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宋教授结婚以后》 第1章 《和宋教授结婚以后》作者：贫瘠的岛【完结】 文案： 陆雪风没什么亲人，从小和奶奶相依为命。 现在奶奶病危，唯一的心愿是希望他能成个家。 他相了两次亲并不顺利。 这日相亲对象离开后，陆雪风坐在餐厅的原位没有动，很快有人迈着沉稳的步伐坐到了他对面。 他以为是相亲对象忘了东西，一抬眼，却望进一双陌生的清润的眼眸。 “着急结婚？和我试试。” / 宋穆清，z大生物系教授，长得好性格好家世也好。 陆雪风觉得这婚可以结，甚至感觉自己占了人家的便宜。 后，他揉着酸痛的腰，回想夜里这人占有欲十足的索取，哪儿还有半分平日里的斯文禁欲。 原来自己才是被占便宜的那个。 / 陆雪风不知道，宋教授当初看他第一眼，就惦记上了。 小剧场： 后来，陆雪风受z大邀请，为舞蹈系的学生们办一场讲座。 当天座无虚席，然而人群里却出现了一抹本不该出现的身影。 生物系很有名的宋教授怎么会过来听讲座？！ 学生实在好奇，不忍发问。 宋穆清的目光仍落在台上那人的身上。 他身着黑色半高领衫，露出些许洁白侧颈，只有宋穆清才知道，那底下遮挡住的，尽是自己昨晚留下的痕迹。 半晌，他才慢声反问回去： “来看我爱人，不行吗？” ◎生物系教授x舞剧编导 ◎温润斯文并不禁欲攻x清冷慢热漂亮受 ◎成年人的婚后日常，细水长流，保甜。 - 内容标签： 都市婚恋 甜文 轻松 先婚后爱 主角视角陆雪风互动宋穆清配角- 一句话简介：先婚后爱小甜饼 立意：慢品人间烟火，闲观万事岁月长。 第01章 01 宋教授01 “陆先生，恕我直言，你对伴侣的要求，不免稍微严苛了些。” 话音刚落，窗外骤雨伴风，大颗大颗的雨滴随之倾泄而下，打在地面和枝叶上，声音嘈杂，扰乱了陆雪风的注意力。 他视线偏了点，在那丝丝强劲的雨线上短暂停留几秒，再看回坐在面前的人——他的相亲对象。 陆雪风轻声发问，似是不解：“哪里严苛？” 他坐姿正，虽有一副精致得令人印象深刻的面孔，神情却始终是淡淡的，给人很强的疏离感。 蒋杰回想起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起，没在这人眼里望见过明显的轻松的笑意，瞧着大有些高不可攀的意思。 他也不拐弯抹角，直说：“你刚刚提过的要求里说，希望另一方有稳定的收入来源、固定居住场所，性格合得来，私生活干净，能做到互相谦让理解，这几点我都能满足。” 蒋杰记忆力不错，将这几条要求再次列了出来，盯着陆雪风，继续为自己说上几句好话：“但是不抽烟不酗酒...这就有点难办了，你知道现在的成年人，多少都沾点，做我们这行的，更是逃不开应酬，没办法。” 蒋杰现在是一家上市公司的部门经理，需要出面的酒局并不少。 陆雪风也跟着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嘴上没说什么反驳的话。 他说不酗酒，不代表是滴酒不沾，只是不喜欢伴侣经常醉酒回来。 看来蒋杰是没办法避免这种情况。 这次的相亲对象是小区的陈阿姨给介绍的。 蒋杰的基本情况陆雪风也大概了解，他是觉得这人照片看起来还算稳重可靠、事业有成，应该是长辈会钟意的类型，才提议过来见一面继续聊聊的。 “蒋先生，我理解你的工作需要。” 陆雪风碰了碰桌上的咖啡杯，轻抿一口，耳旁是玻璃窗外缭乱未歇的雨声。 他继续道：“但这点我没办法退让。” “为什么？” “这是我奶奶的要求。” 陆雪风看向他，神情认真。 “......”蒋杰顿了顿，说起奶奶，他忽然想起从陈阿姨那里得知，陆雪风的亲人不多，奶奶如今也在医院，病情不轻。 “我知道你奶奶的情况，不过我平时工作也比较忙，怕是没时间在医院帮忙照顾。” “没关系。” 陆雪风看出他眼神里的避让，淡淡提了下唇角，他没要求过伴侣必须照顾家里老人。 “我请了专门的看护，不劳别人费心。” 那估计费不少钱。 蒋杰不禁好奇：“你们搞艺术的是不是挣挺多的？” 陆雪风缓慢眨了下眼眸，还没回答，又听到对面忘了似的问道：“你是做什么的来着？” “舞剧编导。” “啊，啊对，编导。” 蒋杰喃喃重复一声，“我对这行也不是很了解，舞剧没怎么听说过，是不是跟话剧差不多，我以前给公司的大客户送过几张票，不过那玩意我也不太欣赏得来。” 他说完也意识到话里不妥，改口道：“有机会陆先生带我陶冶一下情操，有你专业的来介绍，我肯定能懂不少。” 陆雪风礼貌性地一笑，没说话，也没应。 “我在市中心有房子，刚提新车，工作好，性格自我感觉还行，按照你的要求我们应该挺合得来的。” 第2章 蒋杰把话题拉回来，“有些事情都是可以商量着来，你长得确实是我喜欢的类型，平时遇不到你这样的，不要求你们艺术圈的感情多专一，我也可以妥协点。” 陆雪风端起咖啡的手一顿，话音微冷：“这是什么意思？” 蒋杰微笑地含糊过去，没明说。 陆雪风自然能听出他话里的含义，想来是他当时提出私底下感情生活干净专一这点时，对方心里就不太愉快了。 他当时没有别的意思，怕是蒋杰自己会错了意，多想了。 当然陆雪风也没想解释，咖啡杯放回杯盘的时候落下清脆一声响，默了默，才开口：“蒋先生，可能我们不太合适，今天就到这吧。” 蒋杰一时诧异，没想到对话结束得这么突然。 “这样吧，咱们各退一步，先处着，你提个条件，我接受范围之内都好说。” “不必了。”陆雪风冷冷拒绝。 “陆先生，你...”蒋杰挽留道，“我们今天来见面，是要想着能好好处个对象，你这一点机会不给...这个圈子里找到合适的、条件品行都好的可不容易。” 陆雪风没有被他的话语打动，冷静道：“我需要一位可以尽早结婚的对象，在这前提下，两个人的性格合不合适非常重要，我不想花太多时间来磨合妥协。” 况且这人明显不是真心来谈相亲之事的，比起伴侣，陆雪风看他似乎更需要一个床伴。 “怎么，我性格不合你意？” “蒋先生的素质有待提高，当然其它各方面也不占优势...” 这回陆雪风说话没太客气。 蒋杰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情绪复杂，有点急了：“你什么意思...” 陆雪风没怕他，冷眼看回去，“希望蒋先生能早日找到称心的伴侣。” 话已至此，有了打发人的意思，蒋杰也不必再多说。 本来就不是很想来，圈里都知道，搞艺术的一向事情多，喜欢挑挑拣拣、自恃清高，来了之后发现果真如此，真是失望。 蒋杰压下心头不快，维持着最后一点颜面，没表现出来，将那点咖啡饮尽，朝陆雪风干巴巴扯了扯嘴角，便起身离开。 他走后，陆雪风才得以好好歇息。 回想起和蒋杰的相处细节，陆雪风觉得他并不符合自己心目中结婚对象的标准。 且不说来时这人迟到十来分钟不提前说明，后来两人的谈话中也总是有意无意显露出自己的优越感，以及眼神里的探寻、侵犯隐私的问题，都让陆雪风感到隐隐不适。 如今同性结婚已经合法合规，对于有结婚需求的同性相亲也屡见不怪，但陆雪风抽出时间相了两次亲都不太顺利，对方没有达到自己的期待值，不免有些心累。 他又想是否自己太心急了。 外面的雨不见小，路上行人依旧匆忙。 因为骤然的大雨，咖啡厅的客人比平时要多，但座位还是够的。 他从剧院的排练场赶过来的时候，还是助理兰昕递给他一把伞，说下午会有雨，要他提前备着。 想来这把伞倒是出现得及时。 相亲对象离开后，陆雪风瞧着外面风大，没急着走，自己还有点事情没有忙完。 参演他舞剧的舞蹈演员凌海早上发给自己一段视频，要他帮忙看一下。 凌海是刚提拔上来的主舞，第一次当陆雪风的男主角，难免紧张，害怕出差池，毕竟出演陆导的作品是一件足够幸运的事。 不过他本人认真肯学习改正，思想端正，不怕骂不记气，态度是很好的，这也是陆雪风欣赏的一点，所以不嫌麻烦，自然答应下来。 待会儿去了医院没有时间看，陆雪风只能抽着这些零碎的空隙对着这段舞蹈扣细节，看看还有哪里不到位的。 他当年学古典舞时也是这么过来的，不停地练习复盘，形成身体记忆。他看得仔细，将这位主舞演员展现出来的优点与不足之处都罗列出来，需要注意的点，情感转变的细节把握，这些容易忽视的小地方都强调一下。 给凌海的消息发过去，陆雪风的思绪得到短暂的休息，不禁放空，有些事乱七八糟地浮过脑海。 不知何时，玻璃窗上也氤氲了雨渍，视野看得不太真切，透出点模糊的绿影。 在淅沥的落雨声里，他听到有人迈着沉稳的脚步朝这边的方向徐徐走来，再在自己的面前坐下。 有一瞬间陆雪风以为是他的相亲对象忘了东西再回来。 他不经意间抬眼，却望进一双陌生的清润的眼眸。 隔着薄薄的镜片。 “抱歉，突然打扰你，愿意和我聊聊吗？” “有关于结婚的事。” 陆雪风心头微惊，不禁愣了下。 面前的人戴着副银丝边框眼镜，眉眼俊朗，话音清澈，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出现。 陆雪风不认识，但也不慌，一直没说话，等对方说个明白。 “可能这样说有些冒昧，我是说，如果，你现在着急结婚的话...” 宋穆清的目光直直落向陆雪风的眼睛，神色认真得不像是在说玩笑话，继续开口—— “不妨，和我试试。” 雨声小了。 一颗饱满的雨滴从窗上缓缓下落，浸出一道流畅优美的水痕，略显潮湿。 第02章 02 宋教授02 “我认识你的，陆编导，也看过你的作品，我很喜欢。” 第3章 “和你一样，我正好也需要一位结婚对象。” 陆雪风站在医院的檐下，脑海里仍然想着这几句话，和那个人带给他的不小震撼。 他说不上来，总觉得有些意外的巧合。 这位自称宋穆清的人来路不明，但其本人相貌优越，比起之前的两位相亲对象都要绰绰有余。 陆雪风想起他的介绍，宋穆清在z大就职，不抽烟也不爱喝酒，没有不良嗜好和感情纠纷，家庭和睦。 在自己看来，似乎没有什么毛病可挑。 陆雪风也见过他眼底温和的不含伪装的笑意，说起话来会认真看向对方的眼睛，带给人一种真诚的感觉。 但他还没有天真到轻易相信只见过一面的人的说辞。贸然前来搭话的人，别有用心也说不定。 结婚的事也不应该太草率。 陆雪风当时只说自己会考虑一下，明显是结束聊天的话术。 “我会等你的答复。”那个人说。 陆雪风兀自默了默，才将伞上的雨朝外掸了掸，动作放轻，抖落颗颗水珠，再合上。 垂眸看一眼胸前和肩头的位置，因为风没停过，走路时不免吹了些雨丝进来，微微打湿衣襟，但陆雪风没太在意，随手理了下衣服，之后便迈开脚步熟练地朝住院部电梯走去。 奶奶向来喜欢花，所以来时路过花店顺带买了一束，用来点缀病房，希望奶奶看到心情会好点。 推开病房门，徐姐正在给奶奶做按摩，听到动静，才转过头来，欣喜道：“陆先生，您忙完了。” 陆雪风点点头，将伞搁置在一旁，见到奶奶闭着眼睛，以为她睡了，便没出声打扰。 他先把瓶子的花给换过，新鲜的花枝插进去，动作轻柔。 奶奶邓玉珍并没有睡着，在徐莉跟陆雪风说话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忍不住侧头，看看自己的孙子。 “雪风。” 陆雪风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刻回过身去。 他在奶奶床边坐下，握住她那瘦弱的有些斑白痕迹的手，平日里显得冷淡的神情在这一刻融化，放轻声音回应：“奶奶，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 “没有，”奶奶笑起来皱纹明显，整个人瞧着要比前两天有精神些，没那么虚弱，回道，“下午休息过了。” 今天奶奶难得醒着，平常陆雪风过来，大多数时候她都在睡觉。 奶奶另一只手背上还扎着针，不方便动，她想要坐起来些，和自己孙子说说话。陆雪风和徐姐就帮忙垫靠枕，将她扶起来坐好。 “怎么又买花过来了。” “奶奶不是喜欢么，”陆雪风侧头看一眼那花束，“不好看？” “好看，好看，”奶奶连忙应下，又收了声，拉住陆雪风的手紧紧攥着，“让我看看你。” 奶奶说完这句话，目光就一直落在陆雪风身上，没挪开过。 她知道自己与孙子这样安安静静相处的时间并不多，所以每一次都很珍惜。 “我乖孙最好看。”她夸道。 陆雪风淡淡笑了下，已然习惯这样的夸奖，他对徐姐说道：“我来吧。” 便主动接过了按腿的活儿。 徐姐退到一旁，叠完衣服，把病房打扫了下，给自己找点事做。 她在医院做护理这么多年，各种各样的病人家属都见过。陆雪风表现上瞧着冷淡，实则几乎每天都过来，不论多忙，五天换一次花，陪到晚上才回去。 这样细心的家属她倒是少见，所以对这陆先生印象格外好。 “在下雨？” 奶奶注意到陆雪风衣襟有点湿，扭头望了眼窗外，雨声小，但听起来确实还在下的样子。 “衣服湿了。”她说。 “小雨，没事的。” 陆雪风应着，想着那点雨渍也快干了，不用在意。 徐莉顺便去关了窗。 “下完这场雨啊，估计又要降温了。” 这是场秋雨，气温再降下去就是深秋了，没多久，冬天也会来临。 “是啊，”奶奶接话，“都要多穿点，不感冒。” 说完她看向陆雪风，心中又不免难过，想起上次陆雪风说过的话，她一直挂念着，便耐心询问：“你上次说，有在认真相处的对象，是真的吗？” 她总觉得雪风是为了让她心里宽慰才那样说，她的孙子感情内敛，连自己情绪都不怎么表现出来，更不知道有没有谈过恋爱。 邓玉珍就是希望自己离开之后，雪风能够有人照应着，不再是孤单一人。 从小到大，虽然他都在自己身边长大，但其实已经孤单了很久很久。 甚至都不知道这些年他到底有没有真正开心过。 邓玉珍实在不忍。 陆雪风垂眸，没有看向奶奶的眼睛，回道：“是真的。” “那...什么时候带过来让我认识一下？” “等时间合适了，我就带他来，”陆雪风搪塞过去，安慰似的拍拍奶奶的手背，“在这之前，奶奶要把身体先养好，才好见面。” 邓玉珍笑了笑，眉眼柔和，也顺着他的话接：“那我是要努力了。” 她了解自己的身体情况，这种话都只是寄托罢了，但今天精神好，又想多知道些雪风的事，所以强撑着精神，继续问：“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陆雪风不跟奶奶瞒事情，很久之前，他在奶奶误会自己跟一位女性朋友的关系的时候，他就主动向奶奶坦白过自己的性向问题。 第4章 奶奶只有这一个孙子，纵使不符合她的思想观念，也愿意去试着理解，不苛求什么。 现在年龄大了身体不好，也慢慢想开，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只要是真的喜欢，有个伴在身边互相照料着，总归是好的。 听到奶奶的问题，陆雪风一时噎住，没想好如何形容，脑海里却忽然闪过宋穆清的脸庞，和他说话时的谦逊姿态。 “成熟可靠的成年人，”陆雪风简要概括，没过多透露什么信息，“奶奶别问了，你会满意的。” “好好。” 奶奶看他不想说，也不强求，他孙子自己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陆雪风敛下眼眸，又陪着奶奶简单说了些话。 临走之前，他去找主治医生问了一下奶奶现在的身体情况，以及需要留意的方面。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以后，又转述给徐姐。 徐姐年龄刚四十，不多说话，做事认真细致，记不住的内容、不太懂的方面还会用小本子记下来，是位朴素踏实的善良女性。 把奶奶交给她照顾，陆雪风还算放心。 等电梯的时候那段时间里，他回想起医生说的话，仍然没有得到松懈。 奶奶今年七十出头，当初陆雪风研究生毕业后在梧市定居时，就打算将她一起接来住，但奶奶一直没有答应不愿离开。年前才终于松口把她接过来，刚享了几个月的福，不想直接病倒在家，一检查，是心脏出了问题。 陆雪风这才知道奶奶身体不舒服已经好几年了，一直瞒着自己，不想添麻烦。 奶奶怕他担心，总是表现很乐观，但陆雪风只觉愧疚，所以也想要努力完成奶奶的心愿。 电梯里只有陆雪风一个人，在下行的空间里，他摸到口袋里的几颗糖果。 那是准备离开的时候遇到隔壁病房的一位小朋友，他抓着大袋零食到处送人，递了一些给陆雪风，说妈妈不让吃了，他快要长蛀牙了。 糖果是硬的。 陆雪风摩挲几下，蓦地想起口袋里还有一样别的东西。 那是宋穆清写下的纸条，被折叠好收起来。 当时在咖啡店匆忙留下的一份联系方式。 陆雪风把它摊开来，上面的字体遒劲有力，很有风格地写着宋穆清三个字和他的电话。 还有一行小字—— 「期待你的来电。」 说正式也不算特别正式，但这简单几个字所寓含的意义，让陆雪风感觉到如果真的打电话过去，会是一件很有仪式感的事情。 是因为这件事有人在期待，才显得特别。 陆雪风安静地看着，淡淡提了下唇角。 - 陆雪风的作品演出定在今天傍晚。 此刻汀南剧院的后台，演员们仍然在紧张地做演出准备，换衣服化妆，各自忙碌。 陆雪风也在其中，给主舞们说了几句鼓励的话。 这些天他们全身心投入创作排练，就是为了这一刻的上台演出，展现出最完美的姿态。 演出快开始前，他给奶奶打了通电话。 奶奶没办法来看，同样在为他祝贺，她感到骄傲和欣慰。 手机里有朋友尹宵雨十分钟前发来的消息，也说了几句祝他演出顺利这样的话。 陆雪风顺手回了个表情过去。 对方倒是秒回：「对了，你相亲的事怎么样了？」 尹宵雨也是学舞蹈的，从大学起就跟他认识了，现在人跟着舞蹈团在外地演出，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 「不怎么样。」 陆雪风敲了敲键盘，打发送。 尹宵雨连发了几个问号，回：「看来是没我不行啊，你等我回来给你参谋参谋。」 「再说吧。」 尹宵雨话多，陆雪风不准备在这时候多聊，又说一声演出快开始了。 尹宵雨就让他快去忙，两人结束了对话。 几个小时之后，最后一场戏终于落幕。 演出结束，堪称完美。 舞台上白昼般的灯光追着返场上台的舞蹈演员们，纷纷鞠躬致谢。 台下观众席掌声雷动。 陆雪风是最后出场的，光束将他笼罩，蒙出一圈梦幻般的光景。他站在舞台中心，身姿挺拔，成为所有演员和观众的视觉焦点，为这个作品做最后谢幕。 再之后，舞剧演员们下台换服装卸妆，观众们渐渐离场，偌大的剧院舞台变得空旷起来。 今天的演出很成功，但一会儿大家还在观众席前面来开个短会，做总结和复盘。 大多数都由几个排舞老师和晋鸿团长讲话，陆雪风只是简单补充，让大家继续保持这个状态，明天下午还有一场要演，不能松懈了。 开完会大家早点回去休息。 陆雪风从侧门出，见到几位捧着花和贺卡的资深舞迷等在那儿，都是看完刚刚演出过来的，打算向陆雪风贺喜。 陆雪风从她们手里接过，礼貌道了谢，又给签了名。他让助理兰昕帮忙拿着这些花，去放到车里。 这几个人都是熟脸，之前也见过。 陆雪风的社交账号有认证，粉丝不多不少，他很少营业，但留言都会看，博文下也有她们互动的痕迹。 陆雪风和她们聊了会儿，回答她们的疑问，大致提了一嘴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和商演排期。 几位舞迷也没有过多打扰陆雪风的时间，很有分寸，说期待他的下一次作品演出，之后便心满意足地离开。 第5章 陆雪风接了个电话，是晋鸿打过来的，问他走没有，说有个朋友想见见他，要不要过去。 晋鸿比他走得早些，他现在饭局的地方离这里还有点距离。 陆雪风低着头，踩了踩脚下细小的石粒，听完他说话，脚下挪动两步，“我...” 他话没说完，开了个头就收了声音。 “怎么，”电话那头晋鸿问他，“来不来？” 陆雪风看着面前的宋穆清，缓慢地眨了下眼，依旧保持着冷静的声线，拒绝道：“不去了，想早点回去休息。” “那行。” 他不想去的话晋鸿也不会勉强，休息更重要，以后也还有机会见。 “嗯，先挂了。” 陆雪风挂掉电话，对上宋穆清的视线。 “我来晚了吗？” 宋穆清此刻手里正抱着一束花，站在他面前。 夜里有风经过，吹动他的衣角，和额前垂下来的几缕黑色碎发。 “演出顺利。” 宋穆清把花递到他跟前，当作祝贺。 花束里面的种类较多，是比较符合剧场花束的类型，倒是搭配得很好看。 陆雪风不怀疑是宋穆清自己挑选出来的。 他也没有推辞，这是跟演出相关，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况且宋穆清特意过来，更加没有理由不接受。 陆雪风伸手接过：“谢谢。” 然后他面对着宋穆清，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见到对方。 “你...怎么会来这里？” 宋穆清眉眼含笑，将陆雪风的疑惑收尽眼底，望着他的漂亮又疏离的眼眸，反问回去：“或许，我也是陆导的粉丝？” 陆雪风显然没有相信，所以他并未接话，依然看向面前的人。 宋穆清终于承认道，“其实是因为，没有收到来电，只好自己来见你了。” 只是想见，而已。 第03章 03 宋教授03 这话听起来不像是假话，也不会让人觉得过于暧昧。 陆雪风对上他的视线，带着应有的礼貌，稍显疏离，道：“谢谢你来看演出。” 他抱着花，整个人冷清漂亮，神色比刚刚在台上谢幕的时候，要更加柔和些。 宋穆清还是那副自然的姿态：“不谢，好作品值得反复观看。” 陆雪风记得上一次见面，宋穆清在咖啡厅给出的提议，但他这几天因为一直在忙剧团的事情，没有时间给出答复。 “上次你说的...” “不着急，”宋穆清今天过来不是要这个回答的，“你可以再考虑一下。” 但他说完，又补充一句：“或许，你也可以试着多了解我一下。” 只有了解过后才能知道合不合适，要不要再继续。 陆雪风一时没有开口说话。 似乎在思虑。 秋天的夜里凉意很重，宋穆清看陆雪风也没有穿很多，站在风里显得有些单薄。 “不耽搁你的时间，我先走了。” “那好，”陆雪风没说挽留，“慢走，宋先生。” “这几天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 宋穆清临走前嘱咐一句。 陆雪风留在原地，轻轻点头，目送他离开。 读大学的时候他学舞，私底下和演出前的练习只多不少，陆雪风当时尤为刻苦，追求完美，老师也会提醒他要注意休息。 除去亲近的人，在学生时代结束后，已经很久没有人再对他说要好好休息的话。 当时他转编导的毕业作品拿了不少奖，在这个行业的身份紧跟着上升，受人尊重起来，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在嘱咐新人要注意休息。 外人眼里，他不上舞台，平日里时间也多，必然比不上练舞的人累。 兰昕放完花束回来的时候，宋穆清刚走。 她当初从实习助理时就跟着陆雪风，现在已经两年了，对大多数舞迷或多或少都有印象，唯独没见过这位男士，难免心生好奇，忍不住问道：“陆导，那是谁啊？” 陆雪风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身份给宋穆清，说舞迷不怎么恰当，说朋友也不太合适。 “是认识的人。”他搪塞过去。 兰昕长长“哦”了一声，半开玩笑道：“听说陆导这阵有在相亲，还以为会是追求陆导的人呢。” 陆雪风虽然平时少笑，看似有距离，其实本人没有架子，不死板，和身边的人都聊得来。 兰昕性子比较活泼，会开玩笑，但也不惹人生气。 她只是觉得那男士看起来气质不同，不像是普通舞迷，留下的印象要深一些。 还有，和陆导站在一起着实般配。 陆雪风看她一眼，“怎么会？” 兰昕便笑：“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嘛。” 男性舞迷虽有，但是特意来送花的却不多，以前等在这里碰到的男士，其实都是对陆导有意思的。 他们陆导长得好气质佳，还有才华，被人喜欢那是自然的。 陆雪风不与她多说了，接过车钥匙，便准备自己开车走了。 陆雪风的公寓离奶奶所在的中心医院不是很远，在寻湾区一带，开车的话只用十分钟。 今天他没有待太晚，因为被奶奶赶着回到公寓，要他好生休息，陆雪风等着奶奶睡下了，才回去。 陆雪风在梧市待了这么多年，还没有买自己的房子。 夏天他把奶奶接过来的时候，就是看重这个小区风景绿化好，很适合长辈居住。 第6章 陆雪风工作这么久，有一些积蓄，今年年底的打算是想带着奶奶一起去看新房，买一套完全属于自己的公寓，让奶奶一直住在这边不回老家了，却没想到奶奶先病倒，这个计划也只能先搁置下来。 去医院时，陆雪风还没有吃饭，所以路上顺便买了点水果，回家给自己下了一碗面。 他厨艺不算特别好，但填饱肚子是足够的，陆雪风不怎么挑食，应付一口就好。 这段时间房子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住，奶奶之前把每个房间都收拾得井井有条又<a href=https:///tags_nan/wenxinwen.html target=_blank >温馨，她不在，倒显得空旷起来。 陆雪风明白，其实是因为奶奶在，才有温馨的感觉。 吃完他休息了会儿，去洗澡换衣服。 之后，他先给陈阿姨发了消息过去，说不再考虑之前那位相亲对象。这种事上，陆雪风怎么也得给出明确的回复，向一直在费心的陈阿姨交待一声。 然后他收到了萧老师的信息。 「雪风，祝贺你的作品演出成功。」 这位萧老师名叫萧书仪，曾经也是剧团厉害的舞者，她是陆雪风的恩师。 小学的时候，陆雪风就与奶奶相依为命，两个人靠一家小店维持收入，家境清贫，即使这样奶奶也坚持供陆雪风去学舞蹈，支持他的爱好。 高中陆雪风为了减轻家里压力，没有选择做舞蹈生，想着自己学习还可以，哪怕是不走艺考路，靠文化课成绩也能读到不错的大学，再申请助学贷款。 后来是萧书仪出现，为他资助了一笔钱，才让陆雪风顺利完全舞蹈生的学业。 即便在大学，萧老师也会时常关心起陆雪风的成绩，主动提供支持。她不用什么回报，是真的把陆雪风当做小辈来关心体贴。 萧老师人美心善，这份恩情陆雪风始终记得。 所以毕业后时常也会约老师出来一起吃个饭聊聊天，给她送些礼物。 贵的礼物她不会收，萧书仪总说心意到了就好。 她看着现在熬出头的陆雪风，也是打自心底的欣慰。 这次的演出萧书仪也去看了，只是晚上还有点事，没来得及和陆雪风说上话。 忙完之后才给这孩子道个喜。 「谢谢萧老师。」陆雪风回过去。 「不谢啦，接下来有什么新的计划吗？」 陆雪风坐回床边的位置，一边擦头发一边回复：「会开始筹备新的作品。」 萧书仪先是表示出期待，才发语音过来说：“那生活上的计划呢，前阵子听你提过一嘴，不是有相亲的打算吗，现在有找到满意的人选吗？” 那是不久前，萧书仪在得知奶奶邓玉珍住院时，打电话过来慰问，陆雪风向她透露的一点信息，当时想法还没落实，萧书仪理解他的心情，也帮他留意着身边有没有合适的人可以介绍。 这回也是要说这个事。 “要是还没有的话，我这边倒是有个各方面都和你相配的男士可以介绍，是我们家泊呈的同事，人品你不用担心的，我都替你把关好了。” 萧书仪自己的儿子江意淮，也和陆雪风一样，是喜欢同性的，况且现在同性结婚已经合法，大家都接受能力提高了，没什么稀奇的。 萧书仪对他儿子的对象很满意，他们早已经领完证，是一家人，所以她也总是用“我们家泊呈”这样称呼，显得很亲切。 这次的人选是戚泊呈的同事，工作没得挑，萧书仪可是见过本人、和他接触过，觉得长相人品都过关了才过来同陆雪风说的。 那人性格偏向活跃，和陆雪风正好互补。 陆雪风听完萧老师的话，不禁犹豫。 一方面他不想辜负了萧老师一片心意，另一方面，他在相了两次不满意的亲后不免感到疲惫，确实不太想重新再去认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心理上有些抵触。 “要是你想要多了解一下，我就把他的联系方式推给你，不想也没关系，雪风，你不要有什么负担，我只是多提供一个选择，不强迫。” 陆雪风知道萧书仪的态度，不会强迫做什么，全凭自己意愿。 想了想，他还是拒绝了。 「萧老师费心了，不过我还是先不考虑了。」 “哎，好，那我们就不加了啊。没事的。” 萧书仪话音温和，知道自己是长辈，将这件事变成随口一提，不想给陆雪风任何压力。 话题又转到奶奶的身体情况。 陆雪风都如实告知，还在医院休养，要观察一段时间，配合药物治疗。 她耐心听完，说希望能尽快好起来。 陆雪风看时间不早了，平时这个时间，萧老师应该是要休息的，便没再多说，让老师早点休息。 萧书仪答应下来。 末了，她又发来两句安慰的话语。 「雪风，结婚的事，不要急的。」 「慢慢来，总会遇到最合适的人，对方肯定也在等你。」 陆雪风看着这些话，陷入沉默。 当初奶奶在重症监护室，几乎是留下遗言，遗憾没能见到陆雪风成家的样子。 她不想留雪风一个人。 奶奶躺在病床上虚弱地流下眼泪，话音迷糊，那一瞬间永远刻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陆雪风不想奶奶留下遗憾，才动了相亲的念头。 因为从小被父母抛弃，他只把最深的感情留给奶奶，平日里的情绪一直很淡，更不要说自己的感情。 第7章 陆雪风没有谈过恋爱。 大概是因为在他很小的时候，受到不负责任的父母的影响，对感情这件事完全没有抱过期待。 所以长大后，也没兴趣与人建立一段长久的稳固的情感关系。 他只需要让奶奶放心，找个合适的人登记领证，把日子简简单单过好，不一定要很喜欢的程度。 今天晚上萧老师的话让他开始重新审视一下自己的需求。 萧老师话音里的“有人也在等你”，让陆雪风无端想起了宋穆清的存在。 他还在等答复。 并没有催促自己，给了很大的考虑空间。 陆雪风翻出那张纸条，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见。 宋穆清留给他的印象并不差，只是当时他忽然出现的方式稍显突兀。 陆雪风仔细回想与他有关的事情。 坦白说，宋穆清的个人形象和言语行为，比每一个相亲对象都要好。 陆雪风觉得像他条件那么好的人，没有特殊情况，应该不至于也要相亲。 但他的确提出了那个建议，不失为一个选择。 与其花时间再去认识一个完全不相熟的人，不如提高效率，和宋穆清多接触下，再多了解几分。 陆雪风不是一个举棋不定左右摇摆的人，他思维清晰，决定果断。 这样想着，就已经拨出了那通电话。 对面很快就接通，他这才意识到，已经很晚了，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对方休息。 “喂？” 电话那头宋穆清声音清朗，听起来不像是睡觉的样子。 “宋先生。” 陆雪风思忖着如何开口。 只是这一声，宋穆清便听出来这是陆雪风的声音。 他不禁勾了唇角，低低应了声：“嗯，在。” 对方的声线隔着电流传过来，在深夜里有一丝撩人。 不知道为什么，陆雪风耳朵微微发热。 “我们，”他停顿一下，“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第04章 04 宋教授04 两人约定在隔天的下午见面。 刚好赶上周末，也是剧院忙的时候，演出多，随时得顾着。 陆雪风早上到了剧院之后就一直在忙，直到中午吃饭休息的时候才有空看看手机。 那天晚上他们打完电话，顺便把彼此的联系方式给加上了。 宋穆清的头像跟陆雪风想象得不太一样，本以为会是比较板正的教师风格，但事实上头像是一只戴眼镜的灰色企鹅玩偶，正对着电脑。 看起来有点像他本人工作的状态，挺有意思的。 兰昕给他和晋鸿团长都叫好了外卖，两人去休息室吃。 手机里新消息多，只有这个时候得空一一回复。 新加上还没怎么说过话的宋穆清的聊天框很快就被顶下去。 陆雪风虽然说主动邀约对方，但吃饭的地方还没订好。 他不知道宋穆清的饮食口味，自己在软件上翻翻找找。对方看起来随和有礼，对于吃的应该不会过于挑剔。 身边的晋鸿看他一眼，不禁开玩笑道：“怎么边吃饭还边找餐厅，这饭不和你胃口，得看着好吃的菜下口？” 陆雪风停了动作。 “那倒没有。” 但他也没多余解释什么，晋鸿习惯他这样说话简短，主动猜测：“不会是又要和人见面吃饭吧？还是上次那个人？” 陆雪风否认：“不是。” 晋团长平日在剧团里要求严苛、不苟言笑，但下了舞台在陆雪风身边其实是个关系还不错的朋友。 年龄要比陆雪风大上几岁，曾经是他的学长，从当初的小角色到首席再一路升到团长位置，事业有成。 晋鸿前年就结婚了，对象也是艺术圈的，不过人家不是舞者，是拉小提琴搞演出的。 当初追人也费了一番功夫。 他知道陆雪风要相亲的事，只是帮不上什么忙，身边熟悉的人，要么都有在发展的对象，要么就是直男。 目前唯一一位取向一致的，还是俩人都认识有过来往的，是个小几岁的小孩儿，研究生时期就缠着陆雪风一段时间了，估计还没死心，但陆雪风自己不喜欢，不在考虑范围内。 同行业其实也有，只是陆雪风顾忌着许多问题，不想找圈子太近的，怕到时候结婚后不合适再分开，工作上遇到难免尴尬，对身边同事也不方便。 “那这可是第三个相亲对象了？” 在晋鸿的认知里，陆雪风是极度怕麻烦的一个人，除了工作需要，并不喜欢主动去认识陌生人。 他在社交和情感上的需求都表现得很淡，让他主动去联系人相亲，还真有些难为他了。 之前这人都约咖啡馆，这次倒是主动看起餐厅来了。 吃饭比起喝咖啡，待的时间更长，也更亲近。 晋鸿瞧着竟然感觉有戏，问：“这个人合你心意？” 陆雪风想到宋穆清，淡声回道：“还行。” 那就是有希望。 陆雪风胃口不大，吃得差不多了，他将盖子合上，慢条斯理喝了几口水。 “俗话说事不过三，”晋鸿扒拉自己的饭，狼吞虎咽两口，凭着直觉道，“没准还真有希望呢，成了到时候早点领我们见见。” 陆雪风也不敢妄下定论，只说：“先了解看看。” 他吃完饭就坐着休息，看来看去，最后打算选一家梧市的本地菜馆，不了解对方喜好的话就吃当地菜，应该不出错。 第8章 晋鸿是本地人，给他推荐了两家口碑好的，味道不会差。 陆雪风将这两家的主页转发给宋穆清，看他想吃哪一家。 对面回消息倒是快，估计也是在吃午饭，有空看手机。 宋穆清：「好巧，我也在看这家店。」 他发了个张截图过来，店名跟陆雪风发过去的一样。 宋穆清：「我来订吧。」 没想到他先把这话给说了，但陆雪风想着是自己邀请人家吃饭，这事得由他来。 陆雪风：「不用，我来就好。」 他表示拒绝，宋穆清便没坚持，由着对方安排。 吃饭的地方很快就订好，两人还有各自的事情要忙，没有再继续闲聊。 晋鸿忽然反应过来，“你们约的今天还是明天啊？” “明天。” “得，”他眉一皱，不顺心道，“我还说明天结束后大家一起吃个饭呢，你又去不了。” 陆雪风这一阵忙奶奶和相亲的事情，好几次都没能和他们吃上饭。 “下次吧。”陆雪风推脱道。 “又说这话。” 晋鸿知道这次是要紧事，也就罢了，但他可没那么好说话，“下回怎么说你都必须出现，直接给你打包带过去。” 陆雪风淡淡笑了下，说“也行”。 “我认真的，昨天不是给你提过，有个老板喜欢你作品，想跟你交个朋友。” 陆雪风兴致不大，顺口应了下：“是吗？” “人跟我提好几次，”晋鸿知道陆雪风对认识新的人没什么想法，但人家身份在那儿，便说：“你就当陪我吃饭，给个面子见见。” 陆雪风没多想，答应了下来，毕竟有晋鸿在，他没必要费心什么。 - 第二天剧院的演出结束得比平时早一点。 晋鸿前一天晚上提前在群里通知过晚上要一起吃饭，他请客。 所以当大家回后台换完服装卸完妆，拿上东西准备出发的时候，发现陆导自己一个人要先走了。 兰昕也疑惑：“陆导，你不跟大家一起吃饭了？” “不吃了，有点事。” 几个舞蹈演员听到陆雪风这么说，装作心痛的样子，想要挽留。 “又不跟我们一起了？” “...陆导你好狠的心呐，弃我们而去。” “陆导，你不去的话，待会儿晋团喝酒了，又得在饭局上批评我们呢。” 秋莲这话是小声说的，没敢让晋鸿听见。 晋团长对他们要求太严格了，吃饭的时候话题也时不时转到工作上去，有陆导在的话，还能帮着大家说说话。 陆导瞧着冷，其实没真正凶过，在对他们舞蹈上的点评，用词可比晋泓温柔多了，大家都爱听他说话。 原来是怕被骂。 陆雪风看透她们的小心思，交代她们别让晋鸿喝太多。 “去去，又在说我坏话呢。” 晋鸿走过来，正好听到不让他喝酒这话，板正了下神色。私底下他倒是好相处的，不介意玩笑。 “你们求他没用，让他走，可别耽误了咱陆导的正事。” 纵然大家都好奇晋鸿口中的正事，但都很自觉没有去打探陆导的隐私。 陆雪风得以脱身。 从剧院出来，外面空气有些干燥，吹风的时候晾意明显。 上次那场雨过后，天气的确在迅速降温，已经到了穿厚外套的时候了。 他今天没有开车，车子刚好到期保养。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早，准备坐地铁过去。陆雪风不喜欢迟到，但也不会提前太久。 有演出时，汀南剧院地铁口的人流会比平常要多些。 傍边黄昏，远处挂着几抹浓郁的云彩，点缀云空。深秋的风拂过。 看起来景色不错。 陆雪风举起手机顺手拍了张照片。 刚收回，屏幕上显示来电人“宋穆清”。 陆雪风不禁沉默。 通常来说，在约好见面的前二十分钟提前打电话，也有可能代表对方有事无法赴约，或者说推迟赴约。 陆雪风可以理解，比起一声不吭就迟到的人，这样提前告知，是更有礼貌的行为。 他做好了听对方解释的准备。 滑向接听。 “喂？” “陆先生，不知道你有没有出发，如果你还在剧院的话...” 宋穆清短暂地顿了两秒，似乎是在思考措辞。 “刚好顺路，我可以来接你吗？” 第05章 05 宋教授05 陆雪风等着对方过来的这段时间里，正在思考从z大到汀南剧院，再到他们约着见面吃饭的悦来阁，是否真的顺路。 陆雪风还没去过z大，他大学就读的艺术院校与z大不是同一个方向，相隔甚远。 准备打开地图看一下路线的时候，一辆黑色轿车已经到了他的跟前停下，陆雪风凭直觉猜到这就是宋穆清的车子。 过来也就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他并没有等多久。 随后车门被打开，这人下来到他的面前。 “久等了。” 陆雪风摇摇头，“没有。” 宋穆清伸手，想要主动替他拉开车门，让陆雪风有些受宠若惊，说：“不用，我自己来。” 他倒是不太习惯事事都被别人服务，不喜欢麻烦人，哪怕兰昕作为他的助理，很多小事情也都是陆雪风自己来的。 第9章 宋穆清见状便收回手，回到主驾驶位置。 “要听音乐吗？”他问。 陆雪风也觉得两人暂时没有那么多话题聊，放音乐是个不错的选择，也不会显得尴尬。 宋穆清放的是纯音乐，曲风舒缓温和，用于调节气氛刚刚好。 陆雪风注意着他开车的路线，还是道出疑惑：“从z大过来不会绕远吗？” “还好，”宋穆清手握在方向盘上，在前方熟练地转了个弯，行驶进另一条道路，才说，“不是很绕。” 陆雪风想着他们这次吃饭的目的是相亲，但还是头一回经历由相亲对象载着自己去见面地点的。 实在有些奇怪。 陆雪风觉得自从和宋穆清相遇之后，总是会发生一点平日里不会遇见很奇妙的事情。 只是很细微的一点小事，又至于不违背常理。 前面快要红灯，随着车流，他们缓慢靠上前，又停下。 “为什么会来接我？”陆雪风在这个空隙，问出这个问题。 宋穆清的手指在方向盘上随着音乐的节奏轻点了两下，又侧头看过来，午后的暮色为他的眉目平添一份柔和。 “如果说，是为了我自己，你相信吗？” “你自己？” 陆雪风不太理解。 “我想给你留个好印象，这是加分项。” 陆雪风还是没有理解有什么需要额外加分的地方，他们只是一起吃个饭聊聊天，没有给对方打分的必要。 宋穆清望进他的眼睛，似是知晓他的疑惑，忍不住弯了眼眸，很有耐心地解答疑惑：“是希望你多考虑我的意思。” 陆雪风这才明了。 “你很在意吗？”他对上视线。 “当然。” 宋穆清话语里没有任何含糊的意思。 前方绿灯亮起，车辆起步，宋穆清的注意力又转回去，认真开车。 车厢里音乐流淌，阳光掠过，安静得让人感到平和。 陆雪风仍然在想他说的话，内心生出一点微妙的体验。 之前遇到的人选里，没有人这样看重他的想法，也没有人说想要在他的心里获得加分。 如果要按分数来算的话，他认真提出见面的两位相亲对象，从不守时开始，就在做减分的事情，似乎那只是一种必须要走的程序。 但宋穆清却在努力为自己博得好感。 而他又如此坦然地承认。 陆雪风想，这未免太犯规了些。 - 悦来阁在南江路上，那一带美食颇多，因为口碑好，这家店的生意一直很不错。此刻临近饭点，人稍微有些多。 陆雪风已经提前预订了位置，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去了二楼靠里的包间。 两个人吃饭，用不着太大的地方，只需要保证环境安静些就好。 今天这顿饭陆雪风请，来时他就点好了几道菜，现在直接安排上菜就好，不用多等，不够吃的话可以再加。 预订的时候陆雪风问过对方的饮食习惯，宋穆清没什么忌口，所以陆雪风又让晋泓推荐了几道不错的本地菜，按照他说的点。 刚落座，宋穆清从身后递出一样东西给他，“给。” “什么？” “见面礼。”宋穆清说。 陆雪风迟钝地接过，包装倒是好看，方方正正的礼品盒。 他看向宋穆清，不禁想到自己完全没有给对方准备什么，“抱歉，我...” 宋穆清知道他要说什么，头一次主动打断对方说话，温声开口：“这只是件小礼物，不要有负担。” 下车的时候宋穆清就拎着了，陆雪风以为是他自己的物品，没过问，没想到会是特意为自己准备的“见面礼”。 这三个字显得这次对方很重视这次的见面。 “打开看看。” 陆雪风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款车载香薰，空气里飘着一丝似有若无的淡淡茶香味。 “香味是一种很私人的感受，”所以宋穆清会选择大众都普遍容易接受的香味，他解释道，“比起别的香，我觉得茶香要更适合你。” 陆雪风拿起来，靠近闻了一下。 是清冽明净的气息，有茶的幽香，里面还添加了一些木质和柚香，也是淡淡的，很和谐，不会让人觉得腻。 陆雪风不喜欢太甜的味道，他自己的香水里，也有偏茶香的一款，所以对这个味道很容易接受。 “我很喜欢，”陆雪风坦言道，又问，“这也算加分的一项吗？” 他垂着眼眸，慢条斯理地香薰重新放回去，修长白皙的手指轻巧地再次将礼物盒盖上。 宋穆清目光在他漂亮的指节上不自觉停留几秒，才否认：“不是的，你请我吃饭，我自然是要表示一点心意，礼尚往来。” 话语里的涵养尽显。 菜品上齐，两人决定边吃边聊。 宋穆清问起来：“陆先生不是本地人吧？” “我从大学起就在梧市生活，一直留在这边工作。” “以后有回去的打算吗？” 陆雪风轻轻摇头，淡淡回道：“奶奶被我接过来之后，老家已经没有亲人在了。” 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 “奶奶...？”宋穆清意识到他口中的亲人，似乎只有奶奶这一位老人。 陆雪风停了碗筷，没打算隐瞒：“宋先生，我坦白说，我家里情况比较特殊，跟父母已经没有联系，奶奶是我唯一的亲人，只是她身体不太好，还在住院。” 第10章 他提起奶奶的时候，神色动容，宋穆清那一刻仿若明白了对方着急结婚的意愿，很大概率与奶奶相关。 宋穆清理解他的心情，自己今天来赴约也是为了将来考虑，所以这种事他不会含糊。 “既然如此，我也重申一遍，我的工作稳定，平时不会特别忙，有陪伴伴侣的时间，学生们对我的评价尚可，家里亲人尚在，也都是通情达理好相处的长辈，不为难人。” 他把自己的情况托盘而出，尽管之前陆雪风也已经知道。 “算起来我们只是接触了三次，不知道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你考虑好，我会履行好一个伴侣应尽的义务，照顾和赡养长辈，爱护彼此，共度余生。” 他话音真诚，让陆雪风感觉到很难拒绝。 只是理智先占了上风。 “宋先生，实不相瞒，我快三十了，还没有发展过恋爱关系。” 一个快三十的人，还没有接触过恋爱，在现在这个社会似乎有些稀奇。 但陆雪风说起这话时没有表现出任何羞耻的心情，他只是简单陈述一个事实。 宋穆清全然不在意，说：“没有人规定在某个年龄阶段必须要有恋爱经历。” “我的意思是，在维系感情这方面，我可能不太擅长。” “我会做好。” 宋穆清看着他。 这话听起来胸有成竹，似乎很有经验的样子。 “那宋先生的感情经历呢？” 陆雪风做好了对方的谈过几段恋爱的准备，说实话他并不介意。 宋穆清轻笑：“其实，我也没有正式恋爱过，之前没遇到合适的人，让我想要去继续发展成一段感情。” “...怎么会？”陆雪风轻声呢喃。 “嗯？” “我只是奇怪，像你这样相貌好，各方面条件也好的人，应该会有不少人喜欢，怎么会遇不到合适的人？” 甚至没有恋爱经历，陆雪风是不大相信的。 宋穆清听完这个问题，倒是先对着面前的人看了看。 清冷、高贵，宛若出尘之莲，立在他的面前，举手抬眸之间，都显示出有些难以接近的冷冽气质。 又让人忍不住想接近。 他不禁道：“可能是我眼光高吧。” 而后宋穆清也问出同样的问题：“陆先生不也是？” 陆雪风觉得自己眼光并没有很高，与宋穆清的情况不太一样。 “我只是不太习惯亲密关系。” 宋穆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但是你需要一段婚姻关系不是吗？” “是这样。” 陆雪风没有否认。 他将筷子搁置在碗上，轻抬眼眸，神色在此刻显得有些淡。 “所以我感到很好奇，为什么是我？” “宋先生，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第06章 06 宋教授06 宋穆清倒是没料到对方会问这样的问题。 他忽然想起，在之前的咖啡厅，陆雪风寥寥几句把对面的男士呛得脸发白，实在有趣。 此刻漫不经心的神情和语气，也有一点那个意思，宋穆清知道自己正在被对方警惕着。 陆雪风不常生气，但有自己的脾气和底线，在交往中对人也保持着足够的理智，不至于一时上头。 他想弄清楚宋穆清真正的目的，是否别有所图。 如果只是为了找自己做相亲对象，未免也太费心思了。 “你知道我在相亲，看我的舞剧，主动送花，又顺路接我，都是在跟我拉近距离。你提前做过这么多功课，不经意间把分数提到满分，宋先生，我很难相信，你只是单纯需要一个结婚对象。” 宋穆清听他分析完，不禁感慨他心思的缜密。 但也注意到这话里的细节，忍不住弯了清润的眼眸：“原来我的分数是满分了。” 陆雪风不让他岔开话题，板正神色：“这不是重点。” “对我来说，很重要。” 宋穆清继续道：“我理解你有这样的顾虑。” 对不熟悉的人有防备心是好事。 他思索了下，想着怎么才能把这其间的关系阐述清楚。 “我看完你的舞剧不久后，又两次撞见你在与人相亲，是觉得有缘。正好这两年家里在催婚，我也有压力，才想主动给你留个印象，能为自己争取一下。” 宋穆清说着轻轻笑了下，开玩笑道：“陆导，我真的是正经人，思想端正，不图名图利 。” 这话将原本有些僵硬的气氛很好的中和了。 陆雪风绷紧的弦微微松动。 “或者说，”宋穆清为自己解释完，微微侧头，再把问题抛向对方，盯着对方，“陆先生觉得，我图什么，又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 他视线灼灼，想要得到一份真切的答案。陆雪风被他这样看着，不知为啥，感到一丝脸臊。 太狡猾了。陆雪风想。 这人总是能巧妙地将问题化解，然后再转回自己，夺取话题的主动权。 陆雪风眸色微转，避开他的视线。 “...我不知道。” 这事恐怕只有本人知晓，他给不出回答。 “先吃饭。”宋穆清转了话题。 两人刚只顾着说话，都没怎么动筷子，再不吃菜会冷。 于是他们又回到了刚开始的状态，慢慢吃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第11章 “不过有句话我得为自己辩解一下，”宋穆清声线温和，“你说我提前做了功课，其实有些事我也是第一次，不太懂。” 陆雪风微微诧异。 “就连见面礼，也是我母亲特意嘱咐要记得表示一下，博取个好印象的。” “...你母亲？” “今天见面吃饭，我母亲是知道的，”宋穆清说起他母亲穆亭，话音温和，“她要我好好表现，可不能把你吓跑了。” 这话有夸张的成分，但陆雪风也不自觉跟着淡淡笑了下。 “你母亲也知道我吗？” “嗯。” 宋穆清一家人关系亲近，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都会主动告知。他怕陆雪风多想，又说：“我只是说了一声，你别担心，他们不会插手我的事情。” 他嘴里好几次都提到自己的亲人，陆雪风不难猜出他们一家关系和睦，应该是很幸福的家庭。 他倒是有些担心自己融不进去。 “我母亲会很喜欢你的。” 听到宋穆清这么说，陆雪风倒是有些疑惑：“为什么？” 他还没有见过母亲的家人，如何得出这个笃定的结论。 “我了解她。” 宋穆清接话，垂眸，为陆雪风盛了一碗汤，放置在对方的面前。 “她喜欢长得好看，又能力优秀的人。” “和我的眼光一样。” 陆雪风听完，没有注意这话里的弦外之音，顺着这话接：“我可以理解为，这是在夸我吗？” 宋穆清从陆雪风的眸子里看出了一点愉悦的心情，他也不免失笑。 “当然是在夸你。” 之后的话题便轻松了许多，陆雪风从谈话里得知宋穆清的母亲曾经在图书出版行业工作，父亲宋鸿帆也是中学数学老师，也即将退休。 二老在生活上不用他们过多费心。 两人结束就餐的时候，正值傍晚，深秋暮色柔和。 他们从饭店里出来之后，刚吃饱，看今天的晚霞不错，宋穆清便主动提出散散步。 南江路这一带之所以美食多顾客多，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这边的风景好。 有一条江穿过。 所以不少很多餐厅从玻璃窗就能看到外面的江景，也是它们的卖点之一。 此时江岸边也有人在散步聊天，瞧着悠闲。 宋穆清和陆雪风走在江边的小路上，时不时搭上一句话。 有人从他们身边骑行经过，速度有些快，宋穆清侧头的时候刚好注意到，把靠外的陆雪风往自己这边带了带。 “小心。” 身旁掠过一阵风。 此刻陆雪风与宋穆清靠得有些近，陆雪风垂了垂眸子，看到他正握住自己的手腕，带着温热的触感，他淡声道谢。 宋穆清自觉松开手。 两人继续往前。 陆雪风感觉自己腕骨上方还是有一点温温的残留，继而发觉宋穆清手掌挺大的，没注意到对面正走过来一对年轻情侣。 这条路没有那么宽，避无可避。 快到跟前时，陆雪风听到对面的女生主动喊了一声“宋老师”。 然后宋穆清停下了脚步，又微微低头，向他解释：“是我带的学生，稍等下。” 宋穆清在唐欣慧和她身边的男生身上看了眼，两人年龄差不多，都还是学生样。 刚快过来时就在交头接耳了，这会儿到跟前，唐欣慧倒是先把挽着对方的手给放下了，规规矩矩的。 不过大家都知道这男生是她男朋友，经常来找她，他有礼貌，也跟着喊宋穆清老师。 宋穆清冲他们点点头，打趣他们：“约会呢？” “我们一会儿去吃饭。” 唐慧欣说完一笑，目光往陆雪风身上挪了挪，压下眼里的探寻，八卦道：“宋老师，您不也散步呢。”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宋教授，也是头一次见陆雪风，不免惊羡，早已在心里偷偷猜测起关系来。 宋穆清笑了笑，没过多解释，故意问一嘴：“上次给你的论文批注都看了吗？有没有好好改。” 一遇到就说上学习了，唐慧欣就知道他要提论文的事情，头疼。 “在改，在改，宋教授，过两天就发给您看，包满意的啊。” 宋穆清了解她，笑着回了句：“我应该信吗？” 陆雪风没有说话，只是听着，发现他跟学生说话时也是那副平和的样子，都带着点笑，看起来师生关系也是融洽的。 听到这位学生此刻称呼宋穆清为宋教授的时候，陆雪风也不免感到吃惊。 之前只听宋穆清说他在大学任职，但职称已经是教授级别。 他暗自打量了下身边的人。 宋穆清跟唐欣慧没说多久，便各自分开，然后他才侧身问陆雪风：“怎么？” “有点惊讶，原来你是教授。” 宋穆清笑了下，对此已经习惯，谦虚道：“刚升。学生和同事们喜欢打趣罢了。” “那也很厉害了。”陆雪风道。 在宋穆清这个年纪，实在称得上年轻。 他觉得跟宋穆清待在一起还算轻松，不会有格外多余的顾虑，因为对方有涵养，说话也不存在给人不舒服的感觉。 “你跟学生的关系挺好。”他说。 “还可以，”宋穆清直视前方，“做实验弄数据本就枯燥无聊，不想给他们太大压力，不过该严格还是得严格。” 第12章 陆雪风认同地点点头，跟他想的一致，他对待舞剧演员们也是一样的看法。 “你应该很受学生欢迎吧，”陆雪风好奇问道，“是不是很多人想选择你做导师？” 研究生导师底下的名额有限，一般大家都会先联系最想跟的导师，留个印象，再实现双选。 宋穆清坦然承认：“是有点多。” 到选导师那个阶段，宋穆清会收到不少学生们的消息和邮件，好在他能应付的来。 陆雪风不禁代入了一下学生视角，最后能跟到宋穆清当导师的，应该都是幸运的，在那么多学生里选中自己，说不开心是不可能的。 “那你的学生很幸福。” 宋穆清闻言看他一眼，意味深长。 “选择很重要，人也重要。” 陆雪风自然听出他的话中之意。 日暮快要沉下去，到夜里会降温，他们没有再往前面走，陆雪风还要去医院看望奶奶。 他准备在路边拦车，宋穆清主动提议：“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陆雪风婉拒。 从这里到医院才是真的不顺路，他不想多耽误宋穆清的时间，那太麻烦对方了。 宋穆清见状也没有强求，“那好。” 他也看出今天陆雪风对自己的态度也不同于之前，陆雪风主动问起自己的一些事，代表他正在试着了解宋穆清，也没有表示出明确的拒绝。 那就是还有希望。也不应该急于求成。 只是就这样告别，总有一点怅然若失的感觉。 宋穆清目光在他脸上短暂停留，不禁开口：“陆先生。” “嗯？” “还有下一次见面吗？” 人还没走，就开始提及下一次的事情。 只是这一回陆雪风没有躲避对方的目光，也望向宋穆清的眸底，里面有柔和沉醉的夕光。 “宋先生呢？” 你想见面吗。 宋穆清没有犹豫，直言：“想见。” 陆雪风的眼眸微弯，周身冷清的情绪也被晚风吹散，变得淡淡的。 他没说话，先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陆雪风抬手碰到把手，轻开车门，又停住动作，视线再看回宋穆清。 “那我们，下次见。” 第07章 07 宋教授7 宋穆清刚回到父母家，就被冲过来的一只白色大狗给围住，绕着他摇尾巴。 同时，他也收到了来自母亲穆亭的眼神审问，虽然她没说话，但宋穆清已经知道她在想什么，又准备问什么了。 “回来啦？可没有给你准备晚饭。” 宋穆清蹲下身，去摸奥利的脑袋，一边回应：“嗯，我吃过了。” 穆亭听他语气，装作才想起来的样子，带着笑故意道：“差点忘记了，儿子今天是去跟人家约会去了。” 宋穆清细心解释一句：“不是约会。” “不是约会是什么？” “只是先吃个饭，让对方认识一下我。” 宋穆清想，这还不到约会的程度，如果是要约会，不至于这么简单和仓促。 “那你表现怎么样？” “还好，”宋穆清想到母亲嘱咐自己的话，“没有吓跑对方。” 他走过来，奥利就跟在他旁边，很乖的样子。 “这叫什么话，”穆亭睨他一眼，“人家对你的态度呢？” “挺好的。” 穆亭想了想，感觉应该靠谱，看自己儿子的神情，不像是失落，看着心情还可以。 宋穆清喜欢同性，家里长辈都是知道的，他们思想开放，见识多，倒没有什么意见。三十岁以后，宋穆清仍然没有合适的发展对象，她和宋鸿帆开始考虑起儿子成家的问题。 同性恋在现在社会里还是少数，并不好找。 穆亭这两年有意无意给他介绍了几个，但都不了了之。 上一次，她直接去公园相亲角碰碰运气。 被宋穆清知道后，打消了她这个念头，说自己会找。 穆亭以为这跟之前他安慰自己的话一样，只是口头上说，并不会真的帮去行动。 他在感情上很挑剔，穆亭知道。 结果几天前，儿子忽然问自己，跟人第一次吃饭需要注意点什么。 穆亭问是谁，他也不说。 看起来还算胸有成竹，穆亭瞧着有苗头，所以这会儿也感到好奇。 “那进一步发展，有没有希望？” 只是吃了一顿饭，才刚了解彼此，就谈到进一步发展了。 看起来母亲比自己还要更着急。 宋穆清淡淡笑了下，说：“妈，你是希望我明天就能跟人家领证吗？” 穆亭也无奈看他一眼，哪会这么快。 那就不是奔着过日子去的，是故意应付二老呢。 她刚把搁在腿上的杂志放下，奥利就顺势踩上沙发，把自己脑袋窝到穆亭的腿上。 它今天刚洗过澡，身上都是干干净净的，才被允许任性，可以上沙发到处踩。 宋穆清记得当初它被收养的时候，有很严重的皮肤病，腿脚也受了伤，在大家的照料下，现在都养回来了，毛发也柔顺茂密，俨然一只大胖狗。 “我们给你介绍的对象呢，你不喜欢，你也说不用我们操心，会自己找，所以我跟你爸没再管。但我不想你随便找个对象来应付家里。” 第13章 穆亭摸着奥利的毛，说：“这也不是我们想要的。” “我知道。” 宋穆清很清楚。 “其实最后能不能成没关系，不合适咱也别强迫人家。” “嗯，”宋穆清点头，又说，“我有自己的打算。” 穆亭见状便没再多说什么。 宋穆清也没有给母亲透露太多，他转了话题，问：“爸不在家？” “遛完狗回来又出去了，估计是跟楼下老李下棋。” 宋穆清便说：“你也可以多出去走走，散散心。” “我就不用你操心了。” 穆亭平时也会跟她的朋友们一起出门逛街什么的，只是这几天没约而已。 “对了，改天有空再去医院给你爸拿两盒药。”穆亭交待一句。 宋鸿帆年纪上来以后身体不比从前，有些小毛病，他自己不乐意去医院做检查，每回都得宋穆清带着他去。 穆亭看他药快吃完，也还算有效，之前医生说了，还得再吃一个疗程的。 “好。” 宋穆清答应，陪了母亲一会儿，才起身进自己房里，去洗了个澡，换了套家居服。 想着没什么事情，准备看看文献资料。 手机里有新消息进来，宋穆清扫了眼，群里在说聚会的事情。 学校里关系不错的同事生日要到了，平日里都称呼他老周。 刚好他最近搬了新家，也是一件喜事，两件事赶上一起，趁着生日这天，请大家吃个饭。 他问起大家有空的时间，因为大家安排不一样，所以这种事得提前约。 宋穆清没什么好推脱的，表示自己也会去。 很快话题转向了老周的新房。 他们任职的大学有分配教师宿舍，在学校忙的时候，自然会留宿。宋穆清在蓝苑区也有一套自己的房子，是这两年才购置的，也装修好了，很新。 小区环境好，地理位置也不错。 当时预备买房子的时候宋穆清没有跟别人共度余生的想法，只是想单独住。 父母也说他年龄到了，以后成家总会需要，现在这些硬件条件不能少，很支持，表示既然要买就买个好的。 宋穆清很少回那里住，他生活简单，加上周末会回家陪长辈，其实公寓还是有些空旷，生活的气息不会那么浓厚。 还有很多需要装点和仔细打理的地方。 就是不知道合不合人心意。 - 虽然陆雪风答应了要下次见，但他后面却没有空出时间来。 他去外地出了趟差，跟一个原创工作室谈演出服设计的事情，得自己亲自去交涉，才能沟通清楚，这也是合作诚意的表现。 奶奶的事情交给晋鸿帮忙照看一下，晋鸿答应得很快，让他放心去。 所以陆雪风和宋穆清只是在软件上保持着频率不高的联系。 他们都有工作要忙，很多时候没有办法秒回对方的信息，但是彼此都没觉得困扰，只是照常聊天，得空了就回，分享的也都是比较日常的小事。 比如今天吃了什么，天气如何，又比如给对方分享一张随手拍的风景。 这些都是由宋穆清来开头，然后他再把话题转过来，问起陆雪风的生活。 他基本上都会给出回答。 在此之前，陆雪风还没有试过一直与别人分享自己生活上的小事。 在自己看来是比较无聊的事情，宋穆清却能给出合适的反应，表现出对他的生活很感兴趣。 这是一种很新的体验。 第三天合作谈好，晚上陆雪风和工作室的负责人一起吃了个饭，回酒店的时候有些晚了。 这两天奔波结束，得到片刻放松，陆雪风的心里却不算轻松，稍显疲惫。 所以回到住处挂好外套后，他直接倒在床上安静躺了会儿。 房间里没有别的声响。 陆雪风睁着眼睛望向天花板，头顶灯光亮得晃眼。 有一瞬间他想到了宋穆清，和他侧头看向自己时银丝边框眼镜在亮光映照下划出的那丝光芒。 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会想到对方。 大概是因为这两天都有在聊天，才会产生这样的反应。 过了阵，他才摸出手机，里面有条新消息。 「回酒店了吗？」 是宋穆清发来的，来自十多分钟前。 陆雪风换了个侧躺的姿势，打字：回来有一会儿了。 「那好，时间不早了，你好好休息。」 对方立刻秒回。 陆雪风看了眼屏幕顶部的时间，这会儿也很晚了，对方还没休息。 他打打删删，也没问出口。 「想问什么？」 宋穆清似乎发现他的犹豫。 陆雪风想了想，回道：只是有点惊讶，你回复得很快。 宋穆清：是在等你。 陆雪风看着这四个字，说不明晰心里的情绪。 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好。 宋穆清也没有要他回什么，继续发了条消息过来。 宋穆清：可以问吗，什么时候回来？ 陆雪风：怎么了？ 他以为宋穆清是有什么事情，比如关于两人下次的见面。 但那头却没了话语。 陆雪风等了小会儿，以为对方不会再回消息，准备去洗漱收拾一下。 他刚起身，聊天页面里进来一条新语音。 第14章 陆雪风顺手点开，靠近耳朵，一边往浴室去。 “大概是因为，你不在梧市，就会觉得有些想念。” 陆雪风脚下忽地顿住，耳边是宋穆清略低的熟悉的声线。 在这个足够安静的夜晚，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心脏却莫名有点麻酥酥的。 第08章 08 宋教授08 按照计划陆雪风的确第二天就要动身回来。 只是还处于工作日，宋穆清在弄学生项目的事情，两人也没有立刻见上面。 晋鸿问起陆雪风上次同人出去吃饭后，似乎没有消息了，没再看到陆雪风跟人有约。 一般来说，有进展的话，会慢慢增加见面的频率。 陆雪风回来后心思都放在舞剧和奶奶的事情上面，本来没想过这事，经他一提，才意识到的确是这样。 这两天陆雪风和宋穆清没怎么说过话，也没有提下一次见面约在什么时候。 陆雪风不是会主动联系对方的人，本身也不在意对方联不联系自己。 两个人年龄摆在这，都有自己的工作生活，总有忙的，不需要时时刻刻抱着手机发消息等回复。 晋鸿问：“不会是又没谈好吧？” 陆雪风摇头，说没有。 他们聊得挺好的。 “那怎么没联系？” 陆雪风解释道：“都有点忙。” 晋鸿看了看他，不确定他此刻的态度，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像之前的相亲对象那样不了了之。 不过在陆雪风看来，他的确没这样想过。 他跟宋穆清已经见过两次，对方带给他的印象很好，况且两人仍旧在保持着联系。 按照目前仅有的了解，陆雪风知道宋穆清不会忘记约定，只是暂时都没有合适的见面时间。 宋穆清告诉过他，这几天会有点忙。 所以陆雪风自然能理解。 况且，陆雪风没来由地想到那天晚上宋穆清对自己说的话，他在诉说想念。 他竟然...会说想念。 陆雪风意识到，宋穆清在表达自己的情绪上面，似乎永远不会吝啬。 即便过了好几天，再想起来，仍然有着那样明晰的感觉。 隔日午后，他从剧院提前离开，去医院见主治医生。 主治医生比较忙，这两天有手术，所以需要提前预约好时间。 他告诉陆雪风，通过具体心脏评估，包括心电图、超声心动图等各项功能检查，得出奶奶目前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安排手术。 这些数据和检查单都一一给陆雪风看过。 奶奶的心脏问题有些复杂。 况且老年人的心脏功能储备较低，在心脏功能状态不是很合适的情况，不能贸然进行手术，否则很有可能引起术后一系列并发症。 所以目前最好优化药物治疗，以及进行相应的心脏康复训练。 如果维持平稳适宜状态的话，还是有机会的。 陆雪风从办公室出来，心情算不上好。 手术并不是唯一可以治愈病情的手段，但它是相对来说最有效最迅速的。 尽管医生说不动手术也有几率延长寿命，但陆雪风还是感到担心。 他再回去病房，奶奶午睡刚醒。听徐姐说，今天身体不是很舒服，没什么胃口吃东西，除了打针吃药，基本都在躺着休息，睡得也沉。 陆雪风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在床位边坐下，牵了牵奶奶的手。 邓玉珍问：“今天这么早过来？” “早点过来陪你。” 他又问起奶奶今天感觉怎么样，心脏有没有不舒服，奶奶都说没什么事。 但陆雪风知道奶奶不说实话，是怕自己担心。 他记得奶奶没怎么吃东西，保温盒里还有徐姐熬的汤，还是热的，陆雪风让奶奶再吃一点。 奶奶只好勉强喝了一些，又提醒道：“雪风，你手机在响。” 陆雪风看了一眼屏幕，发现是宋穆清发来的消息。 「项目的事情结束了，今天刚忙完。」 陆雪风有些意外宋穆清会特意告诉自己说一声。 他正想回复过去，页面又弹出来新消息。 宋穆清：[图片] 宋穆清：今天天气很好，你有空的话，要不要见一面？ 陆雪风点开图片一看，是宋穆清随手拍的一张照片，有天空和树。 阳光的确很好。 但他今天在医院，恐怕是没有空赴约。 【抱歉，今天不行。】 【在忙？】 陆雪风犹豫自己要不要告诉宋穆清，想了想，还是说：【在医院。】 宋穆清忽然问起是不是在第一医院。 这让陆雪风感到疑惑。 他抬眸，看到奶奶一脸慈眉善目地打量着自己，看自己低着头跟人聊天。 陆雪风不自觉放了放手机。 奶奶轻笑：“你聊你的，管我做什么。” 陆雪风无奈了下，顺手回了个“嗯”，便关了手机，没再继续看了。 “不聊。” 陆雪风把手机隔在一边。 之前没见自己的孙子这样过，忍不住问：“是你跟我提过的那个人？” “嗯。” “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陆雪风现在知道宋穆清是在z大的生物学教授，便说：“是教师。” 第15章 邓玉珍很欣慰地喃喃一声：“教师，教师好啊...” 在大部分的长辈眼里，教师、医生和体制内的工作都是稳定又体面的。 陆雪风知道奶奶会喜欢。 深秋以后，气温低，太阳光也不会那么强烈，晒在身上是暖洋洋的。 他看外面天气的确晴朗和煦，想着带奶奶去楼下散散步。 一直待在病房里也无聊。 以前这是徐姐该做的，现在他有空，便自己来，也正好多陪一下奶奶。 奶奶腿脚还算好，虽然陆雪风有准备一个轮椅，但邓玉珍自己想走走路。 陆雪风给奶奶加了件偏厚的外套，他们便慢悠悠到楼下园区散步，晒晒太阳，看看景色，等时间过去。 长椅那边有不少其他病人，要么是家人陪伴，要么是由护士推着。 邓玉珍以前也常下楼来晒太阳，跟其中几位年龄相仿的病人认识，会聚在一起聊聊天。 他们见到陆雪风，觉得面生，问起来才知道是邓玉珍的亲孙，又夸陆雪风长得好，工作也好，说了一些夸奖的话。 陆雪风都礼貌回应，后面他就没怎么说话了，只是坐在边上安静陪着奶奶，听他们聊天。 身边几个长辈已经先离开了，奶奶还坐着晒太阳，享受跟孙子待在一起的时间。 陆雪风自己在想事情。 过了会儿，他才听到兜里的手机在响，有电话进来。 陆雪风看上面的号码，是本地号码，有些熟悉，但又一时想不起是谁。 电话响了好几声，没有要挂的趋势。 他跟奶奶说了一声，便起身，往一旁更为安静的地方走过去，刚点接听，手机放在耳旁。 陆雪风随意抬眸，往前方看了眼。 忽然见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霎那间愣住。 宋穆清站在那里，手里也是拿着手机，挺拔地立在不远处的位置。 紧接着，陆雪风的手机里传来一声很轻的笑。 然后是宋穆清略显低沉的、又足够好听的声音。 “陆先生，我等在这里的时候，就在想，你什么时候会看到我？” 第09章 09 宋教授9 陆雪风有一种强烈地不真实的感觉。 他没想过宋穆清会出现在这里，又很快意识到，这个想法已经是第二次冒出来了。 他看到宋穆清朝自己走过来。 宋穆清眉眼带着轻浅笑意，在日光的照耀下，显得柔和。 “抱歉，没问过你的意见，我就来找你了。” 陆雪风摇了摇头。 宋穆清主动解释，已经让他说不出什么话来，他也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而责备人家。 继而他想到，宋穆清口中所说到的想念似乎是真的，所以才会出现在这里。 陆雪风垂眸，注意到宋穆清手里提的透明袋，里面看起来是几盒药。 宋穆清察觉到他的目光，主动把袋子提起来一些，主动解释一句：“我正好过来拿药。” “你生病了？” “不是，给家里人拿的，”宋穆清继续道，“没想到你也在这个医院，我就过来碰碰运气。” 第一医院很大，但住院部并不难找。 事实证明他们足够有缘。 宋穆清的视线落在陆雪风的身后，看到不远处坐在长椅上的老人，也在看自己。 “那是奶奶吗？”他问。 陆雪风跟着回身。 邓玉珍朝他们招了招手，眉目慈祥地唤两人过去。 “雪风，这是你的朋友？” 陆雪风闻言，看了眼宋穆清，再看回奶奶：“...是我朋友。” 宋穆清丝毫没有局促，很大方地同面前的长辈做介绍：“奶奶您好，我叫宋穆清。” 他不好意思道：“我今天过来有些仓促了，什么都没准备，奶奶莫怪。” “不怪不怪，什么都不用，有人来我就开心了。” 邓玉珍是第一次见宋穆清，对着人仔细打量了下，面前的人眉目周正，高高瘦瘦的，符合长辈心目中俊朗的长相。 她笑着，眼角皱纹痕迹愈深，似乎很欣慰有雪风的朋友过来。 “雪风很少带朋友来。” “是吗？”宋穆清看了眼身边的陆雪风，才说，“那我挺幸运的。” 虽然这次是他主动来的，没有提前征求陆雪风的同意。 “奶奶，我哪有。” 陆雪风反驳奶奶的话。 邓玉珍笑了下，没说什么。 一方面陆雪风朋友的确不多，身边知道奶奶生病的事情，只有晋鸿、尹宵雨以及萧老师这几位关系亲近点的。 另一方面，陆雪风是不想麻烦别人，也不想被人同情。 一直以来，除开徐姐的日常工作，都是陆雪风在照料奶奶，他觉得自己也能给足奶奶陪伴。 这之后，他们一起坐了会儿，像平常那样聊聊天。 宋穆清很擅长跟人相处，也会接话。 他说刚过来的时候，看到那边有几棵枫树长得特别好，问奶奶想不想去看看，没多远。 奶奶没有拒绝。 于是两人搀着奶奶慢慢过去，又在住院部旁边道路上的椅子上继续坐了会儿，看已经红透的枫树，染红整条小道。 这里安静，风吹过来也感到舒服，不会萧瑟。 树叶间窸窣作响的声音也很悦耳。 第16章 宋穆清坐在陆雪风的身边，低声说：“听着这个声音，仿佛能感受到生命。” 陆雪风忍不住问：“为什么？” 他听过无数遍风吹树叶的响动，却没有这样想过。 宋穆清侧目看他，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说：“这是树发出来的声音。” 陆雪风对上他的眼睛，也慢慢领略到这句话里的含义，等下一阵风来的时候，用心感受了下。 奶奶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停留，又问宋穆清：“忘了问你，孩子，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宋穆清说：“我在大学教课。” “你是老师。” “对。” 邓玉珍忍不住想，看样子也许他就是陆雪风之前提到的有在发展的对象。 这气质和容貌，的确和陆雪风相配。 还是大学老师，邓玉珍没有读过那么多书，也能想到，他一位是很优秀的人，不会出错。 所以邓玉珍自然而然地问出口：“那你多大了？” “三十一。” 比陆雪风要大上两岁。 “那是本地人？对我们家雪风...？” “奶奶...！” 陆雪风及时打断奶奶要问的问题，怕她说出什么不太合适的话语来，小声说：“别问了吧。” “不好意思了？”奶奶打趣他一下。 陆雪风低声回答：“不是的。” 奶奶忍不住笑，只当他是害羞，答应了两声“好”，也没有继续问。 陆雪风又对宋穆清说了声抱歉：“我奶奶的问题好像都有点多。” 宋穆清摇头，觉得这没关系。 但他也能听出奶奶话音的意思，似乎是有误会什么。 他看了眼陆雪风，也没有开口解释。 在这休息够了，感觉有些凉意，他们才又回到病房。 宋穆清注意到，奶奶是住的单人病房，或者是有陪护，所以另外一个病床上也有住过的痕迹。 他主动把奶奶搀到床上躺好，动作看起来熟练利落。 “麻烦你了，小宋。”奶奶说。 “不麻烦。” 然后宋穆清说前段时间自己的父亲也动了个小手术，躺了好几天，这些事情他都熟。 病房里的氛围也随之融洽起来。 因为今天有宋穆清在，陆雪风也看出来奶奶心情要好很多。 “谢谢你了。” 陆雪风后来又向他道谢。 “没什么好谢的。” 宋穆清只说这是应该做的。 现在还是傍晚，时间很多，宋穆清也没有立刻走，又陪着奶奶说了说话。 之后医生过来简单查看了一下奶奶的情况，没什么问题，还是老样子。 陆雪风跟着医生出去，商量改进药物治疗的一系列问题，关于用药、费用以及效果这些事情。 徐姐不久前出去买东西。 所以病房只剩下宋穆清在陪着奶奶。 陆雪风回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奶奶在问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宋穆清回答地很自然：“我是看他的舞剧，才认识的。” 陆雪风忍着心里的惊讶，走过来，“奶奶，不是说好不问了吗？” 邓玉珍说：“我是好奇。” 陆雪风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也许他编谎话骗奶奶说自己有对象这件事，也被宋穆清察觉到了。 他觉得以宋穆清的敏锐程度，肯定会知道的。 而奶奶也很自然地把他了当做那个人。 陆雪风不免心虚。 他看向宋穆清的时候，对方却足够坦然，冲他淡然一笑。 因为白天耗费了不少精力，奶奶躺回到床上以后，没有过多久，她就有点困了。 等奶奶睡去之后，宋穆清也准备离开。 陆雪风去送他。 夜色仿佛刚刚降临，整个天空都是浓重的蓝色。 长廊里有风经过，带着温凉的气息。 宋穆清见陆雪风带上病房的门，换了主意，问：“要一起吹吹风吗？” “嗯？” 陆雪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宋穆清只是转身，往长长的廊道走去。 玻璃窗只开了半扇，窗外空气凉意很重。 宋穆清双手搭在银色护栏上，听到身后陆雪风的脚步跟来。 他步伐轻，整个人都是淡淡的情绪。 今天也不例外。 “怎么突然想吹风？” 陆雪风在他身边站定，望着远方。 宋穆清侧过头，定定地看了他侧脸，借着还没隐没下去的蓝夜，需要看清他眸里的情绪。 陆雪风感受到对方的视线，有些疑惑地侧身，和他对视上，却听见宋穆清问自己：“陆雪风，你不开心？” 陆雪风一时间没有给出回答。 在他的记忆里，除开奶奶和萧老师，很少有人真正问过自己开不开心。 从小到大，他和身边大部分人的联系都仅限于邻居、同学、校友、同事等这些表面的关系上。 陆雪风不擅长处理过于深入的人际关系，也很少对别人敞开过心扉，不关心别人，所以自然也得不到被关心的情绪重视。 这不影响什么。 陆雪风对情感的依赖程度并不高，他足够独立，也能照顾好自己。 但当宋穆清此刻注意到自己刻意隐藏起来的情绪时，他内心还是感到一丝微不可察的触动。 第17章 “因为奶奶的病情？”宋穆清问。 陆雪风垂下眼，低声应了下。 “可以跟我说说吗？” 宋穆清语气温和，在夜幕下有种抚慰人心的力量，引导陆雪风把心事说出来。 但也不会强迫，好像陆雪风不愿意说也没关系。 陆雪风很少对身边的人说起奶奶的病情，怕他们担心，平添纷扰。 但今天医生说的那些话，让他心里本就没有落地的石头，变得愈加沉重起来。 尽管陆雪风努力没有在奶奶跟前表现出来。 “医生说，奶奶目前的情况没办法做手术。” 陆雪风转过身来，看着医院长长的廊道上不时有人过路，要么进到病房里，要么刚从病房出来。 都是因为病房里有挂念的人，才会这样奔波。 “奶奶是...？” “心脏，”陆雪风解释道，“她心脏不好。” “手术风险太多，医生说不做的话，肯定是有更适合的治疗方法。” “我知道。” 陆雪风也认同，“但这个过程太漫长了。” 他不想奶奶从今往后总是被身体病痛折磨，被药物缠身，那太痛苦。 他说：“是我发现得太晚了，是我的错。” 陆雪风忍不住自责，他早该带奶奶检查身体的。 这段时间陆雪风也一直在为奶奶的手术而准备。 只是没想到，根本没有机会。 他听从医生的安排，但自己的心也止不住发痛。 宋穆清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仿佛很多安慰的话都变得无力。 他想要给面前的人一个拥抱，又意识到现在的关系上来说，似乎不太妥。 所以宋穆清将悬在半空的手落下，落在陆雪风的背上，安抚地拍了拍。 “奶奶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他说，奶奶看起来很乐观，心态也是一种疗愈方法，作用很大。 也有不少人确诊癌症，其实也一直活下去的例子，宋穆清举了很多事例。 陆雪风看他神色严肃，像模像样地分析起来。 真的很像一位教师。 他不想驳了对方的心意，说：“你好认真。” 宋穆清看他心情好点了，才笑了笑。 他诚实说道：“这不是我擅长的领域。” “那你擅长什么？” 宋穆清略加思索，有些为难：“大概...我能认出这里的每一种植物？” 陆雪风闻言也不禁露出点很淡的笑意。 两人默默对视了会儿。 陆雪风挪开视线，很快收起情绪，“今天麻烦你了，还耽误你这么久。” 宋穆清说没事。 “我送你下楼。” “好。” 两人出了电梯，到楼下，宋穆清跟他道了声别。 陆雪风没有接话，只是站着，犹豫了下，还是说出口：“奶奶似乎误会我们的关系了，把你当成...我的对象。” 宋穆清闻言，回答：“我知道。” 他当然能听出奶奶话音里的意思。 “谢谢你没有拆穿。” “这就是你需要结婚的原因吗？” 陆雪风看着他，没有隐瞒，点头道：“嗯，这是奶奶的愿望，我只能撒谎说有正在发展的对象，好让她安心。” 宋穆清表示理解。 他安静看了陆雪风几秒，才轻声道：“其实也可以变成事实。” “...嗯？” 宋穆清说话的时候，旁边几个人经过，声音有些吵闹，陆雪风没怎么听清。 宋穆清笑了下，没有再重复一遍，说没事。 “那我回去了。” 陆雪风这次才跟他道别，说了声再见，然后自己转身回到楼里。 - 周日下午，萧书仪主动约陆雪风见一面，一起吃个饭。 在此之前，宋穆清也联系过自己，问他周末的安排。 陆雪风说自己跟人有约，要在华心食府吃饭。 宋穆清应了声“行”，也没再多说什么了。 本来陆雪风是想直接过去的，但因为剧院里临时有事耽搁了下，到这个食府不免晚了些。 陆雪风不好让萧书仪等太久，所以一路上赶过去，有点着急。 上楼的时候，在转弯的地方，没注意到有个人过来，差点撞到对方。 “抱歉。” 陆雪风稳了稳神，习惯性地顺口道歉。 “这么着急？” 回答他的却是一道熟悉的声音。 陆雪风抬眸，蓦然撞进宋穆清温润的眸子里。 对方眉眼带笑，先主动打了招呼，“好巧，你也在这里。” 陆雪风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不免意外：“你这是...？” 他话问一半，又收了声，想来出现在餐馆除了吃饭也没不会有别的事。 况且他也没什么身份去追问人家的私事。 倒是宋穆清看出他的迟疑，慢声解释：“系里的同事过生日，过来聚个餐。” 陆雪风轻点了下头，也说：“我也约人吃饭。” “知道。” 宋穆清看了看他，正想说什么，又听陆雪风不好意思道：“我得走了，已经迟到了。” 宋穆清应了声“好”，然后挪开身位，给陆雪风让出距离。 他见陆雪风进了左侧不算大的包厢里，看起来是刚好够两个人吃饭聊天的空间。 第18章 宋穆清略微沉思。 “宋教授看什么呢？” 身边出现的人将他思绪打乱，宋穆清收回目光，看向面前的赵奇，“没什么，走吧。” “你推荐这个地方有点难找啊，还说去接我呢，没见你人，我自己找上来了。” “是我接晚了，往这边走。” 赵奇笑着拍拍他的肩，丝毫不介意，跟着他一同走向另外一边的包厢。 陆雪风见到萧书仪之后，菜已经上好，两人边吃边聊，没有表现出生分。 话题从剧院的工作，排练日常，换到陆雪风的生活。 萧书仪不免提起相亲的事情，问：“听说你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 几天前，萧书仪拎着东西去医院看望陆雪风的奶奶。 奶奶不是第一次见萧书仪，她也知道当初萧书仪帮了陆雪风很多，所以一直都记着。 从奶奶口中，萧书仪得知陆雪风这段时间已经有了在发展中的对象，虽然有些惊讶，也不免感到欣慰。 陆雪风对于这个“合适的人选”，仍然有所顾虑，所以没办法给出太过明确的回答，只说：“还在了解中。” 萧书仪眼睛弯了下，“那很好啊。” 她说都是要慢慢了解来的。 陆雪风点点头。 “之前我给你介绍的时候，听你语气是不太想认识新人了，现在你有了合适的人选，我也很欣慰。” 萧书仪知道邓玉珍的病情不算好，她也不忍心见陆雪风一直这么消沉下去。 奶奶于他而言是很重要的亲人，他希望陆雪风能有个家庭。 萧书仪很清楚，对于陆雪风来说，不管奶奶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会努力去满足。 所以就算结婚，也会尽力。 但找到合适的结婚人选并不容易。 “他是哪儿人，做什么工作的，性格怎么样？”萧书仪问起这么问题。 陆雪风都一一回答。 说起性格的话，他微微迟疑，想了想道：“性格...比较随和，很尊重人，也有礼貌。” 萧书仪笑了笑，“其实我是想问，他对你好不好。” 陆雪风回想起有关于宋穆清的一切。 “嗯...挺好的。” 他觉得按照宋穆清的性格，应该对每个人都会很好。 萧书仪仔细瞧了瞧陆雪风的神情，看起来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那我放心了。” 之后又说有机会的话，把对方带过来见见。 萧书仪也想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因为能让陆雪风愿意花时间去了解的人，应该很特别。 陆雪风这么些年都是一个人，身边没有别人的存在，凭他的能力与地位，收到的爱慕并不少，但萧书仪始终没见他答应过谁。 她也不免好奇。 陆雪风轻声“嗯”了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问起萧书仪的近况。 一阵子没见，要说的话就有些多。 这家餐馆味道很好，虽然位置有点偏。也是萧书仪最近才发现的，所以让陆雪风也来尝尝。 陆雪风也觉得不错，忽然想到宋穆清此刻也是在这家餐馆吃饭。 已经是晚上了，不知道他们那边结束没有。 生日聚餐应该会比较晚。 他正想着，放在一旁的电话跟着也响了起来，陆雪风看了眼名字。 他怎么会打过来？ “不接吗？” 萧书仪发现陆雪风的神色似乎不是不想接，就是有点发愣。 她感到好笑，忍不住问：“是谁？” “老师，我先出去接。” “去吧去吧。” 陆雪风拿起手机，跟萧书仪说了一声，才起身出了包厢。 在外面接起对方的电话。 “陆先生。” 这会儿顾客多了起来，过道这里也有些吵，但陆雪风还是听得见宋穆清的声音，清清楚楚传进耳朵里。 “你那边结束了吗？” 陆雪风如实回答：“还没有，但也快了。” “好，”宋穆清得到答案，默了下，继续问：“那结束后，要出来看星星吗？” 陆雪风有一瞬间的惊愕，“嗯？” “我等你，就在外面。” 第10章 10 宋教授10 陆雪风接完电话再回去，这顿饭没有持续多久就结束了。 因为萧老师的儿子江意淮也打电话过来说刚好在附近，可以一起回去。 萧书仪就先离开了，没要陆雪风送。 所以陆雪风之后从餐馆出来，往外一看，果然见到了等在外面的宋穆清。 他背对着自己，立在一盏路灯旁，略微抬头的姿势，看起来并不着急，的确是在等人。 陆雪风走过去的时候，他似乎有所察觉，回身看过来。 见到意料之中的人后，宋穆清弯了弯眼眸。 仿佛知道他一定会来。 陆雪风走到他身边站定，没有开口说话。 “刚刚看了一下，这里视野最好。”宋穆清说。 然后陆雪风跟着他视线抬眸，微一仰头，就看到了漆黑夜空里缀了大片的星星。 大概是因为这几天天气都很好，白天日光晴朗，所以晚上的星星，也愈加亮了些。 陆雪风一直觉得，在城市很少见到夜空里的星星，至少不会有那么多，比不上乡下。 就连在他老家的小城镇，印象里晚上抬头去看繁星，也是小时候的事情了。 第19章 因为父母离开后，奶奶怕伤害小孩子的自尊心，就这么告诉他，说他们变成星星了。 那时候陆雪风还很天真，对父母也还抱有一丝丝幻想，奶奶说什么便信什么，时常仰着头看天上。 现在想起来，不如变成星星。 陆雪风不禁淡淡笑了下，带着点无奈。 “怎么了？”宋穆清注意到他的情绪。 陆雪风说：“想起一点小时候的事。” “嗯？” 陆雪风看着天上比较亮的那几颗星，似乎在闪烁。 “小时候我喜欢看星星，因为奶奶说我父母都变成星星了，我还信了。” 宋穆清记起来，陆雪风之前提到过，他只有奶奶一位亲人。 他迟疑道：“他们是已经...？” 陆雪风听他小心翼翼的语气，轻轻摇头，否认说不是。 他想了想，“他们应该各自有了新家庭，只是不需要我罢了。” “我倒是希望他们变成星星。” 尽管这么说不太好，但陆雪风此刻就是这么想的。 这样就不会有自己被亲生父母抛弃的事实，也留有一个他们仍然会爱着自己的幻想。 陆雪风仰头，看向天上澄净的月亮，忍不住发呆。 宋穆清低声说：“我们散散步吧。” “没事，这没什么。” “不看了。” 宋穆清坚持，陆雪风也就没有反对，只是跟着他慢慢沿着路边走。 街灯明亮，连头顶的树叶也跟着透出点亮光来。 夜晚没有风，车辆来往，也不够寂静。 “抱歉。”宋穆清轻声道歉。 他只是觉得今晚星色特别，想邀请陆雪风也一起看看。没想到会有这么一段往事，勾起了对方不美好的回忆。 他当然知道父母的离开对小孩子意味着什么，也能猜出来那是怎样一段伤心的事。 宋穆清心里有些堵，除了道歉，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雪风意外他此刻的认真，开口解释一句：“真的没什么，我没有放在心上。” 很早的时候，陆雪风就已经学会接受这个事实。再说起这些事的时候，他心里全然不会有什么波澜。 那都已经过去了。 “我不介意，你不要多想，”陆雪风释怀道，“对我而言，至始至终，我只有奶奶一个亲人。” 宋穆清看向身边的人。 他语气里没有任何埋怨和不满，只是坦然接受。 陆雪风一位足够坚强与独立的人，可以忍受离别，又能在跟奶奶相依为命的环境里成长，成为现在这样优秀的舞剧编导。 他没有问出口，也能预料到，这么长的时间里，一定吃了不少苦。 也很不容易。 没来由地，宋穆清产生了钦佩，还有难以言说的情绪。 “我理解你为什么一定要结婚了。”宋穆清说。 之前可能还没有如此具体的想法，但在这一刻，宋穆清清楚楚地明白了陆雪风的心境。 陆雪风轻轻“嗯”了声。 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往前走了走。 “那你刚才，也是在相亲？”宋穆清顺势转换了话题。 “...不是。” 陆雪风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宋穆清看向他。 “可以问吗，”宋穆清有点在意，不想隐藏内心的想法，“是在跟谁吃饭？” “是我的老师，曾经资助我学舞蹈的人。” 宋穆清点了点头，心头松懈了下，却因为他说被资助，又没有完全松懈下来。 “你们关系很好。” “嗯，我一直很庆幸。” 陆雪风不止一次这样想过，因为有萧老师的帮助，才有了今天的结果。 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萧老师的确是他生命中的贵人，同样也很重要。 两人慢慢走了一阵，时间不早了。 宋穆清问陆雪风有没有开车来。 陆雪风今天的确没有开车，他是直接从剧院乘地铁过来的。 “我送你，”宋穆清问他，“是先回医院，还是回家？” 陆雪风想说不用，但看到对方认真的眼神时，却没能说出拒绝的话。 宋穆清去把他的车开了过来，等人上车。 “回家吧。” 陆雪风来吃饭的还是已经告诉过奶奶了，他也不用再跑一趟医院。 这会儿奶奶估计都休息了，明天再去也一样的。 “地址？” 陆雪风报了一个小区的名字。 于是宋穆清得到了一个陆雪风目前居住地的地址。 他有条不紊地开车，忽然说：“不是很远。” “还是有点远的。” 陆雪风接话，从这里到他住的地方，开车估计得要十多分钟。 “我是说，离蓝苑区不远。” “那是...？” 陆雪风听过蓝苑区的名字，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宋穆清会突然提起。 宋穆清偏头看了他一眼，回答道：“我住的小区。” 陆雪风缓慢地应了声。 他在想宋穆清这句话里的意思。 宋穆清在开车，也没有讲话，窗边车流声不断。 车厢里一时间安静，这一次，宋穆清没有像之前那样播放几首纯音乐调和气氛。 陆雪风也不是很在意。 第20章 他看着车窗外不断变换的光影，忍不住放空。 抵达目的地的时候，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已经到了。 陆雪风准备下车。 但宋穆清叫住了他。 “这一路上，我都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 “我觉得长辈的心愿还是要尽早实现比较好。” 陆雪风握着还没来得及解开的安全带，听到这话时，神色有些钝。 “我的意思是，要不要跟我结婚？” 宋穆清看着他，又补充一句：“明天是周一。” 工作日。 可以领证了。 第11章 11 陆雪风回到家里，躺回沙发上，还是有些没缓过神。 他答应了宋穆清的提议。 也就是说，他们会结婚。 凭陆雪风对宋穆清的了解来说，宋穆清本人长得好，性格也好。 这是最直观的感受。 父母都有着很好的工作，所以家里家庭条件也很不错，甚至能想象得出来他跟家里人的关系是融洽和睦的。 宋穆清的长相与职业，为人处世的态度，应该是婚恋市场里足够热门的那一款，会很抢手，不论是同龄人还是长辈都会喜欢。 这样比较起来，自己各方面条件实在没什么优势。 他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也不擅长经营情感方面的关系。 而宋穆清现在问他要不要结婚。 陆雪风觉得这婚可以结，甚至有一点占了对方便宜的意思。 他觉得奶奶也会很满意。 所以他当时没有犹豫多久，就答应了。 陆雪风说“好”。 然后他想到，宋穆清其实也只是为了完成家里长辈的心愿，才愿意结婚的。 某种程度来说，他们是一样的目的。 “希望我们相处愉快。” 他记得自己说完这句话之后，宋穆清却轻轻笑了一下。 陆雪风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但他也没问。 陆雪风默默躺着，思来想去，翻了个身。 他在犹豫要不要现在直接告诉奶奶，又觉得会不会太快了。 还是先瞒着着，等下次去看望她的时候，再说比较好。 这种事情更适合当面传达。 等他洗完澡还在擦头发的时候，陆雪风收到来自宋穆清的信息，来自十分钟前。 「明天下午可以预留一些时间吗？」 剧院最近没有自己的舞剧演出，不是很忙，可以腾出时间。 陆：可以。 宋：那我到时候来接你。 对方回复挺快，像是一直等着，陆雪风回了个“好”的表情包过去。 宋：要休息了吗？ 陆：还没。 陆雪风说自己刚洗完澡。 宋：记得吹干头发再睡觉。 陆雪风打字的手顿了下。 他以前高中总是练舞到很晚，习惯洗完澡倒头就睡觉了。 奶奶不止一次提醒过，湿着头发睡觉会头疼。 后来工作以后，他的确有偏头痛的毛病，也就记着了，会好好吹干头发再躺回床上休息。 这会儿宋穆清也这么说，让他心里产生一丝错乱的暖意。 陆：嗯，知道。 宋：那早点休息，晚安。 宋：明天见。 陆：嗯。 他看着这并不多的对话框，忽然发觉自己回复消息似乎有些冷淡，不像是刚答应结婚该有的态度。 末了陆雪风才又加上一句“晚安”，回给对方。 - 陆雪风的舞剧下一次演出，要等到两个月之后，是冬天了。所以这一整段时间里，他都不至于太忙，每天做好自己的事情便足够。 舞剧演员们有别的剧要参演，剧院每周都有大大小小的演出。 有时需要陆雪风去代班一下，或者也有邀请他做排演老师的。 其余时候就自己准备新作品。 创作工作室没有那么多硬性要求，进这里的每个人都是在圈子里有知名代表作的，陆雪风在其中，其实并不算佼佼者。 比他厉害的前辈多的是。 但他还年轻，前途无量，别人对他的评价也是如此。 第二天一早他就到了剧院，先去排练室。 这几天有一场较大的演出要进行，总导演跟他相熟，自然会去帮忙看一下，提出点建议。 他们时间紧张，中午吃完饭之后，没有午休就开始在剧场进彩排。 陆雪风坐在第三排的位置，背脊挺直，大半个身子置于暗处，眼眸倒是被前方的光映照得很亮，视线落回台面上，神色清冷。 他专注于台上每一个人的表演，又注重整体默契和协作。 陆雪风手里拿着个舞台本，上面几个重要的地方被圈出来，那是舞台演员们容易出错的点。 这期间他的手机亮了一下，陆雪风低头回了个消息，才又继续盯表演。 一整场戏演完，看起来挺顺利，配合好，没出什么问题。 整个舞台都打上了亮光，偌大的空旷的观众席沉寂在暗黑里，一时间安静。 陆雪风坐在原位，没有立刻动作。 他冲演员们淡淡点了点头，是肯定的意思。 这些都是足够专业的演员，没有新人，也不止一次出演这个剧目，状态还在，所以挑不出太多毛病。 第21章 今天是排练效果最好的一次，连排练老师也不禁先鼓了鼓掌，嘴里说着“这个状态就很好”的话。 演员们也都松了口气，受到了很大鼓舞。 身边的晋团长往舞台中央走过去，说起他们犯的几个小错误，语气严肃。 问题都不大，但晋泓身为团长，在专业的事情上向来要求苛刻，精益求精，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差池，说得也都在理。 陆雪风听着，垂眸，在本上做了几处标记，再合上，走到演员们跟前去，把细节再说了说，特别提醒了有几对搭档的默契问题。 “已经很不错了，这两天再抓紧练练。” 他语气轻，不比晋团严厉，演员们也纷纷应下。 当然具体抠动作这些事，还得由排练老师来，不用陆雪风亲自上手。 他不多说，免得耽误大家休息。 晋鸿过来给了陆雪风一瓶水，陆雪风没接，只是看了眼时间。 “不喝了。” 他收拾了东西准备走。 晋泓便问：“去哪？” “下班。” 晋鸿：？ “早退啊？” 陆雪风点了点头，“嗯，有人在等着。” 晋鸿听罢，觉得稀奇，眯起个眼眸，嘴里“啧啧”两声，“怎么，你处对象了？” 陆雪风没回答他的问题，只说：“走了。” 他给兰昕交待几句，再去工作室放了东西，就出剧院。 他看到宋穆清的身影。 走过去的时候，陆雪风心里升起一种微妙的情绪。 发现在两人的相处过程中，宋穆清似乎总是在等待。 宋穆清见到他来，主动走上前去迎接。 “等很久了吗？”陆雪风问。 他收到消息的时候，排练还没结束，那时候宋穆清刚从学校出发。 估计过来又等了不少时间。 “不久。”宋穆清回答。 他的车停在附近，两人走过去。 陆雪风这才注意到今天的宋穆清，头发感觉有刻意抓过，衣服也穿得立挺，比起平时随和的气质，更添了几分正式，愈加帅气了。 进到车里，宋穆清顺口问一句：“东西带好了吗？” 陆雪风去拉安全带的手顿住，看过来：“什么东西？” 他看向宋穆清的眼神，又缓慢反应起来，现在正处于什么情况。 他们...似乎得去领证？ 昨晚宋穆清特意提到今天是周一，也是民政局上班的日子。 所以宋穆清才有这样的打扮。 陆雪风这才惊觉，原来是要去领证。 他以为没有这么快的。 宋穆清之前说留出一点时间，陆雪风也没有想到这上面去，以为会先去见见对方长辈，或者两人再探讨一下未来的安排什么的。 陆雪风早上出门也比较着急，没想那么多，跟往常一样开始忙工作了。 宋穆清瞧他此刻微微愣住的神情，忍不住笑了笑。 “陆先生，我们要去领证，你什么都不打算准备吗？” 陆雪风脸有点热，“...抱歉。” 宋穆清盯着他，半开玩笑道：“不会是后悔了吧？” “没有，”陆雪风看向他，又重申道，“不后悔。” 他真的只是没想到。 “是我没说明白，”宋穆清决定重新问一遍对方的意见，“今天去领证可以吗？” “可以。”陆雪风答应。 宋穆清见身边的人还是有点没缓过来，略一倾身，在很近的距离里，替他主动扣上了安全带。 但他没有立即退开。 陆雪风防备性地避开了一下。 不太习惯这么近的距离。 可能是车里空间本来就不大，因为对方的靠近，他感觉空气正在变得稀薄。 宋穆清在他的面前。 他目光灼灼，正盯着自己。 宋穆清的目光在他漂亮又冷淡的眼睛上停留了会儿，轻声问出口：“昨晚没有睡好？” “...有一点。” 陆雪风避开了他的对视，垂了垂眼眸。 他的确很久没有睡着，后来入睡之后，又做起零零散散的梦，梦里很多往事混在一起，睡得昏沉。 所以早上起来晚了，出发时也有些匆忙。 现在想想，还是因为宋穆清直接提议要不要结婚的冲击力太大，才让他没有睡着，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 宋穆清没有问他原因。 或者说，他其实也知道原因。 “我也是。” 宋穆清看着他，低声承认：“和你一样，我也没有睡好。” 第12章 12 两人一起回陆雪风的公寓拿证件。 宋穆清在楼下等着，没有上去，倚在车门的位置，抬头望了望楼层。 陆雪风拿完户口本和身份证，穿过卧室走到门口的时候，脚步不自觉停了下。 他看到之前宋穆清送的那束花，被他拆下来插在柜台上的花瓶里。现在还没有凋谢。 他又返回去。 十分钟后，宋穆清见到陆雪风朝他走过来，不禁愣了愣。 陆雪风走到跟前，问他：“奇怪吗？” “好看。” 听到他的回答，陆雪风放下心，才解释道：“想着待会儿要拍照，就换了件衣服。” 他换了一身跟宋穆清同色系的衣服，款式也类似，这样拍起照片来才和谐，不会奇怪。 第22章 只是他平时很少穿这个色系的衣服，不是很习惯。 宋穆清看着他，忍不住又夸了一句：“很适合你。” 陆雪风才弯了下唇。 他们没有立刻动身去民政局，宋穆清说，在此之前，还需要去一个地方。 然后他带着陆雪风进了一个珠宝设计店。 是来订做钻戒的。 这家店有些特别，只提供独一无二的戒指款式，每个款只售出一次。 想要更特别更有意义的，也可以自行设计。 宋穆清说：“没有提前准备好，只能今天先选下款式再订做了。” “没关系，我不介意。” 陆雪风倒是不在意这些，早点晚点都没事。 不过宋穆清想得比他周到很多。 两人看了一圈，款式都挺不错，但没有到特别喜欢眼前一亮的地步，所以他们最后决定自己设计。 陆雪风在这种事上有自己的想法，他跟设计师沟通，对方根据他提供的想要的元素和感觉进行绘制，再修改。 宋穆清由着陆雪风的想法来，没有意见。 最后敲定的款式是比较简约的类型，低奢耐看，有小细节在里面，类似莫比乌斯环的形状也很修饰手型，适合男士。 服务人员给他们量好了指围，又说明最近结婚的人多，工期可能会有点长，店里可以赠送一对银色素圈戒指。 不过那款式实在有些过于朴素，撑不上结婚戒指，更像是装饰物。 两人想法一样，所以没有带走，也愿意等待，不急于一时。 之后他们出发去民政局，排队，走流程。 今天来领证的情侣不是很多，流程也走得很快。 两人赶在工作人员下班之前，把所有事情都办妥当了。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仿佛是一种很好的预兆。 陆雪风记得他们的证件照拍得很随意，帮忙拍照的那个人让他俩靠得近一点。 然后他碰到了宋穆清的肩膀。 这样的姿势只维持两秒的时间，就听到对面的人说好了。 拍得很快。 两人都有点没反应过来。 陆雪风觉得自己表情都还没调整好，就已经结束了。 他侧了点头，想看看宋穆清的反应，正好这时宋穆清也看了过来。 于是他们很有默契地对视一眼，看向彼此，透过眼神，似乎知道对方的想法，眉眼里都染上几分明显的笑意。 “好快。”宋穆清低声说。 陆雪风也“嗯”了下，他连表情都还没摆好，默默想照片会不会很敷衍不好看。 好在出片还可以。 另外一位女工作人员还夸他们了，说他们看起来实在很般配，证件照也很好看。 “谢谢。”宋穆清很有礼貌地接下这些夸奖，又多要了一份电子版的照片。 他们办理完业务，拿上结婚证，从民政局出来。 外面天气很好。 旁边也有一对刚领完证的新婚夫妇，拍照的时候，他们排在陆雪风和宋穆清的后面，所以有印象。 一同出来时，正好打了个照面，宋穆清朝礼貌性地朝笑了一下。 他们手里都是红本本。 同一天来登记结婚，也是一种缘分。 那女生也一直带着笑容，瞧着开朗友好，看起来性格也不错。 离开之前，她对他们说：“新婚快乐啊。” 是美好的祝福。 他们也做出回应，同样祝贺了对方。 陆雪风注意到他们离开的背影，仍然牵着手，两人十指紧扣，看起来很是恩爱。 他们慢慢走着。 宋穆清侧目看了一眼陆雪风，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坐进车里，陆雪风捏着手里的结婚证，上面清晰的字迹，提醒着他真的结婚了。 宋穆清见他一直盯着结婚证看，不禁问他怎么了。 陆雪风垂着眼，轻声说：“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一周前，他还在因为相亲和没有办法完成奶奶唯一的心愿而焦灼。 现在，他已经跟宋穆清正式成为法律承认的夫夫关系。 他们宣过誓，也盖过章。 虽然并不是因为爱情。 只是因为他和宋穆清各自都需要一位结婚对象，时机也刚好。 陆雪风想，其实这样也好。 想到这些，他不禁出神，没注意宋穆清已经盯着自己看了许久，手里的结婚证也被对方接了过去。 “先放我这里吧，”宋穆清说，“放一起。” “好。” 陆雪风顺口答应，没什么意见，看他将两份结婚证叠好，搁置在了一起。 宋穆清手搭在方向盘上，问他：“去吃饭，还是...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奶奶？” 陆雪风想了想，“先去医院吧。” 他今天还没有去看奶奶。 两人准备直接过去，在去医院的那条路上，找了家花店。 “我去买。”宋穆清主动说。 他第一次去到奶奶的病房时，就注意到床头桌上的鲜花，一看就是陆雪风自己准备的。 宋穆清回来时，手里就多了一束更新鲜也更大的花束，他要开车，就先交到了陆雪风手里。 “会不会有点大？”陆雪风问。 “不会。” 这是好事，的确该配一束大的花。 第23章 两人到达的时候，奶奶做完了一个小检查，刚躺下不久。 徐姐正陪着，见到他俩进来，很自然地起了身，走向床尾，留出陆雪风和奶奶相处的空间。 她倒是第一见宋穆清，还抱着一束花，所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奶奶这次看到陆雪风和宋穆清一起过来，努力支起身子，跟他们说话。 陆雪风垫了个靠枕，给奶奶调整了下姿势。 “今天怎么这么早来？” 说完邓玉珍又看向宋穆清，笑着说：“小宋也一起来了。” 她对宋穆清的印象倒是很好，也希望陆雪风可以这样带朋友过来，多跟朋友待在一起，至少他身边有个伴。 更不用说宋穆清就是陆雪风正在发展的对象，所以更是满意得很。 奶奶让他俩快坐。 “奶奶，我有事想要跟你说。” “什么事啊？” 奶奶注意到陆雪风神情认真，她也跟着有些紧张起来，以为是出什么事了。 陆雪风看了眼宋穆清，得到对方肯定的眼神，有了足够的勇气，开口道：“我结婚了，在今天。” 邓玉珍一时没说话，目光落在他们身上，没有挪开。 宋穆清也没有开口，他知道这件事得由陆雪风自己说。 “我们刚领完证过来的，”陆雪风握上奶奶的手，“我想第一个告诉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眸低垂，不太敢看奶奶的眼睛。 病房里有些安静过头。 等到陆雪风察觉出异样抬头的时候，才发现奶奶眼眶已经红了。 “好...好。” 邓玉珍颤抖地说了两个字，话没有说完整，就忍不住擦了擦眼睛。 陆雪风心头一酸。 邓玉珍百感交集，更多的是宽慰。 陆雪风有了爱人，会有人分担他的喜悦和悲伤，会在意他的感受，理解尊重他。 她感觉自己内心的石头这一次终于可以放下了，他们结婚了，也就意味着，陆雪风从此以后，有了更多的亲人。 等自己撑不住离开以后，他仍然有亲人陪伴着。 而不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想到这些，她泪眼婆娑，忍着心酸拉过陆雪风和宋穆清的手，将他们的手放在一起，“你们决定了就好。” 邓玉珍安慰地拍了拍。 “奶奶您放心，我会照顾好雪风的。” 宋穆清给了她一个保证，邓玉珍认可道：“你们互相扶持，好好过。” “会的。” 陆雪风把情绪压下去，也跟着应了一声。 奶奶放心地点点头，又忍不住泛起眼泪，陆雪风替她擦掉。 安静站在一旁的徐姐，见到这副场景不免也有些触动，赶紧开口调节了下气氛：“这是好事啊，好事，都开开心心的。” 她主动向宋穆清和陆雪风道喜，说要沾沾喜气。 她家里的孩子也还没成婚呢，虽然不急，但总会迎来这么一天。 “难怪刚进来时，我就觉得你们相配，只是没好意思问，怕误会了，没想到我直觉还挺准。” 徐姐笑了笑，在她的活跃下，气氛变得轻松许多，奶奶也跟着笑起来。 陆雪风给奶奶剥了个橘子。 宋穆清主动去收拾花瓶，把花清理了。 “我来吧。”陆雪风说。 “没事，你坐着就好。” 宋穆清话是这么说，但陆雪风还是跟他一起摆弄花束。 两人站在一起，画面很是和谐。 徐莉对同性伴侣了解不多，虽然谈不上很支持，但也不会反对。 两位都是很好的人。 她见陆雪风和宋穆清一起倒也顺眼，平日里不是爱多话的人，这会儿也因为两人的喜事开心，好奇问道：“你们在一起很久了吗？” 徐姐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之前也不知晓过陆雪风感情上的事，所以自然而然地认为，两人是正常恋爱，再走到结婚这一步的。 陆雪风挑拣花枝的手顿了顿，在想怎么回答。 宋穆清的动作有条不紊，看一眼陆雪风，得到对方许可的意思，才轻声回应：“是很久了。” 奶奶听罢，对此没有怀疑，看向自己家孙子：“你啊，还瞒着我。” 陆雪风很想解释，但此刻氛围很好，他也没有开口说什么。 就当他们是这样在一起的吧。 “是我怕你不喜欢。”他说。 奶奶无奈道：“傻孩子，我怎么会不满意，那是你喜欢的人，我当然会喜欢。” 陆雪风心里淌过暖意，他知道奶奶会这样说。 奶奶总是这样，很在意他的感受，就算她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孙子会和男人结婚，也愿意去接受，不会反对。 “这里有刺。” 宋穆清出声提醒，看他微微出神的样子，拿过他手中的玫瑰枝，“我来。” “啊，谢谢。” 陆雪风小声道谢，宋穆清已经熟练地修剪好了。 徐姐跟奶奶小声说话，故意逗他俩：“瞧，人俩还挺客气的。” 奶奶也跟着笑了笑。 说话间，花都弄好了。 新的花枝插进去，满满一瓶，很饱满，也漂亮，连带着整个病房也焕然一新。 但这些还没有用完，宋穆清把多余的花束扎起来，先放在了一边，又细声对陆雪风说：“你拿回去吧，放在家里。” 第24章 “家里有很多了。” 宋穆清便说：“那正好，也不差这一束。” 两人等天色晚了，奶奶开始催他俩回去早点休息的时候，才动身准备回去。 宋穆清把那束小花替陆雪风拿上。 进了电梯，里面还有一对情侣，估计是来看望住院的朋友的，所以两人一直在说话。 时不时也会看着对方笑。 没一会儿两人又拉上手，挽着对方，举止稍显亲密。 太过自然，也旁若无人。 陆雪风挪开视线，没有再看他们。 出电梯的时候，那对情侣先走了，他们才慢慢跟上步伐，走出住院部。 在檐下，宋穆清把花重新递到陆雪风手上。 陆雪风伸手接过。 “要牵手吗？”身边宋穆清忽然问道。 陆雪风惊讶于宋穆清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请求，有一瞬间的迟疑。 他们需要牵手吗？ 毕竟两人没有以恋人的身份在一起过。 “就当是庆祝。” 说完，宋穆清已经很自然地伸出手，在陆雪风还没来得及给出回应的时候，握住了他的手心。 第13章 13 他们一路走到医院停车位前面。 陆雪风的手常年都是冰凉的，就算在夏天也不例外。 但宋穆清的手很大，温温热热的，透过皮肤传递过来。明明已经快要入冬，陆雪风却感觉手心好像有一点出汗。 他也没有挣脱。 只是任由对方这么握着。 两人松开手的时候，陆雪风手心里那种微热的感觉并没有消失。 只牵了一会儿，并没有很长时间。 宋穆清问他：“会不习惯吗？” 陆雪风想了想，手心轻攥，“还好，不会。” 他并不讨厌。 大概是因为宋穆清的手很大，握起来也有足够的安全感，给人一种踏实安心的感觉。 随后他听到宋穆清轻轻笑了下。 陆雪风略微抬眸，对上目光，看他眼尾带笑。 “那下次再牵。”宋穆清说。 陆雪风想，他们已经结婚了，况且两个人都是成年人，只是牵个手，在这种小事情上没必要扭捏。 宋穆清想牵手，那就牵好了。 这不是什么很难的事，也没什么影响。 然后他们在外面一起吃了晚饭，才回家。 分开之前，宋穆清似乎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跟陆雪风道了一声晚安。 晚上，宋穆清告诉自己，他将他们今天结婚的事情告诉了父母。 陆雪风没有异议，选择什么时候告诉、要不要告诉，都是他的自由。 想到结婚这件事也不算小，从另一方面来说，宋穆清的家人现在也是自己的家人了，也需要顾及他们的感受，尽管还没有正式见过面。 所以陆雪风打字问：「他们怎么说？」 宋穆清打了个电话过来。 “他们觉得有点快，”电话那头宋穆清开口道，“可能需要点时间适应。” “哦，那...”陆雪风没来由地紧张了下。 “别担心，不是因为你。” 宋穆清解释，父母是在怪他什么都没准备就领着人家登记，甚至也没好好见个面。 绝对不是不喜欢陆雪风的意思。 陆雪风听完，“嗯”了声，“是要好好见一下你的家人。” 虽然结婚仓促，但怎么说也得有个结婚的样子。 陆雪风忽然意识到，从今以后，他需要考虑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宋穆清一切相关。 “那之后我找个合适的时间。” “好。” 宋穆清怕陆雪风会不自在，“就吃个饭，见见长辈，不要有压力。” “我知道，”陆雪风觉得他其实不用太顾及自己的情绪，“这是我应该做的。” 电话那头宋穆清嗓音里透出很低的笑声，听起来心情不错。 陆雪风借着这个时刻，问对方：“我们分开的时候，你当时准备说什么？” 他那时候没有问，这会儿又想起这个小插曲。 “明天跟你说，”宋穆清说，“明天下班后我来接你。” “好。” 陆雪风答应下来。 他猜测大概也不是什么特别着急的事情，所以也就没有再问。 他想了想，除开两人去领证，告知了家里长辈，其实对于结婚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感觉。 好像还是跟以前一样。 这样也好，不用产生太多的羁绊。 陆雪风对婚姻没有期待，只是想两个人能慢慢过日子就好，没有别的要求。 他这么认为，只是不知道宋穆清是什么想法。 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精神倒是不错。 从楼里出来刚好碰到了之前给他介绍相亲对象的陈阿姨。 自从上次他拒绝了陈阿姨介绍的蒋杰之后，就没再见过。 陈阿姨眼睛好，先发现了他，主动叫住：“小陆啊。” 陆雪风停下脚步，“陈阿姨。” “哎。” 陈阿姨在居委会工作好多年了，本人会打扮也显年轻，看不出实际年龄，闲暇的时候就喜欢给人牵牵红线，还在社区里办过两次相亲角，撮合了好几对。 “上次那个你不满意，我这几天啊，又给你物色了两个新的人选，来来，你瞧瞧。” 第25章 陈阿姨说着就去翻照片，陆雪风及时道：“不用了陈阿姨。” “怎么不用，我当时可说好了要给你介绍到合适的对象的。” 陆雪风点点头，记得陈阿姨的确有这么说过。 从他第一次搬来这里，就跟陈阿姨认识了，算起时间也有几年了。后来把奶奶接到这里之后，也受到了陈阿姨的照拂。 所以陆雪风一直以来，都挺感谢她的，相亲的事情也麻烦了她不少。 “陈阿姨，以后就不麻烦您了。” “哪里会嫌麻烦，”陈阿姨摆摆手，“你也帮过我的撒。” 陈阿姨家里的媳妇儿以前也是学跳舞的，当初她儿子追人家的时候，抢不到她喜欢的舞剧的票，还是托陆雪风帮忙才拿到的。 陈阿姨喜欢她家媳妇，总觉得自己儿子还不怎么配得上人家呢。 她自然记得小陆的好，看他跟奶奶相依为命，也不容易，感情上一直孤零零的，也想帮忙撮合撮合，有个落脚的。 小陆话不多，脸皮薄，自然是不好一直麻烦自己，但她没这样想。 “阿姨知道你条件好，眼光也高，所以平时都帮你留意着，这回啊，刚好...” “陈阿姨，”陆雪风及时打断她要说的话，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你找到对象了吗？” 陆雪风“嗯”了声，又道：“我结婚了。” 陈阿姨没反应过来，对着面前的人仔细看了看，怀疑自己听错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昨天。” 那就是刚结。 陈阿姨琢磨了下，不太相信道：“年轻人做事情是容易冲动，阿姨看你挺沉稳的呀。” 陈阿姨有一种怕他被骗的心情，问了他们认识多久，对方怎么样。 “我已经考虑好了，陈阿姨别担心。” “那你奶奶知道吗？” 陆雪风说知道。 陈阿姨就没有什么话要交待了，既然他奶奶知道，也认可，她这个外人更不用多操心了。 她连忙“哎哎”两下，“那陈阿姨祝你们长长久久的。” 不过她也发现点不对，小陆怎么还是一个人住在这里？也没见到对方的人影。 两口子的事情，她实在不好过问。 之后陆雪风跟陈阿姨简单道了别，才去上班。 今天还是一样的工作。 也有些忙。 不过晋鸿没有来，陆雪风也就没有能够亲口告诉他自己结婚的事情。 中午午休，陆雪风让兰昕多订了些咖啡，分给大家。 有个短暂的休息空隙，陆雪风也在排练室没有走，陪着他们跟进度。 兰昕坐在一旁，喝着陆导请的咖啡，正在翻他高中宿舍群里的聊天记录，边看边默默感慨了一句：“不是，这结婚也太快了吧。” 她声音小，但陆雪风恰好听见了，于是条件反射地看过来，顺口接话：“什么？” 兰昕有些意外，陆导居然会对她说的话产生兴趣， 她便说：“我是在说高中同学啦，以前一个班的，今天发邀请函说要结婚了。” 陆雪风点点头，沉思了下：“快吗？” “很快啊。” 兰昕解释她那个同学是跟人家说相亲认识的，好像才认识没多久就扯证了。 陆雪风：“......” “其实两人合得来是可以结啦，我就是觉得身边有认识的同龄人先结婚的话，感觉她们的人生步入下一个阶段了。” 兰昕咬了咬吸管，觉得怅惘，“好像大家都跑起来了一样，而我还停在原地，所以才会觉得快。” 她毕业没几年，心态上也还是个学生的样子。 陆雪风也能理解她这种想法，给出点建议，“不用想太多，自己的人生按自己的节奏走。” 兰昕把这话听进去了，很认可地点了点头。 她认识的好几个同学，关系都还算可以，要么结了婚，要么就是已经订婚了，或者是有稳定发展对象的，其实离结婚也不远了。 “主要是在我们这个年龄结婚真的很早。” 兰昕不太理解为什么大家不多享受几年自由的生活。 一个人多自在啊。 结婚了就得住在一起，两人一块儿生活，一点自由空间都没有。 陆雪风闻言沉默了下，有些自言自语：“的确得住一起...” 这才是婚姻。 兰昕听出他话音的顾虑，也跟着搭腔，“是吧？万一两个人生活习惯不一样，真的很麻烦。” 她还没有个交往对象，担心的事倒是不少。 陆雪风不同她说这些了。 过了会儿，兰昕看了看身边的人，笑道：“其实像陆导这个年龄结婚才算合适。” 陆雪风问：“...我？” “对，”兰昕认真道，“陆导现在的年龄结婚可以说是不早不晚，刚刚好，正好事业也稳定上升，的确适合结婚，步入下一个阶段。” 陆雪风淡然一笑，也没说什么。 就当这小助理是在夸自己了。 不过他也仔细想了想，兰昕刚刚话题里提到一起生活的事情。 他和宋穆清领证领得仓促，还没有讨论过以后生活的方方面面。 要不要住一起？怎么住？住哪边？ 包括各自的生活习惯，这些都是他们即将面对的事情。 第26章 陆雪风想着，等下班见面的时候，可以跟对方讨论一下这件事。 按时下班后，陆雪风在原来的位置等人。 宋穆清还没来，但他并不着急，时间还很充裕。陆雪风给对方发了个消息，说明他的位置。 那边宋穆清估计有事，没有回。 刚好有位同事也在这边等，对方跟陆雪风简单搭了几句话，打发时间。来接她的人出现之后，她就道别先走了。 然后又变成陆雪风一个人。 已经快入冬了。 近日气温也愈加低了些，道路两旁的冬意明显，落叶飘零，树枝枯败，立在寒风里。 几分钟后，宋穆清回消息说自己在路上了，需要他再等一下。 陆雪风立在路旁，身姿颀长，在早冬的氛围里，气质也很突出。 宋穆清开车赶过来的时候，见到的正是这样一副画景。 陆雪风身上总有一种似乎难以接近的清冷气。他站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做，就已经足够吸引注意。 宋穆清慢慢向他靠近。 等到陆雪风坐进车里来，他才开口道歉：“系里临时开了个会，我来晚了。” 陆雪风说不晚。 毕竟谁都会有临时突发的事，这说不准。 “肚子饿了吗？”宋穆清先问他。 “还行，”陆雪风说，“不怎么饿。” 他对吃东西这件事其实没那么积极。 宋穆清听完点了点头，“那我们先过去。” “去哪里？”陆雪风问。 通过昨天的电话，他能猜到宋穆清是有自己的计划。 “等到了就知道了。”宋穆清没有明说。 他这么说，陆雪风也给足他的面子，没有再过问他的安排。 现在是下班时间，高峰期，路上免不了有些堵。 两人没有说话的时候，陆雪风就想到他即将要跟宋穆清聊的话题。 其实他并不擅长说这些生活上的事情，总觉得是比较私人的领域。 现在需要他分享给对方。 他先侧头看了下宋穆清，对方正在认真开车，侧脸柔和，哪怕是堵车也还是很有耐心。 “想说什么？” 宋穆清察觉到陆雪风的视线，趁等车的时候，看了过来，“你可以直接说。” 陆雪风也没犹豫太久，直说道：“我今天考虑了一下，以后我们的生活问题。” 然后他顿了顿，“结婚之后，还是要住一起的吧...？” 他语气迟疑，似乎对这件事没有什么足够的信心。 陆雪风并不擅长应付这种事。 宋穆清把他此刻的反应看在眼底。 “正好，我也这么想。” 他勾了勾唇，看向陆雪风，“我没有婚后分居的打算。” 也不想给人留下婚姻不和的印象。 第14章 14 两人考虑到一块儿去了。 虽然陆雪风是这样想，但真正由宋穆清说出来的时候，他还是有所顾虑。 陆雪风对上宋穆清的视线，直言道：“我可能需要点时间适应。”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是一个人在生活。 大学快毕业时，包括后来的研究生时期，陆雪风都是在外面自己租房子住。 生活里他其实不喜欢太过热闹的场面，更喜静，对于不怎么熟悉的人很少打交道，那太麻烦。 所以如果现在两人要开始同居，陆雪风的确需要一点心理准备。 不是因为他矫情，或者害羞、不好意思。 只是这对于他来说是一种新的尝试。 陆雪风需要时间去了解和适应对方的特点和习惯，然后在两人相处过程中，慢慢磨合出最佳的生活方式。 必然会伴随着迁就与妥协。 这过程或许会有点漫长。 也是陆雪风不喜欢与人建议长期稳定关系的原因。 “我理解。” 宋穆清看回前方，给出回应。 陆雪风轻声说：“谢谢。” “你不用跟我道谢，”宋穆清慢慢解释，“现在我们是伴侣关系，也是一家人，不用那么客气。” 他说，以后也不用说。 陆雪风对此也没有太执着，应了声“好”，当做答应下来。 因为有些堵车，两人花了点时间才抵达目的地。 “这是...？” 陆雪风站在外面，看到上面写的是“蓝苑区”，是小区，还是近几年评价颇高的小区。 “我之前买的这里的房子。”宋穆清说。 “买多久了？” “一年多，”宋穆清想了想，“没怎么住，应该挺新的。” 宋穆清今天特意带自己来这个小区，不用说什么陆雪风也能明白他的用意。 两人进去之后，陆雪风才发觉这个小区很大，这里住的人也多。 他观察了小区周围的环境和绿化情况，整体都很不错，交通也便利。 宋穆清住在中间的单元楼，出行都方便。 “昨晚我是想说这件事，但那时候时间晚了，过来不方便。” “其实昨天也可以。” 陆雪风没有想那么多，时间晚也不要紧。 宋穆清低头去输入密码，门打开，让陆雪风先进，在陆雪风从自己面前擦身而过的时候，说：“我也是要准备一下的。” 陆雪风换好了新拖鞋，在玄关处回了下身：“准备什么？” 第27章 宋穆清站在那里，有些背光，抬眸看了过来。 “准备迎接你。” 这句话说得很清晰，声音不大，却直直落入陆雪风的耳朵里。 陆雪风有一瞬间的愣神，似乎没能想到他会这样说，所以没有能够接话。 宋穆清也不在意，关了门，走到他身边来，跟他介绍：“当初装修的时候风格没有过多考虑，偏向简约，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陆雪风环顾四周，闻到空气里很清淡的气息，似乎放了香薰。 这套房子是三室一厅，很大。 整体浅色系，这会儿外面光线好，阳光充足，看起来就明亮温暖。 不管是各个家具还是头顶吊灯，都很好得融入了这个风格，不会显得突兀。 窗台上和屋里的柜台上放着有小盆栽，点缀了室内，增加一抹亮色。 “不是很少住吗？”陆雪风伸手碰了碰那株植物的叶子，不禁问：“你还养了盆栽？” 宋穆清低头轻笑了下，“如果我说是刚买，你会不会失望？” 这是宋穆清口中的他要准备的地方，当然不止这些。 整个房子重新被打理一遍，重新布置了小物摆放位置，主卧也被整理，净化空气的香薰以及多的一套杯具和日常用品。 都是宋穆清这俩天慢慢准备齐全的。 但也没能逃过陆雪风的眼睛，被识破了。 不过陆雪风说不会。 宋穆清让他看完室内全部的房间，才说：“如果你不喜欢，我们也可以重新改。” 现在这是作为两个人的房子，所以也需要参考陆雪风的意见。 陆雪风看着洗手台上放置的两套洗漱用具，默了默，说：“不用了，我挺喜欢的。” 在他看来，宋穆清已经为他准备了很多东西，说明他提前设想过自己会住进来，也为此而做出一些行动。 陆雪风的心头感到被在意的心情。 这会让他觉得这个房子有两人的生活气息，而不会感到太作陌生。 在他还需要做足心理准备去适应的时候，宋穆清已经先将他融入进来到这套公寓里了。 陆雪风往外走，又停了脚步，还是忍不住说：“你太周到了。” 的确称得上一位合格的结婚对象。 “是嘛？”宋穆清淡淡应着。 他面上坦然接受了来自陆雪风的夸奖，看起来心情很好。 陆雪风见到他眼里明显的笑意，还没说什么，对方在离他很近的距离，忽然抬了手。 他条件反射地退了一步。 后面有个放置柜，正好背抵在了柜子上，拦住了他的去路。 然后他看到宋穆清的手准确地略过他，落在身后的柜子上，拿了一个玻璃杯。 陆雪风手心攥了攥，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有些紧绷。 好在对方并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对劲。 宋穆清手里的这个杯子是上午刚买的，很新，只是标签没有撕，忘记了。 他随意地扫了眼，继续刚才的话题。 “那搬过来，”宋穆清看着他，“和我一起住。” 这是邀请。 陆雪风垂了下眼眸，很自然地抬手替他摘去杯子上的标签。 “好。” - 陆雪风既然答应要搬过去，就没有拖延。 两人抽空找了个下午的时间来搬家。 陆雪风东西并不多，也不用全部带走，留一些在这边。因为等奶奶病情稳定后出院的时候，也还是要回来这里住的。 所以这个公寓并不用退掉。 最主要的还是陆雪风的衣服、电脑、书籍和个人用品这些。 没什么大件，也就不需要专门叫搬家公司。 宋穆清过来帮他一起整理，再放到楼下的车里。 陆雪风的公寓比起新家，要小很多，毕竟当初只有他和奶奶两个人住。 宋穆清说这样很温馨，因为东西多而布置得满满当当的，会很有生活感。 陆雪风书架上书不少，还有不少关于舞蹈学的。宋穆清自己的书更多，不过他们的新家书房留出的空间足够大，不用担心放不下。 他们挑有需要的带走。 宋穆清面前放着些证书，看样子都是陆雪风当初舞蹈比赛拿下的奖励。 陆雪风应该参加了不少比赛，基本上都是拿的一等奖，足够优秀的名次。 陆雪风把证书都整理在一起，但没有放进要搬的箱子里。 “这些不带了。”他说。 “你原来是舞蹈生。” 宋穆清没有用疑问句，这些信息每个人可以直接查询到，陆雪风大学些古典舞，后来研究生进修编导，没有再继续跳舞了。 “嗯。” 宋穆清现在也没有机会见他跳舞，问了一句：“后来怎么转编导了？” 这不是陆雪风第一次听到这个问题，早在当初研究生选择编导专业的时候，就收到无数类似这样的询问。 陆雪风当初是系里古典舞跳得最好的，他热爱舞蹈，所有人都能看出来。 所以很多人都想不通，他为什么不继续跳，却要转行。 陆雪风想到以前，把那些证书塞进了柜子里，又关上。 “有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了，”他神色淡淡，“做些不一样的尝试。” 但他此刻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开心。 宋穆清不知道缘由，这个回答也足够完美，让人无法反驳。 第28章 “那很棒。” 宋穆清看向他，“能在那种情况下重新开始，需要很大的勇气，事实证明你也做得很好。” 陆雪风也抬眸，和他对视上。 不知不觉，外面已经是日落了。 黄昏绚烂到极致，铺进这个不算大的书房。 宋穆清眼里也闪烁着点明亮的光。 陆雪风有一刻的沉默，才终于说：“谢谢你。” 宋穆清对这句突然的道谢不明所以，笑问：“谢我什么？” “有时候，我需要一些肯定。” 陆雪风说完，就将面前的纸盒盖上，准备将它抱起来，放到车里去。 但是宋穆清抬手撑在了上面，打断了陆雪风的动作。 陆雪风看向他。 “以后我也会说，不止是一些。” 宋穆清看回他，低声开口：“我可以肯定你的一切。” 陆雪风眨了眨眼眸，呼吸有些轻。 心头随之泛起密密麻麻的热意。 宋穆清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从他手里主动接过这个纸盒，“书重，我来吧。” 然后他出了房间。 最后一趟，陆雪风拎了个行李箱下楼，往停车位的地方过去，宋穆清走在他前面，先去放东西了。 陈阿姨买菜回来，刚好见到陆雪风拎着箱子出楼层。 “小陆，这是去哪儿，要出去旅游啊？” “我准备搬家，”陆雪风说，“陈阿姨，这几年谢谢你照顾了。” “搬家啊？” 陈阿姨喃喃重复一句，有点没反应过来。 前几天刚见面，小陆说自己结婚了，今天又说要搬家，都有些猝不及防。 “结婚了嘛，是得住一起。”陈阿姨也表示理解。 陈阿姨挺喜欢这孩子，这样一来，还怪不舍的。 陆雪风便解释房子没有退，以后奶奶出院也还会回来住，不会见不到面。 陈阿姨应了几声好，却没见陆雪风的结婚对象，搬家也是他一个人，陈阿姨不免皱眉，好心提醒：“怎么你一个人在忙活啊，小陆，你不要委屈自己。” “不会。” 陆雪风倒不至于委屈，因为宋穆清的确是一位很好的结婚对象。 陈阿姨不太放心的样子，“阿姨真心希望你找个体贴会照顾人的。” 她这话音刚落，耳边就响起了熟悉的男声：“还没好？” 宋穆清走过来，自然地接过了他手里的箱子，再看向面前的女士。 陆雪风立刻介绍说这是陈阿姨。 “阿姨好。”宋穆清礼貌道。 宋穆清脸上带温和的笑，各种行为都周到有礼，又长着一副会讨长辈们喜欢的面孔。 陈阿姨暗暗打量了下，暂时没挑出什么毛病，连连应了两声“哎”。 她以为陆雪风是一个人忙搬家，原来是自己误会了。 “阿姨放心，我会照顾好雪风的。” 宋穆清给出保证，他有听见陈阿姨的话。 “那就好，哎，好。”陈阿姨点点头，又对小陆说，有空多回来玩。 两人答应下来。 陈阿姨没再多打扰，看着暮色下他们一起离开的背影，忽然发现两人还挺配的。 下午回到蓝苑区，陆雪风惊讶地发现他们的房子有了些许新的变化。 冰箱电视和装饰柜都换了新，变成了更大更好看的款式。 整个房间和客厅都被打理过，格外干净。 还有客厅和房间难以忽视的一些红红的喜事贴纸。 宋穆清解释道：“我妈贴的，她说结婚要喜庆点。” “阿姨...”陆雪风习惯性地问出口，在得到宋穆清挑眉看来的眼神之后，又改了口：“妈来过？” “嗯，听说你要搬过来住，特地过来打理一下。” 室内变得井井有条，焕然一新。 连贴纸都能感觉到用心。 两人慢慢收拾，到晚上的时候，穆亭打了电话过来，问他们吃过饭没有。 她说要是没吃的话，她可以送过来。 陆雪风和宋穆清刚吃过，所以没有麻烦她。 宋穆清跟他母亲说话，陆雪风就坐在垫子自己整理东西，没有打扰他们。 但他能听见对话内容。 穆亭想着今天两人头一回一起住，她也的确不好过来打扰，只是心里挂念着，想打个电话问问，告诉他们收拾不完的后面慢慢弄，也不用着急，好好休息。 穆亭说话温柔又体贴，考虑周到，大概是心态好，声音听起来也显得年轻。 她带来的感觉和宋穆清很像，陆雪风想到，宋穆清的成长环境应该很好，才会成为现在这样优秀又沉稳的人。 挂掉电话之前，穆亭说，等后面两人生活安定下来，就回家见见长辈。 按理来说，结婚之前就该有这样的流程，但陆雪风和宋穆清决定做得快，直接领证后才通知父母，顺序颠倒起来。 但不管怎么说，见长辈这个流程还是要有的。 不过穆亭并不着急，对于两人来说，他们的感情和生活才是最重要的，摆在第一位，所以才说之后再约时间。 宋穆清自然是答应下来。 时间也不早了，两人没有再继续收拾，剩下的都是些小物件，后面再抽时间整理也没关系。 算起来今天他们忙活了大半个晚上，是得好好休息一下。 第29章 他们先去卫生间洗手。 宋穆清倚在一旁，看陆雪风修长白净的手指被水柱冲洗。 他低了点头，后颈露出来的皮肤也白皙通透。 水声停掉。 宋穆清递上一根擦手的毛巾。 陆雪风顺势擦干了手，很难忽视掉面前这人一直看向自己的目光，不禁问一句：“怎么了？” “我突然意识到...” 宋穆清开口的声音有些缓慢，视线追着陆雪风的眼睛，朝他走近了些。 因为距离的拉近，浴室原本够用的空间仿佛一瞬间变得狭窄起来。 陆雪风没有可以退后的地方，他抵着洗手台，却也不算慌乱。 直到宋穆清开口： “今天似乎是我们的新婚夜。” 第15章 15 他们刚领证没几天，目前仍然属于新婚夫夫的范畴，今天又是第一次住在一起，的确称得上是“新婚夜”。 陆雪风有做好同居的打算，然而宋穆清亲口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脸热了下。 新婚夜这个说辞有些暧昧了。 于是现在又面临了另外一个问题。 陆雪风在想他们是分开睡，还是睡在一起。 或者说，他们以后会...？ 只是出于刚好需要结婚对象的合作目的而选择结婚，在这方面也会有需求吗。 陆雪风思绪有些飘。 两人对视了眼。 显然宋穆清也在想着同样的问题，所以他问：“要一起睡吗？” 宋穆清怕有些突兀，又问他能不能接受。 陆雪风没怎么犹豫，就说可以。 他想大家都是成年人，睡在一起也没什么关系，在这种事情其实没必要太过扭捏。 宋穆清盯着陆雪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微红的耳朵尖，也没说什么。 只是抬手将毛巾挂好，又后退，拉开了距离。 今天忙了半天，身上都有出汗，得洗个澡。 宋穆清之前就有为他买好新的洗漱用具，都是一套的，跟宋穆清在用的款式差不多。 看起来像情侣款。 陆雪风盯着成对的牙刷和洗漱杯，真正开始有了同居的感觉。 他洗完澡出来，换了身干净清爽的睡衣，因为浴室过热的水汽，脸颊上也被蒸得泛出粉来。 宋穆清第一次见陆雪风这样放松自然的家居状态，整个人柔和不少。 他头发还是湿的，陆雪风搭了根干净毛巾在头上，还没来得及擦。 宋穆清找来了吹风机，“要我帮你吹吗？” “不用，”陆雪风接过，“我自己来。” “好，那我也去洗个澡。” 宋穆清进了浴室。 陆雪风慢慢给自己吹头发，再把吹风机放在床头柜上，方便宋穆清用的时候拿。 这是主卧，空间很大。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是几面很大的落地窗。 陆雪风想宋穆清应该是很喜欢明亮舒适的设计。 外面因为楼层高而视野很好，大半个梧市的夜景都纳入眼底。 陆雪风望着这些夜幕下连成一片的光亮，来自万家灯火。 他想，自己也是有家的人了。 “在想什么？”宋穆清走到他身边。 他身上带着沐浴露清爽好闻的气息，散过来，快要将陆雪风环绕。 “夜景挺好看的。” “喜欢就好。” 宋穆清看了眼时间，不算早了，明天早上还要上班的，便提议休息。 夜景以后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看。 遮光的窗帘重新被拉上。 陆雪风往回走，站在原地看着那张很大的床。他刚刚在窗边坐过，知道这张床足够软，被子轻柔，应该很好入睡。 陆雪风还没有和别人同床共枕过。 于是他看回身后的宋穆清，对方不知何时眼里带了点轻浅的笑意，也在注意自己的反应。 “我还是睡隔壁好了。” “不是，”陆雪风开口解释，“我...” 他没有那个意思。 宋穆清知道他想说什么，所以打断了陆雪风要说的话，“我知道。” 他说：“是我怕你不习惯，我们可以慢慢来。” 不用那么急。 他们其实并没有认识多久。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接受一个家庭，接受同床共枕，接受对方闯入自己的私密空间，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宋穆清能接受，不代表陆雪风也能很快适应。 “...好。” 陆雪风应了声。 其实心里会有些过意不去，似乎宋穆清总是在迁就自己。 “顺便确认一下，”宋穆清又开了口，“你对亲密接触怎么看？” “要看是哪种程度。” 陆雪风说牵手和普通触碰都可以。 宋穆清沉默了几秒，靠近他一点，抬手，指尖碰到陆雪风的耳朵。 陆雪风瑟缩了下，但躲的意思不明显，只是感到有点痒。 “这种程度呢？”宋穆清问。 陆雪风感觉自己的耳朵因为被触碰而莫名热了些。 “不反感。”他说。 “好。” 宋穆清笑了笑，又不自觉想去继续碰他的耳朵，但忍住了，只是说：“之前就想说，你的耳朵很好看。” 不管是形状还是耳垂都很漂亮的程度，尤其是泛红的时候。 第30章 陆雪风收到过很多夸奖，但这却是头一次被人夸耳朵。 他没怎么注意过，所以不自觉抬手去摸了下，除了此刻烫了点，没感觉有什么不一样。 “明天几点上班？”宋穆清问他。 “九点。” 宋穆清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那晚安。” 他去拿上自己的东西，便去到另一个卧室。 陆雪风叫住了他，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说：“...记得吹头发。” 宋穆清洗完澡出来，头发都还没吹过，还有点湿。 他笑了笑：“好。” 第二天早上，陆雪风是被闹钟叫醒的。 昨天夜里他本来不怎么困，又看了几个舞蹈的视频，到后面困意袭来，睡得倒是很沉。 一觉到天亮。 陆雪风醒来还是能闻到房间里淡淡的香薰气息。 他清醒得很快，没有过多赖床，就起来洗漱。 主卧有单独的卫生间，陆雪风简单收拾完，换了身衣服准备出去。 他出卧室门，刚好看到宋穆清从厨房走出来，手里还还端了个盘子。 “起了？”宋穆清看到他，把盘子放下，邀请道，“来吃早餐。” 陆雪风走到餐桌前，上面有两份做好的番茄牛肉汤面，还有刚煎好的香喷喷的鸡蛋。 “都是你做的？” 陆雪风有些惊讶，看起来味道很好。 “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我随便做了点。” 最简单汤面总不会出错。 “你特意做的早餐？”陆雪风坐下之后，搅拌了一下面条，立刻就番茄浓汤的香味溢出来。 立刻激起了食欲。 “没什么事的话会自己做早餐，”宋穆清坐在他对面，“忙的话也是随便应付。” “今天不忙？” “嗯，早上没课。” 也没有别的安排。 陆雪风点点头，低头吃了一口面。 宋穆清问他味道怎么样。他有段时间没怎么做饭了，手艺生疏不少。 “很好吃。”陆雪风夸道。 这不是恭维，陆雪风本人吃得比较清淡，宋穆清放的调味都刚刚好，热乎乎的面条吃进去，整个胃都跟着暖了起来，在初冬的日子很适合吃这个。 奶奶住院后，他就没有在家里吃早餐的习惯了，通常都是在外面随便买一点吃，或者直接不吃。 以前只有奶奶会给自己做早餐吃。 这还是头一回，吃到除开奶奶之外的人给自己做的早餐。 “那就好，”宋穆清放心下来，“我口味偏淡，还怕你不喜欢。” 宋穆清一家人都是这个饮食习惯，不怎么吃重油重辣的食物，偶尔吃可以，但太频繁还是不太能接受。 “不会，”陆雪风也说，“我也是。” 宋穆清想了想，借着早餐的时间，来了解对方的口味，“你爱吃甜吗？ ” “不怎么喜欢。”陆雪风回答。 宋穆清应了声，回道：“我还行。” 两人吃个早饭的时间，时不时搭几句话，把对方的饮食习惯都摸得差不多了。 陆雪风倒是挺喜欢这样通过聊天的方式去了解彼此的习惯，不会太生硬，也没有那么强目的性。 之后他照常去上班。 中午就在剧团的食堂吃饭，陆雪风顺便跟晋鸿说他已经结婚的事实。 晋鸿还在吃饭，听到这个消息吓了一大跳，直接被呛到。 他喝了半瓶水，还是没怎么反应过来，甩了一连串的问题出来：“对方是谁，做什么的，靠谱吗？什么时候办酒？” 陆雪风情绪淡定地给出答案。 之前他和宋穆清商量过，两人目前都没有办酒的打算，只是想先登记结婚，一起慢慢过日子。 “照片给我看看？”晋鸿又问。 他想看那人长什么样。 一直以来，陆雪风留在他心里的印象就是不愿意步入婚姻殿堂的。 他独立清醒，似乎不需要别人照顾，生活上也不需要另一半来插足，没见他对谁有过兴趣。 奶奶病倒之后，晋鸿知道陆雪风时不时有在相亲，那是为了完成奶奶的心愿。 但当现在陆雪风真的跟人家领证结婚之后，晋鸿 又觉得这太突然。 陆雪风没有宋穆清的单独照，只好把之前用手机拍过一次的结婚照找出来给晋鸿看。 晋鸿看了看，样貌倒是相配，然后他问：“只有这个照片？” “嗯。” 唯一的合照是结婚照。 晋鸿莫名有一种被秀的感觉，但他知道陆雪风没有那个意思。 对方是大学教授，晋鸿想着都做大学教授了，年龄应该不会太低。照片不能反映出一个人的真实年龄，还有被修过图的可能性。 “他比你大多少？” “三岁。” “三十一？” 晋鸿思索了下，这个年龄就做了教授，实在算得上年轻，说明对方有能力。 尽管如此，他还是持保留态度。 “是不是有点快了？” 陆雪风差不多吃完了，便放了筷子，说：“是有点，我在慢慢适应。” “要是适应不来呢？” 他沉思了片刻，没有得出答案，“不知道。” 陆雪风也没办法预判以后会发生的事，只是目前来说，一切良好。 第31章 “我知道你想尽快结婚，了却奶奶心愿，但跟人搭伙过日子，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晋鸿更想说，尤其是没有感情基础的。 现在因为需要一个结婚对象才走在一起，那以后某一天，不再需要了呢。 这些是他的顾虑，按照陆雪风的思维，必然也能考虑到这些问题。 “我明白。” 陆雪风看向晋鸿，没有打算退缩的意思，“我做好准备了。” 晋鸿看他这么认真，突然间笑了。 他也知道，这些所谓的担心不一定真的会发生，都是为朋友着想。但陆雪风是成年人，明白婚姻不是过家家，能自主思考，也能应对。 “那我祝你们幸福长久。” 晋鸿用矿泉水瓶碰了碰陆雪风的。 “谢了。” 陆雪风回道。 两人都吃完，晋鸿正要起身，陆雪风叫住他，让他等等，犹豫问道：“...一直分居睡，对婚姻有什么影响吗？” 晋鸿：“？” “那你是问错人了，这么多年跟我家小美还没分居过呢。” 小美是晋鸿的妻子，本名徐伊玫。 两人感情稳定，婚姻称得上美满幸福。 晋鸿又很快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笑着反问回去：“怎么，你俩领完证还分开睡啊？” 他有点看热闹的意思，说这也太生分了吧。 陆雪风面上不变：“那睡一起不会不习惯吗？” “当然不会啊。” 晋鸿理所当然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也是。” 陆雪风想了想，觉得确实是这样。 晋鸿对这话题有些兴趣，毕竟没见过陆雪风有这样的顾虑，还问起要不要一起睡的问题，那说明对方也是个正人君子，给陆雪风留足了空间。 “他还挺替你考虑的。” 陆雪风也认可这句话。 “不过你们也都结婚了，伴侣就是睡一块儿的，有些夫妻连吵架了也不一定会分居呢。” 晋鸿给出建议，“伴侣之间还是需要靠近的。” 陆雪风记下他的话。 他把结婚的事情告诉晋鸿之后，不到一个下午，消息就传开了。 稍微关系近点的人都知道这件事，纷纷感慨，见到陆雪风，大家都要祝福一句“新婚快乐”。 陆雪风说“谢谢”都要说到条件反射了。 兰昕才是最惊讶的，想到不久之前她跟陆雪风谈论过结婚的话题，那会儿陆导应该是刚结婚，就听她说那些话，实在没好意思见人。 下午，宋穆清照常过来接陆雪风。 宋穆清明显感觉到有几处偷摸打量自己的目光，但他没有说什么，坦然接受。 后面去医院的路上，他才问陆雪风：“你告诉大家了吗？” 陆雪风回道：“嗯，今天说的。” 宋穆清猜到是这样。 “我下次跟她们说一声，让她们注意。” “没事。”宋穆清说没关系。 他的结婚对象在舞蹈圈里是有名的编导，因为结婚而被大家好奇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宋穆清当然能理解，也不会感到冒犯。 然后他们去看望奶奶，陪着奶奶一起吃了晚饭，又跟医生聊了聊。 这次是两个人一起，他们都在听从医生的建议。 陆雪风有了可以商量的人，这种感觉并不差。 回去的时候，宋穆清提议：“以后我们可以在家里吃。” “...我厨艺不好。”陆雪风说。 他那点厨艺自己一个人随便做点应付还行，但要宋穆清跟着他一起吃，实在是拿不出手。 “我会做。” 宋穆清不用他担心这种事，“你只需要告诉我想吃什么就好。” 他看出陆雪风会过意不去，便说：“你陪我买菜，打打下手也可以的。” “好。” 陆雪风答应。 按照之前说好的，两人洗漱完，就该各自回房间休息了。 不过今天宋穆清一直在书房忙课业，应该是在写论文，一直没准备睡觉。 宋穆清出来接水喝的时候，看到陆雪风坐在客厅的沙发看书，那会儿已经挺晚的了。 他让陆雪风早点休息。 陆雪风答应下来，把书搁在一旁，却没有走向卧室。 他来到宋穆清跟前，犹豫了下，还是伸手拽了拽对方的衣服。 陆雪风并不擅长开启这种话题。 “一起睡吗？”他问。 第16章 16 宋穆清没有拒绝。 陆雪风默默躺回床上，等对方洗漱完，感觉床上另一边微微塌陷，然后宋穆清躺在了他身边。 两人之间隔出一截空隙。 陆雪风不知道身后宋穆清怎么样，只是保持着自己的姿势没有动。 “我关灯了？” “好。”陆雪风给出回应。 然后身边的人倾身，伸手按灭了床头位置的灯。 房间里即刻陷入黑暗，再传来窸窸窣窣响动的声音，陆雪风感觉到宋穆清重新躺回被子里了。 房间里也安静下来。 陆雪风闭上眼睛准备休息，明明时间很晚了，却没什么困意。 过了会儿，宋穆清低声开口：“一定要离这么远？” 他声音低低的，又带着很轻的笑意，似乎因为陆雪风睡得离自己这么远而感到好笑。 第32章 于是陆雪风翻了个身。 两人之间的距离稍微近了点，与刚刚相比，其实也没有太多差别。 宋穆清也动了一下。 在很暗的空间里，陆雪风对宋穆清是面对面的，因为没有灯，所以看得并不清晰。 但陆雪风能感觉到宋穆清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能睡着吗？”宋穆清轻声问，话音里有开玩笑的意思。 陆雪风回答能。 “怎么突然说一起睡？” 陆雪风想了想，仍然记得朋友晋鸿说的话。 “因为我们结婚了，”陆雪风顿了两秒，“是伴侣。” 他清楚自己的身份。 不出意外的话，两人还会生活在一起很久的时间。 尽管他们没有太多感情基础，也应该像普通伴侣那样生活。 这才是过日子。 陆雪风不会委屈自己，但也不至于在婚姻里冷落伴侣。 况且宋穆清也说过，他不打算分居，也不想给人留下感情生活不好的印象。现在宋穆清是在给自己时间适应，其实不管怎样，他们总会一起入睡的。 既然这样，陆雪风不如提早进入状态。 “手给我。” 陆雪风听到这句话，愣了下，才迟钝地伸出手。 在被子里，被宋穆清牵住。 陆雪风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就这么准确抓住自己的手的。 与此同时，宋穆清也并没有说话。 在这个安静的时间里，陆雪风听得见自己沉稳的心跳。因为对方的体温，他手心也变得有点热。 陆雪风的手不自觉动了动。 “雪风，”宋穆清这才开口说话，“我希望你明白，在我们的关系里，你不用强迫和委屈自己做不喜欢的，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 “我没有强迫委屈自己。” 陆雪风回应。 “我知道。” 宋穆清松开手，朝他靠近一点，抬手摸了摸陆雪风的耳朵，继续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想法，在我这里，你是自由的。” 不需要束手束脚，也不用去在意别人的想法。 每个人的婚姻进行形式都是不一样的。 在宋穆清这里，陆雪风有绝对的自由权，不会被限制。 他们不用去参考别人的婚姻意见，陆雪风爱怎么做就怎么做。 陆雪风说过自己不擅长维护亲密关系。 宋穆清也就不会要求他去做这些。 不过陆雪风的确不喜欢因为结婚而被限制。 他想说谢谢，又想到宋穆清之前说的不用总是道谢，那显得太生疏了。 所以陆雪风轻轻应了声“好”。 “这周末跟我回家？”宋穆清询问陆雪风的意见，“见见爸妈。” “嗯，知道了。” 陆雪风觉得自己已经做好准备。 “他们养了一只狗，如果你不喜欢宠物，或者对毛发过敏，我提前跟他们说。” “不用，”陆雪风挺喜欢小狗的，轻声问，“它叫什么？” “奥利，是只萨摩耶。” 陆雪风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又听见他问：“会紧张吗？” 与此同时，宋穆清轻轻摩挲着自己的耳朵，让他感觉耳朵痒痒的。 陆雪风去碰他的手，不让他继续摸了。 “有点。”他回答。 距离周末没有几天的时间，陆雪风还得去准备礼物给两位长辈。 他这两天有看过，但还是想再挑挑，选个合适的。 宋穆清听他这么说，很轻地笑了声。 他发现陆雪风似乎不怎么说谎，是什么就说什么，不会故意绕圈子。 这挺好的。 宋穆清喜欢他这样。 “他们肯定喜欢你。” 宋穆清让他安心，“先不想这些，快睡吧。” “嗯。” 第二天，陆雪风是靠着宋穆清醒过来的。 他睡意很快醒了，发觉自己跟宋穆清挨得很近，陆雪风愣了愣，从对方怀里退出来一些，也惊醒了宋穆清。 陆雪风没想到自己睡着后钻人怀里去，他在睡梦里完全没意识会这样做。 宋穆清对此也没说什么，神情自然地起床去洗漱，再准备两份简单的早餐。 之后他们换衣服去上班。 宋穆清下午有个重要的学术会议，他会上台，需要穿得正式点。 他换了件白色衬衫，套西装外套，外面再加一件厚点的大衣。 裁剪得体的西服映衬得他身材很好，两条腿又长又直地立在那里。 陆雪风看宋穆清换好了衣服又在挑领带，配上他那张脸，实在过于吸引注意力。 “哪条更合适？” 宋穆清回过身来，把手上两条不同底色的领带给陆雪风看，让他选。 陆雪风选了颜色偏深的那一条。 宋穆清没有犹豫，直接在镜子前戴好了。 最后他随手扯了扯领带，调整一下，不至于太拘谨。 陆雪风透过镜子看到他做这个动作，配上宋穆清这张脸，他的银丝边框眼镜，以及骨节分明的手指，忽然觉得特别的... 他莫名想到一个词。 禁欲。 陆雪风别过脸。 意识到宋穆清大概是很适合穿正装的那种类型，尽管他平时穿日常装更多。 - 上次宋穆清来接陆雪风的时候，兰昕也看到了。 第33章 她也没想到，两人会结婚。 对此还有点小庆幸。 大概是因为她在大家还在惊讶于陆导结婚对象是谁的时候，她就已经提前见过那人的身影了。 这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中间在排练室休息的时候，她买了咖啡，送到陆雪风手里，小声道：“陆导，昨天没来得及恭喜你，我来补上。” 陆雪风看她一眼，发现她看起来挺高兴的。 “怎么这么高兴？” “这是喜事啊，当然高兴，”兰昕笑了笑，她把自己的笔记本搁在桌子上，问陆雪风，求证道，“是不是之前演出结束在小门特意等你的那位男士啊？我看着很像。” 陆雪风承认：“是他。” “我就说嘛，眼熟，没想到你们还真在一起了，我直觉真准啊。” “直觉？” “对啊，那时候我明明问过是不是陆导的追求者，你还不承认呢。” “当时确实不存在追求。” 陆雪风想，那会儿两人只是刚认识的状态，也没想过后面会有这样的发展。 他解释完，垂眸看了眼手机。 他收到了宋穆清的消息。 对方问他下午要不要一起去逛超市，正好往冰箱里添置些食材。 「好。」 陆雪风答应，他想了想，手指又在屏幕上敲了敲。 陆：下午我开车来接你吧。 宋穆清有些意外：嗯？ 陆：之前都是你来接我，换一下。 宋：那好，我等你。 兰昕看他回复消息很是投入，也能猜出来应该是在和宋穆清说话。 她一脸“磕到了”的小表情。 陆雪风把手机放下。 “陆导，我那时候就觉得你们很配，没好意思说。” 听她这么说，陆雪风倒是挑了下眉，语调慢起来：“是嘛？” “真的配啊，”兰昕嘿嘿一声，美滋滋地说，“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也算你们的见证人了吧。” 虽然兰昕也没想到两人会这么快就结婚，但她接受能力一向很强。 陆雪风淡淡笑了下，“就你会说。” 等到下午忙完，陆雪风就没多耽搁，直接开车离开。 出发之前，他先给宋穆清发了条消息。 「我出发了。」 这边宋穆清结束学院里的会议，往自己办公室去的路上，才有空看手机，收到信息。 那时候陆雪风已经走了有几分钟了。 按照开车过来所需的时间，他回办公室收拾东西，是完全来得及的。 宋穆清也就不算着急，跟另外想熟的几位老师走在一起。 路上大家都在聊天，讨论刚刚的会议内容，不免带了点吐槽的意思。 宋穆清没有参与话题，拿着手机正在给陆雪风回消息，让他慢点、注意安全。 “宋教授呢？”有人突然发问，“你去不去？” 宋穆清抬眸，面上疑惑：“去哪儿？” “怎么心不在焉啊宋教授，”赵奇笑他，“跟谁发消息呢？” 因为宋穆清是学校里最年轻的教授，他本人性格又好，刚升职称的时候大家都爱打趣他，总是“宋教授”“宋教授”这样的叫他，后来也就喊习惯了，顺口这么叫，也没改。 “家里人。” 宋穆清将手机收进兜里。 大家也没多想，估计是家里的长辈，这很正常。 “陈静朋友家做餐饮，在我们学校外面开了家店，今天新开业，让我们都去吃吃看，帮忙尝口味，免费试吃，”老周补充道，“她已经先去了，在那儿等我们。” 陈静跟周心海是一对儿，夫妻俩结婚挺久了，大家都熟。 这么一说，宋穆清想起来，之前是提过一嘴。 他当时也没在意。 “去，怎么不去，正好今天不也没什么事了。”赵奇答应着。 大家都没什么意见，只是宋穆清拒绝道：“我就不去了。” “为什么？” “打算回家吃。”他说。 “回家你还得自己做，反正你也一个人，在哪儿吃不一样？”赵奇没让。 “对啊，省得自己做饭了。” 宋穆清便笑着摇了下头，坚持道：“还是不了。” 老周看他这神情，觉出一点不对来。 “家里有人在？” “嗯，”宋穆清点头，想了想，还是决定跟大家报喜，“我结婚了。” 之前他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趁这会儿话题刚好聊到，想着还是主动告诉一声。 此话一出，大家都愣了，完全没反应过来。 “抱歉，有些突然，还没来得及通知你们。” 赵奇懵道：“这确实挺...突然的。” “什么时候的事儿？” 老周扫了眼宋穆清的手，干干净净，还没见到有戒指，他问：“刚领证？” “对。”宋穆清承认道，“改天请你们吃饭，我做东。” “吃饭就算了，这么重要的事，宋教授该请我们喝喜酒才对。” “难怪这段时间看你状态这么好，原来是有大喜事。” “完了，小夏，这下就剩你一根独苗了。” 大家跟着调侃了几句夏彦，让他加把劲儿找个对象。气氛很好。 赵奇问了句：“准备什么时候把宋夫人带来让我们见一见？” 第34章 “对对，宋教授眼光这么高，对象一定很漂亮吧。” 宋穆清没有对其他人说过自己的性取向，他在私人感情方面的事又藏得很好，所以他们自然而然也就没有往同性方面去想，理解错了。 宋穆清不会觉得有什么。 以前是他没说。 但以后不会再被误会了。 “有空一定会带大家认识。” 紧接着，宋穆清又认真纠正道：“不过，他是我的先生。” 大家都有一瞬间的错愕，实在没想到。 “啊，原来...” “那也很好，恭喜啊。” “......” 宋穆清也没给他们太多反应的时间，低头看了眼手机，先告了别：“那我先走了，回聊。” “这么着急？” 宋穆清忍不住笑了下，想到陆雪风应该快到了，神情不自觉温柔了几分，心情也很好。 “对，我先生来接我，在等着呢。” 第17章 17 他这话很难不怀疑有秀的意思，赵奇看他眼神都变了，摆摆手催他赶紧走。 他现在是新婚，也能理解。 所以大家都没太为难他。 宋穆清也没有多逗留，自己先回了趟办公室，很快便出发往校门口走去。 陆雪风把自己停车的位置告诉了他，所以宋穆清刚从学校出来，就找到了他。 现在是下午休息的点，这条道路上有不少学生们都在外面闲逛。 因为陆雪风怕他找不到自己，等在车外面的时候，不时有很多人经过时侧目去看他。 宋穆清朝他走过来时，明显也有这个感觉。 陆雪风太显眼了。 不伦是气质还是外貌，都太出挑。 宋穆清在陆雪风跟前停下，先对上他的眼眸，一时间没先开口说话。 陆雪风感到莫名：“怎么了？” 宋穆清弯了下眼眸，没有解释什么，只说：“久等了。” “我也刚到。” 两人进了车内，这边是大学城，车辆行人都多，所以开得慢些。 宋穆清闻到车里淡淡的茶香。 他侧头看了眼，之前他送给陆雪风的车载香薰，被用上了。 所以陆雪风当时说喜欢，也不算是客套。 两人决定去离蓝苑区最近的一个商超。 陆雪风以前也自己买过菜，但他不太会挑，都是随便拿一些简单好做的，就去结账了。 和宋穆清一起逛超市的感觉，实在有些奇妙。 更何况他还穿着有些正式，戴着看起来很斯文的眼镜，在这个充满生活感的超市里挑选食材，有种莫名的反差感。 但宋穆清本人似乎没怎么在意。 陆雪风看他一眼，自己暗自扬了下唇。 “在笑什么？”宋穆清侧头，忽然注意到他眼眸里清淡的笑意。 “没什么。”陆雪风没有说。 于是宋穆清默默盯了一下陆雪风的脸，也跟着他浅浅笑了一下。 看起来他不在意陆雪风因为什么而开心，但他愿意跟陆雪风享受同样的情绪。 “我只是觉得，你这身打扮，似乎不太适合在超市挑食材。” 宋穆清便低头看了眼，问：“太正经了吗？” 他身上有大衣外套，里面是正装，虽然解开了领带，但还是有些正式的感觉。 陆雪风说：“很有反差的感觉。” 宋穆清扬了下唇。 “我不太会搭配，”他看向身边的人，“下次你帮我搭一下。” 陆雪风觉得他这话大概是在开玩笑。 “其实我也是乱穿。” 他自己没在衣品上可以打扮过，除开一些特定需要注重穿着的场合，其余多数时候都是比较随意的穿法。 在陆雪风看来，舒适度最重要。 “是吗？” 宋穆清闻言，轻微沉思了下，似乎在想他这话里的真实性，他带着点不解，道：“可我觉得你穿得都很好看。” 陆雪风跟他对视几秒，又挪开视线。 他推着车慢慢走，“你总是会说好听的。” “是实话。” 宋穆清怕他觉得自己是故意那么说，又解释一句。 两人走到生鲜区，宋穆清问他的口味偏好，包括有没有什么过敏的食物。 陆雪风说都可以，不过敏。 宋穆清看这边各类海鲜的种类挺多的，他看了看，问：“喜欢吃鱼，还是虾？” “更喜欢吃虾。” 陆雪风对这个问题没有犹豫，宋穆清应了声“好”，又交待道：“那你在这边等我一下，顺便看看别的，有没有其它想吃的，我很快回来。” 他去捞虾，又称重，需要点时间。 陆雪风也就站在这边四处看一下，面前还有切好的冰鱼片，倒是方便，种类也多。 “...陆雪风？”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陆雪风抬头，面前站着毕业后就没再见过的冯惜。 旁边的人是她的丈夫，手里抱了个小孩儿，瞧着不大。 “真的是你啊，”冯惜冲他笑了下，“还以为看错了。” 冯惜是他当时念研究生时期的同学。 陆雪风看向她，寒暄一句：“好久不见。” “是很久不见了。”冯惜对着他瞧了瞧，看起来陆雪风没怎么变，她低头，让自己的女儿很有礼貌地喊了声“叔叔好”。 第35章 小女孩儿怯生生的，喊完还有点不好意思，估计是不认识，有点怕生，所以往她爸爸怀里躲了躲。 陆雪风露出点笑意：“你好。” 他又问：“几岁了？” “三岁了，闹人得很，非要抱。” 冯惜当时毕业不久后就跟她身边的人结了婚，算起来的确是差不多。 结婚时陆雪风还去过，送了人情，因为时间匆忙，没吃饭就先走了。后来联系不多，就不太知道对方近况了。 陆雪风闻言笑了下。 他们一家看起来实在和睦。 “你住这边？” 冯惜问，她之前没在这边见过陆雪风的身影。 “刚搬过来。” 冯惜不禁意外，“那好啊，我们也在住这一片呢。” 她想了想，又问：“你一个人吗？” “不是，”陆雪风否认，侧了下头，正好见宋穆清回来，“跟我先生一起的。” 话音刚落，宋穆清便回走了过来，他把手里的虾放回购物车，也跟着说了一句：“对，我们一起的。” “你们...？” 冯惜感到诧异，对着宋穆清看了看，印象里没有这个人，她本来猜测是恋爱对象，但听陆雪风说是“先生”，所以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陆雪风淡声解释：“结婚了。” “啊...”冯惜反应了会儿，才说，“不好意思啊我还不知道，祝你们幸福。” 宋穆清应了声“谢谢”。 冯惜也很体面地没有再问什么，只说下次再聊，就匆匆结束了话题。 陆雪风也道了别，他和宋穆清推着购物车从两人身边经过。 冯惜看了眼她老公，叹了下气：“完了，冯柏宇估计要伤心死了。” 小女孩十分不解，很天真地问：“妈妈，冯柏宇舅舅为什么要伤心呀？” 冯惜那话是小声说的。 但陆雪风能听见，他不确定宋穆清有没有注意到，又想宋穆清根本不认识冯柏宇，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还有别的要买的吗？”宋穆清神色如常，问身边的人。 陆雪风低头看了眼购物车里的东西，蔬菜水果都有，买得差不多了，日用品家里也有，暂时不需要添置什么。 “没有了。”他说。 然后两人直接去结账，用一个大袋子装起来，宋穆清提着往前走。 “重吗？” 陆雪风自己手上空空，也没有能够帮忙分担的。 “不重，我提就好。” 宋穆清回答，把袋子换了只手拎着，右手伸出来些，用眼神示意陆雪风。 “嗯？”陆雪风没明白。 宋穆清笑了下，说：“想牵手。” 陆雪风照做。 然后宋穆清牵住了他。 他们往车库的位置去。 陆雪风现在已经习惯跟宋穆清牵手了，习惯他掌心的厚度与皮肤的温度，所以一路上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冯柏宇...”过了会儿，宋穆清才凭着记忆，缓慢说出这个名字，他轻声问，“是谁？” 陆雪风犹豫道：“刚那位同学的弟弟。” 宋穆清轻点了下头，过了两分钟，又侧目看过来：“其实我是想问，他和你的关系。” “一个学弟。” 还不是同个专业的。 只是因为当时冯惜是自己同学，阴差阳错认识上的。 “嗯，还有呢？”宋穆清耐心询问。 他能猜到一些苗头，但是想听陆雪风自己说。 “他追过我。” 陆雪风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这是以前的事情了。 况且他现在已婚。 他说完，感觉到宋穆清牵着自己的手心紧了些，然手指动了动，在自己无名指的位置停留。 他的指节纤长干净，没有任何配饰。 听冯惜那句话的意思，对方似乎仍然喜欢着陆雪风，还没有放弃。 宋穆清轻轻捏了捏陆雪风的无名指位置，目光望着他：“看来，这里的确很需要一枚戒指。” 第18章 18（含入v通知） “是我不够周到。”宋穆清说。 陆雪风倒是觉得没什么。 因为结婚匆忙，他们没来得及提前准备好戒指。订做的戒指应该也快好了，大概隔几天就能去取到。 况且，结婚证已经将两人绑在一起。 他们每天都在见面，一起生活，睡在一个床上。 不需要戒指也能证明两人是夫夫关系。 “没关系。” 陆雪风回握住他的手。 这周末他要跟着宋穆清回去见父母。 这是正式见面，必然是要好好准备一下。 周五那天，陆雪风和宋穆清下班之后去挑选礼物，虽然宋穆清说不需要买什么，但陆雪风不可能能真的空手就去。 所以宋穆清还是给陆雪风说了两位长辈的喜好，让他挑选礼物时有多种选择。 他们打算周六下午吃饭的点去拜访。 在此之前，陆雪风还要跟刚从外地回来的尹宵雨见一面。 尹宵雨实在没想到自己跟着舞蹈团去一趟外地，回来陆雪风已经跟人登记结婚了。 上一次聊天结束，她还停留在陆雪风对相亲对象都不满意的认知里，结果忙起来一阵没联系，转头他就和别人扯完证了。 一点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在周六的下午茶餐厅，尹宵雨正在跟陆雪风控诉这件事。 第36章 那时候她每天又忙又累，没太多可以说这个事情的时间，陆雪风想的是回来再聊。 不过还没等陆雪风亲自告诉，尹宵雨自己就先发现了。 她回来时给陆雪风带了伴手礼，想着今天正好周末，尹宵雨开车经过他家小区楼下，打电话给陆雪风，让他下来取，谁知道陆雪风说他搬家了。 然后电话里又传来一道陌生的男声，问：“是谁？” 尹宵雨才更想问这句话。 她又追问陆雪风，本来只是想八卦一嘴，以为他处对象了，结果陆雪风很淡定又自然地说出「我结婚了」这句话。 尹宵雨用了好一会儿时间，才消化这个事实。 最后她说：“看看照片。” 陆雪风听她说完，把照片找出来。 “很帅啊，”尹宵雨对着俩人结婚照仔细看了看，想到他这闪婚的速度，以及之前对别的相亲对象挑挑拣拣，眯住眼眸，问道，“你不会是颜控吧？” 陆雪风不想回答。 “很配啊你俩，”尹宵雨笑着把他手机还回去，喝了口果汁，“那今天你请客啊，我沾沾喜气。” “可以。” 陆雪风答应，等了会儿，发现尹宵雨几乎没问什么关于宋穆清的问题，接受得也很快。 “没什么要问的吗？关于他。” “我应该问什么？”尹宵雨舀了一勺小蛋糕，心知肚明道，“那些问题你应该都回答烦了吧。” 毕竟这么大动作，必然引起很多人好奇。 尹宵雨认真道：“既然是你选择的人，我也该相信你的眼光，他身上肯定是有你钟意的品质，你才会愿意结婚吧。” 尹宵雨本人在舞蹈上的天分很高，其实私底下的生活模式与陆雪风相反，会比较马虎随意，性格大大咧咧的。 不过在这种事情上，她还是比较了解陆雪风的。 毕竟他们认识这么多年。 陆雪风没有否认。 “那婚后生活还习惯吧？” “都还好，也在适应。”陆雪风说。 尹宵雨点点头，在没有任何感情铺垫就进入婚姻生活，是得适应一下。 听陆雪风说，宋穆清是z大任职，尹宵雨突然想到，应该也能在z大的网站里搜索到教职信息。 她聊天的空隙，搜索进官方网站里看了看。 顺着页面点进去，往下又滑了几次，果然找到了宋穆清的名字，上面的确有他个人的教学信息。 “不过呢，该说不说，你家教授看起来挺...”尹宵雨看向宋穆清那张官方的证件照，话说一半停住了。 “怎么？”陆雪风挑了下眉。 尹宵雨把手机推给陆雪风，让他看那张证件照。 上面的宋穆清看起来似乎跟现在没差，不过头发仔细打理过，穿白衬衫，戴细框眼镜，气质沉敛。 尹宵雨想了想那个词，怎么说来着，“有点禁欲的气质。” 这个词和陆雪风之前想到的不谋而合。 “他穿正装，就会有这个感觉。” “确实，”尹宵雨也跟着点点头，又笑道，“不过现在不就是流行这款吗，在学生里应该会很受欢迎的。” 陆雪风没想过这个问题，也没在意过：“可能吧。” 两人顺着结婚这个话题慢悠悠聊了会儿天，尹宵雨从陆雪风的描述里，对宋穆清有了点间接的印象。 大概能想象出他是怎样的人。 尹宵雨手指捏着细细的吸管，悠闲地在玻璃杯里搅拌了几下，掌心撑着脸。 她忽然想到点什么，换上一抹八卦的笑意：“我听说看起来禁欲的人，其实都挺行的，是吗陆导？” 陆雪风顺口接话：“他是挺好的。” “我不是说这个呀。” 尹宵雨知道对方没理解自己的意思。 “那你...？”陆雪风抬眸，对上尹宵雨别有深意的眼神，顿时明白了一点什么。 他不自在地喝了点水，别开眼：“我怎么会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尹宵雨反问，不理解道，“都结婚了啊。” 尹宵雨忍不住笑了下，说反正都是成年人。 都这么帅，肯定会忍不住的。 “我们没有。” 陆雪风只是这么说，把这个话题搪塞过去。 “哦，没有住一起。” 尹宵雨也表示能理解。 “...也不是。” 陆雪风觉得这解释起来有点麻烦。 这下尹宵雨也有些疑惑。 陆雪风避开她的眼神，不自在道：“没那个想法。” 尹宵雨长长地“噢”了下。 意味深长。 看起来不怎么相信。 “真的。”陆雪风强调。 尹宵雨“啧啧”两声，“你跟这么帅的人在一起，居然没有想法？” 陆雪风依旧很沉静，摇了摇头。 虽然有时候两人是会亲近一点，但没有过逾矩的行为。 陆雪风很能控制住自己的意识，能够压住自己不合时宜的想法。 尹宵雨在心里直呼暴殄天物。 “性冷淡，”她指了指陆雪风，三个字简单概括，有些郑重道，“合得来在婚姻里挺重要的吧。” 她没有说具体是什么合得来，性格还是其他方面，但两人心知肚明。 陆雪风看她一眼，不想接话。 他根本没想过这些事情。 第37章 “我这是友情提示。”尹宵雨给他一个很懂的眼神。 “不用。” 陆雪风主动切断这个儿童不宜的话题，没有继续深入的意思。 他不是重欲的人。 所以很多时候，的确是没有过想法。 现在看来，宋穆清或许也跟他一样。 这些晚上他们同床共枕，没有过太过头的接触。 况且宋穆清一直都很尊重自己，就连稍微亲密一点的行为都会过问自己的意见。 表现得很绅士。 宋穆清看起来会是感情洁癖严重的人。 他们只是在一起生活，没有到足够相爱的程度，应该不会发生关系。 陆雪风这样想着，一旁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是宋穆清打过来的。 尹宵雨自然也看见了，努努嘴：“你老公。” 陆雪风没有理会她看好戏的表情，接起。 “你们聊完了吗？”那头宋穆清问道。 “差不多了。” 陆雪风耳朵有点发烫，可能是因为刚还在想有关于宋穆清的私密事情，对方就拨了电话来，不免心虚。 “嗯，”宋穆清停顿了下，“那我来接你，时间不早了，我们可以出发去爸妈家了。” “好。”陆雪风答应。 然后宋穆清让陆雪风发地址，他来接人。 陆雪风挂了电话，把茶餐厅的定位发给对方。 “这是在催你回去了？”尹宵雨笑着问。 “要去见长辈。” “这样啊。” 这事挺重要的，尹宵雨自然不会耽搁他们的事情。 她把自己带来的伴手礼交给陆雪风，嘴上说道：“只有一份，别怪我没给你家教授准备啊。” “怎么会。” 陆雪风收下，本来就是朋友的一份心意，他说谢谢还来不及。 尹宵雨倒也没急着走，她点的东西还没吃完，正好也想见一见陆雪风的伴侣。 所以陪着陆雪风在这里等，再简单说了会儿话。 十分钟后，宋穆清给陆雪风发来消息，说他到了。 然后陆雪风跟尹宵雨道别，起身把单买了，才出去跟等在外面的宋穆清会面。 隔着店里明净的玻璃窗，尹宵雨见到了同陆雪风结婚的宋穆清本人。 五官比照片里要更加立体显眼些。 本人很高，看起来身材不错，体态也好。 他戴着眼镜站在那里，银色的镜框边缘在阳光底下有一丝闪光。 见到陆雪风的时候，神色温和不少。 目光也是一直落在他身上。 陆雪风去到他身边之后，宋穆清也隔着窗看过来，礼貌性地朝里面的尹宵雨微笑示意了下。 尹宵雨意会，也跟他笑了笑，表示友好。 然后他们坐上车一同离开。 尹宵雨坐在原来的位置没有动，换了个悠闲点的姿势。 尽管宋穆清表现得温和有礼，但尹宵雨还是能感受出来他那一刻淡淡的疏离感。 宋穆清看起来像个谦谦君子，有涵养，也有距离。 这很正常。 尹宵雨又想到刚刚聊过的话题。 陆雪风没有那意思，难道他也真的没有吗。 况且，面对陆雪风这样的，宋穆清都能稳稳把持得住，没有任何想法。 问题指定不是出在一个人身上。 尹宵雨戳了戳杯子里还没完全融化的冰块，实在忍不住怀疑。 她低头搜索。 五分钟后，坐进车内正在跟宋穆清说话的陆雪风手机响了一下，里面弹出一条新链接，来自尹宵雨的对话框—— 「如何治疗性冷淡：揭秘拒绝性冷淡的5个方法，回归火热！」 第19章 19 陆雪风收到新消息, 没多想顺手点进对话框。 又立刻退了出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尹宵雨会发这个给自己，标题取得也太直白了些。 但他手速快，其实已经碰到屏幕直接点了进去, 反应过来不对劲的时候, 就立刻左上角退出了。 陆雪风坐着, 不自觉地感到脸皮有点发热。 宋穆清注意到他微微慌乱的动作, 不禁问：“怎么了？” 陆雪风面上镇静, 轻声解释：“点进病毒网站了。” 宋穆清手搭在方向盘上, 目光看回前面, 闻言淡淡笑了下，对这话没怎么怀疑，也没有问他怎么会突然点到那儿去, 应道：“退出就好。” “嗯。” 陆雪风重新看会手机。 他回过去：？干什么。 尹宵雨：替你的幸福着想，记得看。 陆雪风：...... 陆雪风：我不是。 尹宵雨：你随便, 我主要怕你家宋教授是。 陆雪风沉默了下, 看了一眼宋穆清, 又低头打字：「他应该也不是。」 他记得宋穆清有定期体检的习惯，也说过自己很健康，不至于存在什么身体上的毛病。 陆雪风用了“应该”两个字。 他没办法笃定，因为这种事目前得不到验证, 而宋穆清有时候看起来...还真挺像的。 陆雪风冷静地回完这条消息, 关掉了与尹宵雨的聊天页面。 “是不是热？” 宋穆清侧头看过来, 注意到陆雪风脸颊看起来有点红, 可能是闷的, 便说：“闷的话你就开窗。” “没事。” 第38章 陆雪风暗自摸了下脸, 是有点发热。 他以为不明显的。 过了会儿，宋穆清后知后觉, 陆雪风说点进那个网站之后才开始脸红的。 他觉得只是一个病毒网站应该不至于。 他趁着等车的时候，温和地看过来，话语疑惑：“到底是什么？” 陆雪风对上他的视线：“......” 宋穆清看着他，见他不说话，也就没有再问什么。 只是眼眸里的笑意并没有隐去。 他觉得陆雪风脸红的时候跟平时不太一样，倒是显得可爱。 陆雪风实在不好解释，这种事实在没办法开口。 好在后面宋穆清的母亲打来了电话，对方问他们什么时候能到。 “别着急，”宋穆清看着红绿灯的倒计时，“在路上了。” “你以为我们是等不及看你啊，还不是想早点见到雪风。” 语气听起来是有点迫不及待。 宋穆清开得免提，所以陆雪风也能听见。 她说完这话，宋穆清便看了过来，用眼神示意陆雪风：「看吧，我家里人很喜欢你。」 穆亭的声音听起来很亲切，还没见面，就主动称呼他为“雪风”了。 感觉不是那种难相处的人。 陆雪风就没那么紧张。 “知道了，我们马上就到。” 宋穆清把话接过去。 穆亭也没耽误他开车，很快就挂了电话。 两人下车后，又去后座拿带给两位长辈的礼物。 “给我也提一个。”陆雪风说。 宋穆清就把手里轻一点的那个礼品袋递给他。 递完他没动，还盯着陆雪风的脸看了看，“紧张吗？” “不紧张。”陆雪风说。 “好。” 他们一块儿乘电梯上楼去。 在家口门，宋穆清按了门铃，等人来开门。 门开的瞬间，穆亭从里面探出头来，先看到的是她儿子宋穆清。 “自己家还按门铃啊，没钥匙？” 她脸上都是高兴的神色，说这话只是调侃，在见到陆雪风的那一刻，变得愈加明显。 面前的人模样非凡，又高又帅的，实在是满意。 穆亭又开心又有些拘谨，第一次见面，不免有点紧张，态度格外亲切起来。 “是雪风吧？”她笑着问。 话说完，宋鸿帆也过来接人。 陆雪风正了正身姿，不用人提醒，主动喊了声爸妈。 两位长辈跟陆雪风想象中的模样都差不多，是很有涵养，又好说话的样子。 这声爸妈喊到他们心坎上了，连忙乐呵呵地应下来。 穆亭赶紧招呼道：“快，进来说，进来说。” 他们拎着东西进去，宋穆清解释一句：“都是雪风买给你们的。” “雪风真是有心了，下次来啊，就不用带东西了，我们是一家人，不用讲究这些。”穆亭说。 宋鸿帆也说不用破费，但已经买了，都是心意，他接过，把礼物都拿到一旁放好。 大概是听到宋穆清的声音，这时候奥利也跑着凑过来，想要想起来扒拉他的腿。 不过很快又被宋穆清身边的陆雪风给吸引注意力。 它没见过陆雪风，但是奥利原本就亲人，不怕陌生人，也不会乱叫，所以就仰着脑袋摇尾巴去看陆雪风。 小狗养得胖乎乎的，湿漉漉的眼神让陆雪风感到难以拒绝。 他问宋穆清能不能摸。 宋穆清说可以。 陆雪风蹲下身，试探性地摸了摸萨摩耶的脑袋，“奥利。” 奥利立刻给出热烈的回应，尾巴摇得很欢，恨不得跳上去趴在陆雪风身上跟他玩。 它重量不轻，宋穆清怕陆雪风招架不住，把奥利推开一点，没让它继续缠着陆雪风。 “奥利喜欢你。”宋穆清说。 穆亭把奥利招呼走，说正事：“来，家里长辈们都等着见见你呢。” 家里长辈...们？ 陆雪风反应了两秒，跟着宋穆清一同过去。 偌大的客厅，沙发上坐了好几位长辈，还有一位看起来才六七岁的小女孩。他们不约而同看向宋穆清，和他的结婚对象。 陆雪风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都是陌生的脸庞，一时有些愣。 “哎呀，我没藏住，一听说今天雪风要来家里，大家都想过来瞧瞧，也好，人多热闹。” 穆亭不好意思地说完，又去招待大家。 “叔叔。”小女孩飞快跑过来，抱住宋穆清，借着这个空隙，偷偷打量陆雪风。 宋穆清习惯性地摸摸遥遥的头。 然后，他牵住陆雪风的手，无声地给对方一点力量。 “这是遥遥。” 宋穆清介绍道。 他不止介绍林希遥一个，还领着陆雪风认识姑妈和姑父，小姨，以及宋穆清的表姐林悦。 都是迫不及待想见见陆雪风的亲戚。 宋穆清叫一声，陆雪风也跟着喊一声。 大家都准备了红包过来，递到陆雪风手里。 除此以外，他还收到了很多夸奖。 气氛热热闹闹的。 连林希遥也很懂事地叫陆雪风“小叔叔”，还夸小叔叔长得好好看。 她小花痴又害羞的样子，惹得大家都笑了。 陆雪风第一次享受到这样热闹自然的家庭氛围，一时间有些不习惯。 第39章 一家人坐下来聊天，宋鸿帆厨房还有汤要准备，自己先去忙碌了。 穆亭就陪着大家聊天，唠唠家常，奥利也跟遥遥玩得不亦乐乎。 宋穆清说，宋鸿帆厨艺很好，会做大菜，平时不怎么露手，家里来客人、逢年过节的时候，都是他亲自掌厨。 陆雪风话不算多，很多时候都是宋穆清把话接过去，没让他为难。 没多久，宋鸿帆就招呼去吃饭。 陆雪风跟着宋穆清一起给奥利的饭碗里也倒了些狗粮，还拿给它一根大骨，啃着玩。 两人洗完手，坐下。 餐桌上的菜都要摆满了，鱼虾排骨这些都备着，炒菜也有，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 “雪风，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就多做了些。” 陆雪风赶紧说：“看起来都很好吃。” “那可不是我说，咱老宋一出手，就没有人不夸的。”姑姑在一旁附和。 小姨跟着补充：“当年可不就是用这厨艺追得穆亭嘛。” 穆亭忍不住笑，赶紧摆摆手，“都陈年往事了还提。” “是事实。”宋鸿帆坦然承认，补充一句，“也不仅仅是因为厨艺，还得是我个人魅力强大。” “看看看，又自夸上了，”穆亭瞥他一眼，温声跟陆雪风搭话，“他就这样，习惯就好。” 陆雪风跟着轻轻笑了下。 大家落座之后，气氛也是和睦融洽的。 宋鸿帆和姑父两人有喝酒，白的，今天日子好，小酌庆祝一下。 其余人都只喝饮料。 陆雪风坐在其中，身边是宋穆清，对面是宋家的长辈。 “雪风你爱吃什么自己夹啊，我就不帮忙夹菜了，怕你不喜欢。” 穆亭说完又用眼神示意一眼自家儿子，让他给陆雪风夹点好吃的。 宋穆清给陆雪风剥了几个小龙虾。 鲜嫩的虾肉都放进对方碗里，直到陆雪风说“够了，不用了”，他才转头，问遥遥吃不吃。 “这么贴心，还以为小宋会自己过呢，”林悦边吃饭，边开了话茬，“大学时候我朋友对他有意思，他一个都看不上。” “那都说不准，婚姻动了，缘分自然就来了。” “这种事情不用着急的。” “哎？”小姨疑惑道，“那你俩是怎么在一起的？之前没听到小宋在谈朋友的消息，是相亲？” “谁追得谁呀？” 他们问这话的时候，看向的是陆雪风，眼神里很好奇，似乎想听他说。 陆雪风手上动作顿住，对这个问题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没想好说辞，有点为难。 “也不算，”宋穆清拿着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手，自然接过话题，“是我先喜欢他。” 陆雪风心下不由得一惊。 他侧头看了眼身边的宋穆清，对方也随之看过来，冲他提了下嘴角。 似乎不需要他担心这些。 宋穆清说，后面慢慢接触，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也很认真，看不出是在说谎。 陆雪风睫毛颤了颤，有些心虚，不自觉垂下眼眸。 耳根微微发起烫来。 这人怎么... 说起谎话这么自然。 完全不会让人感到怀疑的程度。 “那你藏得够好的。” 大家都这么说，没有怀疑宋穆清话里的真实性。 似乎在他们眼里，宋穆清不是会说谎的人。 这顿饭吃得很愉快，后面还说起来宋穆清一些小时候和家庭趣事，气氛和谐， 吃过饭的桌子残余多，陆雪风主动帮忙，被穆亭招呼着去休息，她自己来就好。 宋穆清帮忙收拾了下，把碗筷都端进厨房。 穆亭把没吃完的菜装盘，见到他进来，问道：“对了，荀轲是不是要回来了？” “嗯，给我发消息说了。” 荀轲是他高中时的玩伴，现在也是好朋友，他家里医学世家，前两年出国进修了。 穆亭动作停了，开口：“雪风奶奶的事情，或许可以让他帮忙看看。” “我也这么想。” 宋穆清有这个打算，但还没跟陆雪风提。 这事他也得先问问荀轲，看看情况。 聊完，宋穆清出去，正好见到遥遥缠着陆雪风问跳舞上的事情，她也想学舞呢。 遥遥这会儿面对陆雪风倒是不害羞了，还挨着他说话，看样子很喜欢人家。 宋穆清走过去，故意问：“遥遥，你挨着小叔，那我坐哪儿？” 遥遥没让他，霸道地指了指陆雪风另外一边的位置：“宋叔叔你坐那边嘛，你也可以挨着。” 这话惹得大家都笑。 之后又坐在一起聊了聊天，尝了点饭后水果和穆亭自己亲自烘培的小甜点。 等长辈们离开后，陆雪风和宋穆清也打算要走，穆亭从房间出来，往陆雪风怀里塞了一个红包，还有一份小礼盒。 “一点见面礼。” 红包不厚，陆雪风摸到里面的手感，薄薄的硬片，也能猜到是什么。 “密码都在里面，是你俩结婚日。” 陆雪风神色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接受。 “雪风第一次回家，这是爸妈的一点心意，收着啊。”穆亭又劝了声。 她这么说了，陆雪风也不好开口拒绝。 第40章 宋穆清也说：“拿着吧。” 陆雪风只好接过，然后道谢：“谢谢爸妈，那我收下了。” “你奶奶的事情，我们也知道，等之后我们好好去拜访她。” 穆亭看着陆雪风，想到他身边没什么亲人，实在忍不住去摸摸他的头，眉眼温柔，道：“别担心，到我们家，都会好起来的。” 陆雪风掌心虚虚得握了下，不知道为什么，鼻尖忽然有点酸。 “嗯。”他点了点头。 宋穆清这时候牵住了他的手。 “你们好好的，我们也放心了。”宋鸿帆最后交待道。 “知道，那我们先回去了。” 宋穆清道别，没要他们送。 二老也就没有坚持，让他俩路上注意安全，到家后再发个消息。 他们应下，从家里出来。 另外一份礼盒里面是一个平安扣，翡翠的材质，清透漂亮，寓意美满幸福。 陆雪风合上，把两样东西都一起递给宋穆清。 “爸妈特意给你的，你拿着就好。” 宋穆清没有接，他也没有道理去收爸妈给陆雪风准备好的见面礼。 电梯下行的过程里，陆雪风想了想，还是说：“...其实，也不用那么说的。” “什么？”宋穆清侧目看他。 “你说喜欢我的那句话。” 他们之间还不存在完全的感情，这样会有些让人误会。 当然他也理解，宋穆清那么说，是想给长辈们营造出他们感情很好的氛围，让大家安心。 也是为了他考虑，不让场面尴尬。 “但我已经说出去了。” 宋穆清承认得坦然，他能看出来陆雪风并不是讨厌，只是需要点时间去接受这个设定。 所以宋穆清愿意给他时间习惯。 “抱歉。”他小声道歉。 陆雪风说这没关系，不用道歉。 宋穆清碰了碰陆雪风垂下的手，仿佛在示好，开口的语气既温柔又郑重：“以后也要继续这么说的。” 因为大家都已经相信了。 宋穆清也愿意这么说。 他不会让陆雪风处于为难的境地。 - 宋穆清的父母有事准备要回一趟老家，所以他们打算把奥利接回家养几天。 当然这件事宋穆清提前跟陆雪风商量过。 穆亭也没有强求，只是那天在电话里问了一嘴他们能不能养，不能的话，送到姑姑家或者说宠物寄养店也是一样的，反正他们没有去很久。 陆雪风觉得没异议。 小时候在县城，他家里也出现过一条小狗，是小土狗的样子，脏兮兮的，但它很乖，总是会出现在奶奶的小店周围。 陆雪风和奶奶给它喂过几次吃的，它就赖着不走了，经常坐在门口陪着奶奶守店。 直到有一天它走丢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那时候陆雪风的心思基本放在学习和舞蹈上面，其实对小狗没有投入太多的感情，却仍然因为它不出现而默默伤心了一阵。 陆雪风挺喜欢小狗的，虽然他没有要养宠物的打算。 因为他不确定自己能否真的对一个生命负责。 但是宋穆清的家人可以。 他们把奥利养得很好。 看起来宋穆清也很擅长养小动物，所以陆雪风答应了，况且奥利似乎很亲他。 两位长辈回老家的那天，陆雪风就和宋穆清一起去接小狗。 不止是奥利，还有它平常用习惯的一些东西，它的小窝、小玩具，还有狗粮，小狗补营养的零食这些，都得带上。 哪怕只是养几天，也要让它住得舒服。 奥利一直以来都很亲人，第二次见到陆雪风的时候，表现得更加热切，一直绕着他转圈圈，然后想要跳起来，两只前腿时不时去扒拉陆雪风。 “它想要你摸它。”宋穆清说。 陆雪风蹲下，摸它的脑袋，也摸它毛茸茸的身体。 奥利舒服得躺在地上，笑着吐舌头，又翻出粉粉的肚皮来，分明是想要跟陆雪风玩，很喜欢他。 宋穆清看它这样，忍不住笑。 “你跟它玩会儿，我去收拾东西。” 那会儿穆亭和宋鸿帆已经走了，小狗的东西也不多，宋穆清比陆雪风还要更清楚改拿什么，在什么地方。 所以陆雪风就没有去帮忙，只是跟奥利待在一起，等他弄好以后，两人再下楼去。 回蓝苑区的时候，奥利自己坐在车后座，也很乖，没有乱动。 它习惯坐车，也不会晕车，这还挺好的。 过了会儿，又从中间的空那里冒出来，想要凑到前面跟陆雪风玩。 宋穆清让奥利回去坐好。 奥利似乎听得到，委屈巴巴地回到原来的地方。 “奥利已经黏上你了。”宋穆清看了眼后视镜里的小狗，说道。 “我也没想到，它会喜欢我。” 陆雪风本来觉得自己并不是很讨小动物喜欢的类型。 宋穆清闻言，挑了下眉，话音里带着点轻笑，“你对自己有什么误解吗？” 陆雪风看向他，“嗯？” 宋穆清还在开车，平视着前方，没有侧过头来看他。 “本来就很受欢迎，”宋穆清说着，娴熟地转了个方向，“小动物也会喜欢你。” 初冬午后的阳光尽数洒了下来，随着移动的车流晃动，有一缕划过陆雪风的脸庞，他眯了下眼眸，觉得有些刺眼。 第41章 车里也是温和的气息。 陆雪风觉得其实是奥利本来就喜欢亲近人，但是宋穆清总是会把原因归结于自己，然后借此来说他的好。 宋穆清总是会夸人。 “是因为奥利很乖。”陆雪风说。 这句话一说完，宋穆清还没开口，奥利在后面倒是先开心上了。 它听到自己的名字就变得很开心，在坐垫上踩来踩去的，还忍不住叫了一声。 “安静，奥利。”宋穆清开口。 他的声音并不凶，但莫名有威力，对于小狗来说很受用。 奥利立刻消停，自己小声哼唧了两下，就重新趴回去，不再闹腾了。 “一夸它，就得意忘形。” 宋穆清了解奥利的性子。 陆雪风觉得刚刚宋穆清的样子的确很像一位喜不形于色的教师。 他看了眼宋穆清，感觉可以想象他在讲台上的模样。 这样想着，陆雪风忍不住笑了下。 两人的家对于奥利来说是一个新环境，所以它刚进到家里，就开始到处乱跑。 把它的东西都找地方安置好以后，没一会儿，奥利熟悉好了，又过来跟宋穆清和陆雪风玩。 之后几天，他们跟着奥利一起生活。 陆雪风对此能适应，因为奥利自己算比较听话的，不会太捣乱，也不会踩到床上去。 所以养起来相对来说没有那么麻烦。 奥利喜欢咬拖鞋玩，现在两人的拖鞋上都是牙印子，后来就多买了两双备着。 因为奥利的存在，他们平常的日子里又多了一件新的事情，等下班看望完奶奶从医院回来，在晚上，会一起去遛狗。 这对陆雪风来说是一种很新的体验。 尽管已经是初冬，但他们穿得厚，走在外面完全不会感到冷。 毕竟每次出发之前，宋穆清会提醒陆雪风要多穿点，不让他感冒。 “你的手总是很冷。”宋穆清说。 陆雪风便回答：“一直都是这样。” 他已经习惯了。 夜里风大，温度低，宋穆清还是会让他穿厚一点的，或者给他搭一条围巾。 有时，宋穆清也会一手拉着奥利的狗绳，另一只手牵住陆雪风，把他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两人就这样缓慢散步。 就算是冬季，广场上也有不少人在。 奥利长得乖巧白软，总是笑着，实在很受欢迎。 每次都会碰到有人想要上前来摸摸它，大家也都很有礼貌，会先问过他俩的意见。 奥利也很十分享受被抚摸被喜爱，乐在其中。 那天陆雪风去买两杯热饮，回来时，远远看到休息区的宋穆清正在跟人打电话，侧脸带着轻浅的笑意。 奥利坐在一旁，望着远处，也没有闹腾。 他走近的时候，宋穆清似乎有所感应，侧头看过来，冲他笑了下。 随后奥利也凑了过来，贴着他的腿摇尾巴。 陆雪风把另一杯热咖啡送到他手里，坐在他身边，没有开口说什么，想等他先谈完电话。 “嗯...好，那见面再说，我这先挂了。” 宋穆清没有再多聊，直接挂掉了电话。 “不继续说了吗？” 陆雪风觉得看起来他们并没有聊完。 宋穆清握着杯子，手心是温热的暖意，“见面说更好。” 陆雪风便“噢”了声，去摸奥利的脑袋，没有再说什么。 那是宋穆清的社交生活。 陆雪风对此没有多的看法，也不会去干扰他。 宋穆清喝了口咖啡，才说：“是我的高中同学，荀轲，他刚从海外进修回来。” 陆雪风看向他，有些惊讶宋穆清会主动说起他朋友的事情。 “他家里是医学世家。” 宋穆清说完，陆雪风愣了下，随即看向对方的眼眸，他很快明白宋穆清这句话里蕴含的意思。 果不其然，宋穆清告诉他，荀轲是脊柱科的，但他的父亲在梧灵医科大学附属医院任职，是副院长，也是首席专家。 他做过多年的心脏手术，也解决过很多复杂病例，不过这两年很少亲自操刀，但可以把奶奶的情况给他看一下。 之前荀轲在国外，宋穆清确实不好开口去麻烦对方，没想到正好他这两天回来了，有空能见见，再细谈一下这件事。 “会不会太麻烦对方了？” 在陆雪风看来，这事由宋穆清开口，荀轲是他的同学，到时候就欠对方一个大人情，不好还。 “不会，”宋穆清解释道，“我们关系还不错，他愿意帮我们问问，不过具体能不能安排手术，得看具体的情况，也不是能随意决定的。” “嗯。” 陆雪风很清楚，他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可以选。 这件事两人回去又继续商量，还跟荀轲聊了聊。 之后他们抽时间跟对方见了一面。 陆雪风也见到了荀轲本人。 荀轲跟宋穆清年龄相仿，从两人相处的状态来看，关系确实很不错，曾经作为高中同学，毕业了也一直也有联系，情谊没有间断过。 荀轲其实早已知道宋穆清结了婚，但真正见到陆雪风的时候，还是不免惊讶。 或者应该说，宋穆清的结婚对象跟他想象中不太一样，过于冷清，给人的距离感也很强。 但两人相处起来的时候，却没有任何违和。 第42章 荀轲觉得这是他们两人之间才特有的一种磁场。 外人无法体会，也融不进去。 在交谈过程中，他表示，自己刚回来，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准备，也没有新婚礼物，等他工作上的安排落实安顿好以后，再一起好好吃个饭。 当然，陆雪风奶奶的事情，他也会帮忙。 陆雪风表示感谢，他把奶奶的病历和片子那些都发给了对方。 得到荀轲确认的消息之后，两人很快给奶奶办了转院手续，直接转到了医大附属医院来，然后开始配合检查和相应治疗。 刚好那时候宋鸿帆和穆亭也回来了。 当天下午，宋穆清下班以后自己先带奥利去宠物店洗澡驱虫，先寄养在那里。 陆雪风直接去了医院，奶奶还在观察期，这两天做了不少检查。 今天差不多能出结果。 陆雪风得再跟荀支海医生见一面。 这件事很重要，他看起来有些着急，所以宋穆清就让他早点先去医院，自己安顿好奥利之后再过来。 从宠物店出来，宋穆清也是赶去医院的，发了消息给对方。 陆雪风让他直接来病房就好。 那会儿陆雪风刚从荀医生的诊室出来，已经谈完了。 宋穆清出了电梯，右拐。 长长的廊道尽头洒了一层金光，投射下来。 陆雪风靠在病房门口的位置，身上也留下光停留的痕迹。 他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有些钝。 宋穆清没说话，朝他走过去。 “雪风。”他唤出声。 陆雪风抬眸，望进宋穆清称得上柔和的眼眸。 他轻声说：“奶奶睡下了。” 所以等在了外面。 “嗯，”陆雪风垂眸，看着他，“荀医生怎么说？” 那一刻，陆雪风脸上微淡的神情隐去。 “医生说，可以手术，并且成功率不低。” 第一次，宋穆清在陆雪风的眼神里见到了满溢出来的欣喜的情绪。 太明亮，也太耀眼。 “太好了。”宋穆清也为他感到由衷的开心。 或许是因为这个好消息太过于珍贵，多日里压抑的情绪也终于可以得到释放。 陆雪风如释重负，和宋穆清对视的时候却忍不住感到心酸。 毕竟这一切太不容易。 宋穆清看见他眸底的情绪，因为难以抑郁而轻轻皱起的眉头，有想哭的念头，又生生忍住，让人很想要给他一个宽慰的拥抱。 所以宋穆清几乎没怎么犹豫，伸手将他抱住了，牢牢地。 “雪风，奶奶一定会好好活下来。” 陆雪风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忽然被抱了个满怀。 他的手垂在两侧，对于这个突然的拥抱，而微微发愣。 宋穆清温和坚定的话语似一支定心剂，给足了陆雪风万分相信的勇气。 他觉得自己的确很需要一个拥抱，可以得到短暂的休憩片刻。 就像一直悬起的心在落下时渴望归处，想被接住。 而宋穆清就是接住他的人。 所以陆雪风也回抱住了他，靠在对方宽厚的肩膀，闭了闭眼，忍住想要掉眼泪的心情，给出回应： “嗯，一定会的。” 喜悦分享过后，这个拥抱就变得有些用力，两人贴得很近。 心脏挨着心脏。 宋穆清怀里足够温暖。 陆雪风缓慢地回过神，这是他们的第一次拥抱。 看起来如此亲密。 他心跳得有些快。 陆雪风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算得上失控的动作，竟然回抱了对方。 在此之前，他从未和别人有过这样紧密的拥抱。 恢复理智后，他从宋穆清怀里退出来，脸有点发热，面上仍然维持着一丝不可撼动的冷静。 “谢谢你，宋穆清。” 他的确应该好好向宋穆清道谢，因为他帮了自己很多。 “我说过了，一家人不说谢。” 拥抱过后，陆雪风并没有直视自己的眼睛。 宋穆清偏了下头，追着陆雪风的眼神，和他对视。 “不好意思了？” 陆雪风轻眨了几下眼眸，“没有。” 然后他避开视线，打算回到病房里，就说：“我们先进去吧。” 宋穆清没有应声，也没有行动，目光只是盯着陆雪风不知道什么时候染红的耳朵。 直到陆雪风回身看过来。 他微微倾身，凭借着身高优势，再次将面前的人抱住，揽进怀里。 “那再抱一下。” 宋穆清话语里带着留念。 有在共享喜悦，也有私心。 第20章 20 “咔哒”一声, 病房门突然间被打开。 惊动了两人。 陆雪风听到声响，慌忙从宋穆清怀里退出来。 徐莉拎着袋子正好从里面出来，见到抱在一起两人慌张拉开了距离。 “哎哟, 不好意思呀, ”徐莉小声惊叹, “我去丢个垃圾, 再拿点药。” 说完她就小心翼翼地从旁边挪开, 笑着说：“你们继续, 继续。 徐莉下楼时还在心里默默感慨真是恩爱。 年轻就是有活力啊。 等她走后, 两人还是面对面站着，没有动。 陆雪风抬眸，和宋穆清视线正正对上。 第43章 他们只是看向彼此, 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几秒过后，两人都不约而同地轻轻笑了下。 陆雪风仍然感觉耳朵在发着烫, 大概是空气有些升温。 又或许是暧昧。 说不清楚。 “进去吧。”宋穆清先开了口。 “嗯。” 他们进里面去, 这边也住的单人病房。这对奶奶来说很方便, 养病的时候不会被过多打扰。 陆雪风也不喜欢太吵闹的环境。 转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这边的病房空间要更加大一些，墙面和装修都比较新，很是干净整洁, 住起来很舒适。 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他们走过去, 把从荀支海医生那里得来的消息告诉奶奶, 她可以动手术了, 并且是荀医生有一定把握的手术, 好让奶奶也放心下来。 邓玉珍躺在床上，听到这句话, 心里的石头也着着实实落了地。 当初陆雪风说转院她其实都不太愿意，不仅费钱，更害怕又是一场徒劳。 白白耽误时间。 她不想自己成为陆雪风的负担，甚至已经想过放弃，只是雪风在这件事一直很执着。 现在看到雪风和小宋结了婚，两人也过得很好，可以说邓玉珍的心愿已经了却。她能够坦然接受自己的身体情况，毕竟这么些年都是捱下来的，也清楚彻底医治的难度。 每多住一天，她就感觉雪风的负担又重了一些。 她也难受。 有时候她也会暗自想，早点死掉是不是更好。 如今陆雪风告诉她这个新消息，无疑给了她一次新的希望。 对于邓玉珍来说，她当然更愿意陪伴陆雪风久一点，看着他幸福下去。 “不过具体的手术时间，也还得由荀医生来决定，”陆雪风握住奶奶的手，交待道，“奶奶只管好好休养，做好准备。” 邓玉珍重重地点了点头，有些哽咽道：“都听医生的。” 陆雪风想到，奶奶从来没有做过这种大手术，估计心里会担心，也会害怕。 他说：“我们要相信医生。” “我知道，”邓玉珍明白雪风话里的意思，她说，“我不怕。” 不管是什么结果。 宋穆清和陆雪风从医院出来，还有一个事情，就是去宠物店接奥利，他们要把奥利送回父母家去。 此时的奥利已经被洗得白白净净，就等着被接回家了。 它见到两人，兴奋地冲上去往他们怀里扑。 这么些天的相处，培养出感情来，奥利脾气又好，的确是很讨人喜爱。 连宠物店的人都夸它听话，洗澡的时候也不闹，还很享受，是一只很爱干净的小狗。 他们回了家，收拾好奥利的东西，开车直接去了父母家。 穆亭留他们一起在家吃了点宵夜。 她又递出从特意老家带来的食物，有橘子、薄酥饼、手工糖和一些用玻璃罐装的腌制小菜，陆雪风认不出那是什么，但看起来就很有老家的风味。 “橘子都是亲戚家自己种的，我看挺甜，才拿了两箱回来。这些小东西都带回去尝尝，雪风应该没吃过，喜欢的话我下次再给你带。” 穆亭说着，指了指手里的一罐手工糖，看了眼宋穆清，对陆雪风说：“他小时候可喜欢吃这个了。” 陆雪风看了宋穆清一眼，给面子道：“那我得尝尝。” 宋穆清也笑了笑，自己从中取出一颗，扯开包装直接吃掉。 “还是以前的味道。” 然后他给陆雪风也剥了一颗，让他尝尝味。 陆雪风吃进嘴里，不是印象中那种甜腻腻的糖味儿，反而是酸酸甜甜的，伴随着水果汁那种很清爽的口味。 还蛮特别的。 穆亭看他俩互动，又从包里掏出一样东西。 “雪风，这个也给你。” 她交到陆雪风手里。 陆雪风低头一看，是两份平安符。 “回老家的时候正好去了趟寺庙，给你和奶奶一人求了一个，讨个吉利。” 宋穆清以前就有了，所以这回没有他的份。 陆雪风知道这是两位长辈特意给自己准备的，心意很重，不禁情绪复杂。 他攥在手里，道谢：“谢谢妈。” “谢什么呀，应该的。” 穆亭说，都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她笑着说了几句吉利话，说他们老家的寺庙还是很灵验的。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陆雪风愿意相信。 两人离开之前，奥利似乎还挺不舍得，追着他们到门口。 跟奥利玩了好一会儿，才跟它道别。 奥利可怜地哼唧两声，宋鸿帆立刻笑了，说他们回老家都没见奥利这么舍不得。 “奥利真是喜欢你们。”他说。 陆雪风也喜欢它。 回去的时候，宋穆清牵起他的手，放进自己的外套口袋里，注意到陆雪风的情绪，问：“舍不得？” “有一点，奥利太讨人喜欢了。” “你想养小狗的话，我们家也可以自己养。” 陆雪风摇了摇头，手在对方衣服口袋里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 “不养，”陆雪风说，“我只是很喜欢奥利。” 其它的小狗，都不是奥利。 况且，陆雪风没有把握自己能真的养好小动物。一旦把感情寄托在对方的身上，就会很难割舍。 第44章 产生依赖。 宋穆清领会他的意思，“那我们有空多回来。” 这是穆亭所期望的，既能陪陪父母，也能见到奥利。 “好。”陆雪风答应。 - 晋鸿之前说有个老板想认识一下陆雪风，这件事他没忘，刚好月底，终于可以抽出时间来。 陆雪风没有推辞。 他那回在吃饭的时候就答应过，况且后面他出差，晋鸿也特意帮忙照顾了奶奶。 于情于理，都是要答应的。 所以当天陆雪风就没有能够跟宋穆清一块儿回家，他下了班，坐晋鸿车一起过去。 在车里，晋鸿才说起来，那次在饭桌上认识到那个老板，姓韩，搞金融的，是晋鸿的发小苏禹含带过来的人。 聊起来才知道他也对舞剧有点兴趣，看过陆雪风的作品。 陆雪风对他发小有所耳闻。 从小是个富二代，锦衣玉食的，学习上也不务正业，毕业后被安排进了自家公司，现在做起生意来倒是有模有样。 但本性不变，还是爱玩爱热闹，不过比起以前，是收敛了不少。 陆雪风从前听晋鸿提过一嘴，一直也没见上面。 今天这次聚餐，就是苏禹含组的个小局。 晋鸿没几天就过生日，到时候苏禹含得出趟远门，所以想着提前吃个饭。 刚好韩琛也有空，就一起来见见。 “下个月团里不是有演出吗，韩总之前让我留了两张票，正好可以给他。” 晋鸿说起这件事，陆雪风淡淡应了声，是在听的意思。 “他人挺好的，交个朋友不赖。” 晋鸿的想法是，多个朋友多个圈子，对自己也有好处。 虽然陆雪风对些可能没什么兴趣，但他答应过要介绍人给对方认识，也不能食言，所以今天怎么说也得把陆雪风带上。 陆雪风低着头，在看消息。 宋穆清刚去了医院陪奶奶，问他晚上要不要过来接。 陆雪风想了想，说不用。 只是吃个饭，应该不会到很晚的时间，他自己能回来。 他回复完，就跟晋鸿说：“我吃完饭就走。” “行，本来也没别的活动，”晋鸿看他一眼，抱着手机看起来是在跟人聊天，笑道，“怎么，还没到地方家里人就催呢？” 陆雪风熄灭屏幕，淡声道：“没有。” “看来婚后生活还不错。” 晋鸿能猜到一点，陆雪风结婚后，虽然生活上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动，但总体肯定是很好的，因为陆雪风最近给人的状态看起来还可以。 听说奶奶的治疗也有着落了。 这些都是好事。 晋鸿也为他感到欣慰。 陆雪风想到宋穆清的存在，确实感觉一切向好发展，他“嗯”了声，给出回应。 吃饭的地方在一个酒楼，两人赶过去的时候，苏禹含和韩琛已经到了。 陆雪风跟着晋鸿走过去，对面两人也跟着起身，向他们看过来。 陆雪风借此偷偷打量，面前的人，一个瞧着轻佻，一个倒是沉稳。 凭借着陆雪风对晋鸿发小的印象，此刻眼眸里含笑，眼尾上挑，有点像狐狸眼的人，就是苏禹含了。 那另一位，便是晋鸿口中的韩总。 他看起来要沉敛许多，气宇不凡，就算不说话，也有一点无形的压迫感袭来。 “这么慢，”苏禹含熟络跟晋鸿搭话，“待会儿自己罚，我给你记着。” “少来啊。” 晋鸿可不进圈套，跟苏禹含喝酒他确实喝不过。 他转了话题，引向陆雪风，道：“来，介绍一下，陆雪风，舞剧名编导。” “苏禹含，他发小，”苏禹含也自动介绍了自己，看向陆雪风，“早就听过陆导的名号，可算见上了。” “哪里。” 陆雪风淡然一笑。 苏禹含立刻侧身，介绍他身边的人，“这位是我生意上的合伙人，也是朋友。” 这句话无形之中拉近了他们之间生疏的距离。 韩琛目光看向陆雪风，主动伸手。 “韩总。” 陆雪风记得晋鸿对他的称呼，他伸手的瞬间也主动问好。 “叫我韩琛就好。” 两人的手只短暂握了片刻，就很快分开，当做认识了。 他们纷纷落座。 寒暄的时间，菜都已经上好，可以直接开吃。 苏禹含充分发挥了他的社交属性，很会活跃气氛，又有晋鸿搭话，所以包厢里的氛围还算好。 陆雪风只是偶尔给出回应，多数时候是在听他们讲话的内容。 当晋鸿把话题转到舞剧上面之后，他的话才算多了一些，然后韩琛也加入了进来。 晋鸿把那两张预留好票递给的韩琛的时候，问道：“韩总是要带谁看？” 下个月要演出的舞剧，也是经典剧目，看的人多，热度高，所以票比较难抢。 韩琛接过时道了声谢，“陪客户看。” 说完，他视线又偏向了陆雪风，沉声：“可惜没赶上陆导的作品。” 他对陆雪风的作品是感兴趣的，之前看过一次，一直记着。 上回陆导作品演出，韩琛工作上碰到点棘手的事情，没赶上，没能去看。 “年底还有排演，”陆雪风陈述道，“今年最后一次。” 第45章 韩琛轻微点了下头，“那不能错过了。” 晋鸿笑道，演出机会其实挺多的，今年明年以后都会有。 借此话题，他们聊起来，关于陆雪风早期作品上的一些事情，韩琛问了不少。 陆雪风见他态度表现得还算谦逊，也耐心解答。 一来一回，两人也变得稍微熟悉了些，不至于像刚开始笑了生分，也能有话题说。 陆雪风原创作品里蕴含的情感很是深沉，但陆雪风本人带来的情绪，却很淡。 “陆导比我想象中还要年轻。”韩琛不禁道。 “出名早，年纪轻轻的艺术家，挺好的。”苏禹含笑道，说这是好事啊。 陆雪风的确称得上一声艺术家，但他从来没这样看过自己。 这三个字太重了，他承不住。 他没有接下这句奉承，道：“在这个行业，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韩琛目光落在他脸上，没接话。 话题被晋鸿接过去。 几个人边吃边聊，也有在喝酒。 陆雪风只在最开始时跟着大家一起喝了一杯，后面没再添过酒。 他们四个人，在一个大包间里，配着满桌子的菜，实在有些浪费。 陆雪风安静吃了点东西，觉着味道还可以。 期间韩琛跟他简单搭了几句话，想要给他盛汤，被陆雪风委婉拒绝，他说自己来就好。 想喝的话，陆雪风自己会盛，不需要劳烦别人。 苏禹含消息灵通，问起陆雪风正在筹备的新作品，借着这个话题又聊了些，最后他说祝陆导新作品名声大噪。 他举着酒杯，有敬酒的意思，陆雪风也不好拂他的意，只得接下祝福，再喝下酒。 他看得出来，苏禹含似乎有意想要让他喝酒。 按照对方的意思，是朋友就得一起喝。 晋鸿有在拦着，只是苏禹含手段高情商也高，总有办法和借口能劝酒，让他不好拒绝。 按照晋鸿以前对他的评价，这人八百个心眼，心思缜密，真跟个狐狸一样，要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确实得防着点。 所以陆雪风也没能逃过，还是喝了一些。 他今天过来，吃了饭，跟韩琛也认识了，算是任务完成，按照陆雪风平时的作风，早就可以提前走掉。 但这顿饭局以给晋鸿提前庆生的名义来的，作为晋鸿的好朋友和同事，陆雪风单独离开，实在不太好。 后面的话题就说到晋鸿身上去，还有公司上的事情。陆雪风也就慢慢吃着东西，准备等大家都聊完，就直接回家。 不过苏禹含还在跟晋鸿扯他们同学的那些事，一时半会儿说不完。 陆雪风准备看一眼时间，正好有宋穆清的电话进来。 “抱歉，我去接个电话。” 陆雪风留下一句，便拿起手机起身出了包厢，来到外面。 吹到冷空气，他才觉得清醒许多。 他大衣外套还在包厢里，没有带出来，此刻身上只有一件略微宽松的薄毛衣，却不觉得冷。 外面有一个专门的大露台，可以看到夜里的景色。 陆雪风走过去，感受到寒意明显的风刮过脸颊，他随意地轻倚在角落的位置，接起宋穆清的来电。 “雪风。”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温柔地砸进耳朵。 陆雪风的手指握着电话边缘，不自禁紧了下。 “...嗯？” “我看别人家的先生都回家了，”宋穆清话音顿了几秒，像是等了很久，不解道，“我家先生怎么还没回来？” 第21章 21 宋穆清这话听得他耳朵热, 有点酥酥的。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陆雪风莫名觉得心脏也带着点麻。 明明自己没有喝很多酒，但在听到宋穆清的声音之后, 他就感觉自己好像醉了。 陆雪风稳了稳心神。 “我马上就回来。”他说。 “喝酒了吗？” 那边宋穆清这样问, 陆雪风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的。 “嗯。” 陆雪风垂着眼眸, 闻到自己鼻息间的酒意, 想了想, 忽然说：“宋穆清, 你来接我吧。” 电话那头宋穆清也顿了一下, 似乎没想到陆雪风会主动这样说。 比他更早开口。 “好，”宋穆清本来也这么想，有去接他回家的打算, “等着我。” 电话挂断之前，陆雪风听到宋穆清起身拿上车钥匙的声音。 应该是立刻就出发了。 陆雪风收起手机。 抬眸的时候, 才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韩琛也跟着出来了。 就站在他对面, 陆雪风刚只顾着讲电话, 倒是没听到他过来的声响。 韩琛视线平静，解释一句：“出来透透风。” 陆雪风点了点头，目光微微下移，就发现韩琛手里正拎着他大衣。 韩琛没有多说什么, 递过去：“你的外套。外面冷, 还是穿上吧。” “谢谢。” 陆雪风接过, 却感觉有点奇怪。 算起来他跟韩琛并没有太熟, 他为什么要特意带上自己的外套出来透风。 陆雪风随意地将外衣套起来。 “男朋友？”对面韩琛问出口。 陆雪风抬眸看向他, 摇了摇头, “是我先生。” “...什么？” 韩琛愣了下。 第46章 陆雪风对于他这个反应有些意外，“晋鸿没有说过吗, 我结婚了。” “结婚？” 韩琛低下眼，看了眼陆雪风的手。 从进到包厢见到他开始，就没见过陆雪风手上有过戒指的痕迹。 陆雪风顺着他的视线，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无名指，淡淡笑了下，坦然道：“我没戴戒指。” 但韩琛对这句话没什么反应。 他的脸上表情有一丝复杂，终究也没说出类似于恭喜的话。 两人面对面站着，一时间都没说话。 气氛有些沉默。 他们都不是话多的类型。 在餐桌上吃饭的时候，陆雪风就意识到了这点，韩琛也是话少的性子，有些冷，更多时候都是维持着礼貌接话。 冬夜里的寒意明显。 “那我先进去了。” 既然没有话说，陆雪风也没有在这陪着对方透透风的想法。 他迈开脚步，从韩琛身边擦肩而过。 身后，韩琛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 回到包厢里，坐了会儿，陆雪风说自己要回去了。 晋鸿也收到了小美的消息，看了眼时间，才发觉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时间不早了。 刚好这时候韩琛也回来了，大家也就没有多聊。 收拾收拾准备回去。 出来以后，他们道别，苏禹含主动提起，陆导没有开车来，让韩琛送一下。 “不用了。”陆雪风淡声拒绝。 韩琛没有作声。 “怎么不用，这边有点远，还是送一下吧。” 之后苏禹含对韩琛使了个眼色，像是很迷惑他为什么不接话。 晋鸿当时也没想太多，顺口搭话：“送一下也行吧。” 陆雪风心意领了，仍然拒绝：“真不用，我家里人来接。” 这句话一出口，苏禹含也很惊讶，看向陆雪风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复杂。 “你...家里人，你结婚了？” 陆雪风忍不住看向晋鸿，不太理解他之前把结婚的消息在剧院透露得那么快。 这会儿苏禹含和韩琛却都不知道，嘴巴又莫名变得严实起来了。 “对啊，”晋鸿补充一句，“刚结没多久。” “靠。” 苏禹含抬手推他一下，有些恼：“你怎么不早说。” “我说啥啊你也没问过。” 两人互相拌了几句嘴，没一会儿又安静了几秒。 晋鸿后知后觉，一瞬间仿佛明白了，他噤了声。 他本来就对韩琛拿着外套跟着陆雪风出去这件事感到纳闷，现在苏禹含又让韩琛送人回家。 饶是再迟钝，这会儿也反应过来。 晋鸿在和苏禹含对视的时候，眼神往陆雪风那儿瞥了一眼，又向苏禹含示意，用眼神问他是不是那个意思。 苏禹含没否认，只是白了他一眼。 草。 晋鸿在心里骂了句。 这叫什么事儿啊。 他更庆幸还好没出岔子。 晋鸿仍然处于不小的震惊当中，所以眼神止不住地往韩琛和陆雪风身上瞟。 话已至此，陆雪风也能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一时间也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对上韩琛的视线。 对方不偏不倚看过来。 虽然都没说话，但此刻大家心知肚明。 “抱歉。” 陆雪风轻声道歉，但话语里更明显的，是在拒绝。 “嗯。”韩琛回应了个字，他明白陆雪风的意思。 对此也没有强求。 更是没有机会强求。 气氛不禁有些尴尬。 陆雪风默默站着，望着前面。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眸，感觉头微微发晕，有点想要早点见到宋穆清。 好在他在想的人立刻出现，开车过来接人了。 车停在很近的地方，宋穆清从车里下来，朝着陆雪风走来。 他手里多拿了一条围巾，陆雪风知道那是给自己准备的。 没等他靠近，陆雪风已经向他走了过去。 “这么急？”宋穆清带着笑意，在他跟前停下脚步，抬手把围巾替他戴上。 陆雪风也很自然地低了点头，感觉柔软的布料将自己的脖子包裹起来，暖暖的。 “嗯，想快点回去。” “好。” 宋穆清说完抬眸，看向了陆雪风的身后。 他犹豫要不要上前去打招呼，顾及到陆雪风想早点回去，之后只是向陆雪风的朋友们点头示意了下。 最后他的视线停在了韩琛的身上。 只是短暂停留几秒，宋穆清挪开了视线。 “回家吧。” 宋穆清牵过陆雪风的手。 两人一起往车里去。 坐进车内，还有空调的温度，还是暖和的。 陆雪风刚坐下不久，就觉得有点困了，靠在椅背上有些出神。 “先休息下，到了我叫你。” 陆雪风听话地闭了闭眼睛，打算闭目养神。 宋穆清平稳地开着车，偶尔侧目看一眼陆雪风的脸庞。 或许是因为车里足够暖和，他脸上也跟着浮现出一点微醺的红晕，淡淡的，缀在眼睑下方的位置，从白净的皮肤里透出来。 宋穆清猜测陆雪风的酒量应该也不是很好。 尽管刚刚来接他的时候，他走路和说话的神情，看起来都不像醉。 第47章 只有在这样安静又暖和的空间里，才显现原本的神态。 与他平日里不怎么表现情绪的模样不太一样。 宋穆清看过陆雪风睡觉的样子，但没见过他喝完酒之后的神情。 到了家楼下，宋穆清把车停进车位，仍然安安静静看了他一会儿。 陆雪风并没有完全睡着，只是眯了下。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感受到宋穆清的目光。 “正准备叫你。”宋穆清说。 “我睡着了。” 陆雪风眨了眨眼，去解掉安全带。 这会儿估计是酒意慢慢上来了，刚醒来也有点晕，陆雪风下车后的步伐并不算稳重。 宋穆清到他身边，领着他一起走。 陆雪风偶尔抬眼，就能看到宋穆清线条分明的下颌，和称得上温柔的侧脸。 他总是很温柔。 就算很晚也会来接自己回家。 刚进屋内，宋穆清回身去关上门。 身后陆雪风靠在玄关的位置，对他说：“谢谢你。” 宋穆清问他：“谢什么？” “你来接我。” 这是陆雪风自己提的，他并没有问宋穆清有没有时间，愿不愿意。 尽管陆雪风也知道，他提出的要求，宋穆清从来不会拒绝。 宋穆清转过身，面对着他，认真道：“这是作为伴侣该做的。” “...嗯。” 陆雪风迟钝地点了点头，在这个话题上有些坚持自己：“但我还是想说谢谢。” 不止是这一件事。 宋穆清也没有执着，轻轻歪了下头，用眼神示意对方做出点道谢的实际行动。 陆雪风那一瞬间领会他的意思，抬手，去抱了一下面前的人。 他之前就是这样道谢的。 两人穿得都不少，抱起来有种满满当当的感觉。 又感到满足。 宋穆清在他靠过来的瞬间，也给出回应，将他揽进怀里。 拥抱对他们来说是自然的。 抱了一会儿后，陆雪风说热，想换衣服。 宋穆清离开之前并没有关暖气，所以屋里还是很暖和，陆雪风穿得多，其实刚进门没多久就感觉到热了，晕晕的。 更别提两人现在抱在一起。 宋穆清带着他进到房间，自己也顺便取掉了眼镜搁在柜子上。 在家里除开工作需要，其余时候他都很少戴眼镜。 宋穆清去衣柜里找陆雪风的睡衣。 陆雪风靠在一旁，手也没闲着，低头去解自己的围巾和大衣外套。 他动作有点慢，说：“站在外面等你的时候，就想早点见到你。” 这句话说得很轻，但宋穆清听到的时候，却愣了下。 宋穆清走过来接走他手里的外套和围巾，放在一旁。然后看着陆雪风因为热而微红的两颊，还有此刻格外漂亮的眼眸。 他忍不住靠近。 “为什么？” 宋穆清抬手，宽大的手掌贴住陆雪风的耳畔。 他追问着。 陆雪风并没有告诉他一起吃饭的朋友里有喜欢他的人。 韩琛落在陆雪风身上的目光，他只要看一眼，就能明白其中的含义。 因为熟悉。 因为宋穆清也曾注视过陆雪风。 宋穆清心里不自觉较劲，却在陆雪风此刻说想要早点见到自己的时候而即刻柔软。 陆雪风很少流露出这样的时刻。 几乎不说想他。 所以陆雪风此刻这样的说辞，无异于是一场撩拨。 宋穆清视线微垂，落在陆雪风轻轻呼吸的嘴唇上。 他忍了几秒，还是抬手，拇指覆上去，去触碰到对方柔软的唇。 指腹细细摩挲。 两人靠得有些近，陆雪风的呼吸也洒在宋穆清的指节上。 他动作很轻，却带着一丝蛊惑。 陆雪风感觉到热，不自觉抿了下唇。 在这瞬间，宋穆清低头，贴着陆雪风下颌的手掌也不自觉使了点力。 他很想要亲他。 “想亲你，可以吗？” 宋穆清沉着声问道。 温热的呼吸洒了下来，只是咫尺间的距离，就能吻到彼此。 太近了。 陆雪风觉得。 连呼吸似乎都要缠绕在一起。 酒精让他没法思考，陆雪风简直要陷进这样的温柔陷阱。 心跳不受控地鼓动。 他维持着最后一点理智，兀自往后退了退，想要拉开与他的距离。 只是刚往后退了些，就被宋穆清发现。 他伸手揽过陆雪风的腰，把人拽回来：“去哪？” 宋穆清话音里带着不明显的笑。 他没有忘记该做的事，低头，往陆雪风的修长的手指里塞了个东西。 在无名指的位置。 陆雪风对这个动作感到愣神，手心蜷了下，又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在思考。 是戒指。 宋穆清将这枚戒指戴好后，重新看回面前还没怎么反应过来的人，再度靠近，在快要贴着对方唇瓣的位置停下来，压着声问： “现在呢，可以亲了吗？” 第22章 22 宋穆清慢慢吻上来的瞬间, 陆雪风大脑一瞬间空白。 这个过程有点慢。 宋穆清似乎在试探他的反应，所以好几次都只是在马上快要碰到的地方停下。 第48章 陆雪风感到煎熬，心脏简直要受不了。 酒精在这个昏黄暧昧的氛围里持续发酵, 让他晕晕的。 陆雪风忍不住去抓了一下宋穆清的衣服。 这看起来有些急切, 也不是在拒绝。 宋穆清把对方的反应收尽眼底, 低头失笑, 像是故意的, 才终于吻上陆雪风吐息的唇。 一片温热柔软。 陆雪风快要忘记呼吸。 但是宋穆清却很自然, 吻他的力道也称得上轻柔, 像冬日里飘下来的雪，落在他的嘴唇。 有淡淡湿意。 以及唇间的酒气。 此前，陆雪风从未与别人有过亲吻的体验, 所以给出的回应也足够青涩。 直到陆雪风自己不太喘得上来气，推了一下宋穆清的胸膛, 才停下来。 短暂的时间里, 房间里空气迅速升温, 陆雪风脸也热起来。 呼吸乱掉。 宋穆清看向他的眼神不算清明。 陆雪风抿了抿唇，不太好意思，脚下兀自退了几步，忘记身后是墙壁, 背抵了上去。 宋穆清没给他反应的时间, 也没有像前一次那样耐心问他可不可以, 追上去继续捧着他的脸颊细密地亲了一会儿, 才堪堪分开, 把陆雪风抱进怀里。 他感觉到陆雪风站得并不是很稳。 刚刚第二次亲吻的时候, 陆雪风一直攥着自己的衣襟，似乎没什么安全感。 也可能是因为这次亲得要重一些。 宋穆清的嘴里也染上了不少酒气。 但他感觉陆雪风醉得更明显。 宋穆清抬手, 摸他的额头，问：“头晕不晕？” 陆雪风靠着他，嘴唇微红，“有点。” 宋穆清怕他难受，把人带到床边坐好，低声说：“你先躺一下，我去给你弄醒酒的。” 交待完，他就准备出去，但是陆雪风拉住他的手，说不用。 “不是因为酒。” 陆雪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晕乎乎的状态，抬眸看了面前的人一眼，又不怎么自在地别开视线，耳朵红得彻底。 “是你亲的。” 这话一出，宋穆清也有一瞬间的愣神。 随即他捂了一下眼睛，自己也跟着不太好意思，脸上热了起来。 他没想到陆雪风会这样说。 宋穆清已经过了三十，亲人之后居然也会有这么纯情的反应。 “你知不知道这么说，我又想亲你了。” 陆雪风缓慢眨眼。 不过宋穆清并没有真的亲下去，只是抬手捏了捏陆雪风的耳朵。 时间已经很晚了，再亲几下的话，估计真没办法好好休息了。 “先把睡衣换了。”宋穆清说。 陆雪风起身，往浴室走：“我想去洗个澡。” “自己可以吗？”宋穆清不太放心。 “可以。” 陆雪风这会儿已经冷静许多，他本来也不算醉，只是稍微洗一下，问题不大。 宋穆清去给他放水，毛巾和换洗衣服这些都找好，再次确认了陆雪风没什么问题，才让他去洗澡。 之后他给陆雪风吹了头发。 自己也洗漱完毕。 两人才躺回床上，像往常一样安然入睡。 第二天早上，宋穆清起得早，去熬了粥，给陆雪风养一下胃。 陆雪风起床时宋穆清还在厨房，他闻到粥的香味，走进去一看，已经快熬好了。 “什么粥？” “香菇虾皮粥。” 宋穆清用勺子在粥里面搅拌了一下，看起来浓稠鲜香，没什么问题了，关火。 再盛出来。 “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陆雪风想了想，宋穆清似乎总是觉得自己喝醉了，他解释一句，“我真的没有醉。” 宋穆清侧眸，看他一眼，虽然没出声反驳，却是不怎么相信的样子。 “我记得。”陆雪风说。 他只说了这三个字，但是包含的意思，是昨天的全部事情，包括他们亲吻。 “都记得？” “嗯。” 宋穆清看他不否认，就轻轻笑了下，也说“好”，当做相信。 至少他没有趁人之危，在陆雪风不省人事的时候把人亲了。 吃饭的时候，陆雪风注意到宋穆清也戴上了戒指，就在他的无名指上，跟自己那款是互补的款式。 陆雪风喝了一勺粥，入口鲜美。 “你什么时候去取的戒指？” “昨天下午，”宋穆清坐在他对面，抬眼看过来，“想等你回来再戴上的。” 后面的事情，陆雪风知道。 他聚餐到很晚，宋穆清等了很久才打了电话过来，然后就是他们一起回家之后的事。 宋穆清拉过陆雪风的手，看到那枚戒指安静圈在陆雪风的指节上，与他的气质也相符合。 “很适合你，”宋穆清忍不住说，“应该早点为你准备的。” “没关系，现在也不晚。” 陆雪风不介意。 “我只是想宣誓一下主权。” 宋穆清道明自己的用意，又想了想，说：“你太受欢迎，我也会吃醋的。” 陆雪风看着他的眼睛，再次体会到了热意爬上脸颊的那种感觉。 宋穆清总是会说好听的话，他向来不吝啬表达自己的感情。 这让陆雪风难以招架。 以至于后面他吃早餐都没怎么尝出味来。 第49章 满脑子都是宋穆清话里的醋意。 他想自己终于能理解，为什么有人会陷入甜言蜜语无法自拔了。 - 陆雪风年底还有一部舞剧要上，所以现在每天都跟排练，没有松懈过。 尹宵雨偶尔得空的时候会跑到他们排练室来凑热闹，看陆雪风工作。 当然也会贴心地问起来，之前她转发的那几个方法有没有用。 陆雪风也贴心地用食物堵住了她的嘴。 “无可奉告。” 虽然他并没有看过，也没有实践。 尹宵雨跟着舞蹈团巡演回来以后，除了日常练舞，平日里都比较清闲，暂时没有别的排演，可以休息好一阵。 陆雪风看她就是闲的。 这会儿是演员们的午餐时间，两人吃过饭，待在二层的咖啡厅，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尹宵雨来这边也算是常客，跟大家伙儿都认识了。 她长得好看，个子高，身材在舞者也算出挑的。 早些时候，两人时常走在一起，郎才女貌的，不少人都以为陆雪风和尹宵雨是一对。 后来才意识到误会了。 尹宵雨喝着咖啡，问他奶奶什么时候动手术。 陆雪风说快了，就下周。 “到时候我得请个假。” 尹宵雨也点点头，问：“是宋穆清帮你找的医生？” “差不多，是他同学的父亲。” 尹宵雨沉思了下，那可是个大人情。 她半撑着脸看过来：“看起来，他好像很会照顾人啊。” 陆雪风表示认同。 尹宵雨眼珠灵巧地转了下，又盯着陆雪风仔细看了一阵。 陆雪风眉头轻拧：“做什么？” “我在思考...”尹宵雨眼眸眯了眯，想要看透面前的人，“你会不会沦陷。” 陆雪风避开她的目光。 尹宵雨笑了下。 “我以前真的觉得你不会对别人产生兴趣呢。”她说。 现在看来也许只是没有遇到对上眼的那个人。 陆雪风无法否认，他对宋穆清有一定的好感，但也还没到沦陷的地步。 他在这些事情上一向比较清醒。 “我会控制好自己的情感。” “为什么要控制？”尹宵雨不理解。 陆雪风没有回答，他只是心里这么想。 或许是因为宋穆清的性格而言，他对每个人都很好，也负责任。 他们缔结了婚约，宋穆清自然也会履行好另一半该有的职责。 就算不是陆雪风，宋穆清跟李雪风、赵雪风，跟任何一个人结婚，都会这么温柔地对待对方。 并不是因为陆雪风有多特殊。 只是刚好他们结婚了。 不过陆雪风仍然会庆幸，他的结婚对象是宋穆清。 尹宵雨歪头，随口道：“沦陷也没什么不好啊，说不定他也很喜欢你，不然怎么愿意跟你结婚。” “你就是防备心太强了。” 尹宵雨知道对人对事有防备心是一件好事，但在某些时候，卸下防备也同样重要。 陆雪风喝了口咖啡。 咽下去有点苦，他没放糖。 他不说话，也没否认最后这句话。 - 奶奶快要动手术那两天，陆雪风请了好几天的假，自己来照顾她。 邓玉珍有些过意不去，觉得耽误陆雪风工作了，有徐莉照顾着，其实不用特意请这么多天的假。 陆雪风当然不会同意。 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是大手术，他当然要亲力亲为陪着，让奶奶安心。 宋穆清忙完学校的工作，也会过来。 平时冷清清的病房这些天就变得热闹许多。 手术前一天晚上，奶奶睡下以后，陆雪风自己也趴在床边睡了会儿。 宋穆清走过去，往他背上披了件毛毯。 没有叫醒他，也没说话，坐在一旁安静地陪着。 这两天陆雪风起得早，晚上睡得也不安稳。 宋穆清知道，虽然他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其实内心也是担忧不安的。 过了许久，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她微微侧了下头，也注意到陆雪风趴在一旁睡着了。 邓玉珍默默注视着他的身影。 陆雪风在外人面前一直很坚强，但在她心里，仿佛永远是那个安静趴在她腿边，不哭不闹，很乖的小孩。 爷爷过世得早，再到后面亲生父母的离开。 陆雪风总是失去的太多，得到的太少。 那个曾经会问自己“他们不会再回来了吗”的小孩，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那个收起眼泪不会再哭泣的小孩，受到委屈也不再吭声，越来越自立的小孩，已经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 他一个人走了那么久，那么长的路。 现在有宋穆清陪着了。 邓玉珍稍稍抬了手，想要招呼宋穆清，轻声开口：“小宋。” 宋穆清注意到，走到床头的位置，蹲下身，听奶奶说话：“奶奶您说。” 两人声音都放低了，怕打扰到陆雪风。 邓玉珍摇了摇头，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事。 她缓慢眨了下眼，宽慰地出声道：“谢谢你，小宋。” 宋穆清没明白为什么奶奶要向他道谢。 邓玉珍用力握住他的手，很轻也很郑重地说道：“谢谢你愿意陪在雪风身边。” 第50章 这句话包含的情感太重了。 仿佛把这么些年的情绪都裹在其中，融成一句感谢的话。 宋穆清能理解奶奶说这话的心情，很难不为之触动。 “雪风很好，这也是我该做的。” 他给出回应。 病房重新回归安静。 一旁呼吸平稳睡着的人，睫毛不自觉轻轻颤动了下。 再浸出一点湿意来。 第23章 23 奶奶的手术很成功。 现在就是慢慢恢复等待出院的时期。 陆雪风记得, 手术安排在下午，宋穆清当天也没去学校，跟自己一起等在手术室外面的廊道。 没多久爸妈也一块儿过来了。 陆雪风没想到穆亭和宋鸿帆也会特意赶过来。 穆亭说, 当然要一起等到一个好结果, 才放心。 奶奶对于陆雪风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亲人, 如今陆雪风是他们的家人, 那奶奶也是。 这样的大手术, 没有道理不过来。 陆雪风心头感到一阵暖意。 下午这段等待的时间, 他们坐在休息椅上, 内心焦灼不安。 期间宋穆清陪在他身边，牵过他的手，才发现陆雪风手心里在出汗。 宋穆清揽过他的肩膀, 低声安慰：“一定会没事的，相信医生。” 陆雪风知道, 既然荀医生说过有把握, 那一定没问题。 但是还得会忍不住担心。 穆亭和宋鸿帆也安慰了几句, 又在一起唠了些家常话，说到奥利，转移陆雪风的注意力，好让他的精神不要一直紧绷着, 适当放松。 冬天的医院廊道冷凄凄的。 但陆雪风被他们环绕, 又觉得没那么冷。 直到医生出来, 向他们汇报结果。 陆雪风的心才真真实实踏实了下来。 刚动完手术有很多注意项, 陆雪风都认真记了下来, 之后又说起徐姐听。 休养调理也是重要的阶段, 每天要做的检查必不可少。 但是大家心情都不比之前沉重，知道奶奶一定会好好恢复过来。 穆亭有空也来医院照看奶奶。 她一直都细心友善, 会照顾人，跟宋穆清很像，所以与奶奶相处得很好。 奶奶也喜欢听她说话，落到耳朵里很舒服。 很多时候她声音慢悠悠的，娓娓道来，有种特别的沉静的气质在里面。 后来陆雪风想，应该是书卷气。 穆亭书读得多，又在图书出版行业工作过那么多年，就算年龄上来了，那身气质也不会被掩盖。 她给人的感觉，与陆雪风印象里的母亲，完全不一样。 陆雪风和宋穆清提起过这点。 宋穆清反问：“哪里不一样？” “很温柔，”陆雪风举了个例子，“就像做错事不会批评你，而是耐心告诉你怎样做才是对的。” 宋穆清听完他的话，忍不住挑了下眉。 “的确是这样的。 ” 宋穆清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 他的父亲宋鸿帆作为中学教师，虽然要严肃些，但一直都很讲道理，没有太明显的大男子主义。 陆雪风倒在沙发上，拿书盖住自己的脸，闷声道：“有点羡慕你。” 他只是有点羡慕。 陆雪风没有体验过那种很好的家庭氛围。 从他记事起，还没有跟着奶奶生活的时候，家里的争吵与冷战交替进行。 他吃着冷饭冷菜，从小房间的窗户仰头看向外面的夜空的时候，原来也会有人在过着那么幸福的生活。 他以为所有人的家庭都一样。 因为他不止一次听到别的大人说「都这么过来的，熬过去就好了」这样的话。 但其实不是。 宋穆清过来拿走陆雪风盖在脸上的书，坐在沙发前，认真地看他。 已经经历过的宋穆清没办法改变，但是以后，会有全新的开始。 宋穆清说：“作为一家人，我拥有的，你也会拥有的。” 他们会在同一个家庭环境下生活。 父母也会对陆雪风视如己出。 宋穆清也愿意对陆雪风一直好，让他感到幸福。 曾经的那些不会再发生。 陆雪风偏过头看向他，弯了下眼。 宋穆清觉得漂亮，忍不住抬手蹭了蹭他的眼睛。 惹得陆雪风眯了眯眼。 “明天奶奶出院，下午我来剧院接你。” “好。” - 上次团里排练的时候出了点问题。 晋泓当即叫停，直接问责怎么回事。 有位男演员的托举没做好，不知道是力气没使好还是怎么的，但他很聪明，当即就降低了难度，接了个流畅的动作顺过来，不是专业人士看不出其中的门道。 但这种专业的舞台上，是最不能耍小心思的地方。 有悖于舞者的职业素养。 晋鸿气得够呛，批评了一顿。 那位男演员叫钟策，估计是紧张，还年轻，头一次参演这么重要的剧目。 责怪的话晋团已经说了，陆雪风也没必要重复。 那个托举动作确实有点难度，如果做不好的话，没有足够的把握，很有可能摔倒女演员造成职业事故。 所以也不是不能理解钟策自行降低难度。 归根结底是配合的事儿。 今天下午他找了个时间把钟策和一起搭档的女演员小悦叫一块儿，陆雪风单独教。 第51章 先过了一遍基本的动作。 还是几个老问题。 之前陆雪风提醒过两人，但看起来并没有调整好。 两人第一次搭档，陆雪风想着应该是没磨合好，对彼此的习惯不熟悉，不信任。 现在不是角色认知的问题，而是配合问题。 在舞蹈里，两人有没有默契，有没有完全托付对方，一看便知。 他俩之间的表现力都是收着的，打不开。 陆雪风先把那个问题比较大的托举动作给解决了，找到更和谐的处理方式，再说起两人之间的问题。 这事很重要，所以陆雪风语气也不免严肃了些，最后说：“还是做不到信任的话，不勉强，我换人。” 这话不是开玩笑。 想要出演陆雪风舞剧的人不少，达不到要求的人被替换掉也很正常。 两人一时也慌了，说会好好排练。 陆雪风陪着他们把动作抠了，期间一直给足鼓励，让他们别紧张，按自己理解的来就好。两人合作的成就感也跟着上来，比之前要表现得好些了。 有陆雪风在，就不用担心出差错。 修改也很及时。 “记住这个动作的力量主要集中在腰腹位置，中间还有个停滞...” 陆雪风话说到一半，手机先响了。 他先把话说完，让两人自己先练着，才去接宋穆清的电话。 宋穆清那边已经忙完，过来剧院了。 陆雪风不太走得开，两人这会儿搭档刚找到些感觉，得再引导一下。 “你可能要等我一会儿，我先让助理来接你，她认识你的。” “好。” 宋穆清答应着，让他先忙工作。 挂了电话后，陆雪风发了个消息让兰昕去剧院门口等人。 兰昕倒是很乐意这份差事，忙不迭地立刻过去了。 她没等多久，就见到了宋穆清本人。 比她印象中还要更加帅气。 她走过去，主动开口：“是宋先生吧，我是陆导的助理兰昕。” “你好。” 兰昕领着宋穆清进到剧院里面。 除了看演出时宋穆清进入过剧院，其余时候他还真没来过。 汀南剧院本身很大，又是玻璃墙的设计，午后明亮的光都透进来，愈显宽敞。 今天没有演出，人挺少，好几个剧场的门也都关着。 “陆导还在忙，我直接带您过去找他，还是先带您简单参观一下呢？” 兰昕把选择留给宋穆清。 宋穆清对此没有犹豫，“先带我过去找他吧，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 兰昕笑着说。她乐意着呢。 走过去的那段路，她也偷偷打量宋穆清，心里盘算着这宋先生各方面跟陆导都很配的样子，没什么可挑剔的。 排练教室有一面很大的玻璃窗，走过去就能看清里面。 宋穆清一眼见到陆雪风，正在给两个舞者单独抠动作，很是认真。 门没有关紧，兰昕放轻动作开门，让宋穆清进去等。 正想提醒一声陆导，但宋穆清对她摇了摇头，没打扰陆雪风工作。 兰昕也就没有出声，陪着等了几分钟，又被晋鸿叫去忙别的事情了。 宋穆清安静倚在门框的位置，看陆雪风此刻耐心地给两人讲解舞蹈动作，和这个动作里所应该要表达的情绪情感。 “舞蹈就是你们的语言，替你们表达出所有的东西。” “眼神，眼神也得到位，回眸对视里面得有感情在里边儿，要明显，不然观众感受不到。” “小悦腿下早了，注意节奏。” “......” 陆雪风对他们的舞蹈观察细致，哪里有不对都是当场点出来，再重来一遍。 他看起来不急，这也是急不来的事情。 两位实在没理解的，陆雪风也会主动做示范。 室内的暖气温度打得高，其实有点闷。 陆雪风身上只着一件偏厚点的烟灰色羊绒衫，有些修身的款，衬得腰很细，脖颈修长。 宛如漂亮的黑天鹅。 他身材一直偏瘦，背上蝶骨的轮廓也隐隐显出来。 宋穆清从站在那里开始，目光就没挪开过。 陆雪风上前指导完，回身抬眼的时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宋穆清已经到门口了。 宋穆清冲他弯了眼眸，用嘴型轻声对他说：“你先忙。” 陆雪风点点头，细节已经抠完，他让钟策和小悦简单过了一遍。 看完以后，他说：“差不多了，私底下你们还要多花时间练，有困难的地方找我，找排练老师，团里的老演员，都行，只要能解决就好。” “知道了陆导。” 陆雪风还交待一句：“沟通很重要，搭档过程中，自己或者对方有任何没顺好的地方，及时说，两人一块儿调整。” “谢谢陆导！” 两人这会儿都有些激动，相当于符合要求了，默契也跟着上来。 况且还没有多少演员被陆雪风这样单独指导过。 他们学到了很多，打算再练练。 陆雪风看了眼时间，已经练了足够久了，“先去吃饭，补充体力。” 两人确实有些饿了，所以也没推辞，答应下来。 小悦先走了，走之前不禁回头多看了一眼门口的男人。 第52章 钟策去拿自己的外套，陆雪风走过去对他说：“对自己有点信心，其实你挺棒的。” 他作为新人，在这么多有阅历有经验的优秀舞者里面，的确容易信心不足。 但陆雪风知道他有自己实力，不然不会被选中。 钟策看向他，攥住外套的手也微微用力。 “谢谢陆导。” 他走后，排练室就只剩下宋穆清和陆雪风两个人。 宋穆清站在原地没有动，陆雪风就朝他走过去。 “让你等久了，”陆雪风过意不去，“来了应该告诉我一声，好歹有个座儿。” “没事，看你工作，挺有意思的。” “哪里有意思？” 陆雪风不理解。 宋穆清笑了下，对此也没有解释什么，拉过他的手，微一使力，把人扯到自己跟前。 两人靠近的瞬间，宋穆清闻到一点清淡的香味。 “你擦香水了？” “早上出门，抹了点。” 宋穆清见过陆雪风用香水，会在手腕和颈后都喷一点。 宋穆清低了头，呼吸落至陆雪风的颈间。 温温热热的，陆雪风感觉有点痒。 他忍不住躲了下。 宋穆清的手放在他的腰际，不自觉收紧，把人往自己怀里揽了揽。 鼻尖碰到他的皮肤。 宋穆清鼻息间立刻传来明显的雪松气息，与这个冬天很适配。 他对上陆雪风的目光：“很好闻。” 但宋穆清此刻的眼神却让陆雪风觉得，他并不是在说香水。 陆雪风抬了下眼眸，问：“你说香水？” 他语气很淡，此刻看过来的眼神却有点勾人的意味。 宋穆清心甘情愿上钩。 “我说不止。” 他声音低低的，藏着一丝明显的暧昧。 两个人距离很近，这会儿又对视着都没有说话。 陆雪风最受不住他这样的眼神，也躲不掉。 他们都掉进彼此的暧昧陷阱。 气氛好到很适合接一个吻。 第24章 24 没有等到吻落下来, 先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陆雪风瞬间回神，即时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回身，见到小悦匆忙走了过来。 小悦大概是没看到刚刚两人的亲密姿态, 来到排练室门口的时候, 神色瞧着有点急。 陆雪风面色冷静, 问她：“落东西了？” 小悦随即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对, 我水杯忘拿了, 陆导你们还没走啊。” 陆雪风点点头, “这就走了。” 他回头跟宋穆清说：“等我一下, 拿个外套。” “去吧。” 宋穆清也没跟着进去。 小悦多看了一眼宋穆清。 陆导之前结婚的事情，团里早有耳闻，这会儿两人看起来关系也不一般的样子, 应该就是结婚对象了。 毕竟陆雪风从来没主动带人来过这边。 小悦握着自己的水杯，在陆雪风去拿外套的时候, 小声说：“陆导你先生好帅啊。” 陆雪风看向小悦, 又回身望了眼立在不远处的宋穆清。 的确有些惹眼。 他反问：“你怎么知道他是我先生？” 陆雪风没做过介绍, 除了兰昕对他有印象，其余的人应该没怎么见过宋穆清。 “很明显嘛，”小悦透露道，“你帮我们抠细节的时候, 他一直在看你, 没挪开过。” 他就耐心等着, 也不看手机, 只盯着陆雪风看。 特别有爱的。 小悦当时就注意到宋穆清的目光了。 陆雪风套外套的手顿了下, 没想到宋穆清那时候一直在看自己。 然后小悦又说：“你们站一起好配的。” “谢谢。” 陆雪风淡淡笑了下。 “不行, 我得先走了陆导。” 小悦收到朋友在催她的消息，没空再聊, 说完赶紧溜走了。 陆雪风朝着宋穆清走过去，宋穆清问他：“你们刚在聊什么？” 因为他注意到陆雪风当时特意回头看了一眼自己。 “说你长得帅。” 宋穆清不自觉抬了下眉，应该不止说这个，追问：“还有呢？” 陆雪风看他是打算问到底，但自己有所隐瞒，只说：“还说我们很配，宋教授满意了吗？” 宋穆清很是配合：“满意。” 陆雪风看了眼手机，觉得现在时间还早，可以先带宋穆清去二层的咖啡厅坐坐。 宋穆清想了想，问：“可以参观吗？” 他对陆雪风的工作环境很感兴趣。 陆雪风有一瞬间的迟疑，但还是答应了：“也行，我带你转转。” “嗯。” 其实也没有特别需要参观的，陆雪风也只是带他到处走一走，看看后台和工作室那些。 没演出的话，都挺空旷的。 剧场也是一样。 路上偶尔碰到几个小演员，都会主动跟陆雪风问声好。 陆雪风礼貌点头，当做回应。 这是陆雪风平时工作的地方，也与他热爱的舞剧息息相关。 宋穆清听他简单介绍，神情认真。 好像走进了陆雪风的世界，甚至能想象得出陆雪风每天工作时的状态。 但陆雪风自己确实是从来没主动带人进来这里。 第53章 所以他也感到一点意外，宋穆清竟然会对他的工作日常感兴趣。 所以最开始他才迟疑了一下，在犹豫要不要让宋穆清去了解。 “怎么会想看我的工作环境？” 陆雪风问出口。 “我喜欢你工作时的状态。” 宋穆清目光收回来，转向陆雪风。 “...嗯？” “很认真。”宋穆清解释着。 说这话时他默了两秒，回想起在陆雪风教两位演员时的场景，不禁道：“也很迷人。” 宋穆清说起这些夸他的话脸不红心不跳的，但陆雪风做不到。 “你总说好听的，”陆雪风问他，“是故意惹我开心？” “那你有开心吗？” 宋穆清反问。 他盯着陆雪风的眼眸，想要从中得到一个答案。 “还行。” 陆雪风说完，自己默默往前走了几步，才感觉脸上的热慢慢散去。 差不多逛完了，他准备领宋穆清到咖啡厅坐一会儿，再简单吃点东西，正好碰到从休息室里出来的晋鸿。 晋鸿是这么久以来头一次面对面见宋穆清。 之前聚餐那次宋穆清去接陆雪风，是晚上，两人也只是隔着距离见过一次，望了个人影。 这回见上面，也互相认识了一下。 晋鸿本来想请他俩去吃饭，但两人都说待会儿就得走，要去医院接奶奶出院。 所以就请他们喝了杯咖啡，又在楼上坐了坐，随意聊了下天。 晋鸿听宋穆清说话，确实给人印象不错。 两人倒是也有话题可以聊。 陆雪风看他俩交谈甚欢，临走之前，还不忘加了个联系方式，他内心有种奇妙的感觉。 好像宋穆清完完全全走进了他的圈子。 工作和生活都有。 - 从剧院出来以后，宋穆清和陆雪风直接去医院，给奶奶收拾东西，办理出院。 徐姐也是今天离开，但她是帮忙收拾完东西，都放进车里之后才跟大家道别的。 几个月以来，徐莉都在很用心地照顾奶奶，几乎没怎么请过假，手脚麻利，任劳任怨，在一些细节的工作上也做得很好，有什么不足提出来都会及时改正。 她态度好，为人也是好相处的。 陆雪风认可她的工作态度和能力，工资开得高，也都照常发，没亏待过。 徐莉看到奶奶身体恢复过来，也是由衷感到欣慰。 “徐姐，这么多天辛苦你照顾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哎，是要休息一阵。” 徐莉立刻应着，笑了笑。 她整理好自己的东西拎在手上，跟刚下病床的奶奶道别，让她好好养身体，说有空可以给她打电话。 徐莉在这方面还是比较细心的，她有给奶奶留电话，如果奶奶需要有人聊聊天，有什么要问的，都可以找她。 奶奶连忙应下。 之后她看向陆雪风和宋穆清。 徐莉对两人印象很深。 同性伴侣在她的生活里并不常见。 其实最开始徐莉对这种事的接受度并没有那么高， 但陆先生是很好的人，他的结婚对象也很好。 所以徐莉并不介意，也尊重年轻人的想法。 这么些天的相处下来，徐莉自己也慢慢意识到，大家都是谈恋爱结婚，只要有爱在，过得好就行了。 至于是同性异性，也不是那么重要的。 “陆先生宋先生，你们让我在很多事情上有了新的感受和看法。” 徐莉年纪比他俩都大，是长辈了，但仍然从两位小辈身上学到不少。 “以后没什么机会见了，我祝你们一直幸福下去。” “谢谢徐姐祝福。” “会的。” 他们给出回应，徐莉满意地笑了下，说完这些，就带着自己的东西先离开了。 病房里东西也都收拾得差不多，需要带回去的全挪到车里去。 剩下用不上的，奶奶给隔壁的病友也送了些，另外不需要的全处理掉了。 他们这一走，几个小护士还怪不舍的，之前奶奶挂水换药的时候，都会趁机看一眼这两位帅哥。 成为工作中赏心悦目的存在。 出院以后，就没得看了。 必然会舍不得。 他们经过护士站，还被目送了一段距离。 陆雪风倒没在意这些，他跟宋穆清搀着奶奶一起乘电梯下楼，再坐进车里。 直接回了以前的小区。 有一段时间没住人，但因为陆雪风搬家，也只是带走了个人用品和衣物，其实看起来跟以前没差。 还是很温馨的小房子。 奶奶再回到这里，心境早已不同。 她希望雪风成家的心愿了却，连多年缠身的病也被治愈，从此往后没什么负担，也没有遗憾了。 陆雪风和宋穆清简单收拾了下屋子，就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了。 但家里没吃的，冰箱很空。 两人打算一起下楼去买，让奶奶先在家里休息着。 奶奶这刚出院，饮食都偏清淡，不能吃油盐太重的食物，所以炒几个家常菜就好。 楼下超市也不远，出门一趟顺便还买了些水果回来。 奶奶准备自己来做饭的，但她刚大病初愈，哪有让她劳累的道理。 邓玉珍不好意思道：“小宋刚来家里，我没能好好招待，还让你做饭。” 第54章 “哪里的话，奶奶，你只管休息，这些事我们来就好。” “奶奶你去坐着。” 陆雪风将她领到沙发上坐好，耐心等着就行。 奶奶只好应着。 陆雪风跟着宋穆清进厨房，想着自己能帮点忙，但宋穆清只把最简单的活分给他，自己有条不紊地准备食材，又放油下锅。 陆雪风就没有什么要忙的。 他站在一旁，默默看了会儿宋穆清做饭的流程，不禁问：“你为什么这么会做饭？” “可能是小时候经常看爸妈做饭，看多了，也就熟悉了。” 陆雪风知道，穆亭和宋鸿帆都是做饭很好吃的，宋穆清从小跟着耳濡目染，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他更愿意相信，是有厨艺上天赋的遗传。 “我并不讨厌下厨，有兴致的时候也会学着做几个菜。” 宋穆清又补充道。 陆雪风点点头，看来这才是原因。 但要陆雪风来学做菜，还真一定能学好。 “那是你有耐心。”他说。 宋穆清便看向他，“你想学自然也可以学会，但我觉得你不需要，我会做就好了。” 宋穆清对伴侣没有这方面的要求。 陆雪风看起来不太喜欢下厨，他也不会强求。 秉着不浪费的美德，宋穆清没有做很多菜，奶奶也是这个想法。 三个人的晚饭是三菜一汤，足够了。 他们其乐融融坐在一起，屋里空调也开着，很暖和。 更多的是从心里泛上来的暖意。 奶奶尝了几口菜，忍不住夸起宋穆清厨艺好。 宋穆清谦虚接受。 “我们家雪风就不太会做饭，他一个人在这边，我总担心他不好好吃饭，都瘦了。” 宋穆清看了一眼身边的人：“是有点瘦。” 陆雪风不解：“没有吧。” 他一直是这体型。 奶奶可不认同，“还说没有。” “看来我得多做些好吃的，养一养。” 宋穆清带着笑说道。 快到年底了，想到前些日子母亲交待给自己的话，他主动提醒：“对了，奶奶，今年过年，我们一起过。” 这是小辈的一番心，奶奶也喜欢热闹，她立刻答应了：“好啊，人多热闹，就是怕给你们添麻烦。” “一家人，不存在麻烦不麻烦。” 宋穆清说完，问陆雪风的意见：“那这么说定了？” “嗯。” 陆雪风也没什么问题。 过年就是要团聚的。 更何况他们今年刚结婚，自然是要跟家人在一起的。 说到这话题，奶奶不禁道：“以前过年啊，只有我和雪风两个人，冷冷清清的，这么多年，也没能好好过个热闹的年。” 奶奶的语气听起来很遗憾，像是委屈了陆雪风一样。 但陆雪风从来没这样想过。 “奶奶，我没这么想，有你在身边，怎样都好。” “你总这么说。” 奶奶知道陆雪风会这样说，道：“我当然希望你能有更好的生活。” ...而不是一直被自己拖累着。 这话邓玉珍没有说出口，她知道陆雪风听了会不高兴。 但住院和动手术已经花了陆雪风很多钱、很多精力。 奶奶心里也会过意不去。 雪风从小和她相依为命，是她把雪风养大，可是邓玉珍始终觉得，有雪风一直是她的幸运。 “以后都会是热闹年了。”宋穆清说。 “哎。” 奶奶应道，看向餐桌上的两人，内心宽慰不少。 晚饭结束后，奶奶在客厅坐了一阵，她吃过医生开的调理的药之后，就打算回先房间歇息了。 “雪风，小宋，你们今天就在这里休息吧，别回去了，省得折腾。” 宋穆清目光转向陆雪风，听他的意见。 陆雪风说“好”，答应了下来。 奶奶进房间以后，两人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事做。 之前阳台养的小盆栽都还好好生长着，陆雪风把它们挪进客厅。 宋穆清洗了一盘草莓端过来，问正在浇水的陆雪风：“要吃吗？” 陆雪风停了动作，转过身来。 还没说要还是不要，也没有来得及自己伸手去拿，宋穆清已经把一颗草莓喂进他的嘴里。 陆雪风愣了下，顺势咬下一口。 草莓的汁在嘴里溢出来，甜腻腻的。 “还有一半。”宋穆清等着他吃完。 “我自己来好了。” 陆雪风打算从他手里拿过，但宋穆清没让。 他就只好张嘴含下去。 湿热的嘴唇无意碰到宋穆清的指尖。 宋穆清垂着眼眸，似乎没感觉到一样，没有说什么。 陆雪风也就没去在意。 最后草莓没有吃完，宋穆清把它们重新放进冰箱。 陆雪风去厨房洗了个手。 宋穆清走过来，陆雪风想着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了，就顺便问他要不要去休息，明天还有工作。 “好，”宋穆清答应着，“先洗个澡。” “那我给你找套睡衣。” 说完，陆雪风用纸巾擦干了手，便动身准备去卧室。 当时搬家时他没有带走全部衣物，找一套家居服应该是有的，就是不知道合不合身。 第55章 毕竟两人身材不一样。 宋穆清的肩更宽，身高也更高，得找更加宽松的衣服才能穿。 陆雪风还在脑海里搜罗他的衣柜里有没有合适的衣服，但宋穆清这时候先牵住了他的手，把人拽回来。 “等会儿再找。” 宋穆清说这话的时候双手撑在他的身侧，两人距离拉近许多。 陆雪风靠在料理台前，一时间有点愣。 “......？” “我现在更想吻你。 ” 话音落下。 吻也袭了上来。 第25章 25 陆雪风很快意识到, 自己其实并不怎么会接吻。 但宋穆清就会。 在这种事情上，他似乎也有一点天赋所在。 被吻住的瞬间，陆雪风的手心不自觉贴紧料理台的边缘, 指尖因为用力而有点泛白。 两人接了个缓慢又温柔的吻。 分开的时候, 陆雪风呼吸还有些不稳, 心脏跳得厉害。 宋穆清维持着原来的姿势, 捧着陆雪风的半侧脸颊轻轻摩挲, 又留恋地亲了亲对方此刻有些湿润润的漂亮的眼睛。 “下午的时候就想亲你。” 宋穆清说。 他当时忍住了, 直到陆雪风吃草莓时嘴唇含到了他的手指。 宋穆清就不太想忍了。 距离他们第一次接吻, 的确过去了有一段时间。 陆雪风也并不讨厌。 他没说话，宋穆清目光偏了点，指节摩挲了下陆雪风的耳朵。 每次接吻, 他的耳朵都会变红。 很可爱。 不过宋穆清没说，陆雪风在这种事情上脸皮比较薄, 只怕说出来, 不止是耳朵红了。 亲完两人回房间, 陆雪风去给宋穆清找换洗的衣服穿。 他在衣柜里翻了会儿，终于找出来一件不怎么穿过的宽大长袖。是之前奶奶给买的，买选错了码数，穿起来很大, 不怎么合适, 陆雪风只是偶尔睡觉穿过几次, 其余时候都搁在衣柜里放着。 暖气一直开着, 屋里并不冷, 所以不用穿得很厚, 手上这件睡觉穿也足够了。 陆雪风摊开稍稍比对了下，感觉宋穆清应该是可以套上的。 他又给配了一条睡裤。 “裤子可能有点短。”陆雪风说。 “没事。” 宋穆清伸手接过。 但他没立刻去卫生间洗澡, 现在还面对一个问题。 两人在房间里面面相觑。 宋穆清把手里的上衣和裤子分开，脑袋微微偏了下，用眼神示意陆雪风。 好一会儿，陆雪风终于反应过来他想要表达什么。 “那...内/裤，”陆雪风想了想，有些难以启齿，“没有准备一次性的，你只能穿我的，或者现在去买。” 下午去超市买菜的时候他们没有想那么多，当时没想在这边过夜的。 陆雪风是怕宋穆清介意，但现在这么晚了，下楼也折腾。 “没事，我不介意。” 宋穆清说。 都结婚了，没那么多讲究。 这边没有带走的衣物其实都是陆雪风平日里不常穿的，陆雪风自己一向很注意卫生，也爱干净，衣服都洗得干干净净放里面的。 他打开内衣盒，从里拿出一条黑色的，看了看，有些不确定道：“这条好像是新的，没穿过。” “嗯。” 宋穆清神色如常地接过，没说别的，先去洗澡了。 他看起来十分自然，全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让陆雪风也觉得没必要不好意思了。 他们睡在一个被窝里，还接过吻，现在穿彼此的衣服应付一晚，也没什么关系。 只是这种贴身衣物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陆雪风想他们似乎也还没亲密到这种地步。 但都是成年人，实在没必要因为这个而扭捏，陆雪风自己在房间琢磨了下，很快想通。 宋穆清从浴室出来，没戴眼镜，头发还有点湿。 他身上的长袖算是合适，裤子的确有些短，都露出脚踝了。 “裤子是短了。”陆雪风说。 “能穿。” 宋穆清并不挑剔。 家里不冷，这样穿穿还好，在外面就会冻脚脖子。 陆雪风盯着那截短短的裤腿，心想宋穆清的腿看起来还挺长的。 毕竟他的身高在那儿。 这是事实。 宋穆清的衣服放进洗衣机，黑色内/裤没放，他手洗的，洗完就挂起来了。 陆雪风也洗了漱，等衣服晾好，头发吹干，两人回床上休息。 在蓝苑区的房子，卧室的床头都会放一些书，睡前会看一会儿。 这边什么都没有，只能看看手机，聊聊天。 z大很快就要放寒假了，宋穆清问起陆雪风的工作安排，以及他的假期。 “下个月吧，还有一场舞剧要上，之后就能正常休息了。” 宋穆清点点头，“那也快了。” 两人都没有睡前一直抱着手机玩的习惯，这会儿回复完消息，也没什么要看的东西以后，就只是躺在一起安静聊天。 “假期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宋穆清问他。 “你是说过年？” “嗯，就那段时间。” 陆雪风还没有这样的打算，宋穆清这会儿问起来，他才想了想，“没什么想法，还是想多陪一下家人。” 第56章 不管是奶奶，还是结婚后的新家庭，过年都是要好好聚一下的。况且现在天气太冷，去哪儿都不太方便，东西多，大包小包的。 宋穆清听从陆雪风的看法：“那好，等天气暖和起来了，再商量。” “嗯。” 宋穆清就说早点睡，明早起床他来准备早餐。 但是第二天两人按照生物钟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听到外面有动静了。 被窝太过暖和，陆雪风还有点困，默默往宋穆清怀里靠了一下。 宋穆清顺势将他搂着，“还早，应该是奶奶起床了。” “...嗯。” 陆雪风应了声，知道奶奶一直以来都是睡得早起得早的习惯。 奶奶还没住院的时候，每次都会给陆雪风准备好早饭，让他吃了饭再去上班。 宋穆清睡意消了大半，听起来奶奶似乎在做饭，他让陆雪风再继续睡会儿，自己先起了床。 洗漱好后，果然见奶奶正在厨房忙碌着。 奶奶看到宋穆清走过来，还有点吃惊，问：：“是不是吵到你们睡觉了？” “没有，刚好睡醒了。” 宋穆清主动道：“我来吧奶奶。” 他昨天就想着今早来准备早餐，谁成想奶奶起得这么早。 “不用小宋，我休息好了，没问题的。”邓玉珍说罢，抬头看了看他，“倒是你们年轻人啊，还是多睡会儿，白天工作也辛苦。” “有在好好休息的。”宋穆清接话。 奶奶关了火，把刚煎好的软皮鸡蛋饼盛进盘子里，“正好你可以尝尝我做的鸡蛋饼。” 这鸡蛋饼邓玉珍做过很多次，也是陆雪风以前就爱吃的早餐。 盘子里的食物颜色金黄，皮薄，又软和，叠在一起 ，上面还有火腿肠碎和葱粒，散发着淡淡的鲜香，很有食欲。 宋穆清低头闻了下，夸道：“闻起来就好吃。” 奶奶笑笑，“好吃一会儿就多吃点。” 两人说话的功夫，陆雪风也起床过来了。 他听到厨房说话的声音，看到奶奶和宋穆清挨着站在一起，正在讨论食物。 陆雪风也没出声打扰。 还是宋穆清听到声响回头才发现他：“不睡了？” 陆雪风说：“睡不着了。” “来，先吃早饭吧。” 奶奶招呼着。 早上她还出门买豆浆和油条，都热乎着呢。 吃饭的时候，她说起出门那时候碰到了一起在楼下买早餐的陈阿姨。 两人聊了会儿天，陈阿姨很高兴她痊愈出院，还问起陆雪风和宋穆清过得怎么样。 陆雪风听完，莞尔：“陈阿姨一直都很好。” “嗯，有她在，我在这里也有个伴。” 陈阿姨跟奶奶关系还不错，时不时会串个门，是能互相陪伴一下。 陆雪风吃着早餐，点了点头。 吃过早饭就该去上班了。 宋穆清去收了自己的衣服，发现还没干透。 这边家里没有烘干机，冬天的衣服本来就要干得慢一些。 好在宋穆清并没有洗自己穿在外面的厚外套，只是把内搭换洗了。 陆雪风回房间换衣服，问他：“要不再穿我的衣服应付一下？” 宋穆清摇摇头，说：“不用，一会儿送你去剧院之后，我回趟家。” 宋穆清没有像以前那样打理好头发，只是任由着额前碎发垂下来一些，显得休闲随意。 他戴上眼镜，再把大衣穿好。 里面的衣服没换，而是直接套上了。 身上这件深色大衣比较长，所以并不会突兀，也不会太冷。 他坐在床边，看陆雪风在镜子面前穿衣服。 陆雪风往内搭外加了件宽松点的衬衫，闻言，扣扣子的手顿住，神色疑惑：“回家？” 他人清瘦，就算冬天穿很多也不会显得累赘。 反而被衬得很好看。 宋穆清起身拿过陆雪风的羽绒服，在他扣好最后一颗扣子的时候，递了过去。 “还是回家换一下。” 这话说得莫名，换什么也不知道，陆雪风一时没跟上他的想法。 “什么？” “内/裤。” 宋穆清回答完，看向面前的人，继续补充一句，“...有点紧。” 他这语气慢悠悠的，意味不明，倒有点像是故意的意思。 陆雪风默默挪开了视线。 把衣服穿好。 整个过程都没怎么看宋穆清。 只是耳朵有点热。 此刻穿着他的贴身衣物，又说紧，很明显这是在说什么吧。 陆雪风没有加入这个话题的打算。 宋穆清安静盯着他的侧脸，耳廓红起来的过程清晰可见。 像被粉色颜料慢慢浸透一般透出来。 他心尖也跟着痒痒的。 宋穆清看他这样，实在忍不住笑了下，问：“我是说你太瘦了，腰那儿紧，你在想什么？” 想什么。陆雪风还能想什么。 这分明是明知故问。 陆雪风脑海里冒出这个词之后，他就冷静了些，也没有落入面前这人的圈套。 他转身过去，像宋穆清曾经回答过他的那样，反客为主：“...你觉得我在想什么？” 刚刚还在不好意思，这会儿反倒又看似镇定起来了。 只是耳畔的红还没完全消失。 第57章 宋穆清把眼前这人的反应收入眼底，从容不迫地抬手帮他把衣服的领子理了理。 他垂着眼，动作耐心。 陆雪风也没有拒绝。 之后，宋穆清手没放下，顺势低头亲了一下陆雪风的额头。 很轻地力道。 碰了碰，便分开了。 这么轻的一个吻，让人心头也软塌塌的。 “你想什么都可以。” 宋穆清几近温柔地开口。 第26章 26 时间缓慢进入深冬, 宋穆清学校已经放假了。 陆雪风这阵子还在忙舞剧的事情，没多久就要准备年底的最后演出，松懈不得。 但天气冷, 昼短夜长, 早上经常会睡不醒。一向不怎么赖床的陆雪风, 也开始变得有些起不来。 陆雪风不想工作的时候犯困, 所以早上去上班的路上总是会特意买一杯热咖啡。 宋穆清早上送他去剧院, 虽然陆雪风说过不用麻烦, 但宋穆清倒是坚持, 声称自己放假后反正也没什么事做，陆雪风也还能在车里眯一会儿。 没几天，陆雪风发现家里忽然多了个咖啡机。 很明显是宋穆清买回来的。 陆雪风问他怎么会突然买这个, 宋穆清也只是说想尝试一下早上自己煮咖啡。 两人平日里都是会喝咖啡的类型，所以买回来也不算是浪费。 买咖啡机送的东西齐全, 过滤手柄, 压粉器, 压粉锤，基本上都有。 宋穆清自己还采购了咖啡豆，准备了研磨机。 “先来研究一下怎么用。” 宋穆清说完，就看起了说明书。 陆雪风去洗了个澡, 换好衣服出来以后, 看到宋穆清还站在那儿研究。 他直接用送的几包咖啡粉, 按照方法, 做了一杯简单的浓缩。 见到陆雪风, 招呼他过去。 “你来尝一下。” 陆雪风有些迟疑, 抿了一小口，仔细地品了一下, 点评道：“感觉还行。” 可以喝。 但是跟店里的口味还是有一点分别，不知道是不是咖啡粉上的差异。 宋穆清看他这话说得勉强，说：“这是我做的第三杯了。” 他说这杯口味是最好的，另外两杯味道不怎么样，尝了几口都倒了。 听起来挺不容易。 陆雪风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面不改色地改了口：“其实也挺好喝的。” 宋穆清看着他。 “真的还可以。” 陆雪风端起杯子又很给面子地喝了一口。 宋穆清眉眼温温和和的，知道陆雪风是不想打击自己才这么说。 他接过杯子，不勉强陆雪风继续喝了，怪难为人的。 不过他也不打算浪费，自己慢慢地喝完了，又把咖啡机清洗干净。 当天晚上，宋穆清失眠了，到半夜才勉强睡着，所以第二天早上也没能起来给陆雪风煮咖啡。 陆雪风记得自己夜里迷迷糊糊醒了一下，手碰到宋穆清，当时宋穆清就拉过他的手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陆雪风以为他是被自己打扰惊醒了。 结果宋穆清对着他，很清醒又很小声说：“睡不着，咖啡喝多了。” “......” 当时陆雪风就笑了，一时没说话。 宋穆清挨着他，感觉怀里的人很明显在憋笑。 “别笑我了。” 陆雪风忍了忍笑意，靠着他说：“谁让你喝那么多。” 宋穆清也没能反驳。 晚上喝咖啡确实容易睡不着，他还给喝完了。 陆雪风想到这件事，就觉得很有意思。 但宋穆清本人执行能力很强，上手也快，没过几天的功夫，就已经把做咖啡这件事琢磨透了。 他学了不少，特意搜了很多教程，对陆雪风常喝的拿铁做法也得心应手了。 周末，陆雪风得空休息，两人一起出门买了一套新的咖啡杯具，还有专门的置物柜。 他们在家收拾出来一个咖啡角。 顺便买了几样新奇的玩意儿摆着，作为装饰，还挺好看。 等收拾好以后，宋穆清就打算做两杯拿铁。 冬天很适合喝热的。 他有买了品质很好的咖啡豆，都装在盒子里，准备取出来自己磨豆子。 房间里温度暖和，宋穆清打底衫外面只套了一件浅色宽松的针织衫。 尽管是冬日，外面天气也是明媚的，只是气温低，午后的阳光照进客厅不带任何温度。 但在屋里就不用穿很多。 宋穆清刚刚在收拾咖啡角的时候，已经将衣袖挽上去了，露出腕骨和小臂。 这会儿也没有放下来。 他熟稔地取出部分咖啡豆，放在小计量称上称重。对于自己需要多少克的重量，心知肚明。 再把豆子放进研磨机里面。 在陆雪风的印象里，宋穆清似乎不常运动，但他手臂的线条很好看，青筋明显。 陆雪风是跳过舞的人，早年每日练舞，身上也是有过肌肉的，后来转行松懈下来，也就不存在了，身材清瘦了许多。 “你有锻炼吗？”陆雪风问他。 宋穆清见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手臂上，也跟着垂眸，道：“现在很少，读书时运动比较多。” 陆雪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看起来宋穆清是平和温柔的人，学生时期应该也是班上成绩很好的优等生，沉迷学习比较多，倒是没想到他读书时也热爱运动。 第58章 宋穆清似乎看出他的想法，“年轻气盛，精力总要发泄一下。” “也是。” 陆雪风表示赞同。 “想锻炼的话，家里有跑步机，哑铃这些，”宋穆清想了想，说，“或者等天气暖和点，我们可以去晨跑。” 陆雪风笑了下，“暂时没有这个想法。” “好吧。” 宋穆清也跟着淡淡笑了声，没说什么。他手上动作停了，让陆雪风上前来。 “要不要试试？” “嗯？” 陆雪风靠近他，看到豆子都躺在研磨机里面。 “自己磨豆子，有一种很解压的感觉。” 宋穆清想让他也感受一下。 这不需要什么技巧，陆雪风只是凭着感觉转动手柄。 手动的磨豆机需要用点力，豆子在机器里面发出彼此摩擦碰撞的声音，持续响动着。 直到陆雪风看到底下的玻璃容器里细粉增多，他才理解了宋穆清话里的含义。 陆雪风把剩下的豆子全磨好了。 “有成就感。” 宋穆清点头，“是这样。” 接下去宋穆清拿这些咖啡粉去做咖啡。 一切流程都有条不紊。 看起来与咖啡馆里见到的那些顺序没差。 咖啡油脂淌下来流进杯子里的过程中，陆雪风就闻到了浓香的气息。 宋穆清放掉蒸汽棒里的冷凝水，将提前准备好的牛奶按照先进气再向上打绵的步骤，将奶泡耐心打好。 陆雪风轻声调侃：“宋教授这么专业啊。” 宋穆清回身看他，无奈笑了下。 他专不专业，陆雪风是最清楚不过的。 最后，打好的绵密奶泡与浓缩的咖啡液融合，两杯热拿铁就算完成了。 宋穆清并不擅长拉花，咖啡上的图案看不出来是什么，有些随意。 陆雪风不在意这个，在宋穆清的注视下，先尝了一口。 这一次就给之前的味道要好上很多。 “好喝。” 真心的。 “满意就好。”宋穆清听到夸赞，心情也愉悦。 陆雪风又喝了一口，抬起头时，因为咖啡上的牛奶，唇上沾了点奶沫。 不多，也不算明显。 宋穆清指了指自己人中的位置，示意他。 陆雪风立刻会意，舌尖去舔了一下。 “好了吗？” 宋穆清眨了眨眼眸，才“嗯”一声，去喝自己的咖啡，视线挪到别处。 两人端着咖啡去沙发上坐着，悠闲度过周末的时间。 宋穆清看到手机里市官方推送的消息。 “下周末好像有个烟花活动，”他问身边的人，“去看吗？” “什么时候？” 宋穆清看了眼时间，“刚好你演出结束那天。” 他把这条推送消息拿给陆雪风看。 的确是官方的报道，是梧市每五年就会有一次的年底大型烟花节活动。 每年地点都不一样，官方会提前告知几个视野最佳的观赏地。 陆雪风的印象里，梧市的确是有过这样的活动，以前他没怎么关注过。 “之前看过吗？”宋穆清问。 陆雪风摇头，看着推文上展示的花火盛宴的图片，绚烂美丽，观赏性很足，刚好时间也合适。 他说：“可以去看看。” “那这么说好了。” 陆雪风“嗯”一声答应下来。 今年的最后一场舞剧演出，要拿出最好的状态，做个完美的收尾，不留遗憾。 正式演出这天，陆雪风忙得没什么时间看手机。 宋穆清知道他忙，也没发消息来打扰。 之前陆雪风还说过他可以在演出开始来后台转一转，宋穆清知道自己来了也是在打扰他的工作，所以没提这个事情，只说演出结束后再见面。 这会儿陆雪风的确没时间，他是总导演，什么都得负责到位，临近上台还要给演员说些鼓励的话。 好在最后两小时的演出都完美落幕。 陆雪风在后台侧幕看到大家的表演都很好，可圈可点。就连小悦和钟策都超常发挥，之前他指导过的地方，两人也都完成得很好。 谢幕之后陆雪风从舞台上下来。 这场结束后也要跟以前一样开短会总结。 大家演出服还没换，都在外面套了件自己的厚衣服，聚在一起听老师们总结。 今天氛围很好，因为表现都挺好所以不用讲太多，只是挑着些细节说。 陆雪风也说了一些夸奖的话，最后结束总结：“今天就到这里，大家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 众人拍手道谢，又互道辛苦，回后台卸妆换衣服，开始忙起自己的事情。 大家脸上都是喜悦的神色。 毕竟剧院也快放假了。 陆雪风从后台经过，听到有人说起晚上的烟花秀，兴致勃勃的，都在讨论要不要去。 他没参与话题。 晋鸿问他晚上什么安排。 “看烟花。” 晋鸿一时间意外：“咱陆导什么时候对这种人间烟火感兴趣了？” 这话里的调侃也不是没有道理，陆雪风在网上也是有关注度的。不少粉丝都笑称他“不食人间烟火”，晋鸿之前冲浪看到，就记了下来。 陆雪风抬眸淡淡瞥他一眼，不知道他哪来的这种烂七八糟的说法，“我不修仙。” 第59章 晋鸿笑着，“结了婚还是不一样哈。” 陆雪风低头看了眼手机，宋穆清发消息说在外面等他。 忙完最后的事情，他和晋鸿也从剧院出来了。 晋鸿跟他道别：“那我先走了啊，你们好好玩。” 陆雪风点了点头，看他离开，自己才继续往前走。 他们在后台耽误了不少时间，这会儿观众却没有完全散开，外面人还是挺多的。 夜里晚风凉，陆雪风没望见宋穆清的身影，正想发消息过去问问他在哪边。 耳畔忽然听到一阵哒哒地脚步声朝这边跑了过来，听着是哪家小孩儿在跑。 陆雪风没在意，结果这声音是冲自己来的。 他消息还没发出去，就被一把抱住了大腿，力道不小。 遥遥仰着头跟陆雪风对视，眼睛眨巴眨巴的，“小叔叔，等你好久！” “遥遥？” 陆雪风惊讶。 “你没看到我们吗？”遥遥拉着陆雪风转了下身，“我们一直在这边呀。” 我们...？ 陆雪风正想问问还有谁。 一抬眸，就见到宋穆清朝他这里走了过来。 与他一起的，还有穆亭和宋鸿帆两人，他们依偎着，步伐慢悠悠，很是有爱，眼里也都有着亲切和蔼的笑意。 全然没有因为在冬夜里等了陆雪风很久而不高兴，反而在见到他时露出明显的喜悦心情。 陆雪风有些没回过神。 穆亭笑着说：“雪风，一起去看烟花吧。” 第27章 27 “遥遥等不及了, ”宋穆清说，“非要跑过来找你。” 他的车就停在附近，一家人走过去的时候, 宋穆清这么说道。 林夕遥的确是等不及, 这会儿也把陆雪风的手牢牢牵着, 没松开过。 她悠闲地走在陆雪风和宋穆清中间, 成功把人隔出距离来, 嘴里也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 小话唠的样子, 丝毫不怕冷。 宋穆清笑她黏人。 进了车里，陆雪风也还是有些没回过神，这会儿遥遥安静了, 他这才想起来问长辈：“爸妈怎么也来了？” 他这话绝对没有不开心的意思，只是有些惊讶穆亭和宋鸿帆也一起来看烟花, 有这个闲情逸致。 穆亭今天特意打扮过, 还简单化了点淡妆, 不需要刻意精致的妆容，就已经显得大气漂亮了，气质也很好。 她神秘地解释道：“还不知道吧，我们也看完了你的舞剧呢。” 这下陆雪风再次愣神, 从中间的座位空间回头问两位长辈：“怎么不提前说？” 爸妈来看他的舞剧, 他还没有招待, 实在太失礼了。 但这事没有提前说, 陆雪风真的一点儿也不知道。 穆亭摆摆手：“跟你说了, 还得麻烦你, 你一个人导 这么大的剧，那么忙, 还照顾我们，哪顾得过来。” 这话里话外都是替陆雪风考虑的意思。 “你们想看，我随时可以为你们留票的。” “不用不用，”穆亭赶紧摆摆手，“我们都是普通观众，自己买票就好了，况且一大家子的人，留这么多票哪里好意思。” “刚好也抢到票了，就来欣赏一下。” 宋鸿帆也跟着说。 陆雪风想到还要他们自己去抢票，实在过意不去。 剧场留票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大家都会这样做。陆雪风以前也只是偶尔帮萧老师留过几次，其余都没有用上。 陆雪风不禁看向宋穆清，似乎在问他为什么也不说。 宋穆清立刻接受到他的信号，也无奈笑了下，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车后座的爸妈，“爸妈不让我说，不想给你添麻烦。” 是他们的安排，宋穆清也反对不了。 陆雪风没撤。 “非常好的作品，”宋鸿帆夸道，“虽然我对舞剧了解不多，但很有感染力，结尾也有深度。” “是啊，这种表现形式感觉特别新颖，独特。我是第一次看，最后那里，我都忍不住泛泪光，舞蹈演员们的表现力实在太好了。” 他们都称不上专业的舞迷，只是想要了解陆雪风的作品，才来看舞剧。 穆亭凭着印象去描述自己的感受，想起来还是觉得震撼。 陆雪风年纪轻轻，就创作出了这么厉害的作品。 现场所有观众都为之深深触动，结束的时候也是掌声雷动。 “雪风真是太优秀了。” 穆亭说这话的时候，话音满是骄傲。 她说：“真该让所有人都来看我们雪风的作品。” 陆雪风眨几下眼眸，忍不住攥了手心，才说：“谢谢爸妈。下次我给你们留票，不麻烦的。” 穆亭这才应下了，也不能辜负雪风的这片心意。 “我也看啦，小叔叔最后出场好帅的！” 林夕遥确实也跟着来看了，她爸妈晚上还有事情，看完就先离开了，林夕遥自己不肯走，听说有烟花，缠着宋穆清也说想看。 所以宋穆清就带着她过来玩一圈。 小孩子看不懂其中要表达的深意，但懂得欣赏美。前面先被漂亮的舞蹈和服饰吸引，后面落幕时就专心盯着陆雪风了。 陆雪风也很捧场，说谢谢遥遥来看。 宋穆清这会儿没怎么说话，专心开车，听他们慢悠悠地聊着天。 陆雪风与他的家人相处得很好。 第60章 他想到曾经陆雪风说并不擅长处理亲密关系，事实上，除开恋人伴侣，家人、朋友、一切感情上有依赖关系的，都可以称作是亲密关系的一种。 陆雪风明明可以做得好，也很擅长。 他们选择的观赏地是海舟广场，场地很大，视野开阔，就算人多也不会显得拥挤。 这边还有一座连舟大桥，需要爬上好几层的楼梯，就能到桥上面去。 桥上有很多人在，又是晚上，楼梯很高，一家人就没有上去。 刚穿过广场中心，远处的烟花就已经开始燃放了，拖着长长的尾巴升到空中去。 遥遥惊讶地“哇”了一声，迫不及待地跑过去，趴在石雕护栏前，仰着头看天上绽放的烟花。 宋穆清让她注意安全。 陆雪风走在宋穆清身边，两人倒是不急，慢慢走到遥遥身边去。 这会儿的烟花刚燃起来，有缓冲，不算是最盛大的时候。 两人站定，宋穆清侧过头来，问陆雪风：“会不会有点冷？” 他见陆雪风似乎并没有穿很厚，白天有太阳还好，夜里降温，空气接触到脸上的皮肤，就带着点刺骨的寒意。 渗进身体里。 “不冷的。” “看你穿得不厚。” 陆雪风眨了眨眼，解释：“我已经穿很多了。” 只是人瘦，看不太出来。 宋穆清弯了下眼眸，放心道：“那就好。” 烟花绚烂至极。 大概是每年的烟花都有新意，今天所见到的，同陆雪风在图片上看到的也不一样。 所有的烟花一同升空。 在“嘭”地一声响里绽放开来，火花流泻，散落下五颜六色绚丽的光。 像是拖着尾巴的流星坠落。 那些光亮，明明灭灭地映在身边人的脸上。 宋穆清视线没有挪开，见陆雪风看得专注，漂亮的眼眸里也映出了烟火的轮廓。 陆雪风感觉到被注视，不禁扭过头来，想问宋穆清怎么不看烟花。 但对上目光的那一瞬间，陆雪风却也没有能够问出来。 因为宋穆清眼里的情绪太过明显。 透过眼神，传达了过来。 陆雪风心脏有些跳。 他又默默挪开视线，这时候宋穆清忍不住轻笑了下。 似乎在笑他。 陆雪风故作镇定，没有说什么。 身旁宋鸿帆正在给穆亭拍照，拍了好几张之后，两人在那选照片，穆亭抬眸，看了眼旁边的两人。 烟花一时半会儿还没结束。 她拿着手机走过去，开口：“雪风，我给你们也拍一张合照吧。” “好。” 陆雪风和宋穆清都接受了，他们还没有正式意义上合照呢。 两人都不是经常照相的人，所以姿势简单，只是靠在一起。 “看我这边。” 穆亭年轻时候爱拍照，也很会拍，家里有相机，但今天没带过来，只能用手机拍拍。 两人转身过来，身后的烟花灿烂，一朵接着一朵，不曾停歇。 穆亭调整角度按下拍摄键，画面定格的瞬间，陆雪风感觉自己的手指被轻轻碰到了。 下一秒，宋穆清牵住他的手。 陆雪风心头有一瞬明显的漏拍。 因为穆亭在拍照，他没有侧头去看宋穆清，也没挣脱。 只是安静被对方牵着。 冬天空气都带着十足的凉意，他手被握着，却没被寒气侵蚀。 宋穆清的手太暖和。 陆雪风感觉到，那股热意一直传至心底。 “好了，我发给你们看看。” 穆亭拍好，给两人发了过去。 宋穆清此刻仍然牵着他，直到陆雪风看过来的时候，才克制地松开手。 他神色温和，“看看。” 陆雪风打开手机，里面好几条新消息。 他先看了照片。 刚好把烟花绽放的瞬间也拍进去了，画面很美，两人站在一起也算和谐。 这是他和宋穆清难得的合照。 陆雪风点了保存。 “好看。”宋穆清也夸了句。 拍完照，穆亭和宋鸿帆就领着遥遥去小摊上买吃的，她有点饿了。 那边小摊挺多，让遥遥挑喜欢的。 陆雪风收到了尹宵雨的消息：来，看烟花。【视频】【视频】 陆雪风回复：我正在看。 尹宵雨：？ 尹宵雨：真罕见，你也会亲自来看烟花。 尹宵雨：在哪儿看呢？ 陆雪风：海舟广场。 尹宵雨：我也在这边！ 尹宵雨：噢噢，是不是跟你家宋教授一起呢？/斜眼笑/斜眼笑 陆雪风：嗯。 尹宵雨：那我还是不来打扰了，你们玩。 陆雪风没再回复，他收起手机，就见宋穆清正在看自己。 “尹宵雨也在这边。” 陆雪风解释一句。 宋穆清点了下头，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也见过一面，是陆雪风的朋友。 “要不要去打个招呼？”他问。 “不用，”陆雪风说，“她说不打扰我们了。” 朋友之间其实并不存在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宋穆清是不介意的，不过既然对方这么说了，他也没有坚持。 遥遥拎着吃的回来。 她很懂事地给两位叔叔也带了两份小吃，迫不及待要给他们尝尝。 第61章 都是热乎的食物，很适合现在吃。 胃里变得暖烘烘的。 他们看完了烟花，也吃了东西，之后一边聊天一边在广场转了转。 烟花结束了，这里依旧很热闹。 遥遥现在也在假期当中，不用烦恼成绩和课后作业了，自然是敞开了玩，她缠着陆雪风到处跑，什么好玩的都要去试试。 陆雪风耐心也足。 宋穆清看时间差不多了，才说回去。 遥遥还没玩够，但宋穆清有原则，没有顺着她，只说该回家了。 宋穆清要把她送回家。 回家的路上，遥遥跟陆雪风挨着坐在一起，没多久，就呼呼睡着了。 她今天亢奋过头，累了。 那会儿穆亭和宋鸿帆已经下了车回去了，车里空间足够。 陆雪风调整了下姿势，让她趴在自己腿上，能睡得更舒服点。 宋穆清从镜子里看了眼身后两人。 遥遥大半个晚上都要跟陆雪风玩，现在睡觉也趴他身上。 “遥遥有点闹人。”宋穆清说。 “不会。” 陆雪风觉得她倒是挺可爱的，活泼又好玩。 小孩子就是这样才有活力。 宋穆清半开玩笑道：“可不能溺爱小孩。” 遥遥什么脾气他是最知道，缠人又贪吃，古灵精怪，得了便宜还卖乖。 陆雪风闻言笑了下。 到了林夕遥家前，陆雪风正在犹豫要不要叫醒遥遥，宋穆清下车过来，弯腰：“我来。” 他抱起遥遥。 “你等我一下吧。” 宋穆清说。 只是将遥遥送回去这一件事，他很快就回来，况且今天晚上陆雪风演出结束，又被遥遥折腾这么久也有些累，他在车里可以休息一下。 “嗯。”陆雪风答应，便没动。 这时候遥遥也醒了下，没睡够，还在揉眼睛。 “到家了遥遥。”宋穆清说。 “...噢，”林夕遥有点懵，举着手跟陆雪风迷迷糊糊说再见，“小叔叔拜拜。” 陆雪风回道：“拜拜。” 宋穆清把人送回去。 陆雪风坐在车里的等他的时候，并没有闭眼休憩，他确实有点累，但现在不是睡觉的最好时间，也睡不安稳。 所以陆雪风打开手机，不禁又看了一眼两人的合照。 照片上的他们靠在一起，因为是夜晚的缘故，烟花又抢了光，所以两人的身影便显得有些暗。 即便是暗，也能看出神情。 他们还牵着手。 陆雪风觉得自己神色有些生硬，可能是因为对方牵手过来的时候他没反应过来，愣住了。 倒是宋穆清，很是自然地带着点淡淡的笑。 他一直是这样，总是处于松弛的状态，做什么都游刃有余。 车门被重新打开的时候，陆雪风思绪回神。 他关掉手机屏幕，侧身过去，看到宋穆清摘下了眼镜。 陆雪风还没来得及问出口怎么到了后座来，宋穆清已经倾身，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 有些急切。 从这个吻里就从感受出来。 不同于之前温和缱绻的感觉，这回吻下来的力道也显得有些重。 仅有的一点抗拒的声响，也被吞吃入腹。 陆雪风招架不住，忍不住躲了下，于是后背结结实实抵上了另一边的车门。 刚好有些别扭的姿势，这会儿倒是有了依靠。 宋穆清也跟着他倾身几分。 陆雪风撑着对方胸膛，在昏暗的车里拉开了距离。 两人一时间维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动，也没有能够继续亲吻。 他们气息都乱掉了。 车里闷闷的，因为宋穆清的靠近而不自觉变得逼仄起来，但陆雪风感觉更多的是他自己脸上的热。 他有些茫然，抿了抿唇，问：“...怎么了？” 宋穆清贴着他的额头，好一会儿才低声开口：“遥遥霸占你好久。” 或许是因为刚刚接吻了，此刻宋穆清的嗓音听起来带着点勾人的哑。 说完，他还用鼻尖去蹭了蹭陆雪风的，动作耐心又亲昵，勾得陆雪风心里痒痒的。 陆雪风问：“你是在吃小孩子的醋吗？” “有一点。” 他承认得太直接，陆雪风轻轻笑了下。 然后宋穆清又亲下来。 陆雪风微仰着头，尽力承受着这个吻。 细细密密，又实在有些磨人。 直到对方舌头滑向了自己微张着的嘴唇内。 一瞬间，那种麻酥酥的感觉窜向了全身，陆雪风手心攥紧到指尖发白，等了会儿才终于维持不住，不自觉想躲，却没有什么余地。 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仍然存在，像过电一样，存在感太强。 湿润温热，不算温柔。 霸占着他腔内的每一寸领地。 来自接吻的实感。 陆雪风睫毛止不住地颤抖，胡乱地想，难怪他要摘眼镜。 第28章 28 这个吻有一些失控。 到后面, 两个人都气息不稳。 他们的身体紧挨在一起，感受到彼此迅速升高的体温。 在封闭的空间里格外明显。 陆雪风简直快要没法思考了。 直到宋穆清克制地停下来，灼热呼吸洒向了他的下巴和脖颈, 带来一点痒痒的感觉。 第62章 才算结束。 宋穆清抵在了陆雪风肩颈处, 在车里缓慢地平缓呼吸。 他们姿势亲密, 又显示出依恋的状态, 已经分不清是谁的心跳在胸腔里有力地持续鼓动。 安静得听得见呼吸声。 感觉过了很久。 分开的时候, 陆雪风不太看得清宋穆清的神情, 但能感受得到他微乱的呼吸。 宋穆清坐回他身边, 重新戴上了眼镜，又恢复了之前那副温润斯文的样子。 “抱歉，”宋穆清看过来, 声线带着些沉，“吓到你了吗？” “...没有。” 他说没有, 宋穆清却觉得被亲之后的陆雪风现在还有点没回过神。 这是两人第一个如此亲密湿热的吻。 陆雪风轻轻吐息, 下意识舔了下唇。 宋穆清的气息仍然停留在自己身上, 很强烈。 他想，如果不是因为在车里，是不是会更加失控一些。 成年人有欲/望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被这么亲，陆雪风也能感受到自己勾起那点不合时宜的想法。 他不觉得多羞耻。 这很正常。 但是从此刻的宋穆清的神情里, 却看不太出来。 他依旧是镇定自若的。 似乎没有什么想法。 真禁欲？ 昏暗的车厢里, 彼此对视间, 各怀心思。 宋穆清抬手去碰了碰陆雪风的眼睛, “下次不这样, 我忍住。” “......” 陆雪风没说什么。 想了想, 他只好道：“你好喜欢亲人。” 宋穆清轻笑，“忍不住。” 他不否认, 这是事实。 宋穆清只是很喜欢亲陆雪风罢了。 - 年前最后一次上班，晋鸿给大家都准备了礼物，提前祝新年好。 整个剧场不比平时，都洋溢着开心活跃的氛围，迫不及待等着假期到来。 当天做完了年底总结，下班之后，陆雪风出来跟宋穆清见面。 寒冬腊月，走在路上都觉得冷。 行人将自己裹得厚厚的，匆忙从身边经过，不曾停留。 陆雪风朝着已经等候多时的宋穆清走过去，最后几步，稍微跑了下，到他的跟前。 “不用急。”宋穆清说。 “太冷了，不想你等。” 陆雪风又低头弄了下自己的围巾，下巴戳进去，厚厚的围巾遮住小半张脸，御寒。 “先去哪儿？”他问。 “吃饭。” 两人今天有自己的行程，不着急回家，说是庆祝陆雪风放假。 来之前，宋穆清就已经看好了要吃的店，所以陆雪风只需要跟着他去就好，不用多考虑什么。 他们开车过去。 道路两旁落了叶子的树肃穆地立在冷风里，陆雪风望着窗外，隔着车窗，它们成排往后倒去，留下道道残影。 吃饭的地方在一家日料店。 这家生意一向很好，赶在年底关门歇业之前，来吃上一次。 他们进了个单独的小包厢，面对面坐下，刚好够两人吃饭。 陆雪风把围巾和厚外套取下来，搁在一旁。 “看看吃什么？”宋穆清把菜单递给他，让他来点。 陆雪风的食量不算大，但这会儿有点饿，所以不自觉多点了两份。 今天上菜还挺快的，没有等多久。 冬天很适合吃热腾腾的寿喜烧，热气冒出来，瞬间 就让人觉得暖和，大片牛肉铺在上面，看起来就很有食欲。 三文鱼看起来也肉质滑嫩鲜美，蘸着点芥末吃最合适不过。 还有主食鳗鱼饭、一些寿司、天妇罗小吃这些。 两个人吃是足够了。 “妈让我们有空买些装饰的东西摆在家里，说过年要有点过年的氛围。”宋穆清说起来。 “那明天去？” 陆雪风问完，把无菌蛋搅拌开来，夹了一片肥牛，裹上蛋液，再吃进嘴里。 口感很鲜。 吃到美味的食物就会感到足够的满足，胃里也暖烘烘的。 “你今天刚放假，可以先在家歇息几天。” 宋穆清说不着急，反正还有时间。 “好，过两天去买。” 陆雪风想着，到时候把奶奶家里也一起装饰一下好了，免得老人家自己折腾，挺麻烦的，也不安全。 以前在老家过年，奶奶都会贴对联贴窗花这些，营造出红红火火的气氛。 陆雪风把这想法告诉宋穆清，宋穆清也表示赞成。 他们又慢慢商量着买些什么物品比较好，置办过年的东西也要一些时间。 这是两人结婚后的第一个年，的确得好好准备一下，留下个好的回忆。 陆雪风忍不住想，这样应该还不错。 两人边吃边聊。 食物消下去大半。 “有点烫。” 陆雪风吃了一夹蔬菜，忍不住说。 餐位上有一壶热的玄米茶，两人在等上餐的时候，就倒了两杯。 陆雪风那杯刚已经喝了，倒是宋穆清这杯还没动过，放了好一会儿，温温凉凉的。 他递过去，“喝这个。” 陆雪风接过饮完。 宋穆清抬眸，看到陆雪风的嘴唇就被烫得微微发红，很明显的红润。 寿喜锅里散出腾腾的热气，看不太真切。 第63章 隔出一点朦胧的感觉。 “慢慢吃。”宋穆清开口。 陆雪风轻声解释道：“我没有急。” 只是汤很烫，菜里又吸满了汤汁。 说罢他往杯子里倒上了茶，说：“这个还挺好喝的。 ” 壶里的茶温热，不是那么烫，倒出来就能直接喝。 宋穆清抬眉，应道：“是吗？” 他伸手去拿刚刚陆雪风喝过的那个杯子，也想要尝一口试试。 “我重新给你拿个杯子吧。”陆雪风说。 毕竟是他喝过的。 宋穆清闻言，忍不住笑了下，幽幽道：“都亲过了，还在意这个？” 陆雪风就停了动作，和宋穆清对视上。 是这个理。 而且两人也不止亲过一次，甚至连最亲密的湿吻都经历过，确实没必要在这个细节上讲究，宋穆清也不会介意。 陆雪风没能说出什么反驳的话，只是把杯子递了过去。 宋穆清喝了一口，唇齿间残留淡淡的茶味香气，滋味鲜醇。 “确实还可以。” 吃饱喝足之后人继续坐了会儿，有一茬没一茬地说话。 今天还很早，宋穆清看了眼手机，感觉时间差不多了，起身道：“走吧。” 陆雪风也跟着他动身，去拿衣服，“回去吗？” “去看电影。” “最近有新电影上？” 陆雪风疑惑，这一阵他没怎么关注电影信息，一般来说，都是年后的贺岁档电影上新多。 宋穆清摇了摇头，笑着说：“只有老电影。” 陆雪风轻轻点头。 “你会喜欢的。”宋穆清看着他，补充道。 既然对方这么说了，陆雪风也很给面子地表示出期待。 事实证明，宋穆清的确很了解陆雪风的偏好。 之前他们在家里也一起看过电影，是陆雪风来选的片单。 宋穆清能够通过陆雪风常看的书籍与电影来猜测出他大致的喜好。 所以这部经典电影重映的消息刚出来，他就知道是陆雪风会喜欢的类型。 也许是因为年底，天气又冷的缘故，今天电影院的人并不多。 整个影院有些空，零零散散地坐着小部分观众。 这是一部慢节奏电影，整体的风格偏向沉闷压抑，需要静下心来看。 整个观影过程中，都没有别的嘈杂的声响。 陆雪风看得很认真，荧幕光亮在他的脸上留下跃动的光影，一帧帧闪过。 宋穆清偶尔侧目去看他。 窝在家里看电影的时候，陆雪风也是这样认真的神情，沉浸进去。不过那会儿他们会在某个剧情点一起交流一下，在电影院不能这样。 这期间两人没怎么说话，只是电影结束后，观众离场，他们才开始说起电影的剧情。 看完，好似做了一场没有结束的梦。 他们讨论起后半段的剧情到底是主角仍然处于梦中，还是已经醒来正常发生的事情。 最后结尾主角在穿行隧道的火车里醒来的镜头耐人寻味。 两人都有自己的见解。 但他们不是在试图说服对方认可自己的想法，而是合理讨论，思考着导演这么拍摄的用意，又想要传达什么。 走到影院到外面，才发觉深色夜晚里，飘落了白色絮状一样的东西。 轻飘飘的，仔细一看，才发现是雪。 陆雪风仰头，不禁道：“下雪了。” 难怪天气这么冷。 宋穆清也跟着仰头看向天空，黑漆漆的夜幕下，白色的雪凌乱落下。 像是被抖落的棉花絮。 “今年的初雪下得好晚。” 宋穆清说完，目光再转向身边的人。 陆雪风此刻抬眸望向夜空的神情与那时无异。整个人都有些淡，遥不可及。和雪一样。 又与这场雪融在一起。 仿佛回到那个冬天。 此刻宋穆清又觉得不算晚。 他有些庆幸地开口：“不过好在你在我身边。” “...嗯？”陆雪风望过来，眉间疑惑。 宋穆清弯了下眼眸，瞳仁里映着对方的倒影，神情温和得快要将雪融化。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抬手将落在陆雪风肩头的拍落，又替他理了下围巾，捂得更加严实一点，怕他着凉。 “准备回家了。” “嗯。” 陆雪风也没太执着，轻轻应了声。 宋穆清伸出手，他便自然地把手递过去，没有犹豫，然后被对方稳稳攥住掌心。 宋穆清牵着他的手，揣进自己的外套衣兜里。 不知道为什么，陆雪风总是觉得他的口袋比自己的更暖和，也许是因为宋穆清本身体温就高一些，身上也更温暖。 宋穆清总是有这样一种沉稳的安全感。 两人一同走进雪里去。 第29章 29 这场雪一连下了好几天, 越下越大，直到整座城市都染上了一层银白。 清早起床的时候，气温格外的低, 哪怕有暖气, 也还是比平时要冷一点。 自从陆雪风进入了假期之后, 这几天他们早上都会睡到自然醒, 再慢吞吞起床。 生活上不自觉懒散了起来。 宋穆清醒得要早一点, 立刻察觉到了空气里偏低的温度。 他拿起手机看了眼今天的天气, 正好这时陆雪风也跟着醒来。 第64章 “要不要再睡会儿？”他问。 陆雪风动了动, “睡够了。” “雪好像停了。” 陆雪风轻轻“唔”了下，当做回应，忍不住又往被窝里缩了缩, “...冷。” 融雪比下雪时要冷。 宋穆清靠过去，将他揽进怀里, “那再躺会儿。” 两人都忍不住赖床, 等到肚子饿了, 才起床去洗漱，准备早餐。 昨天下午，他们按照提前做好的攻略以及所需物品清单，出门采购了很多装饰家里的物品, 还没来得及装点, 打算等今天搞完卫生之后, 再来装饰家里, 营造一些年味的气氛。 今天吃完饭, 就没有拖沓, 开始收拾屋子。 年底要有一次大扫除，好好打扫一下家里。 真正打扫起来, 陆雪风才觉得这个房子实在有些大了。 好在他们都是平日里爱干净的类型，所以收拾起来并不算很繁琐。 以前跟奶奶一起过年的时候，大扫除陆雪风都会帮忙，对这个流程很熟悉。 地板干干净净，玻璃窗也都被重新擦过，看起来明亮整洁。 这会儿出太阳，外面是个大晴天，阳光透亮。 虽然洒进来没什么温度，但胜在光线好，照亮了整个房子。 整个室内都染上一层暖意。 他们合作，效率很快就完成了打扫的工作。 “休息会儿。” 宋穆清说完，去制作两杯咖啡。 陆雪风也没有闲着，先把买好的红色毯子和新抱枕都摆在客厅的沙发上，才坐下来歇着。 宋穆清端着杯子走过来，递给陆雪风一杯。 两人坐回沙发上。 陆雪风喝到热乎乎的咖啡，抬眼望了眼外面投射进来大片明亮阳光，与室内的暖色调风格很好的融合在一起，平添一份温暖平实的氛围。 陆雪风扬唇，他问宋穆清：“这房子是请设计师设计的吗？” 宋穆清摇摇头，“有参考建议，不过基本上是按照我的想法来的。” 包括室内装修风格，整体色调，布局这些，宋穆清都有参与进去，提出自己的想法。 毕竟这是他自己的房子，他住得满意才行。 宋穆清有清晰的思考能力，能够正确表达出自己的想法，在房子设计上这件事，并不算难。 陆雪风认可地点头，郑重其事道：“宋教授很有品味。” 近些时日，陆雪风时不时也会跟着喊一声宋教授。 在宋穆清听来，却心境不同。 学生或者同事们这样喊，更多的是一种习惯和调侃。 但陆雪风不一样，看着有距离感的称呼，是两人关系亲近的表现。 宋先生。宋穆清。宋教授。 因为关系近了，陆雪风才会愿意给予对方更多的名称。 不拘泥于刚开始的称呼。 宋穆清在他身边坐下，抬了下眉：“喜欢？” “这种充满阳光的感觉...很好。” 陆雪风想了想，又说：“可能是我心态上的变化吧。” 之前奶奶的事情，让他根本无暇顾及这些。 现在一切都在慢慢好起来，他也可以好好享受生活了。 宋穆清低头去亲了亲他。 “那就一直这样。” “嗯。” 两人这会儿离得很近，陆雪风等了等，宋穆清似乎没有分开的意思。 很快，宋穆清又垂眸想要亲下来。 陆雪风撑着他的肩头，身体后倾，躲了一下。 “还要布置家里。” 宋穆清挑眉，不解：“很急？” 倒也没有那么着急。 陆雪风实在忍不住提了下唇角，故意道：“有一点吧。” 毕竟下午还要去奶奶家里呢，早点过去也好。 说着他便作势起身。 刚起，又被宋穆清拉着手拽了回去。 陆雪风跌回去，还没坐正身子，对方就压着他吻了上来。 把他抵在了沙发里。 缠绵着吻了好一会儿，宋穆清才算心满意足。 “来吧，收拾。” 此时宋教授又正经起来。 被亲得嘴红还没平复呼吸的陆雪风：“......” 宋穆清见他不说话，也不动身，笑道：“不是着急吗？” “......” 陆雪风只是忽然想知道，为什么他吻技这么好？ 不过后面两人也没耽误太多时间。 因为所有的东西都已经买好，布置起来也不麻烦。 卡片，窗花，对联，灯笼串，装饰画，柿子树摆件，桌布等一件不落地都分布在室内各个地方。 整个房子都染上新年的喜气。 即使只有两个人，也莫名传达出热热闹闹的感觉。 余下的另一份都拿到奶奶那里去。 两人用一个小收纳箱装起来，拿上东西准备出门。 陆雪风顺便看了眼手机，微信里出现一条新的好友申请。 头像熟悉，备注也只有两个字，叫他“学长”。 陆雪风不用猜就知道是冯柏宇。 他们很久没有联系过。 冯柏宇当时缠着自己表白失败好几次，被拒绝，估计是小孩儿脾气上来，有点心灰意冷了，主动让陆雪风删掉他的好友。 陆雪风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想再加自己。 仔细一想，或许是冯惜之前有告诉冯柏宇自己结婚的事情。 第65章 “怎么？” 宋穆清见他看着手机发愣，开口问。 陆雪风抬眸看向他，也没隐瞒什么，把手机页面递给宋穆清看了眼。 宋穆清沉思几秒。 他凭着记忆认出来：“...冯柏宇？” 陆雪风惊讶：“你怎么记得他的名字？” “当然记得。” 宋穆清笑道，他见陆雪风并没有很快去点同意，淡声问道：“不通过吗？” 陆雪风对上了他的目光。 虽然宋穆清嘴上说这么问，但看他此刻神色，陆雪风分明能猜出他的想法。 “宋教授假大方。” 陆雪风毫不留情戳穿他。 但也没去管那条消息，把手机重新揣回去口袋里。 宋穆清浅浅笑了下，却没有反对。 下楼以后，地面铺上了一层不算厚的雪，在阳光下泛出晶莹，踩上去会有雪被压实的“噗噗”响声。 小区里的树也积了雪，轻轻抖落枝头，便洋洋洒洒落下来。 居委会这几天也有在装点小区，拉了横幅，树上都挂了的福字挂饰，红红的，看起来喜庆，很有过年的气氛。 他们买了些吃的给奶奶，还准备附近的日用杂货店里挑一个新年的年宵花篮，都带过去。 宋穆清是觉得摆在店里的那些好看，才说也买一个带着。 店里顾客还不少，都在挑各种过年用的东西。 “来选选。”宋穆清让陆雪风挑。 在陆雪风看来，整体都大差不差的，他们选择了一个看起来最顺眼的。 一扭头，又觉得旁边的摆件也好看。 白色花瓶素净简约，几缕细枝从里面延伸出来，上面点缀着朵朵腊梅，格外雅致。 奶奶应该会喜欢。 于是两样都给买了。 去奶奶家的路上，陆雪风望着窗外，店里全都换了新装，伴随着各种新年活动和广播，街道两旁也挂上了不少红彤彤的福字灯笼串，年味扑面而来。 “新年真的来了。” 他说。 - 今年的除夕，之前说好的，一家人就在宋穆清父母家里团年。 穆亭和宋鸿帆两个人，已经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条，也装饰得很有过年的感觉，生活气息浓厚。 奶奶过来时特意带了自己亲手做的糕点。 她很喜欢穆亭，对方温柔知性，落落大方。之前自己住院她来看望，两人就很聊得来。 所以相处起来自然是愉悦的。 这会儿奶奶在跟穆亭有说有笑地聊天，穆亭又起身去拿了个红心柚子来。 她看着正在给奥利穿新衣服的宋穆清和陆雪风，忍不住调侃着：“这么帅呢。” 奥利有点闹腾，爱动，还有点胖，好在这小狗衣服足够宽松，穿着倒是合适。 这新衣服还是宋穆清和陆雪风一起在宠物店里挑的，红色的，怪喜庆。 穿着也好看。 宋穆清说：“小狗也得穿新衣服。” 穆亭立刻就笑了，伸手把柚子递给宋鸿帆让他给剥开，道：“我说你俩帅呢，小狗有什么帅的。” 两人一听，自己也不禁笑了。 奥利完全不知道他们说什么，自己穿着身新衣服，正咧着嘴傻乐呢，到处撒泼，爪子踩在地上啪嗒啪嗒的。 过年这天，大家都会换上一身干净好看的新衣服，毕竟新年新气象。 被长辈这么直白地夸出来，陆雪风倒有些不好意思。 宋穆清接过话茬：“一直如此。” “雪风是穿什么都好看。” 说完她瞥了眼进门后搁在一旁的没见过的外套，问陆雪风：“他那外套是你挑的吧？” 陆雪风点头说是。 穆亭立刻表示赞许：“眼光好，比他自己买的要好看些。” 陆雪风看向宋穆清，其实与他平日里穿得差不多。不过宋穆清自己长得高身材也好，什么类型都合适，只是换个风格罢了。 当时两人去商场买衣服的时候，陆雪风就有这个感觉了。 宋穆清也跟着垂眸瞥了眼那件衣服，也没反对，嘴上应着：“我是很喜欢。” 说完，他目光流转，眸里笑意温和地看向了陆雪风，神色满意。 因为这是陆雪风为他挑的。 穆亭不由得在心里“啧啧”感叹两声，了不起了不起。 大家坐在一起聊聊天，看看电视，吃水果和点心，又在微信里跟亲戚们互道过年好。 没过多久就要开始慢慢准备起年夜饭来。 按照惯例，梧市这边的团年是在晚上。 大家都没闲着，纷纷动手帮忙，奶奶也想搭把手，虽然都想让她多休息，但过年其乐融融一起参与进来也不错，所以让奶奶偶尔帮忙摘摘菜、包包饺子，都是小事。 奶奶自己也开心，她还很有兴致地教陆雪风和宋穆清两人剪纸，剪福字。 两位年轻人其实也没能在厨房帮上太多忙，转了一圈，倒是尝了好几道新鲜出炉的菜的味道。 是宋穆清先试吃完，觉得不错，再夹一筷子喂给陆雪风，让他也尝尝味。 或许只有在菜刚做好还放在厨房的时候，才是最有食欲的。 只能小尝一两口，吃不够，但也不能多吃。 简直美味至极。 穆亭就跟宋鸿帆在一旁笑，说他俩都三十的人了，在这方面还跟小时候一样呢。 第66章 年夜饭是最丰盛的一顿，五个人做了满满一大桌子的菜。 电视还放着，里面传出热闹的动静。 他们坐在一起吃饭。 穆亭拿了瓶年份不错的红酒过来，他们平日里不尝喝酒，也不提倡酗酒，但今天过年，家人团聚，算是特别的好日子，可以喝一些，庆祝一下。 奶奶是不能喝的，只能用椰汁牛奶代替。 “除夕，除去烦恼，迎接希望。”穆亭说。 “和和美美，团团圆圆。” “新年快乐。” 陆雪风说：“越来越好。” 在几声真挚地祝福声里，他们举杯庆祝，再一饮而下。 后面就开始边吃边聊。 陆雪风这才发现，其实宋穆清的酒量似乎挺好的，至少要比他好。 不过穆亭和宋鸿帆两位长辈看着应该也是挺能喝的，大概是遗传。 “我这突然想起来，”穆亭开口道，“你们之前结婚是仓促了些，什么都没准备好。” 她想了想，拿不定主意，还是问宋穆清和陆雪风的意见：“就算现在不打算办婚礼，那结婚照，要不要补拍一下？” 她知道两人暂时没有办婚礼的打算，但是结婚照确实也挺重要的，他们的照片本来就少。 闻言，两人不禁对视一眼。 “结婚照啊，确实可以拍一下，就当有个纪念。”奶奶也表示赞成。 以后再看也是一种回忆。 “想拍吗？”宋穆清问陆雪风，想听他的想法。 家里的确没有两人的照片。 就连房间的床头也会显得有些空旷。 陆雪风不怎么抗拒，听几位长辈也是支持的意思，他便说：“可以拍。” 宋穆清很快拿定主意，对长辈说：“那等年后，我们都有假期的时候，抽空去拍。” 毕竟结婚照要拍什么风格，有谁来拍，都得再考虑一下。 “也不用急，这不是完成任务，你们决定好了，后面再慢慢商量细节，”宋鸿帆话音和蔼，不给年轻人压力，“时间还长着呢。” “嗯，知道。” 他们答应着。 一顿饭吃得缓慢，也一直有话聊，想到什么便说什么，随意自在，不会感到拘束。 明明是今年才成为一家人，但大家又好像认识了很久一般，有很多要跟对方说的。 氛围一直很温和，不聒噪，有种沉浸人心的力量。 到后面，陆雪风一手撑着下巴，听穆亭分享宋穆清以前在学校的事情。 尽管宋穆清从小到大看起来都像是别人家的孩子，学校里的优等生，但据穆亭透露，其实中学时期也还是有不少叛逆时刻的，藏着掖着呢。 那时候宋穆清就在宋鸿帆的眼皮底下念书，最清楚不过。 陆雪风听得露出明显的笑意，也觉得有意思。 宋穆清侧目去看他，陆雪风少有这样笑意很深的时刻。随后又发现这人神情有些钝，跟之前喝过酒那次相差不大。 红酒已经被分着喝完了。 陆雪风的杯子里是空的，宋穆清回想，他喝了几杯来着？ 宋穆清伸手去碰了碰他的面颊，在发着烫，眼皮也微红。 “雪风，你醉了。” “...嗯？” 陆雪风拉过他的手，歪了下头，“没有吧。” 穆亭也看他的神情，是有点微醺的感觉，笑道：“原来你酒量这么差的呀。” “想睡觉吗？”宋穆清靠近他。 陆雪风摇摇头，“我坐一下就好。” 奶奶困了，本来想跟大家一起守岁，但她身体熬不住，还是要早点休息。 穆亭领着奶奶去洗漱休息。 今天他们都在这边睡，不用折腾回去，房间足够，穆亭和宋鸿帆中午就给整理了，床也铺好了。 快到零点的时候，宋鸿帆给了陆雪风和宋穆清俩红包，一人一份压岁钱，让他们收着。 过年讨个吉利，多少都是心意。 “你们去休息吧，雪风有点醉，还是不要继续熬夜了。”穆亭体贴道。 宋穆清看陆雪风是有些困，两人就去洗漱，回房间。 宋穆清的房间干净整洁，东西不少，但都规整好，不会显得乱，很有生活气息。书桌上摆着一个绿植盆栽，叶片油绿绿的，生长得很好。 宋穆清把两份压岁钱都放在枕头底下。 陆雪风正在看他书桌上的相框，里面是一张他的生活照。 那时候他没有戴眼镜，神态也很放松的样子。 宋穆清解释这是穆亭抓拍的照片，她喜欢这张，就给洗出来了。 陆雪风说：“是很好看。” 把照片放回去，陆雪风躺在床上。 零点过后，手机进来很多消息。 都是一些新年快乐的祝福，来自于几个朋友和合作过的一些舞者伙伴与团队，以及萧老师的消息。 陆雪风和萧老师短暂聊了会儿。 “不是困吗？”宋穆清挨着他，看陆雪风困得打了个哈欠，拇指蹭过陆雪风的眼睛，还是热的。 “消息有点多。”他说，还是得回一下。 “明早再回。” 陆雪风正要说“好”，看到遥遥也发消息过来了。 宋穆清扫了一眼，拿过他的手机，搁在枕边，“先睡，我帮你回。” “也行。” 于是陆雪风换了衣服准备睡觉。 第67章 宋穆清坐在床头的位置，俯身：“亲一下再睡。” 这一次，他亲向陆雪风的额头。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宋穆清留了一盏床头灯，自己整理好两人换下的衣服，叠在一旁，方便下次穿。 陆雪风呼吸平稳，很轻，应该是入睡状态。 枕边的手机没关静音，接连响了两声。 陆雪风睡眠被打扰，忍不住蹙眉。 宋穆清以为还是遥遥再发消息，拿过来顺手开了静音，准备让她消停，一看，上面是两条新的短信。 「学长，新年快乐。」 「你没有同意我的好友申请，只好给你发短信。我姐说你结婚了，我以为她骗我。上次从电影院出来看到你，但没有上前打招呼，因为你和他正走在一起。以前你说我不成熟，我其实有在改，不过现在看来就算我变成熟也没机会了......学长，祝你幸福。」 宋穆清不禁挑了下眉。 从字里行间看得出来的确是年纪小些，话也不少。 此刻他的心情还算平静，只是神色有点冷淡。 宋穆清礼貌回复过去。 「抱歉，他在我身边睡着了。 谢谢你的祝福，我会转达。」 第30章 30 过完年之后, 日子就走得快了起来。 陆雪风最终也没有给冯柏宇说什么，他觉得宋穆清的话已经足够，替他回答好了。 不过他看着宋穆清回复过去的那两句话, 有些意味深长。 相信冯柏宇也能感受得出来。 陆雪风那会儿特意问宋穆清, 是不是故意这么说的。 对方面不改色道：“这是事实。” 陆雪风就暗自笑了下。 从这方面来说, 宋穆清似乎并没有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礼貌友好宽容大度。 初一不出门, 后面的几天, 陆雪风跟着一家人去拜年, 拜访曾经见过一面的亲戚们。 年后每天都挺充实。 他给小孩红包, 其实自己也收了不少新年红包。 两人之后还跟荀轲出来一起吃了顿饭，给他家里送了份礼物过去。 在陆雪风所有的记忆里，这算是过得最热闹最温暖的一个年了。 哪怕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年。 假期在不知不觉中结束。 日色缓慢而悠长。 冬日寒气消散, 春的气息悄然蔓延开。 当换下厚厚的棉袄外套，街道树木开始慢慢抽芽之后, 就知道是春天要来了。 梧市偶尔下雨。 一场春雨一场暖。 绵绵地落下, 不曾停歇, 湿漉漉，浸润到心里。 陆雪风在店里檐下等着的时候，忽然觉得这雨有点像宋穆清。 为什么。 他说不上来。 大概是宋穆清也是像春天的细雨一样，柔和降落, 再渗透进他的生活里。 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事情。 就像无名指上最开始存在感很强的戒指, 现在已经是习以为常。 偶尔摘下, 看不见的时候, 还会下意识去找它。 不知不觉中, 陆雪风也已经完全习惯宋穆清的存在。 和他一起生活, 是一件足够惬意舒适的事情。 就连尹宵雨都说，明明他们是新婚夫夫, 却莫名过出了一种早已结婚多年的平和感。 没有热恋，直接步入老年生活。 陆雪风不禁反问：“有吗？” 他自己身处其中，可能看不太出来，但尹宵雨和晋鸿是看得很清楚的。 尹宵雨说这也没什么不好，说明两人有默契。 “你们在婚姻里的步调一致。”她说。 这是一件好事。 找到与自己生活方式和婚姻观步调一致的人其实很难。 而陆雪风和宋穆清似乎阴差阳错地成为了最合适的一对。 陆雪风也觉得是这样。 宋穆清有着能让人安心的力量。 他很沉稳，会包容，不虚浮，也足够可靠。 多年来，陆雪风一直想要寻求一种生活与心理上的稳定，想要降落。 这仿佛是一种奢求。 陆雪风不愿寄托于人，只想自己来实现，找到二者的平衡。 他以为自己会永远悬在空中。 却在遇到宋穆清之后，平稳着陆。 陆雪风还不能确定这到底是不是他想要的那一种真实的稳定。 但是目前看来，很接近。 小雨延绵。 没有停下的趋势。 陆雪风拎着奶奶爱吃的桃酥与糕点，见到宋穆清撑着伞朝着自己走过来。 “在想什么？” 他走近，问陆雪风。 远远就看见陆雪风站在这里望着雨水放空。 “在想你来得好快。” 宋穆清低头浅笑，将伞往前举到他的面前，两人之间的空隙也就不再有雨落下，不会打湿。 他示意道：“走吧。” 奶奶身体慢慢恢复以后，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 闲着也是闲着，她自己将阳台收拾出来，重拾以前的乐趣，种了一些小菜。 今天去到家里，陆雪风才看见好几个种植箱都摆在阳台。 里面的蔬菜不少，小葱也长得好好的。 现在是早春，好些菜都还没完全生长好，但是新长出来的小菜叶都是绿油油的，透着勃勃生机。 第68章 邓玉珍以前就自己种过菜，种在县城家里的楼顶上，雨水和阳光都充沛。 她对这事很有经验。 “等这个小番茄熟了，我就给你们摘一些，回去炒鸡蛋，糖拌，做番茄汤，都可以的。” 奶奶在给他俩介绍着种了些什么菜。 宋穆清听得认真，对此颇有研究的样子，还提醒奶奶在阳台种菜也要注意防虫。 可以用一个有刻度的装水容器，将纯橄榄油和果蔬洗洁精加水混合在一起，早上或者傍晚直接喷在菜的叶子上就行。 他把混合的比例告诉奶奶，说差不多三天就好了。 这是提前做好防虫的措施，未雨绸缪。 他怕奶奶记不住，特意找出一个便利贴，写在上面。 奶奶立刻收下来，夸小宋懂得多。 陆雪风却觉得神奇，不禁问：“你怎么什么都懂啊？” 宋穆清说他其实也没那么懂。 “以前在农学杂志上看到过。” 这也不是什么太专业复杂的操作，很简单，看完有点印象罢了。 他记忆力不错，也爱看不同类型的书，社科人文专业性强的，什么都涉足一点。 陆雪风接过他的笔，把便利贴拿在手心，写上几个大字，没让面前的人看到。 撕下来，往宋穆清的脑门上一贴。 宋穆清扯下来，一看，上面赫然四个大字： 「百科全书」 他不免失笑。 陆雪风神色正经：“我封的。” 纸上的字干净秀丽，落笔有力。 他接下夸奖，用对那四个字反复看了看，也笑着说：“字不错。” 奶奶没说话，一脸慈祥看着他俩。 两人晚上回去的时候，仍然撑着伞，因为下雨的缘故，夜晚还是有点凉。 回到蓝苑区，雨天的小区里也没什么人，安静地只听得见雨的声响。 打在伞上，树叶，地面。 滴滴答答，声音很轻。 他们缓慢往前走，脚下有点湿。 宋穆清让陆雪风靠近一些，免得被雨淋到肩膀。 在一盏路灯前方，宋穆清忽然停下了脚步。 “我想知道...” 陆雪风抬眸看他。 对方此时正过身来。 路灯昏黄，细密的雨在灯下有形坠落。 地面的两抹被拉长的暗色人影亲密地靠在一起，头顶的伞正好将他们上身遮住。 陆雪风手心紧紧攥着。 耳旁淅沥的雨声被无限放大，一颗一颗落至心脏。 把他的心也打湿了。 陆雪风心跳得好快。 感觉雨意和唇间缓慢溢出来的一点湿声混在了一起，无法辨别。 他们在绵绵的春夜雨里，接了一个绵绵的温柔湿吻。 现在宋穆清想知道的，他也知道了。 或许是在雨中接吻的氛围足够好，两人分开的时候，看向彼此的眼神里都有些意犹未尽。 雨伞已经倾斜。 不知不觉中，宋穆清身上也落下了雨滴，但他没有在意，只是牵着陆雪风回家。 电梯上行的时间里，与平时是一样的速度，今晚的陆雪风却感到漫长。 他侧眸，才发现宋穆清肩头的外套上显示出明显的湿意。 是什么时候淋到的，他们接吻的时候吗，陆雪风都没注意。 “外套湿了。”他出声提醒。 “没事，就一点。” 开门进屋的时候，宋穆清顺手去摸玄关的灯。 这里安装的是小区域暖灯，刚打开，就是一片暖黄色调，给刚回家的人带来足够温暖的氛围。 只是他们无暇顾及。 两人将身上的外套和雨伞挂好。 对视间，陆雪风挨着他，轻声说：“再亲一下吧。” 宋穆清也有此意。 陆雪风抬手轻轻取下他的眼镜，两人靠在玄关处继续接吻。 暖色的灯罩在他们头顶。 宋穆清人要高些，吻下来的时候，随之而来的阴影也将陆雪风完全包裹住。 明明听不到外面的雨声，陆雪风却觉得耳畔旁还有雨落下的声响。 更多的是来自于两人亲密碰触的唇间。 他们呼吸都乱了。 宋穆清贴着陆雪风的耳朵，低声问他要不要去沙发。 后背一直抵着墙面的话，肩胛骨会痛。 况且他们的沙发很大。 陆雪风在混乱地气息里说了一声好。 他喜欢宋穆清的亲吻。 客厅的灯没有被打开，只有玄关处的光投了一小片过去。 光线很暗，又带着一丝旖旎。 离开之前纱窗没有关，此刻阳台的门窗也是开着，听得见外面明晰的落雨声。 两人动作都有些乱。 宋穆清揽着他的腰身，似乎要往下，又生生停住。 他想要去触碰面前的人，忍了忍，沉声问：“可以吗？” “...可以。” 陆雪风说完这两个字，就再没有反悔的机会。 对方亲下来，舔他的嘴唇，又探进去，慢吞吞带着点磨人的动作，将他扯进一场雨里。 陆雪风陷落进去，呼吸不稳。 春夜里的风从阳台灌了进来，吹散唇间无法抑制的溢出来的声响。 结束的时候，他身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热得厉害。 第69章 宋穆清沉默地扯了几张纸巾去擦手。 又帮陆雪风擦过。 昏暗的空间里，陆雪风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是沉迷还是清醒。 不过他刚刚的呼吸也不算平稳。 “衣服上好像也弄到了。” 陆雪风感觉自己不全是弄在了宋穆清的手心里，两人靠得太近，衣服自然也有蹭上。 宋穆清低头，看不太清楚，只说：“没事，我去洗澡。” 他话音冷静。 作为成年人，这话里的含义两人都清楚，不用明说。 宋穆清正准备起身的时候，陆雪风忍不住拉住他，低声开口：“要不我...” 他也可以帮宋穆清这么做。 尽管自己可能没什么经验，比不上宋穆清带给自己的那种舒服的感觉。 宋穆清俯身亲了亲他的眼睛，柔声道：“不用，洗个澡就好。” 他只是想让陆雪风感到舒服，没打算勉强陆雪风也做这个，更不需要礼尚往来。 宋穆清进了浴室，水声哗哗地响起来，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陆雪风脸上热意仍在。 自己坐在沙发上忍不住发愣，对此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陆雪风并不讨厌宋穆清的触碰，就算再亲密一点，似乎也没关系。 不过，宋穆清除了很会接吻，怎么在这种事情上，也表现得很擅长？ 陆雪风受不了说等一下的时候，去抓他的手，宋穆清也没有停下来。 他思绪乱乱的。 窗外再吹来一阵带着雨点的风，才感觉到夜晚的凉钻了进来。 宋穆清洗完澡出来，看到陆雪风还坐在那里，像是在发呆。 背影看起来有些可爱。 不过他身上穿得单薄，宋穆清走过去，把一条薄毯披到陆雪风肩上。 “小心着凉。” 说完他又去将隔断阳台的门窗关好，再返回陆雪风身边。 他把毛巾随意搭在自己的头上，面对着陆雪风坐下来，坐在沙发跟前的地毯上。 宋穆清抬眸，眉眼染着轻松的笑意，问：“还在回味？” 陆雪风看他一眼，简直不想回答。 于是抬脚，轻轻踢了一下面前这人。 故意的。 第31章 31 这场雨一连下了好几天。 雨水降临伴随着气温的下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天晚上风灌进屋里，当时又出了汗，陆雪风似乎有些着凉。 很快就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感冒。 宋穆清那会儿提醒说小心着凉, 结果没两天自己还真着凉了。 清早起来他咳嗽了几声, 感觉嗓子眼有点难受, 以为是没休息好, 陆雪风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直到第二天中午之后开始有了加重的趋势。 连一起工作的兰昕也觉出陆雪风声音变了, 听起来有些闷, 明显是鼻子不通气。 “陆导, ”兰昕问他，“你是不是感冒了？” 陆雪风想了想，也觉得自己鼻腔很热, 有点鼻塞，身上乏力。 “是有点着凉。” “好像最近有流感, 陆导还是注意些。” 兰昕说完, 又问：“要不我现在给你买点药回来吧？先吃着。” “不用。” 陆雪风没麻烦她去跑一趟, “家里有，我回去就吃。” 健康的身体素质对于舞蹈演员很重要，工作又耽误不得，陆雪风怕自己说话时传染给他们, 自觉戴上了口罩。 到下午他才感觉有点不寻常。 鼻塞流涕的症状明显, 还感觉头晕, 没什么力气, 实在有些难受。 晋鸿看他不怎么在状态, 就让他请假回去休息。 陆雪风一开始推辞了, 到后面身体的确不舒服，头晕得他犯恶心。 他倒也没有敬业到那种份上, 不比十多二十岁的年纪，还是身体最重要。 所以陆雪风就立刻请假回家去了。 那时候宋穆清还没下班，陆雪风给他发了条消息，让他不用来剧院接自己，他先回家了。 他在消息里没有说自己感冒的事情，宋穆清那边有课，也没想那么多，就没问太具体。 家里有感冒冲剂，陆雪风找出来喝了一包。 他感觉冷，自己窝回房间躺着，因为头晕，也没有看手机。 感冒药喝完有点犯困，他闭着眼睛，就头昏脑胀地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陆雪风感觉自己的额头被人摸了摸。 他从睡梦中醒过来，睁眼，见到宋穆清蹲在床头的位置，正在试他额头的温度。 陆雪风缓慢地眨眼，还是困，吸了吸不怎么通的鼻子。 “...你回来了。” 他轻声开口，声音闷得明显。 “嗯，你额头有点烫，生病怎么不说？” “只是感冒。” 陆雪风觉得不严重，没必要大动干戈。 他额头比自己的温度要高一点，宋穆清去拿体温计，让陆雪风量一下。 他读出上面的温度，又看了面前的人一眼，纠正：“低烧。” “...好吧。” 陆雪风一掀开被子，就觉得身上凉飕飕的，刚坐起来没多久，就感到没精神。 他重新窝回被子里面，把自己裹起来，嘴上说：“没关系，睡一觉就好了。” 这么多年，感冒发烧，他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吃药再睡一觉，身上闷出汗以后，差不多就能好了。 第70章 陆雪风觉得没事。 但宋穆清却不这么认为，又问陆雪风是感觉冷还是热。 “冷。” 感觉冷但是不出汗就是风寒。 宋穆清想了想，“是前晚上吹风着凉的吗？” 陆雪风不知道他怎么这么快就联想到那儿去。 虽然宋穆清语气是疑问，但话音里已经有了笃定的意思，他猜到是这个。 是他当时没顾全。 陆雪风眨眨眼，轻声否认：“...不是吧。” 宋穆清抬手，指腹蹭了蹭陆雪风的眼睛，摸着发烫。 想到陆雪风刚吃过药，现在又是傍晚饭点，他感冒还是吃点热乎的、带汤的比较好，暖暖身子。 刚好今天他回家路上买了点排骨，本来打算红烧，现在炖汤也来得及。 “想吃什么？”他问。 如果陆雪风有别的想吃的，也可以再去买些。 不过陆雪风摇摇头，不是很想吃东西的样子，也不饿，现在更想睡觉。 “那我去准备晚饭，稍微吃点。” 陆雪风低低地应了声。 宋穆清在厨房熬排骨玉米汤，需要的时间久一点，陆雪风可以安心睡会儿。 他又炒了两个简单清淡的菜，不过饭没煮多少，陆雪风吃不了太多，免得浪费。 准备齐全，才叫陆雪风起来吃东西。 陆雪风在身上加了件外套，鼻塞闻不见排骨汤的香气，但喝进嘴里是能尝出点味的，清甜鲜美，很好喝，不禁多喝了点，也吃了些排骨和玉米。 后面喝了药才又睡觉。 第二天是周五，陆雪风仍然没有转好的趋势。 宋穆清赶上早八的课，上完第一大节就请了下午的假回来。 那会儿陆雪风还在昏睡，他身上烫得明显，热得像火炉，比昨天更严重。 吃药不管用，宋穆清领着他去附近诊所吊水。 陆雪风原本不打算去，在宋穆清的坚持下，才动身。 小诊所来吊水的多半是儿童小孩，大人也有，但是少。小朋友们时不时讲话，这边就有点吵闹。 陆雪风和宋穆清找了个靠里安静的角落，扎了针，点滴顺着输液管流下。 外面是个多云天气，窗外有一颗很大的榆树，枝叶繁茂。 “想睡觉吗？”宋穆清偏头看向陆雪风，“靠着我。” 陆雪风垂着眼眸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这话才回过身，小声回答：“只是有点没精神。” 他又问：“你不上班吗？” “下午不去，陪你。” 陆雪风有些过意不去，耽误了宋穆清的工作。 他其实不常感冒。 他自认为身体上的免疫力还算可以，也很少生大病。 病来如山倒，这回感冒加重，反倒给宋穆清留下个身体素质不怎么样的印象，连医生也说他免疫力有点差，可以多运动。 陆雪风低着眼睛，“其实我很少生病。” “嗯？”宋穆清看向他。 “没那么脆弱。” 宋穆清浅笑，“我没觉得你脆弱。” 他拉过陆雪风的手，对方掌心滚烫，只有生病才有这样的热度。 “每个人都会生病，我想陪着你而已。” 他说完，另一只手拍拍自己的肩膀，“靠着我吧，我肩膀很宽。” 陆雪风听他这么说，忍不住勾了下唇，偏头靠了过去。 他头疼，身上没力气，此刻的确需要一个肩膀。 吊水时间很长，宋穆清在边上的阅读架上找了本社科杂志看。诊所里有小孩子断断续续说话的声音，和宋穆清翻动书页的声音混在一起。 陆雪风听着听着，又缓慢陷入睡眠。 零零散散做了许多个梦，纷乱复杂。 梦到小时候的陆雪风也在发烧，父母不闻不问，他在被子里缩成一团，又冷又热地熬过了一整个晚上。 父母模糊的黑色影子在他脑海无限放大。 他们说“烦死了”，说“他就是个累赘”。 爷爷去世，奶奶眼泪不止。 陆雪风趴在房间的窗户上，努力伸着头望向外面的世界。 却猛然间摔了下去。 他一瞬间惊醒，感觉身上也冒了一层薄汗。 诊所没有吵闹的声音了，几个闹腾的小孩已经打完针离开，安静很多。 陆雪风低头，自己还握着宋穆清的手。 很用力。 “做噩梦了？”宋穆清偏过头过来，“你刚把我的手抓得很紧。” 陆雪风手心动了动，想要从他手里抽离出来，但宋穆清没让，仍然牵着。 他缓慢呼吸，轻声开口：“应该是吧，太混乱，记不清了。” 陆雪风仍然心有余悸，那种坠落的感觉太过于强烈，醒来听到宋穆清熟悉的声音，紧握他的手，心里才渐渐安稳下来。 他不想说梦到什么，宋穆清也就没有追问。 不知何时，午后的阳光从云层中透出来，透过窗户照在窗台和榆树上。 明亮的光洒向诊所里面，落至面前的一片区域。 树影稀疏摇晃。 星星点点地坠下来。 陆雪风仍然头晕，但感觉比之前要好上许多。 瓶子里的液体已经消下去大半，快要打完了。 两人的腿轻轻挨着，陆雪风听得见外面风吹树叶的声响，和自己的心跳。 第71章 才觉心下宁静。 更重要的是，宋穆清陪在他身边。 两人回家的时候，医生说还要再来吊两天针。 他们记下来。 回去以后，宋穆清爸妈发了个消息。 本来这周末一家人准备领着奥利去农场玩，那边在办一个宠物活动，带小狗去户外社交，溜达溜达。 但陆雪风生病没好透，两人就不打算去了。 穆亭很快就打来电话。 得知陆雪风身体不舒服以后，有些担心，叮嘱他好好吃药打针。 “最近是下雨又刮风的，稍不注意就着凉了。” 穆亭也觉得这天气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昼夜温差大，都不知道穿什么好了。 “有没有量体温啊，好点了吗？” “刚吊水回来，好些了。” 宋穆清代替陆雪风回答。 “那就好，在家好好休息。” 穆亭便说下次再一起去玩，没关系，总有时间的。养好身体最重要，这段时间流感多发，农场风也大，不去为好，还是得注意着。 陆雪风乖乖答应。 整个周末他们除开去诊所打针，都在家里休养。 宋穆清很会照顾人，也总是做好吃的。 周六晚上，刚遛弯回来的穆亭和宋鸿帆领着奥利来看望陆雪风，看看他身体好些没。 两位长辈一直挂念着，还挺担心。 陆雪风受宠若惊，只是一次发烧，也不用这么大费周章。 他这两天都有在打针，确实恢复了不少。 得知陆雪风好了些，他们才放下心来。 来时顺路在餐馆打包了晚饭过来，一家人就坐在一起吃了顿热闹的晚餐。 奥利也对着陆雪风闻来闻去，似乎感觉出来他好像生病了，情绪不佳，就乖乖趴在他脚边一直陪他。 临走之前，穆亭让宋穆清晚上有空给陆雪风煮点红糖姜水。 以前宋穆清生病，她就这么弄的。 只需要用到生姜葱白和红糖，食材简单，但效果不错，祛寒出汗，好得快。 晚上九点多，宋穆清按照穆亭教的方法，在厨房煮汤。 生姜切片，大蒜葱白切段，放入红糖，煮开后还要多熬一会儿。 陆雪风在身上加了件米色针织衫外套，走过去，看到宋穆清拿着勺子在冒了热气的雪平锅里搅拌。 “去坐着，我给你端过来。”宋穆清察觉到他过来，开口道。 陆雪风没有说话。 只是安静走到他身后的位置，忽然抬手，从背后抱住了他。 宋穆清一时间顿住，不禁失笑，问：“怎么了？” 陆雪风靠在他宽阔的背，忍不住闭了闭眼，却感觉到一种来自心上的放松和宽慰。 “没事，”他轻声回答，“就是想抱你一下。” 他也说不清楚。 不是因为自己脆弱，就是想这么抱一下宋穆清。 平和而稳定。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多抱会儿，我喜欢你抱我。” 宋穆清说。 两人靠在一起。 陆雪风身上还有点没完全退下去的热，宋穆清身上同样很温暖。 有种春天升温的气息。 锅里红糖姜茶翻滚，正冒得暖烘烘的热气，烫中带甜。 “你跟我一起喝吧，我怕感冒传染给你。” 陆雪风提议着，就算没感冒也能暖暖胃，驱寒气。 宋穆清不怕，没这个顾虑。 不过他还是弯了唇，说“好”。 宋穆清关掉火，厨房蔓延着姜汤的味道。 他准备去拿碗盛汤，等了等，陆雪风依然没有松开，有一丝依赖的感觉在里边。 宋穆清忍不住笑了下，转过身来。 今天的陆雪风跟平日里似乎不太一样，此刻身上的浅色针织衫也把人衬得柔软。 宋穆清指尖温柔摩挲陆雪风的耳畔，垂着眼眸，“雪风，你...” 他停顿一下，和陆雪风对视，缓缓道： “这么依赖我，让我忍不住想对你做点什么。” 第32章 32 话是这么说, 但陆雪风目前还在生病中，宋穆清不可能真的对陆雪风做什么的。 怎么说也得等身体状态好起来。 所以陆雪风眨着眼眸，缓慢意识到, 宋穆清说那话是只是在故意撩拨自己。 宋教授真的有点坏。 病去如抽丝。 等到陆雪风这场病彻底好起来的时候, 刚好到清明。 往年清明, 奶奶都要在老家给爷爷挂清。 爷爷奶奶感情好, 那时候年代久远, 结婚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但他们性格合拍, 比奶奶其他姊妹的婚姻都要幸福些。 虽然生活条件比较辛苦，但过得平静安稳。 只是爷爷因病去世得早，两人没有能一直陪伴彼此到白头。 这两年邓玉珍来到了梧市这边, 清明那天还是会特意回趟县城。 陆雪风的老家叫屏和县，距离这里挺远的。 如今奶奶还在调养身体, 不适合劳累和长时间坐车, 她坐车久了会感到胸闷晕车。 邓玉珍给陆雪风和宋穆清带来自己种的新鲜蔬菜和小番茄的时候, 就说起了这件事。 清明节气有三天假期。 陆雪风有时间，也确实很久没有回去过，正好回县城看看，就不用折腾奶奶了。 第72章 宋穆清看陆雪风答应了, 不禁思索了下, 侧头问身边的人：“那我呢？” 他语气轻, 听起来却莫名有一丝可怜在里头。 仿佛陆雪风放假回县城, 他就一个人孤零零的, 就没有安排了。 “那...”陆雪风迟疑道, “你跟我一起？” 他原本想的是，早上去一趟, 当天晚上其实就能直接赶回来，不用耽误什么时间。 陆雪风不确定宋穆清想不想去，毕竟小县城也没什么新鲜的，不好玩。 奶奶听了宋穆清的话，在一旁笑，想到宋穆清应该没去过屏和县，便说：“小宋还没去过我们老家吧，要不一起去转一转？让雪风带着你。” 她跟陆雪风想法一样，不忘补充一句：“不过就是个小县城，比不上梧市这种大城市，没什么特别的。” 宋穆清点点头，对此不介意。 “我跟雪风一块儿去。” 他答应得很快，几乎没怎么顾虑。也确实是有这个想法，想要陆雪风一起回他的县城看看。 “有点远。”陆雪风说。 “没事，我们有车，假期结束就回来。” 宋穆清不怕远，好几天呢，也不用着急。 两个人正好可以做个伴，一路上不会太无聊。 清明前一天，宋穆清和陆雪风吃了早餐过后，便动身出发。 从梧市开车到屏和县，有三个多个小时的路程。 现在是春天，高速公路两旁风景还算不错。 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去时宋穆清开车，回来的时候陆雪风再开。 宋穆清跟着导航走，心情不错。 他们偶尔说话，慢悠悠地聊会儿天。 到达屏和县的时候，已经是午后。 陆雪风给宋穆清指了路，告诉他该往那边开。 车子开进街区里面，宋穆清找了个地方停好车。 街道看起来有些老旧，有些年头了，楼层矮，基本上是底下一楼为店铺上面是住房的形式。 但这条道即使破旧，很多店面都还开着，都是开了很多年头的铺子。 奶奶的杂货小店已经不开了，关着门，所以一眼望过去，很好找。 这边住的人不少，多为中老年人，所以宋穆清和陆雪风两个年轻人下车走过来的时候，还挺显眼。 他们往奶奶的杂货店走去。 刚到楼下，就听到一道嘹亮的声儿，一位妇女擦着手从隔壁的拉面馆出来，对着陆雪风打量道：“是不是雪风啊？” 两人一同看过去。 面前的人看起来四十多岁了，头发随意地盘起来，耳鬓碎发散落着。她戴着围裙，皮肤发黄，看起来没怎么保养过，眼角皱纹明显。 陆雪风喊了声：“李婶儿。” “哎，哎。” 李婶儿连忙应着，手又往围裙上擦了擦，嘴上欣喜道：“真是雪风，你好久没回来了吧。” 上一次回到这里，还是来接奶奶去梧市的时候，东西多动静大，周围邻居都知道。 陆雪风点头：“是很久了，清明回来看看。” 李婶转眼，对着他身边的人看了看，那身温润的气质，不像是这个小县城里的人。 “这你朋友啊？长得真俊。” 陆雪风闻言，也侧目看向宋穆清。 他难得带着点笑意，解释道：“不是，是我先生，去年结的婚。” “哦！...” 李婶有些惊讶，眨巴几下眼。 小县城里同性结婚不多，但也不是没有，所以也有所了解。 宋穆清也叫她一声李婶。 她又笑道：“是好事儿，带人回来看看也好。” “嗯。” “那你们一路过来，还没吃饭的吧，”李婶赶紧招呼道，“来我这儿吃，什么都有。” “不了李婶，不麻烦，我们回去吃。” 陆雪风不好意思给人添麻烦。 “你家现在啥都没有，空的，吃什么啊？”李婶说着就把两人往自家面馆那领。 这么多年，她的面馆开在奶奶百货店旁边，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交情在。 陆雪风还不容易回来一趟，还带着对象来，她照顾一下，也是顺手的事儿。 李婶太热情，陆雪风一时没法拒绝。 又想到他们一大早吃的早餐，这会儿都午后了，胃里食物早已消化得差不多，就算自己不饿，宋穆清也该饿了。 况且回家还要收拾，家里很久不住人，卫生什么的都要重新弄一下。来时奶奶可给他布置任务了，要好好打扫一遍。 得吃饱才有力气。 于是两人就在隔壁的小面馆坐下。 面馆不大，开了很多年有些旧了，卫生看起来还算干净整洁的，李婶打理得好。 过了中午吃饭的点，这会儿店里没什么人，就不忙。 李婶问问他俩要吃什么随便点，把肚子填饱。 两人要了两碗招牌拉面。 陆雪风给宋穆清解释，李婶家的拉面都是现做的，味道一直很好，饭点人多的时候，还经常忙不过来。 端上来的时候，里面加了牛肉片，都是李婶给放的。 李叔在厨房忙完，也出来跟陆雪风简单寒暄了一阵，又问起奶奶今年怎么没来，说到她的身体情况。 李婶坐在一旁的椅子，面向他们，笑道：“都说奶奶跟你进大城市享福，我看也是，这么多年，可算熬出来了。” 第73章 “说到底还是雪风争气，念书那会儿成绩就很好。” “是啊，还要分出时间练舞......” 两人把陆雪风一顿夸。 陆雪风自己倒有点不好意思，抬眸，看到宋穆清也弯着一双温和的眼眸看向自己。 他用嘴唇无声地说：“很厉害。” 陆雪风看懂了。 他们吃完，虽然李婶声称不用给钱，但陆雪风还扫码把钱付了过去。 都是小生意，也都不容易，不该占人家便宜。 他和宋穆清从面馆出来，从另外一边楼梯上二楼，拿钥匙开门，回到陆雪风曾经住过的家。 去年奶奶回来时已经打理过一遍，但是一年以后，仍然落了些灰。 空气里闷闷的，有明显的粉尘气。 今天白天没有下雨，午后还出了点太阳，两人把被子和枕头找出来，拍打几遍，晾在楼顶。 又简单把客厅打扫一遍。 宋穆清环顾四周，虽然屋里家具都很旧，但能够透过那些古旧的痕迹，窥探到一点昔日的生活痕迹。 陆雪风就在这里不算大的家里长大，生活着。 重新整理房间的时候，宋穆清看到了陆雪风很多没有带走的东西，包括他小时候的玩具和书籍，穿不下但奶奶舍不得扔的旧衣服。 还有一份被复印下来的大学录取通知书。 奶奶当时说要留个纪念，所以才复印了一份，一直放在了家里。 上面的大学是梧市最好一所艺术类院校。 事实上，在全国也是排名前几的存在，陆雪风本身学习成绩好，舞蹈上也很厉害。 自然能被录取。 宋穆清忽然想到点什么，问他：“中学都是在县城读的吗？” 陆雪风说是。 宋穆清想了想，继续道：“那大学怎么报这么远？” 屏和县所属的省市都有很不错的大学，隔壁市发展得也可以，宋穆清没想到陆雪风会把大学报得那么远。 毕竟当时他和奶奶两个人生活。 还以为会选择近一点的城市，好陪在奶奶身边。 陆雪风看着上面已经有点模糊的复印字迹，沉默几秒，说：“可能，当时很想远离这个县城吧。” 那时候陆雪风才十八岁，足够年轻，有离开小城的勇气。况且当时得到了萧老师的资助，也有这个机会，去追求自己的梦想。 “奶奶也是这么想的吧？” 宋穆清问。 他能猜到，如果那时奶奶不想陆雪风离自己太遥远，不支持，陆雪风应该也不会选择来梧市。 陆雪风点头，回忆着：“嗯，她也让我走远一点，不要留恋这里。” 宋穆清心里了然。 与此同时，他也感到庆幸，十八岁的陆雪风来到了梧市，并在这里一直发展下去，定居。 不然，他可能永远没办法遇到身旁的人。 那么多离屏和县距离远的城市，那么多好的大学，陆雪风偏偏选择了梧市。 这何尝不是一种有缘。 “还好，”宋穆清开口的声气平稳，“你选择了梧市。” 陆雪风闻言，淡淡笑了下。 “屏和也挺好的，毕竟我生活了那么久，也不是刻意逃离，”陆雪风顿了下，轻轻叹气，“只是当时觉得，在新的城市，会有新的生活吧。” 生活里发生了很多事，在陆雪风记忆深处，仍然记得。奶奶让他去新的城市发展，也是希望他能忘记那些不开心。 屏和很好，但在陆雪风看来，还没有到值得留恋的地步。 所以他要把奶奶也一起接到梧市去，享受新生活。 “嗯。” 宋穆清认同陆雪风说的话。 他侧目，不禁看着身边的人，“对你来说，现在是新生活了吗？” 陆雪风眉眼微弯。 “是。” 得到回答的宋穆清没有收回目光，仍然注视着跟前的人。 “那，和我结婚呢？”他追问。 陆雪风在宋穆清如墨般的眼眸里，看到自己。 全是自己。 “也是。” 陆雪风看着他的眼睛，给出答案。 第33章 33 天蒙蒙亮, 外面就响起了做活的声音。 住在街边就是这样，窗户不怎么隔音，听得很清楚, 每天跟着早起开店的动静一同醒来。 小县城里的铺子都开得早, 尤其早餐铺。 多年来都是如此。 两人昨晚睡得挺早, 这会儿醒来也不是特别困的地步。 但时间还有些早, 就不用着急起床。 宋穆清听着外面的动静, 虽然吵, 却有着浓浓的生活气。 他问陆雪风：“以前也是这样吗？” “嗯。” 陆雪风轻声回答。 这些店铺开了那么多年, 日复一日。 从前早上读书的时候，不需要闹钟，也不用奶奶喊起床, 他听见外面街道闹腾的声音，就知道该起来收拾了。 时间有空余的时候, 还能背点知识和题, 再吃着简单的早餐一路看书走到学校, 时间刚好。 宋穆清听他这样说，还挺感兴趣的。 他没体验过这样的生活。 读书时候的宋穆清一直是家里接送，每天早上都在努力摁掉闹钟。 穆亭和宋鸿帆两人文化高，是知识分子, 宋穆清从小受熏陶, 自己学习也好, 在念书上就没怎么费力。 第74章 但他其实并不是那种非常自律的学生。 学生时代或多或少都会有些贪玩。 宋穆清性格好, 长得不错, 所以朋友多, 也讨老师喜欢，几乎是一路顺风顺水地成长起来, 考取名列前茅的大学，继续深造搞学术，再回到梧市，留在z大任职。 和陆雪风从前的生活天差地别。 所以现在他在这个小房子里、在陆雪风曾经住过很久的房间里醒来，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 好像他也体验上了陆雪风昔日的生活。 这种感觉很好。 宋穆清是喜欢的。 他看着身边的人，眼眸深深，道：“我喜欢你说以前的事情。” 陆雪风不懂这有什么可喜欢的。 都是很普通很日常的事，他的学生时代算得上无聊枯燥，没什么乐趣。 但宋穆清却说喜欢。 他无奈笑了下，“多着呢。” “慢慢说给我听。” 宋穆清不觉得无聊，想听更多。 昨天夜里下过一场雨，今天清明，是个多云天，没再下。 空气雾蒙蒙的，带着雨后清冽的气息，地面也有些湿。 起床去楼下吃过早餐，李婶儿笑着说两人起得早，跟他们聊了几句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走之前，陆雪风问起这附近卖酒的那家店还在不在。 爷爷生前很爱喝杨梅酒和桑葚酒，那时候都是打酒回来自己泡的。 他酒量好，陆雪风倒是没怎么遗传到这点。 不过好在自己平时也没有什么酒局，用不上，酒喝多了也不是好事。 陆雪风好多年没打过酒，县城也有些许变化，不知道迁了位置没有，有没有继续开下去。 李叔对这事儿熟，说：“在呢，都开着，就沿着这条街往前，靠近路口那儿，还是那家。” 陆雪风谢过，两人吃完就出发去打酒。 一路沿街道走，找到了那家卖酒的地方，其实还没走近就闻见酒的香气，飘出来散在空气里，很好找。 这家的酒全是自己酿造的，也有纯白酒，酒香浓。 大概是因为清明，都要祭祖，今天来买酒的人还挺多。 陆雪风两种酒各自都打了些拎走，然后他们去买香，鲜花，青团和糕点。 有事情忙，时间就过得很快。 墓园离这有段距离，两人开车过去，进到墓园里面，先把爷爷的墓给清扫好。 陆雪风把酒倒出来，又摆上贡品，上香。 然后陪着爷爷说话。 更多的是说起奶奶的事情。 毕竟两人生前感情那么好，陆雪风想，爷爷肯定也是很想念奶奶的，听到奶奶身体在恢复，他肯定也高兴。 当然，结婚这件事也有告诉爷爷。 等香燃完，把酒洒下。 他们才起身告别，说下次再来看望爷爷。 回去的路上，天气仍然阴沉，没有放晴的趋势。 两人打算开着车四处逛逛。 陆雪风来开车，他知道县城里哪些地方好看，就带着宋穆清去瞅瞅。 在墓前的时候，宋穆清听到陆雪风跟爷爷的说话内容，不禁对爷爷奶奶的事情感兴趣。 于是陆雪风一边开车，一边说起来。 爷爷去世得早，其实陆雪风自己对爷爷的印象不算深，很多事情都是听奶奶说的。 不过他记得摆在家里的爷爷的遗像，一放就是好多年。 奶奶絮絮叨叨的话语，刻在陆雪风心里，他就记得很清楚了。 搬到梧市那天，奶奶还特意来跟爷爷说话，告诉他一声。某种程度上来说，奶奶之前不愿离开，其实也是舍不得爷爷，不想离他很远。 直到现在，奶奶也会时不时把爷爷为数不多的照片找出来，一看就是一下午。 仍然想念着对方。 “爷爷奶奶感情真的很好，”宋穆清感叹道，“在那个年代，遇到真正相爱的人，挺不容易的。” 陆雪风也同意，说：“其实他们也是年龄到了，被指婚的。” 在那个年代，大家结婚都很早，一到年龄就有人前来说媒，双方连面都没见过几次，就已经被指好婚家了。 然后互相搭伙过日子，一搭就是一辈子。 这在那时候都是常事。 而爷爷奶奶在日常的柴米油盐中有了很好的感情，便过得足够美满幸福。 宋穆清闻言，不禁挑了下眉，看向身边的人：“感觉...跟我们有些像呢。” 虽然不算指婚，但也是年龄到了或者长辈的原因，才选择彼此步入婚姻殿堂。 陆雪风淡淡笑了下。 “是吧。” 是有点像。 他还在开车，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纤长分明。 白皙腕骨露出来一截，手腕处凸起的骨头从薄薄的皮肤里透出来，显得很漂亮。 “嗯，”宋穆清注视着他，默默看了会儿，才说，“向他们靠齐。” 这话真心诚意。 他也确实是羡慕爷爷奶奶有这样相濡以沫的感情。 车窗外是一个学校。 经过校门口，陆雪风刚好侧目，才后知后觉，到达自己的高中学校了。 他记得学校附近有家味道不错的小菜馆。 正好也是中午，早上没吃多少，这会儿胃里空落落的，可以先吃点东西。 陆雪风把车靠边停下。 第75章 在陆雪风的推荐下，点了三道本地菜，屏和县这边的饮食习惯也都是偏清淡的，很合宋穆清的口味。 宋穆清注意到这附近有一所学校，而陆雪风又在这里停了下来。 他凭着直觉问：“这是你母校吗？” 陆雪风点头，反问：“你怎么知道？” “猜的。” 陆雪风淡淡笑了下，宋穆清直觉敏锐，总是猜得很准。 “一会儿去逛逛吧。”宋穆清想看看他的学校。 “好。” 两人分着把菜吃得差不多了，才起身。 学校里都在放假，也进不去，整座高中校园占地面积挺大，没有学生在的话，就显得空旷。 他们沿着外面宽阔的道路，缓缓走着。 宋穆清能看得见校园里的一些光景以及各个教学楼的分布。 好多年了，学校还是没怎么变过，跟记忆里的一样。 陆雪风说不上此刻自己的心情是不是怀念，只是有种强烈的时光流逝的感觉。 在分岔路口，宋穆清停了脚步。 他忽然问：“那个时候，你从哪个方向来学校？” 陆雪风指了指左边的这条道，“从这儿来的。” 宋穆清看过去，道路很长，仿佛望不到尽头。 他一个人要走很远的路。 清早从这里来，晚上回去，如此反复。 那时候的陆雪风不仅费力学习文化课，还得忙着练舞。 又累又充实。 陆雪风也看着这条他曾经走过无数遍的路，思绪颇多。 这时候宋穆清牵住他的手。 一瞬间，陆雪风仿佛知道这人在想什么。 他回忆道：“虽然中学时期我好像没什么朋友，但一个人走，也还好，一点都不孤单。” 或者说，他根本无暇顾及这种感受。 从小到大的陆雪风都很自立，不怕吃苦。 再累也懂得坚持。 虽然曾经想过放弃学舞蹈，但在贵人相助之后，倍加珍惜，而更加努力。 宋穆清却感到心疼。 “以后不会是一个人了。” 陆雪风看着他，淡声道：“其实都过去了。” 就算再来一遍，他仍然是选择这条道路。 陆雪风也知道，正是因为有了以前的经历，才有现在的自己。 才会跟眼前的人相遇。 下午的时候，原本阴沉的天气出了点太阳。 厚厚的云层遮不住，折出光亮来。 像在天边铺展开的金色折扇。 空气还是有些闷热。 两人搬着家里的小板凳到楼顶天台去看风景。 楼顶还有这奶奶以前种菜用的一堆装土的箱子，都很旧了，一直搁置在这里，没人管，里面长出几缕小小的野草野花来。 楼层矮小，其实也望不见什么景色。 只是坐在这里，看着远处，等微风吹过来，有一种平和的感觉。 这片街区比较老旧，对面也是一幢幢居民楼。 阳台晾着衣服，养着花。 每家每户都是如此。 楼下汽笛和邻里街坊的说话声混在一起，喧嚷嘈杂。 而两人就在楼上，却感觉这些声音很遥远。 宋穆清起身，走到边缘处，往前眺望。 隐约看得见远处群山的轮廓，连绵在厚厚的云下。 在梧市的市区里，基本见不到山。 宋穆清觉得这里视野很好，是另一种有着自然景色的好。 此刻云层里日落的光也很美。 陆雪风走过来，见他看得专注。 他轻轻靠在天台边缘的矮墙上，姿态悠闲，挡住宋穆清的视线，问：“有这么好看？” 面前的人收回目光，转移到陆雪风身上。 “你更好看。” 陆雪风看他一眼，“我过来不是要你夸我。” “是吗？”宋穆清抬了抬眉，“你站在我面前，不是要我看你吗？” 不知道是被戳破心思，还是没有这个想法，陆雪风一时没说话。 两人默默望向彼此。 宋穆清话语温柔：“我也只看得见你。” 陆雪风不自觉脸热了几分，挪开视线。 “感觉，生活在县城好像也不错。” 宋穆清眼眸含笑，道：“挺适合养老。” 小县城也有小县城的好，生活气息浓，节奏慢。 但宋穆清不是特指屏和，因为他知道陆雪风在这里有过不算美好的记忆。要真选择养老宜居城市，他不会选择在这儿，只是作为其中一个标准参考。 “是吗？”陆雪风也学着他的模样，轻轻挑了下眉。 日照下，他整个人笼上一层淡淡的光，侧头的时候，暮色映照下的瞳仁也浅，有点像琥珀。 “当然...”宋穆清话没说完，往前迈了一步，又俯下身，“是和你一起。” 他捧过陆雪风的脸颊。 两人在楼顶天台的日落景观下，交换一个柔和的吻。 风从身侧经过，衣角扬起漂亮的弧度。 陆雪风没怎么想过以后的事情。 不过宋穆清提到养老的事情，实在有些遥远。 他忍不住笑了下，刚分开两秒，又被吻得更深。 云层里的光，愈加透出来些。 夕阳沉醉在吻里。 - 从屏和县回来后，没几天，陆雪风就跑了趟医院。 第76章 不是他自己有什么事，而是尹宵雨在排练新作品时受了伤。 当时收到尹宵雨发来的消息，陆雪风就从剧院立刻赶了过去。 受伤对舞剧演员来说很危险，他以为情况严重，结果尹宵雨安安心心躺在病床上，脚上缠了几圈厚厚的绷带。 “你来啦？没事，只是扭伤。”她说。 陆雪风：“......” 他暗自松了口气，看她目前这个精神状态，情况应该不是很严重。 “扭伤要住院？”他问。 “很痛啊，”尹宵雨苦着一张脸，“医生说好像韧带拉伤了，要住个几天。” 小伤还好，修养好了就能痊愈，回到该有的状态，对职业生涯没什么影响。 陆雪风放下心，看了眼床头，上面摆着果篮和鲜花，有人来看望过，估计是她团里的搭档朋友这些。 “都老演员了，还受伤。” 陆雪风在旁边坐下。 尹宵雨笑笑：“这话就不对了陆导，就是老演员才伤多呀。” 陆雪风不跟她掰扯。 尹宵雨让他帮忙拿了根香蕉，她自己剥着吃，又看向身边正在回消息的人。 宋穆清在消息里说周末天气好，可以去农场。母亲穆亭可以念叨好几天了，一家人总算有时间可以出门玩一趟。 陆雪风自然是答应下来。 “跟你家宋教授聊天呢？” 陆雪风把手机收回，淡淡反问：“不行？” 他这理所当然的姿态，尹宵雨只觉得被秀了一脸。 “行行行，当然行。” 尹宵雨又问：“清明假期你是不是带他回老家了？” “嗯，回去看了看。” 尹宵雨“噢”一声，拖着长长的音调，看他的眼神不同寻常，羡慕道：“感情真好啊。” 陆雪风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其实他自己也能感受得出来，自己和宋穆清之间关系缓慢的变化。 似乎越来越靠近了些。 结婚这么久以来，他们愈加了解彼此，也愈加在意对方的感受。 陆雪风很多没有同别人说过的话，跟宋穆清说过，很多没和别人做过的事，与宋穆清做过。 两人有了彼此才舒适的相处状态。 陆雪风想起这个人，就会觉得心情好，就像想到晴朗天气的那种心情好。 尹宵雨忍不住观察陆雪风的神情。 想一个特别的人的时候，神色是不大一样的。 尹宵雨谈过恋爱，自然也懂这种感受，说：“他走进你的世界了。” 陆雪风没有否认。 或许从一开始，他带着宋穆清进到剧院他工作的一方领地，进到演出后台，就已经让宋穆清走进他的世界里。 陆雪风想了想，看着面前的人，他为数不多的朋友，缓慢应了声：“嗯。” 尹宵雨很明了，同时也欣慰：“这很好啊，我为你感到高兴。” 因为宋穆清的确是一位很不错的对象。 更重要的是，陆雪风自己喜欢，在宋穆清身边，能感受到幸福。 这么一高兴，尹宵雨都觉得此刻受伤脚没多疼了。 她实在忍不住打趣陆雪风：“以前某人可是信誓旦旦说不会沦陷的。” 陆雪风起身，面上冷静道：“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尹宵雨笑了下：“别转移话题。” 她说：“我是真觉得你俩挺好的。” 陆雪风走过去碰了碰床头的花束，垂着眼眸：“就是不知道他怎么想。” 陆雪风以前说他会控制好自己的情感，但在面对宋穆清时，却不太能做到。 毕竟他太会了，做什么都游刃有余。 陆雪风可以直面自己的感情，但不确定宋穆清是不是跟自己想法一样。 “我估计啊，你们想法差不多。” 尹宵雨凭着直觉道。 两人步调一致，又相处得这么自然和谐，只有一方沦陷，是达不到这个效果的。 肯定是两个人都情不自禁。 陆雪风侧目，心里不太确定。 “你就想你们平时接触，特别是情难自抑的时候，你看他的眼睛，就能明白了吧。” 她这么一说，陆雪风脑回想起两人之间的相处，不禁沉默。 他们亲密接触不少，接吻不知道多少次了。 唯一一次称得上情难自抑的情况，是上回宋穆清用手帮他。 之后就再也没有失控过。 就算接吻再投入，也没有逾矩。 不知道算宋穆清自控力太好，还是他本人真的在这方面没有想法。 陆雪风道：“...我没怎么注意。” “你下次看一下就知道了。” 尹宵雨不知道他俩婚后情况，以为早就你侬我侬了，所以顺口提醒了一句。 尹宵雨从医院转回家休养，也还是不怎么能动，所以出院那天下午，陆雪风来帮忙，主要是开车把她送回家。 刚好那天宋穆清也没什么事，两人是一块儿来的。 尹宵雨受宠若惊，见他俩站在一起，又实在觉得养眼相配。 在宋穆清背过身去不知道的时候，尹宵雨给陆雪风眨眼示意好多次，还给宋穆清偷偷竖了个大拇指。 之前尹宵雨和宋穆清接触不多，这会儿见了面，又说话又帮忙的，尹宵雨对他印象颇好。 确实是温和有礼又细心的。 第77章 不过她很清楚，宋穆清所表现出来的这种好，自然是建立在尹宵雨跟陆雪风两人是好朋友的这层关系上。 两人给尹宵雨简单收拾了要带走的东西。 东西不多，陆雪风就没怎么动手。 “这个。” 陆雪风把手里的检查单缴费单都递给他，“放里面点吧，不容易掉。” “嗯。” 两人挨着站在一起，倒显示出一丝旁若无人的感觉来。 尹宵雨下了病床，勉强能自己走动，走得慢点。 陆雪风搀着她下去。 宋穆清开车，陆雪风坐在副驾驶。 路上尹宵雨还在感慨，还是健康好，受伤住院什么都不方便，她这几天在医院，都没怎么吃好睡好。 “确实不方便。” 宋穆清接了句话。 尹宵雨的话一向很多，有个人回应她就能立马聊起来，两人也是就此聊在一起。 陆雪风很是意外他们随口闲聊的话题竟然能说这么久，车里气氛还挺和谐。 好像宋穆清跟谁都能谈上两句，以一种自在随意的姿态。 跟他聊天很舒服。 陆雪风刚认识这人的时候，就有意识到这点。 他忽然想到一个以前听过的观点，如果跟一个人聊天能感觉到舒适愉悦，很有可能是这个人在向下兼容。 而宋穆清能给身边每个人都带来这样的感受。 说明他在变通，在调整自己跟对方的说话方式与相处模式。 可见，宋穆清情商很高。 分开前，尹宵雨交待道：“你俩都保重身体，别生病受伤了。” “嗯。”陆雪风让她快回去休息。 “好好。” 尹宵雨嘴上应着，对着他俩看了又看，离开时不忘拍拍宋穆清的肩膀，苦口婆心又给予大任一般，道：“宋教授，你这么年轻有为，可一定要健康啊。要健康。” 宋穆清：“......？” “多运动，对身体好。” 陆雪风用一记微笑催她走，“少操心，赶紧养好自己的伤回去排练，耽误全团进度看你怎么交待。” 尹宵雨老实道：“...是是是陆导。” 第34章 34 周末, 一家人动身去农场玩。 穆亭其实早早就在期待了，当时雪风发烧往后推，病好以后又正好赶上清明, 两人回老家去, 这下回来后, 总算找到时间可以聚一下了。 节后气温回暖, 天朗气清, 是正适合出游的好时候。 出发的前一天晚上, 穆亭和宋鸿帆就在电话里嘱咐两人要记得带一套换洗的衣物和洗漱用品。 他们要在农场那边待一晚上。 听穆亭说, 遥遥一家人也会来，还挺热闹的。 不是什么正式的场合，所以穿着可以随意休闲一些。衣柜里的衣服都是分门别类整理好的, 宋穆清拿换洗衣物的时候，顺便也问陆雪风想要带哪套, 他正好也一起装着。 那会儿陆雪风正在看一个舞蹈演员发来的自身角色分析, 不得空, 便说随意，穿得舒适就好。 衣柜里随便拿一套都是可以搭配的。 “那我帮你选？”宋穆清提议。 陆雪风没有抬头，就应了声“好”，交给宋穆清了。 因为东西不多, 宋穆清准备一个背包, 把两套衣服装进去, 还有他们要用的洗漱用品。 第二天他们去接父母, 穆亭和宋鸿帆已经牵着奥利等在小区楼下了。 两位长辈都换上了一身偏运动的装备, 穆亭还戴了顶遮阳帽, 休闲又显年轻，好活动。 陆雪风一看衣服, 还是情侣款呢。 穆亭笑笑：“就一块儿买的，我看这款式不错，也跟着买了一套。” 陆雪风夸道：“很好看。” 四人刚好凑够一车，小狗也乖乖窝在后座的位置，知道是要出门玩，尾巴摇得欢快，高兴得不行。 农场在郊区，位置偏，开车自驾过去要两个小时左右。 一路走高速和国道，倒是畅通无阻，视野开阔，沿途风景也不错。 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 穆亭路上说起来，这农场主是宋鸿帆一个关系还不错的同学，开发做了观光旅游项目。 好几年了，各种设施都完善，服务成熟。 前两年他们来过一次，觉得体验感还不错。 春夏季节正式绿野遍地风景好的时候，也带陆雪风来感受一下，放松放松心情。 之前举办的亲子宠物活动已经结束，就没有那么游客，住宿都宽裕，反而安静悠闲些。 他们前脚刚抵达目的地，后脚林悦一家也开车过来。 遥遥下了车，跟奥利一样兴奋，又跑过来同陆雪风和宋穆清打招呼。 按照提前预订好的，他们先去住宿放东西。 民宿样式多样，陆雪风和宋穆清入住的是很有特色的三角屋，分两层。 整体是日系原木与现代相结合的特点，给人清新自然又简洁独特的印象，玻璃明净，看得见外面绿油油的广阔田园风光。 首层是客厅和洗漱间的布置，还有很多小细节装饰，空间不算很大，但足够两人入住了，二层就是榻榻米床铺，看着柔软舒适，视野更高更好。 放完东西后去跟其他人汇合。 陆雪风打量了下布局，整个农场分了好几个区域，接待、住宿、公共和游玩都有。 第78章 住宿区前面有很大一片草地，再往后就是林区。 遥遥抱着一堆草去喂小羊。 远处栅栏里养了一堆白绒绒的羊羔，瞧着可爱。 遥遥很喜欢它们，一边看它们吃东西，一边蹲在那里跟它们说话，好像那小羊羔听得懂似的。 陆雪风坐在草地上晒太阳。 今天的阳光格外好，明亮温暖，照在身上也不觉得热。 他仰头，天蓝得不太真实，晴空万里，时不时还有风吹过来。 宋穆清拿着两杯果汁过来，递给他一杯。 “哪来的？”陆雪风问。 “公共餐区那里有。” 餐桌那儿准备了很多吃的，晚上还有自助，食材丰富。 宋穆清在他身边坐下，享受着难得的闲暇时刻。 两人不说话，也觉得美好。 空气都是暖洋洋的。 过了会儿，遥遥抱着一只雪白的小兔子，迫不及待过来给两位叔叔看。 陆雪风去摸了摸兔子，毛发柔软。 但遥遥跟他俩说话时没抓住，兔子灵活地跳脱，她“哎呀”一声，赶紧去追小兔子去了。 宋穆清看向身边的人，“去走走吗？” “好。” 他们把杯子放回旁边的桌子上。 两人也没说去哪儿，就是随意地转一下，走到哪儿是哪儿。 先去看看农场上养那些小动物，再去观摩一下靠近林区那里的一条水渠。 四方都堆了小石头，边缘长出粉色的白色的野花，阳光映照在弯弯的水面，莹亮刺眼。 走在这样的小道上，就会觉得心旷神怡。 “这里可以浇水。”宋穆清看了下栅栏前面的牌子。 旁边有长长的水管，上面有安装浇水的喷头，可以对着里面的草地和果树浇水。 “想试一下。” 陆雪风把它拿起来，打开开关，密密的水雾洒出来。 他举得高，水柱就喷得很远。 陆雪风脚下缓慢挪动着，为了水雾喷洒得更加均匀一些。 他有些高兴，准备跟不远处的宋穆清说话，侧身的时候，手里水管没怎么关好，水雾也跟着转了个方向，朝着宋穆清过去了。 不过好在陆雪风反应快，动作也很快地及时偏回来，没让宋穆清淋到太多。 被洒了半边肩膀，外套微湿，眼镜也蒙上水雾的宋穆清低了下头，默默向他看过来。 陆雪风忍不住笑，又忍住，认真道歉：“对不起宋教授。” 宋穆清没说话，看他分明是想笑的。 他朝陆雪风走过来，脸上神情莫测。 陆雪风察觉到有一丝危险的气息，脚下退了退，笑着解释：“不是故意的。” 他越退，宋穆清就越靠近，脚下加快几步。 对方腿长，几下就到跟前，陆雪风躲不过。 宋穆清将面前的人整个揽进怀里，不许他逃，带着点惩罚的意味，扣住他的腰。 “不是故意的？嗯？” 手心温热的体温落至腰上，陆雪风被他弄得有点痒，忍不住躲，“...真的。” 但是宋穆清没让。 两人靠着，姿势亲密，情不自禁地互相闹腾了会儿。 他们脸上都有明显的笑意。 喷洒的水雾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度，洒在草地，在热烈明亮的阳光下，隐约可见一道朦胧的彩虹。 闹够了两人才停下来，仍然抱在一起。 陆雪风感受到对方胸膛的体温，热乎乎的。 彼此眼眸里的笑意都没有褪去。 陆雪风很少有这样开心的时候，笑起来的时候，漂亮得晃眼。 在半湿微茫的镜片里，愈加迷人。 陆雪风抬手，去摘下宋穆清还残留着一点水渍的眼镜，擦去他脸上的水汽。 宋穆清握住他的手，望进他的眼神里。 就在宋穆清快要亲到自己的时候，陆雪风恍惚间听到遥遥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过来。 他撑着陆雪风肩头，想要回头，“我好像，听到遥遥在喊我。” “没有，”宋穆清低下头去吻他，“你听错了。” 陆雪风被亲得舒服，也就没有再注意。 而远处的遥遥拉着奥利，看到熟悉的身影，慢吞吞地朝他们跑过来，又在离着有点距离的地方，乖乖停下。 她愣愣地眨巴两下眼睛，又自觉地扯着奥利屁颠屁颠跑回去。 两位叔叔在打啵！ 不可以打扰！ - 下午，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晚饭。 那时候日落正好，柔和金黄的光透过玻璃窗尽数洒向餐厅，很有氛围感。 一顿饭吃得也温暖惬意。 吃完饭，陆雪风听到外面传来弹琴唱歌的声音。 走出去一看，草地上聚着十来个年轻人，伴着夕阳霞光，一边弹吉他一边唱着歌。 不过陆雪风没有走近他们，只是在一旁的秋千上坐着，看一场昏黄宁静的落日，安静地听。 遥遥走过来，跟陆雪风挤在一起。 她手里抓着几颗糖，也给小叔叔分了两颗。 陆雪风含了一颗，甜丝丝的。 一大一小在秋千上挨着坐，留住日落的最后一缕金光。 宋穆清看见他们的背影，没有打扰。 他拿出手机，拍下这一幕。 遥遥跟陆雪风说她周末有在学跳舞，兴致勃勃地拉着他跑到宽阔草坪上要给他跳一段。 第79章 小女孩乐于表现自己，自信活泼，一点不扭捏，舞蹈也跳得不错，吸引了旁边唱歌的年轻人们的注意。 都是大学生模样，一群好朋友趁着假期出来玩。 他们忍不住去逗遥遥，问她几岁了，夸她跳得好，还给她配乐。 陆雪风和宋穆清就坐在一起，看遥遥给大家又跳了一段。 陆雪风也说她学得还可以。 那会儿已经是傍晚，暮色降临。 天空铺上大片深蓝幕布，慢慢夕阳挤下去，隐约看得见头顶淡淡的星光。 遥遥被夸得不好意思，跑过来扑到陆雪风怀里，又缠着陆雪风也跳一段。 陆雪风倒是没想到遥遥会提这个要求。 遥遥很想看，眼睛眨巴眨巴的，不好拒绝，大家也都表现出期待。 陆雪风看向宋穆清，想到这人似乎从没见过自己跳舞。 他确实很久没正式跳过舞了，平时排舞给人示范的那些，算不上。 况且他现在身份不一样，圈子里没人敢让他随时起舞表演一段。 但现在不是在艺术圈里。 陆雪风舞蹈经历丰富，从来不会怯场，就算这么几年很少上台，私底下自己也会练习，那是他割舍不下的。身体里的机械记忆一直在，哪怕随意舞一段，也是信手拈来。 “不跳。” 宋穆清替他拒绝。 “啊——”遥遥心都凉半截，哼唧着不干，“谁问你了宋叔叔！” 她摇晃陆雪风的腿，可怜巴巴地开口：“小叔叔小叔叔...” 陆雪风失笑，但宋穆清在这事上很坚持：“不跳，你求他也没用。” 遥遥赌气道：“你不能替小叔叔做主！” 她转头又看着陆雪风，“小叔叔不要听他的啦。” 陆雪风惊讶于宋穆清的认真。 他伸手揉了揉遥遥的脑袋，安慰着说：“听你宋叔叔的。” 遥遥这才死心，接受事实：“好吧小叔叔。” 一旁的宋穆清对她偏了下头，有一丝得意的炫耀。 “宋叔叔讨厌。” 那边林悦在叫她，遥遥就不再这里继续缠着他俩，找爸妈和奥利去了。 她走后，陆雪风才看向身边的人：“幼不幼稚宋教授？” 宋穆清也笑了下。 不过他跟着说道：“替遥遥跟你道歉。” “嗯？” “随便叫舞者跳舞是不礼貌的事情。” 宋穆清知道，陆雪风不止是编导，也是舞者，叫舞者随时随地就跳一段，确实是不礼貌的行为。 陆雪风不介意，便说：“其实没关系。” “不过我也有私心。” 宋穆清看过来的眼眸有些沉，“只想你跳给我一个人看。” 晚风微凉，柔和地吹过来。 陆雪风却觉得热。 这人承认得太过直接，目光灼灼，不遮不掩，那种占有又克制着情绪都含在里面。 陆雪风的心不受控地鼓噪起来。 “有点凉，回去吧。” 宋穆清起了身。 陆雪风也跟着进了民宿内。 一楼有投影仪，两人关灯拉帘准备找个电影看，刚打开，页面就有一部没放完的外国电影。 正好没什么事，也没看过，他们就顺着目前的剧情往下接着看。 看了会儿才发现是部双男主的影片。 剧情已经进了大半。 陆雪风披着个绒绒的薄毯，坐在毛茸茸的白色地毯上，靠近沙发角的位置 。宋穆清就待在他身边，也是姿态悠闲。 电影情节还可以，他俩就看得还算认真，也没怎么说话。 没多久，画面里出现一段吻戏。 两位男主开始接吻。 导演拍得唯美又旖旎。 这个镜头对于他们来说，倒不算意外，陆雪风觉得应该很快就会过去。 但这个情节正是主角们情感迅速升温的阶段，他们正处于狂热的恋爱之中。 所以亲密戏理所当然也随之出现。 欧美的片在表达爱欲上面都会比较直接，不会刻意转移镜头。 导演似乎还挺擅长拍这种场面，时间长，还营造得很有氛围，爱与欲结合。 很难不被感染。 陆雪风看得不禁脸热，他又想到宋穆清不久前在外面说的话，无异于一场撩拨。 在电影里混乱的呼吸和压抑的呻/吟里，陆雪风心头莫名有点躁。 他暗自瞥了一眼身旁的人。 宋穆清看向屏幕，神情稳定，看起来不为所动，对这段戏好像完全没有感觉。 激情戏过去，电影也算进入尾声，开始收尾。 播放结束后，宋穆清说：“还可以，可惜最后没在一起。” 陆雪风其实已经没什么心思去在意后面的情节了。 “嗯。”他应一声。 借着屏幕的光，宋穆清盯着他的脸看了会儿，“怎么感觉心不在焉？” “没有。” 陆雪风想了想说：“歌挺好听的。” 宋穆清没勉强他说什么，轻笑：“准备休息了，我去洗个澡。” 他要起身走，但这时候陆雪风伸手拉住他。 像是挽留。 屋里灯光有些暗，只有投影仪屏幕投射出来淡淡的光亮。 “怎么了？”宋穆清靠过来，温柔地触碰他的脸颊。 陆雪风抬眼看他，问：“你没想法吗？” 第80章 “什么想法？” “...看亲密戏的时候，没想法？” 都是成年人，可以直视自己的欲望，这没什么不好意思问的。 他想知道，自然就问了。 宋穆清坦然道：“没有。” 陆雪风沉默。 “你...”他迟疑了好一会儿，“是性冷淡吗？” 这话刚说出口，宋穆清神色便沉了沉。 他明明忍耐克制了那么久，却给眼前的人留下这样的印象。 简直又气又无奈。 “你觉得呢？” 宋穆清向他逼近。 昏暗的空间里，两人气息快要混在一起。 明明看不太清彼此的脸，但陆雪风却能在他的眼眸感受到浓重的情绪。 陆雪风一只手撑着地毯，想说不知道。 却没能说出口。 因为对方此刻的神情，又不像是没有想法的样子。 宋穆清直接把人拽进自己怀里。 “我是不是性冷淡，你摸一下，不就知道了？” 第35章 35 陆雪风只是刚碰到, 就又有了想要收回的念头，细长白净的手指忍不住蜷了蜷。 宋穆清察觉到他退缩的心思，拢住了他的手, 没让他躲。 两人的手覆在一起, 掌心缓慢收紧。 陆雪风的脸滚烫, 和手心里的热度不相上下。 宋穆清等了等, 见陆雪风没怎么动, 看起来还有些紧张。 他追着陆雪风闪躲的目光, 出声：“不是要摸吗？” 陆雪风没说要摸。 明明是这人自己说的, 他只是自然而然地去试探一下。 但刚一试探，就没法停止了。陆雪风不可能晾着对方不管，气氛都已经到这步了。 “现在有答案了吗？” 宋穆清握着他的手, 追问。 在微弱隐秘的光线里，只要稍一垂眸, 就能看到两人在做什么。 陆雪风闭了闭眼, 感觉热意从脸上爬到后脑勺。 “...嗯。” 宋穆清压着声音说：“帮我。” 两人紧密地靠在一起。 陆雪风呼吸也有些不稳, 做这种事让他感到有一丝羞耻。 他不怎么会。 只能凭着记忆去回想之前宋穆清是怎么做的，而跟着做，其实并不熟练。 但宋穆清不需要什么手法技巧。 只要是眼前这个人就行。 渐渐地，陆雪风听到不怎么沉稳的呼吸, 越发粗重起来。 陆雪风耳畔烧起来。 对方灼热的气息落在他的皮肤上。 陆雪风手上停了停, 忍不住想要去看这时候宋穆清的眼睛, 想要看他难以自抑时的神情。 但现在停下来无疑是一场煎熬。 宋穆清不上不下的, 呼吸有点紧, 将怀里的人拥紧了些, 咬上陆雪风的耳朵，又变成恳切细密的吻。 “雪风...” 他说：“你不要折磨我。” 宋穆清嗓子里都带着不满足的哑。 他按住陆雪风的手腕, 带着他一起活动。 手里的触感强烈又直接，肌肤上留下炙热潮湿的气息，和一个个绵密的吻，吞噬着理智。 空气里原本清淡的香薰气味，也染上一丝旖旎的暧昧。 陆雪风不知道这到底谁更煎熬。 他手腕有些酸了，实在忍不住低低地出声：“穆清...” 陆雪风感受到宋穆清的身体忽然有些紧绷，掌心里即刻颤动了一下。 他还没来得及去体会那些微凉的湿意，就被宋穆清掐住下巴吻住了。 陆雪风给不出什么及时的回应，呼吸乱乱的。 “再叫我一声。”宋穆清贴着他的唇角，央求道。 陆雪风睫毛颤了颤：“穆清。” “嗯。” 宋穆清吐出气息，又去亲一下他的嘴巴。 他喜欢听陆雪风喊自己的名字。 这么一折腾，衣服都弄脏了。 宋穆清给陆雪风擦手，又拉着他去卫生间，用水冲着。 手里仍然感觉湿漉漉的。 洗完手，宋穆清一根根擦干净他的手指。 这会儿陆雪风还有点难为情，他看了眼镜子里的宋穆清，对方垂着眼眸，神情与平时没差，温温润润的，很有耐心。 “你骗我。”陆雪风忽然冷静地说。 宋穆清动作顿了顿，抬眼：“骗你什么？” “你说自己没有想法。” 陆雪风想着自己握住的，脸又热上几分。 分明很有想法，还很旺盛。 一点不像性冷淡。 宋穆清细致地给他擦完手，想到不久前两人探讨的话题，不禁笑了。 “笑什么？” 宋穆清把用过的纸巾丢掉，解释着：“你问的是对那段亲密戏的想法，我确实没有。” “那...” 陆雪风愣了。 宋穆清轻靠在大理石台边上，伸手揽过陆雪风的腰，把人往自己跟前带了带，不加掩饰此刻眸子里的情绪。 透过玻璃镜片，映出来。 “但我对你有想法。”他说。 陆雪风对上他深沉的目光。 对一个人抱有那种想法，这其中含义是成年人不必多说就能明白的。 但陆雪风觉得不够。 或者是，他想要的，不只是这一层面的。 所以他问：“只是有那种想法吗？” 第81章 “不止。” 宋穆清如实回答。 有想法，有感觉，有渴望爱欲的心思。 也有喜欢。 宋穆清不是对他没有感觉。 原来他藏着呢。 陆雪风忍着心悸，“什么时候起？” “很久之前。” 说话时，宋穆清碰着他的手。 陆雪风想了下，缓慢问着：“我可以理解为，这是告白吗？” 宋穆清指节蹭了蹭他的眼睛，“不算。” 陆雪风眯了下眼眸，却不理解他这话的意思，心头的情绪一瞬间沉下去。 面前的人站直了身子，拉过陆雪风的手，印在自己心脏的位置。 他穿得薄，隔着一层衣物布料，陆雪风感到内里鼓动急促的心跳，带着点热，闷声响在胸腔里。 他看着陆雪风的眼睛，认真道：“这才是告白。” 陆雪风呼吸放缓，仔细感受着。 胸腔里的心跳声明显。 一声一声，伴随着持续有力不算规律的响动，仿佛在诉说什么。 “雪风，我在对你动心。” 宋穆清一字一句地开口。 陆雪风承受不住宋穆清这样深切的目光，漂亮的眼睫眨了眨，声音放轻：“我感受到了。” 怕惊扰到此时的氛围。 他有点不好意思，宋穆清看出来了。 也许再盯着他多看一会儿，陆雪风就会躲开视线。 但此时的陆雪风却没有这样做。 他心口处泛出丝丝缕缕的甜，缠绕着心脏。 陆雪风不想避开宋穆清的目光，轻声问：“那你知道我的想法吗？” 宋穆清仍然牵着他的手，没有松开。 “我想我知道。”他说。 宋穆清语气了然，不自觉去摩挲了一下陆雪风无名指上的戒指。 从第一天带上这枚戒指那天，陆雪风就一直戴着，基本没摘下来过。 从他逐渐改变对自己的称呼开始。 从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开始有了更多情绪开始。 从他对这自己可以没有顾虑开怀地笑开的。 很多个瞬间。 宋穆清都明了，有在发觉。 他知道。 陆雪风想，宋穆清情商高，又细致入微，怎么会没有发现呢。 他笑了下，忽然唤了声：“宋教授。” “...嗯？” 陆雪风承认道：“你真的很会。” 他语气透着点无奈，又藏着喜欢的情绪在里面。 在宋穆清听来，这是一句不错的表扬。 他也不禁弯了眼眸。 两人看向彼此，不用再多说什么，就已经知晓对方的心思。 成年人之间心照不宣地默契。 不过宋穆清还是忍不住给陆雪风一个拥抱，又亲密地贴了贴他的额头。 因为陆雪风实在很讨人喜欢。 他的心动是必然的。 温存过后也没忘记要做的事情，两人身上的衣服都得换下来，上面弄上了东西，必须洗一下。 浴室没有浴缸。 陆雪风有些可惜，要是有的话，就能泡个澡放松一下了。 他们各自洗好澡，换上了干净的衣物。 宋穆清去把外套上的残留物洗掉。 陆雪风安静在一旁看了会儿，又想到当时手心里那股黏腻的湿润，忍不住说：“好多。” 他轻轻挨着宋穆清，掀起眼皮，幽幽道：“宋穆清，你好能忍啊。” 感觉积攒了很久。 宋穆清准备把衣服拿去晾着，看他一眼，觉得这会儿的陆雪风有点故意撩人的意思。 洗完澡的他身上还留着淡淡的沐浴露清香。 此时湿答答的头发还没来得及吹，只是用毛巾吸干水，擦过几下，再随意盖在头上，没让它滴水。 这会儿有种自在随性的帅气在身上，不似平时清冷。 看过来的眼神湿润清亮，很漂亮。 宋穆清喉结滚动，道：“雪风，你不要撩拨我。” “我没有，”陆雪风说，“这是夸你。” 宋穆清倒是没怎么听出来这里面有夸他的意思。 他低声道：“那我不忍，要再来一次吗？” 说着，他把面前的人围住。 宋穆清的膝盖顶进陆雪风腿间。 姿势太过亲昵，又靠得近，鼻息间都是彼此的气息了，带着些好闻的香气。 “我不介意再试试，或者...”宋穆清慢悠悠地，“再亲密点。” “...不了。” 陆雪风忍着内心悸动，脸色不变，“我要休息。” 宋穆清却没打算放过他，银色镜框在灯下闪过一抹精光。 “以为我没发现吗，”他轻挑眉头，眼里深意明显，“你的内/裤也有点湿。” 两人内/衣也是宋穆清洗的。 他自然知道。 这句话猝不及防。 陆雪风完全没想到他提及这个，脸霎时就红了起来。 而宋穆清也预想到他会有这个反应，嗓子里溢出点轻淡的笑意，不逗他了。 从身边经过，先去把手里的衣物晾起来。 陆雪风摸一把自己的脸，缓慢反应过来点什么，耳朵瞬间红得滴血。 这人怎么还去看他的内/裤。 变/态！ 第36章 36 当天夜里他们睡在一起, 大概是因为还不太习惯这个榻榻米床，陆雪风就没怎么睡着。 第82章 还有一个原因是两人结婚这么久以来，刚通心意, 一时间有些没缓过神。 宋穆清看他没什么睡意, 就开了一盏床头暖灯, 他起身去掀开灰色窗帘, 从二层的三角落地玻璃窗去看外面的景色。 农场上稀疏立着几盏苍白的灯, 在夜晚显得遥远而模糊, 安静中有一丝莫名的荒凉。 夜空漆黑。 宋穆清抬眸望了眼, 回身对陆雪风说：“有星星。” 他脚下踩着的地方铺着一层薄绒毯子，还有两个小坐垫，刚好够两个人聊天。 陆雪风披着件外套来到窗边坐下, 透过玻璃窗看到夜空里正在闪烁的星亮。 明明暗暗交织在一起，在空旷的原野上显得很有氛围。 看着此刻的繁星, 陆雪风蓦然间想到, 很久之前, 他和宋穆清也看过一次星星。 散着步，他们聊天，再一起往天上看。 那晚观星之后，两人约定结婚。 想来觉得神奇。 “怎么了？” 宋穆清听见他淡淡的笑音, 偏头问。 “没什么, 只是忽然想起来我们第一次看星星的时候, ”陆雪风抱着自己的双膝, 下巴靠上去, 微微偏头, 目光转回身边的人，“然后我们就结婚了。” 宋穆清对这事印象很深。 那个夜晚是他提出结婚申请。 宋穆清勾起唇角, “其实没想到你答应那么快。” 陆雪风想了想，说：“就算当时没有答应，后面也会同意的。” 因为宋穆清带来的感觉不一样。 更何况那时候陆雪风很需要一位结婚对象。 只能是宋穆清。 陆雪风半边脸埋入臂弯，看着这人。他话音放慢了些，眼睫轻眨，不禁又做出假设：“那如果...我没有答应呢？” “那就慢慢来。” 宋穆清神情自若，心里没想过那种可能。 他说：“我努力。” 他这几个字说得认真，好像下定决心要完成什么大事一样，一定要跟自己结婚。 陆雪风忍不住笑。 过了会儿，两人都安静下来。 陆雪风收敛了笑意，一只手撑住地毯，上半身慢慢向宋穆清靠近了些。 因为本来就挨着坐，所以稍微侧了侧身，就跟身边的人对上了。 此刻陆雪风眼眸里透露着猜测和打量。 “宋穆清。” 他轻轻歪头，以直觉问出来：“你是不是，故意接近我的？” 宋穆清只觉得呼吸一滞。 这张精致冷淡的脸，配上这样轻飘飘又漫不经心的语气，不像以前对他有防备心，反而显得撩人。 两人本来就靠得近，宋穆清偏了偏头，有些情不自禁地要吻下去。 但是陆雪风没让他吻到。 他身子往后仰了下，又隔出点距离。 必须先要一个回答。 宋穆清轻笑，此刻心尖被勾得发痒，像是有轻柔羽毛拂过，有点磨人。 “你觉得呢？”他淡淡反问，把问题转回去。 宋穆清也随之倾身，身形已经快要将这人拢住。 这回答不够满意。 陆雪风兀自往后退了退，好似要离开。 宋穆清这时候已经拉住他的手，把人扯回自己跟前。 “不看星星了？” 宋穆清从身后拥住了他，两只手臂圈着，把怀里的人抱得紧紧的，很有安全感。 陆雪风感觉到温暖，说要看。 到后来，又不知道怎么的吻到一起去。 大概是宋穆清在有一下没一下地弄他耳朵，呼吸热热的，让他没法专心看繁星。 本来就不怎么睡得着的晚上，这么一亲，更加没了困意。 直到后半夜，他才慢慢睡去。 第二天清早，陆雪风没能早起去餐厅吃饭。 他困得很，蒙头大睡。 宋穆清听到穆亭给自己发了消息，让俩人起床来吃早餐，最后是宋穆清自己一个人去的。 他得去，顺便再拿点吃的回来，带给陆雪风，他一醒来就能吃到，不用再跑一趟了。 穆亭看他就一个人来，问陆雪风怎么没来。 “昨天睡得晚，还没醒。” 穆亭听完“哦”了下，古怪地看他一眼。 遥遥吃饭分心，也在餐桌上亲切地问起来小叔叔怎么不起床，还要睡懒觉。 刚说完，就被林悦塞了满嘴面包。 “小孩子不要问这些。” “为什么不能问，”遥遥努力嚼着面包，嘴里嘟囔地说，“我早就不睡懒觉了。” 这话说的，小叔叔应该向他学习。 穆亭笑道：“是是，遥遥值得表扬。” 宋穆清淡定地吃完了早餐，又去餐区打包给陆雪风的那一份。 穆亭走过来，贴心道：“这牛奶是热的，也给雪风带一杯吧，对身体好。” 宋穆清偏过头来，听她这话似乎不太对劲。 “怎么？” “什么怎么，”穆亭轻飘飘瞥他一眼，“你才怎么，睡那么晚还好意思说。” “......？” 宋穆清倒是没领会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失眠不是很正常吗。 穆亭也不多说，拍他两下胳膊，嘱咐着：“让雪风多睡会儿，不着急回。” “嗯。” 穆亭还要去拍照，她交待两句就离开了，走之前嘴里还喃喃两句，多大个人了，也不知道克制点。 第83章 宋穆清听见，这才明白她的含义，也没话可说。 - 陆雪风睡饱后就不怎么赖床，他起床洗完漱吃了早餐，又在农场待了小半天。 因为快分开了，遥遥就一直缠着陆雪风，要跟他玩，还带上奥利，到处转。 到下午一家人才收拾好自己的包动身回家。 奥利玩得乐不思蜀，差点不愿意回去，拽不动。 回去的路上，天气也很好。 车窗开着，风肆无忌惮地灌进来，带着太阳晒过的暖意，很舒服，也不觉得吹。 车里放着音乐。 小狗也玩累了，这会儿正趴在宋鸿帆腿上安然入睡。 穆亭在翻手机里的照片。 都很少说话。 但此时这段路就是游玩过后的自在时刻，可以尽情做自己的事情，睡觉发呆刷手机听音乐，什么都可以。就算不说话，也觉得美好。 陆雪风很喜欢。 他没有什么跟多人出游的经历，更别提家人了。 但现在跟爸妈、还有宋穆清一起，却感到悠闲惬意，没有什么负担，也很自由。 陆雪风觉得珍贵。 先送爸妈到小区楼下，穆亭立刻邀请俩人去家里吃晚饭，说冰箱里菜多，这又放了两天，再不吃该坏了。 他们有段时间没在家里跟父母吃饭了，回去也还得重新去买点食材，冰箱里没什么食物。 宋穆清就没推辞。 穆亭把家里的半只土鸡取下来，也给炖上。 吃饭的时候，她给陆雪风夹好吃的菜，又盛了一大碗汤。 “鸡汤补人，有营养，雪风多喝点。” 陆雪风饭没吃多少，汤倒是很给面子地都喝了。 旁边宋穆清看了看他，碗里剩下点汤底。 陆雪风轻问怎么了。 宋穆清摇头，说没事，又肯定道：“嗯，补营养。” 莫名其妙的。 陆雪风在桌子底下用腿去碰一下他。 旁边宋穆清被这么忽然撞一下，没收住笑意。 惹得两位长辈也觉得莫名，说他：“吃饭就吃饭，笑什么。” 陆雪风吃得挺饱。 饭后坐在沙发上陪穆亭看照片。 穆亭拍了不少，但很多张差不多相似的，她想删就舍不得，就让陆雪风来帮忙做个决定。 不过照片里也不全是她自己和风景，还有陆雪风的身影。 都还挺好看的。 “你看这，都不用调什么就很好看了，”穆亭笑着说，“还是雪风你长得好，又上镜。” 她把照片都私发给陆雪风。 宋穆清走过来，听到对话，便说：“给我也发一份。” “还找我要。”穆亭说他怎么不知道拍。 “你拍得好看。” 宋穆清接下话，夸着自己母亲。 虽然嘴上嫌弃，穆亭也很大方地手一滑，发了过去。 从父母家里回到蓝苑区，已经是晚上了。 陆雪风窝在沙发上休息，这会儿没事情做，才慢慢察觉出累，慢慢溢出来。他精力用了大半，感觉比练舞还要累点。 他躺着放空，宋穆清去了趟浴室，又转去书房拿了两本专业性的书过来。茶几上放着他之前没有收回去的笔记本电脑。 宋穆清在沙发前盘腿坐下。 此时还戴着眼镜，公事公办的，一看就是要工作。 陆雪风不免诧异，“你不打算休息吗？” “我不累。” 然后陆雪风看着这人开始回复起学生发来的信息，打开一个个文件。 “浴缸里放了水，可以去泡个澡。” 宋穆清背对着他忽然开口。 陆雪风反应了下，“给我放的吗？” 宋穆清扭头，道：“昨天不就说想泡澡放松吗？” 他不提，陆雪风都快忘了。 实在是贴心的宋教授。 陆雪风立刻起身去卧室，图方便就随手拿件浴袍，进了浴室。 热水漫过身体，一瞬间感到格外的放松和满足，所有的情绪都被温水掩盖。陆雪风靠在边上，什么都没想。 十多分钟的时间，舒服得快要睡着。 宋穆清一直没等到陆雪风从浴室出来，看了眼时间，这澡泡得有点久了。 他合上电脑，起身去敲了敲浴室的门。 陆雪风差点就要眯过去，忽然被惊动，“嗯？怎么了？” “以为你睡着了，”宋穆清听到他说话的动静，才放下心，“别泡太久了。” “好。” 陆雪风应下。 泡澡太久会胸闷不舒服，陆雪风这会儿也觉得有些热，鼻尖冒了汗，就没拖延。 他站起身，带起一阵哗啦的水声，去冲个了淋浴。然后套好浴袍出来，准备去冰箱拿喝的。 经过客厅，宋穆清正好要把电脑拿回书房去，他问对方：“你要喝点什么吗？” “不用了。” 于是陆雪风就只拿自己的，找了瓶清爽的椰子水，拧开，边喝边走去书房。 他泡完澡后精神好许多，又不觉得累了。之前的床头读物已经看完，他得重新找本书看。 宋穆清把笔电装进了包里，一回身，就看到陆雪风立在书架前，一身白净的浴袍，腰间的带子松垮随意地系着。 却也能看见窄窄的腰身。 他仰着头，正在挑书。 发尾微微打湿。 第84章 袍子底下，是两条笔直匀称的腿。 虽然看着挺瘦，却也有肌肉在里面，是练过舞的腿，紧致、有力量、又漂亮的腿。 宋穆清倚在书桌前，不禁喊他：“雪风。” 陆雪风手里刚选上一本书，还在看封皮，听到声音看向他。 “过来。” 陆雪风以为他有什么事，迈开脚步。 宋穆清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在这人靠近自己的时候，垂眸看向他手里的书。 “什么书？” 陆雪风拿给他看，“看过吗？” 黑色的封皮，一位名作家的手记，宋穆清没看过。 他说没有。 把书放在桌上，又去碰陆雪风的手，拉着。 “做什么？”陆雪风问。 不知道是不是泡澡太久还是水太热的缘故，陆雪风的皮肤都被蒸得透出粉来，到现在也还没有消下去。 眼尾湿湿的，还泛着点红。 宋穆清感觉周围也被这点热气给环绕着，带着陆雪风的味道，清润的香。 他碰了碰陆雪风额前微湿的碎发，说：“头发湿了。” “嗯，洗脸的时候弄到的。” 昨天洗过了，陆雪风今天就没有再洗头，只是泡澡和洗漱，难免弄湿点碎发。 他没在意。 宋穆清也不是很在意，只是觉得此时碎发搭在额前的陆雪风看起来透着一丝说不上来的纯。 一举一动都撩着他的心弦。 实在有点勾人。 他的指尖缓慢从额前往下，触碰着陆雪风漂亮湿润的眼睛，面颊，轻轻吐息的唇，下巴。 直到停在修长的颈上。 陆雪风快要忘记呼吸，感觉他碰到的地方都撩起无名的火，有着灼烧的触感，落至心底。 他想说话，却在看清宋穆清眼底的迷痴之后，无端产生纵容的心思。 也能感受到此刻的氛围不同寻常。 他们的气息都变得有些热。 浴袍的领口宽松，露出颈下滑嫩白皙的肌肤，精致突出的锁骨若隐若现。 宋穆清垂着眼，骨节分明的手指顺着颈窝沿着纵隔直直地缓慢往下。 热意在所有碰到的地方蔓延开，脖颈连同耳后一片，都泛着淡淡的粉。 宋穆清的指腹停住。 他略一挑开领口的边缘，轻按上去。 那瞬间，好似被激起小小的电流，流窜至血液里，一直麻到后脊骨，激起阵阵重叠的热感。 陆雪风的胸口不自觉起伏了下，呼吸乱掉，刚想说话，让宋穆清停下来，却听对方先开口。 “雪风。” 宋穆清声线微沉。 他抬眼，眸子里攒着浓烈的欲/望，深不见底，快要将眼前的人吞没。 “你这里有一颗痣。” 淡淡的，堪称漂亮的小痣。 就在胸口上，靠近心脏的位置。 第37章 37 宋穆清吻上那颗痣的时候, 陆雪风连呼吸都在颤抖。他攥着手心，不自觉用了力，直到指间泛白。 温热的湿润的触感袭来, 将他包裹, 这不只是一个寻常的吻。 原本的小痣变得愈加明显, 连周围白嫩的皮肤都透着红晕, 只是被浅浅吸咬一下就留下了印记, 带着浓浓的引诱。 宋穆清的气息有些沉。 吻缓缓下移。 那点可怜又诱人的, 稍一张嘴, 便被含住。 裹着一片潮热。 陆雪风身子紧绷，大脑简直无法思考。 他无助地拽了拽宋穆清微硬的短发，话语连不成句：“你别...” 他自己从来没碰过的, 被宋穆清这么... 简直羞人。 连着尾椎骨都带着点酥麻。 宋穆清护着他，没让他躲, 缓慢收紧力度, 又跟怀里的人接吻。 浴袍宽松, 好像稍微碰一下腰带都能掉下来。 但两人接触间又一直这么挂着，维持着最后的一点摇摇欲坠的理智。 宋穆清手覆上去，怀里的人立刻便软了腰身。 他转了个反向，把陆雪风抵在书桌前, 让他能够有一些支撑。 “...雪风。” 宋穆清呼出的气息热得厉害, 烫着陆雪风的耳朵, 和他唇上每一处碰过的地方。 陆雪风听到他哑着声说想做。 反应骗不了人。 宋穆清不想停下, 并且有了愈加过分的趋势。 两人都在陷落。 但这是书房, 窗户、门什么都没关, 陆雪风就有点莫名的羞耻感，所以表现得不是那么顺从, 忍不住 去推他，又有点在躲他的触碰。 宋穆清忍了忍，感觉自己被折磨得厉害，他咬一口陆雪风的唇，才问：“不想吗？” 要是陆雪风实在不想，他也不会强迫。 陆雪风颤抖着睫毛，看起来是在紧张，他缓了缓呼吸，“...有套吗？” “有。” “噢，”陆雪风迟钝地问，“什么时候买的？” 他怎么不记得两人回来时有买这个东西。 宋穆清盯着他，“以前就买了。” 陆雪风神情看起来懵，“过期了吗？” “......” 宋穆清说没有。 两人就不说话了，宋穆清摸着他的耳朵，反问：“还有问题吗？一次性问完，别折磨我了。” 听起来耐心十足，但又不是那么足。 陆雪风手贴着桌边，掌心感到有点硌，心乱七八糟地跳着。 第85章 “没了。” 宋穆清安静看了他几秒，忍不住亲了亲他的脸，温声问：“是不是紧张？” 陆雪风看起来是。 但宋穆清也没有就此停下来的意思。 陆雪风第一次感受亲密关系，做这种负距离的事情，难免会不适应和紧张。 面前的人是他喜欢的在意的。 他感觉自己做好了准备，但还不够。 陆雪风想了想，不确定地问：“我紧张的话，你会停下来吗？” “不会。” 宋穆清给出的答案很明确，柔情里带着一丝直白的强势。 紧接着，他又低头，去啄吻陆雪风的唇，手顺着背脊缓慢游走，勾起一阵颤栗。 “会让你舒服的。” 陆雪风几乎沦陷在他这低沉的嗓音里，又听见他难忍地开口；“不想在这里，我们去房间，嗯？” “好。” 陆雪风低声应着。 宋穆清当即就抱起了他。 陆雪风心头一惊，条件反射地去搂住这人的脖子，看起来没什么安全感。 “不会掉的，”宋穆清的臂弯沉稳有力，抱起他并不是一件难事，“你也不重。” 陆雪风感觉脸热。 怎么说他也是个将近三十的大男人，重量不轻。 被这么一抱起来，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刚进门他们就吻了起来。 可能是因为两人都忍耐了太久，所以稍一失控，就意乱情迷。 等陆雪风被放在床上，宋穆清撑在他上方的时候，他才意识到，更应该不好意思的，是此刻。 宋穆清发丝微垂，看向自己的眼神不算清明，藏在微薄的镜片后方。 刚他们接吻的时候，宋穆清的镜框偶尔会压在自己的脸上，冰凉又清晰。 陆雪风抬手，顺着他的脸颊，慢慢摸上去，碰到他架在耳朵上方的银色镜腿。 再缓慢地取下他的眼镜。 像撕下宋教授禁欲的伪装。 陆雪风望进他眼底的情欲，赤/裸/裸的，不加掩饰的。 宋穆清垂了下眸，陆雪风的睡袍领口因为两人刚才的动作而挪动了，锁骨的轮廓清晰可见。 润白肌肤上他咬过的痕迹也还在。 他一直都是清瘦的身形，每根骨头带着点说不上来的美感。 包括后腰上塌陷下去的那根脊柱。 特别的...性感。 宋穆清手一伸，便扯下了睡袍的带子。 “雪风，我抱着你。” 这样就有安全感。 陆雪风耳旁是他的气息，还没正式进入状态，他就已经有些受不了了。 陆雪风没有这个经验，所以每一步都带着些许艰涩。 但是宋穆清表现得足够耐心，不急躁，一点点让他去适应，去忍受。 让他放松。 过了会儿，陆雪风咬着唇，实在感到折磨，贴着宋穆清说了句话。 宋穆清也没再忍耐，撕开了从床头柜里拿出来的东西。 陆雪风难以形容这种感觉。 被宋穆清紧紧拥抱住的时候，他整颗心都是满的，胀的，泡在一汪温热的水里。 有点摇晃。 同时带着点不合时宜的酸疼感。 宋穆清很有耐心，也温柔，但慢慢的，又缓缓变得急促起来。 陆雪风难以抑制地漏出声音，听起来有点难受，他把唇都要咬破了。 宋穆清就亲他，问他是不是难受。 他明明一直都很温柔，又有规律，带着该有的力量。 但陆雪风却说不出话，忽然有点想掉眼泪，眼眶热乎乎的，控制不住一般。 不知道为什么。 宋穆清拇指擦过他漂亮泛红的眼尾，说：“疼的话就咬我。” 他们抱得很紧，呼吸缠绕。 整个过程都进行得有些漫长。 最后那点时间，简直煎熬得厉害，那点灭顶的k感一直持续着，把他整颗心都吊了起来，至云端漂浮，又在温泉湖水里柔软浸泡。 湿漉漉的，迷乱。 陆雪风晕乎乎的，又有些疲惫，不太记得后面的事情。 好像不止一次。 宋穆清换掉东西，又将他抱了起来。 ...... 这一觉睡得很沉。 陆雪风醒来时眼睛都不太睁得开，缓了好一会儿，才让微弱的光亮透进来。 窗帘拉着，留有缝隙，房间透着一丝强烈的光进来。不知道时间。 身旁已经没有了人，陆雪风动了动，还是觉得没怎么睡够。 清早的时候他其实醒过一次，那是宋穆清按掉闹钟，准备起床去洗漱。 两人原本抱在一起，舒舒服服的，这一起就惊动了他。 宋穆清亲他额头让他继续睡，还早着。 今天周一，宋教授有早课，又没有提前请假，推脱不了，必须去，尽管他更想跟陆雪风待在一起，享受事后清晨的温存。 离开之前，宋穆清回到房间，跟陆雪风吻别，告诉他早餐做好了，等他起来微波炉热一下就吃。 陆雪风还很困，小声回答的时候迷迷糊糊，一点不想思考。 这会儿他在被子里翻了个身，只觉得浑身都不怎么自在。 他把这归结后运动过度外加没有睡好的症状，陆雪风拿过床头的手机一看，已经快中午多了。 这时候他才骤然清醒。 第86章 他上班迟到了。 陆雪风手机没有特意设置上班的闹钟，他之前习惯了，有生物钟，到点就会醒过来。 但昨天特殊，导致他这好几年的生物钟，一下子破坏掉。 手机里晋鸿和助理在问他怎么没来剧院，没见到人。 还有宋穆清的消息：「醒了跟我说。」 陆雪风人还在被窝里，给他打字：「刚醒。」 宋穆清那边应该是有空，几分钟就回复过来：「身上有没有不舒服？」 陆雪风看着这行字，想到昨晚发生的一切。 他一点受不住。 没经过历，做什么都是一种新体验，新鲜又刺激，还有点臊。 宋穆清弄得那么重，那么深。 说不舒服是假的。 陆雪风默默打字，淡然处之：「没有。」 才怪。 他在镜子里看见自己身上深深浅浅的痕迹，只能说真的很过头。 他都不好意思去上班，感觉遮不住。 腰啊腿啊都牵着疼。 陆雪风是练过舞的人，实在是不理解自己做完一场爱怎么比练舞还吃亏。 也不是他在动。 不过这跟练舞确实不一样，很多地方的疼都是被掐的撞的，还有咬的，性质不同。 陆雪风洗漱完又回卧室换衣服，他身上是睡衣，倒还算清爽。做完以后两人都出了一层汗，宋穆清有给他擦拭身体，也收拾干净屋里的狼藉。 陆雪风找了件中领的内搭穿上，他得去剧院。 没办法，身为成年人的工作赖不掉。 之前答应过，今天要带两个小演员，这会儿估计都在等着他。晚上还得盯一场演出。 临走之前，他不忘去拉开床头柜看一眼。 宋穆清昨晚是在这格柜子里拿的套子。 他以前一直没怎么注意，也没有东西放里面。这会儿想起来，里面竟然还有一盒没拆封过的。 昨天那一盒已然不见踪影。 都用掉了？ 陆雪风默了默，感觉自己忽然有点热。 ...反正宋穆清是做了挺久的。 他在剧院的工作没落下，兰昕一见到人，还挺稀奇，以为今天陆导不来了。 陆雪风让她去买了杯咖啡过来，给自己提提神。 他今天带人有些累，以讲为主，时不时就得坐一下，站不了太久。 兰昕问：“陆导，你腰疼还是腿疼啊？” 陆雪风语气淡淡：“都有点吧。” 兰昕还挺担心，让他去医院看看，或者买副膏药贴一下。 这好意陆雪风心领了，只是用不着这么麻烦，隔天自己就能恢复好。 下午宋穆清学校那边不怎么忙了，但陆雪风这边还要挺久的，到晚上才结束。他就在实验室拖了不少时间，才动身来剧院找人。 陆雪风抽空去接他。 带着他一块儿，回来继续盯着舞台上演出。 这场演出时间短，就一个小时多点，结束得快。 宋穆清看他忙前忙后，顾这个也得顾着那个，繁琐复杂，但他做这些事来条理分明，很是熟稔，都没有分神的时候。 结束后他俩在后台才有空说上话。 宋穆清把人拉到个没人的角落亲他，亲了会儿，陆雪风笑着躲，他也没松开。 “干嘛。” 陆雪风问。 “有点想你。”宋穆清摩挲着他的耳廓。 这话听起来怪粘糊的。 昨天还在床上负距离接触，白天这么会儿不见，又想念上了。 外面人声攒动，无暇顾及。 陆雪风掀起眼皮看他：“那在学校也想我？” “想着。” 他承认得又快又直接，“想一整天。” 不上班就好了。 这下陆雪风一时没话可反驳，只得说一句：“不专心教学，小心误人子弟。” 宋穆清笑了下，手放在陆雪风腰上，在昨晚他掐过的位置，替他按了按，问：“真没不舒服？” “...没。” 陆雪风在这个答案上莫名执着，不过他得承认，宋穆清现在给自己按捏这俩几下，虽然带着点痒，但还不错。 宋穆清盯着他眼眸，意味不明地追问：“那舒服吗？” 突然问这个问题，陆雪风也是一愣。 “害不害臊？”他热着脸反问。 宋穆清眉目舒展，镜片后的眼睛里噙着温和笑意。 对这话题一点没有害臊的意思。 这时候有脚步声过来。 他手里使了点力，把陆雪风往自己怀里搂了搂，挡住了有人经过时的视线。 没人注意到他们。 在这一方昏暗角落里。 宋穆清低头，压着声儿在他耳畔开口：“我很舒服。” 扣在陆雪风腰间的手渐渐收紧了，气息温热，烫他的耳朵。 “今天晚上也做吧，雪风。” 陆雪风：“............？” 第38章 38 陆雪风很难想象宋穆清顶着这样一张冷静斯文的脸, 说出这样的话。 这人语气听着有商有量的，“雪风”两个字也被他喊得温柔缱绻，是故意在引诱, 实在让人很难拒绝。 但是陆雪风想到昨晚那一遭, 感觉后腰和腿根都在隐隐作痛起来。 陆雪风迟疑：“还...做吗？” 宋穆清见他反应迟钝, 拇指轻蹭了蹭他的脸颊, “是我想。” 第87章 他看向宋穆清的眼睛, 觉得自己可能永远做不到像宋穆清这样直接坦率。 他所有的想法都愿意传达给陆雪风, 不吝啬表达, 还不会害臊。 宋穆清说想做，说不会停下来，还说舒服, 坦诚又直白。让陆雪风明白自己的魅力，以及跟他做/爱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没什么羞于承认的。 两人回去的时候去了趟超市, 家里没什么吃的了, 得在冰箱里囤点食物。 宋穆清买了条鲫鱼熬汤。 鲫鱼的汤鲜美浓郁, 两面煎一下，再放水慢慢熬着，直到汤变白，加点调味, 就足够好喝。 不知道是因为昨天太疲惫, 今天又忙于工作, 还是宋穆清的厨艺太好, 总之今天陆雪风的胃口不错, 吃得也比平时要多些。 宋穆清以前就说过陆雪风要多吃点, 他太瘦，但是这么久以来, 胃口也没见什么增长，今天倒是意外。 等到陆雪风吃饱喝足，宋穆清才笑着说：“看来还是得多运动。” 陆雪风看向他，眉间疑惑。 “有助于增加胃口。” 他解释。 陆雪风顿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话语里的运动到底是指什么，他面颊微热，干巴巴解释：“这没有关系。” 他们一起把厨房收拾了，又切了点水果拼盘。买来的水果数量少，但种类多，留了一半在冰箱，怕吃不完。 宋穆清把水果洗了再切块，陆雪风在旁边没帮上什么忙，倒是在等待的过程中先尝到了几口水果的甜味。 把果盘端到客厅，各自先忙了阵自己的事情。 陆雪风靠在沙发上休息，看了下日历，明天是荀医生说的定期复查的时间，想着要带奶奶回医院检查一下。 他给奶奶拨了个电话过去，给她说起这事。 有好些天没见，两人说完正事，也没有挂断，继续闲聊着。 奶奶问他们周末去农场玩得怎么样，又说起陈阿姨今天晚上非要邀请她去家里吃饭，被招待了。 陆雪风都在听，也跟着笑了笑，说陈阿姨真热情。 “你们吃晚饭了吗？” 陆雪风回答已经吃了好一阵了。 “那小宋呢，在做什么？” 陆雪风就抬眸，转向阳台那抹熟悉的身影。 他说：“小宋在浇花。” 那边宋穆清正好浇完，转身过来，和沙发上陆雪风的目光对上。 他歪了下头，眉眼温和。 陆雪风也扬了下唇。 他跟奶奶慢悠悠地聊着日常的小事，聊起他的先生，一抬眸，他的先生就在眼前，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这种感觉很奇妙，宋穆清早已经自然而然地成为他无比亲近的亲人。 日子简单而温馨。 陆雪风从前从未幻想过这样的生活。 此刻内心悸动不已。 “奶奶。”陆雪风忽然说。 邓玉珍在那头问他：“怎么了雪风？” “没什么。” 陆雪风默了下，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这会儿想要说什么，只是有个念头出来，想要传达给对方，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我觉得...”他想了想，说，“现在很好。” 邓玉珍还以为他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结果不是什么大事。 她宽慰地笑着，也说：“是啊，现在是很好。” 没一会儿，宋穆清朝他走了过来，也在客厅坐下。 虽然陆雪风说没有什么不舒服，宋穆清还是过来给他揉了揉腰，按肩膀，听他跟奶奶耐心地讲电话。 刚碰到腰上的时候，陆雪风就感觉有点痒。 忍不住躲了下。 “别动，我给你按一下。” 宋穆清声音放轻了，用两人听得见的音量说话，奶奶那头应该是听不见的。 陆雪风便没有再躲。 宋穆清按摩的手法合适，不轻不重，刚好够缓解那点酸疼。 陆雪风被伺候得舒服，等他跟奶奶说完挂了电话，才侧过身。 “肚子呢，需要按吗？” 宋穆清显然对他说身上没有不舒服这几个字了然于心，是在嘴硬，他知道的。 因为他对于昨晚两人做了多久，几次，换了多少个姿势，陆雪风身上哪里红了肿了这些事情，比陆雪风自己要更清楚。 “肚子不疼。”陆雪风说。 就是小腹那里稍微有点不太舒服。宋穆清没有弄进他身体里，但是一直被那么d着，谁也受不住。 不过不明显，他自己缓缓就行。 宋穆清轻挑了下眉头，“是吗？” 他回想着昨晚细节：“但你昨天就说那儿难受。” 他也不是指肚子。 宋穆清伸手，手心在陆雪风小腹的位置贴了一下，帮他回忆，“就这里，你捂着说的。” 陆雪风一时无言以对。 脸颊在对方看过来的眼神里不自觉烧起来。 宋穆清不提的话，他就不用再回忆这些过于具体的细节。 陆雪风往他身上扔了个小抱枕过去。 “那还不是因为你...” 他话没说完，又没了声儿。 宋穆清稳稳接过这个抱枕，带着笑追问：“我什么？” 陆雪风不继续说了，他就倾身去吻他。 把人亲得不好喘气，手沿着腰线渐渐往下的时候，陆雪风才费力撑起身子，分开这个吻，轻声问：“就做一次行吗？” 第88章 “嗯？” 宋穆清嗓子里随意地应了声，却有点漫不经心，不知道有没有在听他说话，还是有一下没一下地亲他的唇。 陆雪风保持理智，努力不让自己再陷进去他的温柔陷阱。 “今天想早点休息，”他说，“不能再迟到了。” 再像昨天那么来一次，陆雪风实在是招架不住。 宋穆清道：“你是总编导，谁敢说你迟到？” 他对这些倒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虽然事实的确如此。 陆雪风想了想，说：“传出去名声不好。” 宋穆清轻笑了下，也不知道信没信这个幼稚的说辞，他淡淡“嗯”一声，表示知道了。 “那好。” 他同意。 “还有这个。”陆雪风稍微扯开自己身上这件中领内搭的领子。 露出的脖颈上痕迹明显，过了一天后，颜色深了些，一直到领口里面，都还有。 宋穆清挑眉：“怎么了？” “一天都没消。” 估计明天也还不怎么消得下去。 宋穆清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道：“你也咬我了，要看吗？也还没消。” 陆雪风说：“我没咬你脖子。” 宋穆清这时就把脖子伸过去，到他跟前，距离近，很好咬到的位置：“现在给你咬。” 陆雪风没好气地推他一下，“谁要咬。” 宋穆清笑，眼眸弯着，不逗他了。 陆雪风这才说起正事，让他别弄这么明显。 这几天在升温，下午兰昕还在问自己穿这个热不热，陆雪风没好意思说。 宋穆清“嗯嗯”地应着，回答“好”，只觉得他此刻认真正经的神情真的很可爱，又忍不住想跟他亲近。 搂着他的腰跟人接了个绵长舒服的吻。 再把人抱回房间。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回就进展得比较顺利。 宋穆清换了个让陆雪风更加舒服些的姿势，不让他累着，又在他身下垫了个枕头。 陆雪风迷糊间想，宋教授在这种事上仿佛有些无师自通。 很多时候简直是又凶又温柔。 凶的时候一边吻他一边用力，温柔的时候又慢慢地磨蹭，也是煎熬。 陆雪风分不清自己到底更喜欢哪样，也可能是都喜欢。 因为都很舒服。 所以嗓子眼里溢出来的断断续续的那点声音，尽是羞耻和享受，还有受不了的时候的一点抗拒。 陆雪风不让留下太明显的痕迹，宋穆清就顺从换了个地方咬。 后来陆雪风穿睡衣的时候，薄薄的柔软的衣物布料擦过，他都觉得x口疼。 快结束的时候，陆雪风再次在他上一次咬过宋穆清那个地方，咬了下去，痕迹又深了些。 这次他记得很清楚。 宋穆清却没觉得疼。 之后两人都出了一层汗，呼吸也乱糟糟的。 宋穆清仍然抱着他，没有动，肌肤相贴间，有些烫。 陆雪风闭着眼，感觉脸颊也烫，睫毛止不住地颤了颤。 但也比不上最后那点时间颤抖的力度。 “出了好多汗，”他缓和着呼吸，轻声说，“想洗澡。” 陆雪风不喜欢那种身上粘腻腻的感觉。 “嗯，”宋穆清又问他，“疼吗？” 他最后没忍住，力道没收着。 陆雪风轻轻摇头，想说舒服，但又不太好意思，没说出口。 他就仰头，去亲了亲宋穆清的唇，学着宋穆清问自己的那样，问道：“我咬你，你疼吗？” “不疼。” 宋穆清带着笑说：“舒服。” 在那个时候，只有这感觉了。疼的不疼的，都是这两个字。 陆雪风也跟着笑了声，原来咬他没什么用，宋穆清也不会停下来，也不怎么痛。 不过他借着这个词，说：“我也是这个感觉。” 两人一起泡了个澡，第一次做的时候没有感受到的事后温存，这会儿弥补回来。 只是挨在一起都觉得幸福。 陆雪风被这热汽蒸得犯起困来，很快就回床上躺着，陷入睡眠。 睡前他还在想，现在睡着的话，时间还够，明天肯定能按照生物钟正常醒过来。 不过事实证明，就算只做一次，陆雪风第二天也没能早起。 第39章 39 如宋穆清所言, 的确没人会说他晚到。 不过在熟悉点的人眼里，陆雪风好几天没能按时出现在剧院这事就显得稀奇。 陆雪风向来很有时间观念，对自己各方面都挺严格。 很少出现这样的例子。 于是助理兰昕自然而然认为陆雪风是有事要忙, 挺重要的, 早上再也没发消息去打扰他, 遇到什么事都是等他本人过来剧院再商量。 这阵子演出不算多, 工作上倒没有很忙。 陆雪风更多时候是被邀请去参加些省市里舞蹈相关活动和观看演出, 还同尹宵雨见了两面。 尹宵雨前段时间就已经养好伤重回到了舞蹈团内, 她所在的团有个新作品。 正好团队的首次专场演出, 陆雪风及众多业内被邀请过来看，作为专业人士给出评价。 结束后，两人有空聚在一起说说话。 尹宵雨意外发现陆雪风似乎跟平时不太一样, 精神状态饱满充沛，看起来也很有活力。 第89章 虽然陆雪风日常在工作中也如此, 但还是有些细微差别的。 她调侃道：“陆导最近是容光焕发呀。” 陆雪风瞥她一眼, 不知道她从哪儿得出的结论, 想到尹宵雨刚在舞台上的表现，也夸一句：“你在台上也焕发。” 尹宵雨就笑，她脸上还带着妆，亮片闪闪的, “这哪儿能一样啊。” 单身的跟结婚的可没有可比性, 毕竟宋教授那么会照顾人。 “我那天去剧院没见到你, 听你小助理说, 你早上来得晚了, 还在想你是不是生病了。” 她说着又去瞅一眼陆雪风, 看得出来他气色不错，皮肤也好。 “你这气色挺好的嘛, 害我白担心一场。” 陆雪风闻言，淡淡道：“那倒不是，就是没起来。” “怎么，春困夏乏？” 尹宵雨是这样的，虽然工作很认真，但私底下本人是春天睡不醒夏天没精神，秋天打盹冬天又恨不得冬眠。一年四季都挺爱睡觉的，尤其高强度练舞过后，能睡个天昏地暗。 陆雪风想了想，说：“...差不多吧。” 他确实困乏。 不知道是不是宋穆清开荤以后就收不住了，反正两人之间实在有些频繁。 宋穆清本人又足够持久，一场下来自己都累得慌。 他怀疑宋穆清是把这么多年压抑的那点性/欲，全压自己身上了。 怪受不住的。 尹宵雨了解陆雪风，知道他一般不会有这种情况，虽说春困夏乏，但他现在气色好，血色也好，哪里是需要解乏的样子。 估计还得是宋教授的功劳。 这边留给尹宵雨的休息时间不多，她很快就要回团里记录练舞去。 陆雪风也不打算耽误太多时间，自己还有点事，所以两人都没有多聊。 陆雪风要去一趟z大，也就是宋穆清的学校。 前几天宋穆清告诉他，学校要举办校区教职工羽毛球比赛。 宋穆清在这个搞研究的组里来说，还算是比较擅长运动的，刚好差人，就被大伙推了出来，临危受命。 宋穆清就问他要不要来看看。 陆雪风问了具体的时间和场地。 那会儿他还不能确定自己有没有空，得看时间，毕竟临时有事走不开也没办法，所以陆雪风没给出明确承诺。 宋穆清说“好”，也不是一定要他来的意思，只是说一声，这也不是什么大型的重要的活动，陆雪风有空的话，想来便来。 陆雪风正好回剧院一趟，就拿了顶黑色的鸭舌帽，再乘地铁抵达宋穆清的学校。 进入z大只需要在官方小程序用身份证提前预约一下就可以，方便快捷。 他戴着帽子，刷了证就进到校园里。 陆雪风这几年也时不时被学校邀请去做院系里做个讲座，有空的时候他也会去，实在没空就婉拒了，或者由晋鸿代劳一下。 不过在他看来，舞蹈这东西，也不是多听几场讲座就能有明确提升，功夫在自己。 他们作为圈子里稍有成就的前辈，只能多分享些体验、故事和专业性的内容出来，给大家指名点方向。 之前他进到大学校园来，系里会有专门的人来接待。 但今天的体验感不同，他是来看宋穆清的，不需要什么存在感，简单就好。 陆雪风身形清瘦，穿着打扮一直是比较日常的，混在一群年轻的大学生里，也不违和。 来得有些晚，他就没有提前告诉对方。只希望比赛不要很快结束，能赶上， 他看了看校园里的路线图，记住大致方向，又跟着手机里的导航，顺利找到了此刻正在比赛的室内体育场馆。 看台上已经坐着不少人，学生和老师都有来看的，挺热闹。 陆雪风也不禁意外，竟然会有这么多人来看。 他走过去，坐在靠边上的位置，目光落在球场中心。 他见到了宋穆清的身影。 宋穆清原本就高，即便在一些运动型男士里面，也算突出的。 很显眼。 在球从空中被打过来的时候，宋穆清仰头，目光直接锁定，在意料之中会落下的瞬间，手臂一挥，球拍稳稳击中，打出漂亮的线条。 他应该是会打的，发球接球姿势都算讲究，看起来有技术在，又因为本人帅气，而显得好看，吸引了不少目光。 来参赛的不少教师，也有厉害的人物，大家球风都很稳健。 电子大屏显示着比分。 因为场地多，很多场对决同时进行着。 渐渐的，陆雪风旁边和身后的人慢慢多了起来，有一些刚下课也赶过来看比赛的女生，她们一边看球一边说话。 原本陆雪风不在意她们的谈话内容，过了会儿，忽然从她们嘴里听到了宋教授三个字。 陆雪风坐着没动，暗自挑了挑眉。 这一局结束，休息的时候，宋穆清去喝水。 身边围绕着他的讨论还没有停。大概因为激动，又是特意来看他打羽毛球，她们的声音不自觉提高了些，传过来很清晰。 从她们口中，陆雪风可以得知宋穆清在学生们之间的知名度，就算不是生物系的，知道他的学生也不少。 在论坛里也是讨论度很高的存在。 “我还是第一次见宋教授穿运动装，也好帅。” “他平时也不是运动风，还是喜欢他穿衬衫，特禁欲你们懂吗？” 第90章 “之前那个论坛帖子盖了一万多楼不就是他穿正装那次吗，真绝了，不行我再找出来看看。” “还有他那个眼镜啊啊啊...” 陆雪风不动声色地点开浏览器，搜索了下z大论坛，没想到z大的学生交流中心是公开的，不过游客不登陆是没法发言的，只能看。 他看到热帖里看到好几个关于宋教授的帖子。 陆雪风草草浏览了一圈，提取了一些里面的关键信息，又神色不变地关掉了手机。 最后一场结束，比赛也落下帷幕。 来参加的每位教职工都能有个参与奖。 宋穆清喝水擦汗，环视了一圈，视线又停住。 在看台边缘，他看到一抹熟悉身影。 那人帽檐压得低，精致冷清的脸也盖住一半。 但宋穆清一眼就认出来人，陆雪风那在吵闹人群里也依旧沉静冷淡的气质是掩盖不住的。 他最熟悉不过。 宋穆清忍不住弯了眉眼。 观众陆陆续续离场，陆雪风也起了身。 宋穆清低头去看手机，准备给陆雪风发个消息，但陆雪风的消息先进来。 「我在外面等你。」 宋教授刚回了个“好”，就被一起比赛的人们拉过去拍几张合照，留个纪念。 后面他们又说一起吃个饭，宋穆清婉拒了，没答应。 他收拾完东西就立刻出场馆了。 陆雪风等在外面一棵繁盛的绿树下，挺明显的一个位置。头顶枝叶郁郁葱葱，明亮阳光透下来，落在他身上。 他穿着简约好看，身材出挑，站在那里略微低头，露出的侧脸漂亮流畅，一举一动都像个漂亮的艺术生。 很快就有人过去跟他搭话。 在见到黑色帽檐下隽秀得堪称精致的五官时，不禁一顿，才道明来意。 陆雪风安静听完，才出声冷淡拒绝：“抱歉，我已婚。” 这话一出口，那男生也愣了。 他有最好被拒绝的准备，却从没想过是这样出乎意料的借口。 宋穆清过来的时候，那人刚失落离开，他视线在对方身上停留了几秒。 陆雪风看着他来，也没动，就在原地耐心等着。 只是这过程里，两人都默默望着对方，眼含笑意。 到跟前，陆雪风看清宋穆清额头细密的汗，前面碎发也有点湿，他开口道：“表现不错，宋教授。” 宋穆清摇了下头，对自己这点不够格的技术很清楚，参赛的老师实力都很强。 “重在参与。”他说。 宋穆清想去牵他，想到自己手心都是汗，又忍住了。 “先去我宿舍吧。” 学校给宋穆清分配的宿舍在三楼，是单人间。 陆雪风跟着进门，教职工宿舍条件还可以，也宽敞简约。 不缺东西，看起来待遇还不错。 宋穆清自己以前住了一阵，有精心打理过，宿舍就显得整洁好看。 宋穆清正要去找衣服。 陆雪风拉住他，两人看向彼此。 陆雪风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宋穆清倾身的动作。他眯了下眼眸，直接问道：“宋教授不准备亲我一下？” “洗完澡亲。” 宋穆清克制地说：“身上都是汗，脏。” 陆雪风看他进卫生间，想到之前两人在床上的时候，明明也都是汗，也没见他停下来啊。 这会儿倒讲究起来了。 他去洗澡，陆雪风自己就在宿舍转了转。 床上用品都是干净的，铺好的，宋穆清中午会在这里午休。 一张宽大的书桌都是书和资料，电脑合着。 陆雪风扫了眼上面的实验数据这些，又挪开视线，没兴趣。 宿舍的窗户开着，光线充足明亮。 这会儿有风吹进来。 他走到窗户边，从这里看得见些许大学校园风光。 学校树木苍翠，风景也好。 卫生间的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陆雪风听到门开的声响，刚转身过去，就被拽到窗侧接吻。 陆雪风心里还记着刚宋穆清没亲他这事，故意去推他，不让亲。 但没推动，宋穆清吻下来的力度有些重。 在校园里来来往往的人多，宋穆清又刚打完球，手上身上都是汗，不好太亲密，忍到现在才能好好去亲吻他的先生。 陆雪风也不挣扎了，本来就是故意别扭一下。 没真生气。 两人情不自禁接吻。 呼吸都沉了。 宋穆清头发上的小水珠落在陆雪风脸上，像下了一颗雨。 陆雪风牙齿被顶开，半张着唇，直到舌根发软了，才有点受不了分开这个吻。 “以为你不来了，”宋穆清贴着他的额头，“又给我惊喜，嗯？” “正好有空。” 陆雪风这话说得很轻，落在宋穆清耳朵里却有分量。 见到他坐在看台上的那瞬间，宋穆清心脏都停了一拍，又快速跳动起来。 只觉得喜欢得紧。 一颗心都在他身上了。 那顶帽子被揭开，落在地面。 陆雪风额前碎发也散了下来，发丝柔软又浓密。 宋穆清抬头给他理了理头发。 “戴帽子也好看。”他说。 陆雪风弯着漂亮的眼睛：“净会夸人。” 第91章 宋穆清亲昵地蹭了蹭他鼻尖，“真的。” 两人靠在一起，窗外是校园里听不明晰混在一起的吵闹声，像回到学生时代下课后的那种嘈杂。 陆雪风听着感到恍惚。 “那学生找你说什么？”宋穆清没忘记这事。 陆雪风闻言挑眉：“怎么，宋教授吃醋了？” 说不吃醋是不可能的，宋穆清深知他的魅力，简直是出现一下就会被喜欢一下的存在。 宋穆清去咬他嘴唇。 陆雪风忍不住躲，“我跟他说我已婚。” 他没直接回答宋穆清的问题，但这句话已经是答案了。 他们望着彼此。 宋穆清心头满足，又觉得不够。 “已婚”这两字从陆雪风口中说出来，简直是对他的一场无形的勾引。 陆雪风太知道他想要什么了。 宋穆清眼眸一沉，伸手拉过窗帘，再次又重重地吻了下去。 光线一暗，气氛就变得旖旎。 陆雪风脖颈间都带着痒。 他躲了躲，按住宋穆清不怎么安分的手，对上他视线，笑着说：“宋教授，你知道学生们对你的评价吗？” “什么评价？” 宋穆清心思不在这个话题上，随口应着。 陆雪风记着那些关键词，看着面前的人，一个一个说给他听。 “年轻，帅气，禁欲，斯文，冷静......” 陆雪风语调慢悠悠的，又好听，每发出一个音，都是柔软的羽毛在宋穆清心上扫了一下，勾得他心尖痒。 他没说完，便被宋穆清耐心不足地堵住了嘴唇。 陆雪风闭了闭眼，忍不住想起这些天里这人的所作所为。 只有他知道，现在的宋教授，哪还有平日里半分的斯文禁欲。 第40章 40 两人从宿舍出来, 午后的日光和煦晴朗。 已经五月份了，阳光照在脸上的时候，温温和和的很舒服。 这是在进入初夏升温之前最适宜的时间段了。 “开车来的吗？”宋穆清侧过脸问他。 陆雪风看着面前的人, 空气里散着淡淡的清香味, 是宋穆清身上带来的气息, 他刚闻过。 “没, ”陆雪风知道早上宋穆清来学校有开车, 所以他下午过来就选择乘了地铁, 他说, “等着坐你车。” “那先去奶奶家？” “好。” 宋穆清将手里这个黑色帽子再扣回陆雪风头上，给他理了下碎发就戴上了。 “嗯？” 陆雪风轻笑了下，本来是没打算再戴帽子的。 不过宋穆清想给他戴着, 就戴着吧。 宋穆清牵出手，陆雪风就自然地握了上去, 再跟着身边这人的步伐, 往前走着。苍翠茂盛的树遮在头顶, 他们走在细碎的光阴下。 去到停车的地方，出了校园再往前开。 从这里过去还要些时间。 今天是奶奶的生日，两人打算买些吃的和蛋糕一起带过去。 陆雪风前阵子带奶奶去复查，没什么大问题, 恢复得很好, 继续保持。这是近期收到的最好的消息。 今天过生日, 当然要好好庆祝一下。 宋穆清和陆雪风去街区买了奶奶爱吃的食物, 又一起在花店挑了束鲜花。 他们一起来选花的时候, 那位店员还很惊讶, 认出陆雪风来，说他好久没来买花了。 陆雪风淡淡笑了下, 也意外，没想到对方也还记得自己。 “是有段时间了。”他寒暄着。 之前奶奶在住院，陆雪风路上常常在这里买花带到医院去，为的是让奶奶见到新鲜漂亮的花能心情好，身体也好点。 今日又来这儿买花，是为了庆祝。 寓意大不相同。 店员对他印象深，又不禁对他身边的宋穆清看了看。 那时候陆雪风都一个人来的，这会儿两人一起，身形外貌都很相配的样子，瞧着养眼。 她从两人手里接过挑好搭配的花枝，一边问道：“这位是您先生呀？” 陆雪风点头说是。 “您二位可真配，”店员笑着说，“还有点像呢。” “像？”陆雪风不禁愣了下，问，“哪里？” 他第一次听见这个说法，还从来没有人说过他和宋穆清像。 那女生看出他的疑惑：“是气质啦，带给人的感觉。” 说完，店员去包扎花束，动作熟稔麻利，调整花瓣，再加了几株配草进行点缀。 陆雪风和宋穆清还站在原地，品了品她话里的意思。没等多久，就收到了一束完整漂亮的花。 “眼光也很好呢，搭配的花很好看。”店员忍不住夸了夸。 “谢谢。” 他们付过钱，从花店出来，又去取蛋糕，就在不远处，离得近。 之后直接往奶奶住的小区出发。 陆雪风靠在车窗边，感受到柔和的风往脸上吹。 车子经过一条风格独特的街区，他目光一转，望见不远处有人正在拍婚纱照。 白色的复古婚纱在阳光下很是显眼。 新郎新娘摆了姿势，成为视觉焦点，旁边的拍照打光设备齐全。 摄影师在指导，两位主角没忍住笑场，都望着对方笑了，新娘往新郎怀里靠了靠。 眼眸里都是对彼此宠溺的爱意。 瞧着很幸福。 陆雪风跟身边正在开车的人分享，宋穆清也侧目去看了眼。 第92章 “今天日子好，”宋穆清说，“沾沾喜气。” 陆雪风笑问：“你沾什么喜气啊？” 宋穆清目光落在前方，温声道：“这是好事，沾一沾盼个好事发生。” 总会有好事发生的。 到小区楼下，穆亭就来了电话，问他俩怎么还没来。 穆亭和宋鸿帆也特意过来给奶奶庆生，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的。 他们来得早些，陆雪风和宋穆清也没再耽误，迅速上了搂。 两人把花给奶奶，都祝她生日快乐。 邓玉珍笑着接过来，拍拍他们的手，很是欣慰感动。 快到饭点，今天由宋鸿帆和宋穆清父子俩亲自下厨，最后不忘下一碗长寿面。 陆雪风和穆亭则在外面陪奶奶说话聊天。 吃饭前把蛋糕拿出来，摆上蜡烛，给奶奶戴上寿星帽，还唱了生日歌。 穆亭趁着这会儿准备帮奶奶拍了几张照。 陆雪风不禁诧异穆亭忽然从包里掏出了个相机来。 穆亭笑着解释道：“我想着奶奶平常很少拍照嘛，相机高清，到时候洗出来也好看，可以留作纪念。” 她说这相机也买了好几年了，只有出门旅游用得上，都快放落灰了，今天正好拿出来用用，发挥点作用。 邓玉珍听完，不好意思地说：“那麻烦小亭了。” “这有什么的，都是一家人。” 穆亭让奶奶看镜头，看她那儿。 她先按下快门拍了几张，又拿给奶奶看一下。 邓玉珍也很捧场，说她拍得好。 穆亭看了着这照片，又忍不住说：“哎？待会儿吃完饭我们一起拍张照吧，就像全家福那样的。” 这么久了，他们还没有一张全家同框的照片。 大家都表示赞同。 这顿饭吃得慢悠悠的，也不着急，给奶奶祝寿，又说了些讨她欢心的话。宋穆清惯会说好听的，又知分寸，把老人家哄得合不拢嘴。 不大的屋子里，他们围坐在桌前，笑声说话声混在一起。碗筷相碰间，落至耳朵里的，不是嘈杂，是亲情。 吃完饭收拾好，几个人来到客厅。穆亭已经找好光线角度，提前把相机架好了。 奶奶坐在最中间的位置。 其余人站在她身后侧。 陆雪风和宋穆清挨着站，手牵着。 穆亭调了镜头，定好倒计时，就回到了宋鸿帆身边。 “都笑一笑啊。”穆亭提醒着。 他们一齐看向镜头，面带笑意。 “咔嚓”一声，画面定格，穆亭赶紧过去看，觉得效果不错，光线好，又多拍了张。 穆亭收了相机，笑盈盈地，“到时候我给洗出来，多洗几张，都有份。” 饭后闲聊，大家又把没吃完的蛋糕慢慢解决掉，好在这蛋糕买的尺寸还算合适，五个人刚好能吃完，不浪费。 奶奶听着他们说话，笑容没下去过，她眼睛一眨不眨地，很想要把这个时刻用心记下来。 这是多年以来，过得最开心圆满的一个生日。她向来节俭，也不需要礼物，有家人陪伴在身边就已经足够。 什么都比不上家人重要。 时间有些晚了，陆雪风和宋穆清跟奶奶道别，没让奶奶送，他们回到家。 宋穆清收到了穆亭从相机里导出来的照片，他拿给陆雪风看。 “第一张全家福。” “嗯，”陆雪风看着照片里的人，奶奶眼里的笑意很是明显，他说，“奶奶今天很开心。” 这张照片拍得很好，每个人都带着笑。 是发自内心的那种笑容，整体呈现出来的氛围足够温馨。 很难得的一张照片。 陆雪风的视线忍不住多停留了几秒。 宋穆清这时候问陆雪风：“那你呢？” 陆雪风抬眸，又往他怀里靠了靠，“我也开心。” 宋穆清低头去亲他。 两人安静地吻在一起，唇齿交融的。没一会儿，陆雪风撑着对方肩膀，默默拉开点距离。 他耳朵忽然间红着，眼神不解：“宋穆清，你舔我做什么？” 宋穆清轻笑了下，“有点甜。” 宋穆清舌尖还残留着陆雪风的气息。 是刚刚在奶奶家里吃的那些蛋糕。有奶油香，也有蛋糕味儿的甜。 实在是勾人。 忍不住想尝更多。 陆雪风听得耳朵烫。 宋穆清只是舔了他几下，就不太好意思了。舌尖碰到内里上颚时带着点痒，酥酥麻麻的，让他受不了。 “再亲一下。” 宋穆清继续吻上去。 耳鬓厮磨了好一会儿，才回房间准备休息。时间不早了，两人换了身清爽干净的睡衣，再去洗漱。 他们一起站在浴室的镜子前刷牙，嘴里都是薄荷味的白色牙膏沫。 刷牙和刷杯是新换的情侣款，此刻两人刷牙的动作也有些同步。 陆雪风看向镜子里宋穆清的脸，忽然想到了下午买花时那位店员说的话。 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他漱完口，问宋穆清：“那位店员说我们像，真的有吗？” 这会儿他们都看向了镜子里的对方。 陆雪风感受了下那位女生口中的“气质”。 他一直被人说看起来有距离感，面上冷清，不熟的时候显得冷淡，此刻眉眼里却带着几分柔和。 第93章 和宋穆清看过来时眉目里温润的情绪差不多。 站在一起的时候，他们身上折射的气质莫名地很相近。 融合在一起。 宋穆清也觉得神奇，想了想，说：“好像是有这个说法。” “什么说法？” “在一起久了就会越来越像。” 陆雪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跟宋穆清朝夕相处的，很多细节都藏在日常里，自己不怎么能察觉出太明显的变化。 不过陆雪风也能明显感觉到他和宋穆清之间的同频与相似，在许多习惯上也是越来越近了。 与一个人生活在一起，真的会不自觉向对方靠近。 潜移默化的。 “可能是吧。”他轻声回应。 宋穆清对他的影响真的很大，从他身上，陆雪风也不知不觉学到了很多。 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也获得了爱与被爱的力量。 成为他的底气。 陆雪风琢磨着这些。 宋穆清靠过来，从后面紧紧拥抱住他，“在想什么？” 他呼吸温热，落在陆雪风的耳畔。 宋穆清下巴抵在他的肩颈，又不自觉往里埋了埋，直到鼻息间都是熟悉的陆雪风的味道。 显示出一丝温和的依恋。 陆雪风脖颈里也尽是他有些滚烫的呼吸。 烫得他心口也热。 “雪风，我们也拍结婚照吧。” 陆雪风颈侧肌肤一热，听到他的声音传来，闷闷的，又格外清晰。 第41章 41 陆雪风和宋穆清这两天正在看摄影工作室。 看了好几家的摄影集, 网上展示出来的精修例图似乎都还不错。 但人家做生意，必然是要拿最好看的摆出来，吸引顾客。也不知道轮到自己身上, 拍出来的效果如何。 而且图上的新人基本上都是男女一对。 尽管现在同性结婚的不少, 但市面上出现的同性伴侣结婚照仍然少见。 估计在不少工作室眼里, 两男的不好拍。 陆雪风对于拍结婚照这事实在没经验, 看来看去都挑花眼了, 选不好。 只能找个有经验的取取经。 于是他主动问起了晋鸿, 这位已婚男士。 晋鸿听了一挑眉：“你们要拍婚照啊？” 结婚照一般都是结婚之前就要拍好的, 但陆雪风和宋穆清当时闪婚登记完，也不办婚宴，没顾得上这些, 现在打算补拍一份。 其实没有什么先后顺序，愿意拍什么时候都可以拍的, 没那么多讲究。 他笑着说：“可以啊, 看来感情挺好嘛。” 陆雪风也跟着笑了声。 过年一家人吃饭那天, 就有提过这件事，但是后来年一过，忙工作和别的事情，又抛在脑后。 要不是那天他们看到别人拍, 宋穆清晚上抱着他又说起来, 估计这事还会拖一阵。 既然宋穆清想拍, 就不拖延。 陆雪风问他：“你们那时候是怎么选的摄影？” “不好选, 也看了好多家呢, 你知道小美是个细节控, 要求高又挑剔得很。” 陆雪风自然知道。 徐伊玫本人很有自己的主见，对婚纱照风格, 摄影师水平，修图成片等多个方面都要求严格。 毕竟一生就一次婚纱照，必然是要达到最满意的程度。 陆雪风见过他们的婚礼邀请函，照片拍得很好。 他说：“你们的照片就很不错。” “可不，把我都拍帅了不少，小美更是天仙儿，我们家都挺满意。” 晋鸿说着，拿出手里，翻了翻。 “我给你推荐两家，当时觉得都可以，小美还纠结了，后面选了更贵的这家。” 晋鸿找到工作室的页面，都发给了陆雪风。 “谢了，我看看。” “要我说，这还得选最贵的，钱是花出去了，但看到成图心情好啊，不像有时候虽然花钱了，还憋屈，给自己找气受。” 陆雪风“嗯”了声，一边听，一边垂眸翻着主页看。 钱对他俩来说也不是问题，主要得看服务与成品值不值那个价。 “我把合作过的那家联系方式发你了，你们可以跟她们聊聊，感觉服务挺好的，也好沟通。” “行。” 陆雪风应下来，又道了声谢，都给存着。 晚上回去再跟宋穆清商量商量。 两人聊完，晋鸿又对着陆雪风瞅了瞅，笑了：“感觉你真是不一样了。” 陆雪风掀起眼皮看他一眼，“是吗？” “俩字，”晋鸿伸出两根手指头摇了摇，“幸福。” “得了吧。” 陆雪风没搭理他。 “真的。”晋鸿没跟他说笑，认真的。 以前哪里会想到单身独立的陆雪风有这样的时刻。结婚以后，他自身魅力依然在。 还更迷人了。 挺好。 陆雪风也挺喜欢自己目前的状态的。 和宋穆清结婚不是拖累，而是一种在原来的生活上的锦上添花。 非常自在舒适的。 反正他也满意。 晚上陆雪风跟宋穆清商量着摄影工作室的选择，两人跟晋鸿合作过的那位摄影师简单聊了聊。 对方说让他们有时间的话可以来工作室看一下，当面沟通，正好她今天休息。 第94章 两人觉得没问题。 第二天下午就抽空去了一趟。 这家工作室有自己独立影楼，双层，空间挺大的，分区明显。楼上有在拍写真的，布景精致。 他们见到了昨天晚上沟通过的摄影师，是一小姑娘，看起来年龄不大，自称小何。 不过穿着打扮都挺像挺有个人特色，人也大方随和，听她说做这一行蛮久的了。 她见到两人，面上些微惊讶，原来是一对同性伴侣。她也知道是之前合作过的客户介绍来的，所以招待得很周到。 小何从容地领着他们参观了下，顺便介绍了关于婚照的业务，包括化妆，服装，场地，内景外景这些。 之后他们坐在一块儿，小何问他俩想要的风格，打开了一个自己的摄影册给他们看，个人风格明显，每一张都很好地体现出两位新人之间的氛围，人物与景色各有侧重。 这工作室的人都很有礼貌，咖啡和小零食没少过，工作氛围也挺好。 陆雪风轻声问着宋穆清的意见：“我感觉还行，你觉得呢？” 宋穆清低头，也和他对视着：“嗯，就这家吧。” 挑不出什么毛病，都挺好的。 经过一系列的沟通，陆雪风和宋穆清最终订了下来，付了定金。 因为小何给人感觉挺真诚，尽管拍的同性伴侣并不多。交流过程中他们能感受到想法被尊重和认可，陆雪风才做了决定。 “您二位颜值这么高，肯定是很出片的，只要你们相信我。” 小何对自己挺有信心。 “不相信你，我们也不会特意过来了。”宋穆清接话道。 “哎，荣幸荣幸，”小何亲自去送他们，“那具体细节我们拉个群在里面沟通，慢走啊。” 因为排期问题，前面还有提前预订的几位客人，陆雪风和宋穆清需要等到下周才能拍上。 但也快了。 他们最后决定拍三套，风格不同，室内一套外景两套。当天就能拍完，不会太累。 为了更好的出片效果，这几天陆雪风都没让宋穆清在自己身上留下痕迹。 不然到时候不好遮。 所以宋穆清一直在忍耐。 拍照当天，宋穆清摘掉了眼镜，戴上隐形。两人一早动身就去了工作室，准备换衣服化妆，先拍室内的。 说是化妆，其实他们根本不需要什么刻意的男士妆容，不化妆就已经足够惹眼。 那妆发师还夸他俩皮肤好，最后只是稍微修了下眉，提亮气色，润了润嘴唇。 再做造型。 两人都是衣服架子，出挑的身材和体型，穿哪套都撑得起来，把衣服都提升了一个档次。 换好第一套服装出来的时候，宋穆清看着他，一眨不眨的。 陆雪风走过去，不禁问：“怎么？不合适？” “合适，”宋穆清揽过他的腰，靠着他的耳畔开口，“特别好看。” 几乎一整天，他们的时间都用在拍照上面。 拍结婚照确实是一项看着轻松却很耗费心力的活动。 好在小何经验丰富，很会引导，抓取情绪。 陆雪风和宋穆清这两张脸又上镜，身材好，拍起来一直很顺利，也节省时间。 室内拍完，就换了衣服坐工作室的车去户外。 一行人都很认真负责，拍累了大家就一起聊聊天，休息会儿，还有小面包和小零食可以吃，补充精神和体力。 外景风景好，就更好拍。 小何自己不喜欢过于僵硬的拍照风格，只是让他俩按自己日常的相处模式，怎么舒服怎么来，她会抓取，构图，调整，再适当引导一下眼神这些。 期间有一次两人挨得很近，那会儿光线氛围都合适，小何让他们顺势亲一下。 宋穆清就碰了一下陆雪风的唇。 亲完分开。 没两秒，他又低头吻了陆雪风。 陆雪风没反应过来，眨了两下眼睛，有点不好意思地习惯性靠进宋穆清怀里。 耳朵微红。 “说亲一下，你干嘛？”他问。 这么多人看着呢。 宋穆清也笑，伸手自然地搂住他，低声说：“没忍住，一天没亲你了。” 这话说得轻。 但旁边有人在，也能听得见。 身边工作室的几个女生都情不自禁笑了，一脸磕到的表情，又在心里“哎哟”一声，都被他俩感染了。 最后一个场地，他们一个有湖泊与鲜花的绿野公园。 这回两人都穿着简单的衬衫款式，在这样繁盛烂漫的景色里，显得突出，别有格调。 休息的时候，他们坐在湖泊边的长椅上休息。 手边是工作室特意准备好的一捧花和草，没有刻意去包扎，只是随意缠在一起，有种随性舒适的自然感。 此刻日落浓郁，风也温柔。 宋穆清问陆雪风累不累。 “还好，”陆雪风目光从远处转回身边的人，“不怎么累。” 他们效率高，拍得还挺快。 团队的整个拍摄氛围好，时不时开个玩笑，逗他们一下，也感到放松。况且他们不用僵硬地一直摆姿势，动作自然，所以不太累。 小何给两人拿了点吃的过来。 “辛苦啦，待会儿趁着傍晚天空蓝了以后，再拍几张就可以收工了。” “谢谢。” 第95章 陆雪风接过了她手里的食物。 “我助理拍了些花絮图，我传给你们吧，”小何翻着相册，满意道，“每张都好看哟，原图直出的水平。” “那麻烦你发给我们。” 小何立刻把手机里的新图都共享给他俩。 图多，还等了小会儿。 “你们真的很配，我拍起来特别顺手，每张达到我的心理水准，”小何笑着说，“也算是给我增加经验了。” 她喜欢摄影，就算现在是在上班，只要有灵感就不会觉得累，精力充沛。这回面对着这两人，镜头感氛围感十足，实在难得，恨不得多拍点。 等到日落慢慢沉下去，天空染上蓝调的时候，他们拍完了最后一套图。 大家一起回了影楼。 陆雪风和宋穆清换回自己的衣服。 小何跟他们交待了后续事宜，底片全部都会发出来，到时候他们需要选一些精修图。 之后会做成相框，相册集，得来取一下。 “这花就送给你们吧，”小何把花再塞回陆雪风手里，夸赞道，“您拿着特好看。” “那谢谢了。” “不谢不谢，”小何说，“新婚快乐啊两位先生。” 陆雪风眉眼轻弯：“不是新婚了。我们结婚好久了。” 小何愣了愣，她也有些没想到。 这还是她头一次遇到结婚很久的来拍结婚照。 不过她随即也笑了：“在我这里拍照的，都是新人，不管结婚多久，都算新婚。祝你们幸福如新。” “承您吉言。” 两人承着祝福，拿着这捧花回到了家。 花枝没有修剪过，看着有点乱，花和草合在一起，乱也有乱的格调。 他们先把这花给装进花瓶里。 陆雪风才躺回沙发休息，这会儿才觉得腿脚有点累。 今天站了很久。 陆雪风给自己捏了捏腿，松松肌肉。 宋穆清问：“腿累了？” “有一点。” 宋穆清坐回他身边，给他按了按。 陆雪风安静看着眼前的人，垂下的眼睫直而浓密，鼻梁挺直。 他不自觉靠近，支起身子，“宋教授，你不戴眼镜也很好看。” 宋穆清轻抬眼眸，“是吗？” 让他带着隐形，还有点不适应。 他回来就给摘掉了。 “嗯。” 陆雪风应着。 此刻宋穆清头上的发型还没变过，依旧是白天那样，帅得不行。 陆雪风想到他的装扮，又忍不住说：“今天拍了三套，你知道我最喜欢你穿哪套吗？” 宋穆清的手还停在陆雪风的脚踝上方，他对上陆雪风的眼睛。 “哪套？” “西装那套。” 特别禁欲迷人，衬得整个人修长挺拔，还很能干。 “很喜欢？”宋穆清问他。 “喜欢，”陆雪风压着声儿说，“想扒衣的程度。” 宋穆清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 这跟勾引有什么区别。 宋穆清心里头觉得燥，手指一点点顺着匀称的小腿摸上去，所及之处，带起炙热的温度。 陆雪风忍不住收回了腿，又被这人压下来接吻。 今天还没好好亲过。 这会儿怀里的人又故意撩他。 温热的唇瓣贴在一起，就分不开。 宋穆清温柔的舔舐里带着一丝不由分说的强势，掐着陆雪风的下巴，用力吻进深处，手也撩起一片火。 陆雪风给出回应，双手情不自禁环上了他的脖颈。感觉颈窝处被吮出湿热的烙印。 宽松衣摆刚被撩上去露出漂亮紧致的腰身，随即肚子里就传来一道很响的“咕噜”声。 划破暧昧的气氛。 下一步的动作夏然而止。 一时安静。 宋穆清都愣了，呼吸还热着，忽然感觉被降温。 陆雪风小口喘着气，不知道是被亲的，还是不好意思的，脸又红又热。 他眨眨眼，说：“...宋教授，我饿了。” 拍了一天照，除了早上那点食物，还没好好吃过一顿正餐。 宋穆清趴在他身上，忍了又忍，再开口时，话音带着点笑和无奈，却是宠溺。 “想吃什么？给你做。” 第42章 42 宋穆清自己那点火还没怎么灭下去, 就先起来去给人做晚餐了。 陆雪风跟着他到厨房，怪不好意思的。 他凑到边上，问他：“吃什么啊？” 刚宋穆清问自己想吃啥, 陆雪风一时没想到家里还有什么, 让他随便做点。 太饿了, 吃什么都行。 “炒饭, 吃吗？” 宋穆清看到冰箱里还有昨天煮多了没有吃完的米饭, 想到陆雪风这会儿肯定饿, 炒个饭方便省时, 就能早点吃上。 陆雪风眼眸弯弯的，说要吃。 宋穆清找到奶奶之前拿过来的腊肠切片，干香菇清水泡发, 再切点洋葱块。 流程简单，用不着帮忙。 陆雪风用眼睛看, 也差不多会了。 这段时间里, 他经常跟着宋穆清待在厨房, 很认真看他做饭的流程。 每个步骤看似不怎么难，但是宋穆清就是能把米饭蒸得香软，把菜做得美味。 而且宋穆清爱干净，案板和台上都不会留下什么污渍, 他擦得快, 每一步都利利索索的, 看起来享受。 第96章 做饭也认真。 宋教授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实在是过于优质的存在了。 洋葱下锅先炒软, 再放腊肠和香菇炒出香味来, 加入调味。油香菜香都冒出来，这会儿瞧着已经就很好吃了, 宋穆清把米饭也倒进去。 放了一夜的米饭最适合做炒饭，水分少，炒出来粒粒分明的，吃着口感好。 等炒匀以后，撒点葱花拌一下，就盛出来，分两盘装。 两个人刚好够吃。 炒饭吃着会有点干，油多也腻，宋穆清顺便又打了碗紫菜蛋花汤。 一起端过去。 那会儿陆雪风已经坐在餐桌上吃上了。 宋穆清问他怎么样。 陆雪风竖起大拇指，夸特别好吃。 很捧场。 不过两人确实都饿了，炒饭和汤都给解决掉，一点儿没浪费。 陆雪风摸着肚子，看桌上的空盘子，感觉胃里满满的。 这一顿吃得很是满足。 填饱肚子的幸福感在此时油然而生。 他们坐了会儿，随意地聊了会儿天。 宋穆清再把盘子碗筷叠起来，拿到厨房去，开着水龙头在洗碗。 陆雪风轻轻贴过去，这会儿心情很好，不自觉揽上他的腰。 宋穆清暗自扬唇，没说什么，继续忙自己手里的活，任由他抱着。 很快，陆雪风的手就不安分地往他腰上摸了摸。 他腰窄紧实，有着恰到好处的薄肌，不夸张又有力量感。 好摸。 宋穆清把盘子冲干净，立在旁边的餐架上，再按住了陆雪风逐渐放肆的手。 “往哪儿摸？”他一挑眉。 陆雪风轻笑，老实了。 他觉得宋穆清的手心很热，明明刚碰过冷水。 陆雪风靠着这人，微微仰头，问：“宋穆清，你哪来的肌肉，背着我偷偷健身了？” 宋穆清听他这忽然间盘问的语气，忍不住笑，“本来就有。” 陆雪风淡淡应了句“是吗”。 第一次和这人坦诚相对时就发觉他的身材不错。 这么久过去，仍然维持得很好，很难不相信是在刻意保持身材。 “况且，”宋穆清转向他，话音里带着点意味深长，“不是有在运动吗？” 他特意把“运动”俩字画了重点，故意的。 陆雪风面上微热，瞥他一眼，“练着什么了？” 宋穆清盯着他，倒是认真回答：“腰腹。” 说完他又补充了俩字：“天天。” “......” 陆雪风一时沉默，对上宋穆清的眼神。 他不禁伸手推宋穆清一下，无奈笑着，“你少夸张。” 哪有天天。 那他还活不活了？ 宋穆清也笑，拉过这人的手，把人搂进怀里温温柔柔抱了会儿。 他轻声回应：“是你不让。” 陆雪风摸了把自己的耳朵，热的。 宋穆清微微蹲了下，再手臂一使力，将陆雪风整个人抱了起来。 他怀里有安全感，也沉稳。 陆雪风知道自己不会掉，对此早已习惯，所以很轻松地揽过对方的脖子。 他感觉宋穆清正在往房间挪动。 陆雪风这会儿还没消化，肚子撑着呢。 他提议道：“我们找部电影看吧。” “嗯？” 陆雪风被他抱着，所以视线要高一些，他略微低头，看着宋穆清的眼睛，“我还没消化，肚子好饱。” 于是宋穆清转个了方向，把人抱到了客厅。 他关掉头顶明亮的灯，打开投影仪。 两人翻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部都没看过又还算感兴趣的影片。 陆雪风盘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个抱枕。 半个小时之后，他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让宋穆清坐到他身边来。 宋穆清挪了挪屁股。 陆雪风顺势躺下，头枕在宋穆清的大腿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两人维持这个姿势又看了二十分钟。 陆雪风目光落在屏幕上长相不错的男主角，说：“他穿西装没有你好看。” 宋穆清低了头，借着不怎么明晰的光亮去看躺在自己腿上的陆雪风。 “是吗？”他轻声问。 “嗯。” 宋穆清抬手，掌着陆雪风的半边脸颊，拇指蹭了蹭他的眼下薄嫩的皮肤。 “那我穿衣柜里的哪套最好看？” 陆雪风觉得都很好，不过他仔细想了想，说：“深灰，双排扣那套。” 那套的灰色很高级，稍显宽松的版型不会过于正式，又很好得体现出肩宽腿长的优势，衬得整个人斯文高贵，带上眼镜后的禁欲气质简直扑面而来。 宋穆清知道他说的是哪套了。 他就穿过一次。 没想到陆雪风印象那么深刻。 陆雪风说完继续看着电影，宋穆清心思却不怎么在屏幕剧情上。 想到吃晚饭前陆雪风撩拨自己的话语，说喜欢他穿西装。 一想起来陆雪风低低的声音和那会儿看自己的眼神，宋穆清就没法做到沉静。 过了会儿，他说：“等我下。” 说着他就起了身。 陆雪风坐起来，看到宋穆清走进了房间 他也没多想，继续看回电影，不想落下剧情。 没多久，门重新被打开，宋穆清步伐沉稳地走了出来。 第97章 他好像换了身衣服。 走近自己的时候，屏幕投过来的光亮让陆雪风看清面前的人。 陆雪风不免一笑，带着些许惊讶：“你干什么啊突然换衣服？” 宋穆清换上了那身他说最喜欢的西装。 领带打着，眼镜也戴着。 电影的光影明灭闪烁，映照在他分明的五官上，深邃又迷人。 “不是说喜欢吗？” 宋穆清回到他身边，逼近，盯着陆雪风漂亮的眼睛，想要从里面看到喜欢的证据。 陆雪风心莫名跳得有点快。 却也没有闪躲，抬眸直视着面前的人。 下一秒，陆雪风抬手，拽住他的领带，把人扯到自己跟前，隔着咫尺的距离。 稍一靠近就能吻到对方。 在此刻这样旖旎温和的氛围下，无声对视，空气在迅速升温。 电影还在放着，音乐与对话落至两人耳朵里不再清晰。 陆雪风缓慢眨了下眼，此刻开口的语气也带着深意。 “宋教授，你这是在故意勾引我吗？” 宋穆清也没否认。 “想扒衣的程度？” 他重复对方说过的这句话语，握住陆雪风的手，轻笑了下。 轻淡的笑声在此刻显得格外撩人。 “给你扒。”他说。 第43章 43 陆雪风心头猛得一跳。 宋穆清顶着这张脸, 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蓄意勾引。 陆雪风没有忍着，用力把他往后一推, 抵在了沙发背上。 紧接着, 腿一抬, 直接跨坐到宋穆清的腿上。 他把人压着, 不让动。 宋穆清这时轻轻挑了下眉, 顺势搂住他的腰。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 宋穆清看得见屏幕的光投过来, 落在陆雪风柔软的头发上。 边缘每一根发丝都带着点亮，变得清楚起来。 而他的神情此刻晦暗不明。 陆雪风垂着眼，目光在这人硬挺的胸膛停留两秒, 再抬眸，压低了声音：“宋教授, 你故意的吧？” 宋穆清知道自己对这没有抵抗力。 故意这么弄。 宋穆清握在他腰身的手微一使力, 把人往自己怀里带。 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近。 宋穆清没有回答问题, 却问他：“喜欢吗？” 陆雪风轻笑，承认得很直接：“喜欢。” 简直喜欢得要命。 陆雪风手还按在这人身上。 此时的宋穆清发型仍然一丝不苟，镜片下的双眸深邃隐忍，陆雪风去松了松他的领带, 没扯下来, 又慢条斯理地解开对方白色衬衫上的两颗扣子。 露出点勾人的锁骨。 身下的人就有了一种克制与失控的混乱感。 陆雪风没再往下, 细瘦分明的手指摸了上去, 碰到锁骨边那点露出的皮肤时, 指尖凉意明显。 宋穆清呼吸一紧。 做这件事的时候, 陆雪风一直盯着对方的眼睛。 两人都显示出一丝克制，但眼里已经有了想将对方吞噬掉的念头。 都在极力忍耐。 宋穆清气息微沉, 见陆雪风似乎没有了要继续的动作，轻问：“就这样？” 陆雪风勾唇，贴在这人耳边，轻声回答：“穿着做更有感觉。一会儿再脱。” 宋穆清去吻他，把怀里这人的手带着往下，解开了皮带扣，清脆地一声响。 比电影的背景音更加明晰。 宋穆清亲他的动作带着点凶的意思，忍不住咬他的唇，一点没让陆雪风躲。 呼吸滚烫地落在陆雪风耳畔，烫着他的耳朵。 宋穆清含了下他的耳垂，用力把他抱着，才哑着声引诱：“陆导今天主动点，就当奖励我。” 耳边这足够低沉性感的声线，让人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等陆雪风真的这么做了，才觉出一丝困难。 他撑着宋穆清的肩膀，忍不住小口吸气，微仰了头，露出漂亮纤长的脖颈。 过了阵，陆雪风埋在宋穆清肩头，努力放松和呼吸，整个人有些抖，抱着宋穆清慢慢动起来。 陆雪风刚刚话里的“一会儿”，持续了很长时间，也不止是一次。 宋穆清本人隐忍克制，像个正人君子，西装一点没乱，倒是自己乱糟糟了起来。 那会儿宋穆清还故意笑他，把他往下压了压，说：“不是吃饱了吗？怎么没力气...嗯？” 陆雪风气得想咬他。 到后来，他才体会到宋穆清口中的力气是什么程度的用力。 宋穆清不再忍了之后，就也没那么温柔，每个动作都带着狠劲，像是憋了很久，要一次性讨回来。 电影放完，没了背景音。 客厅里只有两人深度接触弄出来的声响，砸进耳朵里清晰又羞耻。 沙发上结束以后，又被抱着来到卧室。 陆雪风不得不承认，穿着西装带来的感觉要比平时来得更加浓烈。 宋穆清额前垂了几缕碎发。 也始终没有摘下那副斯文的眼镜。 陆雪风控制不住地掉了几滴泪，眼睛红红的。只觉得又累又爽，这种复杂的体验从脑海里持续不断地冒出来。 依稀记得自己扒掉宋穆清身上这套正经撩人的西装时，已经是很晚了。 就算只穿衬衫，做起来也很够劲儿。 陆雪风被z得发疼，嗓子眼里没一句是完整的，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一直在抖。 第98章 而他常年练舞的身体又足够柔软，什么姿势都挨得住。 契合得很。 他们陷入一场层叠起伏的欲潮，久久没有停息。 第二天陆雪风醒来的时候，宋穆清还躺在他身边，没去工作。 他恍惚间才想起，今天是周末。 难怪昨晚宋穆清那么放纵。 他俩直接睡到了客卧来，主卧实在乱得厉害，根本没法睡觉。 陆雪风身上是哪哪儿都疼。 他靠着身边这人，意识缓慢回笼，昨晚的一切印在脑海里。 宋穆清根本没有戴...。 最后还是在浴室弄了好久给引出来的。 那种感觉仍然很清晰。 陆雪风脸热得厉害，忍不住想，他再也不去故意撩人了。 最后遭殃得还是自己。 但陆雪风必须承认，宋穆<a href=https:///tuijian/qingchuan/ target=_blank >清穿着这身正装进入的时候，他隐忍克制的神情，真的很性感。 没人能不为之心动。 宋穆清感觉到怀里的人动了动，这会儿也跟着醒来，不自觉把陆雪风抱得更紧了些。 “雪风，早。” 陆雪风说：“...不早了。” 这才发觉自己嗓子有点哑。 宋穆清低低地笑了，胸腔里也跟着带着点震，闷闷的。 他亲了亲陆雪风额头，手碰着陆雪风的腰，习惯性地按了按，开口声线温柔又满足：“今天任你吩咐。” 在这一点上，宋穆清倒是很体贴。 能够把陆雪风伺候得服服帖帖。 他会照顾人，每次结束以后都会把两人清理得干净舒服，可以安心入睡。 这回实在有些过头，怕陆雪风不舒服，还给他擦了药膏。 于是这一整天，两人都腻在一起，除去收拾好昨晚的狼藉，吃饭，基本上没做别的，也不用去思考什么，称得上在浪费时间。 但他们心里头是愉悦的。 只要跟彼此待在一起，什么很好。 陆雪风和他窝在书房的懒人沙发上看同一本书，午后阳光温和地铺下来。 现在天气有些热了，陆雪风穿得薄，宽松的领口不用拉下来就能看到深深浅浅的痕迹。 其实不止。 他身上腿上多的是。 很久之前，陆雪风以为和宋穆清结婚，是占了人家的便宜，现在看来，自己才是被占便宜的那个。 陆雪风想着这念头，忽然间淡淡笑了下。 宋穆清把书合上，低头，亲到陆雪风的耳朵。 “嗯？”他低着声问，“高兴什么？告诉我。” 陆雪风说：“宋穆清，你占我便宜。” 宋穆清闻言，也笑，靠着陆雪风耳畔亲昵地蹭了蹭。 “嗯，我在占你便宜。” 他顺着陆雪风的话说着，一点也不否认，也没什么需要否认的。 顺从让人没法有脾气。 陆雪风说他烦人。 - 收到摄影工作室修好的照片的时候，已经一周后的事情了。 底片多，精修图也有几十张。 都是两人亲自挑选的，每张都很好看。 不得不说那位小何摄影师真的很会拍，氛围情感人物都表现出来了，是很珍贵的照片。 陆雪风和宋穆清看着挺满意，他们把照片、相框以及相册本一起取了回来。 两人周末在家里没什么事，特意布置了一小面照片墙出来，把它们摆上去。 装饰效果还不错，很是好看。 床头和书房也各自摆了一份，看着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原本家里墙面有些空的地方，也被这份爱意填满。 后来穆亭给他俩送洗出来的全家福，过来也看见了，笑着说真好，真好啊，连连感叹了好几声。 她也喜欢这些照片。 穆亭自己保留了一份底图，越欣赏越是喜欢，实在忍不住在朋友圈里发了几张炫耀出去。 引来评论区一片赞叹和夸奖。 两人把家里布置好以后，陆雪风躺在地毯上发呆。 宋穆清靠过来和他挨着躺下，也跟着他发呆。 两人安安静静不说话，就感到美好，日子就这么慢慢过去了。 陆雪风在幸福之余回到自己的工作状态，今年上半年他的舞剧演出结束以后，他就专心沉淀下来，创作起新的舞剧剧本来。 时间看起来充裕，但创作新作品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对自己要求严格，也有压力。 所以耗在剧院练舞室的时间变得多了起来。 宋穆清倒是说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只按照本心创作就好。 舞迷太多，想要回应她们的期待，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负担。 宋穆清不希望陆雪风陷进漩涡里面。 陆雪风也知道这个道理。 他只是希望自己的作品能打磨到极致。 现在进展缓慢。 他一忙起来，经常练舞到忘记时间，回来得晚，又累，很快就休息了。 起初宋穆清每天在剧院等他，后来陆雪风就不让了，宋穆清也还有自己的工作，总不能一直把时间耗在等他回家这件事上。 两人待在一起的时间不多。 但每天晚上睡在一起，宋穆清知道他累，也不折腾了，只接个缠绵柔和的吻。 夏天越来越热了。 走在路上，阳光的温度灼烧皮肤。 吹来的风不够解热，挂在树上的叶子无精打采，漫长又炎热。 第99章 后来宋穆清在家里改装了一间舞蹈室，连接书房。 陆雪风不用再经常跑剧院去。 陆雪风自己在哪里跳舞都是一样，他没什么特定的地点。 但夏天待在家里还是更舒服些。 这段时间的创作到了瓶颈期，怎么都不满意，也不顺利，又或许是天气燥热的原因，整个人也不算沉静。 但不至于太焦虑，他自己能解决好。 偶尔，陆雪风靠在舞蹈室的镜子旁，一坐一下午。 那天傍晚，宋穆清左手抱着一束很漂亮的花，右手拎着陆雪风爱吃的食物。 陆雪风惊喜接过，问：“今天什么日子？” 宋穆清说：“一个普通的日子。” 他只是想送陆雪风花。 不分什么时候。 不是只有节日纪念日才有送花的特权。 两人一起把花插进花瓶里。 吃过饭，他们坐在家里的露台看夏天，暮色下的暑气还未消散。 但日落浓郁得像一幅画。 屋里开着空调，他们坐在这里吹热风，喝着冰咖啡。 宋穆清这时候问起他的创作是不是不怎么顺利。 陆雪风却很意外他怎么察觉出来的。 宋穆清很难解释。 只是能从陆雪风平日里的状态看出来，他有固定的作息时间，但这些天夜里会睡不着，是在想事情。 在宋穆清看来，陆雪风在擅长的事情上本该有足够的自信，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要怎么表达。 陆雪风听完，不由得笑了：“这么了解我？” 宋穆清侧目看他，轻轻歪头道：“我是你的家人，不应该了解吗？” 这话说得自然。 陆雪风听着很顺耳，他想了想，说：“但我好像还没有这么了解你。” 作为伴侣，他好像做得不太够。 宋穆清笑道：“我们从结婚开始，不就是在互相了解的过程中吗？现在也是。” 很多细节都在生活的日常里。 潜移默化中，他们都在靠近彼此，知晓彼此。 况且，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人能百分百了解对方，甚至有人连自己都不了解。 宋穆清对此不在意，只是看着陆雪风，眉眼比落日温柔：“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陆雪风点头，笑了下。 宋穆清转回之前的话题，问：“问题能解决吗？” “能，”陆雪风回答得很肯定，他对自己有信心，“但需要一点时间。” 他知道自己能解决。 宋穆清也相信他可以。 陆雪风望着远方渐渐淡下去的太阳，感觉热风在往脸上吹。 茶座上的透明冰块在杯子里融化。 “可能只是天气太热了。” 他开玩笑地说。 最后一点日落快要消失的时候，整座城市橘光倾泄，宋穆清把人抵在露台接吻。 咖啡的香气在唇齿间传递。 夏天明明天气干燥，皮肤挨在一起却黏湿湿的。 两人都出了点汗。 陆雪风摸到宋穆清短袖下背部的一层薄汗。 亲了会儿，陆雪风从对方唇上分开。 “热。”他说。 宋穆清搂着他，“是很热。” 但依旧没有分开的意思。 还靠在一起。 宋穆清撩开陆雪风额前碎发，看到他暮色下有些浅的瞳仁。 “跟我去避暑吧，雪风。” 宋穆清邀请着眼前的人：“正好给自己一点时间。” 第44章 44 宋穆清家里在屏城乡野有一栋别墅。 那里风景优美, 气候还算温和适宜，夏季不会太热，很适合避暑和养老。 早些时候, 这别墅是宋穆清的爷爷奶奶住着的。 两位长辈在这边修养身体, 悠闲自在。 爷爷奶奶过世以后, 房子也没卖出去, 穆亭和宋鸿帆每年也会回到这里小住一段时间。 把别墅打理一下。 今年夏天他们没去, 准备出门旅游一阵。 陆雪风请了半个多月的假期, 宋穆清学校工作结束的第二天, 两人带着奥利就动身出发了。 已经是夏天里最热的时候了。 他们开一辆车，带两个行李箱和一只狗，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顺利抵达。 来之前, 因为别墅很久没住人，穆亭想着他俩回去打扫起来肯定累人, 所以她还提前请人把别墅里的卫生都给打扫好了。 她倒是很支持陆雪风和宋穆清一起来屏城避暑, 感受下自然风光, 给自己放一放假，还能过过二人世界，促进感情。 顺便把奥利也带着玩一下。 车停在门口。 两人拖着箱子慢慢走进去，奥利兴奋地跑在他们前面, 先在草坪上打了个滚儿。 阳光依然很强烈, 但比不上在梧市的那种烘烤皮肤的热。 “我很久没有回来了。”宋穆清看了眼面前的白色别墅建筑, 还跟记忆里的一样。 不是那种高大庄严的华丽风格, 两层半的楼层, 平实而精致。 刚建成那会儿还比较简朴, 后来又慢慢装修，改成了穆亭很喜欢的风格, 家具、装饰什么的都是顶好的。 陆雪风被这光线充足阳光晒着睁不开眼，眯着眼眸说：“很美。” 来时看到沿途景色，就感觉到这里风景宜人，远山环绕，树木苍翠，还有一片宁静的湖。 第100章 院落是分割的绿色草地，草木茂盛，因为很久没有打理而显得有点乱，边上长出野花杂草。 奥利乖乖停下来等他们，又对着小野花嗅来嗅去的。这里它跟着穆亭和宋鸿帆来过，比陆雪风还要熟呢。 他们沿着青色碎石板进到房子里面，先把东西放下。 室内是简约明净的风格，足够宽敞，都是穆亭一手操办的。她审美好，一进室内环顾四周，就能想象得到住在这里有多美好。 两人一路过来又热又累，东西还没收拾，先倒在沙发上休息。 户外阳光热烈，隔着玻璃窗看得见夏天的热气。 屋里阴凉。 陆雪风心里的燥热也渐渐地消下去。 小狗到处逛，又跑到后院撒泼去了，没管它。 陆雪风转了个方向望向窗外，外面浓郁的绿意让人感到恍惚，与城市喧嚣隔绝。 “晋鸿那时候问我请假去干嘛，我说避暑，他还不信，”陆雪风说，“这里景色太好了，感觉在度假。” 宋穆清笑了笑：“那就享受假期，不想别的。” “嗯。” 他以前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请假出来给自己放松，只是因为这个夏天太热。 很奇妙。 但宋穆清就是带着他这么做了，不去顾虑太多。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上楼放了东西。二楼房间很多，宋穆清一直有自己的卧室。 二楼的视野更好，窗户大开，带着凉意的风持续不断地灌进来，白色窗帘随风飘扬，在空气里泛起涟漪。 陆雪风站在窗边，宽松的短袖被吹得鼓起来，蓄满了风。 他闭了眼眸，感受着风尽情穿过身体。 吹散夏暑。 “好舒服。”陆雪风说。 宋穆清走到他身边，也跟着吹了会儿风。 刚来第一天，还有很多要准备的。 家里一无所有，没有吃的。院子里也是杂乱不堪。 这天下午，他们休息够了，又开车去了趟城里采购食物。 买了够吃一周的食材，水果和狗粮。 回来时，因为太热，陆雪风手里拿着根白色雪糕。 他咬掉一半，觉得实在太甜，嘴里有点腻，又伸手递给了宋穆清吃。 买了不能浪费。 回去的时候车停在原位，两人下车把装着东西的纸箱子往屋里搬。 奥利跟着他俩跑来跑去，什么忙没帮上，来回几趟倒把自己折腾热了，坐在房子的檐下吐着舌头散热。 宋穆清搬完最后一箱再回来时，准备把车换个合适的位置停好，外面正好出现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好奇地往院子里张望。 宋穆清倒是有耐心，在他跟前蹲下：“小朋友有什么事？” 那小孩儿不说话，眼睛圆溜溜黑漆漆的，眨巴几下，瞧着有些害羞，不好意思开口。 身后有人在喊“圆圆”。 她跑着过来找人，把小女孩拉着，跟宋穆清道歉：“不好意思啊，小孩爱乱跑。” 宋穆清起身，笑着说没事。 那女士对着面前的宋穆清瞧了瞧，又看向身后这栋别墅，诧异着：“这...以前这儿住着宋家的老爷子，我瞧着你有点像，你是...？” 宋穆清解释道：“他是我爷爷。” “啊，”邵芳点头，笑了笑，“没怎么见过，认不出。” 她说自己家就是隔壁那家。 家里的老人跟老爷子老奶奶邻里之间有过来往，关系不错，也受到过关照。 又说原来宋老爷子的亲孙都长这么大了，时间过得真快。 两人说话这会儿功夫，在屋里把东西分好了的陆雪风也出来看，寻思着宋穆清停个车怎么这么慢。 他拿着瓶水走过来，见宋穆清在跟人聊天。 “圆圆觉得你们家别墅好看，又喜欢那些花，经常来看，我刚一瞧，这怎么突然停了个车？” 邵芳说的是门口栅栏旁那些快要凋谢的蔷薇花。她说着也看向陆雪风：“原来是你们回来了。” “有假期回来待一阵。” 邵芳笑道：“那敢情好啊，可以休息休息。” 她说完，目光在面前的人身上转了转，眼神疑惑：“你们俩兄弟长得真标志，就是不怎么像呢。” 闻言，两人都笑了。 太阳照在身上热烘烘的，他们说了这么久额头上都有汗。 宋穆清邀请着：“要不进来坐坐吧？喝口水。” “不了不了，回去还有事儿呢。” 邵芳拒绝道，拉着圆圆准备走了，又说他俩有什么需要的就来隔壁找他们。 邻里之间的，不用客气。 圆圆眨着眼睛，看到了那条跟着陆雪风过来的奥利，往邵芳身边躲了躲。 陆雪风说别怕，它不咬人。 奥利如此可爱亲人，头一回遇到见着自己躲的，眼神委委屈屈。 陆雪风摸了把它的脑袋。 圆圆小声问：“叔叔，我可以来这里玩吗？” 宋穆清说可以啊。 邵芳连忙说谢，又让圆圆不要给两位叔叔添麻烦，拉着小孩儿回了自己家。 两人刚搬完东西挺热的，在太阳底下出了一身汗。 赶紧回去。 宋穆清把冰水一饮而尽，将瓶子扔进垃圾桶。 陆雪风想到刚那阿姨说他俩兄弟，就觉得挺有意思的。 第101章 她没想太多，也不是故意的。 陆雪风也没解释，就算被误解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他们待的时间并不长。 宋穆清凑过来亲他一下。 他们顺势接了个吻。 摸着对方皮肤都是热的，还没开始做什么就已经是汗津津的了。 陆雪风觉得越亲越热，就没亲了。 陆雪风说自己现在要去洗澡。 宋穆清贴着他，说一起。 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将近傍晚，两人换上宽松休闲的短袖短裤，一身轻松。 白天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都饿得不行，宋穆清在厨房做了顿简单的晚餐，端出去，到外面的桌上吃，伴着浑圆的太阳一起。 奥利趴在他们身边，也在干饭。 等到暮色退下，夜幕降临，空气里仍然带着点闷热潮湿的，黏着皮肤。 只有晚风送来阵阵凉意。 天上挂着一轮弯月。 陆雪风抬头仰望，听到夏夜里传来鼓噪却遥远的虫鸣，身边宋穆清正话语温润地和他说话。 在这里，一个热烈而短暂的夏天就开始了。 - 第二天早上，两人开始慢慢收拾庭院来。 虽然说是来好好放松，但有些活还是要干的。 杂物间里放着很多工具，都是以前留下来的，用来打理和修剪院子花草。 在清早还不算太热、称得上温和的阳光下，他们俩用草坪割草机把前院后院的杂草都给处理掉。 机器的轰鸣声持续响动，震着耳膜。 两个院子占地面积大，虽然看起来解压，但也废了不少功夫。 院子下的绣球花开得正好，大朵而茂密的蓝色聚在一起，生机勃勃，增添一抹清透的亮色。 做完这些，陆雪风躺在草地上休息。 奥利在旁边玩球，不亦乐乎。 这会儿已经到中午了，光照强烈，空气里都是草和泥土的气味，刚割完的草散发着清香的气息，混着泥土的味道，烈日闻着有点闷，又带着点难以描述的甜味。 宋穆清过来，手里拿着条湿毛巾，又在他旁边蹲下，身下的影子给陆雪风挡了点脸上的光。 在这刺眼的光下，陆雪风的皮肤白得晃眼。 “也不嫌热。” 宋穆清这么说着，就把手里的毛巾铺在陆雪风的眼睛上。 凉的。 在此时此刻显得格外的清凉，润着他微热的眼皮。 陆雪风用毛巾擦了一把脸。 只是把草坪收拾出来，就挺累的了。那些被割掉的杂草堆在一起，他们到时候会联系别人打包好给处理掉。 后院还有个小花园，用木栅栏给围了起来，撑了个花架，里面绿叶丛生，花盆荒废，也是杂乱无章的。 两人决定下午有空再弄。 宋穆清站起身，环顾四周，还算满意。 他朝着陆雪风伸出手，想拉他起来。 陆雪风眯着眼，也伸了伸手。 两只手一高一低，似乎隔着遥远的距离，怎么也碰不到。 陆雪风坐起来，宋穆清顺势抓住他，用力一拉把人带起来。 陆雪风没站稳，往宋穆清怀里倒了一下，不过宋穆清稳稳接住，两人靠在一起没摔倒。 “才中午，就投怀送抱？” 宋穆清带着笑说。 陆雪风瞥他一眼，说他无聊。 “桌子上有果汁，我刚打的，加冰块了。” 宋穆清给他指了指旁边乘凉的休闲区，他让陆雪风去休息。 陆雪风坐在椅子上，喝了两口清甜果汁，看着宋穆清站在不远处正在给前院的花浇水，动作耐心细致。 等他回来，两人才一起进屋里，准备午饭。 客厅里的风扇呼呼吹着。 吃过饭的午后，他们坐在沙发上无所事事开始看手机，回群里的消息。 穆亭问他俩屏城这边热不热。 陆雪风咬着个水蜜桃，说还好，没有梧市热，吹风的时候很舒服。 宋穆清把两人打理过的整整齐齐草坪录了个视频发给穆亭看。 穆亭就问他是不是要小红花。 还让他记得把花圃也顺带打扫一下。 陆雪风在一旁忍不住笑，把吃剩的桃核丢掉，在群里回了个表情包。 宋穆清扔了手机，朝他扑过来。 陆雪风也没有防备，和他一起倒在宽大的沙发上。 夏天他们穿得都不多，靠在一起皮肤紧贴，这会儿有风扇吹着，不怎么出汗，又是舒舒服服的。 陆雪风的腿被他压着，他动了动，没挣脱，看着身边的人，说他：“你压着我了。” “嗯。”宋穆清懒懒地应了声，一点儿也没挪开，理所当然道：“压的就是你。” 这话说得似乎不止表面上的意思。 陆雪风轻笑，手撑在宋穆清肩膀上用力翻了个身，把人按着。 “谁压谁？”他问。 陆雪风两条白花花的长腿跪坐在他的身侧，膝盖抵着沙发。 这画面看得人心潮澎湃。 宋穆清手覆上去，腿部的皮肤细腻又紧致，是有肉的，挺好摸。 “你压我，”宋穆清眉眼轻弯，有商有量的，“这样满意吗？雪风。” 陆雪风一直以来都不怎么受不了他用这样的语气喊自己名字。 每一声都软和，把他的心慢慢包裹起来，像柔情蜜语的陷阱，引着他上钩。 第102章 “还行。”他淡淡地说。 宋穆清的手心缓慢往上，顺着运动短袖宽松的下摆探进里面去，快到腿根深处。 那个地方很敏感。 陆雪风身形顿了顿，立刻按住了这人还在得寸进尺的手。 他垂眼，命令着：“老实点。” 陆雪风发现宋穆清似乎挺喜欢他的腿，不止是爱摸，还喜欢咬。 陆雪风之前大腿根上留着好几个印。 宋穆清低低地笑了下，肩膀微颤。 “好。”他老实道。 两人都没动，陆雪风坐在自己身上并不觉得重。 宋穆清安静看了看面前的人，说：“雪风，你离我近点。” “做什么？” “想接吻。” 宋穆清说得很直接，此刻眼眸里的浓情蜜意温柔得像湖水，让人忍不住溺进去。陆雪风笑了下，随即奖励般地俯下身，给他一个吻。 他刚吃了个汁水馥郁的水蜜桃，嘴里还甜滋滋的，残留着桃的清香。 陆雪风的唇瓣柔软湿润，还带着点甜，宋穆清刚尝到，就控制不住地加深这个吻。 舌尖抵进去。 宋穆清抱着他翻了个身，没再收着力度，抵着怀里这人继续亲。 唇齿间溢出了令人羞耻的水渍声。 热乎乎，湿答答的。 落在耳朵里像太阳下的雨。 陆雪风被亲迷迷糊糊，又感到头皮发麻般地舒服，连回应都给得勉强，因为没什么力气，宋穆清又压着他，无法抗拒。 他感觉自己脸颊热得厉害，有点缺氧。 许久之后，直到陆雪风受不了地轻哼几声，呼吸不畅的时候，两人才稍稍分开了些。 身上短袖都有点乱。 宋穆清靠着他，以一个足够亲昵的姿势，腿贴着腿，还贴心地扯了下怀里这人的衣摆，遮住原本露出来的半截柔软腰身。 特别正经。好像刚给撩上去、摸得陆雪风不自觉拱了腰的人不是他一样。 陆雪风这会儿嘴唇红红的，小口喘息，努力平缓着凌乱的呼吸， 他不自觉舔了下唇。 “你热不热啊。”他问宋穆清。 宋穆清说不热。 陆雪风就没去推开他，任由他挨着自己。 外面正是温度最高的时候，陆雪风躺在沙发上，感觉空气里的热意熏得人昏昏欲睡。 奥利玩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趴在门口那边呼呼大睡了。 “想睡觉。”陆雪风闭着眼。 “嗯，我也睡会儿。” 陆雪风侧了下身，习惯性地往宋穆清怀里靠了靠。 两人都不怎么嫌热，就着这个姿势，他们闭上眼睛陷入沉稳的睡眠之中。 天空蓝得彻底，云轻而薄，像丝绸般柔软散开。 山与湖都被笼罩下层层热气之下。 几只飞鸟遥远地从空中经过。 风扇吹出徐徐缓和的风。 屋内的两人安静地靠在一起，呼吸平缓，在夏日午后睡得踏实又舒服。 偷得浮生半日闲。 但还会有很多这样的时刻，在这个夏天，在这一方天地里。 只有他们自己。 肆无忌惮地拥抱、接吻、在一起。 第45章 45 住在这里的时候, 陆雪风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 但他很喜欢这个感觉，好像假期被无限延长，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浪费。 每天他们在太阳的光亮中醒来, 又在淡淡的月色下一同睡去。 听风吹, 蝉鸣, 和小狗叫。 日子缓慢闲散。 但也不总是晴天。 也有多云天, 阴天, 太阳被厚厚的云层遮住, 光透不出来, 空气闷着，只是一直没有下过雨。 天气预报说近日有雨，也没个影。 这几天圆圆也偶尔过来玩, 但不会待很久，邵芳觉得小孩子过来会给宋穆清和陆雪风添些麻烦, 总是提前叫她回去。 两人都觉得这没什么关系, 圆圆本来话也不多, 也很听话，在他们家里特别客气，从来不乱碰别的东西。 与遥遥相比，她更加内敛和拘谨, 但模样乖巧, 挺讨人喜欢。 有时宋穆清做了好吃的, 还让圆圆带回去, 跟家里人一起分享。 傍晚陆雪风和宋穆清带着奥利沿着湖畔散步。 沿着乡间小道的时候, 也会碰到不少人。 他们来到这里将近一周的时间, 已经能跟邻里之间的人搭上话了，这都要归功于宋穆清充分友好的社交属性以及昔日宋爷爷的知名度。 听说宋家爷爷的孙子回来了, 大家都还挺好奇，见到本人是夸了又夸，在这片小地方快传遍了。 更何况两位长相突出的年轻小伙子带着小狗在这边散步，实在是显眼得很。 他们习以为常。 回去的时候，经过邵芳阿姨家门口，她叫住了两人，笑着说：“昨天谢谢你们送过来的小龙虾啊，特别好吃，圆圆可喜欢。” 宋穆清说：“不客气，喜欢吃就好。” 昨天两人开车去了趟县里逛逛，买了点日用品和水果，想着现在是夏天，正是适合吃小龙虾的季节。 所以他们特意多买了些，给邻居芳姨也分了一半。 宋穆清没怎么做过，还是看得网上教程来的，加了很多调味佐料进去，特别入味。 圆圆吃得舔手指。 芳姨这会儿邀请来屋里他俩吃饭，两人笑了笑，说刚吃过，吃不下了。 第103章 就是吃饱了才出门去散步消食的。 今天没太阳，有点闷，散完步天快黑了。 “那好吧，不勉强你们了。” 芳姨擦擦手，说：“明天来我家里摘葡萄吧，我看你们总出门买水果，葡萄喜欢吃吗？” 他们对视一眼，摘葡萄？ 芳姨亲切解释道：“我家里种了葡萄架呢，现在可熟了，还吃不完，这有现成的水果，免得再去买了，来吧来吧，明天多摘些回去。” 她话音热情，宋穆清和陆雪风也没再推脱，答应了下来。 “那这么说好了啊。” 邵芳挺开心的，让他们明天一定来。 第二天早上还算晴朗，日光普照。 睡过半小时的午觉，两人起来洗了个脸就往邵芳阿姨家里去。 今天家里只有她和圆圆在，圆圆的父亲大早上就出门去城里帮人干活去了。 邵芳家的后院留出来很大一个菜园子，里面种着各种各样的蔬菜，满满当当的。 都很新鲜。 陆雪风跟宋穆清还参观了下，好几株长出来的茎叶，上面没个果实，陆雪风都没能认出来是什么菜。 圆圆倒是很清楚这些，主动介绍着。 邵芳给他俩一人找了个空篮子，用来装葡萄，陆雪风说一个就够，他们两个人吃不了那么多。 拿多了回去放坏了也浪费。 院子里的葡萄架不小，葡萄藤紧紧缠绕在上方。绿色的大片叶子把头顶的架子遮盖得严严实实，挡住了烈日。 亮光下的枝叶翠绿，又显得清透。 地面上铺着从缝隙钻出来的阳光，投下大片阴影，好乘凉，芳姨在这放了架木质摇椅。 紫得发红发黑的葡萄连串挂在上方，熟透了，瞧着很是诱人。也有青色的，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芳姨让他俩千万别客气，多摘点。 圆圆在一旁跟和谐地奥利待在一起，也不闹腾。 宋穆清和陆雪风拿着剪刀剪葡萄，剪完放进篮子里。 这些葡萄饱满，圆润，瓷实，轻轻一捏就能爆出汁来。 宋穆清从手里这一整串里面摘下来一颗，随意地擦了擦，喂给陆雪风，留下葡萄皮，让他尝尝。 “怎么样？” 馥郁饱满的汁水在口腔里溢开，果肉清甜，陆雪风咬着，说：“很甜。” 嘴里还留着两颗细小的籽。 宋穆清手心朝上，自然地伸到他嘴边：“吐吧。” 陆雪风笑了下，想说算了。 “我去扔。” 宋穆清手里已经有个剥掉的葡萄皮了，他自己也吃了一颗。 陆雪风张嘴，舌尖一推，籽轻巧地落入他手里。 宋穆清用纸包起来，扔到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芳姨拎着两个板凳从外面走过来，问他俩：“尝了吗，这葡萄甜吧？” “很甜。” “紫的都甜，”邵芳指了指她旁边还青着的一串，“这个有点酸，酸甜的，偶尔吃一点还行，吃多了牙受不住...哎哟这一说起酸的，嘴里就分泌口水了。 两人都跟着笑笑。 他们慢悠悠摘了好几串紫葡萄，又坐在这藤架旁边乘凉。 邵芳自己也摘了好多，留一半，打算一会儿给另外一家腿脚不怎么好的大爷也送些过去。 他们忙活完，太阳也跟着藏起来休息，被厚厚的云层盖住。 空气闷热，吹着风过来，接触到皮肤，莫名带了点潮。 宋穆清手边就有把老式大蒲扇，他扇了几下，风也大，解热。 这会儿他姿态悠闲，手里摇着这个蒲扇，陆雪风说他好像个退休的老头儿。 宋穆清笑着说：“退休了就过这生活，多清闲。” 他又伸过来给陆雪风也扇扇。 挺用力，风呼呼的。 陆雪风无奈笑道：“我不用。” “不热吗？”他问。 “热，待会儿就回去了，”陆雪风握着他手，不让他动了，贴心说，“别累着自己。” “陆导体贴。” 两人都在等芳姨回来，她去送葡萄了。 这时候云已经变得厚重乌黑，一层一层挤走天边的光亮，仿佛要压下来。 闷得厉害。 只是这么会儿功夫，就开始变天了。 风吹过来也带着不同寻常的力度，格外凉爽。 只听得见风声，隐隐有着暴风雨来前的那种宁静感。 “是不是要下雨了。” 陆雪风话音刚落，芳姨从外面走过来，嘴里也念叨：“这天要下大雨啦。” 她让圆圆去把晾在外面的衣服收起来。 宋穆清和陆雪风起身，手里拎着袋葡萄，跟芳姨道谢，说准备回家了。 芳姨连忙挽留：“就留在这吃晚饭呗，吃完再回去，这雨马上就要下起来了，路上别淋着雨。” “不了芳姨，我们回去自己做，不麻烦您。” “这有什么麻烦的，添两双筷子的事儿。” 宋穆清只好说家里囤的菜必须得吃了，不然要坏了，还有小狗也得回去吃饭。 奥利在他俩脚边吐着舌头笑。 两人都挺坚持，怎么也说不过。 邵芳自己是个直爽人，劝一会儿过后他们还不松口，也不强求了。 她送到门口，让他们快些走，别逗留。 雨下起来不等人。 第104章 邵芳想着给他俩带一把伞，不过两人都说不用，没多远，用不着。 宋穆清和陆雪风顶着大风回家。 奥利跟在身后，这嗅嗅那闻闻。 宋穆清牵过陆雪风的手，也不算着急，走在平坦的路上。 除了他们，大家都回到家里收衣服关窗户，不在外面晃悠。 宋穆清没想什么，在逐渐放慢的步伐里，低头去亲了亲陆雪风的侧脸。 两人都不自觉停了下来。 风从他们跟前经过，衣服贴着皮肤。 落雨前的天气又闷又潮，浸着心脏。 陆雪风侧头看他，说：“要是下暴雨我俩都淋成落汤鸡。” 宋穆清笑着说没关系，那就一起洗澡。 “不跟你洗。”陆雪风说。 “为什么？” 陆雪风就看着他不说话，知道他心里清楚。 反正一起洗澡就不是单纯只洗澡了，总会做点别的事，挺费时间的，也费力。 刚走到家门口，这铺垫许久的雨终于大颗大颗打了下来。 没有缓冲，猝不及防。 宋穆清拉着陆雪风往屋里跑，还是被淋了点雨，但不大。 外面狂风裹挟着暴雨，噼里啪啦地声音响起来，打在树里，草地上，院落外，窗户边。 宋穆清眼镜也有点湿，他摘下来。 空气潮乎乎的，皮肤和脸上都沾了雨水，也是带着粘腻的感觉，不清爽。 鼻息间闻得见泥土的气味。 奥利兴奋大叫，淋了满身的雨，在地上打滚，沾了半身的泥，脏兮兮的。 宋穆清严厉地把它叫回来。 看它这么高兴自在，也去懒得凶它了。 陆雪风和宋穆清任劳任怨地给狗冲了个澡，洗得干干净净，又吹干，再把门都关上，不让它再出去撒泼了。 奥利是享受了，舒舒服服，两人累得不行，忙出一身汗。 陆雪风先去洗了澡，套了件白色的无袖坎肩，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臂。 外面雨声不绝，听着却有种心里头的宁静。玻璃窗氤氲着水渍，雨滴往下蔓延出道道清透的水痕。 陆雪风靠在二楼房间的飘窗边，一条腿屈起来，伴着雨声看书。 他旁边放了个透明玻璃碗，里面盛满了新鲜的紫葡萄。 暴雨未歇。 窗外风雨飘摇。 飘窗上的人漂亮宁静得像一幅不真实的画。 宋穆清戴着眼镜走过来的时候，陆雪风还没有发觉。 他把陆雪风转了个方向，面对着自己。 陆雪风两条腿顺势垂下来，坐在了窗边，膝盖中间就是站着的宋穆清。 “在看什么，这么认真？”宋穆清贴着他额头问。 陆雪风说了个书名。 宋穆清问完却对回答心不在焉起来。 两人都洗过澡，身上沐浴露的气味还没散，他们这样靠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 宋穆清吻他。 在雨天接吻是个很舒服、很有意境的事情。 陆雪风喜欢这样明晰落下的雨声，也喜欢和宋穆清接吻。 他忍不住发出一点称得上享受的声音。 “喜欢？” 宋穆清问他。 “嗯。” 他们的眼眸里映出彼此的轮廓，都有些情不自禁。 直到宋穆清手顺着陆雪风的背脊慢慢滑下，转向前面来，顺势挑开了松紧的裤腰。 宋穆清低下身。 陆雪风一惊，猜到他要做什么，拉着他没让。 宋穆清又吻他的唇，低声哄着：“乖，让你舒服。” 说完他继续。 陆雪风身体立刻变得有些紧绷，一时间软了腰身，呼吸不稳。 他一只手努力撑着飘窗台面，一只手去抓着宋穆清的头发。 宋穆清不能说是很熟练，但有技巧。 陆雪风指尖泛白，又忍不住绷直了脚。 窗外细密黏湿的雨好像打在他身上，滚烫潮湿。 把他热烈地包裹了起来。 过了许久，才停下。 陆雪风的身体止不住颤了颤，气息短促而炽热。 宋穆清这时候抬头，顶着一张温润斯文的脸，镜片却被打湿，沾着淡淡白色痕迹。 第46章 46 这场雨下了一整个晚上, 两人伴着落雨声入睡香甜，姿态亲密，当然也可能是归功于睡前做了一场大汗淋漓的运动。 陆雪风一夜无梦, 醒来觉得神清气爽。 窗外雨停了, 天空明净, 窗帘被映得透白清晰。 陆雪风起身, 坐在床边给自己穿衣服, 套上白色宽松的背心。 一只有力的手臂横过陆雪风的腰, 把人带了回来, 又给拽回到身边。 宋穆清压着对方半边身子，趴在他肩颈处，呼出绵长温热的气息, 似乎还没睡够的样子。 陆雪风等了好一会儿，失笑：“宋穆清, 起来了。” 宋穆清鼻腔里“嗯”一声, 又说：“不想起。” 雨后的早上没那么热, 很舒爽，是最适合睡懒觉的时候。 这个短暂的假期，两人都懒洋洋的，作息混乱, 称得上随心所欲。 “我要起。”陆雪风说。 “不让。” 宋穆清手搭在他腰上, 不让动弹。 于是陆雪风只好任由着他抱了会儿, 等宋穆清闭目养神。 昨晚都睡眠充足, 他知道宋穆清这么一醒也是睡不着了, 只是想赖着不动。 第105章 片刻之后, 宋穆清在陆雪风胸口上亲了一口。 陆雪风心脏热乎乎的，问他往哪儿亲呢。 宋穆清支起点身子, 他注视着陆雪风的眼睛，说：“雪风，你穿这件背心，真的很性感。” 陆雪风反问：“是方便脱的意思吗？” 宋穆清笑着摇了下头。 方便是挺方便的。 不过更主要的是这背心无袖，宽松，衬出陆雪风漂亮窄瘦的身段。 陆雪风手稍稍一抬，就能望见内里旖旎风光。 这会儿他还躺着，薄薄的布料贴在身上皮肤的时候，那两点圆润也突出形状。 都在无意识勾着人。 宋穆清的目光垂了垂，短暂停留几秒，觉得陆雪风哪哪儿都好看，令人着迷。 他抬手碰着陆雪风脸颊，给他理了理前额的碎发。 “头发长了。”宋穆清轻声开口。 指尖挑着微长的发丝，快要盖到眼睛了，宋穆清动作温柔，带着几分依恋的意思。 “嗯，没关系，回去就剪。” 陆雪风这几日也有意识到这点，在这里还要再待一周多的时间，头发再长也长不哪里去。 他习惯在同一家店里剪头，约同一个发型师，不用作出什么改变。陆雪风是绝对不会轻易尝试新的店，去开盲盒。 那风险太大，保不准效果。 宋穆清笑着说干脆我给你剪。 陆雪风很冷静决绝地说不要。 没有被宋穆清的温柔蛊惑。 两人在床上腻歪了好一阵，才起来洗漱。 陆雪风出门，感受到从湖面吹来清爽的风，心旷神怡。 下了整夜的雨，门口一排的蔷薇花被尽数打落，粉色的花瓣铺在地面。 叶片湿答答的，晶亮饱满的雨珠顺着脉络从叶尖滑落，滴进水洼里，荡出点微小的涟漪。 花圃里要更加乱一些。 前些时日他们刚收拾好，经过昨晚风雨，又差不多恢复原样了。 他们打算等里面的雨水干透了再来整理。 空气清新，带着独特沁人的泥土与植物气息，呼吸进鼻腔里，很舒服。 阳光照在那里都是晶莹透彻的，折射出漂亮刺眼的光来。 陆雪风坐在湖边的椅子上悠闲吹风，看风景，雨后的绿意更加浓郁。对眼睛好。 他随便找了个黑色夹子，往上夹住自己额前遮眼睛的碎发，露出点光洁的额头。 宋穆清切了圆滚滚的小西瓜过来他身边，一人一半，里面各自放着把勺子。 他拿给陆雪风，看这人前面头发被夹起来了，露出额头把整个人显得更加清秀。 “可爱。”宋穆清说。 陆雪风抱着西瓜抬头去看他，眉间显示出不理解。 哪有夸三十的人可爱的。 宋穆清顺势俯身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笑着说：“感觉很好亲。” 陆雪风无奈瞥他一眼。 自己默默挖了勺最中间的西瓜吃进嘴里，清甜爽口。 好吃。 - 后面天气好起来的时候，宋穆清和陆雪风去附近山野里徒步。这片山林纯天然景色好，还很凉快。 有一条清澈干净的小溪从中间穿过，水声潺潺，听起来悦耳，让人心情舒缓宁静。 在林间也显得格外有意境。 宋穆清和陆雪风走累了，就坐在溪涧边的石头上休息，感受清凉的水在指间流动，看林缝间落下的阳光。 他们都是不急不缓地一起出发，并不是像专业的徒步者那样不怎么停歇到终点。 他们没有终点。 两人更多的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和彼此说话待在一起。 他们走路，看景，聊天。 享受只有两人的闲暇。 一路上什么话题都可以聊，表达彼此的观点和见解，聊到日常琐事，分享心情。 更加了解彼此，也知晓对方。 后来路走远了，不怎么走得通，他们又原路返回，免得迷路。 回去两人都挺累的，又歇息了大半天。 腿脚开始慢慢酸痛起来，两人都不算好，又互相给对方按摩肌肉放松。 第二天也都还没缓过来，这几天他们就没怎么出门，就在家里瘫着。 邵芳过来给他俩送自己家泡的山楂酒。 她没进屋，就在门口喊他们。 宋穆清和陆雪风从屋里走出来到她跟前去，芳姨立马察觉到：“哎哟，脚怎么了？” 宋穆清笑着解释前两天去山里走路，走累了，还没缓过来。 芳姨也笑，“那是要缓好几天，你们俩大小伙子可真能折腾。” 她说着把手里的酒递给宋穆清，一大瓶，用玻璃罐装着的，里面酒已经被酿成红色的了，很清透的颜色。 “我说这两天没见到你们出门散步，原来是在家瘫着呢，这我们家自己泡的山楂酒，味道不错，你们也尝尝。” 他们不太好意思，一时没接。 “拿着吧，这又没多少，圆圆他爸就喜欢喝这个，我们家里泡了好几大罐呢，现在喝刚好。” 邵芳嘴上说没多少，但给得很大方，份量不少，两个人喝绰绰有余。 她热切地推到宋穆清手里，两人都跟她道谢。 “谢谢芳姨啊，您真好。” “不谢啊，不谢。” 邵芳笑得亲切，连连摆手，让他俩好好休息，自己先回去了。 第106章 他们拿着酒进屋。 奥利摇着尾巴高兴地跟过来，以为是什么好吃的，宋穆清说没它的份。 当天傍晚，宋穆清和陆雪风在家里煎牛排吃，就把这果酒倒出来喝了。 酒里的山楂果香浓郁，喝起来酸甜可口，沁润细腻。 陆雪风平日里不怎么爱喝酒，对这果酒的味道倒是挺喜欢。 他们在餐桌上聊天。 陆雪风看着玻璃杯里淡红色的酒汁，问宋穆清：“你知道当初我相亲时要求对方不抽烟不酗酒吗？” 宋穆清抬眸看向对方，眼眸深沉：“不知道，但我刚好符合？” 那会儿他们离得挺近，但不能完全听清对方的谈话内容。 “嗯，”陆雪风淡淡笑了下，“你当时自我介绍就说了这点，我也很意外。” 他说：“这是奶奶的要求，她希望我以后的结婚对象是这样的人。” 宋穆清认真看着他，低声问：“这里面有什么缘故吗？” 陆雪风感觉山楂酸甜的味道在嘴里残留，他又给两人都杯子里加了一些。 “我爷爷挺爱抽烟，去世前肺不怎么好，我父亲...”陆雪风说着，顿了下，换了个说辞，“就是后来抛弃家庭的那位，生意失败后酒瘾很大，每次喝完酒都会发脾气。” 其实不止是发脾气，但陆雪风也没必要回忆得那么具体，宋穆清也能明了。 “所以他们才过不下去。” 宋穆清低低应了声“嗯”，忍不住去握了握陆雪风的手。 陆雪风冲他轻笑：“没事，我只是看到这个酒，刚好想起来而已，感觉我们一开始就很有缘分。” 宋穆清眉眼弯着，说：“谢谢你选择我。” 陆雪风觉得他说得客气，这应该算他们的双向选择，恰好是彼此最合适的人。 但他还是笑了，“不用谢，应该的。” 两人看着彼此，眼眸里都映出柔和的笑意。 他们基本没有这样和对方一起单独喝过酒，毕竟都不是很爱喝酒的性子。 只是今天氛围很好，山楂果酒也好喝，陆雪风才忍不住多喝了些。 后来才慢慢意识到，芳姨说这是圆圆父亲爱喝的，泡的时候加进去的白酒度数应该不低。 所以陆雪风脸颊变得有点热，但不至于醉。 宋穆清手指碰碰他的面颊，说：“红了。” 陆雪风解释自己只是上脸明显。 两人的呼吸间都是山楂的气息，夹着酒气，也不难闻。 宋穆清打开了音乐，房间里放着舒缓流畅的曲子。灯光温和，气氛旖旎美好。 陆雪风伸手揽过宋穆清的脖子，在他嘴边亲了亲，难得的主动。 宋穆清受宠若惊，问：“怎么突然亲我？” “喜欢你。” 陆雪风这么说。 宋穆清心头柔软得过分，像在云里陷落。 “喜欢我就只亲一下？” 宋穆清亲昵地去蹭他鼻尖，低声哄他再亲几下。 没够。 再亲几下很麻烦，多亲一会儿是更好的选择。 陆雪风低头和他缓慢缱绻地接吻。 他们抱在一起接了个时间很长的很温柔的吻，两人都不嫌腻。 “...呼吸不过来了。” 陆雪风从他唇上分开，下巴抵在他肩膀上。 亲得太久以后他换气就不太稳定，不好呼吸。 宋穆清感觉到陆雪风脸上的热意渐渐传到了自己这儿来。 他抱着陆雪风，在他耳边给出回答。 “我也喜欢你，特别喜欢你。” 宋穆清说，最喜欢你。 第47章 47 穆亭打视频电话过来问陆雪风和宋穆清什么时候回来, 好些日子没见到，怪想念的。 她和宋鸿帆已经旅完游回到梧市了。 那时候陆雪风也正在收拾行李箱，是打算要回家了。 他们东西本来也不多, 很快就全部收拾好了, 这两天把囤得食物都给慢慢消灭完, 就准备动身回去。 临走之前, 两人留了个隔壁邵芳阿姨的联系方式, 让芳姨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都可以找他们。毕竟在这里住这半个多月, 芳姨对他们挺照顾的。 等下次穆亭回这里来, 还能帮芳姨带点梧市的特产这些，给圆圆准备点小礼物。 坐在回去的车上，陆雪风不禁感到恍惚。 在别墅住着时感觉日子缓慢, 但离开的时候，又仿佛是一眨眼间的事情。 好似做了一场绚烂明媚的梦, 充满了热烈的景色。 阳光, 湖泊, 山峦。 短促的闷热月夜之后是短暂的闷热雨夜。1 暴雨，草地，窗台。 此刻都如同梦境般迅速消失了。 他们在这些日子里坦诚相待，互相依偎, 接吻也做/爱, 好像什么都没有留下, 却又什么都拥有了。 陆雪风觉得自己会一直怀念这个夏天。 宋穆清也说, 这是很难得的一个盛夏假期。 两人回到熟悉的家里, 彼此相视一笑。 “假期结束了。” “嗯。” 陆雪风点头。 他也该回到自己的事工作之中。 陆雪风抽空去剪了个头发。 这次他让发型师稍微再剪短一点, 不过发型师理解的短与客人口中描述的短是有些微差别的。 陆雪风的头发是短了，镜子里的人瞧着也生疏了。 第107章 不过这发型让他整个人在夏天变得清爽很多, 前额的短碎发还挺显年轻。 兰昕说陆导本来就很年轻帅气，不需要显。 有陆雪风这张脸在，其实什么发型都是好看的。 宋穆清喜欢他露出漂亮白净的额头，和精致眉眼，很讨人喜欢。 陆雪风原本卡住的舞剧构思也变得意外顺畅起来，思考和行为都很清晰，一切都变得顺利。 他自己带着助理和团队出了几天差，去采风，又留了两个当地的舞蹈演员的联系方式，都是挺有天赋底子也不错的，陆雪风挺看好，等新作品上了，想让他们来试一试。 编排好舞蹈以后，开始面向院校和社会招募舞蹈演员，晋鸿和几位老师跟他一起进行选角面试、考核、竞选角色等多个流程。 这次是全新的作品，慕名而来的舞者很多，都想要加入团队，也有别的剧院想把演员往陆雪风这里送。 陆雪风一个人都得单独面不少独舞。 这并不轻松，也很费时间。 还有剧院里无数的会议要开。 每天都在走进度。 包括设计音乐、舞美、角色服装这些细节也得慢慢提上日程，一件也不能落下。 虽然用不着陆雪风亲自去办这些事，但每个流程都需要他过目，点个头，或许提出建议。 陆雪风忙得脚不沾地，除开晚上回家睡在床上那点时间，其余根本没什么休息的空隙，连吃饭都挤出来的，有时甚至不吃了。 宋穆清有想到这一点，特意让兰昕帮忙监督他吃饭。 不能饱一餐饿一餐的，对身体不好。哪怕一顿吃得少点也行，也必须要有规律。 兰昕很乐意效劳。 每回陆雪风看着面前准备好的食物，再看向兰昕的时候，兰昕都会笑着说：“宋教授嘱咐陆导好好吃饭。” 一个助理，一个家里人，都是最了解陆雪风饮食上的偏好。 所以在吃饭这件事上他没操心过，陆雪风每次都会吃一些，免得空着胃去忙碌。 最近他晚上要加班。 这天宋穆清问了兰昕，知道他还没吃东西，自己特意做了顿晚饭送过来。 和陆雪风一起在休息室吃。 休息的时间并不多，两人吃饭也不是按照平时在家里的那个速度来。 陆雪风其实挺意外宋穆清会过来找自己，只是为了一同吃顿饭。 宋穆清不加掩饰地说：“就是想你了，想见一面。” 他说这话时认真看着陆雪风的眼睛，话音轻松，没让陆雪风有负担。 只是想让对方知晓自己的想法。 从屏城回来的这些时日里，两人像之前那样能心无旁骛、好好待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 宋穆清很想见他便会过来找他，对自己的情绪不藏着掖着。 是在乎对方的意思。 但也不想过多打扰到他的工作，所以只挑着吃饭的这点空隙时间来。 陆雪风能领会得到。 吃完宋穆清没有耽误他的时间，让他先去忙，又说：“我在外面的咖啡馆等你，晚上咱俩一起回去。” 宋穆清今天没有什么事情忙，正好有空可以等他。 陆雪风应了声“好”。 走之前，两人面对面站着，陆雪风还不怎么舍得地看他一眼，抬手去攥了下宋穆清的衣服，想说点什么。 外面兰昕在喊他。 宋穆清冲他笑了笑，拍拍他，话语柔和：“去吧，不霸占你了。” 陆雪风这才跟他分开。 等这天晚上忙完，陆雪风拿上自己的东西，没怎么跟大家道别，就脚下步伐匆匆地去找宋穆清了。 宋穆清已经提前等在停车场，给他报了位置。 夜里两人终于见上面。 陆雪风匆忙过来，呼吸还有点急促，看着有一丝着急，想早点 宋穆清说：“走，我们回家。” “等会儿。” 陆雪风淡淡开口。 他说等一下，宋穆清便站在他身边没有动。 陆雪风打开了后座的门，下一秒，将宋穆清直接推了进去。 动作称得上霸道，宋穆清甚至没什么防备。 车门“嘭”地一声关紧。 昏暗密闭的空间内，陆雪风摘掉宋穆清的眼镜，就搂上他的脖子跟他接吻。 吻上去的力度还有点凶。 这个吻他忍耐了好久，在两人分开时，陆雪风就想亲他了，但那时候兰昕在叫自己，时间紧迫，没亲上，现在见到宋穆清的瞬间，这个念头又立刻冒了出来。 宋穆清被吻得一愣，缠绵了几下之后，忍不住轻笑：“这么凶？” 但他喜欢陆雪风这么对自己凶。 所以话音刚落，宋穆清就含着他的唇继续吻上去，化被动为主动。 两人都吻得密不可分，姿势也越来越亲密。 几乎是紧贴着。 陆雪风也没有表现出抗拒。 彼此磨蹭那几下，就跟着了火一般，更何况今晚陆雪风还主动压上自己献吻。 过了好久，陆雪风才觉得吻够了，从他唇上挪开。 宋穆清去含他的耳朵，沉声问：“陆导如此主动，是想试试车里吗？” 陆雪风耳朵被他弄得痒，忍不住躲了躲。 这话听着也烧耳朵。 宋穆清低沉的声线带着蛊惑的力量。 第108章 陆雪风心跳得厉害，就算是想在车里，也不能在这里。来来往往的，还有熟人。 他忍了忍，说：“我看是某人想。” 宋穆清闻言笑了，胸腔里也跟着颤了颤。 “你知道储物盒里有什么。”他说。 陆雪风当然知道。 宋穆清往那里面放了湿巾，备用数据线，创可贴，名片，车载香薰，手工糖，以及各种可能会用到的小物件，还有...套子。 陆雪风当时看到也愣了，没想到宋穆清把这也准备上了，说什么以备不时之需。 不过宋穆清也没真想今天在车里办事。 陆雪风刚加班完，还累着呢。 宋穆清向来会体谅也贴心，他伸手碰碰陆雪风的脸，说：“逗你的，不弄，回去休息。” “暂时不用加班了。” 陆雪风说。 他这会儿心情很好，低眸看身下的人，漂亮的眼尾微挑着，指尖落在宋穆清的唇上，轻声道：“回去让你弄。” 宋穆清咬住他的手指。 又撩他。 - 正式排练是一件紧促、麻烦、耗费精力的事情。 但一场舞剧想要呈现出最好的效果，就得经历着这么些阶段。 舞蹈演员们定下来之后，先上课，等开始排练的时候，才真正能跳上舞，去演绎自己的角色。 在这些讲戏排练的时间里，夏天的尾巴不知不觉消失了。 秋日降临。 几乎一整个秋天，他们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排练，容不得一丝松懈。 舞者们每天十多个小时，全用在这上面了。 秋季天干气爽，舞蹈室里，落在脸上地上的全是汗，潮闷苦热。 陆雪风虽然不跳舞，但基本上跟他们时间一致。 他要带几个主要的角色，都得单独抠，还要盯排练，开会，忙别的事情。 一整个团队里没有人完全轻松的。 大家都有压力，也都想演好。 毕竟这是一个很好的展示自己的机会，也是能够更上一层楼的跳板，打开知名度。 只有周末陆雪风才算有自己的空余时间。 那时候他就跟宋穆清待在一起。 跟宋教授相处是很舒服的事情，能让自己得到心上和身体上的彻底放松，不用什么就已经觉得足够。 当然宋穆清自己工作也挺忙。 他们不会再经常腻在一起，在这时候，就显得十分成熟，以各自工作为重。 首演前夕，最后一次彩排，宋穆清跟着陆雪风去看了。 是被陆导亲自邀请的，挺有面儿。 宋穆清看着陆雪风冷静从容地指挥控制全场，所有人都认真听他指示，显示出非常强大的能力与执行力。 这是宋穆清所熟知的陆雪风。 是他的枕边人。 陆雪风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挪不开目光。 宋穆清无法不为之沉迷倾倒。 彩排结束后，大家都收到了极大的鼓舞，为明天的演出拿出最好的气势来。 他们互相道别，陆雪风也说明天见。 之后陆雪风跟宋穆清一起出了剧院。 外面已经是初冬，空气里的凉意明显，两人慢慢悠悠走着。 宋穆清问他紧不紧张。 陆雪风说不紧张，他心里有底。 今天的排练情况宋穆清也见到了，非常震撼人心的表演。 一场舞剧从夏天开始筹备，到初冬才算真正落定，以一个不错的姿态进入大众视野，被观众熟知。 这么多的时间被埋藏，期间付出的辛苦不言而喻。 宋穆清由衷为陆雪风感到骄傲。 他的先生是非常厉害的人物。 宋穆清牵着他的手。 陆雪风手心传来熟悉的暖意，让他感到安心。 两人十指紧握。 宋穆清望着前方，整颗心却被身边的人填满。 “雪风，我有没有告诉你，第一次看你的舞剧，也是在冬天。” 宋穆清话语柔和，不怎么正式，听起来更是像随口提及。 陆雪风这时候停了脚步。 初冬微凉的空气里，宋穆清看过来的眼神好似暖阳，温柔得不像话。 陆雪风望进他的眼眸。 忍不住溺了进去。 “是吗？” 他轻声问着。 宋穆清不说的话，他的确不知道。 冬天的演出不少，或许其中的一场演出里面，就有宋穆清的身影，同所有的观众一样，进入剧场，又在结束的时候离开。 不曾有过交集。 那是哪一场冬日演出？ 陆雪风无从得知。 只有宋穆清自己知晓。 他们注视着彼此。 宋穆清握着陆雪风的手心紧了紧，未曾挪开视线，仍然落在他爱的人身上。 “那天你穿灰蓝色的衬衫，走上台来。” “整个冬天变成灰蓝色。” “雪风，你可能不知道，当初看你第一眼，我就惦记上了。” 第48章 48 首演非常成功。 当天演出结束时, 观众席内的掌声与欢呼声雷动，持续了很长的时间。 陆雪风如往常任何一场演出那样，上去做了最后的谢幕。他的目光在观众席中一一扫过, 真心感谢大家的到来, 欣赏这部凝聚着所有人心血的作品。 之后从侧幕下舞台。 第109章 陆雪风最先迎接到的, 是来自宋穆清的拥抱与鲜花, 满满当当的。 两人用力抱着对方。 身边舞蹈演员们经过, 都很自觉地没有去打扰他们, 留出一片空间。 “恭喜陆导, 演出很顺利、很完美。” 宋穆清向他祝贺。 陆雪风笑着接受了。 他们没有抱太久，毕竟陆雪风还有得忙，不是演出结束就彻底没事了。 陆雪风得跟团队交待点事情, 之后还有个采访要做。 需要耽误些时间。 两人很轻地亲了下对方，陆雪风说：“等我。” “嗯, ”宋穆清点头, 温和的目光仍然落在陆雪风脸上, 注视着他，“你去忙。” 他会耐心等着的。 陆雪风做完采访，又去跟大家道别，再回到宋穆清身边。 两人从剧院出来的时候, 一路上也收到不少祝贺陆导的声音, 陆雪风都欣然接受。 宋穆清在他身边, 大家也都习以为常, 之前筹备舞剧和排练, 宋穆清也来过, 都脸熟，知道这是陆雪风的先生。 今天两人特意穿了身挺配的服饰。 外套看起来是同款, 里面的内搭彼此相衬，恩爱的意思明显。 到门口，宋穆清抬手，把手里的薄围巾替陆雪风围上。 外面挺冷，这样风吹不进去。 宋穆清顺势又牵了他的手，塞进自己暖和的衣服口袋里。 “陆大编导想吃什么？随时效劳。” 陆雪风听他这话，眉眼轻弯，“什么都可以，只要是你做的。” 宋穆清厨艺好，他做什么陆雪风都爱吃。 在这样一个冬天的夜晚，只要两人待在家里，吃上一份热乎乎的食物，就足以抵御万寒。 - 陆雪风新作品的成功演出，伴随而来的是，自身实力与知名度的再次扩大，在这个圈子里站稳了脚根。 不过他本人和整个舞蹈团队一直都是很谦虚的姿态，仍然兢兢业业地认真准备着接下来的演出。 虽然也忙，但比不上之前那段日子。 所以跟宋穆清在一起的时间也随之多了起来。 陆雪风收到不少邀请，其中包含了来自z大舞蹈系的邀请函，希望陆雪风能来他们系里办一场讲座。 那会儿他也有些意外，立刻就拿给宋穆清看了。 宋穆清看完不禁挑了下眉，对此也没有表现出太惊讶，只是夸道：“我们学校有眼光，的确该请你来。” 这不仅夸自己学校，顺带把陆雪风也夸了。 陆雪风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浅浅笑了下。 “恭维我。”他说。 “没，”宋穆清看过来，伸手将他搂住，歪了歪头，“是你有实力。” 初冬的午后，窗外明亮的阳光落在他们身上，两人身上的家居服也晒得暖洋洋的，搂进怀里很暖和，带着点热意。 “接受吗，陆导？”宋穆清问他。 他知道陆雪风最近也推脱掉好几个讲座，所以不由得问一下。 陆雪风掀起眼皮，慢条斯理看他一眼：“不去岂不是不给你面子” 宋穆清轻笑：“那陆导愿意给我这个面子吗？” 陆雪风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下，说行。 “给你个家属福利。” 正好他也可以去z大校园感受一下舞蹈系的风采，接触新学生。最近他在古典舞和自己的舞剧作品上面有了新的感悟，可以分享给后辈。 日光下陆雪风皮肤很白，发丝柔软，短发颜色在光的笼罩下显得有点浅。 整个人都很温和。 宋穆清这时候贴着他额头，忍不住问：“家属只有一个福利吗？” “还想要什么？” 陆雪风开玩笑说他别得寸进尺。 宋穆清将人抱起来，一边亲他一边往房间去。 陆雪风就努力支起身子，不让他亲到，给宋穆清整笑了。 故意躲他呢。 宋穆清把人压在门后，把人好好吻了一遭，才将他放回床上，自己也倾身上去。 “陆导给点专属福利，嗯？” 后面陆雪风就没怎么说话了。 反正被弄得不太能说出完整的话来，专属福利也一并给出去了。 屋内流淌着绵绵的热意，旖旎美妙。 连喘息声都是动听的。 阳光铺在他们叠在一起的身体上，也变得暧昧缠绵起来。 陆雪风答应了z大的邀约，之后就抽出时间跟系里的负责人进行接洽。讲座的具体时间得综合考虑自己的工作安排与学生们的课程。 去开展讲座的那一天，宋穆清早上有课，得先过去学校讲课。 那会儿陆雪风还没起来。 宋穆清临走前吻了吻他额头，让他再多睡会儿。 陆雪风今天特意腾出来时间，不用去剧院，讲座又安排在下午，的确可以睡个懒觉。 所以昨晚宋穆清就把他折腾得挺厉害，既温柔又强势，带着浓浓的占有欲。 陆雪风必然是受欢迎的，被喜爱的。 宋穆清忍不住会吃醋。 下午，陆雪风动身出发去学校。 系里派了人来接他。 一切准备好之后，舞蹈院的学生们也纷纷落座。 当天的报告厅内座无虚席。 都是因为陆雪风而来的，他在舞剧界的名声响亮，是挺厉害的存在。 第110章 室内开了暖气，温度打得很高，又因为此刻人很多，而显得愈加闷热。 陆雪风将大衣搁置在一旁，他站在暗棕色的演讲台后，身姿挺拔出挑，依旧是平日里那副稍显冷清的神色，态度从容冷静。 他身上是巨大的电子屏幕，上面显示着今天的讲座主题。 陆雪风的视线淡淡扫过座位席，在座位后方的位置稍作停留，再若无其事地转回台上。 大家都压低了声线小声交谈。 此时还有一些学生从后门悄悄进来。 直到陆雪风开口说出第一句话，所有人才彻底安静下来，专心听讲。 与此同时，人群里也有学生惊奇发现了一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生物系很有名的宋教授怎么过会来听讲座？！ 还是舞蹈系的讲座！ 此刻的宋穆清安静坐在靠后方的位置，依旧戴着学生们熟悉的银色边框眼镜，嘴角噙着浅淡笑意。 气质温润又斯文。 与周围清澈的大学生格格不入。 很是显眼。 他身边坐着两个女生。 作为学校论坛资深爱好者，两人时不时就要转过头来看一眼宋穆清，以表示惊讶。 过了好一会儿，短发女生才实在忍不住好奇，小声发问：“宋教授，您...对舞蹈也感兴趣呀？” 她问得磕磕绊绊，努力思索措辞，想着怎样问出口才不算突兀。 宋穆清闻言，视线转了下，看向她们，摇了摇头。 “那，怎么会特意来听讲座？” 宋穆清的目光落回台上那人的身上。 陆雪风是圈内的知名编导，是艺术家，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带着清冷淡然的风范，将昨夜里床第间的那点温软与私欲藏得严实。 他穿着黑色半高领衫，露出些许洁白侧颈。只有宋穆清知道，那底下遮挡住的，尽是自己昨晚留下的痕迹。 半晌，他才慢声反问回去： “来看我爱人，不行吗？” 第49章 49 z大论坛里忽然掀起了一阵热烈的讨论, 关于宋教授称呼正为舞蹈系办讲座的陆编导为爱人这件事足够令人震惊。 接着有人发现了他们无名指上的戒指是一对。 而此刻宋教授坐在观众席内看向陆导的眼神，几乎是宠溺，温柔得过分。 所有人在底下直呼救命, 纷纷惊羡。 而作为话题中心的两人全然不觉。 陆雪风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侃侃而谈, 分享了很多创作和排练中的小故事, 学生们也听得津津有味, 不自觉盯着陆雪风这张让人挪不开眼的脸。 不过也有人开小差逛论坛, 再偷偷去找宋穆清的身影。 最后是交流和问答环节。 很多舞蹈专业的学生带着疑惑向陆雪风提问, 陆雪风都一一做出合适的解答。 但大家想问的问题太多, 已经快要到结束的时间。 最后一个问题，被选中的女生站起来问：“请问...您和生物系的宋教授是伴侣吗？” 全场惊动。 陆雪风也愣了下，目光转了转, 隔着挺远的距离与宋穆清对视一眼。 学生们也纷纷扭头，去看后排宋教授的反应。 “这个问题与今天的主题无关, ”陆雪风说完, 又浅浅扬了下唇, “但我可以回答你。” “是的，我们是伴侣。” 陆雪风给出回应，他说这话的时候，神色也不自觉柔和几分。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既然她们想知道, 就告诉她们好了。 “哇...” 大家发出感叹。 最后陆雪风再回答了一个专业性的问题, 以此结束讲座。 他站在台上, 向大家道谢。 “感谢同学们的到来。” 后面就是学生们有序离开。 有人主动上前来问陆雪风能不能拍一张合照, 她说自己很喜欢陆雪风的作品, 只是会有时候抢不到票，不过这次的新作品她也去看了。 陆雪风说当然可以。 紧跟着, 又有别的学生过来想跟他合影。 他都耐心接受。 宋穆清坐在原来的位置没动，看着陆雪风，等他跟大家都拍完，又跟院方的负责人交谈结束之后，才起身，向对方走去。 他脚下步伐沉稳，视线也紧盯着陆雪风，到了跟前，宋穆清笑着开口：“陆导，我是你的舞迷，可以合照吗？” 陆雪风安静地看着他笑，听出他这话音里明显的逗趣。 “家属不拍。” 他轻声拒绝，没有给这位家属留下情面。 陆雪风去拿上自己的大衣套好，问起面前的人：“学生怎么知道我们的关系？” 刚听到那个问题的时候，陆雪风就感到很疑惑了。 “我说的。” 宋穆清笑着承认。 陆雪风对上他视线，原来是这人自己说出去的，不免轻笑，扬了眉梢：“故意的？” “故意的。”宋穆清坦言。 他上前两步，把陆雪风大衣上的腰带系上了，勾勒出对方高挑的腰身，“外面冷，系上。” 陆雪风看向眼前的人，宋穆清低垂着眼眸，不管是神情还是动作都足够有耐心。 “没课了？”他问。 “嗯，在等你回家。” 他们对视一眼，宋穆清伸出手，陆雪风便很自然地握了上去，一起从报告厅出来，往外面走。 第111章 - 今天两人是去父母家里吃的饭。 前段时间陆雪风忙不过来，穆亭和宋鸿帆也很体贴地没有来打扰他们工作，毕竟陆雪风的休息时间本来就不多。 虽然他事业上足够成功，二位长辈也很为他骄傲，但同时也会心疼，还觉得他都瘦了。 现在稍微轻松些了，才有空能在一块儿吃饭，也聊聊天，唠唠家常。 宋鸿帆做了很多好吃的，穆亭也说要给陆雪风多补补。 吃完，陆雪风还跟奥利玩了阵。 奥利也是想他得很，在他身边撒泼打滚，又一个劲儿地去拱他。 陆雪风忍不住笑。 穆亭翻出了家里的大相册，厚厚一叠，招呼陆雪风过去一起看。 前面都是老照片，那时候爷爷奶奶也还在，一家人的全家福早已泛黄变旧，有点糊模，岁月的痕迹明显。 宋穆清还很小，不到一岁，被穆亭抱在怀里。 随着相册的翻阅，像素越来越高，也越来越清晰。 到后面，陆雪风和奶奶也出现在这些照片里了，加入了这个小家庭。 都被很好地保存着。 “记忆很珍贵，”穆亭手指轻轻碰着照片上的图像，“每次看这些照片，我的感受都不一样。” “嗯。”陆雪风也表示赞同。 “对了，”穆亭忽然想到，笑着说，“我还有一个专门收集宋穆清的成长相册，要看吗？” 陆雪风说想看。 穆亭就起身去把那相册找出来。 相册不大，里面照片也不算很多，但每张都是宋穆清以前的珍贵留影。 陆雪风没见过。 宋穆清经过时轻靠在书房门口，姿态悠闲，问：“听到我的名字了，说我什么呢？” “在看你以前的照片。” 陆雪风抬头，回答着。 宋穆清便走过来，也跟着看了一眼，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拍过这么多照片了。 不少都是他学生时代的样子，穿着校服的，那会儿宋穆清也高高帅帅的，气质温和，挺显眼。 陆雪风倒是很喜欢。 临走前他还问穆亭，能不能带回去看。 穆亭笑着说：“可以啊，就放你那儿吧，你留着。” 他们离开时，穆亭还做了些松饼和曲奇，让他们带回去吃。 回去后陆雪风坐在茶几旁继续拿着相册看。 宋穆清不怎么乐意，到他身边，说：“我本人就在这里，你想看就看我。” 陆雪风说：“这不一样。” 照片上是陆雪风从未知晓过的宋穆清的学生时期。 在他看来很新鲜。 小时候的宋穆清很是清秀可爱，中学时期的他个子挺拔，气质突出。就连最普通的校服穿在他身上，都被衬得好看。 更别提他的性格在男生里面也是难得一见的好。 陆雪风扭过头，好奇地问宋穆清：“学生时代是不是有很多人喜欢你？” 这问题让宋穆清想了想措辞，才说：“有是有，但我没想法。” “那对什么有想法？” “学习，玩乐，还有...”宋穆清默了两秒，“思考我的性取向。” 青春期的宋穆清也曾对自己的性取向产生过阶段性迷茫。 他没有恋爱的想法，对别人的示好也毫无波澜，不喜欢女生，对身边的男生好像也没什么兴趣。 不过在想通之后，他很快就接受了事实，对他而言没有什么影响。他的包容度很高，这得意于思想更加开明豁达的父母。 所以宋穆清在一个很平常的午后告诉父母自己喜欢男生。 穆亭也只是稍显惊讶，“噢”了一声，让他收敛些不要去祸害别的正直的男孩子。 陆雪风听完，也不免笑了，穆亭真的是很好的母亲。 “还好遇见你。” 宋穆清说完靠过来，跟他接吻，所有深情的告白都融进这个吻里，把陆雪风亲得舒舒服服，不让他再继续看照片。 宋穆清顺势合上了相册，提议：“雪风，我们看电影吧。” “看什么？” “我来找。” 宋穆清说着就打开了投影。 他们找了一部爱情电影。 两人坐在地毯上抵着沙发安安静静地看，电影画面拍得很美，氛围也好，就是节奏有些慢。 过了会儿，陆雪风把头靠在宋穆清肩上。 外面是个寒冷冬夜，屋内他们的身影互相依偎在一起。 许久之后，电影声渐弱。 宋穆清没再感觉到陆雪风动，又听到耳边传来陆雪风安稳绵长的呼吸。 电影还没放完。 陆雪风安静靠在他身边睡着了。 宋穆清维持着这个姿势，等电影结束，才抱起陆雪风回房间。 陆雪风靠在他胸膛，因为被抱起来的动作而醒了下。 “回房间睡。”宋穆清温声道。 陆雪风迷迷糊糊的，还很困，也不忘问对方：“结局是什么？” “主角们在一起了，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陆雪风听完打了个哈欠，眼睫微湿，了然道：“噢，是个好结局。” 宋穆清给他放在床上，又盖上柔和温暖的被子，也说：“嗯，是好结局。” 陆雪风眯着眼睛笑了下，拉住他的手。 宋穆清倾身，和他接了一个很深很温柔缠绵的吻。 第112章 吻完，他们互相望着彼此，不由得想到了第一次初见时的光景—— 那个秋天，那场雨，那家咖啡厅，那声求婚。 恍惚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却又历历在目。 “我们也是。”宋穆清说。 陆雪风弯了漂亮的眼睛，回应他：“是的，我现在就很幸福。” 直至多年以后，也是如此。 —正文完— 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