吗?九条参事官。 我想起来了。听到佐藤和见识课成员交谈的内容,和都仓女士吃饭时的某些细节从脑海中浮现:是指甲。 都仓小姐在吃饼干之前,一直在拨弄自己的指甲。 水的确可以让手上的毒物溶解,但也可以让原本混在指甲油里的氰/化物溶解。 在洗手之后,这些有毒成分便缓慢溶解出来,少部分在手指与水龙头接触时残留下来。之后,两人谈话时,都仓小姐沾有未干水珠的指腹触摸了好几次自己的指甲,才会导致指尖上的氰/化物剂量比水龙头上更高。 鉴识员!鉴识课的警员在目暮警官话音落地之前就赶忙行动了起来。 当鉴识课鉴定出指甲油中确实混合了有毒成分后,在场的其他警员明显松了一大口气九条九月终于可以从杀害都仓女士的嫌疑中排除了,毕竟指甲油怎么看都不可能是她昨天上门时送出去的。 第160章 目暮警官派佐藤去都仓女士家中将指甲油取回警视厅鉴定,又安排高木调查都仓女士的人际关系。 目暮警部,既然其他嫌疑人都已经死亡,可以申请直接对久森进行批捕吗?临走之前,高木回头问了一句。 之前那两起命案的凶手应该就是久森没错了,可惜我们还缺一点直接的证据,没办法直接将他作为嫌犯逮捕。目暮警官有些丧气的说:还有,九条参事官,虽然您的嫌疑已经排除了,但还是需要和我们回去做笔录。 九条九月随便点了点头。 她正在思考一些别的问题。 凶手就是送佐仓指甲油的那个人,这一点基本可以确定了。问题是那个送指甲油的对象,以都仓女士提起时口吻的差别,怎么看都不像是久森先生。 连续两次被当成头号嫌疑人,她本来已经笃定这一切都是凶手精心设计的圈套了。 但就算以九条九月写满了阴谋论的脑子,都觉得如果要把整件事归都因成凶手嫁祸她的手段的话太不太说得通。 现有的证据既不充足,也不够直接,就算用来污蔑普通人,也顶多能拖延一下时间,何况是用在深得警方信任的她本人身上,连混淆视听的作用都没有。 连死者会找她谈话都能提前预料到,将连续两人的死亡时间设计的如此精准的凶手,不可能天真到以为凭这种简单拙劣的污蔑就能够让她顶罪。 虽然时间上实在凑巧的过分,但尾田的死亡和她拜访时间的相重,确实也能用巧合来解释。而都仓女士的当面中毒而死,现在看来,也只是与其他两起事故并行发生的普通案件而已。 九条九月莫名想到了昨天一直和她同步行动的柯南,还有最近身边持续高飙的事件发生率。 难不成死神属性,也能够传染吗? 第86章 二十年前的意外其十 让一让, 麻烦让一让! 知道有命案发生之后,咖啡店的门外就围了一大票看热闹的人。 虽然因为有警戒线的控制,外面的路人只能站在店门口隔了好几米的地方, 连倒在地上的尸体长什么样都看不太见,只能透过窗玻璃,看到站成一排, 面色庄肃的警察。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立在边上议论着看热闹。 店内的警察们刚处理完案件, 出来便看到这令人头痛的一幕, 习以为常的分出部分人手开始指挥群众避让了。 好多人, 里面发生什么事了吗?人群最末端的看客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他回过头, 向他问话的是一个抱着公文包的中年男子, 看起来似乎是个上班族。 我刚刚来,里面人太多了挤不进去。中年男人低着头,语调有些奇异的阴沉, 发现被搭话的人在看自己,有些紧张的将包往怀里揣了一下,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能告诉我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刚才, 大概也二十多分钟前吧, 有个中年女人被杀了,就在这家咖啡厅里面。 喏。他朝走出店外的那群警察们努努嘴:警察边上那个女的好像就是嫌犯。 然而当他重新回过头, 打算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却发现刚刚问话的男人已经一言不发不知的消失了。 真没礼貌,连句谢谢都不知道说。 虽然成功将自己的嫌疑洗清了,但九条九月还是没有弄清楚那个死亡讯息的含义。 昨天我拜访过都仓女士的公寓,她还请我进去喝了杯茶。她是独身, 家里也只有一个人生活的痕迹,和她交往密切的异性的身份恐怕没那么好查出来。九条九月思考着:那个手势, 如果能弄明白其中的含义,应该就可以更容易推断出凶手的真实身份了吧? 但我觉得,那个死亡讯息应该是误留吧?目暮警官推开咖啡店的店门,和九条九月一起走了出去。周围的警察有的负责搬运遗体,有的在维护现场秩序,疏散堵在门口的围观群众,他和九条九月两个人则是在讨论案情尚未厘清的疑点。 我想,大概连都仓女士本人也没有意料到,毒害她的凶手竟然会是送她指甲油的那个人。目暮警官推测道:她可能以为,下毒的是和她一起吃饭的九条参事官,所以在死亡的前一刻,才下意识伸手,摆出了那个暗示警察的姿势。 但是。九条九月垂下眼睛,回忆起都仓女士姿势中的疑点,如果是想要暗示手/枪的话,只需要一只手就够了,她为什么要同时伸出两只手呢?而且右手的掌心还向上翻了过来。 她尝试着伸出右手,做了一个相同的姿势:对于俯趴在地上的人来说,要将掌心整个翻过来是有些别扭的,但她却刻意这样做,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的理由。 正手,还有反手 九条九月将两个手势同时摆出,左右手合在一起比到了眼前,盯了一会之后 完全不明白。 目暮警官跟着她尝试了半天后,也放弃了思考:暂时找不到答案的话,那我来询问一些其他的问题吧。参事官,你说都仓女士找你到咖啡厅是特意来谈话的,你们的谈话内容方便让我知道吗? 第161章 我们聊了一下死去的石川先生相关的事。九条九月将当时两人的对话简单概括了一下,告知了他。 所以石川其实还有在偷偷印制假/钞?听完她们的谈话内容后,目暮警官大惊:难怪您前两天会调查到他身上去。 不。九条九月摇摇头,出乎他意料的,轻声反驳了他,其实我之所以刻意提到这一点,只是为了从都仓女士那里多套一点话而已。 再度私自印制假/钞虽然以石川先生富裕的经济条件,很容易让人产生这样的想法,目前看来,那些他曾经的共犯似乎也都这么想,但他其实真的已经没有再做那种违法的事情了。 真的吗?目暮警官瞪大了眼睛。 嗯,他的经济情况我这两天早就查遍了,名下资产总额和拍卖的画品总价基本对的上。九条九月平静,且没什么情绪的阐述:毕竟,石川先生是一个很有名气的画家。他的确很富有没错,但这种富裕和他的身份地位是相匹配的。 这您确定吗? 九条九月作为前二课警员,调查财务状况自然得心应手。她清楚的知道石川的财物状况并没有问题,也没有不明的大规模资金进账。 所以,她只是觉得有些有趣,于是也轻笑了一下:如果他的伪造水平连我都能够瞒过,就不需要费心费力地去印制假/钞了,光靠财务造假,就足够他无忧无虑的度过下半生。 说的也是。 九条九月跟目暮警部边走边聊,逐渐缀在了队伍的最末端。眼见警视厅的大楼越来越近,她不禁露出苦恼的表情。 本来在喝完咖啡之后,还打算去尾田家里调查一下的,结果麻烦事一个接一个,现在看来彻底没机会了。 能不能找个机会开溜? 这样想着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几声惊叫。九条九月一回头,只见一个单肩背着公文包的男人持着匕首朝她直冲过来。 久森? 她略感惊讶,不过并不慌张,脑海中最先浮现的想法反而是 来得正好。 目暮警官,我来好了。她摆出防御的姿势,向前跨了两步。 警视厅正愁不知道上哪去找他,目标对象居然就自己送上门来了。甚至连羁留审问的罪名也不用一课警察们费心思想了袭警,仅凭这一项,关他一整晚不成问题。 只要犯人真的是他,熬夜加班一下,一个晚上的时间已经足够九条九月将他的罪名坐得实到不能再实。 至于他手上的匕首,她并不放在心上,反而顶着刀尖的锋芒迎了上去。 视线范围内有几名寥寥的行人,似乎被这一幕吓住僵在了原地,好在久森似乎也没有抓人质的打算,直接目标明确的朝她冲过来。 为了防止他突然意识到还可以劫持人质,九条九月加快速度,三两步就拉近了和他的距离。 见九条九月不退反进,拿着匕首的男人反而率先慌了起来。但他很快强行抑制住自己的惊恐,大概是觉得自己身材高大,又手持锐器,要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很容易。 但在他手中的匕首刺出之前,就被九条九月连着右臂一起反手扭到身后,下一秒整个人被按着后背狠狠掼到了地上。 久森的右半张脸紧蹭着粗糙的水泥路,后背脊骨和肩胛骨不断发出筋骨错位的哀嚎。在发现自己怎么也挣不开对方压制之后,他偏着的另外半张脸上,顿时写满了不作伪的害怕与惶恐。 对对不起!不要杀我! 将对方死死按在地上,本来还以为他直愣愣冲上来是有什么阴谋,或者预备手段的九条九月开始怀疑人生了。 她难道看上去很像杀人犯吗? 但看他现在这幅后知后怕,不断狼狈乞饶的模样,九条九月愈发笃定,以他这种大脑一热的性格,是无法完成她之前推测的那些缜密的陷害手法的。 但是有点奇怪,他怕成这样,直接逃走不就行了?警视厅要定他罪还得多费点功夫,为什么要莫名其妙的跑过来袭击她? 你的匕首是哪来的?九条九月冷声质问。 进入警视厅的时候嫌犯都经过仔细的搜身检查,当时他的包里不可能藏得住任何凶器。 匕首这种东西,又不像水果刀一样找家超市就能买,离开警视厅这么短短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他是从哪里弄到的? 久森又闭起了嘴,他这种拒不回答的态度,让九条九月想起了都仓女士和她聊天时莫名其妙开始回避话题,拨弄指甲的样子。 无所谓。九条九月便头看向正朝这里方向走来的一课警员们,凑到他耳边,以一种冷硬又可怖的语气说:回到警视厅,我可以慢慢审。 九条九月将久森拽了起来,原本压在身下的公文包也从他身子底下显露出来。 她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之前在警视厅的时候,他的包有这么鼓吗? 她把他重新按回地上,不过这次按在了公文包旁边。 之前一直紧盯着刀尖,只想着怎么尽快把犯人制服,现在她突然回想起来,在被她按倒的一瞬间,除了匕首掉在地上的清脆响声之外,公文包落地的时候,也发出了不太明显的硬物碰撞的闷响。 第162章 九条九月依旧牢牢控住犯人反扭的双手,只不过分出来左手来,谨慎地拎住包的底部晃了两晃。原本也只是被草率塞进去的东西,就这样从敞开的包口掉了出来。 【5】 鲜红的计时在她瞳孔收缩的同时跳动到下一秒。 【4】 第87章 二十年前的意外十一 九条九月感到头皮发麻。 明明刚才附近还没什么人, 但她把久森放倒这么一分钟不到的功夫,街角处又转过来两排谈笑的行人。 快逃!撕裂的喊声传到很远,但听到的人并没有意识到她是在对自己说话。有的人被吓了一跳, 僵在原地忘记动弹。有的人聊得太开心,连她的话都没有听见,依旧自顾自地往前走。 【3】红灯结束了, 原本停在马路对面的汽车开始发动, 由快到慢, 一辆一辆的朝着这个路口驶来。 【2】九条九月被迫放开对犯人的钳制, 抱着炸弹跑向因为绿灯刚亮起暂时无车的马路, 直接冲到了路中间。 【1】昨日重现!最先发车的那辆出租, 看见前面路中央突然冒出来一个人,顿时急踩刹车。跟在它后面的一大排车,都被迫堵在了十字路口中间, 四周响起一大片此起彼伏的汽笛。 【0】 轰 霹雳在耳畔炸裂,强烈的热浪和刺目的火光呼啸着席卷过来。接着九条九月整个人就被强大的冲击狠狠攥倒。 尽管已经用了替身最大的力气,但间隔时间实在是太短了。她在人行道上狼狈的滚了好几圈, 嗓子被扑面的硝烟熏得咳嗽不断。九条九月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但她来不及顾虑这些,赶紧张开手指按在腰腹处, 确认自己的肋骨没有断掉。 等她终于缓过劲爬起来,原本被放倒在地的久森已经没了踪影。 九条九月强忍着,好不容易才没有直接骂出声。 九条参事官!目暮警部和走在前面的其他警察终于迟迟赶来。 您没事吧! 没咳咳咳没有。九条九月捂着嘴,呛了浓烟的嗓子依旧发痒,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咳咳咳有咳有水吗? 千叶忙从包里拿出一杯瓶装水递给她。 目暮警官面色凝重:立刻发布久森的通缉令! 不仅是袭警,居然还随身带着炸弹通知其他一课警员, 还有爆裂物处理班,也要做好准备!我们要尽快找到久森,以免他在其他地方安装炸弹! 是! 实在没想到,久森居然有胆子光天化日之下意图杀害警察。目暮警官只觉得万分荒谬。 我们甚至都没有正式通缉他!明明离开警视厅的时候看起来还没什么问题,他受什么刺激了?是不是精神不正常? 我也不知道。九条九月苦笑:我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他了? 突然发疯要拿匕首刺我就算了。但哪怕被我揭穿,成了疑犯被警视厅审问,也不至于这就直接抱着炸弹,要跟我同归于尽吧? 喂?萩原研二终于空出手,接通了口袋里持续震动的手机。 喂?是萩原警官吗?听筒里传来一个有些急切的声音。 是我。他拿着电话从闸门前面让开,怎么了吗? 周围人太多了,站在哪都挡路,声音也嘈杂。他只能和先一步出来的松田阵平一起,走到一处暂未开放的检票口边。 我们接到消息,有一个逃犯躲进了多罗碧加乐园,九条参事官说你和松田警官现在刚好在那里,我们等下会给你们发一份他的基本资料。高木的声音有些颤抖,时不时还夹杂了两声佐藤警官,你开慢一点!的嚎叫。 咳,总之,我们一课现在已经派人赶过来了,但到那边还需要时间。如果你见到他的话,麻烦一定要尽量控制住他,他身上可能携带了炸弹,不要给他劫持人质的机会。 萩原研二: 长久的沉默之后,他语气沉重的回复:我知道了。 然而电话刚挂断,他就毫无形象的抱头痛哭起来:啊啊啊啊啊怎么办小阵平!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啊! 旁边检票口排队进场的人群被他奇怪的哀嚎吓了一跳,一个老人连忙拉着自己孙子离远了点,生怕沾上这个看上去精神状态不太正常的男人。 松田阵平嘴角抽了抽,也往边上跨了一大步,试图离这个丢脸的家伙远一点。 松田阵平的耳朵很敏锐,即使萩原的手机没有开外放,也听得见他们的通话内容。所以他长叹一口气,以和萩原研二刚才回答对面时,同样沉重的语气说:还进去吗? 进!话音落地的下一秒,萩原研二从地上蹦起来,面目狰狞的径直冲到售票处:你好,麻烦给我再来两张票! 一分钟前才眼睁睁看着他们两人从乐园出口走出来的售票小姐:搞不懂现在的有钱人。 第163章 晚上六点,天已经接近全黑了。 游行的花灯点亮了暗色的天幕,七彩的焰火也预备开始升空。 柯南半死不活的站在欢乐的人潮末端,后面的长椅上瘫着比他更加半死不活的毛利小五郎。 周围的游客都想挤到最前排的最佳位置观赏游行的花车,但无论是柯南,还是毛利小五郎,他们两人都实在走不动,也站不住了。 爸爸,柯南,你们两个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到前面去看花车吗? 不去不去!我已经累死了! 今天一整天,毛利小五郎和柯南都在游乐园里东跑西跑,却依旧没能解开石川先生设下的谜底。 多罗碧加乐园已经够大了,石川先生地图上的标志点还遍布了全部五个园区。柯南从开园到现在,把整个多罗碧加逛了至少三圈。这么恐怖的路程,就算用工藤新一的身体来都得累的半死,更何况是现在这个腿还没以前一半长的小孩了。 他把特殊标记的那四个项目坐到吐。没有具体项目,直接写着整个园区名字的两个主题岛,路上的板砖都快被他数完了,也没看出来这几个地方有什么特别之处。 兰和园子没有和他们两个忙着破案的人待在一起,而是在乐园里慢悠悠的逛了一天。和累到快灵魂出窍的毛利小五郎与柯南相比,她们今天倒是玩的很开心。 真的不看吗?难得来一趟。再次得到否定的答案后,毛利兰温柔的摸了摸柯南的头,没关系,柯南今天确实累坏了,你和爸爸一起在这里休息吧。等会的花车游行我会用手机录下来,回家之后再拿给你们看好了。 谢谢兰姐姐! 好了啦兰,不用管他们两个,我们去玩好了。过一会人多起来,再努力也挤不到前排去了。园子双手抱臂,一脸无奈的看着他们几个。 那个,请问这位小姐,你会用照相机吗?能不能请你帮我们两个拍一张合影呢? 照相?没空没空!园子的语气充满了嫌弃,兰快点,再晚就真的抢不到前面的位置了等等等等!有空!我非常有空! 她的态度在看到搭话的人长相后,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那,那就麻烦你了。本来已经打算找别人帮忙的男大学生,对她骤变的态度显然也很迷茫。 不麻烦不麻烦。铃木园子美滋滋的接过相机,然后下一秒就僵住了。 答应的太顺口,导致她忘记了一个事实 那个,我不太会用。 他就知道柯南露出了无语的眼神。 铃木园子不会用相机,这件事在柯南还是工藤新一的时候就知道了。但只要一遇到帅哥,她总是嘴巴比脑子快,估肯定连对方的要求是什么都没听清就一口答应下来了。 没关系,我会用。毛利兰从园子手里接过相机,向着已经摆好姿势的两个男学生询问:我数三二一,然后按快门可以吗? 当然可以,麻烦你了! 三二 但是在她的一出口之前,左边的那个男生突然改口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麻烦你等一下! 怎么了?站在右边,刚刚开口找他们帮忙的男生疑惑的问。 你说为什么?他瞪了还摸不着头脑的朋友一眼,指了指对方横在两人之间的硕大相机包,说:你就不能把这个东西换一边放吗?夹在中间不觉得碍事吗?拍出来还抢镜。 啊,抱歉抱歉。终于明白了问题所在,挎着包的男生连忙把它换到了肩膀的另一侧。 要不直接把包拿下来放在一边好了?毛利兰提议。 算了,我还是背在身上吧,反正有没多重。里面还有替换镜头和充电线,周围人太多,要是没看住被偷了就不好了。 相机包? 仿佛一道闪电从柯南脑中劈过。 他突然想起了在石川先生家看过的那张合照。 照片上的五人,对着镜头同时露出灿烂的微笑。 他们统一挎着柯南后来才知道是社团的纪念品的印花帆布小包,但是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身上背了相机包。 第一部可以拍照的手机要到2000年才问世,90年代想要拍照只能使用老式的胶卷相机。柯南却到现在为止,直到看见两个学生找园子帮忙拍照之后,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照片上的五人身上都并没有携带相机包,也就是说他们没有人带了相机。那么那张照片,到底是谁帮他们拍的? 此前遗漏的线索如同紧密织连的蛛网,一一顺着源头的那根细线迅速剥茧抽丝。 送到小五郎叔叔家的门票有四张,照片里除车祸去世外其他的共犯有四个,所以柯南一开始就笃定参与那场犯罪的就是照片上的四人,也只有四人。 可恶,他早该想到这一点!送到毛利事务所的有四张门票,但是既然宝物的终点在多罗碧加乐园,为了监视小五郎的调查进度,也为了在解密之后立刻得到宝藏,犯人怎么可能不留下一张票自己使用? 四张门票的边缘和底部那张的背面都沾了石墨,但最顶上那一张却干干净净。如果这些门票是只有底部放在了没清理干净的石墨上,门票的边缘不会也沾上了那么多。周边和底部都有,只有顶上没有,唯一的解释是原本应该在最上面的那张票被人抽走了! 第164章 四张门票,是犯人已经取走一张之后剩余的数量。 二十年前的假/钞案,还活着的共犯不是四人,而是五个人! 第88章 二十年前的意外十二 庆典已经进行到了最高潮。 一辆辆装饰着鲜花和彩灯的花车从本岛出发, 沿着既定的游行路线驶过主路两侧欢欣的人群。 每辆装饰各异的花车上,扮演不同角色的舞者们循着音乐与彩灯的节拍,边朝沿路的人群招手, 边跳着与节奏相和的整齐舞蹈。 烟火表演开始的时间是晚上十点,与沿路的花车游览同步进行。等到车队的最后一辆花车绕着多罗碧加乐园游行完一周,回到最初的起点时, 刚好是半夜十二点整。在花车返回, 午夜钟声敲响的同一瞬间, 整场游园会最盛大, 最精彩的烟火会在园内最高的摩天轮顶端绽放。 柯南独自站在暸望塔的顶端, 眺望着远处五光十色, 连成一片蜿蜒绸带的闪烁灯火。 虽然天已经彻底黑了,但这里并没有像大多数游乐设施那样被封闭掉,他跑进一楼的时候穿着玩偶制服的工作人员还跟他打了招呼。但是很显然, 除了另有目的柯南之外,其他游客都去沿街的位置看花车去了,此刻只有一个人的暸望塔顶层显得空荡无比。 不仅是远处的花车, 站在塔顶最容易看清楚的, 其实是与此处仅隔了一条主道的【恶魔实验室】。 这个整张地图上除了终点【金角】以外的最后一个地点,因为是室内项目的缘故, 直到这个时间点还在保持运行。 柯南看了眼自己的手表。 还有十分钟,就到十点了。离新一天的到来只剩下两个小时,他却依旧没有解开暗号。 并非是这个暗号设计的多么精巧复杂,而恰恰是因为,地点后面的数字指向不够明确。它所可能代表的意义, 实在太多了,多到如果没有其他提示, 柯南估计只能依靠穷举法列举出自己想到的所有结果,再按照能否组合出有意义的文字一一排除。 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他不确定自己的能否想到正确结果,难道说这个暗号,真的只有到特定的时间才能够解开吗? 柯南脑子都快炸掉了,依旧不忘监视着塔对面【恶魔实验室】,也就是鬼屋的进出情况。 虽然是夜晚,但因为花车还没有游行到这里,整条街上都没什么人。柯南的眼镜不仅可以放大追踪,还有夜视功能,站在高处看清所有从那个项目出入,甚至是来往于这条街道的人都是很轻松的事。 就在这个时候,空荡荡的街道突然窜过来两道黑影,柯南顿时警觉的放大拉近。 那两个人跑的很快,但柯南靠着阿笠博士发明的眼镜依旧看得相当清楚。他们两个的衣着特点很明确,也很熟悉,最重要的是他今天上午才刚刚吐槽过 这不是萩原警官,还有松田警官吗?他们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 柯南本来以为他们也是来调查地图上最后一个地点的。但他眼睁睁看着他们两人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的从【恶魔实验室】门口,以及朝他们挥手的工作人员身边擦肩而过,顿时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他们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柯南后知后觉的发现,今天早上还和他们两个在一起的九条警官似乎不见了? 柯南眼瞅着两个人在街尾消失,刚松下来半口气,就看见仿佛是定点刷新一般,在他们两个走后几乎是同时,街道的另一端又蹿出来两个人,一样的步履匆匆,一样的左顾右盼。他们两个在街中间驻足,不过没有忽视工作人员,而是找他们问了两句话,在发现没有自己要找的东西之后,也嗖的一下,在与前两个人同样的地方消失不见。 搜查一课的高木警官还有佐藤警官? 为什么搜查一课的警察会在这里? 柯南立刻意识到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柯南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漫不经心的拿出手机,在看到来电人的一瞬间受惊似的跳起来。 糟糕,是兰! 当然,他的语气在接电话的那一刻瞬息骤变:喂,兰姐姐,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你说发生什么事了?柯南,我和园子不过是到前面看个游行的功夫,你怎么又突然就跑不见了?电话那头嘈杂到话都听不清的环境,也无法掩盖对方语气中蕴藏的那份危险气息。 啊,那个,我柯南努力转动自己累到快转不动了的聪明大脑,试图给自己偷跑的行为找到一个解释的通的合理借口。 这么晚了,一个人在这么大公园里乱跑,我和爸爸会很担心你的。 别担心,兰姐姐,我现在在的地方有很多工作人员呢。他连忙说。 我们在怪奇幻想岛那里,爸爸已经打算回去了,你在哪?我和园子过来接你。 等等,叔叔这就要回去了吗?柯南大惊:揭开谜底的时间不是今天一整天吗?现在离闭园还有两个小时呢! 爸爸说这个谜底,他实在解不开了,大不了不要尾款,只拿定金,就当带我们来乐园玩一趟了。 叔叔可真是豁达。柯南嘴角抽了抽,但他还不能走,现在还没有到十二点,要是犯人一直不现身的话 所以,柯南,你现在在哪里呢?兰再一次对他发来了死亡提问。 第165章 在在柯南实在不想小兰大老远一趟跑空,只能说出自己的真实所在地:我在暸望塔那里。 暸望塔啊。小兰的声音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很久之前的回忆: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觉得,去那里可以视角更好的看到焰火吧? 诶?确实是为了视角好,不过不是看焰火就是了。但眼见毛利兰自己帮他想好了离开的原因,柯南觉得自己应该算是蒙混过关了,他连忙应了下来:对对,你说的没错,我找了个比较高的地方好看焰火,兰姐姐也不用来接我了,我看完烟火之后会立刻回来的! 接下来的话语,湮没在了焰火升空闷雷般的一声声巨响中。 狭长的分针终于迟迟走完了前一个钟头的最后一格。 十点整。 所有人等待已久的烟火表演开始了。 夜空中亮起了太阳,尾短拖着翅膀的太阳。一颗颗小小的流星朝着与重力相反的方向腾空而去,在到达某个高度后,腾地炸裂,燃放出五颜六色的花火。色彩各异的火光在暗色调的天空交织,盛放的银色余辉,朝着四周雨滴般落下。 但是冬季哪会有这般温暖又连绵不绝的雨水呢? 柯南恍然。 手中的电话不知何时,被哪一边无知觉的挂断。 焰火啊 嘴里脱口而出这样的慰叹。 花火(ha na bi) 花(ha na)? 柯南的眼睛瞪大了。 那些七彩的焰火,鲜亮的色彩瞬间从眼前褪去,唯一剩下的,就是被紧紧抓住的那条线索。 花 柯南连忙调出手机相册里拍摄的那张地图,调整放大到第二个地点。 旋转花篮(6,7) 我懂了!我懂了!这个谜底的解法居然是这样的! 找到规律之后,他很快将所有的地点从头到尾破解了出来。 然而在把所有解出的答案连接在一起之后,得到的结果,那个完全出乎他意料的所谓的宝藏,让柯南彻底惊呆了。 等等,这就是宝藏吗?难道说我推理出现了失误,还是说柯南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和意料之外的答案里,没有注意到从后方接近的轻微脚步声。 当他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 不要动。 坚硬的金属制物品已经抵住了他的后脑勺。 手/枪的,枪管。 从那个东西的形状里,柯南几乎是瞬间推断出这一信息。 他只得举起了双手,但脑子里的想法却不受控制的天马行空起来。 按理说,作为被人拿枪抵在脑后的那个人,柯南应该感到很紧张才对。但是公园、落单,还有后脑勺这三个元素叠加在一起,熟悉的仿佛历史重演,比起紧迫,此刻充填他内心的倒更多是一种我就知道的无奈。 多罗碧加今天早晨起床时不详的预感果然应验了,他是和这个地方犯冲吗? 柯南顺从的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弹,但紧抵的枪口依旧没有丝毫放松的迹象。片刻之后,一个刻意压低,而听不清原本声线的声音从后方响起。 会出现在这里,说明你已经解开那个谜底了吧? 柯南心中一凛。 啊咧咧,叔叔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呢。他举着双手,语气中透露着全然的无辜,我不过是和爸爸妈妈走散了,这里比较高,所以想来看看有没有能够找到他们的踪迹的办法 别装模作样了。抵着他后脑的枪管不为所动,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吗? 柯南沉默了一会,片刻后,他低下了头。 真奇怪。他突然开口,眼镜的一侧在从地面迅速升起,又骤然炸裂的烟火照耀下,反射出清亮的白光,一般人看到这个地方出现了一个小孩子,肯定都以为只是从不知道哪个地方冒出来,但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鬼吧? 就算你这个委托人今天一直监视着毛利叔叔的行踪,知道我是和他一起的小孩,也不应该会认为一个才在小学读一年级的小孩子,能够知道什么大侦探都解不出来的情报才对。 柯南抬起头,哪怕此刻没有看见身后人的面孔,但柯南已经对他的身份了如指掌。 骤然急促起来的呼吸,暴露了他心思被人戳中后,紧绷得不得了的内心。 柯南视若无睹的接着推理:除非,这个人见过我我当时只当他是不涉事的无干人员,于是没什么防备的找他问过线索。但也因此,让他亲眼见过我推理的样子,知道了我不是普通的小孩的事情。所以他推断,我此刻出现在这里,当然不可能是什么意外。 他讲着讲着,突然笑了一下:你为了不被我认出来,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但是你的行为,还有提出的问题,早就暴露你自己了,我说的对吗? 东都美术大学的,西中正章老师。 第89章 二十年前的意外十三 电梯到了站。 厢门叮的一声之后打开, 九条九月刚要走出去,就听到前方的阴影处传来一个声音 第166章 不要过来。 她的脚步顿了一下,但还是往前跨了一步, 走到电梯之外。电梯投射下的暖黄灯光随着她身后厢门的逐渐闭合越来越微弱,直到整个暸望塔的顶层重归黑暗。 九条九月自从听到那个声音之后就闭上了眼,如今过去了三秒钟, 再睁开时, 她的眼睛已经基本可以适应塔顶的黑暗。 正对着电梯的窗边, 有一个白发的男人用枪顶着柯南的脑袋, 对她喊道:把你的配枪扔过来。 今天是休假。九条九月缓缓举起双手, 示意自己不会轻举妄动:我身上没有带枪。 她和那个人互相对视, 他脸上意外的神色尚没有完全消除。显然,不仅是一出电梯就碰上歹徒劫持人质的九条九月,对方估计也没想到, 这个时候这种地方居然还会突然冒出来一个人。 虽然塔顶只开了不甚明亮的地灯,但九条九月透过这点光,不仅看清了他的表情, 还辨认出了对方那张似曾相识的脸。 我就说早上和你撞在一起的时候, 为什么会觉得眼熟原来我在东都美术大学摄影社的活动室里,就见过你的照片了。 只是相隔的时间太久, 他老了足足二十岁,不仅脸上多了皱纹,头发白了大半,连身材都发生了变化,所以她才没有立刻认出对方的的身份。毕竟照片里的西中正章, 和现在的样子差别实在是太大了。 我也没有想到,九条警官。他的神情显得相当警惕:不过这么晚了, 你为什么会一个人到这里来呢? 似乎只是随口一提,但九条九月不太理解他为什么要问自己这样的问题。 她于是说道:当然是为了抓捕你,警视厅的警员已经在楼下了,我劝你放下武器,不要再负隅顽抗的好。 然而听完她的话后,西中正章的表情却不知为何轻松起来。 你在说谎。他立刻判断出了这一点:如果你真的有后援,现在更应该谎称自己一个人,试图放松我的警惕。 他注意到了九条九月稍微凝重了一些的神色:看来我答对了。 我在塔下的时候,正好看到两个警察一样的家伙从这条街上匆匆离开。如果事情真的如你所说,他们怎么可能会忽视掉自己的目的地? 这家伙不好糊弄啊,九条九月想。 面对她写满警戒的双眼,西中正章笑了一下。 这个笑容其实很温和,应当属于一个慈祥的老师,可靠的长辈,只是此刻却出现在一个拿枪劫持小孩子的男人身上,因此显得有些讽刺。 我并不想伤害人。他语气柔和的说:我知道久森做了坏事,但是作为师长,我实在不想看到自己重视的学生落到那样的结局。之所以会绑架这个孩子,只是为了和警方做人质交换,只要警方愿意放走被你们抓捕的久森,我也会放这个孩子平安。 你在开玩笑吗?就算他杀的是你其他三个学生? 他一脸认真的回答:可是他们之中,现在唯一活着的只剩他一个了。 九条九月轻啧了一声:不管你信不信,久森现在并不在警方手上。 西中正章显然没料到这一点,他下意识的反应就是:你在撒谎。 我没有撒谎。今天下午之后,久森就不知去向,警方搜遍全市,依旧没能找到他的踪影。之所以警察会出现在多罗碧加乐园,就是因为有人看到他在这里出现过,只是现在还没有找到他的踪迹。 西中正章仔细地打量了着九条九月的表情,似乎在判断她话语的真伪,但他最终只是摇摇头:不,我无法相信你。我很了解你们警方的手段,这只是想要我放松警惕的谎言,实际上根本就不想与我进行平等的交易。 这个人似乎没有她原本设想的那样难以交流,九条九月想。 本来她以为连小学生都能劫持来当人质,西中正章估计是个要么冷酷,要么残暴的性格。然而他很冷静,有条理,似乎也没有很强的杀心。她于是做出了一个建议:无论如何,柯南只是个一年级的孩子。如果你一定要一个人质和警方做交换的话,可以选择我。 你可是警察,如果被你近身,丧失了主动权的就是我了,你以为我傻到主动给你提供接近的机会吗?然而虽然看起来好说话,但西中正章却相当警觉,对更换人质的提议拒绝的斩钉截铁。 我的提议并不是仅仅是为了人质,实际上这不仅对警方,对你也是个更好的选择。九条九月非常真诚的向他建议道:这个孩子的身高只到你的腰部。他的体型太矮小了,等会与警方交涉的时候,他的身体无法遮挡住你的要害,你暴露在外的胸口和头部可能会遭到警方的射击。 西中正章下意识往自己胸前看了一眼。 很好,看来她的劝说有效果。 九条九月于是继续讲道:如果你打算单手将他架起,挡在自己胸前的话,的确可以避免我说的那种情况。但是以你的年龄来看,单手支撑他整个人的体重太耗体力了,那种姿势你保持不了太久。 你看,我虽然也是刑警,但女性力量较小。而且我原本属于搜查二课,天天坐办公室,很少跟犯罪分子正面打交道,不论力量还是体力,都远不及成年男性,你不用担心我有足够的力量反抗你。 第167章 最后,她做出总结:我的身高和你接近,甚至略高于你,可以将你整个人的要害完全挡住,持枪抵住我脑袋的姿势也不会让你太快就感觉右手酸痛。比起柯南,我才是更好的人质选择。 这一段说词堪称情真意切,语重心长。虽然柯南知道九条警官说自己什么身娇体弱,完全就是在糊弄鬼,但对于没见过她怎样把体重是自己两倍的壮汉当沙袋吊起来捶的陌生人,这番话讲的还是颇有道理的。起码柯南觉得如果换做他是西中正章,八成已经被说服了。 然而西中正章本人只是不知为何嘴角抽动了一下,但他很快克制下来,依旧不为所动: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他居然是这种反应,九条九月颇为意外。 她于是眨眨眼,很好脾气的继续问:那你要我怎么做,才愿意交换人质呢? 西中正章的目光扫向九条九月鼓鼓的右边裤口袋。 你说你身上没有枪,那你口袋里装着的那个东西是什么? 啊,这个是警/用手铐。 听到这个回答,西中正章顿了一下,下一刻眼里燃烧起被戏弄的荒谬:你说自己今天休假,所以没带枪,但是身上带了警/用手铐? 这个九条九月试图做出合理解释:手铐是搜查一课高木警官的,我顺出来借用一下。毕竟只能赤手空拳抓犯人就算了,总不至于好不容易抓到人,还得解自己领带绑吧? 东西从哪里来的无所谓,你把手铐从口袋里掏出来,铐在自己手上。记住,不要有多余的动作,不然我只能对他开枪了。西中正章深吸一口气,似乎不想在无关的问题上再纠缠:我说过自己不希望伤人,但对我来说久森更重要。你作为警察,应该也不会拿人质性命做赌注吧? 我知道。九条九月毫不犹豫的回答。 西中正章的目光紧盯着九条九月的动作,当发现从她口袋里掏出来的的确是手铐之后,柯南很明显感觉到他松了一口气。 九条九月将自己的两手铐在一起后,慢慢朝他们走了过去。 柯南看见九条九月冲他偷偷眨了下眼睛,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一直背对着西中正章,柯南看不见自己身后的人,也无法使用手表型麻/醉枪瞄准目标。但是在九条九月完成人质交换之后,重获自由的柯南就可以转身对西中正章发射麻醉针。 九条九月一步一步走了过来,直到从电梯口,走到了离他们只有不到五米的地方。窗外的月光照亮了她的半边身体,和拘束在身前的双手,金属手铐反射出银色的光辉。 停下。 九条九月的脚步一顿。 怎么了?我没有做出什么可疑的事情吧? 没错,你很听话,从这个距离我终于能确定了,你的双手的确牢固的铐在了一起。 不过很可惜。伪装的温柔、和善与激动,瞬间从西中正章的眼睛里褪去。 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打算交换人质。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九条九月的眼睛。 他再次冲她笑了一下,表情依旧温和,善良,可信如所有人想象中最完美的师长:感谢你提供的消息,九条警官。我确定了,警方并没有查到我头上,那么事情就好解决了。 安心吧,等你们两个死掉后,我的学生等会就会下去陪你们的。 西中正章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在他戕害警察,畏罪自杀以后。 第90章 二十年前的意外(完) 西中正章手上的那把手/枪的型号是史密斯·维森m500, 是一种口径相当大的双动式转轮手/枪。 双动式和单动式不同,每发子弹射出后,不需要再手动扳倒击锤, 而是可以通过其内部的机械结构,在扳机的扣压动作的同时,靠卡住击锤底部的拨动齿把击锤朝后拨动。等击锤向后到达极限位置后, 继续后扣扳机, 扳机杆就从击锤拨动齿下方脱出, 击锤回击, 击发枪弹。 但正因为要额外克服击锤簧的力量扳动击锤后倒, 双动式左轮射击时有一个弊端它需要的扳机力很大, 扳机重,行程也长。用通俗的话讲,就是扣动扳机的过程需要很大的力气。对于没怎么训练过射击的外行来说, 反应在实战中,就意味着从开始扣下扳机,到子弹真正射出所花费的时间明显比其他型号的手/枪更长。 九条九月看着西中正章持枪的手。 他所说的那些废话完全没有进入九条九月的耳朵, 她目光的焦点仅有一个位置, 那就是他贴合在扳机上的食指。 再等一等,她告诫自己。 耐心, 要等他的食指再扣下去一点,即使意识到她要躲开,也来不及停下自己扣动扳机的动作才行。 终于在一个瞬间,九条九月的瞳孔有一点微不可查的回缩,她察觉到了对方食指肌肉发力的动作。 她动了。 在西中正章不可置信的眼神里, 九条九月向右矮身,原本正对眼睛发射的子弹只来得及擦过她耳边几根飞起的碎发。 即便双手被铐在一起, 但手铐完全影响不了九条九月的平衡和攻势,她接着就向西中正章急冲过去,大力扣住右手,扭掉了他的手/枪。 第168章 九条警官!柯南提示的呼喊和耳后的破风声同时传来,九条九月侧滑到西中正章身后,黑白相间的虚影在下一刻正面砸进他的面庞。 两颗断掉的牙齿从嘴里飞溅出来后,西中正章就和那颗迅速瘪下去的足球一起,直挺挺地扑倒在地面上。 他倒地后,九条九月用藏在手心的钥匙解开了手铐,取下后啪地一声扣住他的双手。 你的演技还真是出众。她看着西中正章断裂的鼻梁骨,弯起嘴角笑了一下,似是真心的夸赞,不过,现在你可没办法再用这张脸做出什么骗人的表演了。 被甩到地上的那把左轮手/枪,也被九条九月毫不留情地收缴掉了。 他突然开枪的时候我还担心了一下,没想到九条警官早有预料。柯南两手垫在脑后,表情一派无辜,根本看不出来刚刚一个足球给西中正章来了一场无痛整容。 九条九月又弯起了嘴角,自我调侃道:谁叫我这一天过得实在太丰富了,被人阴了那么多次,怎么着也要长长记性嘛。 咦?情报难得慢了半截,不知道九条九月这一天有多么精彩纷呈的柯南面露迷茫,所以说,你是怎么知道他有问题的? 因为我早就知道久森不是真正的犯人了。她回答道。 都仓女士死亡后,九条九月一直在思考,为什么犯人要将杀害尾田先生和都仓女士的黑锅扣在她身上。 警方根本不可能把我当成凶手,就算拖延一时,真凶也早晚会被抓获。但在久森突然冲到面前,意图杀死我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之前一直想不通的问题。 犯人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让她顶罪,事实上,犯人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能够栽赃得了她,他寻找的替罪羊另有其人。 西中真正想要栽赃的人,就是除我之外不在场证明最不充分,唯一在凶手的围捕中活到最后,甚至拿着匕首意图刺杀我的久森幸治先生。 九条九月语气平淡的讲道:先是石川,再是尾田,然后是都仓,他通过精心设计尾田的死亡时间,将嫌疑扣在我和久森先生头上,知道自己不是凶手的久森,自然就会认为真正的凶手是我,并且再杀人后还意图嫁祸于他。 在尾田之后死亡的是都仓女士,而且,她还是在和我独处时身亡。在得知都仓女士死亡之后,本就受到西中挑拨的他不会听我的辩解,固执的认为我就是凶手,而且打算将所有的涉事人全部斩草除根。 警方偏信我这个凶手,认为他才是犯人,甚至连我的自由都不加以限制。他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就会对他动手,于是为了自己不被杀死,他打算先下手为强。 九条九月回忆起久森在被她钳制住之后写满了慌张,不断重复着的那句不要杀我。 他是真心以为她会杀死他,也是真的以为她才是真正的凶手。 但西中依旧担心不够保险,干脆想出了一个办法,打算将这个世界上最后让他忌惮揭露自己真实面目的人一并除去,所以在久森的公文包里放了炸弹。就算计谋失败,炸弹也可以赖在打开过他的公文包做检查的警视厅头上。 所以刚刚在我要求交换人质的时候,他就暴露自己的身份了那个炸弹的引爆时间相当精确,肯定是有人躲在附近偷偷操控。刚刚我说到自己无力抵抗的时候,他的表情非常奇怪,因为那时候他就在附近,看到了我是怎么对付久森,所以说什么都不肯给我靠近他的机会。 原来是这样西中正章满脸不甘,因为断掉的两颗牙齿,口齿不太清晰地自言自语:没想到我居然暴露在了这个地方。 让你暴露的可不仅仅是这里。九条九月笑了一下:也对,毕竟当时整个咖啡厅都被警戒线围了起来。虽然你和久森先生就在不远处的某个地方见了面,你不仅给了他匕首,还偷偷往他的公文包里塞了一个炸弹,但是咖啡厅里发生的某些事情,你绝对意料不到。 比如,都仓女士并不是立即死亡,她在临死之前,意识到了意图杀害自己的凶手,并且留下了死亡讯息。 九条九月伸出两只手,比出和当时倒地的都仓女士同样的手势。 咋一看,这个手势非常像手/枪,就连我和其他一课的警察们,在刚看到这个手势的时候也产生了误解,以为她是把我当成了杀死自己的真凶,于是留下了一个指向我的死亡讯息。但是如果要比枪的话,只用一只手就足够了,也就是说,都仓女士的那个姿势是需要两只手合在一起,才能组成完整的姿势。那个讯息,指代的也并不是我,而是凶手本人。 她将原本分开的两只手并在一起,左手的大拇指和右手食指,右手大拇指与左手指尖相触,这四根手指便形成了一个类似于矩形的图案。九条九月于是将这个由两只手形成的矩形比到了自己右眼前。 照相机,这才是都仓女士真正想要表示的讯息。 她比出这个手势,想要提醒的不是我,也不是警方,而是她原本误以为是凶手,实际只是和她一样被真正凶手蒙骗的久森先生。九条九月放下双手,俯视着倒在地上的男人:她想要告诉他,真正的凶手,是她曾经信赖的,当初帮他们拍下那张合影的摄影社的老师,也就是你西中正章。 第169章 你为什么要杀死这么多人?听完九条九月的讲述,才明白西中手上居然已经背负了三条人命的柯南实在忍不住,他带着难得的怒意问道:虽然你们二十年前是在犯罪,但你杀死的那些人,不是当初一起合作过的朋友,是你的学生吗?为什么要对他们痛下杀手? 为了钱。西中正章笑了起来:非常简单,就是为了钱。 你们既然去了石川家,应该看到了吧?他的那个大房子。他絮絮叨叨起来,仿佛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讲话有没有人在听。 石川他一直很优秀,从学校里就是,我一眼就发现了他的才能,他也不出我所料,成为了全日本有名的大画家。他不仅有才华,还十分的尊敬我,我一直很喜欢这个学生,就算二十年前,他执意要销毁那个好不容易才做完的母版,并且说自己以后不想再做这样的事,我也没有责怪他。 但是,你看,在那之后,他一个人过得多么风光啊!他是天才,可以过着任意挥霍的奢侈生活,住着我们四个人加起来都比不过的大豪宅。我那么多年都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普通□□,除了社团的指导老师,连教授都没有评上,而他作为杰出校友,周年庆典时还能被学校邀请回来接受采访!说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自己愈发激动的语气。 三天前的晚上,他把我叫到自己家里,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说。他嘲讽的笑笑:我看到了他桌子上的那张地图,我问他这是什么?他支支吾吾半天,最后才说这张图上画的是他埋藏的宝藏。 我问他宝藏是什么,地点在哪,他只说在多罗碧加乐园,其他什么都的不肯说。西中正章表情狰狞,眼睛几乎都瞪了出来:他有那么多钱有那么多钱,但是对我严防死守,接济一下我明明是很简单的事情! 因为他怎么都不肯说,所以,我就用摆在旁边的那个将棋盘砸扁了他的脑袋,然后丢到院子的焚烧炉里。说到这里,他又大笑起来,语气中没有任何的怜悯:棋盘上的证据,估计已经和那个木头的棋盘一起化成灰烬了吧? 西中正章被一课的警察们带走了。 被押上警车之前,他嘴里还念叨着:宝藏我的宝藏 暸望塔之下,送走了自己同事们的九条九月站在柯南旁边,陪他一起等来接他回家的小兰和园子。 西中正章被抓捕归案了,不过 九条九月看向天空:到最后,我还是没能解开那些暗号的迷底到底是什么呢。 咚 她的话语被报时的钟塔打断。 在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时候,午夜已经悄然降临。十二点整,乐园里的钟声再度响起,像全世界宣告着新一天的到来。 在稀疏繁星的交映下,比两小时以前更加盛大的焰火再度升上天空。 柯南仰头望着异样绚烂的连绵焰火,小声对她说道:其实,那个迷底根本就不像西中正章以为的一样,是什么值钱的宝物。 他也是在看到塔外升空的焰火时,才意识到了这一点的。 焰火(花火)的罗马音是ha na bi,其中的ha na ,正好与地图上的第二个地点,旋转花篮中的花读音相同。 所以地点后面的那几个数字,指的其实就是罗马音的顺序而已。 将所有的地名都转化为罗马字,会得到这样的结果 野生太古岛(ya se i to ta i ko no shi ma ) 旋转花篮(ka i te n no ha na ka go) 冰雾迷宫(ko o ri to ki ri no ra bi ri n su) 神秘飞车(mi su te ri ko su ta) 神奇幻想岛(ka i chi to ge n so u no shi ma) 恶魔实验室(a ku ma no zhi ke n shi tsu) 将棋(sho u gi) 将と和の这样的连接词去掉,再将地点旁边的数字按顺序带入罗马字后,得到的读音就是 ma ta ha na bi o mi ri(ni) i chi ma sho u. また花火を見に行きましょう. 【老师,我想要把当年的朋友组织起来。】 再一起,去看一场烟火吧。 这就是石川先生,他制作的宝藏,真正的含义。 只是物是人非。石川先生心中还挂念着曾经的青春岁月,但他没有想到,二十年没有联系的老朋友,已经被嫉妒折磨得面目全非,不再是他记忆中原本美好的样子了。 漫画中,柯南内心的这一段话,与他们头顶绚烂的烟火在一起,形成了一个跨越两张纸的大长页。 这就是他的视角所能看到的线索推断出的全部真相。 然而,其实是有的,所谓的宝藏。 九条九月想。 不只是代表回忆的焰火,还有一个真正的宝藏。 一个其实从一开始就写明了真实身份,和暗号一样,只要明白过来,就会发现其实并不算难解的谜底。 地图上最后的终点 金将。 那个10kg重,价值接近七千万日元的纯金将棋盘。 也是被西中正章用来砸中头颅,夺去自己性命的棋盘。 那大概是石川先生为自己老朋友们准备的礼物,用来庆祝他们时隔二十年的重逢和脱罪。不过现在,那个纯金的棋盘只能作为证物,永远安静地沉眠于搜查一课的证物室了。 第170章 毕竟不论是它的主人石川先生,还是他原本想要将其赠予的那些人,现在都已经不在了。 九条九月追查了二十年的事件,就这样彻底地落下了帷幕。 即便只是意外,但她依旧很难以平常的心态去对待那些导致车祸发生的,参与进二十年前私印假/钞事件中的涉案人。只是没想到那些曾经涉足这个案件的人,在她还在思考是否要做点什么报复一下之前,就先以这样不明不白的方式死得干干净净了。 九条九月看着天空中,烟火辉映下的月亮,轻轻地说了声: 晚安。 父亲,母亲,今夜做个好梦。 第91章 苏格兰威士忌 好了。 完成最后一个步骤后, 九条九月放下手中的工具,左右打量了一下面前这张颇费时效的脸,满意地宣布:明天开始, 你就可以正式出门了。 干本信一对着她举起的镜子,摸了摸自己和之前截然不同的面孔。 我没有想到,你居然还会易容术这种贝尔摩德的绝技。 这只是非常粗浅的易容, 为了防止面具出现变形, 需要我隔几天就进行检查调整。不过效果还不错, 除了那几个专业人士, 普通人应该看不出什么异常。九条九月有些微妙的沉默了一下, 然后神色如常的绕过了这个话题, 开始跟他讲起了日常保养的注意事项。 在有点冲动地决定把干本信一这个大麻烦留在身边之后,九条九月一直在思考如何处理他的身份问题。钱和住所很好解决,证件的话, 她曾花费巨额赞助过spw财团,可以委托他们帮忙伪造。但最大的问题,就是干本信一那张特征明显的脸。 这种一看就属于白色人种的长相, 在西方国家可能还要花些功夫, 但放在日本,不做点大刀阔斧的修饰, 估计出不了一天就会被黑衣组织找上门来。 于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九条九月思来想去之下,突然回忆起她的老家杜王町,正巧住着一位拥有相关能力的替身使者。 这位替身使者的名字是辻彩,她独自经营着一家美容院, 替身有着能改变人容貌的作用,九条九月和她还算有些交情。她于是找了个时间联系对方, 提出了自己的请求。在听完九条九月的讲述后,辻彩女士这样回答她 我很崇拜灰姑娘故事里面的女巫,所以才会成为美容美体师。因为我想要像那名女巫一样,为人们带来幸福。辻彩女士说话的方式非常奇妙,语调很轻柔,听上去感觉有些有气无力,每说一句话就要极轻地叹一口气,据她说,这是因为她有点低血压。 我的替身【灰姑娘】,也是为了给女孩子们带来爱情和幸福而存在的。它有着能够改变运势,让人拥有获得幸福的面庞,从而邂逅爱情的能力,但是这个能力,从来没有主动使用在男性的身上过。 九条九月的眉头轻蹙了一下,有些遗憾的问:也就是说,你也改变不了他的长相吗? 辻彩女士轻轻笑了一下,继续用她那种十分特别的语气说道:我之所以会从事这个行业,并不仅仅是为了名望,或者是钱财。如果是别人,就算愿意付出再多金钱,我也不会打破自己的规则,把这个能力用在男人身上的。不过,九条小姐,你是例外,你曾经救过我的性命,为你特别破例一次也没关系。 辻彩女士所指的,是十二年前,九条九月从杀人魔吉良吉影的手中救下她性命的事情。 非常感谢。替身使者这群人往往相当有个性,就算关系很好,要让对方打破自己的规则也是很困难的事情。因此听到她的回答后,即便知道对方看不见,九条九月依旧露出了微笑。 但是辻彩女士突然拉长声音,以一种强调的语气补充提醒道:我的【灰姑娘】,一般情况下是通过改造顾客的部分面部特征,从而达到更改对方运势的效果。想要做到彻底的改变容貌,让以前的熟人都认不出来,只能换脸。虽然我的能力可以模拟出自己曾美容过的样貌,更换到你说的那个人脸上,但我之前的顾客,从来只有女性,【灰姑娘】经手过的男性面孔仅有两个 九条九月的笑容僵住了,她心中突然升起一种非常不妙的预感。 也就是川尻浩作,还有吉良吉影。 九条九月: 她·就·知·道! 也就是说,你提到的那名男性,我目前只能做到把他变成他们两人的样子。话说回来,他是什么类型的长相?是那种体格纤细,比较偏文弱中性的风格吗?如果是的话,试试看换成女孩子的面孔也不是不可以 九条九月下意识往干本信一那里瞥了一眼。他正窝在她的沙发上看电视,宽阔的肩膀从高度不够的皮质靠背顶部挤了出来,一只手还相当懒散地横搭在沙发侧面的扶手上。半挽起的黑色紧身衣袖下,明晃晃露出的那截胳膊,看起来比她的小腿还要粗。 九条九月看着看着,实在忍不住,抬手遮住眼睛,长叹了一口气:好像差的有点远,总之,非常感谢您的帮助,我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挂断电话后,她捏着手机,内心开始陷入疯狂的天人交战。 第171章 干本信一长得太显眼了,让他一直顶着自己的面孔到处转会很麻烦。他的长相必须要做调整,并且不能只是染发那样浅显的改变,但无论如何,她绝对接受不了吉良吉影的脸! 先不提一个顶着那样面孔的家伙在自己面前每天晃悠,她会不会心梗的问题,万一哪天空条承太郎突然回到日本,又或者仗助来东京找她,让他们看到那张熟悉的脸的话 九条九月倒吸一口凉气。 她好不容易才把干本信一从组织手里捞回来,还不想他再度英年早逝。 每天白天睁开眼就要忙着工作,晚上闭上眼睛躺在床上,还得为如何安顿干本信一而发愁,九条九月在这样连着唉声叹气了好几天之后,终于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馊主意。 她所知道能改变容貌的人,不是正好还有另一个吗? 说干就干,九条九月在产生这个想法之后,当天晚上就打着出租,连夜飞奔到了江古田町,也就是怪盗基德的老家。 她先是做做样子,假装是去拜访中森银三,在见到和中森青子一起放学归来的黑羽快斗后,借口有话要找他单独聊,独处后单刀直入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怪盗基德当然是坚决装傻,怎么都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 于是试探了几回,发现对付这个滑不溜手的小子,就不能跟他绕弯子之后,她干脆直接摸进黑羽家防护异常严密的宅子里,站在黑羽快斗面前,拿枪指着他脑袋,威逼利诱要求他教自己易容术。 当然,以上的一切都是通过昨日重现在预言中进行的。 于是怪盗基德的态度从最开始的柯南同款装傻,后来在她的威胁之下,变成你这家伙是怎么知道我身份的?算了算了小命要紧。。再后来,随着九条九月的易容术日渐精进,他的表情愈发迷茫,似乎在嘀咕她从哪里学来这种半通不通的易容术,是不是和他那失踪的老爹有关。 九条九月从来没有尝试过像这样,就跟游戏读档一般,每个晚上天雷打不动坐一小时车,遛进院子,拿枪顶着怪盗基德脑袋,学易容术。第二天睡醒,循环往复,就这样连着反复了一个多月。 等她的易容术终于稍微可以拿出手一点后,九条九月迫不及待地开始下一步计划,直接叫来干本信一就开始实践 终于不用再每天坐一小时车去江古田町,也不用再看着怪盗基德那张脸,拿枪指着他脑袋,跟他进行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你的目的是什么?这段重复了三十多回,熟得她都快说吐了的台词了。九条九月觉得自己和降谷零拼得你死我活,最终成功拿到警校首席身份的那回,都没有今天这么如释重负过。 不仅是晚上天天上夜班,白天的时候,九条九月也没有轻松到哪里去。 她的替身昨日重现可以看到第二天的未来,当然也可以翻到明天已经解决,但在今天还尚未破获的案件的详细报告。只要通过翻阅卷宗,就可以省下大量信息搜集的时间,不用再花费精力调查案件,每天工作效率直接翻倍。 趁着漫画结束之前,东京犯罪率达到历史峰值的这段时间,她要尽可能地增添自己的履历。这样在高中生侦探们的故事逐渐归于沉寂,警视厅也不再需要拿她做宣传之后,遗留下来的名望和功绩,依旧足够她很长时间都能走的更顺遂。 所以即便已经搬回了单身宿舍,她忙起来还是会在警视厅对面那间公寓住几晚。 其实直接在警视厅的办公室睡下更省时间,但在睡眠时间本就有限的情况下,睡眠质量的好坏对精神状态的影响还是很大的。因此比起在办公室摆张躺椅解决,九条九月宁愿多花十分钟去附近的公寓。 不过正因为这份多出来的私人空间,使得九条九月能够抽出空来给干本信一做易容。 此刻,九条九月顶着饶是以她怪物般的精力,在这一个多月的非人生活下也被迫熬出来的明显黑眼圈,仔细打量着对方的脸。 虽然过程惨烈到让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但起码这段时间的学习成果还是很让人满意的。 干本信一的日语说得很好,没有口音,所以九条九月模糊了一下他过于棱角分明的五官,削弱了他长相中的异域感,也让这张面孔的攻击性看上去降低了一些。至少现在,把干本信一丢到遍地草食系的日本大街上不会像之前那么显眼了,就是身高依旧有些出挑。 算了,人要学会知足,总不能把他的腿砍掉一截吧。 九条九月打了个哈欠,开始收捡用完剩下的易容工具。低头捡着捡着,她突然听到吧台那边传来一阵柜门开合的吱呀声。 她循着声音抬头,只见木柜底下探出来一个银色的脑袋:你明明不喝酒,家里的藏酒意外还挺多的。 买房子送的。九条九月感觉自己额角的青筋抽了两下。 她这个月像陀螺一样忙地到处转,罪魁祸首倒是享清福,连这间房子里她自己都不知道摆在什么地方的酒柜也摸清了。 九条九月于是相当冷酷地想:一个月,之前受的伤足够养好了,过两天就给这个闲得发慌的家伙多找点事情做。 干本信一莫名打了个寒颤。 他看着柜子里一排满满当当的各类酒水,以及其中几个跟黄金一样闪耀着金钱气息的标签。 第172章 买房子送的很好,他就知道不该问这种问题自取其辱。 他从酒柜里挑挑拣拣,最终选出来一瓶酒,随手搁到整块大理石切割成的吧台上,又从锁在玻璃柜门里的波浪式酒杯架上取下来两个透明高脚杯,拿去厨房用水冲洗了一下。 九条九月收拾完东西,隔着老远,就眼尖地看到了酒瓶标签上印着的那个名字。 irish? 爱尔兰威士忌,和我以前的代号同名。干本信一扭开瓶盖,往两个洗好的玻璃杯里各倒了一点酒,只不过其中一个杯子里的酒液明显少许多。 他端起较满的那杯抿了一小口:爱尔兰是比较适合女性饮用的威士忌。它有着轻盈柔顺的口感,略带甜味,也没有泥炭的焦香味,很适合与其他饮料一起冲兑饮用,尤其和咖啡是很不错的搭档,你要试试吗? 如果说九条九月在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饮品,酒排第二的话,咖啡绝对要排第一。 把她最讨厌的两种东西掺在一起 不用了。九条九月面露嫌弃的拒绝:说不定你往那东西里面兑十杯奶,我还能勉强喝得下去。 哼。干本信一笑了一下,似乎在嘲笑她一点也不够成熟的喜甜口味。 爱尔兰咖啡是鸡尾酒,除了酒和咖啡之外,也会添加奶油和糖浆,稍微改下配方,应该会合你的口味。干本信一明显是个老酒鬼,讲起酒来一套接一套的:虽然酒精浓度高,但是爱尔兰的口感很柔和顺滑,因为使用煤炭,而不是泥煤作为烘烤麦芽时的燃料,所以没有苏格兰威士忌那样浓重的烟熏味,更容易入口。 苏格兰威士忌 时隔三年,九条九月猝不及防之下,就这样再度听到了这个名字。 干本信一开始滔滔不绝地跟她讲起这两种在产地,还有酿造工艺上都有些类似的威士忌的细微差别。九条九月听着听着,突然抬起头,状似无意地问道: 你们的代号,都是用酒命名的对吧?你的代号是爱尔兰,那么在那个组织里,有代号为苏格兰的人吗? 干本信一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接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用一种有些复杂的眼神看了九条九月一眼。 这么说来,那个叫苏格兰的家伙,似乎就是日本公安的卧底,年龄也不大。 九条,你认识他吗?那个人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死了。 第92章 命运的洪流其一 九条九月将插在口袋里的右手抽出, 轻按在闭合大门的把手上。 推开门后,透亮的日光从大敞着的透明窗玻璃外直照进来。 她条件反射的眯起了眼。模糊的视线里,一片澄澈的光亮中, 隐约能看见角落处一台电脑前,一个黑绒绒的脑袋样的东西受惊似的上下抖了抖。 九条九月同样吓了一跳。 现在才刚过六点,警校的资料室里这么早就有人了吗? 是负责整理文件的老师吗?抱歉吓到您了。她解释着, 顺便带上了房门, 我有些东西要查, 希望不会打扰到您 接下来的话语在看到那个从电脑后站起来的年轻男生时顿住了。 黑头发, 蓝色的, 形状像猫一样的眼睛 她认得这张脸。 虽然在今天之前, 九条九月和他从未有过交集。 那五个人,一个灿烂得万众瞩目,身边总是围着各种各样的异性;一个刺头得人尽皆知, 每天早操时,都能从隔壁班愤怒的教官嘴里听到他被带着怒意咆哮而出的名字;一个很有大哥风范,体格也相当显眼;还有一个, 拉走了她在警校这不长不短的六个月内, 几乎所有的关注与敌视。 就算九条九月惯常专注于自己的生活,不过作为整个警校里, 无论在老师还是同学之间都大名鼎鼎的几号人物,他们五人的相关信息她也熟得就要耳朵起茧了。更不要提她在校期间唯一的朋友就是这五人中的一员,并且对她枯燥的生活作息和匮乏的人际关系相当忧心,变着法子想要帮她拓宽社交圈。 即便在她明确表示不感兴趣后,在与她聊天时, 他也总会无意中透露一些信息伊达班长在课上一口气打败了十个人,小阵平今天又惹鬼冢教官发了几回火, 还有知道她不喜欢,所以很少在她面前提及的zero。最后,便是一个很长很长,又特别拗口的名字 诸伏同学。于是经历了旁人几乎难以察觉的一瞬回忆后,九条九月流利的叫出了这个姓氏。 九条同学。坐在电脑前的男生明显想了想才同样念出她的姓氏。 她随便选了个与他不太近的位置坐下。 刚结束晨跑,她现在浑身还有些发烫。九条九月用手在脸边扇了几下风,开始查起了自己需要的资料还有半个小时就要集合参加早训了,她要抓紧一点时间。 在多了一个人后,这个因封闭而显得私密的空间便不那么适合真实情绪的宣泄。她的动静不大,但时不时传出的轻微响动显然在提醒着对方另一人的存在。余光中,那个男生的后背似乎下意识绷直了一点,表情与之前相比也多了一分拘谨。 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第173章 九条九月边敲着键盘,边分神想。 morofushi什么mitsu 是hiromitsu吧? 想起对方的名字后,另一些在脑中沉眠已久的信息也逐渐清晰起来。 这个名叫诸伏景光的男生,似乎偶尔会和降谷零走在一起,看起来关系很密切的样子。他们对对方的称呼也与其他人不同,hiro和zero,听起来就是很有的拍档感的代称。 九条九月又从记忆的某个角落里挖掘出了更多细节,比如在她大学时与彼时印象还不深的降谷零的几次会面中,诸伏景光这个人似乎也有出现过。 某种直感在她心中一闪而过。 这不会又是一对幼驯染吧? 就像萩原和松田阵平那样,从小便志趣相投,也就读相同的大学,甚至还同样报考了警校。 九条九月越想觉得自己的猜测很有道理。 她突然觉得有点羡慕降谷零。 九条九月也有一个幼驯染,名字叫东方仗助。那是个笑容灿烂又有点孩子气,但是犯起倔来九头牛都拉不回去的家伙。 仗助的目标职业也是警察,但他并不打算进入警视厅或警察厅,只想要回老家杜王町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巡警。 【外公前两年刚刚退休,我想接替他成为警察,继续守护这个小镇。】 毕业前她询问仗助今后的规划,他当时是这样回答的。 无论外公东方良平,还是他的母亲东方朋子都已经不年轻了,他一向是个在意亲情的人。杜王町虽然只是个不大的地方,但是风景宜人,民风淳朴,又有从小相识的朋友在,仗助应该可以过得很开心。 虽然理性这样告诉她,她也希望支持对方的选择。然而大学时期,同在东京的九条九月和东方仗助尚能经常相见,但等工作以后,东京与杜王町相隔的这四百多公里,以警察工作的繁忙程度,他们两人估计只能等每年新年放假时才能短暂的见上一面。 而诸伏景光与降谷零,不只是生活在相同的城市,甚至还能在同一个地方工作。这样想来,那家伙还真是好运。 耳边突然响起很轻的桌椅拖拽声。 九条九月抬头,只看见诸伏景光用手操作着鼠标按了几下,然后起身合上电脑。 再见,九条同学。他冲她再度轻轻地点了下头,接着便离开了档案室。 他走之后,九条九月收敛思绪,也同样有些丧气的合上屏幕。 今天的调查依旧无果,明明她这段时间都快把资料室翻了个底朝天。如果警校里也查不到的话,估计真的只有去搜查二课,才有可能找到她需要的那些线索了。 这么想着,九条九月突然有些愣然。 她特意选在了这种临近早训的时间点,就是为了避开其他同学,没想到还是与人碰上了。刚刚那个离开的青年,诸伏景光,他在这种时候到这间资料室来,又打算调查些什么呢? 警校的武术课程,除了所有学员必须修习的逮捕术之外,还需要在柔道、剑道、合气道中选修一到两门,并要求在毕业以前拿到初段以上的资格。 在备选的三项中,合气道此项仅限女性学员选择,某种意义上,合气道也可以说是专门为女警设计的课程,但九条九月最终还是选定了剑道和柔道这两项。 她曾经天真的认为,目标是进入搜查二课的她,没有必要花费太多时间在工作以后几乎不会用到的格斗技巧上。对她而言最重点练习的应该重要的是枪法,无论再强悍的格斗技都比不过枪械。 但是现在 九条九月看着盘腿坐在教室边缘的降谷零。 她不想输。 无论是在哪个方面,她全部都不想输。 下一个,九条! 身着柔道服的鬼冢教官单手平举起白色的旗帜喊出了她的名字。教室中央,毫不费力的打败上一个对手,此时正一派轻松的萩原研二瞪大眼睛,瞬间立直身体。 是!九条九月干脆利落地起身应道。 柔道与合气道都是从古代柔术中发展而来,但合气道通常只用于防守,不提倡,甚至没有主动进攻的技术。不仅是为求自卫,而是以获胜为目标的话,她只能选择对抗性更强的柔道。 九条九月快步走到场中,与萩原研二面对面鞠躬,行礼。 接着她以正自然体站立,集中精神,看向与她呈同样站姿的萩原研二。 对于和降谷零分处于不同班级的她,选修同样的课程是仅有的能在训练中见到他的机会,她需要时刻提醒自己与他的差距。如果现在还不够,就再加倍训练,无论如何,等到毕业的那天,她一定 一定不会再输给他第二次。 第93章 命运的洪流其二 五分钟后, 萩原研二躺在地板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居然输了。 萩原研二时常会陪九条一起锻炼,很清楚她每天维持着怎样恐怖的训练量, 也知道以那种劲头持续下去超过他是早晚的事,但他没有想过这一天来得竟然如此之快。 她这段时间很忙,有大概半个月没怎么和他见面。然而就是在这短短的半个月里, 她的水平就如同坐火箭一样突飞猛进。 第174章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正式对决中输给她。 想到这里, 萩原研二忍不住轻抿了下唇。观战的其他人显然也没有料想到输的那个人会是他, 周围那些不可置信的纷纷议论听起来异常刺耳。 他现在的样子应该是很狼狈的。刚刚从身后被勒住腰背摔到地上, 到现在眼前还是一片天旋地转, 格挡了好几回侧踢的前臂更是僵麻到几乎失去知觉。萩原研二尝试着用手撑起上半身, 但是两臂酸软得完全抬不起来。 一只指节处还缠着绷带手就在这时伸到了他的眼前。 萩原研二愣怔了一下,然后才终于回过神似的,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接着就被对方握着手一把从地上拽了起来。 等他站直身子,九条九月便松开了手,但萩原研二依旧出神的看着她垂在腿边的手, 还有自然蜷起的手指。 因为几乎天天都能见面, 所以哪怕敏锐如他,也对对方身上某些潜移默化的改变失去了洞察。直到刚刚, 在握住她的手后,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比起刚刚认识的时候,她指腹和虎口处的茧厚了不少,肤色也更深了。 萩原研二又从上到下仔细的打量了九条九月一番。 不仅是皮肤晒黑,她的头发也变短了。 警校的检查标准, 要求无论男女头发长度都不能过肩,像萩原研二这种在意自己形象的男生, 就会踩着线将头发留到了刚及肩膀上方的长度。 刚入学时,九条九月的头发就很合规矩的比标准短一截,大概到耳下一点的位置,跟降谷零的长度很接近。奔跑起来时,那头柔顺细滑的浅发掠过脸颊,在风中舒展,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但不知何时,她把头发剃得更短了,现在只剩下两公分,大概是不想在打理头发这种无用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可能是晒黑的皮肤,还有无法修饰五官的短发凸显了她面部的棱角,在这短短的几个月间,此前尽管也早早显出远超同龄人的冷静,但笑时尚带了几分意气风发的人便飞快的沉稳下来,眉眼间的斯文逐渐转变成了一种坚毅。这种变化,和之前相比说不上哪样更好,只是平白让人觉得更可靠起来。 手上缠着的绷带有点松,她拉住末端反向绕了两圈,将绷带彻底松开后再慢慢地重新缠紧。 因为柔道服袖口挽得不高,萩原研二看到她抬手间衣袖滑落,露出半截小臂上的几处淤青。 我休整好了,教官,可以叫下一个人上场了。她朝鬼冢教官点了点头。 萩原研二之前听她提起过,似乎是觉得单纯的体能锻炼能够所能带来的提升已经到了尽头,大概从半个月前起,她就开始投入实战了。 她所指的实战,不是像课程里或者私下对练一般,不痛不痒的找人过几招,而是调查学校周边几公里的恶性事件,再顺藤摸瓜出犯罪团伙。在直面犯罪的过程中,除了获得功勋之外,自然也有了丰富的实战机会。 她的破案效率高到萩原研二都觉得吓人,就像是有什么在给予指引般,永远能沿着最顺畅的那条捷径找到线索。 凭着这段时间独自面对恶性罪犯的经验,虽然她身上挂了不少彩,在鬼冢教官眼中也从原本完美的听话好学生升格成了天天惹事的刺头之一,但带来的进步也是相当显著的。起码这次对决,被人从背后摔得头晕眼花的那个人是萩原研二,而不是她。 萩原研二心中充满了挫败感,不过还是想对她说恭喜,然而在看到她的表情时,那些想好的话便怎样都说不出来了。 他本来以为在众目睽睽之下取得优胜会让她有哪怕稍微一点高兴,然而直到现在,在周围的阵阵欢呼与起哄声中,她眼中的凝重依旧没有半分削减,目光的焦点,始终死死的聚焦在教室角落的 降谷零身上。 九条九月抬手擦了下脸边的汗,努力平复着因为剧烈运动而显得过于急促的喘息。 警校的对抗训练有点类似擂台赛,获胜的一方会一直在台上继续迎战下一个对手,直到最终输给某人为止。而打败上一人的胜者,便又接替对方继续与其他人的比赛。 在正式比赛中,这样的车轮战当然显得不太公平,但作为课程而言,这种形势才是最高效的。对实力较强的学员,可以培养他们在体力耗尽的极端情况下的应对机制,避免出现对战弱势学员时的虐菜现象,或者长期与固定对手比赛导致倦怠。 九条九月并不以耐力见长,造成这一结果的成因,除了站桩输出的替身战斗让她忽视了对体能的锻炼外,另外大半也得归咎于替身持续使用的替身能力压榨了她原本还算不错的体力。 如果将一个人有限的体能比作蓄水池,那九条九月从未间断过的替身消耗就像不断放水的水闸。比别人多了一个水闸放水,在进行同样规格的运动时,她总是更容易感到疲乏,这不是靠毅力就可以克服的难题。 不过现在,她的身体素质和开学相比已经有了不少提高,这证明每天的锻炼还是颇有成效的。想到这里,九条九月忍不住向教室角落里坐着的降谷零看去。 萩原研二的格斗术平在整个警校中无疑最顶尖的那一批,但在强的跟怪物一样的那五个人中,他大概也只能跟诸伏景光一样排在比较后面的位置。 离毕业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她现在的体力还是稍显不足,但实战经验也不能落下。九条九月掐指一算,每天从早到晚的课余时间早就被她压榨光,再想加大训练量只能晚上熄灯后去翻墙了 第175章 一道狭长的阴影从右边透投过来,挡住了她看向场边的视线。九条九月抬起眼,有些疑惑的看着本该早就下台的萩原研二问道:怎么了?你再这样磨蹭着不下去,鬼冢教官头顶都要冒火了。 萩原研二,你怎么回事?仿佛应和她的疑问一般,鬼冢教官提高声音,第二遍催促还霸着场地的萩原研二赶紧下场。 马上马上!我腿太痛了走不快!萩原研二慌忙转头应了两声,接着又回过头来,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他一副满怀心事,又不知如何开口的神情,九条九月抬起脸,试探性的问:是要我扶你下去吗? 不是啦他顿时哭笑不得起来。 萩原研二是惯会享受的人,他天生乐观,甚至可以说有一点得过且过。他的警校生活过的如同冒险游戏一般精彩,他也喜欢向身边人分享这种精彩,但每次不论是试图邀请九条九月出去联谊,或者参加一点其他什么活动时,所能得到的永远只有否定这一种答复。 唯一的例外就是训练,这是他唯一能够参与进去的她的日常,或者说她的日常也不剩下其他什么东西了。 萩原研二嘴唇翕动了一下。他眼睛里很快的闪过几分迟疑,那些劝导她不要太辛苦的话几乎已经到了嘴边,但一阵沉默后,他最终只是重新挂起如常的笑容。 离毕业只有不到两个月了,在我前面还有伊达班长和小阵平。 他转身下场,临走前,带着笑回头冲她挥了挥手:九月酱,还要继续努力啊! 第94章 命运的洪流其三 萩原研二和几个隔壁寝的男生嘻嘻哈哈的结伴从宿舍楼里走出来。 距吃完晚饭后过了大概两个小时, 他习惯在这个时间去洗澡。 夏夜的凉风稍微驱散了一点空气中蒸腾的闷热感,萩原研二抬手擦了擦脸边的汗,突然看见大门前花坛边上有一个黑漆漆的身影起身朝他的方向走来。他再定睛一看, 顿时吓了一跳:九九月酱? 萩原研二连忙把自己挽得老高的袖口拉好,飞快的拨弄了一下发型,心里不断发出哀嚎:怎么从寝室去澡堂这么点距离还能撞上人, 他平时可是很注意自己形象的, 刚刚那种不讲究的样子一点也不想被女孩子看到啊! 他三两步跨上前:怎么到男寝这边来了?是有事要来找我吗? 今天不是来找你的。月色下, 九条九月的表情依旧一如既往, 只是细看之下从眼神中透出来一点烦躁, 能帮我叫一下降谷吗?我有话想要跟他说。 有话跟降谷说? 萩原研二用尽自己最大的毅力, 才没有直接从嘴里冒出【你是要找他下来打一架吗?】这样失礼的话来。 平时这个点她都在操场的,今天突然跑来找降谷,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萩原研二对事情的原委一知半解, 被他叫下来的降谷零也满头雾水。 虽然在警校度过了快六个月,但他和九条九月一共也没有说过几句话,如果不是时间太晚, 他估计会以为她把自己叫出来是教官有什么要求。 看到他出来, 她随手将刚刚在门边贩卖机里买的运动饮料空瓶丢进垃圾桶,接着便默不作声的往前走。 她心情似乎不太好, 就连降谷零这个不太熟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不过他也不知道这是因为她刚刚剧烈运动完太疲惫,还是在楼下等他太久不耐烦。 降谷。她突然发声道:今天中午教官把我叫到办公室。跟我说上面已经决定由我来当选毕业生代表了。 我觉得很奇怪,以我的预测,他们肯定会将我和你之间各个围度综合起来慎之又慎地判断,起码还需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决出最终结果。所以我推断, 你应该是被选入就职不能说的部门了吧,将来要从事秘密行动, 所以最好不在警校毕业仪式这种重大场合留下影像。 确实没有错。降谷零回答。 九条九月又看过来。 那张肤色加深许多的面孔,神情比起入学时要更添了几分坚毅。警校的这几个月里,每个人都有或多或少的改变,降谷零本人也是如此。但她似乎是其中改变最大的那个,有时候隔大半个月没见,便天翻地覆得像是换了个人。 那种部门很危险吧? 大概吧,不过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我也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只要上级有要求,直到任务完成前他都要隐姓埋名,与曾经的亲人朋友见面不识,甚至是死亡。 除联络人外没有任何人知晓,作为一座无名孤坟就此死去。 但在那些距离现在还很遥远的牺牲之前,最当前的问题是毕业生首席。 不仅是九条九月,降谷零自从进入警校以后,也一天都不曾懈怠过。尤其看到对方以恐怖的势头迎头追赶,为了不被赶上,他也被逼迫着不断奋进。 他突然有些语塞:我和你的对决,只能下次见面时再继续了。 那也得你能活到那时候才行。九条九月的话语听起来相当不客气,真是的,我完全没有考虑到这种情况 她抬起眼看向降谷零:我这个人记性很好,又有点小心眼,要是在赢回来之前你就死了,估计我直到咽气的前一秒,都会一直耿耿于怀。 第176章 接下来的话,我只会跟你说一次,降谷零。 她念出了一串号码。 我不打算解释原因,不过如果发生了什么事,你可以打给这个手机号。九条九月郑重,又无比严肃地说:无论是什么事,无论有多么严重我都可以解决,但是你要记住,一定、一定要在一天之内联系我。超过了这个时间限制,我也只能爱莫能助了。 如果相信的话,就把我说的话一字一句的牢牢记好,如果不相信的话,就这样丢在脑后也没有关系。但是我向你做出了这样的承诺,如果你愿意相信我,那么无论如何我都一定会想办法兑现。 没有别的事情了,那么,等毕业后,下次再见面时,就是我们之间决出胜负的时候。 莫名其妙的得到了追求已久的胜利,一下子被抽离了目标,九条九月只感觉整个人都有些无所事事起来。 她依旧维持着私下的锻炼,不过强度有所减弱,不再像之前那样疯狂,觉得累了就会适当休息一下,比如去买点高热量零食什么的。 中午时九条九月突然觉得嘴馋,干脆到校门口的便利店里去扫货。结果她咬着冰淇淋从店里走出来的时候,差点和迎面飞奔过来的一排穿着警校制服的男生撞到一起。 九月?人墙最左边的那个男生刹住脚步停在她面前。 萩原?九条九月定睛一看,发现这五个在大街上横冲直撞的家伙长相熟悉得很,她无语道:你们几个大中午的干什么?接力跑? 很紧急的事,没时间解释了你也快过来吧! 一手还拿着蛋筒的九条九月就这样被萩原研二强行拽进了这个服装统一的队伍中。 她本来想一个人默默的跑在最后面,但是这五个人高马大的家伙跑步时踢起来的灰可不是一般的大。为了她还没吃两口的冰淇淋着想,九条九月只能快跑两步排在萩原研二的左边,为加宽这堵人墙做出一份贡献,顺便还听到了一嘴内幕八卦。 原来他们几个还没到晚休就跑出学校的原因,是要去一家洗衣店找一个名为外守一的男人。那个外守一,据他们推断,是十五年前杀死诸伏景光双亲的仇人。 外守一的女儿十五年前在小学的郊游中盲肠炎发作,被诸伏景光的父亲送进医院后依旧抢救无效死亡。而他不肯接受女儿死亡的现实,一心以为诸伏景光的父亲没有将她女儿送去医院,而是绑架到了自己家,因此持刀闯入家中将他父母杀害。一家人只剩下躲在衣柜中的诸伏景光,和当时不在家的哥哥独活。 而且他现在很可能还绑架了一个和自己女儿长得很像的无辜女孩。 所以那天他一大早跑到档案室里去就是为了这件事啊。 时隔几个月,九条九月终于弄明白了这个让她困惑已久的问题。 不仅是时间上撞到一起,连调查的理由都那么类似,只是他已经找到了线索,而她依旧迟迟无果。 外守一的洗衣店里一片冷清,连半个人影都见不到,员工们似乎都休假了。 并排的洗衣机之间似乎连着奇怪的电线,降谷零下意识就想打开洗衣机的门一探究竟,看到这一幕的松田阵平连忙大声喝止道:别碰!那是炸弹! 炸、炸弹?几人一惊,立刻凑上前你一句我一句的分析起来。 最右边那个似乎是源头,把它弄停应该就没事了。 说起来,外守大叔确实是工科出身。 但他为什么要设置炸弹? 松田,你来把炸弹拆了吧。伊达航总结道:zero和萩原去叫周围的居民避难,我和诸伏,还有九条同学一起去找外守。 啊,抱歉,我的手这个状态可没办法干精细活。松田阵平竖起自己被野猫抓伤,缠着绷带的两根指头,不过萩原如果能代替我的话 虽然很想爽快的应下啦萩原研二竖起和松田缠得一模一样的两根指头,但我也被那只猫抓了呢。 不是吧?松田阵平的目光从剩下的几个人中一一扫过,没办法,zero,就你了,你来负责拆炸弹,我会教你的。 他们几个很快做好了分工,九条九月跟在伊达航和诸伏景光身后,沿木质楼梯向着二楼走去。 外守先生。伊达航边呼喊着边上楼,我们有事情要问你 二楼左侧房间的门虚掩着,伊达航用手轻轻将推拉门拨开,表情在看到门内的场景后瞬间凝重起来。 外守一坐在地上,他怀中抱着的正是那个失踪的年轻孩子。 不要叫的那么大声。听到他们几人的动静,外守一的表情中透露出一种专注得吓人的执着与疼爱,有里好不容易才睡着。 她不是你的女儿!诸伏景光连忙喊道。 怎么可能不是呢?外守一笑起来,不就是你带我找到她的吗? 我?诸伏景光愣住了。 其实那天我早就发现你藏在衣柜里,但是我故意饶了你一命。只要跟着和有里要好的你,总有一天,你一定会带着我找到被你父母藏起来的有里! 第177章 原来如此,凶手出现在诸伏身边原来并非偶然啊。伊达航顿悟。 外守一还在絮絮叨叨着自己的计划,诸伏景光突然一脚将他手中的炸弹引爆器踢飞。趁着外守一在与诸伏景光缠斗,伊达航立刻冲上去把昏迷的女孩子抱了出来。 诸伏景光试图抓住外守一伸向引爆器的手,然而他阻止不及,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按下了□□。 然而过了几秒,楼下依旧无事发生。 为什么没有爆炸?外守一猛地捶向地板。 他们的拆除工作总算是赶上了。伊达航长舒一口气。 在一旁干看了半天的九条九月找了条毛巾,将被死死压在地上的外守一两手捆了起来。 抱着女孩的伊达航率先下楼,接着是被诸伏景光从地上扶起来的外守一,他身后紧跟着诸伏景光,九条九月则习惯性的走在最后面。 看来很顺利嘛。楼下的三个人看到被押送在最中间的外守一也放心下来。 外守一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似乎对诸伏景光说了句什么,但是被楼梯的咯吱声掩盖住了,九条九月没有听见。她只看见诸伏景光抬手看了下表,然后几乎是同一时间,身后二楼的方向突然传来巨大的爆炸声。 趁着其他人没反应过来的功夫,外守一转身就朝楼上跑去,似乎打算冲进火海。 是想要赎罪吗? 虽然也只是聊胜于无的补偿,不过要是每个犯罪者都能有这种自觉倒也好。 于是当外守一从九条九月身边经过时,她装作也没反应过来的侧肩让开了路。 然而在下一瞬间,另一个人也紧跟着从她身边冲上楼。 是诸伏景光。 景!快回头!身后是降谷零和萩原研二急切的呼喊。 九条九月猛地回头。 外面!樱花!冲进火海之间,诸伏景光最后回头冲他们这样喊道。 二楼的窗玻璃从里面被撞碎,火焰燃烧搅动的热浪吹拂起诸伏景光的发。他背对着熊熊火光,毫不犹豫地从二楼一跃而下。 九条九月看着他和外守一一起砸进被四人张开的樱花旗帜中,对着身边落下眼泪,嘴里喃喃自语着让我去死吧的外守一,露出一个笑容。 那可不行啊。他无比自然的说,要先让你好好赎罪才行。 为什么要救他,他可是杀死你父母的仇人啊? 九条九月差点直接将这句话问出口。 如果是她,不要说冒着这样的生命危险救人了,她只会惋惜对方死的不够凄惨。 日本法律中的死刑基本等同虚设。多数法务大臣不愿充当刽子手的角色,决绝签署死刑执行令,每年真正执行的死刑数量基本都是个位数,甚至直接是零。 九条九月本人赞同功利的报仇主义。 如果法律无法带来公正的判决,那么私人的报复便应该是正当的。杀人偿命,以牙还牙,理应如是。 九条九月的父母于十三年前去世,造成他们死亡的车祸,已经被警方调查证明过,的确就是司机紧张之下闯红灯引起的意外。即便如此,她也无法原谅造成这一意外发生的那些人,还有那起案件,十几年来一直都在不懈地寻找着能够指向其他在逃共犯身份的线索。 诸伏景光,为什么他可以这样毫无芥蒂的救下杀死自己亲人的凶手呢? 第95章 命运的洪流其四 在过去的半年里, 我们在警校的学习和训练中,秉承着警察的职责和使命,不断充实自己的知识与技能, 培养着坚强的意志和敬业的精神。 现在,我们即将开始作为警察的生涯。在未来的工作中,我们将时刻牢记警察的职责和使命, 为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维护社会稳定而努力。无论前方道路如何, 我们都会坚持初心, 勇往直前, 不畏艰辛, 不怕牺牲 真奇怪, 九月酱明明也是在笑,但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呢。萩原研二看着台上发表演讲的九条九月,有些不解的说。 她没什么可不高兴的吧?要论不开心, 也应该是痛失第一的zero才对,你说是不是啊,我们的前首席?松田阵平一拍旁边座位降谷零的肩膀, 笑得满脸调侃。 降谷零有些尴尬的望天。 虽然他并没有从那张一如既往带笑的脸上读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不过既然和她比较熟的萩原这么说,应该是没有判断错的。但萩原似乎也不明白她心情不好的缘由, 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他和九条九月两个人知道她在气些什么吧? 当作为毕业生代表的九条九月发表完没什么意义的陈词滥调,警校的毕业典礼便正式结束了,他们也即将从警校学生正式迈向警察生涯的新篇章。 在毕业这个听起来就很适合分手的日子,警校里意外有很多人选择了告白。 据说女生在毕业典礼那天如果能从心仪的男生那里要到制服上的第二个纽扣,就能得到对方真心的爱, 开展一段浪漫的恋情并永远幸福这在日本是一个流传度不亚于摩天轮之吻的浪漫传说。 当然,男生也会主动向心仪的对象送上第二颗纽扣, 以此表达自己的心意。 第178章 不过她一直以为这种幼稚的传说只有高中生才会相信。 从演讲台上下来的九条九月有些无语的望着自己手中越收越多的扣子,被迫暂时停下前进的脚步。 警校男女性别比10:1都不止,就算把整个学校的女生全排在一块加起来也没多少人,计划告白的就更少了。所以等九条九月举步维艰的找到人群中个子最高的伊达航和他边上的四个人时,发现这几人周边倒没有她原本以为的那样拥堵,或者说拥堵的只有其中一个特别受欢迎的倒霉蛋。 不过他本人看起来倒还挺乐在其中的。 九条同学!同班某个关系还不错,原本围在萩原研二身边的女生看到她后立刻挤出人群,凑上来小声问,你收到多少纽扣了? 九条九月掏了一把自己装得快满的口袋,里面的纽扣碰撞间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 大概..几十个吧?我也没数。 女生的目光瞬间犀利起来,一把扯下自己胸前的纽扣。 九条同学,你可是我们的首席,女警之光!千万不能输给萩原那家伙啊!她冲她竖起大拇指,敌情我都刺探好了,萩原那边才不到二十,加油,你肯定能凑到一百个的!我们先定个目标,赢他十倍不算多吧? 倒是没必要在这种地方也得决胜负。 九条九月盯着被强行塞到自己手里的扣子,心情复杂的放进另一边口袋。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群人里压根没几个真心打算告白的,至少一半都是觉得好玩在凑热闹。 我再帮你拉点赞助!九条九月连阻止的话都没来得及说,丢下这句话的短波□□生便匆匆跑远。 值得庆幸的是警察制服的口袋很能装,起码一百个扣子还是不成问题的。她捂住额头,低头长叹一口气。 几步之外,萩原以外的四个人站在一起,似乎在交谈。九条九月没有忘记自己前来的目的,虽然打断别人不太礼貌,但看他们半天都没有结束话题,她只能直接走上前去,站定在伊达航身前:你好,伊达同学。 你好,九条同学。伊达航有些迷茫的摸了下自己脑袋,有什么事吗? 有个请求。九条九月在脑中组织了半天语言,最终还是选择开门见山的说:听起来可能有些奇怪但是能麻烦你给我一段你的头发吗? 原本聊得正欢的四个人一齐见鬼似的盯着她,其中被指名道姓的伊达航瞪大眼睛,惯常叼着的牙签从他大张的嘴里径直掉落到地面。 诶?诶诶诶诶诶?!!!萩原研二刚结束完与最后一人的谈话,原本满怀好奇的凑过来想知道她打算说些什么,听到这段话后惊恐万分。 他连忙手足无措的解释:等等九月酱,你可能不知道,就是毕竟外表看起来不像,但班长他其实已经有女朋友了!所以,那个,头发什么的 九条九月的笑瞬间恐怖起来。 闭嘴。 好重的杀气! 萩原研二倒吸一口凉气,急忙在嘴边比了个拉上拉链的手势。 生怕说得慢了以后被编排上半辈子,九条九月几乎是以发挥自己嘴巴极限的最快语速在解释:和那没有关系,我听说伊达同学毕业后没有打算直接去本厅工作而是打算去警视厅下辖的警察蜀。在警校的这段时间你帮了我很多忙,我家乡那边有一种特殊的习俗,会借用对方的一缕头发制作御守来祈求平安。 九条九月在警校期间因为请教格斗术的原因,承了伊达航不少情。毕竟同期学生里格斗水平最厉害的,除了降谷零就是他。以她的性格,打死都不可能去找对手求援,因此除了萩原研二以外,她在警校里交情比较深的人也只有伊达航了。 一口气解释完后,她放慢语速,认真的说:虽然这个要求可能有些奇怪,不过警察毕竟是有些危险性的职业。我家周围山上神社里的御守出了名的灵验,不过跟一般直接求得的御守不同,需要使用一缕头发来与神明建立契约,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剪一段头发给我吗? 原来是这样伊达航松了一大口气。 九条九月又转头看向降谷零,她脸上闪过纠结,但最终还是不太情愿的说:降谷,你也是。 咦?降谷零迷茫的指向自己:我也有份吗? 原来是御守啊,那我的呢?九月酱。萩原研二故作不满道:班长和zero都有份,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呀。 他一把揽过身边兴致缺缺的松田阵平:我们两个关系那么好,帮小阵平多要一份也没关系吧? 九条九月欲言又止:我们都在警视厅,隔那么近不要御守也没关系吧。 嗯?萩原研二迷茫,都在警视厅怎么了吗? 没什么。 她家附近哪来的神社,要头发是有另外的用处。伊达航离她太远,她怕出了意外找不到对方的位置。至于萩原研二,他们两个隔得那么近,发生什么她顺手就解决了,根本不会有要用到御守的时候。 不过既然拿御守做借口,怎么也得把这个谎编的完善一点。 第179章 四个人都有的东西,单独剩下一个人未免显得太失礼。 九条九月于是对最后那个人说:诸伏同学,我帮你也做一个御守吧。 第96章 命运的洪流其五 毕业后的第二年, 九条九月正式升职了警视。任命书下来的那个周末,三个人难得熬了整个通宵。 九月酱以后就是大人物了,我和小阵平两个人的荣华富贵, 可全寄托在你身上了~为表庆祝,萩原研二特意开了一瓶很贵的香槟。松田阵平皱眉盯着从瓶口喷洒到地板上的泡沫,在心里抱怨自己公寓今晚肯定被弄的一团糟, 却也没往外说什么扫兴的话, 不过心里有点郁蹙: 虽然知道职业组升的很快, 但是这也太快了, 我和萩到现在还是巡查部长 他坐在一边默默喝酒, 旁边两个人不知道谈了些什么, 突然萩原研二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对九条九月说:毕业典礼的那天你坐的太远了不知道小阵平以前,可是说将来要揍警视总监一顿呢。等以后九月酱当上了警视总监, 要不你们两个再打一架吧~ 大概是喝了太多酒,他话尾音拖得老长,好好的一句话, 愣是给说出了点口齿不清的效果。 松田阵平脸上一红, 不过在此刻被酒气熏烫的面颊上不太显眼就是了。他怒瞪笑得前仰后合的萩原研二一眼:多久之前的事情了,现在提起来干什么? 九条九月从他的语气中读出了一点恼羞成怒, 顿时感起兴趣来:想不到松田居然还有这种年少轻狂的过往,啧啧啧。 松田阵平表情瞬间垮下来,看上去恨不得直接扑过来把她嘴堵上。 明明这件事在毕业典礼上被萩当众说出来时,他都泰然得很,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现在却尴尬得只想把脸埋进酒杯里。至于这种心境上的区别,他把此归咎于面前这个家伙太会挖苦人, 被她知道以后,这段他只想发明时光机掐灭掉的羞耻回忆肯定三五不时就得重新出现在他生命里。 啧,这大概就是朋友和损友的区别吧。 萩原研二酒量好得惊人,就算老早之前就喝得脸颊泛红,也愣是把松田阵平灌了个全醉才乐呵呵地彻底倒下。 不过也可能是松田太菜了吧,难得喝了一点酒的九条九月端着杯子想。 虽然长了张看起来嘴硬又能喝的脸,但松田阵平的酒量意外差的要命,好在酒品不错,喝醉之后就原地躺倒直接开睡,不至于做出点什么能让她录下来笑几年的糗事。 嗯这么一想似乎还有点遗憾。 九条九月认命地把睡得死沉的松田阵平拽上沙发,颈部垫高,免得这家伙被自己呛死。接着去卧室里抱了床被子,简单粗暴地直接扔在他身上。 她打算如法炮制地把萩原研二拖到另一张沙发上时,回头才发现他单手撑着脸,眼睛亮晶晶的对着她笑。 你没醉啊。 喝香槟都能醉的也只有小阵平了吧?萩原研二伸了个懒腰,原本的昏沉神态彻底散去,好啦,现在小阵平也睡着了,要是有什么心里话可以悄悄跟我说了。 最近这几天,你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太对劲,好像是从结束上周那起案子开始吧?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明明觉得自己已经掩饰得足够好,却依旧被他察觉到了。 九条九月抿了下唇。 从以前开始,萩原研二就一直这样,时常敏锐到让人觉得有点可怕。 其实也没什么事。她干脆也在地板上坐了下来。 我只是觉得自己好像总是在做出错误的选择。 少不更事时,九条九月曾很讨厌自己的替身能力。每天都要重复着前一日的经历,这样的生活想想就无聊,她总觉得以自己的能力,就算没有预言也可以过得很好。 然而直到意外真正发生的那一刻她才明白,面对突然降临的命运,她的确可以保护自己,但却无法再多庇护哪怕只是一个人。 于是她强迫自己时刻保持着替身。在经过了漫长的适应期后,她终于习惯了副作用,也意识到自己掌握着多么特别的能力。 预知未来。 无数的悲剧都来源于几个字我本可以。 几乎所有人都曾在事情发生许久后,依旧懊悔于自己当初的某个决定。但九条九月即使做出了错误的选择,依旧有多一次的更改机会,只要这次她能够将选项替换成正确的就可以了。 昨日重现不是最适合战斗的替身,但绝对是最适应这个社会的替身。 先知带来胜利,强大滋生傲慢。于是她理所当然的走向了另一个极端,认为只要依仗预言,便能够一直顺风顺水,屹立不倒。 直到猝不及防地遭遇失败。 降谷零。哪怕直到现在,她念起这个名字时心中的不甘依旧没有丝毫减轻。 现在距离那时候已经过去了两年多,她也早已反省自己,自认为不会再犯下相同的错误。她花费了大量的时间锻炼,发誓就算遇到再不起眼的对手都会全力以待,但却再一次遇到了无法挽回的失败。 即便能够预知未来,九条九月也并不是总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很多时候她能做的,只是在有限的几个选项中选出相对更好的那一个。而有的时候,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她明明是为了追求完美而改变,却反而导向了更糟糕的结果。 第180章 这几天她时常在想,如果她当时做出了不同的选择,哪怕只是稍微多考虑一点,就算只是询问两句情况也好,高桥真一郎或许就不会死了。 但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萩原研二宽慰道。 九条九月望着桌上的酒杯出神:或许是我太贪心了吧,明明已经拥有了那么多,却依旧对那些失去的东西耿耿于怀。 每次我都在想,如果还有下一次,我一定不会再重蹈覆辙。她自嘲的笑笑:但每一次,即便我已经做好了自以为最充足的准备,却又总会遇到力有不逮的时候。 如果我能像你一样容易知足就好了,应该可以过得更快乐 可是如果轻易便肯放弃自己的执着,那就不是我所认识的九条九月了。她的话被萩原研二打断。 我不希望自己的朋友走上一条注定辛苦的道路,但不论你怎样乱来,我也不曾劝阻过你。因为我知道,就算全世界都在对你说要让你放弃,你也依旧会固执地继续自己所选定的那条路。 他笑着摇了摇头:虽然这样倔得要命性格有时候让人觉得头疼,不过那种执着于自己目标的坚定,在我看来也是九月的魅力所在。 你一直很优秀,有时候甚至会让我都觉得挫败。毕竟我不仅没办法帮到你,还总是受到你的关照他的语气突然低落起来,九条九月张了张嘴,但就在她犹豫中是不是该说点什么时,萩原研二抬起脸,用一如既往的笑容对她说:不过,最终我还是会觉得九月酱这么优秀,实在是太好了。 因为,如果是别人的话,我总会担心过分艰难的道路让人受挫。不论是承受不住路途的漫长蜿蜒,还是发现自己坚持的道路尽头竟然通向的是一条死胡同,最终都会感到相当痛苦吧。 但是九月酱的话他紫色的眼睛在落地窗投射进来的月光下闪闪发亮,九月酱的话,不论再坎坷的天堑都会踏平成坦途,就算一时走入死角,你也有能力开拓出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抵达自己期待的那个终点。 所以,放心的去选择那条自己所希望的道路吧,总有一天,你一定能够拥有想要的一切。萩原研二郑重,又无比认真的对她说:我对此,从不曾有丝毫的怀疑。 九条九月沉默了很久,最终收回了盯着萩原研二看的视线。 我还真是佩服你 嗯? 这么煽情的话,你是怎么好意思讲出口的? 啊,果然不好意思了。 萩原研二嘴角偷偷上扬。 毕竟某些人虽然嘴上嫌弃,但实际上就是吃这一套嘛。 这天晚上,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很久,直到不知道什么时候犯起了困,莫名其妙的就睡着了。 第二天,九条九月晕乎乎地从自己床上醒来。 昨天喝的酒并不算多,但平时滴酒不沾的人对酒精根本没有什么抵抗力,又在硬邦邦的地板上躺了一晚,那种滋味谁试谁知道,她现在只觉得整个人都要散架了。 明明原来完全不会产生影响,昨日重现这根本就是反向进化吧 九条九月发了一下愣,才意识到叫醒自己的不是强大的生物钟,而是门外间歇响起的敲门声。 她强打起精神打着哈欠开门,站在大门外的果不其然是神采奕奕的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看到她一副刚睡醒的表情,觉得有些奇怪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接着他皱了下眉,鼻翼很轻的动了动。 奇怪没有喝酒啊,怎么一副宿醉的样子 本来他打算趁着周末喝点酒庆祝一下对方升职的,但她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很累,要不还是算了吧? 你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喊你吃早餐。 知道了,你等一下,我还没换衣服。九条九月揉了揉发酸的肩膀,转身返回屋内。 萩原研二盯着她的背影睡衣很整齐,连褶子也没有几个,室内也一如即往的整洁。过了许久,他紧皱的眉头才舒展开。 原来是会受到影响的吗之前他都没注意到。 不过心情貌似好点了,看来他的安慰有效果? 某个好胜心强到过分的家伙总是习惯一个人承担一切,也从不肯将自认为脆弱的那些情绪吐露出口。 但如果觉得其他人没办法知道的话,她应该能够稍微坦诚哪怕一点点吧? 第97章 命运的洪流其六 【日安, 高桥君。 抓捕了无角之龙的所有核心成员后,我又见到了你的弟弟。 他状态还是很糟糕,只能一直躺在床上, 但我会找到有能力的医生,尽力让他恢复普通人的生活。】 【日安,高桥君。 今天医院将你的遗体火化了。 我本来想把你和家人安置在一起, 但是调查了很久也没有找到他们的墓地, 只能自作主张, 在东京这边选了个风景不错的地方。 你的弟弟快动手术了, 我就没有把你的事情告诉他, 估计很长一段时间内, 只有我这个陌生人会来拜访你了,希望你不会介意。】 第181章 【日安,高桥君。 你曾经说过, 你这样罪大恶极的人,死后大概只会下地狱。 我发誓过会尽力达成你的心愿。 你书房里的那个笔记本,上面记录的很多人都已经搬离了原来的位置, 我动用了警视厅的资料库, 才勉强找齐了所有人。 我知道你对此一直十分愧疚,虽然你已经没有了机会, 但是我会继续那些你没能完成的事情。我会用你积攒的证据让无角之龙的成员得到应有的审判,那些因你而破碎的家庭,受苦的人,由我来帮你弥补。 所以,你一定能够清白的与所爱之人在天堂重逢。】 【日安, 高桥君。 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 两年就这样过去了。 我现在留了长发,应该不会有人再认错我的性别。不过除你之外,其实也没有其他人弄混过,直到今天,我依旧觉得是你的眼睛不太好使。 就算过去了这么久,我还是偶尔会想,如果我当时早一点去找你的话,你应该就不会死了。】 伏在书案上的九条九月停下了笔。 她的信才刚写到一半,就被从抽屉里传来的有些发闷的手机震动声打断。 九条九月工作时习惯把闲杂物品都收到抽屉里,以便于沉下心来专心做事。之所以不把东西直接摆在桌上,是因为她工作起来往往会铺一桌面的纸,手机经常埋得找不到,后来这个习惯便泛用到了每一个坐在书桌前的时刻。 她放下笔,拉开右手边的第一个抽屉,在看到自己依旧处于黑屏状态的手机时有些意外,很快她意识到什么,又伸手往抽屉里够了够,果然摸出来不断震动着的另一个手机。 这个手机还是初中时买的,里面存的都是旧识。大学之后她因为社交圈与原来基本不再重叠,归属地也发生了变化,所以干脆换了一个新手机。 按理说知道这个号码那几人都被存在了通讯录里,但是现在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却是一个她没有见过的陌生号码。 喂?您好?九条九月按下了接听键,但是好一会,听筒那端都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就在她打算挂断电话时,某种预感在心中一闪而逝,她张了张嘴,一个名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但是临到嘴边,又被她强行变成了另一个指向性不那么强的代称: zero? 是我。 九条九月差点没有认出来这个声音。 就算再过四年,她也不会忘记对方的语调,他在通话时也没有刻意改变音色伪装,但是对面那个人的嗓音听起来实在太过沙哑,就像熬了一天一夜没有合眼。 你怎么了吗?她推开椅子站了起来,拉开窗帘站在阳台边。 我没有事。电话那端安静下来,只听得到很轻的呼吸声,过了很久,她终于又听到一个艰涩的声音:九条,hiro死了。 他的身份暴露了,我也遭到了调查,被关起来审问了将近一天。 他的声音轻的如同风中随时都会消散的云烟。 我现在还在遭到监视,这通电话能持续的时间只有三分钟。我说服他们让我来处理他的尸体,但是我没办法做到处理以外的其他事,很快就会有其他任务需要我去完成。 米花公园后面有一座山,我会把他埋在山脚的那棵樱花树下。你来将他带走吧,如果有一天我也死了,麻烦你代替我给他上香。 我可是现任警察。沉默了一会后她说。 我给你电话是让你用在自己的生死关头,你现在还要继续卧底,如果联系我的事情被发现了,你会死得很惨的。 对面那个人沉默了一会。 会给你带来麻烦吗? 不用,管好你自己那边就可以。她说:我知道你并不是意气用事的人,会给我打电话肯定有不被发现的把握。 我只是没有想到你真的会联系我。 说实话,对你愿意相信我这件事,我其实并不抱有很大的期待。 很多时候,她无法向别人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做出那些看起来很奇怪的反应,说出一些仿佛早有预感的话。 她总是藏怀秘密却不愿坦白,除了同为替身使者的东方仗助,其他短暂出现在生命里过的朋友全都渐行渐远,甚至有时善意的提醒都会遭到误解。 这么多年没有联系,她以为降谷零大概也和其他人一样,认为她只是随口说的玩笑话,所以不曾放在心上。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说。 大概是因为你那时候说的很认真,觉得你没有必要骗我。 而且,我想是你的话,应该可以活到比我更久吧。 至少还有一个人能够记得他,不会让他连墓碑都没有的无声腐烂。 最后几秒,电话那头转来最后一句话。 九条,我把他托付给你了。 三分钟到了。 听筒中的声音准时转为了忙音。 九条九月有些头大。 时间再往前推一天,应该还来得及,但是鬼知道诸伏景光现在在哪里。 第182章 幸好之前留了一点他的头发,用仗助的【疯狂钻石】修复的话,可以直接找到它的原主人。 她看着桌面上那封没写完的信,将它小心收好,从书桌下端的暗格拿出一把藏了很久的手枪。 【今天我接到了一通电话,是某个讨厌的家伙打来的。 他在恳求我,语气好像很难过。 我曾经承诺过会帮他。 我这个人,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失言了。 虽然情况大概率会很麻烦,但我依旧想试试看。 明明有机会挽回最终却依旧错过,大概会很痛苦吧。 曾经我没能救下你,但至少这次,我可以救下诸伏景光。】 在楼下便利店里买完烟的萩原研二走出店门,突然发现不远处的路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穿着上班时的制服,站在人行道边缘靠近马路的位置上,正抬起手腕看时间。 九月酱,你在等车?萩原研二忍不住走了过去:现在不是上班时间吗? 我请了假。九条九月回答:有点事和人约了见面。 走进后萩原研二才发现,她右手正拎着一个手提袋,里面似乎装着的似乎是牛皮纸的文件夹? 和谁啊?他原本只是随口提了一句,却收获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网友见面。 咦? 开玩笑的,是诸伏高明先生。 景光的哥哥?萩原研二颇为诧异的问:他不是在长野工作吗?怎么跑到东京来了? 因为有人拜托我转交一样东西给他。九条九月调整了一下站势面对向他,手上轻飘飘的纸袋因为她转身的动作在空气中划过一条弧线,接着因为重力作用重新贴在了她的大腿外侧。 其实应该由我把东西送过去的,但是最近实在太忙了,连周末都抽不出空来。高明先生就说转交已经很麻烦我了,由他主动到东京这边来就好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哦哦。萩原研二有点好奇。他并不喜欢窥探别人的隐私,但他的听觉很敏锐,九条九月转身时,她手上的袋子里除了文件袋与手提袋相摩擦的声音之外,还传出一阵很轻的,什么细碎又硬质的东西相互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声。 有点像是碎玻璃渣? 但应该不会有人拜托别人转交这种东西吧? 九条九月和诸伏高明约见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她提前半个小时就到了约定碰面的咖啡厅里,心情难得的有点紧张。 她坐在卡座上,拿出牛皮纸袋,盯着袋子背面画着的那个0看了一会,啧了一声后,又把它重新塞回手提袋里。 很久之前她就收到了这个某人寄来的文件袋,也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只是因为怀着某着可以称之为侥幸的心情,一直都没有按照上面便签条托付的那样,把它转交给真正的归属人。 现在她能够利用的,只有这个纸袋里的东西,还有那张从干本信一手中拿到的,存储着组织卧底名单的sd卡。 她对牛皮纸袋里的手机做了一些手脚,等会在东西转交给诸伏高明之后,她会暗示他调查弹孔中的血样。等他真正检测之后就会发现,手机上残留血迹的血型与诸伏景光并不匹配。 怪盗基德向铃木集团发出了预告函,只要诸伏高明能参与进事件中,时间结束之后她与诸伏高明的对话应该也会被记录下来,成为被【漫画】所认定的事实。 诸伏景光的身份泄漏是因为警视厅公安部中的内鬼,如果顶替他的身份做一些事情,再加上诸伏高明这边,应该就可以将诸伏景光的死而复生盖棺定论。 唯一不能确定的,是她的能力是否真能如所想的那样起效。 或许又会和三年前那样,明明已经做到了自己所有能做的事,却依旧没能来得及挽回。 但这一次,她已经没有箭了。 第98章 命运的洪流其七 特地到美国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空条承太郎书房桌前的墙上贴着世界地图, 右边的置物架上陈列着海星和其他各种海洋生物的化石,有一排隔板被抽特意了出来,用来摆放摆养满了热带鱼的鱼缸, 甚至在书架的上端还挂着一个几乎有整个人那么长的剑鱼标本。 他家中的装潢相当符合他海洋学博士的身份,不过总体来说要比九条九月原本设想的普通,一点也看不出来房子的主人居然会是一名那么强大的替身使者。 九条九月抿了下唇, 问道:承太郎先生, 你这里还保留着多余的箭吗? 空条承太郎垂下那双碧绿色的眼睛看向她。 你要箭做什么?给我一个理由。 他没有刻意摆出什么严肃的神情, 但是压迫感依旧铺面而来。距她上次和空条承太郎见面已经过去了七年, 他依旧如她记忆里那般, 高大, 冷静,将所有感情收敛。 九条九月早已不再是当时那个在平静的小镇里长大,过着平凡生活的高中生。在警视厅的这几年间, 她见遍了形形色色的人,其中也包括许多穷凶极恶的罪犯。但时隔七年再见到空条承太郎,他身上那种无可匹敌的强者威势, 依旧如同初遇那般让她一眼便心生震撼。 第183章 哪怕他早已度过了替身能力的巅峰时期。 我想救一个人。 所以打算用箭来觉醒新能力? 是的。 不行。 为什么?九条九月诧异的问。 空条承太郎的回答超出她的预料。她原本以为他这样外表冷酷, 内心却深藏正义感的人,在知道她的目的之后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把箭交给她。她唯一能够想到的理由, 就是空条承太郎在怀疑她使用箭的目的。 箭,由某种携带未知病毒的陨石制成。与进化论类似,极少数人在暴露于这种病毒中时能够生存,并且得到一种超自然的能力替身。 但是能觉醒替身的只有极少一部分有特殊资质的人,绝大多数人在接触到箭之后, 都会适应无法箭的力量,当场身亡。 空条承太郎察觉到了其中的危险性, 为了不再制造更多替身使者,也不再出现新的牺牲者,许多年来他一直在收集散落于世界各地的箭,并将其统一保存于spw基金会用以研究。 我并没有打算用箭去实现自己的野心,只是想要用它来救人而已。 绝大多是替身使者都是因为箭而觉醒的,但是也存在九条九月这种天生的替身使者。如果能接触到箭的话,说不定她的能力可以发生进化,或者觉醒一种她所需要的新能力。这是九条九月的推断。 我并没有在怀疑你说谎。空条承太郎压低了帽檐:你之所以没有去找仗助,而是打算用箭来冒险,是因为你想救的那个人已经死掉了对吧? 九月,人死是不能复生的。 他的语气中并没有九条九月原本以为的责备,只是非常的平静,就像是对不懂事后辈的淳淳劝导。 你应该知道能力觉醒失败的下场是死亡吧? 已经觉醒替身的替身使者接触箭,产生的后果目前还没有人知道。即使你冒着风险觉醒了第二个能力,这个能力符合你预期的概率也非常低,可以说几乎是零,毕竟我从来没有见到过能够让人起死回生的替身。在我看来,你的行为和无意义的送死没有任何区别。 他问道:你要救的那个人和你是什么关系,他是你的朋友吗?还是恋人? 都不是。九条九月艰难的回答:他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关系吗?他有些诧异的看向她,但又接着说:你的能力非常强大,但就算再无敌的替身使者,再强大的替身能力,也会有无法实现的愿望。 空条承太郎的目光落在了桌面的一张老相片上,他说: 你不是神,九条九月。人力终有尽时,你无法拯救所有人。 他的神态很平和,说出来的话语却比拷问还要激烈:你说你想要救他,你的夙愿有多么执着?执着到愿意为了仅仅是一个微小到几乎没有的可能性而献出自己的生命吗? 你现在出于一时情绪的冲动,急切的想要弥补自己的失败和遗憾。但是当你真正用箭刺向自己,发现自己没能觉醒能力,即将迎来无法避免的死亡时,那一刻你会感到无比的绝望与恐惧。你会怨恨,会后悔,会觉得要是我没有想过要救他,要是当时空条承太郎没有答应把箭给我就好了。 这种恐惧和怨恨甚至与你自身的意志无关人性如此,任何人在面临死亡之时都会出于本能的选择自保。 我知道你成功挽救过很多本该早就死去的人,但是不要太强求自己。命运已经足够优待你,你已经挽回了足够多的遗憾。 空条承太郎注视着九条九月的眼睛:虽然听起来可能显得有些冷漠,但是比起一个并不认识的人,我更加看重你。我不希望你如此年轻便仓促死去,你应该也不希望你的朋友在得到你的死讯之后痛苦。 所以我的回答是 我拒绝。 被拒绝了。 九条九月垂在身侧的指尖颤了颤,她开始评估起空条承太郎的弱点。 要直接强行抢夺箭吗? 但那是白金之星。 力量,速度,精密度,都是九条九月所见过的最强。 她曾经近距离感受过白金之星停止时间的能力。那种整个世界瞬间凝结,下一秒一切改天换地的恐怖令她毛骨悚然。 作为近距离力量型的替身,白金之星唯一的弱点是射程。如果提前制造陷阱伏击的话还有希望,但目标是抢夺箭的话,她必须靠近空条承太郎的身边,也就是白金之星的攻击范围内。虽然这个范围足够昨日重现发起进攻,就算她出其不意抢夺成功,零点几秒足够对方反应过来停止时间。 正面交手,她的昨日重现无法打败空条承太郎的白金之星。 所以最终,她只是顺从的闭上了眼睛。 我知道了。 从空条承太郎家里出来时已经是深夜了。 她从日本乘最近的一班飞机紧急赶往美国,出发时已经是清晨,沿着西半球横跨亚欧大陆花了十个半小时,下飞机后一路换车转乘,再加上东京和纽约十三小时的时间差,此刻便又重新回到了深夜。 第184章 海洋学博士住的别墅也位于海边,坐落在一片突出的陡峭海崖上,在光线充足时,可以直接从三侧的窗户看到屋外的海。 不过现在,这里只能看到崖下海水聚成一片连绵的漆黑,还有孤独地高悬于天空之上的那轮月亮。 回程的游船还没到起航的时间,通向城市的公交也要等早上才发车。九条九月背对着身后的月亮,裹紧外衣,就这样抬起头,在海岸边漫无目的地一直走。 她不可避免的承认,空条承太郎的话的确非常,非常的有道理。 她向来是自我又趋利避害的人,在听到他的话后,也确实感到了退缩和恐惧。 连她自己都没有信心说服空条承太郎将箭交给她。 因为她无法保证被箭射中的后果。 现实与预言中的九条九月,虽然理论上处于不同的时间,但却共用一个相同的意识,因为她们的精神被替身无形的连接在了一起。 每个替身使者只会有一个替身。预言中的她虽然无法使用预知能力,但却可以召唤出替身,本质是因为昨日重现能在现实与未来中自由穿梭,所以替身只能同时存在于现实和预言的其中一个位置。 这意味着她将无法通过预言来为自己规避风险。 箭会直接作用在替身,也就是精神上。无论是现实还是预言,一旦替身接触到箭,箭的能力就会对她发生作用,立刻引发未知而不可逆的变化,而她将面临的结果只有两个,并且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成功觉醒新能力,或者是死亡。 这是第一次,九条九月无法看清自己的未来。 第99章 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 月亮的光芒洒在海面上, 波光粼粼,仿佛是银色的河水从远处流淌而来。但大多数时间都被厚重的云层遮盖住,海水便与黑洞洞的天空完全连成了一片。 潮水一次次的拍打上海岸, 又一次次徒劳而返,只留下一片带着湿痕的沙滩,但很快那湿痕也干涸了, 除了很快就消散在海风中的阵阵波涛声以外, 什么都没能留下。 九条九月来得十分匆忙, 为了赶上最近的一趟班机, 连一件厚衣服都没有来得及加。所以现在她裹着不厚的大衣, 在远比东京市区更凛冽的冬季海风中冷得打了个颤。 身体发冷, 她心头的热意似乎也很快冷却下来。 死去的那个人既不是东方仗助,也不是萩原研二或松田阵平。 诸伏景光,和她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就算救不了他, 也不会有任何人因此责怪,她有什么必要拿自己的命去冒险呢? 九条九月试图这样说服自己,但是尽管再怎样站在事不干己的视角分析, 心中升腾的强烈情绪依旧迟迟无法平静。 她真的......好不甘心。 在九条九月的顺风顺水的人生中, 只有过极少数的几次不如意。 她曾经因为追求合群而压制自己的能力,因此没能预见意外的发生。 后来她因为过度自信而心生懈怠, 最终输给了降谷零。 再后来,她的冷漠和忽视导致了又一次的失败。 她发誓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下一次。 那些没能挽回的遗憾,没能救下来的人,她不再高高在上,不再忽视自己的能力, 也不再冷眼旁观,只要他她想, 一定可以改变她想要改变的命运。 但是这次,她明明已经做好了最充足的准备,尽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但在已经发生的既定事实面前依旧无能为力。 她最讨厌的两件事,一个是失败,另一个就是对人失言了。 然而见到空条承太郎后,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觉悟的九条九月居然动摇了。 她明明认定了箭能够让她重新觉醒,连吉良吉影的能力都可以再度进化,广濑康一的替身也可以多次蜕变,没道理她不可以。 但在无法看清的未来面前,在那条通向未知的道路面前,她依旧退缩了她害怕去承担那个可能的后果。 九条九月总是习惯于权衡,从来不做无把握的事,也不承担自己无法支付的代价。 不要触碰未知,一直待在未来清晰可见的地方,贸然的改变反而可能带来灭顶之灾。 这是过往教会她的经验,也是她一直以来的处事方针。 昨日重现给她指出了一条完美的道路,她只需要在出现错误时去修正,其他时候,这条路会一直畅通无阻。 趋利避害,权轻衡重,以自保和避险为最优先。 虽然禁锢了她的可能,却也无比可靠和安全。 但在空条承太郎那轻易看穿她内心软弱的凛冽眼神里,她从未有一刻如此无比唾弃自己贪生畏死的本能。 好逊。 她心烦地踢了一脚海岸边绊脚的砾石,动静惊醒了几只在附近的岩石上栖息的海鸟。 这几只海鸟很快乘着风从海平面处向上掠起,张开的白色翅膀划过天边银色的月牙。 九条九月的昨日重现有着鹰一样的面孔,背后还有一对不大的翅膀。 她想,或许名字和替身的形态已经预示了她的本性。 九条九月。 只能反射他人光芒的月亮,有翅膀却无法飞翔的鸟。 看不见未来的人可以凭借一腔热血闯荡,但如果明知自己正通往一个无法回头且几乎注定会失败的结局,又有谁会坚定地继续选择这条路呢? 第185章 只是她真的......好不甘心。 就这样接受自己的无能和失败,然后在未来的某一天,又一场意外到来时,再一次屈服于不可战胜的敌人,不可战胜的命运。 到那时候,她所失去的又会是什么呢? 九条九月一向是个贪心的人。她想要的东西,绝不可能放手让别人夺走,她打算完成的事,不论费尽多少心机都一定要做到。 如果那条既定的道路也无法保证结局的完满,那便不要再为此束手束脚。 箭她必须获得足够的力量来把握自己的命运。 哪怕失败就代表着死亡也一样。 海风吹拂起散乱的发丝,挡住了九条九月眼前的视线。 她转身,打算迎着月光整理一下自己的头发,却发现周围的暮色不知何时已经不再那般深沉。 依旧幽暗的海面上,天空处的深蓝色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退去,接着混入了柔和的粉红与橙丝。这些温暖的色调像丝绸般在天空与倒映的海面渐渐展开,在即将铺满整个天际时,海平面的边缘突然升起一道耀眼的金光。 天亮了。 空条承太郎先生。 特地到美国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空条承太郎垂下碧绿色的眼睛,问出了那个她已经回答过一遍的熟悉问题。 请你把箭借给我。这次,九条九月迎着他的目光,坚定而郑重的将这句话说出口。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那么,试着来说服我吧。空条承太郎张开手掌,掌心处静静卧着那只金色的箭:只要你能够说服我,我就会将箭交给你。 您一定会把箭交给我。她毫不回避的直视着他的双眼,无比笃定地对他说:您知道我的昨日重现能够完美的预知将会在一天以后发生的事情。 而我眼中所看到的,是那个我最终得偿所愿的未来。 空条承太郎没有言语,只是用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翠绿眼睛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 然后,在沉默到九条九月以为他就要开口拒绝时,突然露出了一个微笑。 哪怕转瞬即逝,但那的确是一个可以称之为温柔的微笑。 既然你有这样的觉悟。他压低了自己的帽子:后果就由你自己来承担吧。 耍小聪明的后辈。 石质的箭头很精巧,也很轻,九条九月将这枚小小的箭头握在手中,感觉自己的手似乎正在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这就是箭。 她又想起了空条承太郎的话。 不要去苛求一定得到满意的结果吗? 九条九月稳住手,毫不犹豫地将箭扎进自己的手臂。 但她偏要苛求。 眼前一片漆黑。 如同在冰冷黑暗的海水中下沉,空气连同灵魂都一起被挤压出去的窒息。 难受到九条九月感觉自己的意识都开始模糊起来。 【很可惜,你没有觉醒另一个能力的资质。】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命运赋予你的已经足够多了出众的能力,灵活的大脑,光明的前程,如果你没有贪心地奢求不该有的力量,原本可以按部就班的活下去。】 开什么玩笑,如果我都没有资质,那什么样的人才有资格觉醒? 【信念与勇气。】 【而非自我与贪婪。】 九条九月醒了过来。 她环顾了下四周,发现自己现在似乎还在空条承太郎的家里。 对了,替身。 她立刻召唤出了昨日重现,然而和那段梦一般的对话一样,它无论是外形还是能力都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失败了。 她没有死亡,却也没能觉醒出其他任何新的能力。 九条九月紧紧抓住身下发皱的衣摆。 她抱着必死的信念用箭刺穿自己的手,却只换来了这种可笑的结局。 九条九月翻转手腕,盯着自己之前被箭刺中的地方,那处不大的伤口早就不再流血,应该很快就可以愈合了。 躺着发了一会呆后,她起身走到窗边,拉开那面隔绝光线的厚重窗帘。 九月,醒了吗? 旁边房间的空条承太郎似乎到了她走路的动静,很快过来敲响了房门。 嗯。她随口应道。 天光明媚,窗外的海面反射过来的阳光也异常灿烂,然而九条九月面对着推门进来的空条承太郎却实在无法扯出笑脸。 感谢您的收留,承太郎先生,抱歉浪费了您这么多时间。 看到她黯然脸色的空条承太郎已经猜到了结果。 至少你还活着。 九条九月再度回到了日本。 虽然箭没有作用,但是说不定哪一天我又自然觉醒了。她对发来关心问询的仗助笑着回复。 然而她心里清楚的知道,已经不可能了。 她不觉得自己欠缺资质,然而她所预想的能力觉醒的的确确没有发生。 我连大话都跟降谷那家伙放完了,结果居然没能兑现。她靠在公寓的窗台边看着天上的星星,这种又在某种事上低他一头的感觉也太糟糕了。 第186章 她没有如降谷零嘱咐的那样将诸伏景光埋葬,而是将他被【疯狂钻石】修复得完好无损的尸体交给了spw财团保管。 或许命运的确不那么轻易就能改写。她穷尽一生,也只能追逐到海市蜃楼一样飘渺的希望。 但她想要改变,无论多少次尝试,无论多少次重来,她一定要得到那个让她满意的结果。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九条九月满脸愁容的接起电话。 嗯,我知道,明天我会前去汇报情况的。因为她没有打申请就随意出境,所以不出所料的被上级训话了。 明天要到警察厅的什么位置?您等等我找张纸记录一下。 九条九月快步走到客厅,从茶几的抽屉里翻出一张便签本,单手连笔带便签本一起拿着回到阳台。 月光照耀在她身上,就像为她拢上一层温柔的银纱。 九条九月拿出笔打算写下课长报给她的地址和电话,但在看到原本应该完全空白的便签本时愣住了。 便签本上画着的是两张她无比熟悉的脸。 九条九月自己,还有她的幼驯染东方仗助。 她回忆里发生过的事情,就像漫画一样,缩小的显示在这张小小的便签本上。 【从今以后,你的命运由自己谱写。】 命运女神再一次对她露出了微笑。 第100章 后日谈 你终于醒了。九条九月坐在看护椅上, 朝床上刚睁开眼睛的男人招了招手。 盯着头顶天花板的诸伏景光头脑还有些发懵。他用全力也只稍微侧了下头,感觉身体就像僵硬了半辈子没有动过一样。 我还活着?他声音沙哑的可怕,不过他能感受到, 那确实是从他声带里发出来的声音。 你还活着。 我睡了多久? 三年。 诸伏景光听到这个答案后明显有些恍惚:居然过了这么久吗?这样都没死成还真是不容易。 我当时也以为你死了,快拉去火化的时候才发现你还有一口气。九条九月撒谎撒的毫不心虚。 为了捡回诸伏景光的一条命,九条九月硬生生觉醒了一个新能力, 扛枪报废了一架直升机, 花大功夫处理被打穿手机上的血, 从干本信一手里偷换了有组织卧底名单的sd卡, 最后又把警视厅的内鬼绑了逼他向组织传递诸伏景光没死的假情报。 从三年前去美国找空条承太郎开始一直筹划到现在, 废了不知道多少事, 这个她一度以为已经没办法救了的男人终于重新开始喘气了。 至于亲眼看着诸伏景光死的的降谷零看到他死而复生以后会作何感想 反正现在这个诸伏景光还活生生的在喘气,事实胜于一切雄辩,她一口咬死他当时就是没死降谷零不想信也只能信。 他要是真的问出口她就倒打一耙你不就是知道他没有死才把我叫去抢救吗?之类的。 而诸伏景光没有死这个消息穿回组织后, 当初自告奋勇处理尸体的降谷零会不会倒霉 九条九月毫不心虚的想:降谷零倒不倒霉就不关她的事了,能帮他把幼驯染捞回来就偷着乐吧。 反正他可以把一切都推给赤井秀一,她相信以他的口才, 绝对可以蒙混过关的。 大概吧。 现在警视厅公安部里的组织卧底正由干本信一倾情扮演, 作为一个既对组织有着充分了解,又有过一次假扮警察经验的男人, 这份新工作他干得十分顺手。 卧底名单在九条九月看过之后已经被她交给了上级,接下来只要等各方势力打算对组织动手前,警视厅开始清算卧底时,找个功夫把干本信一换出来就完事。 以那份卧底名单的珍贵程度,还有她这段时间积攒的声望, 应该很长一段时间都可以为她的仕途保驾护航。 诸伏景光依旧出于一种不可置信的状态,他尝试着活动了下手脚, 虽然身体依旧僵硬,但他已经逐渐开始重新掌控回自己的四肢了。 作为在床上毫无意识地躺了三年的人,他身体的回复速度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这样的疑虑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大概一周之后,诸伏景光的身体检查结果已经没有任何问题,可以正式出院了。 九条九月起了个大早,和一个戴着眼镜一脸严肃的年轻公安像两国建交一样官方而友好地把他交接了出去。 原来九条小姐之前没有把我并未死亡的事告诉其他人吗?诸伏景光在临走之前忍不住问道。 你当时的情况相当严峻。九条九月一派认真的解释:大多数医生都认为你救不回来了,就算勉强捡回一条命,重新醒来的概率也很低。我不知道怎么跟负责你那一块的公安交接,担心消息走漏会让人发现你没有死的事实,所以一直没有贸然联系。直到不久前我才重新见到降谷零,跟他成功搭上线,正好你也醒了,就不需要再由我来保障你的人生安全的。 诸伏景光愣了一下,随即对她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谢谢你。 尽管在那个组织卧底了那么多年,黑暗依旧没有浸入他的眼底,他笑起来时还是如同警校时那般充满生机。 第187章 不用。九条九月偏过头:我不是因为需要感谢才帮你的。 又在工作时间请了一上午假的九条九月打车回到警视厅,给司机付钱时她难得感到一种郁蹙干本信一现在要假扮公安,每天都忙得不得了,她又重新回归到了打车出行的生活。虽然车费对她而言不多,但是她心里忍不住升起了一种自己发的工资打了水漂的既视感。 哟,九月酱,今天晚上一起出去吃饭吗? 午休时间,萩原研二照常相当不见外的拉开了她办公室的大门。 你定就好了。堆了一上午份的文件没有处理的九条九月伏首在案卷堆里埋头苦干。 小阵平昨天就开始喊说他想吃烧鸟,九月酱今天可别又工作到忘时了。 知道知道。九条九月无奈的回复。 办公室的门重新合上,趴得太久有些腰酸背痛的九条九月起身伸了个懒腰。 要不了多久就可以跟老同学重逢了,他们两个应该会高兴吧。她抬眼看向窗外的景色。 窗外,阳光正好,街道两旁的樱花烂漫的盛开。 春天到了。 第101章 番外 变小其上 九条九月在睁眼之前就察觉到了一点异常。 身上的被褥似乎远比以往更沉重, 压得她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是感冒了吗? 她从被子里蹭出来,闭着眼睛就伸手去够床头的闹钟,但她摸了好半天, 感觉自己的手掌依旧在床单这一块打转。 九条九月艰难的睁开一只眼睛,结果在看到自己明显缩小了一圈的手掌时整个人都吓清醒了。 是替身攻击! 她一下从床上蹦起来,放出昨日重现摆出对敌架势, 但是就连她的替身也缩水到了和变小的本体近似的大小。 九条九月披着松松垮垮的睡衣, 站在床上像傻子一样对着空气一动不动了三分钟, 终于不得不承认这应该不是敌人替身的作用。 除非是范围性攻击, 否则让她半分都没有察觉就轻易中招的敌人这个世界上应该还不存在。而且要是怀着恶意想要攻击她, 早在她还处在睡梦中时就下手了, 现在周围连一个人影都见不到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从抽屉里拿出了手机。虽然现在只有五点半,但她依旧给东方仗助发了个短信,打算和他一起商讨如何解决发生在她身上的怪事, 只是以他的作息,至少得再过两个小时才回起床。 今天是工作日,等会还得再发个短信给小田切部长请假。 而现在, 九条九月正面临着一个重大的危机 她没有衣服穿。 咚咚咚。萩原研二第三遍敲响了九条九月公寓的大门。 奇怪, 怎么里面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和等得有点不耐烦的松田阵平对视一眼。 就算本来没睡醒,你在外面敲了那么半天也该被吵醒了吧。松田阵平纳闷道:难道提前走了? 那样的话至少会提前跟我们说一声吧? 嗡嗡。萩原研二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上面收到的信息,啊,九月酱说她感冒了,嗓子发不出声音所以没办法答话。 他一字一句的按着短信的内容照念出来:我已经跟部长请了假,并不严重, 让我自己休息一天就可以了,你们两个先去上班就好。 没办法啊。 萩原研二提高声音, 冲门内喊道:你好好休息,我们下班回来给你带药。 说罢,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转身离开,结果还没走两步,就听到九条九月的公寓内传来一阵清脆的瓷器碎裂的声音。 糟糕了! 九条九月看着从餐桌上掉下摔碎的茶杯欲哭无泪。 变小后身高矮了一大截,她根本够不到放在桌边的茶杯,只能放出替身去拿,结果看不见茶杯位置的昨日重现不小心把茶杯从桌上扫了下来。本来就算茶杯掉下来,以她的反应速度也可以在它落地摔碎前接住的,但她估算错了自己的手臂长度,结果眼睁睁地看着茶杯从自己指尖前端几公分不到的位滑落,直接摔成了几瓣碎片。 咚咚咚。屋外两个人沉重的脚步声快速接近,接着是一连串焦急的敲门声,喂!九月酱?发生什么事了? 完蛋,以这种情况下去,要不了一分钟他们两个就得破门而入。 九条九月在屋内环视了一圈,当即决定找个地方躲起来。 萩原研二从松田阵平与九条九月公寓相邻的阳台处一把翻进入她的屋内,松田阵平紧随其后也跳了过来。 通往卧室的落地窗从里面上了锁,松田阵平手起刀落,一扳手直接把窗底部的玻璃打碎,将手指伸进去钩开了插销。 隔着一层严实的障碍物,外面传来的噼里啪啦声音让九条九月的额头角青筋狂跳。 早知道就把落地窗的锁给他们打开了,让他们两个翻上一圈她的家都被拆完。 萩原研二环视着九条九月的卧室。 不在床上。他的视线从被褥有些皱起但依旧平坦的床塌上移开。 第188章 九条?松田阵平高喊一声,依旧没得到回应,也没有人出现。 发生什么了?萩原研二的神色凝重起来,九月酱不会被劫持了吧? 连那女人都没办法打过的是什么未被发现的新物种外星人吗? 缩在狭小封闭的空间里的九条九月只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气了被松田阵平气的。 屋内还算工整,没有被翻动或打斗的迹象,应该是九月酱自己离开的。萩原研二继续左右环视,目光突然聚焦到了床头矮柜顶端一个隐隐发光的小东西上,针尖? 九条九月呼吸一滞。 松田阵平将卧室的房门拉开,一眼就看到了客厅木桌前那个被打碎的茶杯。 应该不是小偷,如果是入室盗窃没必要去动主人的杯子,那就只能是九条那家伙自己打翻的。连杯子都拿不稳,看来她说的身体出了问题是真的。 但病就病了,他们两个进屋,她躲躲藏藏干什么? 卧室内的萩原研二掀开被褥,用手试探了下床塌的余温。 是凉的。 看来距离她起床已经过去了很久了,如果真像她所说那样生病,为什么不在床上老实躺着而要到处跑?被褥和换下的睡衣也没有叠工整,以她的性格来说不应该。 还有那根针是拿来做什么用的? 而且,他总感觉这间房间和他上次来时相比似乎少了什么东西,有一种奇妙的违和感。 萩原研二的脚步声从九条九月所躲藏的遮蔽物前经过,她顿时紧张得连气都不敢喘,但好在他很快就忽视了她的藏身地点,向着卧室的门口走去。 九条九月刚松一口气,就听见明显比刚才更急促的脚步声又从门口那边快速接近。 在看到客厅的那一刻,萩原研二终于意识到九条九月的房间里少了什么垃圾桶。 他的目光在卧室内左右巡视,很快便锁定了目标,探头看向床下,将明显是被人刻意塞进里面的垃圾蒌一把拉了出来。 九条九月听着塑料在地板上拖拽的声音,内心直呼完蛋。 这两个家伙敏锐成这样做什么? 萩原研二皱着眉头看向垃圾桶里的一堆碎布片。 布片的颜色和面料都很眼熟,明显来自于九条九月常穿的白衬衫,并且边缘处非常工整,应该是用剪刀剪裁的。 但是布片的分量好像不太对,这不像是一整件衣服的用材。 思索一会后,萩原研二直接上手将里面的布料残片捞出,蹲在地上就开始拼了起来。 拼着拼着,他越来越沉默,最终拼好之后,他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萩原研二缓缓站起身,接着立刻将目标锁定到了一个他之前没有怀疑,但此刻这间卧室内仅剩的一个可疑地点。 沉闷的脚步声逐渐靠近,九条九月缩头鸵鸟般死死闭上眼。 眼前突然一片大亮,她怀着破罐破摔的心态睁开眼,正好对上一双瞪大的紫色眼睛。 四目相对,萩原研二傻了半天,最终心情复杂地将缩成一小团的九条九月从被她蹭得乱七八糟的衣柜里捞了出来。 第102章 番外 变小其下 九条九月两手抱臂, 一脸深沉的坐在饭桌边的木椅上,从椅上垂下的两腿晃了晃她现在双脚甚至够不到地,想到这里, 她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桌对面的两个人摆出了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 所以,你一觉醒来就是现在这样了? 九条九月瞥了问出这句话的松田阵平一眼。 看到被萩原研二从房间里拎出来的九条九月,松田阵平先是震惊, 接着便坐在椅子上笑得差点背过气去, 现在他终于擦干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打算干点正事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昨天没吃什么奇怪的东西, 睡前也没有异常松田阵平突然站了起来, 九条九月停下嘴, 还以为他要发表什么高论。 结果他伸长了手,在她头顶跟撸狗一样揉了好几把:同样摆着一张臭脸,变小之后显得可爱多了嘛。 头顶被人揉来揉去的感觉让九条九月浑身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她试图一把挥开松田阵平的手,然而无论怎么用劲按在她脑袋上的那只大手依旧纹丝不动。 看着在眼前挥来挥去的两只手,松田阵平忍不住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哎呀, 手真短呢, 这样是打不着我的。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脸上的表情愈发灿烂起来:直接叫长辈全名可是很不礼貌的呢,小·朋·友。 九条九月气得要死。 不知道为什么, 变成小孩子之后脾气似乎也跟着变得冲动了,如果是原来,她对松田阵平这种幼稚的行为连白眼都懒得翻,现在却恨不得冲上去直接踹他屁股。 看着眼前这张怎么也够不到的嚣张面孔,九条九月一下子冷静下来。 虽然她现在短胳膊短腿不能把松田阵平怎么样, 但对付这个得意忘形的混蛋还有其他办法。 嘶!松田阵平突然感觉自己小腿前侧被什么东西撞到般一阵剧痛,他一下松开按在九条九月脑袋上的手, 抱着自己左腿跳了起来。 疼疼疼疼! 第189章 活该。九条九月冷哼一声。 力b射程c,打松田阵平够用了。 松田阵平身边的萩原研二到现在都一直保持着沉默。他低着头,用两只手把自己的脸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只眼睛,然而双肩却一直在可疑的上下抖动着。 终于,他憋不住松开遮脸的手,紧接着松田阵平的动作,也一把按在了她脑袋上。 卡!卡哇伊! 九条九月在萩原研二恨不得把她头顶薅秃一般的大力揉搓中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这个世界,毁灭吧。 既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恢复回来,九月酱应该得买点换洗的衣服吧?蹲在面前的萩原研二双颊泛红,眼中写满亮得吓人的兴奋。 你现在笑得真像个拐卖儿童的变态。九条九月瞬间倒退一步,我身上这件就够了。 感谢精密度a的昨日重现花一小时拿旧衬衫赶工的衣物,她好歹不用走两步就被拖地的裤子绊一跤,不过穿是能穿,剪裁有多精致就别想了。 虽然蔽体是够了啦,但是一点也不好看。萩原研二兴致冲冲地拽着她就要出门,走,我们去买一点适合九月酱现在穿的衣服。 不要。九条九月面无表情地扯住他的手:请你考虑一下我这张特征明显的脸,遇到熟人你打算怎么跟别人解释?九条九月英年早婚吗?我一点也不想以后变成整个警视厅的八卦对象。 听起来似乎有点道理。萩原研二停住脚步沉吟,话虽这么说,九月酱就是找借口不想逛街吧?果然就算变小了喜好宅家的本性也没有变呢。 根本不是宅不宅的问题陪萩原研二逛街,就连她身高174的成体都得累的半死,对现在体力和腿长都缩水了的她而言,根本就是地狱啊!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萩原研二捏着下巴,盯着九条九月的表情上下打量一番,突然露出一个了然的笑,那游乐园呢?你觉得怎么样? 拒绝的话在嘴边停下了。 九条九月悲伤的发现,自己身体里消失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童真,似乎真的随着身体的变小重新觉醒了。她现在,确实还挺想去游乐园的。 萩原研二行动力高得吓人,说要去游乐园,几分钟就把票都订好了。 九条九月艰难地一格一格走下六楼时,已经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了。这种后悔在去乐园的途中,萩原研二一个刹车她直接从后排座椅上滚下来的时候瞬间到达了顶峰。 谁叫你现在腿都没着地还不系安全带?松田阵平回头无语的看着她。 我现在的身高根本用不了安全带。九条九月扒着前面的副驾驶座从地上爬起来,幽幽的说:看来某人即使被交通课教育过那么多次,交规依旧记得不太熟练啊。 换做平时,松田阵平肯定已经怼回来了,但这次他什么话都没说,默默就把头转了回去。然而就算试图掩饰,九条九月依旧从后视镜里清楚的看到了松田阵平的表情他在狂笑。 所以为什么变小的不是松田这混蛋? 作为人气超高的大型游乐园,多罗碧加即使是在工作日也依旧人满为患。 九条九月小时候本来体力就差,现在腿还短,在公园里没逛多久就累得像死狗。 这就走不动了?萩原研二惊讶:也对,差点忘了九月酱刚进警校时就体力不太好呢,看来是从小时候就一直缺乏锻炼的样子。 松田阵平思索一番,突然蹲下来,对她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叫我一声松田哥哥的话,可以考虑背你哦。 打死都不要。 真的吗?接下来我们还要在园区里逛一整天。只要一句话,接下来的路程都轻松了,你不觉得这样很划算吗? 哦。九条九月一脸冷漠的叫道:松田おじさん。 松田阵平: 果然变小之后还是一点都不可爱。 九条九月置若罔闻的往前走。 松田阵平两手抱着脑袋,和萩原研二一起迈着小步缀在她身后。 所以萩,为什么会突然想要到来游乐园玩呢?他小声问。 你也发现了吧?身体缩小之后,九月酱的性格似乎也变得孩子气了一点。萩原研二同样小声的回答。 小孩子都会很喜欢这种地方吧?而且我记得之前九月酱说,她小时候没有去过游乐园。他轻声说出自己的想法:我只是觉得,虽然之前作为小孩子的时候没能体验到,但既然出于不知何种原因重新回到小时候,那就当作天意给的补偿好了。 之前那次去多罗碧加,我们几个才在园内逛了几圈就被案子打断了,这次怎么样也该玩得尽兴一点。所以,今天就让九月酱像真正的小孩子一样,做一个小孩子应该做的事吧。 是吗?听完他的话后,松田阵平陷入沉思。 第190章 九条九月在前面走着走着,突然感觉自己身体一阵悬空,她往下一看掐在腰间把她高举起来的那双手,眉心顿时一跳: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唇边挂着志得意满的微笑:你都叫我大叔了,总不能让你白叫,我们一起来玩个游戏怎么样? 九条九月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思维稍微清醒之后,她一个激灵,立刻将自己的双手凑到眼前。 很好,完全正常,看来她只是做了个诡异的梦。 咚咚咚。萩原研二一大早就站在九条九月公寓的前敲门。 来了。她黑着脸拉开门。 松田阵平站在萩原研二身后,九条九月现在一看到他,就想起变小时被这家伙仗着身高优势强行托起来玩抛举的惨痛回忆。 她越想越不爽,干脆抬手直接给了他一拐子。 松田阵平一脸迷茫的捂着肚子纳闷:我又哪里得罪你了? 第103章 番外 kuku和jojo 那个男孩有着紫到发黑的头发, 以及一双同色的眼睛。尽管五官轮廓立体,但也有日本人的特征,看起来像是混血儿。 坐在公园长椅上的九条九月不感兴趣的移开了眼, 过了一会,察觉到什么似的猛一回头,就看到了一张凑近的大脸。 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诶。无声出现在她身后的男孩对没有吓到人有些失落, 但是想到什么随即又兴奋起来, 指了指一直站在自己身旁的蓝粉色人形虚影对她说:你应该也能看到他的, 对吧? 前一天已经经历过一模一样的事情了, 想装出惊讶才比较需要演技吧?九条九月面无表情的想。 确实可以看见。她回答。 脑中产生想要它出现的念头, 紫灰色的人影便也安静的浮现在她身边。 面前和她相同年纪的男孩看到这一幕后眼睛刷的一下亮了起来:你还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和我一样的人呢! 他激动的自我介绍道:我是东方仗助!这家伙我把他叫做疯狂钻石, 我可以和你交朋友吗? 感觉这种过分活泼又自来熟的性格会很麻烦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和自己有着同样能力的人。 因此她并没有刻意躲避这份初遇,而是默认了对方的接近:九条九月,这是我的昨日重现。 九条!东方仗助看上去总是一副开朗的神情, 明明他长了一副混血面孔,还很受小女孩欢迎,所以会被同龄的男生排挤, 却总是笑得没心没肺。 他炫耀似的侧过身对她挑起一缕耳后的头发:我的头发又长长了诶。 四岁那年, 东方仗助因为不明原因高烧不退。 当时外面正好下起大雪,救护车无法赶来, 母亲送他去医院时,车子也在雪地里抛锚,是一个路过行人帮忙把那辆陷进雪地里的车推了出来。高烧得神志不清仗助记不清对方的脸,只记得恩人是个留着飞机头的小混混。 病愈后,仗助就此觉醒了特殊的能力, 并且为了纪念恩人,打算和他留起相同的发型。 但对于原本和大多数男孩一样剪着寸头的仗助而言, 就算头发已经留了两年,也没有攒到他想要的长度。 大概还要再长一到两年才能成功盘起来吧九条九月对比了下垂在自己胸前,总是在剪但依旧比仗助长很多的浅发:没办法,毕竟男生的头发长得就是慢一些。 她抬起头,才发现仗助正在若有所思的盯着她:怎么了? 说起来,九条的能力也是生病之后觉醒的吗?他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我还从没有见你用过你自己的能力呢。 以你强盛的好奇心,居然憋到现在才问,这反而让我比较惊讶。九条九月吐槽道。 因为九条不仅不用自己的能力,也几乎从不提起,即然不说,那就是不希望别人知道啊。东方仗助理所当然的说:告不告诉别人本来就是你的自由,反正无论你做什么决定,肯定都有自己的理由吧。 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九条九月瞥开脸:和你不一样,从有意识开始,昨日重现就陪在我身边了。至于为什么不用自己的能力我只是单纯的不喜欢使用它罢了。 咦?东方仗助满脸惊奇:就这样吗?没有其他的理由?明明是自己的能力,为什么九月会不喜欢它呢? 因为会很无趣。九条九月回答道:这是一个非常无聊的能力。 无聊的能力啊东方仗助皱眉苦思,完全想不出来会是什么样的能力呢,要不你把昨日重现叫出来让我猜猜看? 从外表能看出来些什么啊?话所如此,九条九月还是无奈的显现出了自己的替身。 东方仗助仔细打量着和他的疯狂钻石看起来截然不同的紫色替身。 金属质感的鸟嘴,鹰一样的脑袋,人偶般的球形关节,还有 那昨日重现能飞吗? 为什么这么问?就像不理解东方仗助为什么天天那么快乐一样,九条九月也时常搞不懂对方脑子里那些一个接一个的奇思妙想。 第191章 因为它有翅膀啊,有翅膀难道不应该会飞吗? 但是昨日重现的翅膀跟身体大小完全不成正比吧?她无语的戳破了东方仗助小孩子的幻想。 但是本来昨日重现就没有实体,能飞不是很正常吗? 说的还挺有道理不对,明明是仗助把她带偏了! 九条九月有时会跟年长的男生打架,而且打起来相当凶狠,是那种不怕疼也不要命的打法。 青春期刚开始的时候,女孩子总是要比男生长得更高,同龄的九条九月现在就比东方仗助高上五公分,遇到不良少年找茬时她也总是将东方仗助护在身后:对付这种色厉内荏的小混混根本不需要什么技巧,只要表现得够凶狠,把他们吓怕了就不敢再欺负人了。 但是会痛吧? 人类之所以会对受伤产生疼痛感,本质是对大脑的一种提醒,因为人受伤过重就会死掉,因此才产生疼痛让人应激,以避免下次继续受到。她强行按下想要一起出头的仗助:我一个人没有关系,反正只要有仗助在,就算受了伤,你的疯狂钻石也可以把我治好。但如果受伤的那个人是你的话,你的能力是没有办法治疗自己的。 仗助,你要是受伤了的话,朋子阿姨会担心的。 在面积有限的学校内虽然逼无可避,但只要出了学校,九条九月总能七拐八绕的带他远离别人的围追堵截。 在某次又被带着以奇怪的路线躲过小混混的校外围堵后,回到家中中,东方仗助终于恍然大悟:所以九月的能力是预言吗? 好厉害!他的眼睛瞬间闪闪发光。 哦。正在写作业的九条九月头也不抬的回应。 为什么九月的反应这么冷淡啊? 明明你的能力那么厉害,要是我能预知未来的话,就可以次次考满分,作业也能不用做就知道答案了,在老妈回来之前还可以提前关掉电视免得挨教训你是想这么说吧?她以一种念课文的语气毫无起伏的复述道。 咦咦!九月怎么会知道我心里话的?! 你以为预言是什么?当然是因为这些没出息的蠢话我已经听你说过一遍了,笨蛋。 预言不是用来不劳而获的工具。九条九月严肃的对他说:昨日重现所模拟出的,是第二个自己,自己本身越强大,它所能获得的线索就越多。 不要总想着去走捷径,如果一直靠着抄答案得过且过,总有一天连别人写在作业上的东西是什么都看不懂了。一旦过度依赖预言,最终只会退化成脑子都不会用的笨蛋,无论掌握着多有价值的能力,都不可能发挥出它真正的作用。 东方仗助沉默了好一会,就在九条九月以为自己严厉的语气把人说哭了的时候,他却激动又兴奋地喊了起来:好厉害! 哈?她迷茫的看着他。 我都没有想得这么深,九月果然好帅气! 果然,不论认识了多久,她依旧拿这种脑回路奇怪却又过分坦诚的性格没辙。 所以九月平时才不怎么用自己的能力吗?仗助一脸恍然大悟的问:因为怕自己滥用替身? 跟那倒没有关系。九条九月瞥开眼,毕竟是我自己的能力,我有信心自己可以掌握好它,之所以不用,我以前应该跟你说过吧,是因为这个能力很无聊。 咦?东方仗助不由得迷茫起来。 这么说来印象里好像确实有一段这样的回忆,不过预言这么厉害的能力,到底哪里会让人感到无聊啊? 九条九月看起来很清楚他在想些什么,她于是仔细的对他剖析道: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提前知道,每天重复着一模一样的对话和日常,你不觉得这样的生活很无聊吗?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一直皱着眉,看得出来她确实不太喜欢自己的能力:而且,这个能力没有你想得那么好,副作用很多。因为预言与现实的视角容易混淆,用起它时我看起来就像个肢体不协调的傻瓜。而且灌入脑袋信息量太大了,脑袋会疼,饭也会比平时吃的多,运动一会就没体力了。太麻烦了,我一点也不想用它。 但是,九月的能力明明就很厉害。东方仗助摸着脑袋,有些迟疑的说:而且我觉得我和九月能力之间的相性很好哦。 为什么这么说? 九月居然连这都不明白!看她露出疑惑的表情,东方仗助的神色瞬间得意起来,骄傲得让九条九月幻视出了一条晃来晃去的尾巴,因为,我的能力虽然是修复,但是只能够修复自己以外的东西,不过九月如果受伤的话,我的疯狂钻石是可以给你治疗,而九月在我遇到危险之前也可以提前知晓,这样我们两个就都不会有事了。 九条九月盯着他看了半天,才用小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嘟囔,说的倒是没错。 第192章 她想,虽然仗助是笨蛋,但某些时候也意外会说出一些让人惊讶的话来。 josuke,kutsuki。 不论是这两个读音相似的名字,还是互补的能力与性格,她与仗助之间,似乎的确有一种奇妙的缘分呢。 第104章 番外 萩原 作为警校里的优等生, 警视厅里一入职就注定前途无量的职业组,九条九月这个人的性格也配得上自己身上的那些光环。不论案件中突发怎样的意外,察觉到多令人震惊的真相, 她的反应总是那么冷静。 就算有人讲了很好笑的笑话,她也只是礼貌性的弯弯唇角,虽然不显得太热切, 但也不会让气氛冷凝下来。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 萩原研二并没有察觉到异样。 【哇, 不愧是九月酱。】 他只是这么觉得。 不论是那种镇定的神情, 还是沉稳和缓的语气, 都让人一看就觉得安心又可靠。 但很多时候, 她总会旁若无人的陷入发呆。 有的时候是在独处下,有的时候是走在马路上,甚至是在与别人说话时。虽然旁人的讲话她看起来似乎听得很认真的样子, 问的问题也能顺畅又言之有物的接上,但萩原研二能察觉出来,她就是在发呆。 他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明明眼前空无一物, 眼神却仿佛能实质性的落到某处的样子。 她在看些什么呢? 还有的时候, 她的心绪会无端的波动起来。虽然这种情绪上微妙的变动正在变得越来越难以察觉,但萩原研二偶尔还是能敏锐的感知到。 好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这样子, 明明是很遇事不惊的人,为什么总是会在他意想不到的时候显现出或喜悦或诧异的神情来呢? 萩原研二有些跃跃欲试。 【真好奇,好想弄明白。】 某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九条九月突然失手打翻了水杯。 【又来了,又是这种不知因何而起的情绪波动。】 怎么了, 九月酱?萩原研二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九条九月闻言抬起头。 她就这样深深地盯着他看了很久。 萩原研二被那种他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复杂眼神看得有些坐立难安,但幸好她很快又低下头去, 拿出手帕擦拭起桌上的水迹。 今天晚上你们先回去吧,萩原。她边擦拭边说道:我突然想起来,有件比较重要的任务没完成,今晚又要加班了。 诶?嗯。萩原研二刚应了一声,她就收拾完东西匆匆离开了。 去抽了根烟所以来迟了的松田阵平端着刚打完的饭走到他旁边。 九条那家伙呢?他有些惊奇的问道:这么快就吃完了? 不知道萩原研二看着她离开时的方向,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总感觉,心里似乎有些奇妙的不安。 【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呢?】 脱下沉重防爆服的萩原研二坐在空旷的楼道里,戴着白色手套的指尖夹着一支烟。 这栋公寓里的居民,已经全都避难去了。接到楼下警察情报的年轻队员拿着对讲机对他说道。 知道了。萩原研二取下那根未抽哇的烟,扔进深蓝色的塑料密封袋中,那我们,就可以慢慢来了。 他翻身站起,又接着蹲到显示屏一片黑暗的炸弹前:先把感光□□换成光电管,再把水银汞柱接到白色管线,然后看液晶显示银幕 他分析的步骤还未说完,就被兜里震动的手机打断。 喂,松田,什么事啊?他抬手接起电话。 你还在上面磨蹭什么东西啊?快把那玩意解决掉。电话里传来松田阵平不满的声音。 拜托,不要大呼小叫的可不可以啊,定时器已经停住了萩原研二的语气带着一惯的笑意,但不知为什么,他心里正浮现出一种微妙的不安。 直到今天早上,说要加班的九条九月也没有回家。 发给对方的短信迟迟未回,他在对方的公寓门口敲了好久的门,又询问了楼下的保安才确定了这个事实。 是发生了什么很要紧的案件吗? 他收回有些飘远的思绪,继续回复道:我这边这个炸弹,要解决起来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组装的原理虽然很简单,但里面却有很多陷阱萩原研二低头看向面前的炸弹。 然而,原本已经停下的数字在他骤缩的瞳孔中,突然重新跳动了起来。 爆炸前的最后一秒,炸弹的计时奇迹般的停了下来。 死里逃生的萩原研二下楼之后被差点吓死的松田阵平揪着领子一顿教训。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小阵平!以后一定会记得穿防爆服的!他几乎是下意识露出笑脸举起双手,做出一副投降的姿势。 松田阵平就要敲在他脑袋上的手突然的停了下来。 笑不出来就别笑了。 诶? 难看死了,萩。 第193章 踩着轻飘飘的步子,坐上了回警视厅的警备车后,萩原研二低下头,看着自己撑在膝盖上的手。 他的双手正几不可见的微微颤抖。 他真的活下来了吗?在那么惊险的情况下,炸弹犯最后一刻不知道为何突然停下了起爆装置。说不定他现在已经死了,现在的一切都是他死亡之后的幻想也说不定? 萩原研二举起颤抖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脸。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警备车已经停在了警视厅的门口,此时恰好另一队警车也同时回归。 为首的那辆警车与后面跟着的其他白色为底红蓝相间,车门上写着警视厅三个字的警车不同,是一辆白底上带有蓝黄配色,车门上标注着mpd几个字母的警车。 东京其他警署的车辆? 他踩着跟上车时同样轻飘飘的步子下了车,那队一起回来的警车也同时在警备车辆旁边停了下来。那辆与众不同的警车打开的车门里,走下来的是不知因何而外出的 九月酱?他下意识自言自语道。 然而那个从车里走下来的人却似乎敏锐的察觉到了他轻到几不可闻的自言自语,跟围在身边几个一课警察说了些什么后,便抬步向萩原研二的方向走来。 她的步伐不快,但却非常有力,披在肩上的黑色西装外套随着她的脚步有规律的摆动,就连眉眼间也带上了一种他此前从未见过的凌厉而迫人的锋锐气势。 萩原研二愣愣地看着她一步一步向他走近,最终停在了他面前。 风将她身上不知因何而起的血腥味送到了萩原研二鼻端。 砰 腹部突然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 清醒了吗?她问。 好疼!!!萩原研二终于从呆愣中反应了过来,下意识捂住发疼的肚子。 她嗤笑一声:怎么样,不是在做梦,你还活着呢。 九条警部补,关于那个意外死亡的炸弹犯的情况身后的一课警察在她说话的时候按捺不住地追了上来。 她皱了下眉,按捺住语气中的不耐烦:知道了,这件事我们等会再谈。 九条萩原研二即将问出口的话语在九条九月望向他的眼神中停了下来。 她犹豫了一下,不太熟练地伸出那只看起来白皙干净,却带着比身上更浓血腥味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去了,别摆出这幅梦游的丢人表情。 她说:现在已经没事了,萩原。 第105章 番外 松田 周末, 九条九月照常去松田阵平公寓打游戏。 走进客厅的一瞬间,她的视线就被茶几上一个异常醒目的东西吸引了。 炸弹模型? 这应该是你们爆裂物处理班训练用的吧?你们队长居然能让你把这种东西带回来?九条九月惊奇的蹲在模型边上围观。 松田阵平无语的瞥了她一眼:怎么可能,这东西是我自己做的。 嘶九条九月于是倒吸一口凉气, 用一种眼见大好青年自甘堕落的痛心疾首神情注视着他,怎么?你终于嫌弃警察工资不够,打算协助极道组织爆破东京挣外快了? 你做什么梦呢?松田阵平随手抓起茶几上搁着的模型就扔给了她。 喂, 这种东西别到处乱丢啊。九条九月吓了一跳, 连忙伸手接过。 又不会真的爆炸, 你有什么好紧张的? 你确定吗?九条九月盯着这个怎么看怎么真的模型, 露出纠结又不理解的表情, 话说, 你没事给我这个东西干什么? 练手。松田阵平言简意赅道。 啊? 你之前不是才经手过一起案子,就是东京港口那次,当时那个工厂里面不是突然发现了炸弹吗? 松田阵平腔调懒洋洋地解释道:本来觉得你这个在搜查二课坐办公室的家伙没必要学, 但谁叫你一点都没有职业组的架子,天天闲着没事就往犯罪现场跑。夜路走多了总会撞见鬼,现场跑多了总会见着炸弹, 这种东西你还是多少会一点比较好。 负责经济犯的二课警察, 在东京这个日本的政治经济中心居然经常有机会遇见炸弹说出来真像什么新品种的地狱笑话。 九条九月虽然也有点无语,不过还是盯着手上的炸弹看了起来。 一般想要拆除炸弹, 首先要卸下挡住内部线路结构的液晶显示板。松田阵平撑着脸盘腿坐在她旁边指导,不过有种炸弹内部装了光敏元件,突然打开显示板让内部重见天日的话就会直接爆炸,但我们现在还教不到那步,总之, 起码这个炸弹你可以直接拆掉了。 诶九条九月从嗓子里发出一段拉长的气音,抬手接过松田阵平递给她的螺丝刀和钳子。 她首先卸下了显示板四周的螺丝, 在看到炸弹模型内部的元件和线路后下意识赞叹一声:做的还挺漂亮的嘛。 那当然,想要把这堆杂七杂八的线排得这么美观工整,将里面的不同的结构想这样和谐又紧密的拼合在一起,你以为是随便找个人看几本书就能做到的吗?松田阵平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骄傲的臭屁感。 第194章 引信,外壳,还有不同化学性质的炸药之间的配合,可不是普通的排列组合的那么简单,不只需要精通各种相关知识,还需要敏锐的观察和即时的判断 松田阵平滔滔不绝的大谈起了这些电子线路和元件的规整美丽,以及背后专业知识的深奥精妙,当意识到自己的思维似乎跑得太偏了之后,他终于在九条九月微妙的眼神里强行将话题拉了回来。 总之,一般的炸弹的内部结构会比这个歪七扭八得多,光看线路的排列和复杂度就可以大致推断出这个炸弹的制作水平了。当然也有例外,不过你估计遇不到,反正先从简单的练起。 第一步,先将电源断开 九条九月就这样在他的指导下按部就班地完成了整个炸弹的拆解。在她专心剪断最后一根红色的引线线后,松田阵平挑了下眉:还不错么,第一次就这么顺畅,看来你还挺有天分的。 九条九月一脸诧异的瞥了他一眼:居然能从你嘴里听到这种夸奖别人的台词,还真是不容易。 你不要把我形容得像是什么只会损人的缺心眼。 松田阵平嘴角抽了抽,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手表:对了,你前两天委托我的那个东西修好了。 真快啊。九条九月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盯着几乎恢复如新,原本停止的指针也开始重新走动的手表,不愧是松田。 这么简单的东西,修好了也没什么好得意的,是你的水平太需要锻炼了。松田阵平从有点乱的书架里翻出一本厚厚的书,附带一个同样厚得吓人的笔记本,举到九条九月眼前,反正你今天难得休假,干脆把这东西都记下来吧。 全部吗?九条九月看着那两本叠在一起厚得跟词典一样的书,向上摊开的双手微微颤抖。 当然了,拆弹可是一门很深奥的学问。松田阵平露出幸灾乐祸的笑。 他放手的同时,九条九月只感觉自己的两手瞬间一沉,得用尽全身力量才能控制着自己的手部肌肉不要丢脸的颤抖。她连忙将这两本书放在自己的腿上,皱着眉头翻阅起来。 无人说话的房间安静下来,只听得见一阵一阵书页翻动的有规律轻响。 首先是目录。 九条九月聚精会神的一行一行往下看。 第一章:炸弹的基础知识 1.1 炸弹的定义与分类 1.2 炸药的组成和性质 1.3 炸弹的构造和部件 1.4 炸弹的引爆机制 1.5 炸弹的危害与风险评估 第二章:拆弹基本原理 2.1 拆弹的基本原则和步骤 2.2 安全措施与个人防护装备 2.3 拆弹工具和设备 2.4 炸弹解除技术 那块手表是谁的?一直默不作声的松田阵平突然开口。 九条九月愣了一下。她停下了翻书的手,抬起头来盯着松田阵平,接着露出先是始料未及,随后又恍然大悟的神情。 【你的心机有见长啊。】 她的眼神似乎在这么说。 啧。松田阵平发出郁闷的声音声。 还以为这种在对方专心做事时候的突然提问能够诈出来下意识的回答,结果这家伙不上当啊。 一块款式古早的男式手表,内部进了很多带着淡淡腥味还有点浑浊的水,就像是在哪条河流的河底泡过一样,表面上还刻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字母。这件事怎么看都透露着诡异,但对方的嘴就像难撬的蚌壳,只要她不愿意主动讲,谁都没有办法从里面问出什么话。 一个朋友。九条九月收回目光,继续翻阅着书页。 不出他所料,果然又开始打太极了,说了等于什么都没说。 你懒得说就算了。松田阵平干脆直接抱头躺在了沙发上。 我只是暂时还没有想到该怎么说,因为某些事似乎也没有讲出来的必要。 松田阵平不置可否,他轻轻打了个哈欠,听着耳畔的翻书声闭上了眼。 透过白色纱帘的阳光明媚柔和而不过于刺眼,纸页有规律的翻动声也相当催眠,松田阵平躺在松软温暖的沙发上,很快就萌生了困意。 对于睡眠质量不好不坏的松田阵平来说,这次他困的相当快。 昨晚熬到快天亮才做完那个模型,现在犯困也很正常吧毕竟他可不是某个将睡眠都进化掉的外星人。半梦半醒之间,他脑子里莫名冒出这样的想法这样想。 哪有正常人类能有那么充沛到离奇的精力,快得诡异的恢复速度,明明没受伤第二天身上却莫名多出几道淤青的。 隐瞒的事就跟浑身的刺一样多。 满身秘密又不肯坦诚的家伙,真讨厌。 抱歉,总一天,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们的。真正陷入沉睡之前,他似乎听到了这样一声很轻的话语。 呵,以这家伙锯嘴葫芦的程度,希望那一天是在他和萩埋进土里之前吧。 松田阵平在心里悄悄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