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不厌诈》 第1章 十月底的风已经很凉了，天还飘着细碎的雨丝，林疏影裹紧了身上的大衣，顾不上被沾湿的两鬓，脚步匆匆地回到家里。 纪家的别墅里没有开灯，看起来有些肃杀的阴沉。而别墅的大门却是洞开的，这让林疏影心里莫名的“咯噔”了一下。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早上出门的时候，是认真锁好了门的，老公纪松明最近病情加重了，卧病在床，也不大可能起身来开门。 她第一反应就是，难不成进了小偷么？ 她的一颗心瞬间提到嗓子眼，连忙贴着墙壁，小心翼翼地进了门。 刚一进来，就被一只大手给锁住了喉咙，吓得她尖叫起来，“啊——” 下一秒，借着屋里昏暗的光线，她忽然认出了那人，“沈……皓祯？” 沈皓祯腥红的眸子里，染着嗜血的杀气。 他的声音里不带丝毫的怜悯，冷笑了一声，“呵，果然是你！” 他下手很重，那种窒息的感觉使她几乎没有思考的能力。她只觉得脑子嗡嗡的，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往头顶上冲，她下意识地挣扎，艰难地挤出来几个字，“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着她痛苦挣扎的样子，他似乎很解气。 他低了头，脸孔在她眼前放大，离她的脸只有不到十公分的距离，凉薄的呼吸扫在她的脸上，一字一句，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还真是个恶毒的女人，竟然转身就嫁给了我叔叔！” 林疏影说不出话来，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用力地摇头。 她嫁给纪松明确实有不得已的理由，但是，她根本就不知道，他是沈皓祯的叔叔！ 她这副潸然欲泣的样子使他更加愤怒，沈皓祯脸上的笑意森冷，“怎么，事到如今还在装无辜么，我的……好婶婶？” 林疏影已经憋得满脸通红，用力地掰他的手，试图推开他。 “看在……我们……相识多年……” 听她提到从前，沈皓祯的眉头皱了皱，眼里划过一片浓重的哀伤。 相识多年，亏她还好意思提相识多年！ 他手上用力，一把把她给推开，“背叛我，你应该付出代价！” 林疏影一个踉跄，向前跌出去，额头撞在了鞋柜边上，殷红的鲜血顺着她的脸，缓缓地流了下来。 新鲜的空气瞬间涌入了口鼻，她顾不上伤口，坐在地上大口地喘气，一边喘一边又咳了起来。 身体的伤痛，和心里的比起来，其实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 她多看一眼沈皓祯，眼泪就已经蓄满了眼眶，然后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 过去她爱了沈皓祯九年。 从懵懂的学生时代，一直到走上社会，陪着沈皓祯创业，一路走过来，她以为自己一定会嫁给他，然后像王子公主一样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可是就在一年前，沈皓祯的公司因为一份重要文件泄密，公司发生危机，随后他又出了事，忽然失踪。 她一个人扛着公司的所有，艰难地与无数的讨债者周旋。而她姐姐又刚好在这个时候出了车祸，做手术需要花很多钱。 沈皓祯生死未卜，她羸弱的肩膀几乎扛不住这么多的苦难了，这时候纪松明忽然出现，他有能力，也愿意为她解决这一切。 为了保住沈皓祯的浩海集团，她答应了纪松明的条件，那就是嫁给他，照顾年迈多病的他。 她从来不愿意回想这一年来她心里有过怎样的痛苦挣扎，只是几个月后听说沈皓祯平安回来了，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偷偷地在被子里哭了整整一晚上，眼泪都要流干了。 她以前也想过，在和他重逢的时候，一定会哭着投进他的怀抱，告诉他，自己从离开他以后，就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心里也不曾安稳过一天，她过得好苦，好苦。 可她不敢去找他。后来听说沈皓祯回到海城了，生意也越发的顺风顺水，她却一直都在刻意地回避有关他的任何消息。 她的爱情，全部都给了沈皓祯。 过去林疏影爱他，为了和他在一起，不惜与家人决裂。 现在，他站在她面前的时候，他熟悉的眉眼，一下子就把心底所有的感情全部都翻了起来，一瞬间天崩地裂，她的一颗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她捂着胸口，咳了好久，终于平复了些，慢慢地从地板上爬起来，“皓祯，你听我解释……” 沈皓祯似笑非笑地眯着眼睛看她，就好像在看一个笑话似的。 林疏影的背脊僵直地靠在冰冷的墙上，她低着头，不敢去看那张熟悉而愤怒的脸。 加上她嫁给纪松明的这一年，她和沈皓祯认识已经十年了。十年，这张脸已经镌刻在了她的骨血里，无论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都忘不掉。 一年不见，他看起来居然比从前明显多了几分成熟。 那熟悉的嘴唇，吐出最尖酸刻薄的词语来数落她。 “没什么好解释的。你不就是贪慕虚荣，看上老头的钱了么。” 林疏影的脑袋嗡嗡作响，但这抵不过她心里的痛。他的话，才像是钝刀子一下一下，要把她过去所有的伤疤，都曝于空气中，然后一刀一刀地割开，处以凌迟极刑。 她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为他哭了，可她的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溢满了眼眶。她努力地仰着脸，好使这眼泪不那么轻易地落下来。 他目光里的恨意，像是一把利剑，狠狠地刺在她的心口，刺得她心里，一片血肉模糊。 林疏影用力地摇头，“我知道，你的意思是在说那份文件是我泄密的。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你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纪先生对质……” 沈皓祯脸上的笑意加深，眼里的杀气却更浓了。 “问他？问不了了，他刚刚已经……死了。” 第2章 “你说什么？” 林疏影的大脑有过那么一瞬间的空白，看着沈皓祯的嘴唇在一开一合，几乎都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虽然跟纪松明的婚姻最初实属被迫，两人结婚一年来也并无夫妻之实，可是这一年来，扪心自问，纪松明对她不算差，他也确实如他承诺的，帮她解决了她所有的难题，给了她非常坚实的经济支持。 名义上是老公，实际上，他像一个老父亲一样关照着林疏影的点点滴滴。人心都是肉长的，一起生活了一年，要说没有一点感情，又怎么可能？ 她扶着墙站在那里，外面的凄风冷雨，好像全部都打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沈皓祯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一字一句，清晰而残忍地重复每一个字，“我说，纪松明，你的提款机，死了。” 林疏影好像这时候才刚刚反应过来，她猛然转过身，踉踉跄跄的，朝着楼上纪松明的卧室里跑了过去。 卧室的门没有关，纪松明躺在床上，但是姿态并不安详，而是大张着嘴，双手伸开，就好像双手试图抓住什么，又有好多话未说完似的。 姿态非常僵硬，面色死灰，显然已经没气了。 这样的场面带来的视觉冲击力太强，她站在门口，浑身都颤抖起来。 纪松明是海城的首富，大概年轻的时候也曾经在海城叱咤风云，现在年纪大了，也不大出门，所以她不知道他以前是什么样的。 只是和她在一起的这一年来，每天早上他会微笑着跟她说早安，叮嘱她上下班的路上注意安全，看到外面天色不好也会叮嘱她加衣，他是个温暖的老头儿。 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在心里早已把他给当成了一个睿智又值得尊敬的长辈。 纪松明曾经提到过，他有一个侄子，关系似乎不太好，但她却并不知道，那人就是沈皓祯。 沈皓祯跟在她后面也上了楼，然后从她身边走过去，走到纪松明的遗体前。 他从怀里摸出来两张纸，又拿出一盒印泥，抓起纪松明的手，满不在乎地掰直了他的一根手指，在里面沾了一下，然后用力地按在了他的纸上。 林疏影站在那儿，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那两张纸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遗嘱。 沈皓祯做完这些以后，回头看了她一眼，把这几张纸扔在了她脸上。 锋利的纸张在她脸上划出了细小的伤口，他轻蔑地笑了，“想知道这是什么吗？从今天开始，他的所有财产将全部转移到我的名下，从此跟你没有任何关系。贪慕虚荣的女人——你白费心机了！” 血珠从她脸上缓缓渗出来，又顺着脸颊滚下去，像虫子爬过一般，蚕食着她心里所有的眷恋和信仰。 这是一个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沈皓祯，全然陌生。 他是那个曾经腼腆向她表白的少年，是那个把她搂在怀里说会保护她一生一世的人。过去的许多年里，他给了她太多的温柔，使她选择性的忽略了他冷漠残忍的一面。 她浑身颤抖，嘴唇动了好半天才挤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沈皓祯，他是你亲叔叔，你怎么能这样，你还是人吗，这些话你到底是怎么说得出口！” 听她居然还在为纪松明说话，沈皓祯忽然烦躁起来，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子，咬牙切齿地说道：“他是我亲叔叔！可他当初收买你，囚禁我，让我精神差点崩溃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的是他亲侄子！ 他当年害死我爸，然后把我妈赶出家门，大冬天我妈连鞋都没有穿，赤着脚背着我在大雪里走了二十多里路，冻得脚掌坏死一半的时候，他有没有想过，我爸是他亲大哥，我是他亲侄子！” 林疏影怔怔地看着他，她完全没有想到，叔侄之间所谓的关系不好，还有这么深的一层恩怨。 他身上的戾气和仇恨使她的心情更复杂了，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 沈皓祯只当她还在为纪松明的死而悲伤，他冷哼了一声，用力一把把她给推了出去。 林疏影站立不稳，踉踉跄跄地往旁边跌了过去。 床边靠墙的地方有一个陈列架，上面摆着许多纪松明心爱的古董物件。 她一下就扑到了那架子上。平时稳如泰山的架子，这会重重地晃了一下，眼见着上面一个硕大的长颈古董花瓶，“咣”的一声直接落了下来，直接砸在了纪松明的头上！ 花瓶登时四分五裂，细长的瓶颈滚落到枕头上，而他的头上，瞬间出现了一个可怕的血洞。 人大概是刚死，浑身的血液还没有凝固，这么一砸，顿时就冒出汩汩的鲜血来。 林疏影愣在那里，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扑过去把花瓶颈给捡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花瓶的碎片，惊呼道：“纪先生！” 第3章 沈皓祯双臂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脸上带着讽刺的笑意。 林疏影管不得他，她跌跌撞撞地扑到纪松明的身上，然后急急忙忙地从床头柜上抓了一大把纸巾来擦拭。 已经去世的老人出血大概比正常人略少一点，血很快就止住了，但是她手上和身上依然染了很多的血。 她仓皇看着自己的手，自己也被这样的场面给吓住了，浑身都在颤抖。 一阵手机的铃声忽然响了起来，在这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有些突兀。 林疏影浑身都冒虚汗，手指上几乎湿得几乎要滴下水来，哆哆嗦嗦地摸了半天，才终于从从旁边的包里，摸到了自己的手机。 屏幕上跳动的是“陈院长”。 天应该才刚刚亮吧，这么一大早的，院长亲自给她打电话是几个意思？ 她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才小心翼翼地接起了电话，“喂，陈院长。” “小林啊，以后你就别来上班了，医院里能给的补偿我都尽力帮你申请。但是这事毕竟影响不好……” 林疏影满脑子想的都是纪松明去世的事，还有沈皓祯这般冷血站在她的面前，陈院长说了好半天，她几乎一句都没有听进脑子里去。 一直等他都说完了，林疏影又愣了半天，才呆呆地反问了一句，“你的意思是，我失业了？” 她说得直白，陈院长尴尬地应声，“也可以……这么认为吧。以后你就不是咱们医院的员工了……” 林疏影忽然明白过来，如今纪松明都没了，她要是还丢了工作，拿什么去给姐姐治病啊？ 她努力收敛了情绪，“陈院长，您等一下。我是咱们院里最年轻的主诊医生，我工作一直都很努力，几乎每天都要加班，科室里所有难度最高、最重要的手术几乎都是由我来操刀，我……” 陈院长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我知道，所以小林啊，像你这么优秀的整容医生，到外面去工作也是很好找的，就这样吧，给你留点面子，你就自己写个离职申请吧！” 说完，好像生怕她再说什么似的，很快地挂了电话。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林疏影叹了一口气，一抬头却是正对上沈皓祯那似笑非笑的脸，就好像早就已经知道了结果似的。 她警惕地往后挪了挪，“你……你到底做了什么？” 沈皓祯的眼神里透着阴郁，“你不用知道。” “你……” 林疏影一时噎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今日的沈皓祯，早就已经不同于从前。 林疏影悲哀地望着他。 没有了纪松明的帮助，所有的遗产又都到了他手里。现在她连工作都丢了，医院的补偿也不可能有很多钱，那她自己可怎么办，姐姐的住院费用又怎么办？ 他这分明就是要把自己往绝路上赶。 “沈皓祯，你到底想怎么样？” 沈皓祯的嘴角轻轻上扬，带着几分嘲讽，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就好像是一只倨傲的猫在骄傲地玩弄一只小老鼠。 他不想怎么样，可这个女人背叛了他，他就一定让她不好过。 他正要说话，这时候只闻一阵嗒嗒的高跟鞋的声音上楼，林疏影愕然回头，随后就在门口看到了一个穿着红裙的女人，娇滴滴地靠在沈皓祯身边，挽着他的胳膊问道：“皓祯，今天晚上的杀青宴，就等你呢，人家特意来请你……” 待看清她的脸时，林疏影脱口而出，“田……田秘书？” 这是浩海集团的秘书田馨，从前一直跟在她身后叫着“影子姐”的。 屋里的光线昏暗，田馨听到她的声音才扭头去看，却被床上那恐怖的场景给惊得后退了一步，直接往沈皓祯的怀里钻。 “啊——好吓人啊，杀人了，林疏影她杀人了！” 她那副小鸟依人的样子，和与沈皓祯之间的亲密接触，像一根一根的针，深深地扎进了林疏影的心口。 难怪他这么生气，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自己怎么解释，他都已经不想听了。 原本她还想解释的，现在所有的话，都被铺天盖地的绝望给压制下来，一时烟消云散，再无痕迹。 也许是田馨的话提醒了沈皓祯，他冷笑了一声，轻启薄唇，语气格外的凉薄，“是啊，林疏影，你因为发现他立遗嘱把所有的财产都赠予我，所以就和他发生争执，还用花瓶击杀了他，谋杀亲夫，实在是狠毒！” 她杀了人？ 林疏影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花瓶瓶颈，又看了一眼沈皓祯，满眼都是难以置信。 明明他比谁都清楚纪松明早就已经死了，他亲手把她给推出去撞到架子，亲眼看着花瓶掉落。 现在花瓶上只有她一个人的指纹，杀人动机和现场证据都成立，如果他再来做个人证，她还真是难以洗清罪名。 当一个男人不再爱你的时候，他过去所有的好，都会转化成一把一把的钝刀子，慢慢地凌迟你的心，不带丝毫的怜悯。 “我没有。” 沈皓祯就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似的，继续说道：“我劝你去自首，好节约一点公共资源，不要让警方通缉你，自己也少受一点折磨。” 从前的事，也许是他不了解情况，所以才误会她，她可以慢慢来跟他解释。 可是现在，明明是他亲眼看到的，他怎么能这样？ 林疏影漂亮的面孔，因为震惊和愤而显得有些僵硬。 “你可以报警，现在就报警……” 只要她自己坚决不认罪，就算现场看起来像是他说的这样，她也一定能有办法，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然而，沈皓祯压低了声音，“可别忘了，你姐姐还在医院里躺着呢，马上就要二次手术了，如果她的氧气管被拔掉的话……” 林疏影瞬间如坠冰窟。 她姐姐…… 她所有的力气，好像瞬间被抽干一样，瘫坐在了地板上。 看到他对林疏影如此绝情的样子，田馨倒是很满意，好像也不怎么害怕屋里可怖的场景了，反而冲林疏影嫣然一笑，“林小姐，我已经不是什么田秘书了，我现在是浩海旗下的艺人，皓祯最近刚为我量身打造了一部电影，正在力捧我呢。” 第4章 林疏影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早已经鲜血淋漓，痛到麻木，她再补上几刀，好像都已经不知道痛了。 她木然地看着田馨娇俏的笑脸，看着她抱着沈皓祯的胳膊撒娇。 田馨一边在沈皓祯的肩膀上蹭来蹭去的，一边偷眼看着他们，就见沈皓祯对她如此绝情，心里暗暗欢喜，只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过去沈皓祯的身边有林疏影，她只是个小小的秘书，什么都做不了。 后来，他们分道扬镳，田馨以秘书之便，与沈皓祯同甘共苦，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上位成了女明星，其实只是合作罢了。两人之间的暧昧，都不过是媒体捕风捉影。 如今沈皓祯已经正式对林疏影下手，她正好可以落井下石，顺便借这事激一激他，好跟他有个实质的进展。 田馨看到旁边的柜子上还陈列着年份不错的红酒，于是说道：“皓祯，你也吓着了吧，我给你倒杯红酒……” 她于是开了一瓶，取了两只高脚杯斟上。红宝石一般剔透的液体，装在高脚杯里，有妩媚的颜色的气息。趁着他们二人都不注意的时候，反手就往他的杯子里加了些东西。 这是她的一个机会，她想要把握。 她一边把酒递与沈皓祯，一面说道：“皓祯，真是太可怕了，没想到林医生居然是这种人……连谋杀亲夫的事都干得出来，一点底线都没有……而且我还听说纪先生平时对林医生挺好的，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钱和人情呢……” 当面抹黑她，亏田馨也做得出来。 林疏影鄙夷地看着她。 她与沈皓祯认识已经十年了，田馨才多久？ 更何况，就算纪松明死了，这里也是纪家，在沈皓祯正式接手纪家财产之前，她还是这里的女主人！ 林疏影抬手抹去了眼泪，指了一指大门，“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请你滚出去，就现在，马上。说我谋杀亲夫也好，想霸占财产也好，在正式结案之前，我都是纪太太，这里是我家，请你不要擅闯民宅。” 沈皓祯也没有接她递过来的酒杯，她有些尴尬，只得先放到了一边，又向他诉苦，“皓祯，你看她说的什么话，纪先生明明是把所有的财产都给了你，这里是你的房子，怎么就成了她的，还要把我赶走，真是太过分了，你倒要把她赶出去才对……” 林疏影像个木偶人一样看着他们，忽然就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来。 那一年她还在读高中。有一次她被几个校外的小混混给盯上了，他们威胁她说，如果不跟他们出去，就会让她身败名裂。 沈皓祯知道以后，跟他们大打出手，打断了混混头子的鼻梁骨，自己被一个啤酒瓶拍在头上，在医院里躺了整整一个星期，后脑勺缝了二十几针，流了好多的血。 后来整条街的混混都知道，林校花有一个不怕死的男朋友，从此再没有人敢动她。 她还记得沈皓祯被送到医院去的路上，满脸是血的说，林疏影是他的底线，任何人都不能欺负她和威胁她。 也许那个时候，他们都不曾想到，终有这么一天，欺负她的威胁她的人，都是他。 田馨看了林疏影一眼，似乎不想跟她一般见识似的，她靠在沈皓祯的胳膊上撒娇，“真是扫兴，被这种人给搅了好日子。那边的杀青宴已经开始了，整个剧组都在等我们呢，说我是女主角，不能不去的。要不我们先过去，不要管这边的事了……” 沈皓祯微微皱起了眉头。 今天已经出了这样的十，他再要若无其事地去吃饭，似乎也是不大可能了。 他轻轻地抚摸着田馨的头发，“你先去吧，我得整理一下老头的遗物。” 田馨迟疑，“你现在真的不去么，这么重要……” 她只想着让沈皓祯喝下这杯酒，然后跟着她一起出门，在车里就可以发生点什么了，也刚好借着这个机会更进一步。 沈皓祯似乎有些不高兴了，“你先去。” 田馨嘟着嘴，似乎不太情愿，但又不得不去那边，只得晃着沈皓祯的胳膊，“那你快点过来，人家等着你哦！” 田馨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桌上的酒杯，又不敢违拗沈皓祯，只得噔噔噔地悻悻离开。 事到如今，沈皓祯心里有种大仇得报的愉悦感。 他环顾着久违的祖宅，顺手拿起田馨倒的红酒，仰头喝下。 那酒才下肚不久，沈皓祯却觉得心里像是有一团火开始燃烧，身体逐渐燥热起来。 他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死死地盯住了林疏影。 这个女人，她是有多无耻，在这种情况下，为了让他放她一马，居然能想出了这种办法来！ 他冲上去，一把揪住了林疏影的衣领，猩红的眸子瞪着她。 “你不是想要吗，好，好，我成全你！” …… 一室旖旎，冲淡了这陈设奢华的房间里丝丝的药味。 身体的某处有撕裂的疼痛，使她清晰地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挣扎着挪了一下身体，忍着强烈的不适，爬了起来。 米白色羊毛地毯上，她刚刚躺过的位置，留下了一小滩暗红的痕迹。 沈皓祯的眸光闪了一闪，冷笑道：“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你只会让我看不起。” 第5章 林疏影已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挣扎着缓缓地站了起来。 她的手无意中抚过自己的胸口，摸到了自己脖子上戴着的一枚小小的尾戒。 那是沈皓祯送她的，作为当年和他在一起以后的第一份生日礼物。 戒指原本是一对，他也有一枚一模一样的，只是大一些，从前他总是臭不要脸地直接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现在没有了，只留下浅浅的一圈印痕。 她忽然就想起来，很久以前，她刚刚开始跟着沈皓祯创业的时候，两个人一穷二白。 有一次去出差，晚上两人在最便宜的小旅舍里开了一间房，里面潮湿狭窄，只有一张很小的单人床，可是两人谁也舍不得睡。后来她借口睡不着说出去走走，沈皓祯从背后抱住她说，一起睡吧，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做伤害你的事。 那个晚上，两人背靠背挤在小床上睡着，小心翼翼地不碰着对方。她听到他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枕头上，那男人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以后我一定会让你住上最豪华的别墅。 那些有他的记忆，其实早就已经镌刻在了骨子里，可是现在回忆起来，都已经恍如隔世。 她与他，从今往后，大概会永不相见了。 她拿了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地穿上。 “我这就去自首，是我杀了纪松明。希望你也能遵守约定，我姐姐的事，拜托你了。” 林疏影的声音沙哑低沉，她再也没有看他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外面的天色依然很暗，彤云密布，像是马上就要压下来，已经起风了。 果然没过多久，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打在了她的脸上身上，很快就把她那一件单薄的衬衫给湿透了。这十月的天气，正是一场秋雨一场寒，凉风一吹，瞬间冷到了骨髓里去。 她没有带伞，胸膛挺得直直的，一步一步地往前走，任由雨水顺着她的发稍，划过脸颊，又落在冰冷的街道上。 …… 一个月后。 沈皓祯的娱乐公司推出的新片，口碑甚好，在海城的各大影院里排得满满的。 而纪松明的遗产都已经清点完毕了，他没有子女，太太又因为谋杀他而失去了继承权，所以财产全部都归在了侄子沈皓祯的名下。 沈皓祯俨然已经成了海城炙手可热的人物，春风得意。 看着纪宅里有关纪松明的东西都被毫不留情地当作垃圾扔出去，他的心里，是说不出的惬意。 他一步一步地上楼，停留在了一个房间门口。 那是林疏影的房间。 张扬在门口说道：“沈总，林小姐的房间……我们都没有动过，等沈总发话。” 沈皓祯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布置非常简单，也几乎没有任何值钱的物品，几样简单的化妆品，也都是很普通的东西，甚至有点配不上纪太太的身份。 他在梳妆台前坐了下来，顺手拉开了抽屉。 抽屉里除了一些杂物以外，还有一叠单据吸引了他的注意。 沈皓祯拿起来，仔细一看，是一张医院的收据复印件，上面有林疏影的签名。 两千三百五十块，收款项是，卖血！ 他又低头看了眼落款时间，是去年的十月十二号。 他的心莫名的哆嗦了一下。 怎么会？ 沈皓祯心里明白这张单据意味着什么。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回来以后，查过了公司的账本，林疏影居然帮他还了几笔催得急的货款，其中有一笔，就是刚好两千三百五十块，日期正是那一天。 那份差点害死他的机密文件，泄密是发生在去年的十月初。因为那件事，之后他度过了一段非常艰难的日子，在一个小县城里隐匿了两个多月才回来。 他不在的时候，她为了给他公司还债，自己竟然去卖了血！ 他闭上眼睛，脑子里忽然就浮现了她绝望的样子。 如果不是真的实在没有办法了，人又怎么会到了卖血的地步！通过地下血头去卖血，伤身体不说，还有可能会感染各种疾病，多危险啊！ 他不由地开始有点怀疑先前的猜测。 林疏影要真的在这之前就跟纪松明联络过，与其结盟并出卖了他，又何至于此？ 他把那一叠单据继续往下翻，后面是她姐姐林湘的急诊住院单，还有几张是转账记录的复印件，用一个小夹子仔细地夹着，数额都不算太大，上面还有她的字迹，用红色笔标注着某年某月收了纪松明多少钱，用途如何，多数是用在了林湘的医药费上。 最早的一笔，是十月十三日。 他仿佛看到了她因为姐姐突然出了车祸而雪上加霜，心急如焚，却找不到他，又束手无策，捂着脸在医院门口哭泣的样子。 也许就在那一天，或者第二天，她遇见了纪松明，迅速地跟他达成了婚姻协议。 他微微闭上眼睛，就想起她在挨了他一个重重的耳光之后，扶着墙缓缓爬起来，她说，我没有背叛过你，你听我解释…… 可他没有听。 他不仅没有听她的解释，还继续羞辱她，强迫她，最后用林湘来威胁她，让她顶着巨大的冤屈，自己把自己给送进监狱。 她那天掉过的眼泪，在今天忽然狠狠地灼伤了他的心。 他用力地捏着那叠单据，向门外叫张扬，“你去打听一下，她现在关在哪个监狱，我去看她。” 张扬用力地咬着嘴唇，“林小姐她已经被判了死刑，今天上午行刑。” 第6章 张扬的话还没有说完，沈皓祯已经从椅子里跳了起来，“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道：“带上尸检报告，还有所有能给她翻案的证据，马上打电话给警察局，务必争取把这个案子发回去重审！还有，马上去打听一下，刑场是哪里，囚车走的哪条线路，一定要把她给追回来！” 张扬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一面提醒他，“沈总，外套……” 他哪里还能记得拿什么外套，一边走一边抬手看表，现在已经是上午九点钟了，他必须得把她拦下！ …… 林疏影戴着沉重的手铐和脚镣，被人带了出来。 外面停着一辆白色的面包车。 车是经过了改造的，驾驶位后面有一个坚固的铁笼子，这是一辆囚车。 上车之前，工作人员又问道：“林小姐，你还有什么想吃的么，或者有什么想见的人，只要是在职权范围内，我们都可以尽量满足你。” 林疏影摇了摇头，“没有了，谢谢你们。” 没有，她唯一放不下的人是姐姐，可是姐姐现在还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她见不着。 她可以老老实实地背负罪名，坦然地去死，只希望沈皓祯能看在她听话的份上，余生对姐姐能稍微好一点。 她这般温和又顺从的女孩，又是如花的年纪，看着她钻进囚车，工作人员个个都忍不住叹息。 送她去刑场的也是一个年轻的女孩，是个刚刚转正的女警。 女警看她上车，十分疑惑地询问工作人员，“我今天接的人，是要送去行刑的，确定是她吗？” 工作人员还没说话，林疏影自己微笑了，“就是我，林疏影，在这里我叫0517号。” 女警再三核对过了身份，才锁上了囚车，驶离了监狱。 车开得很慢，似乎是在带她最后一次领略海城的风光。 林疏影看着车窗外一点一点倒去的，熟悉的海城。 不远处的那个公园，从前的沈皓祯经常带她去玩。最早的时候，他刚刚开始创业，买不起汽车，骑的是脚踏车，林疏影坐在他的后座上，那时候他很穷，但她很快乐。 路上女警似乎想要开导她，于是轻声问道：“你犯的什么罪？” 她苦笑了一声，“我杀了人，杀了我丈夫。” 这个年轻的女囚，说话细声细气的，似乎尽量不给任何人添麻烦，真是很难让人相信，她居然会是杀人犯。 女警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说道：“他一定对你很差劲吧？” 林疏影摇了摇头，她的声音空灵，带着几分虚无缥缈。 “不，他对我很好，结婚以后大部分时间他都在生病，但他不为难我，也肯按时吃药，我需要钱的时候，他就给我钱，我需要什么帮助，他就想办法叫人来帮我。” 女警一时说不出话来了，她原以为，这么年轻温柔的女犯，应该是受尽了凌辱而寻求解脱才杀人的。 林疏影不想哭，她不希望自己是哭着离开这世上的。她岔开了话题，问道：“你呢，你已经参加工作很久了吗？” 女警轻轻地笑着，她眼睛很大，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她长得很漂亮。 “我是半年前才参加工作的，刚刚过完试用期，今天是我转正的第一天。” 车上有她的工作证，上面有她的照片和名字，她叫程晓雾。 她瞟了一眼后视镜，“你看到右后方那辆白色的奔驰了吗，那是我男朋友，他叫盛清宣，他昨天跟我求婚了。我今天第一次开囚车，他不放心，所以跟在后面陪我。” 真好。 林疏影不知道为什么，眼睛酸酸的。 刚才知道自己今天就要死了，她都没有哭，可现在听到程晓雾说这个，她却有了流泪的冲动。 她的手摸上了自己的脖子，那枚尾戒，她依然贴身戴着。 在那件事发生之前，沈皓祯也跟她求婚了。他买了一栋漂亮的别墅，取名叫皓梅居。他在别墅里堆满了玫瑰花，说带她看个东西，把她骗过去，然后忽然拿着别墅的钥匙跟她求婚。 她开心地答应了，两个人在玫瑰的花海里开心地转圈，想象着未来的美好生活。 只是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准备婚礼，就出事了。 开车的程晓雾在提到自己男朋友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看得出来，她很爱他。 林疏影回头看了一眼那辆紧紧跟随的奔驰，由衷地祝福她，“你们以后一定会幸福的，如果可以，我也会护佑你，愿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 程晓雾开心地笑了，“谢谢你。” 她又觉得自己这时候笑似乎不太合宜，连忙又说道：“对不起，你……你有家人吗，如果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你也可以告诉我。” 林疏影摇头，“没有家人，我家人……都来不了。” 她想了想，又说道：“如果可以，等明年的今天，你帮我烧点纸好了，这样也许那边其他的人才不会嘲笑我没有人关心吧。” 刑场大概在很偏僻的地方，车继续往前行驶，上了一座大桥，要过江了。 很多年以前，沈皓祯也骑脚踏车带她到这座桥上来过。两人手牵着手，肩并着肩，桥上风很大，夏夜的晚风拂在耳边，说不出的惬意。 林疏影看着窗外，忽然带了几分乞求，“我……能打开车窗吹吹风吗，就一小会儿……” 囚车后面的铁笼子是锁住的，按规定是不能打开的。 但是这女孩的目光清澈，也不知道为什么，程晓雾觉得她不会试图逃跑的。 她迟疑了一下，拿出钥匙，回过头去，用一只手把靠近车窗那部分的锁给打开了。 车窗降下来，江上的风吹进囚车里，带着一点淡淡的青草的芬芳，那是生命的味道。 就在这时候，左边有一辆大卡车忽然变道，试图超他们的车。 程晓雾一惊，下意识的往边上打了一把方向盘，然后去踩刹车。 哪知道她刚才回头拿钥匙的时候走了神，身体挪动了，脚也移了个位置，这一脚下去，踩到的不是刹车，而是油门！ 车瞬间脱了轨，挡风玻璃被震碎，然后整辆车冲出了护栏，直接一头往江里扎了进去！ 第7章 车落进江里的时候，瞬间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冰冷的江水很快就涌进了车里，因为求生的本能，两人连忙挣扎着往车外爬。 好在刚才程晓雾给她把窗户的锁打开了，林疏影从那狭小的窗口里，居然挣扎着钻了出去。 她水性并不怎么好，只能死命地屏住呼吸，试图往上浮。 她在江面上浮起一个头换了一口气，却猛然注意到，程晓雾似乎并没有跟着一起浮上来。 她只是个将死的囚犯，就算是淹死了也没什么要紧的，可是程晓雾刚刚被求婚，她拥有爱情，有着美好的未来！ 林疏影用力地伸着脖子吸了一口气，又挣扎着潜回了水里去找那女警。 等她的脚触到了车顶，终于好像摸到了水里的人。 她一把抓住了程晓雾的手，试图往上拉，可是她就像是长在了水里似的，纹丝不动。 她连忙往下摸，才发现，刚才车头撞得变了形，程晓雾的脚卡住了，她半个身子在车里，拔出不来。 林疏影有点慌，回头用力去掰变形的车座椅，奈何在水下使不上力气，反而让自己平白的呛了好几口水。 程晓雾自己也急了，她已经发现林疏影自己水性也不好了，连忙用力甩开林疏影的手，试图阻止她来救自己。 两人这么一挣扎，林疏影自己也没力气了。叫江水这么一冲，眼看着两人都要沉到水底去。 程晓雾自己挣不出来，她一咬牙，在林疏影的脚下用力一顶，把她给顶出了水面，然后用自己最后的一点力气说道：“替我活下去……” 林疏影在江面上露了一下头，用力吸了一口气，然后很快就被水流给冲到下游去了。 只看见一串泡泡从水里冒出来，程晓雾便没有了声息。 …… 沈皓祯赶到监狱的时候，接犯人的囚车已经出发了。 他问明白了路线，嫌司机开车太慢，他亲自驾车，沿途一路追上去。 路上几乎都没有遇到红灯，出奇的顺利，只是在行至桥上过江的时候，似乎听到有消防车的声音，还有许多人围在江边吵吵闹闹的，像是出了车祸的样子。 他有些恍恍惚惚的，没时间多关注，他只想快点见到林疏影。 九年呢，他们在一起九年了，从在学校的时候情窦初开，到分开的时候，他们有许多艰难的岁月都一起度过了，从无到有，最穷的时候，两个人只买一包泡面，吃一份馄饨，林疏影都没有离开他，她怎么可能为了钱，或者为了什么身份地位而出卖他？ 他心里其实是不信的，只不过在见到她的时候，恨她嫁给了别人，恨她狠心一走了之，一年都不跟他联系，恨她还要为纪松明说话，一时气不过，才这样对她的。 他把她送进监狱，也只是想折磨她一下而已，关她一阵子就好。所以他保留了完整的证据，足够证明纪松明的死只是意外，可以还她清白。 他也没想到，最后法院判得那么重，死刑，而且这么快就要执行了。要不是今天张扬提醒他一下，他差点就…… 好在还有弥补的余地。 他已经安排下去了，马上把所有的证据都提交上去，把林疏影的案子发回重审。 如今纪松明已经死了，她还是可以重新回到他身边的。 车在刑场那里停下来，沈皓祯先跑去打听了一遍，得知囚车还没有到，他松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了那枚尾戒，套在了左手的无名指上。 自己的手指上有一圈淡淡的印痕，现在重新把戒指套上，才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终于复位了。 沈皓祯在那边等了一个多小时，时不时的抬手看一眼手表。可是都已经快到中午了，依然不见那辆载着林疏影过来的囚车。 他心里开始腾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打电话给张扬，“你去给我打听一下……” 张扬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他小心翼翼地说道：“那边出了点意外。沈总，要不您先回家，回去我再跟您详细说……” 沈皓祯瞬间如同被电流击中，整个人都懵了。 他对着手机里大吼道：“出了什么事，回什么家，你现在就给我说！” 电话那头的张扬，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是一把利刃，用力地刺到了他的心口上。 “囚车在路上出了车祸，掉进了江里。车刚打捞上来，撞得不成样子，里面的人已经被水冲走了，估计凶多吉少。” 第8章 林疏影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陌生的房间，陌生的被褥，窗台上摆着几盆茉莉花，窗户外面的阳光照进来，照在她的脸上，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就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可怕的梦似的。 不，不，那不是梦，是真的！ 看来她并没有死，可程晓雾呢，她怎么样了？ 她顾不上看自己到底伤势如何，立即叫了起来，“晓雾，程晓雾！” 大概是呛了太多的水，伤到了声带，她的声音暗哑难听。 这呼声惊动了外面的人，一个年轻男人推门走了进来。 他相貌清俊，长得很好看，身材修长，脸部线条柔和，如果好好收拾一下，应该非常阳光帅气，像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 但是此时他脸色苍白，下巴上一片乌青的胡茬，衬衫和裤子都皱巴巴地贴在身上，形容憔悴。 他声音低低的，低沉而沙哑，问道：“醒了？” 林疏影点了点头，又急着问道：“她呢，和我一起的那个女警，找到她了吗，她在哪儿？” 男人神色悲伤，朝着隔壁努了努嘴，“她在隔壁。” 林疏影松了一口气。 虽然身上没有力气，但她还是挣扎着下了地。男人似乎想拦着她，但是没拦得住，她已经推门到隔壁去了。 程晓雾躺在床上，头发已经梳理得整整齐齐的，明显已经清理过了，但是面色青灰浮肿，额头到眉眼处，还有一个极大的伤口，使得她一侧的脸几乎已经不能分辨。 林疏影被吓了一大跳，扑到她面前去，果然摸到她的手是冰冷僵硬的。 “晓雾，怎么会……” 造化如此弄人。 明明她才是一个死囚犯，一个本就该死的人。 而程晓雾，她刚刚转正，昨天才被男友求过婚，她本应该有美好的未来，有幸福的生活！ 可是，所有的一切，就这么戛然而止了。她用自己最后的力气，还把她给托举到了水面上，救了她一命，然后跟她说，替我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 林疏影捂着脸，两行眼泪就落了下来。 是她连累了程晓雾，如果不是她说要开一下窗吹吹风，也许程晓雾也不会出这样的事故。 “对不起，真希望我们是在另一种场景下认识的，真希望来接我去刑场的人不是你……” 男人的脚步声很轻，但她还是听到他过来了，站在她背后。 她想起程晓雾的话，问道：“你是盛清宣？” “是。” “谢谢你救了我。” “我只是顺便。” 盛清宣的声音同样沙哑低沉，“我找到晓雾的时候，她半个身子在车外面，是托举的姿态，所以我知道，她是要救你的，她希望你活下去。” 他蹲下来，握着程晓雾冰冷的手，“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因为救一个迷路的小孩而被车刮伤了胳膊，为了抓紧时间送那个孩子回家，她拒绝了司机的好意，连医院都没有去。那天她穿着一条白裙子，非常美。 她的理想就是当警察，因为她说，她想保护这个世界，尽自己的全力，让世界上多一点真善美的土壤。 后来我父亲去世，她怕我会伤心过度，陪了我很长时间。我花了很大的力气追她，那时候我想，这么善良的女孩，我希望她能实现自己的理想。她保护世界，我来保护她。” 他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喉头哽咽，“她做到了，她在最后一刻，依然在保护别人，可我却没有保护好她……” 林疏影慢慢地在床前跪了下来，“对不起，你的人生那么美好，心也那么美好，可我却耽误了你。我的人生……支离破碎，一片狼藉，我都已经不想要了，却偏偏让我活下来了……” 盛清宣看着她。 她身上的湿衣服已经换过了，她现在穿的是程晓雾的一件睡裙，她们两人的身材大致差不多，衣服很合身。 刚才她醒过来的第一时间，不是问自己在哪里，怎么样了，而是关心程晓雾怎么样了，他就觉得，她不应该是一个被判了死刑的囚犯。 晓雾努力挽救的一个生命，也不应该就这么重新被送去刑场。 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深深的惋惜和忏悔，盛清宣忽然想到了一个非同寻常的主意。 “你想换一种活法吗？” 林疏影愣了一下，“什么？” 盛清宣叹了一口气，目光温柔地看向了已经毫无生命体征的程晓雾，“我是说，晓雾在最后那一刻，一定希望你能替她继续活着。所以，你愿不愿意用她的生命继续活下去？” 第9章 “我……” 她不是不愿意，她只是觉得自己不配。 林疏影迟疑了一下，“我可以吗？” 盛清宣上下打量着她，然后从床头柜上拿过一份资料来，“我查过你的档案了，你在入狱之前，是一个整容医生，所以我想……你应该是有办法做到的——我相信晓雾的选择。” 林疏影回头看着躺在床上的程晓雾，眼里有说不出的疼惜。 就在不久之前，她们认识的时候，她还开心地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好看极了。 可现在，她躺在这里，再也不能睁开眼睛了。 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只有林疏影一个人听到了，她说的是，替我，活下去。 林疏影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对着程晓雾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看向了盛清宣，“我该怎么做？” 盛清宣想了想，“首先应该把工作上的事处理一下，把身份先调整过来。这样吧，我有一个化妆师朋友，先想办法糊弄一时，把死亡情况报上去，然后再慢慢筹备整容的事。这里是晓雾的家，你先熟悉一下，还有这本晓雾的相册……” “好。” “林疏影！” 盛清宣忽然在背后叫她，她下意识地回头，“啊？” 只见他的脸色非常严肃，“我刚才叫你什么？” 她立即意识到，自己刚才这个下意识的反应，可能会让所有的努力都前功尽弃。 她用力地抿着嘴唇，低下了头，“对不起……”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记住你是谁，改掉你以前的各种习惯性小动作，不然，谁也帮不了你。” 她最大的习惯性的动作，就是会下意识的伸手去摸脖子上的挂的那枚戒指。 她咬着嘴唇，把那戒指给摘了下来，放在了枕头边上，然后拿起了程晓雾的手机。 “从今往后，我不再是林疏影，我是程晓雾。” …… 沈皓祯已经快要疯了。 他几乎已经动用了自己所有的力量，为了搜寻林疏影。 一直到下午，依然没有消息。 溺水搜救的黄金时间只有五分钟，这都已经好几个小时了，很可能已经凶多吉少。 沈皓祯两眼通红，亲自划着一艘橡皮艇，从发生事故的桥下顺流而下，试图找到一丝希望，但几个小时已经过去了，他始终只看到了绝望。 这时候张扬接了个电话，听完了以后，神色凝重地说道：“沈总，有消息了。” “什么？” 沈皓祯一把揪住了张扬的衣领，“她在哪儿，已经得救了么，快说！” 张扬被他的反应给吓了一跳，好不容易才顺过气来，低声说道：“开囚车的女警已经回到局里报平安了，林小姐她……她……沈总您节哀顺变。” 节哀顺变？ 你特么的到底在说什么！ 沈皓祯差点没把张扬给推下水里，随后，他艰难地挤出了一个笑容，“小张啊，都这种时候了，还是不要乱开玩笑了。她没事，已经回去了，准备发回收监等待案子重审对不对？” 张扬低着头。 虽然他只是个助理，但是他已经跟着沈皓祯很多年了，两个人之间，很多时候，相处更有点像是朋友了。 他叹了一口气，“沈总，我知道您心里难过，但是……不要自欺欺人了，我说，林疏影她……死了！” 死了…… 轻飘飘的两个字，一下子就把他给打入了地狱深渊。 她怎么会死呢，他只不过是跟她赌个气，小小地惩罚一下她而已，可她为什么就……就死了？ 不，他没有看到她，这就不是真的。 沈皓祯吩咐道：“上岸，马上到警察局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必须得亲眼见到她。” 张扬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沈皓祯等不及了，他直接把两只鞋一脱，“扑嗵”一声跳到了江里，奋力朝着岸边游去。 张扬一看急了，连忙划着橡皮艇在后面追，“沈总，沈总，您快上来，我们这就去，您别急啊……” 好不容易上了岸，张扬连忙开车，风驰电掣般的往警察局里驶去了。 沈皓祯在车上换了衣服，只听见张扬说道：“沈总，今天您给我的那些证据，我没有提交上去。” 第10章 沈皓祯愣了一下，怒道：“你什么意思，我的话你都不听了么？” 张扬连忙答道：“不敢，不敢。只是我刚到局里的时候，就已经得到出车祸的事了，所以我想这事，沈总您要不再考虑一下……” 沈皓祯咬牙切齿的，“提上去，就算她死了，也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背着杀人犯的罪名，她最珍视的是清白，如果活着给不了，死了我也得给她！” 张扬劝道：“可是沈总，她当初是自首的。如果您这时候自首，您这知情不报、栽赃陷害、做伪证的罪名是脱不了了，搞不好还得有不少人受牵连。” 见他情绪已经稳定些了，张扬连忙又说道：“沈总，咱们还是先到局里去看看吧，确定了这消息再说……” 沈皓祯用力地揉了揉太阳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到了目的地，车都还没有停稳，沈皓祯就已经急急忙忙地下车，直接就冲了进去。 接手这个案子的人员小刘，还不知道这里头别的事呢，他只知道这个案子里沈皓祯跑前跑后的，都是为了提供林疏影立案的证据，好尽快结案。 他以为沈皓祯这么激动，是担心犯人给跑了。 见他冲进来，小刘连忙拉住他，“她的身份是死刑犯，你又不是家属，你过去恐怕不符合程序。不过你放心，人已经没了，虽然没能按正常流程送去刑场，但也绝对不会再活过来……” 沈皓祯一拳狠狠地锤在了墙上，拳头都给砸出血来。 “开囚车的那个是谁，叫程晓雾是不是，把她叫来，我要见她！”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癫狂失态的沈皓祯。 看他情绪激动，怕他乱来，小刘连忙说道：“小程她好不容易回来，死里逃生，精神上可能受了点刺激，情绪不太好……” 沈皓祯的双眼红红的，瞪着眼睛，“我要亲口问她！” 外头一片闹哄哄的，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里，程晓雾听着那人熟悉的声音，肩膀一直止不住地哆嗦。 她剪掉了留了多年的长发，换上了程晓雾的警服，化妆师对她的五官进行了一些修饰，还细心地照着程晓雾的样子，在她的右眼角下点了小小的一颗眼泪痣。 为了掩饰得更好，盛清宣又帮她用纱布把整个头部都用纱布给包扎了一下。 当她跟着盛清宣一起回到局里的时候，局里的同事几乎没有一个人发觉，这个程晓雾已经换了一具身体。 而现在，她深爱的，也深恨的男人，就在外面。 盛清宣注意到了她情绪异样的波动，问道：“那是谁？” 程晓雾沉默了许久，才低低地说道：“他叫沈皓祯。林疏影爱他爱到了骨子里，宁死也舍不得伤害他。其实她明明可以告他威逼胁迫，告他做伪证，告他侵占别人财产，把他拖下水。可是她舍不得，她记得当初他创业的艰辛，所以舍不得毁掉他。 她这一辈子，爱他真是不可救药，不要命的爱他——但我不认得他。” 盛清宣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眼睛里的水汽，他叹了口气，指着门外，“如果你现在反悔，还有机会，我可以去告诉他，其实你是林疏影，你还活着。” 她爱沈皓祯的那颗红心已经死了，凉了。这是程晓雾给她的机会，她不能白白浪费，辜负她的一片心意。 她摇了摇头，“林疏影已经死了。” 那吵闹的声音更大了，她连忙说道：“遗体一定不能给他看到。他和林疏影在一起九年，对她太熟悉了。化过妆的遗体，远远地看看照片还能瞒得过去，若是扑上去近距离一看，必定露馅。” 盛清宣皱眉，“可看这样子，他今天应该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事有点棘手……” 程晓雾点了点头，“我去见他，我有办法。” 第11章 程晓雾从办公室里走出了来。 因为呛过水伤了喉咙，她的声音比平时要沙哑许多，足以让她听起来与过去的林疏影完全不一样。 她走到沈皓祯面前，不敢抬头看他，颤抖着声音，低低地问道：“你找我？” 她的头被裹得像个木乃伊，只露了半边被化妆师修饰过的脸。 沈皓祯并没有怀疑，他冲上前去，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车会冲到江里去！” 程晓雾轻轻地拍开他的手，依然低着头，“对不起，我也很遗憾。” 沈皓祯不放过她，他情绪非常激动，“是你送她走的，凭什么你回来了，而她就再也回不来了，凭什么！林疏影没有罪，她不应该死，她本应该回来的……” 程晓雾后退了一步，“先生，请你冷静一点。她坐的是囚车，是上了锁的，有手铐和脚镣把她锁在车里，事故发生的时候，我根本来不及帮她解开逃生！”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我并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我只是奉命来接0517号。作为一个死刑犯，这次的事故只不过是让她换了一种死法罢了，并没有改变什么。如果你早就知道她无罪，就该在庭审之前帮她澄清，而不是现在才来痛心疾首。” 沈皓祯被她给噎得说不出话来。 这阵子他公司投拍的新电影上映，忙得不可开交，之前本想过来看看的，可好几次都被这样那样的事给拖住了。没想到，到今天想起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她行刑的日子了。 他松了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才说道：“她在哪里，那你带我去见她。” 程晓雾微微皱眉，问道：“你就是沈皓祯？” 沈皓祯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点了点头，复又急切地追问道：“她是不是提起过我，她是怎么说的？” 程晓雾指了指走廊另一头的法医间，“她在那里边。但是，我不能带你见她。” 沈皓祯站住，“什么？” 程晓雾重复道：“我不能带你去见她。当时她知道自己逃不出去了，所以特意交代我，说她与沈皓祯死生不复相见。” 沈皓祯只觉得这话像是一柄利剑刺到他的心窝里，瞬间浑身冰凉。 他定了定神，深吸了一口气，才问道：“那她……可有什么遗物么？” 程晓雾的语气平淡无波，“抱歉，我们这里有规定，遗物只能交给家属。” 沈皓祯连忙说道：“她没有其他家属了，所以……我先取了，代为保管吧。你相信我，她对我来说……很重要。” 很重要。 三个字轻飘飘地落在她的心口上。 她用力抿了抿嘴唇，“好吧，不过得签字并留下联系方式——你跟我来吧。” 她带着沈皓祯来到档案室里，将一个贴着“0517号”封条的纸盒子递给了他。 程晓雾还怕他不信，又说道：“按照规定，我们在火化之前都需要拍遗体照片存档。虽然她交代过不再见你，但是只看看照片应该不算违背。沈先生，照片您要看吗？” 照片就压在盒子下面，她按着照片从桌子上推过来。 沈皓祯瞬间脸色煞白，他浑身颤抖，使了好大的力气，才终于把照片给拿了起来。 林疏影穿着一件她最喜欢的棉布裙子躺在那儿，皮肤垩白浮肿，额头上有伤，头发还是湿的，脖子上有一根红线，串着一枚银质的尾戒挂在胸前。 照片为了拍到全身，所以脸部的细节不够清晰，只能从身材和衣着上大致认出来是她。 “对不起，沈先生，照片只能给您看看，我们还得留着存档——可以确定是她本人吧？” 沈皓祯万般不愿，但也只得点了点头。 程晓雾立即把照片收回来了。 她不能把照片留在他手里太久，免得被他看得太仔细了，瞧出破绽来。 沈皓祯抱着盒子，一度哽咽，好半天才把盒子顺利拆开了。 盒子里不过是一些简单的日用品罢了，是她在监狱里使用过的。 程晓雾又说道：“还有一样东西，是在她的遗体上发现的，想问问你，是交给你，还是放在她身上一并火化？” 她说着，把用纸巾包着的，那枚用红线串起来，曾经挂在她脖子上的尾戒拿给他看。 “交给我就好。” 沈皓祯把那尾戒给抓在手心里，慢慢地捂到胸口，就好像抓住了林疏影的魂一般。 “没问题的话，麻烦在这里签字并留下联系方式，三个工作日内我们会通知您过来领取骨灰。” 沈皓祯接过了签字笔，刷刷几下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程晓雾做好了交接，完成了自己的工作以后，没有丝毫的犹豫，转身就走。 刚走了没几步，就听见背后沈皓祯的声音，“疏影……你为什么要骗我？” 程晓雾闻言，瞬间冷汗涔涔，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 第12章 该不会被他给看出来了吧？ 可她已经伪装得够好了，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她迟疑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慢慢地回过头去。 只见沈皓祯抱着林疏影的遗物纸箱，捂着脸蹲在地上，嘴里喃喃道：“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当初你为了给公司还债去卖血，为什么不告诉我，还骗我说一切安好……” 他一直都低着头，并没有再看她。 程晓雾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虚惊一场而已。 她加快了脚步，回到办公室里，一进门，就立即把门给反锁起来了，然后把背脊靠在门板上，抹了一把额头上渗出来的汗珠，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总算是把事情给交接好了，没有引起明显的怀疑。 晚上回家的时候，盛清宣帮她收拾好了东西，忽然说道：“你……对不起，可以陪我走走吗？” 程晓雾家离局里不远，走路不过半小时的路程。 她点了点头，“好。” 他替她拿着东西，两人从局里走出来，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华灯初上，昏黄的路灯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沿路种了很多的银杏树，在这深秋的夜晚，风一吹，便落了一地金黄的叶子，踩上去沙沙的响。 她在想，过去的程晓雾，大概有无数次，和他这样并肩走过，低声说着温柔的情话吧？ 盛清宣并没有直接往回家的方向走，而是绕到了警察局后面的小巷子里，走进了小巷子里的一家奶茶店，买了三杯奶茶。 她知道，其中有一杯是给程晓雾的，她捧着奶茶，沉默不语。 盛清宣低头看着手里的奶茶，然后在店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下来，看着警察局的方向，低声说道：“以前你喜欢喝这里的奶茶，跟我开玩笑，告诉我这里是离法医室最近的店子，问我怕不怕。” 现在她就躺在冰冷的法医室里，他坐在离她最近的店子里陪她，生活就像是一场悲伤的黑色幽默。 盛清宣声音低低的，像是呓语一般，“十八岁那年，我遇到你，无意中听说你喜欢茉莉花，圣诞节的时候明明是冬天，我跑遍了全城的花店终于找到了一盆盛开的茉莉花。 我抱着花盆去找你，希望你喜欢这盆花，也顺便能喜欢我。可是找到你的时候，花都已经冻得凋谢了。我很难过，可是你给了我一个拥抱，问我手冷不冷……” 他说的都是“你”，是程晓雾，但不是她。 两人在台阶上坐了很久，一直坐到奶茶全部凉掉，天渐渐的黑了。 前面不远处有个推着小车卖橙子的老太太，看他们坐在路边，慈祥地问他要不要给女朋友买点橙子。盛清宣于是说好，他把她摊上所有的橙子都给买了下来。 等他买完了，送走了老太太，程晓雾才下意识地说道：“这橙子不新鲜，也吃不了这么多……” 盛清宣脸上带着一丝忧伤的笑容，“是啊，不新鲜，我知道，可她再不卖完，就要坏了。这么冷的天，她手上都是开裂的口子呢。” 她愣了一下，心底被什么东西猛然击中。 她抬头看着盛清宣，仿佛看到了他内心的柔软与温暖。 明明刚刚失去了最爱的人，可他依然善良美好，时时温暖着别人。 他真好，两人仿佛都承载着世间所有的美好，他本不该承受这样的痛。 盛清宣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喃喃说道：“你很喜欢吃橙子……” 她的眼泪“唰”的一下就落下来了，一下子蹲在路边，大哭了起来。 盛清宣没有安慰她，他站在旁边，提着她的东西，也提着一大袋的橙子，视线一下子也模糊起来。 第13章 这边沈皓祯取了林疏影的遗物回去，直接去了纪宅。 他有些疲惫地把东西放在了林疏影的梳妆台上，然后瘫坐在她的床上。 加上这一年，他们认识已经十年了。 他原本以为，他们两个人都深深地镌刻在了对方的骨血里，爱也罢恨也罢，终归是要纠缠一生的。 可她怎么能这样，就把他一个人丢下？ 他满心烦闷，辗转难安。 知道自己今晚必定过得煎熬，他索性打电话给张扬，“帮我找个医生，开一瓶安眠片来，睡不着。” 张扬办事很快，不大一会儿，门铃就响了。 沈皓祯去开了门，见走进来的却不是张扬，而是田馨。 “怎么是你？” 田馨抿了抿嘴唇，嫣然一笑，“我刚好顺路，所以就帮张扬把药给你带过来。” 她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像只小鹿似的，看着他接过药，怯生生地问道：“沈总，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要不要我……陪你喝几杯？”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我记得你很喜欢白兰地，我车上刚好有几瓶好的，朋友送的。” 沈皓祯黑着脸。 他现在满心想着的都是林疏影，睁眼闭眼都是林疏影的音容笑貌，虽然他有点想喝酒，但不是和别的女人。 他语气瞬间冷了下来，“没什么事的话，你早点回去。” 田馨听出他语气里的冷淡，但她早有准备。 她低着头笑了，“其实还有事——我今天下午去医院看了湘姐。” 她故意卖了个关子，不说下文，沈皓祯于是没继续赶她走。 田馨绕过他，自己走了进去，给沈皓祯倒了一杯水，自己也倒了一杯，然后拿出一个小药瓶递过来。 沈皓祯接过，仔细看了下药名和用药说明，拧开瓶盖倒了两粒在手上，就着她倒的温水吞了下去。 田馨看着他吃完，才继续说道：“我去医院看了湘姐，她今天刚做完手术。医生说，她状态很好，等术后康复一些，就有希望醒过来。” 见沈皓祯有在听，她于是絮絮叨叨地继续说下去，“我看湘姐的状态也不错，身上没有一点褥疮，干干净净的，可见护工也很用心……” 她用一种温柔而毫无波澜的声音说下去，沈皓祯服用的安眠片已经开始起作用，渐渐的打起瞌睡来。 田馨的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本来想借着跟他喝酒，等他醉了正好可以成其美事。哪知道他戒心这么重，心情明明这么不好，却不肯跟她喝。 她知道现在林疏影死了，他必定很在意她姐姐的事，所以她故意把事情讲得这么唠叨的，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只要等沈皓祯睡得熟了，她就把他给扶到床上去，然后自己也顺理成章地躺下来，便可以生米煮成熟饭。 等明天他醒了，她就说是他睡梦中扯着她不放她走，自己还能委委屈屈地博一番同情。到时候，沈皓祯自己理亏，自然会加倍补偿她。 她一边保持着那种温柔而平淡的声音继续说着林湘那边的事，一边观察沈皓祯的反应。 他果然渐渐的睡熟了，甚至开始发出轻微的鼾声。 田馨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往卧室里走去。一直把他给扶到了床上躺下，替他脱了外套，他都没有丝毫要醒过来的迹象。 等到明天早上，她也就正式迈出了成为沈太太的第一步。她还就不信了，自己一个撒得娇卖得萌的大活人，还拼不过死人么！ 田馨抿嘴微微一笑，开始解自己的衣服。 第14章 刚解了一粒扣子，自己的手机忽然突兀地响了起来。 田馨被吓了一大跳，她怕吵醒了沈皓祯，连忙捂着手机，跑到外面去了。 手机上显示的名字是“俞湾”。 这个俞湾，是给她做手术的整形医生。 像她们混这个圈子的，除了少数确实天生丽质又年轻的以外，大部分人都需要持续地做微调和各种不同程度的医美项目，才能够越长越美，越长越耐看的。 而俞湾是整形医生这个行业里的大姐级人物，圈子大，人脉广，就算是沈皓祯，也得恭恭敬敬地叫她一声“俞姐”。 她也是林疏影的师姐，两人素来关系不错。 林疏影被判死刑的事，她已经得知了。 今天她心口憋着一股气，难受得很，偏偏又听人说，田馨大晚上的跑去找沈皓祯了，她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替林疏影感到不值。 她一向不大喜欢田馨这个人，只是碍于沈皓祯的面子，不想得罪客户罢了。 田馨的目的，她心里清楚得很，这个电话，就是特意掐着时间打的，为的就是不想让田馨痛快，特别是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 她的电话，田馨不敢不接。 “俞姐？” 俞湾不跟她拐弯抹角，她语速又快，上来就劈头盖脸地直接说道：“小田啊，你那个隆胸手术到现在还没过来拆线复查，你那胸是不打算要了吧？” “我……” 田馨支支吾吾的，连忙说道：“俞姐啊，我最近实在是有点忙，这不是新片子上映么，到现在还在加班呢。要不明天我过来找你……” 俞湾轻嗤了一声，“行啊，反正我明天就去度假了，没时间管你了。话我给你说明白了，你这个上周就应该拆线复查的，如果再拖下去，线长在肉里拆不了，感染的概率是很高的，严重的话可能需要切除。 对了还有，这段时间切忌和男人同房，性激素和神经兴奋产生的多巴胺都不利与伤口的恢复，特别是被人大力揉捏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你要是无所谓的话，自己看着办吧。” 田馨听她说起这个，立即做出娇羞状，“讨厌，人家怎么会……” 话还没说完，俞湾已经话电话给挂了。 田馨拿着手机，纠结了片刻，又回到房间里，看着已经睡熟的沈皓祯。 眼看着自己马上就要得手了，偏偏在这个时候…… 可如果手术出问题，感染了还要切除的话，自己的演艺事业就全完了，这个赌注未免太大。 她低头看一眼自己新隆的胸，一咬牙，终于还是走了出去，把房门给带上了。 然后，飞快地给俞湾发了条信息，“俞姐，我马上过来。” …… 沈皓祯一觉醒来，已经快到中午了。 看到桌子上摆着的林疏影的照片，恍惚之间觉得时间又回到了一年前，那时候林疏影还是他女朋友，他的公司刚刚开始小有起色，两人开始商量着结婚的事了。 只是当目光移到那个贴着“0517号”封条的箱子时，他的幻想被倏然打断。 她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闭上眼睛，也不知道为什么，昨天那个女警的样子，一下子闯进他的脑子里来了。 她受了伤，头包着像个大头娃娃似的，昨天他对于她的五官几乎完全都没有印象。可是那身材，背影，还有举手投足的样子，莫名的让他觉得熟悉。 他甩了甩头，那个女警的背影，和想象中林疏影的样子，瞬间重合起来。 不，太像了，几乎是一模一样！ 他被自己忽然冒出来的想法给惊呆了。 他仔细回想，忽然觉得，在那个女警把照片递给他的时候，右手露出了一截白皙的手腕，手腕上似乎有一颗小小的朱砂痣！ 对，朱砂痣，和林疏影手腕上的如出一辙！ 只是昨天他受了巨大的感情冲击，满脑子都嗡嗡的，没有多想。 难道说…… 他忽然想到了一种非常匪夷所思的可能，立即跳起来，等不及叫司机了，他亲自驾车，风驰电掣般的往警察局赶去。 到了局里，过来接待他的是小刘，一见了他，连忙说道：“刚要给你打电话呢，你就来了。骨灰在这边，你跟我来……” 沈皓祯没挪脚步，急急忙忙地说道：“昨天那个女警呢，叫小程还是什么来着，你叫她出来，我要见她。” 小刘礼貌地笑了笑，“她啊，已经辞职了。” “辞职了？” 小刘叹了口气，“她也是运气不好，刚转正第一天就出了事。这么大的事，算是职业生涯的重大事故了，她很懂事，自己提出辞职了。” “那她家在哪里，麻烦给我一下地址，我有很重要的事，必须马上见她。” 小刘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地址给他了。 沈皓祯转身就往外跑，小刘有点懵，在背后叫道：“喂喂喂，骨灰，你还没领……” “回头再说。” …… 程晓雾本来就是个新人，手里需要交接的工作不多，昨天就已经把手续办完，回到家里来了。 盛清宣替她找了许多程晓雾的生活照片和视频出来，帮助她尽快适应另一个身份。 两人正在商量着整容的事，这时候门铃响了。 程晓雾谨慎，她先从猫眼里往外一看，瞬间吓得捂住了嘴，一颗心扑嗵扑嗵地狂跳起来。 盛清宣走过来，问道：“是谁？” 程晓雾压低了声音，“沈皓祯！” 怎么办？他居然找到这里来了，要是不开门的话，以他的性格，恐怕是会直接在这里守到他们坚持不住为止。 可要是开了门，两人一照面，百分之百得露馅！ 第15章 程晓雾慌得手都发抖，躲在盛清宣的背后不敢再往猫眼里看。 盛清宣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好了，你到房间里去吧，我去跟他说，相信我。” 程晓雾点了点头，躲到卧室里去了，还不放心地从卧室里面把门给反锁上了。 盛清宣这才去开门，“请问您找谁？” 沈皓祯往里头看了一眼，没看到别人，于是说道：“我是沈皓祯，我找程晓雾，昨天的事，有些具体的细节，我还想问问她。” 盛清宣皱着眉头，挡了在门口，“这件事晓雾也很难过，差点没命不说，还丢了工作。她受了很大的刺激，现在情绪不太好，在里面休息，我不希望她再因为这件事被打扰。” 沈皓祯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那你让我看看，我就看看她。” 盛清宣明显不悦，“你什么意思？” 看他这坚决要拦住他的样子，沈皓祯索性把话直说了。 “两个人在同一辆车里坠江，为什么她活着，林疏影就没了？我不信事情就这么巧，而且两个人的背影会长得一模一样！” 盛清宣一脸看智障的表情看着他。 “拜托你清醒一点好吗？为什么晓雾活着，那是因为事故发生的时候我刚好跟在后面，所以才救下了一个。我根本就不会游泳，能救下一个都差点没把自己也折进去！ 再说了，放着自己的未婚妻不救，眼看着她在我面前活活淹死，反而费那么大力气去救一个困在囚车里的女犯人，然后把她藏在自己家里，先生你电影看多了吧？” 沈皓祯坚持道：“她的右手腕上有一颗朱砂痣……” 盛清宣面露愠色，“没有！沈先生，我理解你的心情，对你的女人思念过度所以可能产生了幻觉。但凡身高体重差不多的年轻女人，背影不都差不多么。你觉得很像，那你现在去翻翻时尚杂志，说不定能看着每个人都跟她差不多。你要是太累了，就休息一段时间，调整一下自己好了。” 他说完，“嘭”的一声直接关了门，把沈皓祯给关在了门外。 盛清宣在猫眼里看着他离开，一直看着他从楼下的单元门里出去，才松了一口气，敲了敲卧室的门，“晓雾，他已经走了。” 程晓雾小心翼翼地把门打开了一条缝，确定沈皓祯并没有进来，她才把门全打开了，放盛清宣进来。 盛清宣说道：“整容的事，得抓紧时间了。” 程晓雾深以为然，她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等了好半天对方才接了电话，俞湾的声音慵懒，非常不客气地说道：“抱歉，我今天准备出去旅行，闭门谢客，下次再约。” “你等一下，别挂电话，我是林疏影。” 俞湾轻嗤了一声，“你诈尸啊！” 刚要挂电话，忽然意识到好像有什么不对，急急忙忙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你是谁？” 程晓雾低低地说道：“我是林疏影，我没死。具体的见面再聊，你在家等我一会，这事不要告诉别人。” 挂了电话以后，她立即从程晓雾的衣柜里挑了一件宽松的连帽大衣，捂得严严实实的，由盛清宣陪同她，一起来到了俞湾家里。 俞湾已经在家里等了好半天了。 等他们一进门，程晓雾摘下墨镜和口罩的时候，俞湾“唰”的一下就跳上了沙发，一脸紧张地看着她，就好像生怕她真的变僵尸了一样。 好在盛清宣看起来比较正常，长得又清俊无害，站在她身边，俞湾稍微放下了一点心来。 等她把一张脸完完全全地露出来的时候，除了头发被剪得跟狗啃的一般，果然就是林疏影本人。 俞湾小心翼翼地在她脸上拍了拍，又在她胳膊上用力地掐了一把。 她“嗷”的一声叫了起来，“你掐我干什么！” 俞湾放下心来，“没事，就是看看你怕不怕疼。怕疼就对了，你是人。对了，你怎么瞒天过海逃出来的？” 她叹了一口气，“这事说来话长。我今天来找你，正是有求于你，麻烦你帮我整个容，脸要整成这姑娘的样子，还有身上的斑点和痣都要抹掉……” 她一边跟她说起这事的细节，一边把程晓雾的许多照片和视频一股脑儿摆在了俞湾面前。 把事情给交代完了以后，她起身深深地给俞湾鞠了一躬，“拜托你了！” 第16章 沈皓祯回家以后，心里依然不能平静。 他吩咐下去，“张扬，你去查一查那个程晓雾，还有盛清宣的底细，他们有没有可能和她有交集。” 张扬很清楚他说的“她”是指的谁，这个名字，在这以后，几乎成了所有人的禁忌，不容许轻易提起。 几天以后，张扬把程晓雾和盛清宣两人的资料完完整整地送到了沈皓祯的办公桌上。 “沈总，已经查过，这段时间盛清宣带着程晓雾出国了，听盛世的人说，应该是程晓雾溺水的时候肺部受伤，还有一些外伤，到国外看病疗养去了。另外，盛清宣还请了几个知名模特教练和影视学校的老师先后往国外飞了好几趟，可能在教她学习这方面的东西。” 沈皓祯的眉头皱了起来，张扬又说道：“程晓雾已经从警察局离职，未来想必是打算借盛清宣的力，进模特圈了。” 沈皓祯伸手拿过两人的简历。 程晓雾的个人经历和社会背景都很简单，一个警校毕业的女学生，一直品学兼优，甚至连恋爱经历都只有一个盛清宣，两人从大学时期走下来，在一起已经五年了。 而盛清宣是海城盛世模特经纪公司的公子，公司是他父亲一手创建的，现如今他父亲不在了，公司掌握在他母亲江瑞希的手里。他在公司担任总经理，但是因为工作经验尚不足，实际上主要的决策都是由他母亲来做。 盛世在海城的娱乐圈多多少少也是有些影响力的，虽然势头不如浩海娱乐这么猛，但毕竟年头久了，在海城算是二线的世家。 两人虽然门第上是有些距离，但是程晓雾背景干净，踏实稳定，人又乖巧，准婆婆似乎已经批准了两人的婚事。 而林疏影不在他身边的这一年里，似乎也过着非常简单的三点一线的生活，每天下了班就急急忙忙地回家去，再不然就是去住院部看望林湘。 怎么看，这对情侣跟她之间的交集，似乎都只有开囚车的那一次。 沈皓祯把两人的资料翻来覆去地看了许久，也没有瞧出花来，只得收了起来，“下次再有什么新情况的话，通知我。” 转眼就是一个月过去了。 浩海娱乐顶楼的办公室里，沈皓祯正埋头工作。 张扬敲门进来，“沈总，有最新消息，盛清宣回来了，还带着程小姐，参加了他们家旗下《盛世》时尚杂志主办的模特大赛。” 沈皓祯眉头皱了起来，“程晓雾公开露面了？” 张扬迟疑了一下，“也不完全算是公开，因为程小姐这次上台，戴了面纱，看不清脸。” 沈皓祯丢下手里的签字笔，站起来拿外套，“我去看看。” 他还没有来得及走出去，走廊里田馨的身影，已经飞快地闪到了一边，躲在了消防楼梯的拐角处。 田馨本来是去找沈皓祯的，无意中听到了这个消息，心里犯起了嘀咕。 先前沈皓祯在查盛清宣和程晓雾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甚至还知道了沈皓祯再三去找程晓雾而被拒之门外的事。现在他们两个人回来了，沈皓祯又急着要去找她，田馨自然更是上了心。 算起来，程晓雾和他，最多不过在警察局里匆匆打过一个照面，他这么关心她，这么急着要见她，总该有点原因吧？ 她抢在沈皓祯前头，直接往模特大赛的现场赶去。 田馨最近因为一部电影而打出了一点名气，在海城也有了些地位和人脉。盛世》杂志社那边她有熟人，所以非常顺利地拿到了一张入场券，进入了现场，挤到前排，在靠边的地方找到了一个空位。 这时候模特大赛都已经进入尾声了，主持人大声地宣布获奖名单，意料之中，本次模特大赛的冠军就是程晓雾。 程晓雾开心地走到台前去领奖，她身上穿的是一件黑色的紧身露背鱼尾裙，脸上戴着黑色的面纱，把整张脸几乎给遮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 田馨在见到她的那个瞬间，就恍然大悟，知道为什么沈皓祯会对她如此上心了。 这女人的背影，身段，除了在台上多了几分妩媚的风情以外，跟林疏影简直是一模一样！ 第17章 田馨气得浑身都发抖。 纪松明去世的那天晚上，田馨并没有看到死亡真相，她本来只是随口一说，而沈皓祯附和了她的说法，林疏影自首以后又确实被判了死刑，所以田馨也就认定，人一定就是她杀的。 田馨从小家境不太好，读书的时候也经常被人欺负，所以她比谁都渴望地位和财富。 她也很清楚，自己现在虽然打出了一点小名气，但是根本不够，甚至可以说她这一点名气岌岌可危，随时都可能被沈皓祯收回去。 更何况，她早已看出来，在真正的上流社会眼里，她这种刚刚开始崭露头角的小艺人，不过是他们的玩物而已。 除非她能跟沈皓祯扯上什么特殊关系，甚至当上沈太太，她才能稳固地栖身上流社会。 从前沈皓祯身边有林疏影，她根本一点机会都没有。后来林疏影嫁了别人，沈皓祯却依然念念不忘，把她给当空气。 现在林疏影已经死了，原本她是放下了心，觉得自己早晚会有机会的。 可要是她重新出现，自己这点微薄的努力，岂不是又要再一次沦为笑话？ 好啊你个林疏影，倒是有本事，进了一趟监狱，没想到却玩了这么一出金蝉脱壳，还勾搭上了别的男人，换了个身份又重出江湖了！ 田馨恨不得马上就冲到台上去，把她这面纱给扯掉，向众人揭发她只不过是个被判了死刑的杀人犯而已！ 不过，她自己现在也算是海城的名角了，如此贸然行事，也不太合适。 她微笑着，坐在台下等待时机。 盛世集团的总经理盛清宣亲自给她颁奖，活动就算是完美落幕了，随后各参赛选手和主办方开始在台上各种合影，媒体记者也没急着撤退，闪光灯咔嚓咔嚓地闪个不停。 就在这时候，沈皓祯已经赶到，他直接奔着台上去了。 盛清宣与他早已经打过照面，也知道了他的底细，连忙迎上来，跟他握手。 “沈总，没想到你居然也能来捧场，真是蓬荜生辉……” 沈皓祯敷衍地点了点头，手只随意地握了一下，就看向了一旁的程晓雾。 程晓雾注意道，也连忙走了过来，“原来是沈总来了，我们这里小小的活动，劳沈总大驾，真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沈皓祯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的脸。 众人的寒暄他都抛到了一边，只向程晓雾问道：“我记得你是个警察，怎么忽然想起来要混这个圈子了？” 程晓雾眼波流转，眼角眉梢都是风情。她微微一笑，“做警察身上的担子重大，出了什么事，都是要负责的。这不是做不下去了么，前途一片迷茫，多亏清宣帮忙，给我指了条明路。” 田馨见他们二人已经说上话了，连忙站起来，也往台上走去。 她最近可是炙手可热的女星，见她一出现，记者原本都准备放下的摄像机，又开始对着她“咔嚓咔嚓”一顿拍。 程晓雾见她走过来，连忙主动上前去打招呼，巧笑嫣然，“呀，田馨！我看过你演的电影，演得真是太好了，我超喜欢哦！你演技也特别棒，我一直想着以后有机会要找你要签名呢，没想到你这么平易近人，天啊，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她语气夸张，又带着半真半假的惊喜。 在这个圈子里，不管关系是真好假好，维持着表面繁华的大有人在。 田馨微微一笑，“我刚才看你的表演，也很棒。像你这么优秀的模特，走红只是时间问题，到时候等你红透半边天，可别不认得我才好。” 两人互相恭维，手拉着手，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 这时候田馨好像不经意地问道：“咦，比赛都已经结束了，你怎么还戴着面纱啊，怎么，连面都不肯让姐妹们见见？” 程晓雾笑了笑，像是有点害羞似的，“真是不好意思，我前段时间用的药多了，最近皮肤有点过敏，所以造型老师就给我加了副面纱。是怕吓着人，真不是故意的。” 她不肯取下来，田馨更笃定她心里有鬼了。 她看了沈皓祯一眼，又说道：“不会吧？不过，你这么蒙着脸，我倒是觉得你长得特别眼熟，你跟我一个朋友特别像——只可惜，那个朋友被判了死刑。要不是知道她已经去世，我还真就要认错了，也太像了！” 沈皓祯听她如此说，瞳孔猛然一缩，也看定了程晓雾。 田馨的声音又大，瞬间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程晓雾身上，旁边的几个记者也听得清清楚楚的，下意识的都把镜头对准了她。 这可是盛世集团新推出的头牌，要是能当场挖出这么大的料，可就是头条了！ 田馨见她不情愿，嘴上更不肯饶她，“晓雾啊，要不你就把面纱摘下来看看，就给大家看一眼好了，你出道.asxs.这么高，总不能让人连你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吧？也免得有人误会了，还要胡说八道。” 田馨今天是非得让她把面纱摘下来不可了。 程晓雾脸上的笑容不改，却凑到了田馨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说的那个朋友，我倒是曾经有缘见过一面。我还记得她跟我说过，她是冤死的。万一我这面纱一摘，确实跟她长得很像，你说，你怕不怕晚上做噩梦啊？” 田馨瞬间觉得脚底有一股凉气直往上冲，但她心里只想着，假如真是林疏影，被当众验明正身，那么她就会立即被送往监狱，哪里还怕她以后继续闹出什么风浪来？ 她强行挤出来一个笑容，“我有什么好怕的，又不是我让她杀的人！” 程晓雾笑了笑，抬起手来，放到了自己的面纱上。 她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却瞬间让全场都噤了声。 台上台下那么多人，那么多张嘴，全部都安静下来，只听见外面的微风沙沙吹过台前道具花束的声音，像是吹在所有人的心坎上。 那么多双眼睛，也一并朝着程晓雾看过去，她落在面纱上的手指，牵动的不光是她脸上的面纱，更是现场所有人的心。 第18章 田馨自己的心，也跳得很快。 盛清宣走到程晓雾身边来，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胳膊，似乎是在安抚她。 程晓雾冲他眨了眨眼睛，带着几分嗔怪，“馨姐不相信我呢，人家好委屈……” 她说着，手指轻轻一勾，直接拉下了自己脸上的面纱。 田馨的眼睛倏然睁大，这…… 根本就不是什么林疏影的脸！ 这是一张美丽而陌生的面孔，巴掌大的小脸，模样精致。她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微笑，嘴角有一对浅浅的梨涡，使她的笑容看起来甜甜的，天然有一种娇美的风情。 程晓雾抬了抬下巴，指着自己下巴上那一颗小小的红点，一脸的哀怨，“你看，真的是因为脸上有点过敏，所以才戴着面纱的，没吓着你们吧？” 那么小小的一点，要是她自己不说，别人根本都看不出来！ 田馨被她给噎住，甚至觉得她就是故意的。 程晓雾随后又把面纱给戴上了，一脸的不好意思，“我还是不吓唬人了，今天先遮着点。馨姐，我跟你的那位朋友长得像么？” 田馨只得摇头，“不像不像，我也只是这么随口说说而已，你不要放在心上。” 沈皓祯的目光更是一直都死死地锁定在她的脸上，那面纱拉下来的一刻，他的心也已经悬到了嗓子眼里。 当他看清那略显陌生的美丽面孔时，心才缓缓地落回了原位，但又禁不住一阵失落。 不是她，那么他的林疏影，也就彻底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了。 他再也见不到她了。 沈皓祯心中只觉得悲戚，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很抱歉，程小姐，我女朋友的事，我始终都难以释怀，所以我一直都想找个机会，询问一下她在最后一刻的一些细节，程小姐能满足我的愿望吗？” 程晓雾笑吟吟地四下里看了一眼，有些为难，“沈总不会是要我当着这么多记者的面，公开发布这些细节吧？” 沈皓祯自知失言，连忙说道：“哪里哪里，都是我考虑不周。这样吧，今天晚上我请程小姐吃饭，如何？” 田馨一听，自己今天原本是想好了，想要跟沈皓祯单独共进晚餐呢，就叫程晓雾这么一个新人后来居上，而且还是沈皓祯主动邀约？ 看她这媚眼如丝的样子，田馨越发的不放心。 她连忙装出一副跟程晓雾特别熟特别友好亲热的样子，说道：“呀，刚好我在景江大饭店定了位置，要不晚上我就索性做个东，一起去？” 程晓雾亲热地挽着田馨的手，凑到她耳边说道：“咱们姐妹吃饭的话，还是单独的好，才不要和什么臭男人呢！” 一面又跟沈皓祯说道：“我看是馨姐找沈总有事才对。我们不过是闲聊，她的事才是正事，可不能耽误了。要不晚上还是你们去吃吧，我改天再说。” 沈皓祯何尝不知道田馨的那点小心思？ 田馨能有什么事，她的痴缠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沈皓祯回头狠狠地给田馨使了一记眼色，警告她不要乱说话，然后才尴尬地笑着说道：“哪里，还是程小姐的事比较重要，就这么说定了，晚上我来接你。” 程晓雾愉快地答应下来，“那好，就劳烦沈总了。” 田馨见今天晚上自己是没戏了，沈皓祯打定了主意要约程晓雾，她眼珠子一转，又想出一个招来。 她把程晓雾给拉到了一边，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跟你说，今天你约到了沈总啊，可真是太幸运了。” 她一脸的神秘，“我听到小道消息说，最近东南影业新投拍了一部大制作的片子，正在拉剧组呢，沈总在里面可是入了很大股份的。既然他今天有求于你，你不如也跟他提个条件，让他给你个角色。这么一来，你一出道，立马就能走上巅峰，机会多好！” 程晓雾在心里冷笑。 这个田馨，实在是没安好心，她在给自己挖坑呢。 沈皓祯的脾气，她比谁都清楚，他这个人就是吃软不吃硬。 直接张口就提条件，他必然暴怒，到时候别说是什么角色不角色的，恐怕这个梁子都得结下来。 这事田馨必定也是知道的，却欺负她一个新人不了解沈皓祯，故意让她往这个坑里跳，认识第一天就去碰沈皓祯的逆鳞。 但是表面上，她一脸的惊喜。 “真的吗，沈总会同意？” 田馨见她上当，笑着说道：“怎么不会，我们沈总最好说话了，更何况他现在还有求于你，只要你这么说了，保准他什么都答应你！” 程晓雾亲热地挽着她的胳膊，一脸真诚，“那真是太好了，太谢谢你了，馨姐，你真是我的贵人啊！” 田馨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诡计得逞的微笑，然而这一切，却都已经被程晓雾给收在了眼底。 活动结束后，盛清宣开车带程晓雾回去，在路上他便埋怨道：“你还生怕自己露不出破绽么，没事你招惹他们做什么！晚上吃饭的事，我替你回掉，你就别去了。” 程晓雾靠在后座里，一面拿着小镜子左照右照，对着镜子，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那镜子里的人，已经完全是原先那个程晓雾的模样了。 “你也看见了，我没有招惹他们，可我连躲都躲不过。他们现在已经开始怀疑我，所以我必须想办法，一点一点打消他们的疑虑，我才能真正变成程晓雾，生活在阳光下。” 似乎意识到盛清宣不开心了，她放下了镜子，问道：“是你不想让我见他，还是觉得林疏影不该再同他有交集？” 盛清宣愣住，沉默了许久才说道：“对不起，请原谅我的私心，我总是会忘记你到底是谁。” 程晓雾幽幽地叹了口气，“一年前的事，现在回忆起来，才觉得都不是巧合。我太想知道，当初到底是谁在其中做了手脚。田馨我也不会放过她的，我从前的遭遇，她是帮凶。” 她坐直了身子，非常认真地说道：“清宣，我想让你帮我，咱们公司能不能跟浩海合作？我需要继续接近他。” 第19章 盛清宣想了想，“要想合作的话，倒也不是没有办法。浩海最近不是在投资东南影业的新片子么，东南那边的总负责人是我爸生前的好朋友，关系很铁，我去找找他。你没有拍戏的经验，女一号恐怕不行了，但是女二号应该没问题。” 程晓雾本来只是问问而已，没想到盛清宣还有这么铁的关系，而且刚好是关于东南影业这边的新片子。 她连忙点头，“好啊，那多谢你，我很想把这个角色拿下！” 盛清宣看着她眉开眼笑的样子，心里一阵怔忡。 明知道她不是真的程晓雾，但是看到她开心的样子，还是会高兴，每看她一眼，都像是上天的馈赠。 只不过，他心里清楚，除了想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以外，恐怕……她心里对于沈皓祯还是不能忘情吧？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他轻叹一声，“你自己要当心。” 程晓雾眯起眼睛笑了，笑得像只小狐狸，“那当然，我总不至于笨到每次都在同一个坑里跌倒。” 到了晚饭时候，沈皓祯果然亲自开车来，接她到了附近一家高档法式餐厅。 两人坐下来，点了菜，沈皓祯才说道：“现在可以跟我讲了么？” 程晓雾晃了晃高脚杯里的红酒，看着杯子里面流光溢彩的液体，笑了笑，“今天白天，馨姐跟我说，沈总投资了东南影业的一部片子，正在选角。她帮我出主意说，如果沈总问我话，我大可以跟沈总提要求，给我一个角色我才回答。” 沈皓祯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所以呢？” “所以啊……” 程晓雾眨巴着眼睛，“馨姐应该是特意告诉我，沈总脾气特别好，又好说话，只要我开口，沈总便不会拒绝。但我怎么可能会这样呢？在海城混这个圈子，我一个新出道的，往后需要沈总关照的事可能还有很多呢，拿这种事来跟沈总做交换，未免显得太不懂事了吧！” 沈皓祯闻言，脸色稍霁。 程晓雾笑吟吟的，“馨姐是您自家的艺人，关系自然会亲厚一些，您对她肯定要好一些，我又怎么敢把自己放在和她一样的地位上说话？不过，我知道馨姐这么做也是对我好，我早就崇拜她，现在见了真人，没想到她对人也这么热心！” 沈皓祯又不傻，他对田馨怎么样，自己心里也有数，何尝听不出来，田馨是在故意给她挖坑？ 倒是她这个傻丫头，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呢。 他都看不下去了，旁敲侧击地提醒道：“她的话你也不用太当真，你新入行，圈子水深，别人的话多思考是对的。” 程晓雾其实也是在故意试探他，听他这么说，便知道他心里对田馨是有戒心的，并没有完全被田馨所迷惑。 只是，她不在沈皓祯身边的这一年多，田馨估计没少在他耳边煽风点火。现在换成了程晓雾，她也绝对说不了什么好话。她在第一时间提醒了沈皓祯，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心里有数，免得重蹈了林疏影的覆辙。 他又说道：“我没想到，你会来混这个圈子。” 她笑着抿了一口酒，又替他满上，一回想坠江的事，还没开口，自己眼圈却先红了。 她声音有些哽咽，“林疏影说，她过去的九年时间都喂了狗，最终什么都没能留下。她还说，曾经有人准备了别墅，在里面堆满了玫瑰花向她求婚，那个时候她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是在她的最后一天，连送她的人都没有一个。” 沈皓祯双手捂住脸，过了许久才问道：“与我死生不复相见……她真的这么说了？” 程晓雾笑得惨然，反问道：“重要么？反正沈总终究也没有去见她，没去送她，当然也是不复相见了。” 沈皓祯没有反驳，而是沉重地点了点头，“对，都是我的错。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一定痛改前非——哦不，让她来伤害我，误会我，无论她怎么对我，我都乐意，如果能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 他的眼泪从指缝里涌了出来。 程晓雾喝着酒，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眼泪也落下来了，落在了酒杯里，她连忙把脸都埋在酒杯里去掩饰。 她声音很轻，执拗地说道：“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林疏影会选择从来都没有遇见过你。” 这时候背后忽然传来盛清宣温和的声音，“晓雾，我来接你回去。” 沈皓祯回头看见他，连忙拿热毛巾擦了一把脸，非常客气地说道：“如果太晚了，我会送她回去，盛总不必担心。” 盛清宣一边以保护的姿态挡在她前面，拉她起来，一面说道：“天色不早了，女孩子家，不要总是麻烦别人。” 程晓雾非常自然地顺势扶着他的胳膊站起来，“谢谢沈总的晚餐，那……我就先回去了。” 沈皓祯看着他们的背影，忽然心里涌起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虽然那张脸完全不一样，可是在某的瞬间，他却恍然觉得对面坐的就是林疏影。 当她和盛清宣肩并着肩往外走的时候，他忽然觉得烦躁。 他在背后大声喊道：“不，她不会！” 程晓雾顿住了脚步，回过头来。 这时候她的眼里已经没有了水汽，温柔地微笑起来，坚持道：“她会的。” 第20章 从餐厅里出来的时候，盛清宣走得有点快，程晓雾的鞋跟很高，加紧走了几步才追上他，“清宣，你慢点……” 盛清宣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脸色不太好看。 程晓雾只得上前一步，主动挽住他的胳膊，“清宣，你怎么了，今天不舒服吗？要不，我来开车，你休息一下？” 盛清宣带着一点孩子气的别扭，也不回答她。 程晓雾急了，拉着他的胳膊，“清宣……” 盛清宣忽然站住，胳膊往后一带，一把把她给搂在了怀里。 他的声音在肩头响起，带着浓重的鼻音，“晓雾，我只是……我不喜欢看你和别人独处……” 程晓雾愣了一下，想到他这段时间来的帮助，便没有推开他。 他痛失了恋人，又没能好好地休息，这段时间为了她的事，一直都在四处奔波筹划，他是真的很辛苦，几乎连伤心的时间都没有。 有好几次她看到他眼下好大的两片乌青，知道他夜里肯定没有睡好，但他还是把脸给刮得干干净净的，穿得整整齐齐，一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继续站在她身边，毫不犹豫地支持她，帮助她。 她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安抚他，“我以后会尽量注意……” 盛清宣自己却好像忽然反应过来，意识到她不是真的程晓雾似的，松开了她，叹了一口气，“对不起，我不应该约束你，这是你的自由。” 他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霓虹灯，又说道：“我妈今天又跟我提起结婚的事了，要不等月底，你跟我一起回家吃个饭？” 程晓雾有几分迟疑，“我……” 盛清宣温柔地笑了，“没关系，有我在。我妈她人很好的，你不用担心。之前虽然她没有见过你，只看过照片，但是她很高兴我能找到像你这样的女朋友，也一直都希望你能到我们家去吃个饭呢。” 程晓雾问道：“还没有去过？” 盛清宣的眼里，又是一阵怅然。 “没有，你工作一直都很忙，好不容易约了个时间，结果又有突发事件，被局里给叫走了。一直拖着，就没去上。” 已经走到餐厅外面了，露天的停车场上，两人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纠缠在一起。 盛清宣站在那儿，温柔而伤感，他真诚而忧伤的样子，使人不忍心拒绝。 “好。” 盛清宣想了想，又说道：“东南影业那边的事我也会尽快帮你搞定，只要你自己努力去做，资源可以不必担心——我妈也一定会为你骄傲。” 程晓雾迟疑了一下，“清宣，可我……我终究不是她。” 盛清宣愣了一下，随即抬手，温柔地揉了揉她的短发，“我知道。我并不是让你真的嫁给我，只是我之前已经跟我妈说起过求婚成功的事，所以她一直在催我。你也知道，我现在不可能接受任何形式的相亲或者什么的，只好请你帮我先挡一时。” 她无声地点头，“好。” 盛清宣办事很爽快，第二天就去找了他父亲的朋友，然后把程晓雾的女二角色给敲定下来。 程晓雾到东南影业去签合同的时候，偏偏冤家路窄，又碰到了田馨。 论演戏，她现在整个人都是假的，根本都不带怕的。 她连忙迎上去，就跟认识了几百年的老熟人一样，还带着一脸小迷妹般的激动，“呀，馨姐，你也在这里啊？好开心哦，又遇到你了，看来咱们真的是特别有缘！” 田馨站住，有几分狐疑，“你怎么在这里？” 她自己在这里很正常，因为浩海推出的上一部让她身价倍增的片子，也是东南影业出品，宣传和后续的一些事，她都需要参与，所以经常到这边来。 但是程晓雾就不一样了，她一个新人，难道说…… 程晓雾笑得特别的甜，她晃了晃手里的合同，“我正要去感谢馨姐你呢。要不是你给我出的主意，我根本想不到这么好的点子。这不是，刚刚我拿到了女二号的合同，超开心，馨姐，人家爱死你啦！” 这…… 怎么会这样？ 田馨细细地打量她，也并没有从她脸上看出什么异样来。 沈皓祯不是最不喜欢别人怀着目的去找他么？他对待手下的艺人一向都是这样，所有的资源，他愿意给谁就给谁，你只能选择要或者不要，而主动跟他去讨便是大忌。 难道说，沈皓祯还真是转了性，竟然连这种威胁式的交易都能容忍了？ 程晓雾就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疑惑似的，她开心地指了指前面，“馨姐，我就不跟你聊了，导演还在等着我去说戏呢，我没什么拍戏的经验，他愿意帮忙，给我说道说道，我先过去了哦！” 田馨表面上是满脸的笑容，心里却打起了小算盘。 按说以浩海这次的投资份额，应该可以直接拿得到女一号的。 这个角色，公司里好几个女艺人都非常想要，虽然她上次小小地红了一把，但也不知道沈皓祯这次还会不会再给她当女一号。 既然一个刚认识没几天的程晓雾都能从他手里讨要到角色，那公司里其他的艺人还不知道多卖力地在争呢。 她肯定不能就这么干坐着，她得想想办法，先找沈皓祯去开这个口，先下手为强，把这个角色给定下来！ 第21章 田馨从东南影业回去，路上下车买了份吃的，就径直往沈皓祯的办公室里去了。 沈皓祯听见敲门，头也没抬地应了一声“进来”，过了片刻不见有人说话，才去看时，见是田馨，微微皱起了眉头，“你来做什么，有事？” 田馨笑得妩媚，她绕过他的办公桌，把东西放在他桌子上，走到他身后去替他捏肩，一面捏一面笑着说道：“我来看看沈总是不是又在忙啊！你总这样忙着，不顾自己的身体，中午肯定又没吃饭吧？我替你带了饭菜，有你最爱吃的红焖鱼，还有汤，你快趁热吃吧！” 沈皓祯愣了一下，伸手拿过饭菜，“谢谢。” 看他心情不错，田馨于是开始说道：“沈总，听说咱们最近给东南影业投资准备拍一个新片，现在已经开始在拉剧组了？” 沈皓祯拿着筷子的手，就这么停在了空中，“嗯？” 他脸上看不出丝毫的喜怒，田馨观察了半天也看出来他到底有没有不高兴，把心一横，继续说道：“沈总，我想……以咱们公司的出资份额，应该可以拿到女一号吧，你看我最近刚好有档期，要不……” 沈皓祯看着她，语气依然听不出什么波澜，“你想上？” 田馨抿着嘴唇，眼睛睁得大大的，用力地点头，“剧本我已经提前看过了，女一号是那种特别单纯可爱又善良纯洁的女生，我觉得就特别适合我啊，就跟量身订做的一样！” 沈皓祯轻嗤了一声，“我说，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田馨：“……” 他索性直接把筷子给放下了，这次语气已经冷了好几分，“我倒还没问你的，听说你还让程晓雾来找我要角色了？” 田馨赶紧否认，“我怎么会？那是她自己的主意，都是她自作主张去找您要的，我可没有怂恿她！” 说完又觉得这话好像有点欲盖弥彰，连忙又说道：“沈总，您可别听她胡说。再说了，我说什么她就要照做么，要是这样的话，她未免也太没有脑子了吧，她肯定是自己的主意，然后故意栽赃我的！” 沈皓祯说道：“我刚才只问了一个问题，你就这么多话来解释。我也没说别的啊，你怎么知道她就照做了？” 田馨一下子就噎住了，意识到自己失言，她支吾起来，“我……我猜的嘛，她一个新人，这么快就拿到了剧组的合同，不是沈总您帮忙，还能有谁？” 沈皓祯的笑容越发的冷冽起来，“田馨，你在浩海已经好几年了，应该比谁都清楚我的脾气。我最不喜欢什么来着？第一不喜欢有人贪得无厌，第二不喜欢有人在我面前自作主张。” 田馨不服气，“可她为什么就行？她刚认识您几天，在圈子里也是新人，为什么您就肯帮她，却不向着自己手下的艺人？” 她这明显胡乱揣测的话瞬间激怒了沈皓祯，他冷笑道：“给我送个饭，我倒还以为你这么好心，枉我还说了声谢谢。看样子这顿饭还真是贵，问我要这么大的礼！” 他脸色铁青，顺手拿起桌上的饭菜，直接往田馨身边摔过去，落在她脚边的地上，汤汁溅起来，污了她一双白色缎面的高跟鞋。 这回田馨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被吓了一大跳，大气都不敢出。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胆战心惊地小声说道：“对不起，沈总，我错了，但我确实是真的看您辛苦……” 沈皓祯指了指门外，“滚。” 田馨只得低头头往外走，沈皓祯却又叫住她，“还有什么事要做，不知道吗？” 田馨愣了一下，不知道还要做什么，只得蹲下来，开始默默收拾地上的残局。 沈皓祯被她给气得直揉太阳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看她一个新人，就变着法儿欺负她。你不就是想让她来找我要东西，好惹我反感生气，下次好给她使绊子，让她不好过么！” 田馨不说话了，她明白自己刚才是走了一步臭棋，非常臭。这个男人性子狠厉，他都已经看得透透的，自己再否认下去，指不定他会干出什么事来。 她没有再反驳，看她小心翼翼地蹲在那里收拾，沈皓祯的火气才平息了一点点。 “去，自己主动去跟程晓雾道歉，把话说明白。往后盛世跟我们多多少少都会有合作，平白无故的，不要轻易树敌。” 田馨有些为难。 她刚刚成名，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咖位不知道比个程晓雾高到哪里去了。 就为这么一句话，居然让她去道歉，还得把话给说明白，这让她的脸面还往哪儿搁？ 要是传出去的话，怕是她以后在这个圈子里都没脸混下去了吧！ “这……” 沈皓祯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不想去也可以。从今天开始，浩海所有的资源和人脉跟你都不再有关系，我会让张扬去安排，取消跟你有关的所有通告，电影的后续宣传反正也不差你一个。” 田馨吓得花容失色，连忙说道：“别别别，沈总，都是我不对，我去，我给她道歉，我明天就去……哦不，我这就打电话给她！” 第22章 程晓雾正在细细地研读剧本，这时候放在一边在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她现在比她当警察的那段时间更忙。 作为一个从来没有系统学习过表演的人，演她自己也就算了，要她演别人，还真是没有经验。 她刚刚拿到剧本，导演给她说了戏，帮助她加深了一下理解，她就拿着剧本回去，继续仔细琢磨起来。 每一个场景，每一个细节需要如何去表现，都是她需要从零开始学习和思考的事。 因为她在模特大赛上获得了冠军，还有一些人来请她做代言或者要求采访她，但她感觉自己最近需要做的事太多，剧组也快要开机了，她不敢耽搁，都给婉拒了。 手机响起时，她手里的剧本并没有放下，只是用扭头瞟了一眼，看见是田馨的电话，便没有接，由着电话响去。 响了好久，被系统自动挂断以后，没过一分钟，又响了起来。 她还是不接，电话的另一端，连续拨了两次电话却依然是“嘟——嘟——”忙音的田馨，已经快要崩溃了。 她气急败坏地把手机给摔在了沙发上，“她什么意思嘛！不过是个小小的新人，再怎么说也得叫我一声前辈，居然敢这么嚣张！我好心跟她道歉，还主动给她打电话，她还真把自己当个角儿了！” 沈皓祯的目光冷冷地扫过去，锐利如刀，田馨瞬间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改口说道：“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唉，我是说，确实是我不对，可能她真生我气了吧…… 沈总，你说这怎么办啊，要不，要不您帮我约她出来，我当着您的面，诚心诚意地给她道歉，行吗？” 沈皓祯本不愿意答应，但是也不知道怎么的，他似乎对于和程晓雾见面并不排斥，甚至于还有那么一点隐隐的期待。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道：“也好。” 话音刚落，他自己都吃了一惊，但话都已经出了口，也不好反悔，他只得拿过手机来，给程晓雾打电话。 程晓雾剧本还没看几行，手机又响了，这一次不是田馨，而是沈皓祯。 明知道沈皓祯亲自给她打电话，一定是为了田馨的事，但是她自己得有分寸。 她可以不接田馨的电话，那是一种姿态，也是一种警告。 现在沈皓祯亲自给她打，她得给沈总面子。 她等了几秒钟，伸手接起了电话。 “喂，沈总，怎么有空亲自给我打电话？” 沈皓祯语气淡淡的，“你最近签的那个角色的事，我这边还有一些附加条款，想叫你过来商量一下。你要是最近有空的话，一起吃个晚饭？” 程晓雾回头看了盛清宣一眼，“吃饭就免了，这样吧，沈总现在在公司吧，四十分钟后，我到公司来找你。” 浩海集团的办公室里，田馨见程晓雾终于接了电话，同意主动上门来，她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这下还好，她不会被沈皓祯雪藏了。 不过，主动给程晓雾道歉，还让她拿这么个架子，田馨心里是不爽到了极点。 可不能叫她就这么得逞了！ 她在沙发里坐下，回头看沈皓祯又继续埋头工作去了，没空搭理她，她悄悄地给张扬发了条信息，问道：“张扬，能帮我打听一下吗，程晓雾拿到剧组合同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沈总开口的？” 过了不大一会儿，张扬就回话了，“不是，她走的应该是盛清宣的关系，东南那边的总负责人亲自指定的。” 我去，原来是这样！ 好个程晓雾，居然是故意这么说的，她自己挖的大坑，结果程晓雾没跳，她自己给跳了。 程晓雾分明是很清楚沈皓祯的性子，知道这是大忌，自己给避开了，全反而把她给骗了！ 可她才认识沈皓祯几天，面都没见过几次，怎么能如此了解他？ 原本上次看到她的脸，开始消除的怀疑，现在又重新升了起来。 林疏影她本来就是个整容医生，而这段时间，听说她和盛清宣一直都在国外，谁知道是不是在做整容手术！ 如果真是她…… 她一定要小办法揭穿她的真面目，把她绳之以法，好永久消灭这个祸害和大威胁！ 田馨拿出手机来，给程晓雾发了条信息，“对了，有件事要提醒你一下，沈总特别不喜欢薰衣草味的东西，你在他面前尽量不要喷这种香水。” 第23章 程晓雾收到信息的时候，满脸的迷惑。 这话倒是真的。 沈皓祯确实不喜欢薰衣草的气味，不过主要原因不是他不喜欢，而是因为林疏影对这个味道有点过敏，一闻到这个气味就浑身不舒服，甚至头晕恶心。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过于漫长，所以沈皓祯保持了这个习惯，也不喜欢身边的人身上有这个味道，免得身上沾了，让她不高兴。 她可以整容，但是这种体质和个人天生的喜好问题，她真没法改，所以她当然也不可能使用什么薰衣草味的香水或者化妆品。 可是，田馨有这么好心，没事来提醒她干什么？ 她看了一眼信息，也没有回复。 两人一直到了浩海集团大门前，下了车往里走。 刚走到大门口，程晓雾忽然觉得头顶上有什么东西从楼上滴下来，落在了她的头发和肩膀上。 她惊呼一声，跳到一边去，但已经晚了，一股强烈的薰衣草香味直冲鼻端，她的眉头瞬间紧紧地皱了起来。 抬头往上看时，下手的人早就已经躲起来了，哪里还看得到？ 被算计了。 程晓雾抬手看了一下手表，距离她跟沈皓祯约定的四十分钟，只剩下两分钟了。 两分钟，只够她上楼，根本没时间去洗头换衣。 而且，她也没想到田馨要来这招，根本没有带多余的衣服来换。 她站在门口迟疑的时候，前台小姐已经看到他们了，迎了上来。 在靠近她的时候，前台小姐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但她很快就恢复如初了，礼貌地问道：“是程晓雾程小姐吗？我们沈总有交待，麻烦您跟我来，这边请。” 这就根本不给她处理的机会了。 相比现在田馨的怀疑还没有完全消除，她可能知道林疏影对这个气味过敏，说不定这也是一种测试。 程晓雾把心一横，点了点头，直接跟着走了进去。 果然，当她走进沈皓祯的办公室时，身上那种独特的薰衣草香水味使田馨的嘴角露出了一个愉快的微笑。 她在偷偷地观察着程晓雾和沈皓祯两人的反应。 尽管她站得有点远，沈皓祯还是闻到了，俊朗的眉头瞬间就拧了起来。 田馨抓住机会，马上迎上去，先说道：“晓雾，你来了啊！其实我也在等你，上次的事，我得跟你道个歉，我不该一时糊涂，建议你去找沈总要角色惹恼沈总的，沈总今天批评了我，都是我考虑不周到，这张嘴乱说话，晓雾，你原谅我吧？” 程晓雾还没来得及说话，田馨又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大叫起来，“哎呀！晓雾，你怎么能这样啊，我刚才不是特意发信息给你，说叫你不要使用薰衣草味的香水么，沈总很不喜欢这个味道，公司上上下下都知道，你怎么能故意这样？ 我是真心实意跟你道歉的，也是实实在在觉得有必要提醒你才这么说，可你怎么能故意跟我对着来，还好像我在骗你一样……” 她说着，把手机拿出来给沈皓祯看，消息上面不仅可以看到时间大概是在程晓雾刚刚要出发的时候，而且还明白地显示了“已读”。 田馨委屈得不得了，“沈总你看，我可是好心，我特意提醒的。” 她虽然不算十分高明，但是可真会说话。 这话一出口，立马就抢占了有利地位，使人觉得好像是程晓雾小心眼，还把人家好心当成驴肝肺似的。 程晓雾身上强烈的薰衣草香水味，是实实在在的证据，她如果说是被人故意泼的，有谁能信？ 果然，沈皓祯看了过来，问道：“程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第24章 程晓雾正要说话，她衣服上这股让她非常不喜欢的味道刺激着口鼻，她忽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实在没忍住，直接对着沈皓祯办公室里的垃圾桶，捂着嘴一阵干呕。 呕了半天，也并没有吐出什么来。可是她难受极了，脸色也难看得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果然对这种气味有反应。 田馨在心里冷笑，哼，林疏影，就算你的脸不一样了又能如何，你早晚得露出马脚！ 她还没说话，跟在后面的盛清宣连忙冲上去，轻轻地拍着程晓雾的背，急切地问道：“你怎么样了，你还好吧？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程晓雾觉得自己今天恐怕真的谈不成什么事了，只得点头，“好。” 盛清宣也不看别人，直接一把就把她给抱了起来，冲了出去，直接下楼，驾车扬长而去。 因为她家离医院不怎么远，所以盛清宣先带着她回了家，在家里好好地洗了澡，把身上头上那种令她不舒服的香水味全部都洗干净了以后，她已经好多了。 但是因为最近这一两个月接受的整容手术有点多，麻药也用得频繁，盛清宣不放心，还是坚持带她往医院去了。 到了医院以后，给她坐诊的是个中年女医生，一听到她说恶心干呕的时候，下意识就问她月经时间。 程晓雾愣了一下，猛然想起来，自己从入狱到现在，大姨妈一直都没有来过！ 这…… 她从前和纪松明只是形婚，后来和盛清宣更是纯洁得像一张白纸，就只是那天，那天和沈皓祯有那么一次而已，不会就这么巧吧？ 她支支吾吾的，女医生立即给她开了一张检查单，让她先去排除一下怀孕再做进一步的检查诊断。 这家医院的人盛清宣熟，护士给她抽了一小管血以后，他就借着便利先带着她到病房里休息。 过了不大一会儿，有护士进来送结果，笑吟吟地看了一眼盛清宣，然后说道：“恭喜盛总，程小姐是有喜呢。” 程晓雾一下子懵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一把抢过检查单，仔细一看，上面果然是好几个“+”号。 护士小姐出去以后，盛清宣把门关上了，小声问道：“沈皓祯的？” 程晓雾咬着嘴唇，过了好久才点了点头。 其实她在做整容手术的时候，按照标准操作流程，是需要先做检查的。但是她当时自己心里下意识的抗拒，也认为不会这么巧，所以当时没做血检，只简单地用试纸测了一下。 或许是试纸检测的精确度不够，又或者是时间太短没能测得出来，当时并没有测出怀孕。 没想到…… 她自己是做整容医生的，知道这个风险，尽管她已经尽量少用副作用大的药物了，但麻药和各种抗炎药物也有很大的几率可能会对胎儿产生不良的影响。 也就是说，稳妥起见，这个孩子最好是不要留下的。 她下意识地轻轻抚摸依然平坦的小腹，虽然这件事让她十分震惊，可是忽然意识到这里多了一个小生命，心里的感觉还是非常微妙的。 这是她的孩子，不管父亲是谁，如果就这么轻易地决定取走他尚未来得及出世的生命，会不会太过于残忍了？ 可是，又是在现在这样的一个时机下发现怀孕，她真的很难抉择。 她用力地揉了揉太阳穴，把脸埋在靠枕里说不出话来。 盛清宣在她的床边坐下来，声音温和，“晓雾，你想把孩子生下来吗？” 她愕然抬眸看着他。 盛清宣显然很认真地在考虑这件事。 他一边想一边说道：“如果把孩子生下来的话，公司这边的事你不用管，东南影业我去帮你解释。如果你觉得孩子需要一个父亲，或者说你担心作为单亲妈妈会太艰难的话，我可以跟你结婚。你放心，我会对孩子视如己出的。” 他的语气暖暖的，似三月的晨风拂面。 程晓雾有些过意不去，“可这样会耽误你以后恋爱结婚，你还年轻……” 盛清宣看着她那张精致的小脸，眉眼里都是温暖的笑意，“我没关系，反正我最近几年也不打算恋爱结婚，以后的事……谁说得定呢，以后再说吧！再说了……” 他的目光温柔地抚过那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像是隔着生死在看过去的程晓雾。 “她把你托付给我，我总要保护你的。” 程晓雾的眼里，渐渐地升起了一层水雾。 气氛忽然变得微妙起来。 盛清宣轻轻咳嗽了一声，“那……我去帮你拿药。” 他刚走，门外忽然又有人敲门，程晓雾只当是他有什么东西落下了，说道：“其实我能走，一起去吧。” 没想到，进来的人却不是盛清宣，而是沈皓祯。 第25章 他提着水果，手里还有一束花，放到床边。 程晓雾微笑着，“沈总，今天我还欠你一个回答来着，你问我那是怎么回事。刚好你来了，那我就解释给你听。第一，我一直都没有喷香水的习惯，今天的事只是意外，不管您信不信。 第二，我并不是您公司的员工，也不是您的下属，更无需刻意讨好您。所以您喜欢什么味道的香水，不喜欢什么，跟我的怎么样一点关系，我既不需要揣度着您的喜好去效仿，更无需特意做什么来惹毛您。 所以，给我提醒您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本来就是多此一举，又或者是故意为之，您说呢？” 先前差点被田馨给套进去，沈皓祯自己早已经想明白了。 他微微拧起了眉头，“这事不提也罢，田馨多心，你不要往心里去。” 他换了个话题，说道：“我刚才已经问过医生了，你……你自己有什么打算么？” 程晓雾没想到他忽然说这个，一时低了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虽然早就知道她有男朋友，可是猛然知道她怀孕了，也不知道怎么的，他心里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非常不舒坦，涩涩的。 沈皓祯顿了顿，说道：“这个时机不太合适，要不这次你跟盛总商量商量，拿掉吧……” 她知道他的意思。 她现在刚刚准备踏足娱乐圈，而且资源很不错，模特大赛加上新片，如果效果好的话，足以让她迅速晋升到二三线。 她还年轻，孩子可以以后再要，但要这些机会，放弃了下次可不一定再有了，剧组也没有办法等她一两年。 可程晓雾坐在那里，看着他的嘴唇一开一合，眼睛莫名地模糊起来了。 他说的道理都对，可她为什么只觉得心口闷闷地痛？ 沈皓祯见她不应，又解释道：“我只是给你一个建议……” 她悄悄地抚摸着小腹。 孩子，你听到没有，你那个狠心的亲生父亲…… 她的眼泪就吧哒吧哒的落了下来。 看她不说话还哭了，沈皓祯自己也觉得气氛尴尬，他于是站了起来，“那……那你休息，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已经走到门边，程晓雾忽然叫他，“沈总！” 他的手停在了门把手上，没有继续拉开门。 她一时冲动地问道：“沈总，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女朋友怀孕了，你会希望她生下来吗？” 沈皓祯的心口，就像是猛然被炖器给狠狠地击了一下似的，喉头瞬间酸涩难言。 他深吸了一口气，“我没有女朋友，所以……也不会再有孩子。” 他自嘲地苦笑了一声，“伤害她是我今生最大的错误，我应当受到惩罚，为此付出代价。” 他说完，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深秋的风很凉，从医院出来的沈皓祯，只觉得冷风嗖嗖的从衣领往身上灌，而他的心，也好像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冰封千里。 他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天渐渐的有些暗了。 前面有一家酒吧，霓虹灯格外的炫目，里面欢声笑语，有震天的摇滚音乐在没心没肺地响着。 沈皓祯裹紧了大衣，推门走了进去。 也许在这里喝几杯，他可以暂时忘却一些痛苦，假装那些不快乐的事，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他点的是酒精度最高的伏特加，一杯入喉，瞬间从口腔一直烧到胃里，这让他浑身有了些热气，仿佛心里也不那么难受了。 连喝了好几大杯，酒吧里的红男绿女，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他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里往外涌。 “疏影，请你原谅我，不，你还是不要原谅我了，你生生世世都不要原谅我，这样也许你能记得我，请你来世一定要折磨我……” 他满脑子里只有林疏影的样子，她被他打了一巴掌以后，捂着红肿的脸，一双眼睛噙满泪水的样子。 她说，我没有背叛你，你听我解释。 他当时没有听，后来他明白了，他想听的时候，她却再也不会跟他说任何话了。 他们在一起的九年里，她的一颦一笑像电影的片段一样，一段一段地在脑海里疯狂地放映，过去那些美好的回忆，到现在都成了凌迟他的钝刀子。 沈皓祯背对着酒吧的门，情绪已经彻底崩溃。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门又被人推开，田馨戴着墨镜和帽子，做了个和林疏影当初非常相似的发型，还穿着和她的故衣同款的衣服，扭着腰肢，妩媚妖娆地走了进来。 第26章 田馨自从上次被俞湾给破坏了大好的机会以后，一直都在偷偷地寻找新的机会。这套高仿林疏影的行头，她早就准备好了，天天都放在自己车里。 现在终于让她给逮着了机会，她岂能放过？ 田馨走到他面前来，轻轻地拉他的胳膊，“皓祯，皓祯……” 沈皓祯已经喝多了，眼前全是晃动的人影，恍惚之间几乎什么都看不清，却只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朝他走了过来。 “疏影……” 他以为自己在做梦，他现在的状态其实也跟做梦差不多了。 原来喝多了就能在梦里看到她，早知道如此，他早就应该把自己灌个烂醉的。 他一把把她给搂进怀里，“疏影，你还生我的气么……” 田馨当然不生气，她只是怕他喝得不够多。如果还没成事他就醒了，那可就前功尽弃了，还让他以后多了警惕。 她于是又给他倒了一大杯伏特加，“皓祯，你多喝一点……” 沈皓祯已经喝迷糊了，根本不带反抗的，张口就把那一大杯辛辣的酒给吞了下去。 又灌了他两大杯，把他给彻底喝迷糊了，连说话舌头都大了，含含糊糊的几乎听不出来在说什么，田馨才住了手。 她把沈皓祯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然后扶着他从酒吧里出来，直接到旁边的酒店里开了房。 沈皓祯完全不省人事，任由她扶着，被送到酒店的房间里，躺倒在了床上。 田馨松了一口气，把屋里的灯光调暗，然后起身去洗了澡。 等她裹着浴巾出来的时候，发现沈皓祯已经发出了均匀的鼾声，早就睡熟了。 她索性把自己的浴巾给扯掉了，又脱了沈皓祯的衣服，睡在了一起。 然而，沈皓祯喝得太多，完全睡了过去，任她百般挑逗，他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事根本就成不了。 田馨尝试了好久，依然感到绝望。 我去，原来言情小说里都是骗人的，什么酒后乱性，男人醉得厉害了，根本就什么都不会发生。 她没办法，只得改变策略。 她把自己和沈皓祯的衣服裤子凌乱地扔在床边，然后安放好手机的位置，自己做出害羞的样子，半掩半露地在被子里拍下了几张“床照”。 拍完以后，从包里找了把小小的水果刀，在大腿处划了一条口子，把血给染在了被子和床单上，然后把道具都收拾妥当，躺在沈皓祯身边，关灯睡觉。 虽然没有真正发生什么，但是该达到的目的应该都已经达到了。 这一觉，她睡得无比酣甜。 第二天一早，沈皓祯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痛。 他伸了个懒腰，却忽然碰到身边有个女人。 他愣了一下，直接跳了起来。 当他看清床上躺着的是田馨以后，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并不是不清楚田馨对他有意思，但是千防万防，居然还是没防得住！ 田馨已经醒了过来。 她一脸的娇羞，用被子挡在胸前，一副可怜样儿，小声说道：“昨天晚上我出门，刚好看到沈总您醉倒在路边，所以就把您给送到酒店来了。没想到您拉着我不让走，还……还……” 她一边说，就一边把身体悄悄地往边上挪，把床单上的血迹给暴露在他眼前。 沈皓祯果然大惊，他气得扶额。 他只记得自己心情不好去喝酒，其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田馨早就已经把林疏影同款的衣服给收好藏起来了。 她装出一副受了惊的小兔子样，小心翼翼地捡起自己的衣服来穿，一边穿就一边可怜巴巴地说道：“我知道沈总您不愿意负责，其实也没关系的，我……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沈皓祯已经穿好了衣服，冷冷地丢下一句“你不用激我”，直接开门走了出去。 下楼以后，他直接到前台去查昨晚的监控，然而监控也只能显示昨晚他确实喝多了，田馨把他扶进酒店来开的房，其他什么都证明不了。 沈皓祯一阵头大，只得在旁边的小药店里买了一盒避孕丸，转身回到房间里。 田馨已经穿好衣服收拾妥当了，见他又回来，有些意外。 沈皓祯顺手摸出兜里的药扔过去，冷着脸，“吃了。” 第27章 田馨低头看了一眼，知道他已经上当了，抿着嘴微微一笑，把药含在口里，就着矿泉水吞了下去。 反正昨晚什么都没发生，她也不可能怀孕，她有什么好怕的！ 沈皓祯亲眼看着她吃了药，才松了一口气，离开酒店。 昨晚大概是喝得太多了，一直到现在，虽然意识已经清醒了，但是他的头依然在痛着，痛得就好像昨天晚上被贼敲了一样。 这种状态下，要说他昨晚真做了什么事，他自己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用力地揉着太阳穴，无心上班，索性连公司都没去，直接回了家。 那栋被他称做“皓梅居”的别墅，他已经有好些天都没有去过了。 她的骨灰就摆在那儿。 骨灰领回了家以后，他没有替她安排公墓，而是直接把骨灰给带回了这里，这是他送给她的房子，她应当住在这儿。 沈皓祯回到了皓梅居，径直往主卧里走去，进了卧室门，先把衣服一件一件全部脱掉，直接走到浴室里，把淋浴开到最大，冲刷着自己凌乱的记忆。 用了大半瓶沐浴露，洗了十来遍，才觉得自己身上的酒气和脂粉气都不复存在，他终于满意了，走到镜子前。 身上果然没有寻找到一丝欢爱的痕迹。 他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依然没能想起来，昨晚在他喝了很多酒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从浴室里出来，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这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是张扬打来的，沈皓祯收敛了情绪，“什么事？” “沈总，东南影业那边今天下午有个宣传活动，很重要，您能不能也过来露个面？” 沈皓祯用力地揉着太阳穴，“好，我准时来。” …… 田馨今天心情非常舒畅，她脚步轻快地离开了酒店，然后往东南影业去了。 今天还有一场很重要的宣传活动呢，整个海城的记者媒体都会齐聚，到时候，她又能在海城娱乐新闻的版面上刷好几天的存在感了。 她去得早，公司里还有很多人没到，记者和媒体也还没来，她于是先到办公室里去转转，提前温习一下宣传活动的流程。 这时候，她看见公司的行政助理吕婷拿着一大叠资料在整理，其中有一个文件夹，上面贴着“程晓雾”三个字。 想必是程晓雾新签下的合同了。 她心里一阵发酸，暗暗地腹谤，哼，一个新人，就算是签下了女二号又能怎么样，不过是个小小配角，片酬也高不到哪儿去，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合同…… 然而，她忽然想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田馨眼珠子一转，转头便说道：“吕婷啊，我化妆室的门锁好像有点问题，忽然打不开了，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或者顺便帮我叫个开锁师傅？活动等会就要开始了，我做造型急着要用呢……” 公司里这些琐事，平时都是吕婷在处理。 小姑娘年轻，也没多少心眼，听她这么说，连忙应道：“好，我这就去看看。” 看着小助理放下手里的文件夹出了门，田馨连忙把行政办公室的门关上，找到程晓雾的那个文件夹，把她的那份合同给找了出来。 她拿出手机，动作迅速地把合同的最后一页拍了照，然后把合同和文件夹重新放回了原处。 这时候吕婷已经回来了，“馨姐，那门好像没问题啊，我刚才拧了一下就打开了呢。” 田馨笑吟吟的，“啊，是吗，那谢谢你啊，可能是我刚才开门的方式有点不对吧。” 她说着便回了自己的化妆室。 很快化妆师也过来了，田馨开始化妆做造型。 不过时，听见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吕婷在跟对方打招呼，“程小姐今天也过来了？” 程晓雾笑着回应，“是啊，我就过来旁听一下，多长点见识。” 看样子她也来了，田馨的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昨天香水的事，她显然对那个气味是有反应的。只不过，她运气还真是好，以怀孕的理由给搪塞过去了。田馨心里已经笃定，她就是林疏影了。 她倒也看看，这个程晓雾的道行有多深，她就不信，不能逼她现出原形来。 第28章 今天的活动是在东南影业前面的广场上露天搭一个舞台，外面的媒体车已经来了很多，都在摩拳擦掌地等待活动开始。 差不多快要到活动开始的时候了，田馨已经做好了造型，拿着一只钻石小包，便往舞台那边去了。 程晓雾没有参加过这样的活动，所以她今天特意在这边看工作人员搭台子，时不时的还顺便搭把手帮个忙。 因为那边正缺一个工具，程晓雾便回办公室去帮他们拿，刚走到楼梯拐角的地方，迎面一人快步走来，不轻不重地往她身侧一撞。 只听见一声响，那人手里的包掉到了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程晓雾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马上就笑了，“哦，原来是馨姐，真是不好意思。” 她弯下腰，去帮田馨捡落在地上的东西时，猛然就愣住了。 包里散落出来的，除了一些口红香水以外，还有几张照片。 照片里是一些限制级的画面，衣物凌乱地扔了一地，田馨两条胳膊拉着被子羞涩地笑，还有旁边躺着的那个男人……是沈皓祯！ 程晓雾的一颗心，就在那个瞬间，像被人狠狠地刺了一刀。 当着她的面，百般表白林疏影，还差点真的把她又给感动了一回，没想到，人后只不过是个心口不一的禽兽！ 沈皓祯啊沈皓祯，真没想到，你在我面前演的那些深情款款，都不过是虚情假意！ 是啊，若不是虚情假意，又怎么舍得把心爱的女人往监狱里送，又怎么可能等到她都死了，才开始他的表演！ 田馨像是刚刚反应过来似的，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把照片从她手里抢了过去。 “哎呀真是，怎么掉出来了……” 这种照片被她给看见了，田馨的脸上并不是无地自容的羞愧，反而被一种炫耀和骄傲所取代。 她一边把照片往背后藏，一边娇羞地说道：“真是的，我都说了不要拍照，皓祯偏要，还说留着慢慢回味……” 这副嘴脸，活脱脱一个插足成功的小三。 这对奸夫淫妇，他们应该遭报应。 就在那一刻，她已经在心里做出了一个决定。 程晓雾生生克制住了自己的眼泪，没表现出什么异常来，反而是笑吟吟的。 她蹲在地上，把其他的东西都捡起来，收拾好，然后把包递还给了田馨。 然后，微笑着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腹，“对了馨姐，昨天的事我还要跟你说一声对不起，我昨天那样真的不是因为你说了什么恶心到我了，而是因为……我怀孕了。” 她的笑容加深，凑到田馨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如果我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沈皓祯的，你信吗？” 说完，她也不等田馨反应，就这么昂首挺胸地径直走了。 田馨愣在那里，看着程晓雾离去的背影，咂摸着这句话，渐渐地感觉到周身一阵寒意，逐渐渗透到五脏六腑里去。 难道说…… 她加快了脚步，走外外面的舞台边上去，与剧组的其他成员会合。 沈皓祯也已经到了。 看见田馨走过来的时候，他似乎有点尴尬，故意站得远远的，坚决不再与她说话。 田馨知道这事他还在气头上，便暂时不去骚扰他。 记者和媒体都已经准备就绪了，主持人也开始讲话，这时候程晓雾从里面出来。 剧组众人还在舞台旁边临时准备的后台那里站着，程晓雾走过去，拿了一件小貂绒披肩，亲热地挽起了田馨的胳膊，一副非常关切的样子，问田馨冷不冷，一面都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就把披肩给她往肩上罩。 她们两人所处的位置，程晓雾已经观察得清清楚楚的，因为被舞台给挡住了半截，所以外头的记者媒体根本就看不到全貌，而沈皓祯正站在不远处，他注意到程晓雾走过来的时候，目光便渐渐地跟随着她，移了过来。 田馨背对着他的，而程晓雾这个角度，刚好可以轻松观察到他的反应。 当她把披肩往田馨肩上披的时候，田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连忙往前躲，下意识地就伸手来挡了一下。 她手上根本没有用力，但是程晓雾却好像身体受了很大的力，直接往后面倒了下去，当着沈皓祯的面，摔下了那半米多高的台阶，然后肚子撞在了旁边的花坛边上！ 田馨自己也吃了一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出了什么事。 沈皓祯站在那里，却是眼睁睁地看见田馨用力推了她一把，直接把程晓雾给推下了台阶！ 第29章 他一惊，连忙跑过去，一把扶起程晓雾，“你没事吧？” 程晓雾抬起眸，看着他那熟悉的脸，眼泪开始浮上来。 反正这个孩子是不能要了，就算生下来，恐怕也受了药物影响。 所以她直接以这种决绝的方式，就当着沈皓祯的面，让他亲眼看着孩子失去。 他并不知道那是他的孩子，可是她就要让他亲眼看着。 在她出来之前，就已经服下了堕胎的药物，孩子是一定会没了的。 果然，小腹一阵绞痛，她已经感觉到一股热流涌出来，慢慢地浸透了自己白色的裙摆，如同生命绽放的花朵。 她一低头一眨眼，两行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扑蔌扑蔌地掉了下来。 她委屈极了，也悲伤极了。 “馨姐，我……我只是看外面天冷而已，你为什么要推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难道你以为我还会在一个披肩上做什么手脚么……” 舞台和幕布挡着后面发生的事，前面的记者和媒体什么都没有看到，主持人开始宣布剧组成员上台，田馨心里有话，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一咬牙，先上台去了。 程晓雾捂着肚子，痛得一张脸煞白。 她伸手往背后摸了一把，满手都是鲜血。 “我肚子痛，我的孩子……” 她的声音细若游丝，沈皓祯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身下渐渐渗出的血迹，瞬间慌了神，“我……我送你去医院……” 他一把抱起了程晓雾，立即往停车场跑去。 明明这个女人跟他只有那么几面之缘，根本说不上熟，而且她有男朋友，她跟林疏影其实没有什么关系。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她的时候，总觉得熟悉，甚至有种说不出的心动。 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和他也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这一刻，他心里就是难受。 程晓雾缩在他怀里，眼泪依然落得汹涌。 她声音轻轻的，喃喃低语，“林疏影在车上跟我说，她有孩子了……” 沈皓祯的脑子里瞬间“轰”的一声，下意识地收住了脚步。 “你说什么，她有孩子？” 程晓雾闭着眼睛，刻意不去看他，只是眼泪一直地掉。 她哽咽着，半真半假地说着，“她有孩子了，行刑那时候孩子还很小很小，她自己也才刚刚发现，是你的孩子……” 沈皓祯的心，瞬间被揪紧。 在她入狱之前，他们有过那么一次，就一次，没有做任何安全措施。 如果那天她真的怀上了他的孩子，那么在她溺水那日，孩子也跟着她一起没命了，他便也间接的，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沈皓祯喉头一阵发涩，忍不住问道：“怎么可能，监狱里不是会优待孕妇的吗，如果她有孩子了，就不会被行刑……” 程晓雾的嘴角扯起了一个惨淡的笑，“我不知道，也许她自己不愿意上报，所以没有人知道她有孩子了……她不想给你生孩子，也许她就想带着你的孩子去陪葬，她想让孩子跟她一起死，让你看着她和孩子一起死，她想诅咒你……” 她喃喃低语，自己的眼泪一串一串地往下落，怎么都止不住。 “我们的车沉到江里，是因为我试图拿钥匙打开关押她的铁笼，让她能在桥上透透气，因为她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男生，他还买不起汽车，他骑着脚踏车载她在桥上吹风，在她死之前，她还想再吹一次桥上的风……” 她明明都是骗他的，可是她的悲伤，她的眼泪，全部都是真的。 “车窗破了，水一下子就涌到车里来了，我找到钥匙帮她打开了铁笼的门，可是她的脚卡在栏杆里拿不出来，她双手托举着我浮上去，她跟我说，替她好好活着……” 一滴滚烫的眼泪，落在了她的脖子上。 那不是她自己的，她睁开眼，才看到落泪的是沈皓祯。 他的心此刻已经痛如刀割。 失去孩子的明明是程晓雾，那个孩子明明跟他没有一点关系，可是他此刻心里的痛，就好像那是他自己的孩子正在一点一点死去似的。 他抱着她奔跑，他哑着嗓子，不知道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自己，“我们马上就到医院，我这就送你到医院去，孩子不会有事的……” 他把程晓雾放到自己的车后座上，然后立即发动，以最快的速度，往医院里驶去。 到了医院，看她的下半身已经被鲜血浸透，急诊医生和护士连忙安排了担架，把她往急诊手术室里送。 程晓雾在急诊室关门的最后一刻，轻轻对他说道：“麻烦你帮我打个电话给盛清宣……” 沈皓祯愣在那里。 那一刻他忽然感觉到一种浓烈的寂寞，深深地席卷了他。 被送进急诊室的女人，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也许她的孩子还能救回来，可他自己的孩子，却早就已经葬身水底，和他的女人一起，被烧成了一捧灰烬，永无挽救的可能！ 第30章 沈皓祯给盛清宣打过电话以后，医院里已经不需要他了。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皓梅居，跌跌撞撞地跑进了卧室里，扑到桌子上，抱着那个骨灰盒，滚烫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了盒子上。 应该恨他的不光是他的女人，还应该有那个没有办法出世的孩子。 如果疏影真的有了孩子，那个时候，她得怀着多大的绝望，才会打定了主意，带着自己腹中的胎儿含冤而死？ 这一生，他年少有为，年纪轻轻就拥有了无数人羡慕的物质生活，有自己的公司，身有万千荣耀。 可唯独，他辜负了一个林疏影。 他接连犯下的错误，是他一辈子都无法洗清的。 发生了这样的事，林疏影的在天之灵都不会安生。 这一夜，他发现自己又一次陷入了严重的失眠。 自从林疏影离开他以后，他就开始失眠，而坠江事件以后，他的失眠症也逐渐严重起来。 没有她的每一个夜晚，都是脑子里反复地放映着关于她的每一个片段，辗转难眠。 这等滋味，只有他自己能知晓。 大概，这就是他犯下错误之后，应有的惩罚。 他从黄昏十分，眼睁睁地看着夕阳西下，夜幕降临，又眼看着浓重的黑暗褪去颜色，太阳渐渐升起。 昼夜总要轮转，黑暗终将过去，可逝去的人，却是再怎么呼唤，都无法回到身边。 沈皓祯顶着乌青的眼圈，一大早就提着水果和鲜花到医院里去看望程晓雾。 盛清宣在病房里守着，见他进来，两个容颜同样憔悴的男人互相看了一眼，颇有几分自嘲地笑了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病床上的程晓雾脸色依然苍白，但是眼神纯净。 看见他来了，微笑着打招呼，“沈总。” 就好像昨天流那些眼泪的，说那些话的都不是她，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问道：“你今天……好些了吗？” 程晓雾有几分疲惫，但脸上依然带着微笑，“孩子没有了。所以与东南影业的合同可以正常履行，我的工作也不会耽误，我只要休息几天就行了，在剧组开机之前可以恢复好的。” 她的语气很平淡，可是沈皓祯的心里，却闷闷地难受。 原本之前他也是建议拿掉这个孩子，可现在真的这样了，他仿佛觉得这血腥是沾在他手上的一样。 他声音沙哑，“对不起，我代表浩海集团向你道歉。这件事是我们公司的艺人引起的，到时候公司会对她有相应的惩罚，也会给你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 程晓雾笑容淡淡，“往后还会有合作，我也希望是以和为贵。不过具体的……沈总公司内部的事，还是由沈总看着处理吧，我一切全凭沈总做主。” 正说着这事呢，外面一阵高跟鞋的脚步声，在走到门口时还加快了步子小跑了几步，然后急急忙忙地推门进来。 果然是田馨。 她知道自己又是被程晓雾给摆了一道，但是这种时候，当着沈皓祯的面，当然是先道歉为上计。 她一脸的诚惶诚恐，非常真诚地扑到程晓雾的床边，“对不起，晓雾，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你原谅我好吗？这次的所有医药费都我来出，只要你原谅我，不要让沈总雪藏我好吗……” 程晓雾似有些不耐烦，正要开口送客，这时候沈皓祯说道：“好了，田馨，请你出去，不要打扰晓雾休息了。” 田馨一脸泫然欲泣的样子，连忙说道：“沈总，我还有话要说！我刚才在外面听到了一件事，对晓雾非常不利，我还听说，这事媒体都已经知道了，准备披露呢，所以我特意先过来提醒一下，就算是将功折罪，可以吗？” 不愧是新晋的电影女明星，演技不错，她一面说，一面都落下泪来，轻轻地用手指拭着眼角。 程晓雾预料到她虽然口口声声说是为她好，一定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恐怕将功折罪是假，当面诘问是真。 果然，田馨从包里拿出两张纸来。 “这里是两份复印件，一份是晓雾前几天跟东南影业签的合同的，另一份是几年前林疏影代表浩海公司和一个客户签的合同，都是最后一页，上面有当事人按下的手印。 明明就是两个人，可是晓雾你这个指纹，却跟已故的林疏影小姐一模一样……这件事，已经有媒体知道了，打算借此披露，说杀人犯林疏影策划以车祸逃狱，还害死了押送的女警，然后改名换姓出道进娱乐圈呢！” 她说得急切，就好像是真的在为程晓雾担心一样。 可实际上，她包里还藏着一支微型录音笔，就等着逼程晓雾亲口说出真相呢。 沈皓祯闻言，连忙抢过那两张纸，仔细核对了上面的指纹，果然相似度非常高，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他只觉得心口一滞，拿着复印件的手都颤抖起来，激动地朝程晓雾看了过来。 第31章 半倚在病床上的程晓雾，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慌乱，甚至没有露出半点多余的表情。 田馨这一番激动的陈词，就好像说的是别人，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慢条斯理地把手给伸出来，“来啊，要不要检查一下我的手，看看我的指纹跟这上面的到底是不是一样的？” 一双纤纤玉手，白皙的皓腕，大概因为最近身体不好，总是住院，又清减了几分，指甲颜色也很淡，没什么血色，手指显得更清瘦修长了。 她的手不徐不疾地伸了出来，一时间田馨和沈皓祯都没好意思上前查看。 盛清宣在旁边冷笑道：“怎么，这都上门来质问了，把手伸出来给你们看，倒是不敢看了？” 田馨急于知道答案，于是主动上前来，拉住了程晓雾的一只手。 当看到她手指第一节指腹的位置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马上又查看了她其他的每一根手指，看完以后，脸色灰败，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的表情看起来很奇怪，沈皓祯愣了一下，也上前去，就着田馨的手里来看程晓雾的手。 程晓雾的一双手上，在指腹应该出现指纹的位置，全部都是身体其他部分皮肤的那种纹路，她根本一个指纹也没有！ “这……” 程晓雾扯起嘴角，带着几分嘲讽，淡淡一笑，“很抱歉，让你们失望了。我因为一年前双手不小心被开水给烫伤了，烫得比较严重，所以手指皮肤全部做了植皮手术，从胳膊上取的皮，现在我十个指头上一个指纹都没有。” 她温柔地笑着，看着盛清宣，“所以这前几天才签的合同上有指纹，还是一个和林疏影一模一样的指纹，是哪儿来的？” 哪儿来的？ 田馨明明是从吕婷的合同原版那里复制来的，她记得清清楚楚，合同的原版上面就是有这样的一个手指印，她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正因为有这样的一个手指印，所以她才回浩海又去找了林疏影的指纹，进行比对的。 本以为自己是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抓到了如山的铁证，哪里知道这竟然又是程晓雾的圈套？ 连自己的合同都要做个手脚，这个程晓雾的心机，未免太深了，简直深得可怕！ 田馨自己反而无从辩驳了。 自己刚才口口声声说是来替程晓雾讨公道的，这回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还真是变成了给她讨公道。 她只得尬笑着赞同道：“是啊是啊，既然是这样，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有人陷害你，所以特意来通风报信，既然只是误会，那就正好，咱们脚正也不怕鞋歪。” 程晓雾倒不说话，盛清宣却板起了面孔，看向了沈皓祯。 “沈总，我有一件事非常看不懂，想请教一下沈总。” 他嘴上说的是“请教”，但是话里绝对没有请教的意思，分明是质问。 “不知道沈总到底是希望她就是林疏影，还是希望她不是？沈总几次三番纵容下属来试探，目的又是什么，想证明她就是林疏影，然后把她再重新送进监狱，再枪毙一次吗？” 沈皓祯瞬间理亏，低着头，好半天才艰难地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盛清宣冷笑道：“不是这个意思，那是哪个意思？模特大赛的时候死乞白赖的逼她揭面纱，后来又弄什么一出泼香水，现在又开始核对指纹了。我看沈总公司大概是员工太多了，一天闲得没事，只顾着折腾人了吧！” 田馨就在旁边，可是没有跟她说话，当她是空气，就好像她根本就没有资格站在这里对话一样。 盛清宣针对的明明是沈皓祯，可那一句一句，却是针针见血地指向田馨。 沈皓祯脸色铁青地看了一眼田馨，“程晓雾小姐与林疏影没有任何关系，你现在已经看清了。仅仅是背影或者一些举止有些相似，没什么大不了的。有盛总作证，难道他还能认错自己的女朋友不成？ 田馨你给我听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任何情况下你不许再提，也不许私下里再跟谁谈论。如果公司里有任何人再提起，我都惟你是问，你听明白了吗？” 他的语气非常严厉，田馨知道自己又触到了他的逆鳞，不敢再反驳，只得小心翼翼地点头应下，“是。” 沈皓祯又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打电话给张扬，“张扬，我不管你之前是什么理由，我都不想听了，你如果还想在公司继续做下去的话，你就不要再反驳我，我是老板，你听我的就行。 你马上拿上次准备好的资料到警察局去递交，我随后就去自首，做伪证也好，诬陷也好，不管什么罪名，哪怕是要去坐牢，我也一人做事一人当。 无论用什么方法，我都必须要给林疏影洗清冤屈，她没有杀人，纪松明的死是意外。我不能让她因为认识过我，因为曾经和我在一起，爱过我，就连死都蒙受不白之冤。 我要你现在就去办，立刻、马上！” 田馨的脸色，渐渐地由红变白，又渐渐地一片铁青。 她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只想要证明程晓雾其实是个越狱的逃犯，这样就能把她绳之以法了。 可现在，沈皓祯亲口说她没有罪，她是冤枉的，也就是说，如果她还继续纠缠这件事，继续查下去，就算是证明了程晓雾就是林疏影，那也只不过是成全了她而已。 就算他不禁止她继续再查下去，她是傻子才会继续做这种为他人做嫁衣裳的证明题呢！ 沈皓祯走到程晓雾的床边，对着她鞠了个躬，“对不起，程小姐，我向你道歉。我这就到警察局去了，你保重身体。剧组那边的事不用太着急，距离片子开机还有一段时间呢，养好身体要紧。” 田馨一看他要走，她也连忙找了个借口，“那……那我也先回去了，媒体那边我得赶紧去跟他们解释，免得弄出些莫须有的乌龙来。” 等他们两人都走了，一直都平静恬然的程晓雾，脸上的淡定忽然像面具被揭下一般地坍塌下来，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在了身前的被子上。 如果是从前的林疏影，听到他这一番诚恳的道歉与表白，一定又会心软的。 可是，她这条命是程晓雾用自己的命换来的，一句对不起，一句一人做事一人当还有什么用！ 第32章 盛清宣去把病房的门给关好了，才走到病床前来。 程晓雾从枕头下面摸出一个橡胶指套来，拿在手上把玩着。 这个指套大概有半寸多长，刚好可以把手指的第一节给套上。指套是用硅胶做成的，非常薄而有弹性，颜色与肤色相近，做得非常逼真，套在手上的时候，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是假的。 这是一种改良版的影视道具而已，只不过他们经过了特意的改制，在上面拓了指纹出来。 上次签合同的时候，程晓雾早就猜到可能有人会核对指纹，所以她特意戴了这个指套在合同上按了个和林疏影一模一样的指纹，就是为了挖坑给他们跳，顺便把这件事给彻底解决。 田馨还真是上道，当着沈皓祯的面来质问她，这下可好，算是一劳永逸地把这件事给彻底解决掉了。 如果真引起了强烈的怀疑，以沈皓祯的权势，想要找到证据证明她是林疏影并没有那么难。 所以她必须想办法，让他们不再继续追查下去，她自己的事才好去做。 她把指套扔给盛清宣，“好了，现在林疏影的指纹已经没有用处了。” 盛清宣拿着她的指套，忽然想起来前段时间，她在做整容的时候。 指纹这个东西是很难改变的，但是她因为知道自己留有指纹在沈皓祯那里，所以坚持要求连指纹一起改变。 为了达到目的，她把自己十个指头，全部浸到了滚烫的开水里，导致了非常严重的烫伤。 那段时间，她连给自己穿衣服都做不到，俞湾一边给她上药，给她安排植皮手术，一边就站在她旁边落泪。 为了让自己有一个全新的人生，她真的忍受了巨大的痛苦。 沈皓祯早就应该放过她。 盛清宣问道：“警报解除？” 程晓雾笑着点点头，“基本解除。” “感动么？” “感动？” 程晓雾轻嗤了一声，“这件事本身就是因他而起，有人因他而死，不管是谁，那都已经没有办法挽回了。如果他肯认个错道个歉就够了，这世界该有多可怕？” 暂时解除了警报以后，程晓雾最想做的事，就是想办法赶紧到海城省立医院去看望她姐姐林湘。 …… 沈皓祯果然没有食言，他从医院里出来，就立即去了警察局。 张扬已经提前到了，在门口等着他。 他接过张扬带来的文件袋，抬头看了一眼门口“执法为民”的标语，没有丝毫的犹豫，大步走了进去。 接待他的依然是小刘，见他又来了，非常诧异，“这次又是为什么事？” 沈皓祯把手里的文件袋递过去，“对不起，这一次不为什么事，是我要来自首。林疏影的那个案子里，我做了伪证。” 小刘一听瞬间有点慌，做伪证，而且这个嫌疑人都已经死了，如果还办了个冤假错案，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他大惊失色，问道：“怎么回事？” 沈皓祯深吸了一口气，“当时这个案子，我作证说是亲眼看见林疏影用花瓶杀死了纪松明，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那个花瓶是意外掉落的……” 他还没说完，张扬在旁边连忙说道：“沈总的意思是，其实那个花瓶可能是意外掉落的，但是因为他当时并没有看到，所以一时激动，一口咬定是林小姐故意杀人。” 沈皓祯本想解释，但是想到这事可能还会涉及到其他人，只得暂时先默认了张扬的说法，又继续说道：“我这里有一些新的证据，可以证明林疏影并没有贪图纪松明财产的主观意图，应该能够证明她的清白。纪先生的死，真的是意外。” 小刘迟疑了一下。 其实当时林疏影来自首的时候，事情也不是完全没有疑点的。 法医对受害者的遗体进行了医学解剖，死者的真正死因确实是急性脑出血猝死，但是因为额头上那个致命伤口与脑出血的时间间隔太短，无法判定先后顺序。 加上嫌疑人是自首，又有证人证词，所以警方就以故意杀人罪判处了她死刑。 这么一来，确实整个案子有翻案的可能。 小刘神色凝重，“这可不是小事，你先跟我过来，咱们做一个正式的笔录。你可想好了，因为两个当事人都不在人世了，所以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沈皓祯点了点头，“我知道。这段时间我一直于心不安，所以不管结果是什么样，我都需要把清白还给她。” 小刘非常郑重地把证据资料收好，“那好，不管当事人是生是死，我们都会尽一切可能还原事情的真相，不冤枉任何一个无辜的人，也不能让任何一个有罪的人逍遥法外。” …… 在医院里休息了三天以后，程晓雾的身体基本恢复了，出了院。 她出院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外面去买了水果和鲜花，带着往海城省立医院去了。 这是海城最好的医院，程晓雾以前也在这里上班，这里认识林疏影的人很多。 她必须得小心翼翼地，不让任何人看出来有什么异常，免得节外生枝。 程晓雾到了医院以后，特意跑到前台值班护士处问道：“请问这里是有一位叫林湘的女士住院吗，是在哪个病房？” 这段时间田馨和沈皓祯都经常来看望林湘，所以护士们对她都很熟，直接连档案都没翻，就指了指楼上，“308号病房。” 程晓雾又特意问了一句，“是三楼吗，左边还是右边？” 值班护士随口应道：“左边，走到头那间就是了。” 程晓雾谢过护士，往病房里走去。 这里其实她已经来过无数次了，简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但是今天，她是以程晓雾的身份，第一次出现在这里。 站在308病房的门口，程晓雾抬起手，又放下，站在门口的时候，她有些近乡情怯。 这世上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林湘，她本以为自己再也看不到她了，没想到，一朝归来，她还能继续站在阳光下，与姐姐相见。 在她入狱以后不久，林湘应该已经经历过一次手术了，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她不敢问，不敢问任何人，害怕泄露了自己的秘密，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在门口踌躇良久，她终于抬手打开了门，走了进去。 第33章 室内有着淡淡的消毒水和药物混合的气味，如此熟悉。 林湘出车祸以后，她特意把她给安排在和自己同一家医院，虽然整形科和住院部不在一起，但距离也近，来回不用费太多的时间。 这一年多以来，她每周都要来看她两三次，又请了护工，把她照顾得很好。 从她入狱以后，一直到现在，她都不能来看她，不能亲自照顾她，一想到这里，程晓雾的心里就觉得酸楚。 幸运的是，原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终究自己还是又回来了。 她还记得听闻姐姐出车祸的噩耗时，自己失魂落魄地跑到医院里去，看到林湘满脸是血地躺在病床上，她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沈皓祯不知所踪，林湘生死未卜，又需要大笔的医疗费用，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那个时候她遇到了纪松明，他就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只要能救姐姐的一条命，她的爱情，她的未来，什么都可以不要，她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从前的林疏影，一直都和姐姐相依为命。 林湘其实不是她的亲姐姐。 她是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里长大，后来被林疏影的父母给收养了。 林家父母对她很不错，因为两个女孩子年纪差不多，所以每次他们给林疏影买什么东西，都会带一份给林湘。 林湘的成绩不如妹妹，所以后来读的大学也不算太好。不过，两姐妹还是考在了同一个城市里，一起来到了海城生活。 大学毕业以后，林疏影不顾家人反对，执意要跟沈皓祯在一起，以至于跟家人决裂，好长时间都不联系。 林湘一直都支持她，跟她在一起，继续留在海城。 如果不是因为姐姐执意跟她一起留走海城，或许，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了。 那时候林湘说，我舍不得把你一个人留在海城，万一姓沈的欺负你了，你连个娘家人都没有可怎么办呢。 林疏影感动得掉眼泪，抱着她说有姐姐真好。 可姐姐，你还好么？ 躺在病床上的林湘，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程晓雾走过去，拉起她的手，手也细瘦苍白，指甲很长。 到底护工还是不如自己来得仔细，她的指甲起码有一个多月没有修剪过了。 好在以前留下的习惯，她会在包里随身携带指甲剪，她握着姐姐的手，一边剪，眼泪就一边吧哒吧哒往下掉。 她不在的日子里，姐姐受苦了。 剪过了指甲，又把所有的指甲边缘都磨得圆润光滑，又小心翼翼地替她抹了些护手霜，然后扶着她坐了起来。 在这里躺得久了，血液循环会有一定的影响，对身体不好。 旁边有轮椅，她从前常常把林湘扶到轮椅上，推着她出去感受外面的和风和阳光，和她说话，希望大自然的感觉能唤醒她，让她早日康复。 程晓雾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病房里，发现没有监控，于是熟练地把林湘从病床上抱起来，放到轮椅上。 林湘躺得久了，身上都没剩下多少肉，似乎比以前又轻了些。 她一边抱着林湘在轮椅上坐好，然后给她盖好毯子，因为怕人看见，连忙又把眼泪用手给抹去了。 “姐姐，我回来了，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欺负我们……” 她跟照顾林湘的护工打过招呼，推了她出去，慢慢地走在住院部的林荫小路上。 医院里种的多数是香樟树，到这个季节依然是满眼的绿，丝毫看不出萧瑟的味道来。 外面的阳光正好，已经入冬，有些冻手了。 她解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给林湘裹上，想了想又把一双绒线手套也摘下来，小心翼翼地替她戴上。 她现在这个样子，要是不小心冻伤了，说不定很难愈合的，会增加很多痛苦。 她推着林湘慢慢地往前走，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背后似乎总觉得有一束目光，死死地盯着她看，让人感觉来者不善。 程晓雾停了下来，回过头，果然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田馨。 田馨穿着一件长长的羊绒大衣，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微笑，款款走了过来，亲热地把手搭在了程晓雾的肩上。 “哟，没想到，沈总刚刚说要去给林疏影平反，你这边就来关心她的家属了。你说，我是该相信你那么好心，过来看望一个并不熟的犯人家属呢，还是应该怀疑你别有所图？” 程晓雾站住，看着头顶有一片香樟的叶子落下来，落在了林湘的头发上，她慢条斯理地把叶子取了，夹在指间，凑到鼻端轻嗅。 “有一颗什么样的心，则看到的世界就是什么样子的。你若是做什么都必须有所图，那么在你眼里，大概别人也会这样。她临终前既然拜托了我，我当然要来替她看看。” 田馨轻嗤了一声，“不过是一个囚犯而已。” 程晓雾笑了笑，“是啊，一个囚犯而已。可即使是囚犯，她也有最好的灵魂，就像你，光鲜亮丽的外表下，藏的是一颗嫉妒、阴狠的祸心。” 她脸上带着恬然的笑容，嘴里却吐着尖酸刻薄的词语。 明明刚才太阳还很好，也不知怎么的，田馨一来，这才没多大一会儿，天就开始转阴，也变得更冷起来。 程晓雾怕天气太冷对林湘的身体也不好，于是赶紧推着轮椅往回走。 田馨也不知道做什么，站在那儿好半天都没有挪步，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程晓雾懒得理她，先回去了。 说起来这天气也怪，明明都已经是冬天了，变天还这么快，眼见着就刮起了风，夹杂着些许的雨点子，噼里啪啦的开始往下落。 田馨这回站不住了，连忙用手里的包挡在头上，连忙跑到没有雨的走廊上来。 程晓雾看她那有点狼狈的样子，莫名的觉得好笑，“扑嗤”一声就笑出来了。 田馨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看什么看，没见过h牌的鳄鱼皮包啊，我这只价值五十万，贵着呢！” 程晓雾不以为然地看了她一眼，“五十万？假的吧，高仿货吧，五千值不值？” 田馨气得翻白眼，“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最看不得你们这种人……” 程晓雾也不恼，只是淡淡一笑，“这么贵的包怕水吧？要真五十万，你还舍得拿包挡雨，早抱在怀里跑了，生怕给淋坏了！” 第34章 田馨瞬间被她给气得直跺脚。 自己家条件不太好，出身低，又不像其他光鲜亮丽的女明星们，动不动就是国外留学回来的。 田馨学历不高，又没有背景，削尖了脑袋想往上流社会的圈子里扎，可是人家只拿她当玩物。 那正是田馨的痛脚。 沈皓祯才刚刚捧了她一年，虽然打出了一点小名气，但毕竟公司的推广成本还没有完全收回，她自己分得的利润非常有限。 她身上穿的戴的，不是公司给提供的，就是代言的品牌方赠送的。公司给她的分成比例不高，她拿到手的那点钱，还要贴补家里，五十万的包她还真买不起，只能去淘点看起来像那么回事的高仿品来充个门面。 没想到程晓雾一句话就把她给揭穿了，真给她气得不行，可又无从反驳。 本来还想跟着到林湘的病房里去看看的，这回直接不想再看程晓雾一眼，一甩手，转身就走了。 程晓雾看着田馨离开的背影，心里有些不解。 按道理说，沈皓祯这么警告了她一回，她应该不至于再揪着她不放了，毕竟揪出真相对她也没什么好处。 田馨跟踪她过来的可能性也不大，再说了，林疏影拜托她来看望的，这个说辞也没什么不妥。 可怎么就这么巧，又碰到田馨了？ 她来这里干什么，她对林湘这么上心，该不会是要做什么吧？ 程晓雾很不放心，总觉得田馨有可能对姐姐做什么不妥的事。 留一手是有必要的。 她在来之前就已经想过了，不管是沈皓祯还是田馨，她都得盯着点。 她推着林湘回到病房里，又替她擦洗了身体，然后把她重新安置在病床上。 做完这一切以后，她从包里拿出一样东西，小心翼翼地寻找了一个合适的隐蔽位置，粘贴起来。 是一个附带录音功能、电池超长待机的红外针孔摄像头。 把东西粘贴在床头柜下面的角落里，如果不特意趴在地上去往下面去看的话，根本就看不到这个小东西。 这个摄像头拍到的所有东西，都会直接发送到程晓雾的手机上去。 这样一来，护工到底好不好，医院对她的治疗如何，甚至田馨会不会对她做什么不好的事，程晓雾都可以第一时间知道，并且拿到证据。 虽然不能亲自照顾她，但是可以随时监控这一切，也算不错了。 程晓雾小心翼翼地把监控给装好，调试过了，确认没什么问题了，又给林湘把头发重新梳了一遍，才离开了病房。 出去以后，她又特意打听了一番，找到了林湘的主治医生，去询问情况。 “李医生，请问308号病房里的那位女士病情怎么样？” 李医生认得林疏影，但是并不认识程晓雾。他问道：“林湘小姐？请问您是她的……” 程晓雾简单地说道：“我是她妹妹的朋友，她妹妹拜托我多照看她。” 林湘在这里已经住了一年了，李医生对于患者的情况也很熟悉，他又些诧异，“哦，她妹妹，我记得她以前隔三岔五就来，对她姐姐真是太好了。不过最近已经有几个月没见了，发生了什么事么？” 程晓雾点了点头，语气有些沉重，“是啊，她来不了了，以后我会替她照看一下。” 李医生看她表情，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他说道：“林小姐上个月已经经历过一次大型手术了，沈总亲自请了国外的专家过来一起会诊，从目前来看，手术是有效果的，患者也有康复的希望。不过，专家认为下星期还需要再做一次手术，才有可能恢复得更好。” “沈总？” 李医生笑了笑，“是啊，沈总还说了，林小姐所有的治疗费用，都直接记在他账上，一定要给予最好的治疗。所以现在我们医院里，都是安排三个护工三班倒照顾她的，就是生怕她出什么状况。” 程晓雾松了一口气，“好，谢谢医生，我有空会经常来看她。” 这么看来，沈皓祯倒也还算是履行了他们的约定。 沈皓祯从警察局回到家以后，一颗心终于开始慢慢找到了自己的安放之处，然而他到了晚上，依然辗转难眠。 其实一天下来，他已经很累了，可是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不由自主地想起林疏影的种种，她的每一个画面，有真实的，也有他自己想象出来的一些场景，就这么争先恐后地涌进了他的思维里，使他完全不能安歇。 他是第一次知道，想念一个人，是真的可能会崩溃的。 他开始发现，自己已经患上了严重的失眠症。 他白天需要工作，而且是很繁重的工作。 他和海城那些根深蒂固的上流社会的人不同，那些扎根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大家族，都有着自己的一套方法，也有着充足的时间，从小培养一个孩子怎么去继承家业。 可他不一样。 他是白手起家的，短时间内通过各种资本运作而使自己达到这样的高度，一方面需要非常努力，才能够使自己慢慢地被那些大家族大公司所认可。 另一方面，他也需要用更短的时间，付出更大的努力，才能够勉强维持自己的公司呈现一个良好的增长状态。 在这种高压的工作状态下，他的身体已经快要吃不消了。 沈皓祯躺在卧室的床上，从床头柜里拿出小药瓶，把瓶子里剩下的五片药全部都倒在手心里，就着温水一口气吞了下去。 医生给出的剂量是一次一片，但是一片早就已经不起作用了。后来他就加量，两片，三片，依然没什么效果。 不仅没有效果，而且安眠片会有一定的副反应，导致精神状态不够好。 他还想再试一试，毕竟每种安眠片在一开始的时候，勉强还算是有效的。 五片药全部都服下去以后，他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然而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他看见林疏影的背影，在黑暗中哭泣，她手里似乎还抱着一个血淋淋的孩子。 他追上去叫她，她并不回头，她对他说，我与你，死生不复相见。 沈皓祯的眼圈就红了。 第35章 他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次，在黑暗中忍受这样的折磨，他现在在为自己当初的错误买单。 他在一片混沌的黑暗中躺了差不多有两个小时，终于还是清醒地爬了起来，拿起手机给张扬打电话。 “张扬，你去给我问一下医生，还有没有效果更好一点的安眠片，给我开一些来，多开一点。” 张扬苦着脸，“沈总，您上星期刚换的药，这才多久，您这么短的时间里已经换过五种不同的安眠片了，都吃了好几瓶，这么大的剂量，什么药都试，医生都不敢继续给您开药了啊！” 沈皓祯恼了，声音提高了些，“医生不开，那就换个医生！” 张扬继续苦着脸劝他，“可是沈总，咱们这个月已经换过三个医生了……要不您试试放松心情，放松一点，医生建议您要不去看看心理医生，说是解铃还须系铃人……” 沈皓祯啪的一声直接挂了电话。 他心里郁结难舒，顺手操起刚才喝水的被子，“咣”的一声，用力地朝门上砸过去。 杯子被摔在门上，变成了一堆残片飞溅到地上，他的心情并没有好上一丝半点。 什么系铃人，谁是系铃人他自己心里还能没点数么，可是上哪儿去找去，要是现在还能找得到她，他就不至于这样了！ 他从床上爬起来，都酒柜里去寻酒喝，却发现，酒柜已经空了。 上一次喝到烂醉，是在酒吧的那一次，结果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身边躺着田馨，他从此胆战心惊，在心里暗暗发誓再也不喝酒。 醉倒的感觉其实也并不好，后来他头痛了一整天。 他叹了口气，在冰冷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疏影，疏影。 好几年前，他大学还没有毕业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创业了。那个时候，林疏影陪在他身边，他做什么，她都无条件地支持她。 他的第一笔启动资金，是他和林疏影两个人的奖学金，再加上林疏影卖了自己最喜欢的一条项链，筹出来的一笔钱。 结果那一次他失败了，亏得血本无归，在盛夏的夜晚，他一个人坐在学校图书馆的台阶上落泪，那曾经是他生命中最灰暗的时刻。 可是，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不知道有多美好。他一穷二白，她不离不弃。 她从背后抱着他说，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如果日子很难，两个人也许不会太难过。 现在他觉得他的生命，又走进了更灰暗的时刻，可是她却不在了，他把这世界上最美好的姑娘给弄丢了，而且还是他亲手弄丢的。 他好希望这只不过是一场梦，希望自己重新睁开眼的时候，依然坐在当年学校图书馆前面的台阶上，有她陪着，一切从那一刻开始。 只可惜…… 沈皓祯坐在那里，慢慢地把手放到自己的胸前，从胸前的口袋里，摸出一张林疏影的小照片来。 很小的一张寸照，是从她的学生证上面撕下来保存的。照片里的林疏影扎着马尾，面带微笑，眼神清纯美好。 她本不愿意给他，说证件照太丑了，可是他觉得一点也不丑，他偷偷地保存下来了。 要不是因为这个，他现在连一点念想都没了。 之前的那个手机没有了，他是后来才发现，自己居然都找不到一张她的照片了。 本来当初两个人已经打算去拍婚纱照，婚纱都已经订好了，然而…… 从她出事以后，这张小照片他就贴身放在胸前的口袋里，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地拿出来看，就好像她还在身边一样。 五片安眠片对他依然起不到什么作用，从林疏影走了以后，他的灵魂已经失去了。 …… 从医院出来以后，接下来的好几天时间，程晓雾都没有再去看望林湘。 她虽然可以借着林疏影曾经拜托她的名义去看望林湘，但到底不宜太过频繁。 不过，每天从手机传过来的视频里，她可以实时地了解林湘的情况，也知道了她做手术的具体时间。 终于等到了林湘做手术的那一天，她眼看着众医护人员把她给转移到移动病床上，然后推出了病房，大概是进手术室里去了。 每隔一会儿，她就忍不住翻看手机，看看她从手术室里出来了没有。 一直等了好几个小时，她都没有重新被送回来。 先前程晓雾觉得她可能是手术还没有结束，后来她就想，也许不是，刚刚做完手术，她也许会被先送到重症监护室里去密切关注，等到过几天，情况稳定下来了，才能送回她原来住的普通病房。 她也一直都忍着，没有去看望她。 果然，又等了两天，到第三天的时候，终于有移动病床被推回了病房里，林湘回来了。 护工做事很小心，有条不紊的，程晓雾都看在眼里，放下心来。 又过了两天，等到一切看起来都重新稳定下来，程晓雾才重新又到了海城省立医院，去看望林湘。 从医院的正门进来，住院部在后面，往那边去需要经过好几栋大楼。 程晓雾满脑子只想着林湘，她戴着帽子匆匆穿行过门诊大楼的时候，背后忽然有人叫她，“程小姐？” 真是好巧不巧的，也不知道程晓雾在海城到底认识多少人，每次往医院里来，都能碰到熟人。 她回头一看，竟然是沈皓祯。 沈皓祯显然状态不太好，顶着两个乌青的眼圈，脸上的笑容都显得有些伤感。 看他过得不好，她就放心了。 程晓雾愉快地露出了微笑，“原来是沈总，这么巧，你也去看林湘么？” 沈皓祯上前几步，走得近了些，摇了摇头，“我最近有些不舒服，自己过来看医生。” 也不知怎么的，明明只是几天不见，程晓雾忽然觉得，在这几天的时间里，沈皓祯倒像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飞快地衰老下去。 但她又有几分不以为然，脸上带着笑容，轻松地揶揄他，“如今沈总年少有为，又继承了大笔遗产，女朋友也死了，正是该好好享受的时候。不过看样子，好像也该节制一下了。” 第36章 沈皓祯愣了一下，咂摸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什么意思。 这个女人，居然以为他是纵欲过度？ 他苦笑着，“我是这样的人么！” 程晓雾耸了耸肩，“谁知道呢，也许是。” “……” 沈皓祯被她给噎了一下，上前一步，把程晓雾给堵在了墙壁边上，他两手撑在墙上，把她给围在了一个狭小的空间里，语气有几分恼怒，“从疏影走了以后，我就开始失眠，越来越严重，吃什么药都不见效，我每天想着她夜不能寐，食不甘味，这样你满意了吗！” 程晓雾眨巴着眼睛，“哦，是么，这么说来你比她要惨多了，毕竟，她丢掉的只是生命和尊严，而你失去的可是睡眠，你都睡不好觉了啊！” “你……” 沈皓祯鼻子里哼了一声，松开了她。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好好的，为什么要跟她去说？ 偏偏她的每一个字都狠狠地戳在了他的心坎上，让他的愧疚和悲伤更多一层。她好像完全清楚怎样能轻而易举地伤到他，刺得他一颗心血肉模糊。 程晓雾脸上的笑意依然淡淡的，“其实沈总不用跟我解释，就算我给她烧纸的时候告了状，她也不一定真能听见。你还是等以后去了地下，再亲自去跟她说，看看她能不能原谅你吧。” 她语气中的讽刺意味，使沈皓祯无地自容。 程晓雾一时没忍住，说出了这样的话，但她其实并不想得罪沈皓祯。 她又笑了笑，“对不起，我说话比较直，希望沈总不要见怪。” 沈皓祯艰难地点点头，“你说得对，和她受的苦相比，我这样……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但我还是希望程小姐不要这样误会我，我全部的身心都只容得下她一个人……” 说到这个，程晓雾心里又像被什么东西揪起来一般难受，她轻嗤了一声，光速打脸，“哦，不好意思，上次沈总和馨姐的香艳照片我不小心看过了。” 她说完，不愿再看沈皓祯，转身很快地逃离了他面前。 沈皓祯的每一句话，都清晰地刻在她心里，可那照片又像是一把尖锐的刺，刺伤了她的心。 无论沈皓祯怎么辩白，那也不过是狡辩而已，一面悼念着她，一面跟田馨去滚床单，那他的爱情与怀念，可得有多廉价？ 她无暇去想为什么沈皓祯才刚刚二十七岁，他的两鬓就已经开始染上了霜色，也无暇去想他为什么出现在神经内科。只是在和沈皓祯说话的时候，她差点就红了眼圈，差点就暴露了自己的情绪。 程晓雾脚步匆匆，往后面的住院部走去。 到了住院部，她先去找了李医生，“医生，林湘最近怎么样，她还好吧？” 李医生见她来了，点了点头，“哎呀，她妹妹把她拜托给你，你还真是上心。林湘前几天刚刚又做过一次手术，据目前的情况来看，是恢复得比较好的。她之前脑子里的瘀血现在都已经完全清掉了，虽然现在还没醒过来，但是我们专家组的所有人都持乐观态度。” 他顿了顿，又交代道：“这段时间啊，你要是有空，就多来看看她，多跟她说说话，说不定她能听见。说得多了，兴许就能醒过来，很有希望的！” 程晓雾听他这么说，应该是能醒过来的概率很高了。 她连忙道谢，“真的吗，那太好了，谢谢医生，我这就过去看她。” 她到了林湘的病房里，看着安然躺在病床上的姐姐，那一颗心，才好像找到了落脚点，慢慢地松弛下去。 林湘前几天又做过了手术，她现在头上还缠着很厚的纱布，戴着氧气面罩，安静地躺在那儿。 程晓雾走过去，在床边坐了下来，轻轻地握住她的手。 “姐姐，我来看你了。现在情况特殊，我不能每天都来，但是我一定会常常来看你，因为我放心不下你。” “姐姐，你出车祸的事，我一直都还没有告诉爸妈，害怕他们担心。我们两个应该都有很久没有跟家里联系过了，其实我好想爸爸，也想妈妈，姐姐，如果你能醒过来就好了……” “姐姐，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小的时候，你喜欢粉色的裙子，可是妈妈总不记得，她总给我买粉色，给你买紫色或者天蓝色。然后我就拿给你换，每次都是你穿粉红色。可是妈妈还是不记得，一直到读大学的时候，她还给我寄粉色的毛衣，给你寄蓝色的……” “还有一次，我爬树，从树上掉下来踩到玻璃片，脚被划了一条大口子。你吓得背着我就往医院跑，后来医生说，多亏你动作快，马上送我到医院去了，才没有感染上破伤风。要不然，我可能小命都保不住呢，姐姐你还记得吗？” 程晓雾拉着她的手，声音轻轻地，絮絮地说着很久以前的事。 姐姐是她生命中最亲近的人，她们从小就一起长大，有深厚的感情。 林湘是八岁那年到她家来的，那时候林疏影六岁。她妈妈对林湘说，以后她就是你妹妹，你要好好照顾她。林湘说好，从此以后，她就一直都在照顾她，随时随地，无微不至。 她甚至不怕自己现在特殊的身份被姐姐给认出来了。 要不然的话，如果姐姐知道自己昏迷的这一年多以来，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妹妹居然被判了死刑，冤死在江底好险些葬身鱼腹，该有多伤心啊！ 她不想姐姐毫无知觉地躺在这里，也不想让她承受这么痛的事。 林湘的面容恬淡，程晓雾轻轻地抚摸她的脸。 也不知道怎么的，她忽然感觉到有一丝凉凉的，就好像有什么水珠，忽然滴落到了她的手指上。 她的手上是移植过的皮肤，角质层没有正常人的厚，所以手指的触觉也非常敏锐。 她诧异地低头看过去时，猛然发现，那水珠是林湘的眼里流出来的，她在落泪！ 落泪，说明她是有感觉的，最起码也能听得见了，她快要醒过来了！ 她抱着林湘用力地摇，“姐姐，你快醒过来看看我，是我疏影啊，你看看看我……” 林湘完全没有力气，她挣扎了许久，才慢慢地把眼睛睁开了些，颤抖的嘴唇说了几个字，“疏影……” 第37章 她真的醒过来了！ 程晓雾开心得眼泪都出来了，一把紧紧地抱住了林湘，“太好了，姐姐，你醒过来了，你真的醒过来了！你知道吗，我都已经等了一年了，这一年来我每天都在等，现在终于让我活着看见你醒过来了！” 她激动得无以复加，甚至忘记了自己现在顶着一张程晓雾的脸。 她拥抱林湘的时候，那种熟悉的感觉，让林湘也有些激动。 但当她松开她，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林湘一下子就愣住了，“你……你是……” 程晓雾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已经整过容，变成另一个样子了。 在外面的时候，面对其他任何人，她的心理防备一向都很重，这段时间也没有在别人面前露出过什么破绽。 可是放面对林湘的时候，那是她从小到大最亲密最信任的姐姐，她下意识的就放下了所有的防备。 她不想让姐姐在好不容易醒来以后，看到的是物是人非，自己居然被判了死刑。 就算全世界都误会着她，她希望自己的姐姐能相信，她其实过得很好。 她拉起林湘的手去摸自己的脸，“姐姐，是我，我是疏影。我做了整容，现在给自己换成了另外一个身份，没有任何人知道我是谁，我用这个新的身份重新生活在海城……” 这张依然好看但是完全陌生的脸，林湘有些不敢相信。 自己已经昏睡了一年，这一年里，恍然世事已变迁，沧海桑田。 她愣了一下，轻轻地摇了摇头，“你骗我。疏影好好的为什么要整容？再说了，她自己已经那么好看了，何必整成别人……” 程晓雾深吸了一口气，“说来话长。” 她用尽量简单的话，把这件事跟林湘说了一遍。 林湘依然半信半疑的。 她刚刚苏醒过来，脑子还不太灵光，表情也有点怔怔的，但是她依然觉得这事有点不可思议。 她狐疑地看着程晓雾，“你说你是疏影，那我问你，我十二岁那年的生日，爸爸给我买的蛋糕，你还记得吗？” 程晓雾低着头笑了笑，“姐姐，你诈我。你十二岁那年生日，爸妈刚好都出差去了，没有给你买蛋糕，也没有送礼物，于是我用自己的零花钱给你买了一个小蛋糕，上面画了你最喜欢的泰迪小熊。 后来你说，你欠我一个蛋糕，以后你也要给我过生日。算起来，姐姐，这么多年来你好像还一直都欠着没给我买呢。所以我想啊，你一定要醒过来，你还得还我蛋糕呢！” 林湘终于信了，这只是她们姐妹间的一件小事，她自己都不确定林疏影是否还能记得了。这种小事，在过去的十几年相互陪伴中，发生过无数件，她只是随口说了其中一件而已。 自然，这种小事，林疏影也不大可能去说给别人听。 她反握了妹妹的手，轻轻地笑了，“你还说呢，这么多年来，我都没找到要给你过生日的机会啊！以前在家的时候，哪年生日不是爸妈一起给你挑漂亮的蛋糕给你过，到后来离家读大学去了，你又有男朋友给你过，你就过得跟个小公主似的，根本都轮不到我好吗！” 程晓雾把脸埋在她的手上蹭了蹭，“我不管，反正你就欠我一个蛋糕，你得还我，不许赖账。” 林湘笑着，“好好好，我不赖账，保证不赖账。既然你现在已经换了个身份，那你就不能过原来的生日了。等以后，疏影生日的时候啊，你到姐姐这里来，我们偷偷地给你过，好不好？” 程晓雾开心地点头，“好啊，有姐姐真好！” 她在病房里逗留了大半日，又怕时间太久惹出太多的怀疑来，便打算离开。 临走又叮嘱了林湘好好养身体，又问她需不需要什么东西，到时候好托人带来。 林湘都受不了她了，“你怎么回事，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起来，你不是说现在有沈总派人照顾我吗，反正现在我已经醒了，我缺什么问他们要就好，你不用担心我，快去吧。” 程晓雾笑着点点头，“好好，那我走了。” 她出去以后，才告知医生林湘忽然醒过来的消息，然后医院方面马上通知了沈皓祯。 浩海集团的许多员工听说了这个消息，因为知道沈总对林湘很上心，也纷纷提着水果捧着鲜花到医院来看望她。 他们这边一阵好忙，程晓雾索性自己在家里躲个清静。 不过，她也怕他们来的人太多，打扰到林湘。 毕竟她现在才刚刚苏醒过来，精神可能还不太好，又刚刚做过开颅手术，也需要好好休息才是。 所以她一个人在家里的时候，也悄悄地把手机上连接的摄像头打开看看，查看一下林湘的情况。 白天来了好几拨人，倒是平时经常往医院跑的田馨，这会儿还没见。 她没有第一时间赶过来献殷勤给人看，倒有点奇怪。 不过程晓雾也没多想，毕竟田馨最近的工作也算是比较忙，兴许第一时间来不及赶过去吧。 到了晚上，摄像头那边似乎又有动静，程晓雾注意到了，就拿出手机来查看。 这时候，她看到田馨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来。 她手里什么都没拿，不像别人都带着鲜花和水果之类的，看起来不像是到医院来探望病人，倒像是个老熟人一样，一进门就笑着打招呼，“你可算是醒了，我还担心着呢！” 程晓雾微微皱了下眉头。 她印象中，姐姐虽然一直都在海城，但是并没有跟她在一起工作，所以对于她和沈皓祯一起创业的具体情况应该也不是很了解。 按道理说，当初田馨只不过是沈皓祯手下一个小小的秘书而已，林湘怎么还认得她？ 她皱着眉头，继续看下去。 只见田馨走到病床边上来坐下，林湘便叹道：“我也没想到居然在那个节骨眼上会出事，坏了大计划。 不过还好，正因为这样，那个蠢货根本没有怀疑到我身上来，所有的事都她一个人担下了。只是没想到，她居然会在那个时候转身就嫁给了姓纪的，倒便宜了这蠢货！” 这一口一个“蠢货”的，本来一开始她还没听明白，但她后来提到姓纪的，她说的不是纪松明还能有谁？ 林湘的声音，也逐渐变得刺耳而恶毒起来。 第38章 程晓雾的一颗心，开始狂跳。 这是她从小到大最亲爱的姐姐！ 为了筹钱给姐姐做手术，她不惜在那种情况下放弃最心爱的男人，丢开自己刻骨铭心了九年的爱情，去嫁给一个毫无感情基础的老头，每天兢兢业业地照顾他，就为了从他手上拿点钱去给林湘治病。 为了让她能够继续有钱接受一次又一次的手术，有最好的照顾，她豁出去自己的清白和性命，忍受着沈皓祯的误会，自己在牢狱里屈辱地度日，甚至冤枉地被判了死刑。 她的爱情没有了，憧憬的婚姻没有了，名声和清白也没有了，甚至连命都没有了，要顶着别人的身份生活。 她这一年多以来，所受的所有的苦，都是为了林湘，为她，自己不惜放弃一切，一无所有！ 可林湘嘴里那句“蠢货”，深深地刺伤了她。 幸亏她今天忘记跟林湘说起摄像头的事了，才得以听到这么石破天惊的事。她用力地按着心口，深呼吸了几口，继续听下去。 只听见林湘冷笑了一声，说道：“我从小就梦想着有一天，要是她忽然死了就好了。爸妈对她那么好，她什么都有，她像个小公主一样。 我是领养来的，我不是他们亲生的，所以他们只是养着我，他们并不爱我。他们记得那个蠢货喜欢什么颜色，每年她过生日的时候爸妈都特意把工作时间提前调整，就为了抽出时间来给她过生日。 而我，我喜欢什么颜色，我哪天生日，他们却经常忘记，就算偶尔给记住了，也是敷衍。 虽然每次买衣服，他们都会买两件一样的，给我带一件，可是他们挑选的标准，都是适合他们的女儿，都得他们的女儿穿得好看，得她喜欢的。而我得到的，都是顺便一起买的，这么多年来，我始终都是个外人，就因为我不是他们亲生的！ 我恨不得她死，可我不敢让她死在我面前，因为她父母成天挂在嘴边的话就是，你是姐姐，你得看好妹妹。如果那个蠢货有什么事，她父母根本不问起因经过，第一时间就找我兴师问罪！ 她受伤的时候，我第一时间背着她去医院，因为我担心如果我没照顾好她，她父母就会迁怒于我，重新把我送回孤儿院里去。在那里，年龄越大被领养的概率就越小，特别是女孩子，只能胡乱长大，在社会的底层挣扎！ 没有人知道，其实我有多希望她死，希望这个家里我才是唯一的女儿。 可事实上，他们领养我回家的目的，根本就是他们工作忙，让我去给他们带女儿罢了，我从八岁那边起，就已经成了他们家的免费保姆！” 她说到激动处，情绪非常冲动，近乎癫狂。 她已经沉睡了一年，今天乍一听到程晓雾跟她说的那么多话，她心里非常震惊。 震惊之余，又觉得可惜，为什么死的不是她，为什么死的会是那个女警？ 只是当着她的面，林湘不能说，她的想法都憋在心里无从宣泄。 现在田馨来了，她终于可以把那些话，一股脑儿都给说出来了！ “她明明只是个蠢货而已，可为什么偏偏就她命好，在家里父母把她当宝贝宠着，等到独自一个人出来读书了，又有男人把她放宝贝宠。 凭什么，她的男人长得又帅，又有本事，白手起家，年纪轻轻就能攒下那么大的家业！ 什么好事都能轮到她身上，前半生靠父母，后半生靠男人，我根本就看不下去，她到底是凭什么拥有这一切！” 林湘说着说着，自己眼泪都出来了，声音也开始带上了哭腔。 她心里经年的委屈，也像是决了堤的洪水，疯狂地奔涌而出，再也收不住。 “我明明一直都过得比她努力，我学习，生活都比她要努力，可我成绩不如她，也没有交到有钱的男朋友，凭什么她就运气那么好，她轻轻松松的就什么都可以做得比我好！ 所有我渴望的东西，她都轻松拥有，甚至根本就不珍惜。 她还可以任性，只要是她喜欢的，她有权利去追求，她任性到口口声声地说跟家里断绝关系，可每次我打电话给她父母的时候，他们的十句话里，有九句是在问他们的女儿好不好！ 她不管做错了什么，他们都会原谅她，她从来就不用像我这么谨小慎微，因为她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只有她才是！” 林湘最后的几句话，几乎是嘶吼出来的。 这些情绪，她压抑在心里大概已经有许多年了。 程晓雾从来就不知道，自己眼里最亲爱的姐姐，她的内心居然是这么想的。 而她居然从来都没有注意到！ 她说自己是“蠢货”，是啊，如果不是自己太蠢，怎么可能会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现姐姐其实对自己从来都不是真心的，又怎么可能把她当做最亲的人，不惜一切代价都要保护她！ 她只觉得鼻子酸酸的，有冰凉的液体落在了拿着手机的手上。 抬手一摸，才发现自己落泪了。 原本以为经历了这么多事以后，自己什么都可以承受得了，没想到今天，依然还能感受到清晰的切肤之痛。 她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就好像被人用一把钝刀子活生生地插进去，然后一刀一刀地挑开，那种撕裂的疼痛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捂着胸口，蹲在地上，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地面上，泅出一小片水迹。 为什么会这样，最亲的人，反手给了她最痛的一刀！ 如果她一直都不能醒来，也许她一直都不能知道这么残忍的事，对她而言，要好受得多。 林湘的情绪已经崩溃，田馨起先是站在旁边，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微笑，耐心地听着她发泄，后来等着她说完了，她走过去，轻轻地拍着林湘的背安抚她。 “湘姐，你别哭了，你看你这不是已经醒了吗，说明咱们还是幸运的。说不定老天都听到了你的祈祷，终于把林疏影给弄死了呢。她死了，所以现在，她的东西，全部都可以是你的……” 林湘神经质地喃喃，“全部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田馨一面安抚她，一面又说道：“那咱们的合作，应该还可以继续下去吧？其他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财产什么的都是你的，我还是只要那一件……” 第39章 林湘深吸了几口气，慢慢地平复了一点儿，随后说道：“当然，我们不是一直都在合作么？我当然会帮你成为沈太太，你放心好了。” 田馨点了点头，但她又有些不放心，“听说今天程晓雾过来看你了？我一直都怀疑她有问题，可能不是林疏影死前拜托她那么简单。你不觉得么，她和林疏影，背影和身材，还有那种感觉，几乎一模一样，而林疏影又是个整容医生……” 林湘看着她，过了好久才说道：“不会的，程晓雾就是程晓雾，林疏影只有死了，她的东西才能归我……我们。” 田馨冷笑着，“是啊，我以前一直以为她确实杀了人，所以我才希望能把她揪出来。没想到沈总居然这么拿她当回事，说她根本就没有杀人，还要给她去平反！真是气死我了，林疏影，她到底有啥，不就是认识沈总年头久一点吗！” 林湘说道：“也没什么，现在沈总应该是意外发现了点东西，所以才这样的。男人嘛，过段时间就忘了。你想想看，九年十年又能怎么样，他还不是亲手逼死了林疏影！” 田馨一想到他亲自把林疏影送进监狱的时候，她就觉得痛快。 她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林湘轻嗤了一声，“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本该是一年前就要办的事，拖到了现在。我会去找律师，商量遗产问题，你那边只要能哄得姓沈的高兴了，凡事顺着他一点，有什么可担心的？” 田馨想想也是，“好。沈总现在把你当作她唯一的家人，也麻烦你，刚好替我美言几句。” “那当然，我们不是说好了合作的么，在我出院之前，外面的事也要麻烦你多费心了。” 等到田馨告辞回去了，这时候医院里有个小护士过来巡查，帮她量体温和送药。 小护士笑吟吟地问道，“林小姐，今天感觉还好吧？” 林湘脸上也带着愉快的微笑，“还不错，醒来的感觉真好，我感觉自己睡得太久了，恨不得赶紧康复出院呢。” 小护士说道：“李医生说了，再观察几天，如果没什么异常的话，就可以出院呢。” 林湘问道：“对了，沈总他……他最近经常过来看我是吗，他最近有没有什么新闻啊？” 小护士是新来不久的，也不知道沈皓祯和林疏影的前尘往事，倒是沈皓祯的近况，她听说了不少。 沈皓祯最近也常常往住院部这边来看望林湘，他这样的人，属于走到哪都注定会吸引很多目光的，这些小护士们的眼睛，自然也时时要往他身上粘。 一说到他，小护士有些兴奋，她语速很快地说道：“沈总最近可是大人物，听说他叔叔去世了，他继承了一大笔遗产，一下子就成了海城首富。还有他前段时间出品的电影，我还特意买票去看了……你跟他很熟吧，我看他三天两头来看你，对你真好，一定要好好把握哦！” 沈皓祯经常来看她，小护士还以为他们两个人是一对来着。之前林湘没醒的时候，她们还经常谈论来着，说真可惜，沈总这么一个钻石王老五，女朋友居然成了植物人。 现在她醒了，她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就更多了。 林湘有些疑惑，“海城首富？” 去年她出车祸昏迷的时候，沈皓祯的公司还只是赚了些小钱而已，虽然听说和大公司对接了准备拍电影，但也不知道情况如何，顶多就算是一个创业基本成功、赚了不少钱、经济状况还不错的一代小开而已。 这才一年的时间，怎么就成了首富？海城的富人多得很，海城的首富，那可得有多少钱啊！ 小护士笑着点头，“呀，你居然还不知道。林小姐，你运气真好，你不知道他叔叔纪松明就是海城首富么？继承了纪先生的遗产，再加上他自己的，可不是首富么！” 程晓雾之前跟她说了一些她和沈皓祯的事，但她只说了自己嫁的老公纪松明是沈皓祯的叔叔这事，可没说纪松明是首富，更没说沈皓祯继承财产的事。 哼，好个林疏影，居然转身嫁了个这么有钱的，这是得走多大的狗屎运！ 她眼珠子一转，这要是把沈皓祯让给了田馨，岂不是等于这笔巨额财产直接拱手就送给了田馨么？ 当初她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来布局，一个不小心自己还被车给撞了，差点连命都没了。 这下可好，最后最大的成果，就这么让田馨白得了？ 这也太便宜她了！ 小护士给她量过了体温，一切正常，又留了些药给她，道了个别，转身就要走。 林湘叫住她，“对不起，麻烦帮我打个电话给沈总，就说我很想见他。” 她住院的这么长时间，手机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几乎无法同外面联系。 小护士连忙应下，“好的好的，我马上就帮你打。” 病房里发生的所有事，都被程晓雾从摄像头里尽又眼底了。 林湘和田馨的合谋，她心底的不甘与愤怒，全部都呈现在了程晓雾的眼前。 只是……她不信。 这不可能，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姐姐，跟她关系那么要好，怎么可能会这样…… 她不愿意相信，她宁愿相信，这只不过是她哄骗田馨的诡计。 虽然她哭着说出的那些阴暗的话，太过于真实，让程晓雾的心里闷闷的痛，但她还是宁愿选择相信她。 也许，她现在要见沈皓祯，就是想在沈皓祯面前戳穿田馨呢？ 大概过了那么一个多小时，沈皓祯果然到医院来了。 他推门进来，见林湘在病床上坐着，他点了点头，“看样子你康复得很好了。” 因为林疏影的缘故，林湘以前也见过沈皓祯，虽然他那时候总是很忙很忙，但还是很给林疏影家人面子，有过几面之缘。 那时候他还在创业，白手起家，林湘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只当他是个想赚钱想疯了个穷学生罢了。 虽然沈皓祯长得高大帅气，但是林湘也没大当回事。 现在不同了，他是海城的首富，这样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不知道是海城多少未婚少女的梦中情人，是整个海城的头号钻石王老五，林湘岂能不多看他几眼！ 他今天一身黑色的西装，大概是工作了一天有些疲惫了，解开了领口最上面的一粒扣子，领带松松地挂在脖子上。 两道剑眉英挺，鼻梁很高，薄唇微抿，下巴的线条硬朗，这样的一张脸，放到他自己的娱乐公司里，完全可以出道了，倒比公司里力捧的那些小鲜肉更多了几分荷尔蒙的味道。 林湘到今天似乎第一次发现，他居然长得这么耐看。 这样的极品男人，拱手就这么让给田馨，她脑子怕是秀逗了！ 第40章 “沈先生……” 林湘看着他，她声音哽咽，还带着一点怯怯的颤音，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刚刚开口，还没说上一句完整的话，眼睛一眨巴，两滴豆大的泪珠子就滚了下来。 “疏影是我在海城唯一的亲人了，没想到她命这么苦，就这么说去就去了，丢下我一个人，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我们姐妹从小一起长大，相依为命，可她居然就这么丢下我走了，我还醒过来做什么，要是我不醒来，就不会知道这么残忍的事，倒比什么都知道了要好得多！” 她一口气说了许多话，眉头微蹙，一时又很虚弱地喘了起来。 沈皓祯皱起了眉头。 他明明叮嘱过，叫手下的员工暂时不要跟她说起林疏影的事，就是怕她刚刚醒来一时承受不了，又伤了身体，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 “这事……是谁告诉你的？” 林湘一边用手指按着眼角抹眼泪，一边小声说道：“是程晓雾说的啊，沈先生，这事是不是真的，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吧，她骗我的对不对？” 沈皓祯用力地按了按太阳穴，隔了许久才说道：“这件事，我本来打算晚些日子，等你恢复好了，能出院的时候再跟你说的。” 林湘一听，眼睛一眨，眼泪又吧嗒吧嗒地往下掉了。 沈皓祯不大喜欢看女人在自己面前哭，看她一掉眼泪，就满心烦躁，吐槽道：“她也真是，没事跟你说这个干什么！” 林湘连忙摇头，“沈先生，你也别怪她，可能她以前是当警察的，习惯面对真相了，心也比较硬，不太懂人情味，所以才告诉我的……” 用手机盯着病房里看的程晓雾，在那个瞬间，如同被利箭射入胸膛，睁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她不是去戳穿田馨的，她分明是在离间程晓雾，明明知道她身份的情况下，却在拐弯抹角地说她的不好。 她一开始所想的一切，都错了，也错认了林湘。 沈皓祯在听她说到程晓雾的不好时，心里闪过一瞬间的不悦。 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走到了窗边去，看着窗外的风拂过树梢，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林湘从小是在领养家庭里长大的，所以非常善于察言观色。 她见沈皓祯这样反应，立即知道他不喜欢听她说程晓雾的坏话，看样子，虽然他还不知道程晓雾的真实身份，但是显然，他对程晓雾的印象还不坏，不大愿意听人说她的不好。 她收住了这个话题，不再说程晓雾，声音也变得更加柔软和忧伤起来。 “我和疏影从小一起长大，相依为命，从小就在一起，就好像同一个人似的。每次我有什么事，她都会感同身受，而她的心情和感受，我也同样会有非常清晰的体会。现在她没了，我会感觉到，她依然生活在我的身体上……” 她睁大了眼睛，一双眼水光潋滟。 “沈先生，我知道你也很难过，她同样也是你最珍视的人，我们彼此才能理解对方的感觉。如果你也难过，也许我们可以相互慰藉。” 沈皓祯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来，“今天警察局那边给我答复了，疏影的案子已经重新定案了。她是无罪的。” 经过局里专案组的详细讨论与核实，裁定林疏影无罪。 沈皓祯虽然自首有威胁、陷害林疏影的过错，但是他所提供的，其实都是比较客观的证据，当事人又已经不在了，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的实际行为。 因此，警方也无法定他的罪，只是把林疏影杀人的罪名给平反了。 林湘把这张纸接过来，这是一张关于林疏影案最终批复文件的复印件，上面果然清楚地表明了，她是无罪的。 林湘的心里瞬间开始打起了小算盘。 若她无罪，那么她就正常享有纪松明遗产的继承权。纪松明没有儿子，林疏影可以说是他唯一的财产继承人。 沈皓祯只不过是侄子而已，配偶还在的情况下，侄子都得靠边站去。 可是林疏影也死了，而且她是死在纪松明之后的，那么这个实际的继承顺序，就应该是纪松明的遗产全额交给林疏影，林疏影死后由她的父母姐妹再来继承她的遗产。 也就是说，如果家中的父母都不知道这事，纪松明的遗产，将全部转移到林湘的名下！ 海城的首富啊！ 她恨林疏影已经恨到一定地步了，每天都巴不得她死，可她真的一死，居然干了这么一件大好事，能让她一夜暴富！ 只不过，这笔遗产太过于庞大了，沈皓祯现在已经占为己有，如果这个时候她直接让他交出来，沈皓祯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就给她的。 除非…… 除非沈皓祯看上她了，想跟她结婚。如果他们结婚的话，那么沈皓祯的反正也是她的，她拿得名正言顺，沈皓祯也不会太跟她计较，她就不必费尽周折跟沈皓祯斗了。 沈皓祯这种白手起家的男人，人脉和能力都非常强大，与其和他斗，还不如跟他变成一家人，互利共赢。 和这笔遗产相比，林疏影父母名下的那点东西，根本就不值一提！ 林湘打定了主意，捧着那张平反的复印件，呜咽起来。 “疏影的命真苦，明明是无罪，她要是能看到自己被平反的一天，该有多欣慰！” 她捂着脸，像是在回忆从前。 “她常和我提起你，我一见到你，就想到她说起你的时候，那种幸福的样子，就觉得她好像还在我身边一样。沈先生，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沈皓祯转过头来，“你说。” 林湘抹了一把眼泪，“沈先生，我可不可以请你常常来看我，我能看到她牵挂的人，也就像看见她一样了……” 一提到林疏影，沈皓祯的理智就开始掉线。 他点了点头，“好。” 林湘的第一步目的达到，她又继续哭道：“沈先生，我住院的时间太久了，原来的那份工作应该早就已经丢掉了。我听说你公司很大，现在也有在招人，我可以……可以向你讨一个面试的机会吗？你放心，我会很努力的，我一定会的！” 公司人事那边，他最近并没有过问。不过他倒是记得，人力资源那边的总监跟他汇报过，公司还需要招一些人，现在的人手有点不够用。 这不算什么大事，他也应下了，“好，等你康复出院后可以过来。” 林湘眼里亮晶晶的泪花，立即闪出惊喜的光芒来，“是真的吗，那太谢谢沈先生了，你这么照顾我，疏影如果在天有灵，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第41章 林湘说完，又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我真是拖累你们了，如果不是因为我，疏影跟你也不会有这些误会，可你们还是对我这么好——你放心，沈先生，住院和手术的费用，我一定会努力还给你的，我可以分期，绝对不会继续拖累你的！” 她其实是在故意找理由。 她说自己欠着沈皓祯的钱，还要分期来还，这样一来，她就有足够的理由，时不时的去找沈皓祯了。 如果还能在他公司上班，那就更愉快了。 沈皓祯倒是没想那么多，他当然也不在意林湘会不会还钱，住院和手术的钱对于他来说，本来也不是什么大数目，他只不过是在履行自己的承诺照顾林疏影的姐姐而已。 这时候外面似乎起风了，沈皓祯于是把窗户给关上了，慢慢地踱回了病床边上。 林湘忽然听到窗外有点细微的声音，似乎是风把什么东西给吹到了玻璃上。 沈皓祯就在她身边，她于是顺势惊叫一声，直接抱住沈皓祯，“啊——窗户上是什么东西……” 沈皓祯都被她给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哪里有什么东西，不过是一张塑料包装袋被风给吹到了窗户上而已。 他只得安抚道：“没事，是风。” 林湘便红了脸，慢慢地收回了手，“对不起，沈先生，真的不好意思。我可能……可能因为车祸的事，受了点刺激，所以……所以神经有点过于敏感了……” 程晓雾被她这种骚操作给惊呆了。 先诉说委屈，取得共鸣，然后再请求到浩海去上班，以还钱为借口与他继续接触。 现在更是假装自己胆小害怕，装出很柔弱的样子近身亲密接触。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程晓雾根本就想不到，林湘居然会做出这种无耻的事来！ 沈皓祯却不大喜欢被陌生女人碰触。 他有这样的毛病，被女人一碰就觉得浑身都不舒服，鸡皮疙瘩起一身，就跟过敏一样难受。当然，这种反应，用他朋友的话来说，那就是矫情。 可说来也奇怪，这么多年来，唯独林疏影碰他的时候，他还挺享受的，一点都不觉得难受。 他忽然想起来，上一次程晓雾流产，他亲自抱着她往停车场跑，送她去医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情况紧急，自己都没来得及反应，更没来得及多想。 那一次，他似乎对怀里的女人没有丝毫的排斥，好像抱着她是非常自然的事一样。哪天，他甚至只有心疼的感觉，就好像她流掉的孩子跟他有着什么神秘的联系一样，牵引着他的心。 真是奇怪。 他甩了甩头，试图把这种突然涌出来的奇怪感觉赶出自己的头脑。 这时候林湘注意到他左右无名指上的戒指，便伸手去碰，沈皓祯又被她给吓了一跳，连忙往边上躲，躲得远远的。 远到林湘倚在床上都碰不到他了，她只得做罢，轻轻说道：“这只戒指，我记得疏影也有一只一模一样的……” 沈皓祯点了点头，“那枚也在我这里。” 林湘满脸的伤感，继续试探，“那沈先生，可以把她的那枚戒指送给我吗，我知道那是疏影最珍视的东西，好多年来我都看见一直在她手上戴着。我看见戒指，就如见了疏影一般……” 沈皓祯皱了眉头，“不可以。” 他似乎有些不耐烦了，连原因都没有继续解释，林湘见好就收，连忙道歉，“对不起，沈先生，我不该这么想，其实你也一样珍视她的东西，这也是你的心头之物。” 沈皓祯见她没有继续纠缠，似乎也松了一口气，他很快地说道：“你休息吧，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直接让人打电话给张扬。” 林湘知道他不高兴，看样子，这个男人还是块硬骨头，不是那么容易啃下来的。 她倒也不急，感情的事，可以徐徐图之。 她温柔地笑笑，“好，谢谢沈先生。你这么照顾我，我妹妹一定也会感到很欣慰的。” 看着沈皓祯从镜头里消失，程晓雾把手机放下，心里那种说不出口的愤怒，也随着他离去的脚步，而被拉扯开来。如同心里最美好的东西被残忍地撕碎，血肉模糊地践踏在地上，再狠狠地踩上一脚，碾上几下。 欣慰，呵，她还真是会找人的软肋下刀子。 她已经清晰地看到了林湘的嘴脸，也许，从父母把她从福利院里带进家门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引狼入室了！ 她曾经不惜代价坚持着的东西，全部都轰然坍塌下来，亲人剥离了面具，往事一片狼藉。 她这才觉得自己拿着手机看了太久，坐在那里很久都没有挪一下地方，身体有些发酸，于是站了起来。 站起身的那个瞬间，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体一晃，同时喉咙里也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涌上来一股可疑的腥甜！ 她没忍住，一张嘴，就是一口暗色的瘀血，直接吐在了浅色的沙发垫上。 最亲的人，给了她最痛的一击，程晓雾在那个瞬间，甚至觉得自己倒不如死在那条江里，或者被直接击毙于刑场之上。 若是这样，她就不必知道那些会让她痛不欲生的事实，她这一生，就会带着美好的情感离去。 她的身体软瘫在沙发里，脑子一片空白，她似乎在潜意识里拒绝思考一切问题。 过了好久，她终于歇过了一口气来，睁开眼睛，看着屋里的一切。 窗台上的茉莉花叶子似乎有些颓然，这两天她又忘记浇花了。 她慢慢地爬起来，倒了一杯水，对着镜子漱口。 她漱了很久，一直漱到嘴里再也尝不出一丝血腥味了，才抽了纸巾，把嘴唇上沾的血迹也擦拭干净。 然后，她转身回来，拿着喷壶，缓缓地给那些程晓雾曾经最钟爱的花浇水。 喷壶里的水洒在茉莉的枝叶上，她的眼泪也一滴一滴地掉在花盆里。 她羡慕程晓雾，可以在一个干净美好的环境里长大，怀着一颗善良美好的心，去保护整个世界。 如果可以，她也愿意保护着整个世界，可是……她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她客串着程晓雾的生命，却依然只能当一个观光客，没有办法真正成为她。 她带着一种仪式感，浇完了花以后，给盛清宣发了条信息。 “清宣，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和保护。” 盛清宣是她这段时间以来，唯一觉得有些对不住的人。 她发完信息，就把手机给关了机，戴上帽子，然后从桌上拿了把弹簧水果刀，揣在黑色大衣的口袋里，走出门去。 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她乘着夜色，往医院里走去。 省立医院曾经是她工作过很久的地方，她对于那里再熟悉不过了，清楚地知道所有摄像头的位置，并且以特殊的走位，完美避开了所有的摄像头，从一个又一个的死角穿过，到达的病房的门口。 大概是她需要休息，林湘的病房里，没有开灯，光线很暗。 程晓雾像一个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就这么站在了病床前。她的手揣在口袋里，手心里紧紧地握着那把水果刀。 第42章 林湘这段时间精神还不大好，很早就躺下来。 但是她最近每天都在病房里，睡的时间多，也没有马上睡着，只是躺这那儿闭目养神。 忽然觉得病房的门好像被什么人给推开了，床前似有隐隐的杀气，她吓了一大跳，倏然睁开眼睛，只见一个戴着帽子、穿着黑色大衣的女人站在床前，死死地盯着她看。 她下意识地往后一缩，双手抱着被子，“你……你……什么人，你要干什么？” 程晓雾悲伤地就着她。 小的时候她怕黑，刚刚开始一个人睡的时候夜里总是惊醒大哭，后来林湘来了以后，她的卧室里就加了一张小床，八岁的林湘跟她说，不怕，不怕，有姐姐在。 后来的很多年时间里，她的身边，都有姐姐在，她便不再怕黑，她什么都不怕了。 现在她早就已经不怕黑了，可姐姐却成了她最可怕的威胁。 她半天都没说话，林湘因为已经在黑暗中躺了好久，所以眼睛能模糊地看清她的轮廓，她迟疑着，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疏影？” 程晓雾又走近了一点，看着这张她十几年来都不曾真正看清的面孔。 “从小到大，我都把你当做真正的亲人，你出了车祸，我放弃了自己的爱情，原则，我只想救你。为了让你活得更好，我蒙冤入狱，死里逃生，然后忍受了那么多的手术，才终于能重新见到你。” 她深吸了一口气，有很多的话，她都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她摸着自己的脸，“你知道我整容的时候，那一刀一刀割在脸上，生生地把骨头都一片片削下去的时候，有多痛吗？我以为，只要以后能在阳光下光明正大地和姐姐在一起，什么痛我都不怕……” 林湘愣在那里，“你……你在说什么，为什么不开灯？” 程晓雾的一只手轻轻地抚摸到她的脸上。 “林湘，我到今天才知道，原来你那么想要我死。你知道吗，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应该是相互的，所以现在……我才明白自己的感情都喂了狗，所以，我也想让你死……” 这黑暗中，程晓雾苍白的面孔，凉薄的目光，都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一样。林湘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你……疏影，你今天是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她并不承认。 大概她还想继续欺骗下去。 程晓雾绕到床的另一边，微微蹲下身，“咔嚓”一声把藏在里面的摄像头给掰了下来，拿到她眼前来。 “是啊，我怕护工不尽心，怕医生护士对你不够好，可我又不方便每天都来，所以我装了这个，希望能时时刻刻的看着你。没想到，你还真一点都没有让你失望……” 原来这里有摄像头。 看样子是什么都暴露了。 林湘索性也不再装了，她冷笑了一声，“我还当是怎么回事呢，原来你一直都在监视我。你说得没错，我一直都巴不得你死，你拥有的东西那么多，我也想要。”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还有，不妨告诉你好了，一年前浩海那份什么机密文件，也是我泄露的。没想到，事情刚刚办完，我离开的路上却出了事，我费了这么大的力气，一点好处都没拿到，反倒是让你转身嫁了个首富，你还有什么可怨我的！” 从她听到林湘说的那些话时，她就已经猜到真相了。 当时林湘出车祸是在距离浩海集团很近的一条街，当时林疏影并不在公司，她在纪宅。按道理说，如果她是去找自己的，应该提前打电话联系她，而不是自己直接跑到浩海去。 只不过那个时候，在她心里，姐姐就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甚至要排在爱情前面，所以她拒绝做那样的猜想，觉得她也许只是凑巧路过。 那段时间的林疏影，本来就已经很难了，林湘出事更是让她雪上加霜，她忍痛离开沈皓祯的时候，不知道自己在夜里偷偷地哭了多少回，哭得双眼浮肿，到了白天，还要强颜欢笑，免得让纪松明看见她不情不愿的样子。 为了不被人发现她哭过，那段时间，她每天早上五点钟就起床，然后用冰块敷两小时的眼睛，一边做早餐，等消肿了，才去上班。 她受了那么多的苦，可在林湘看来，自己不过是高攀了首富，一点都不亏。 程晓雾的眼泪，又一次落了下来。 林湘的脸上带着几分嘲讽，“你果然还是这么爱哭。你还委屈么？你也不好好想想，你那所谓的爱情，在一起九年，他根本就一点都不信任你，只需要略施小计，他就能亲手把你送进监狱，眼睁睁地看着你死。 他现在有钱有势，大把年轻漂亮新鲜的女人争着抢着往他身上扑，他早晚会把你给忘光的。就算不忘，你也不过就是他的一个用于赎罪的心灵寄托，你觉得还有什么意义吗？” 她非常精准地找到了程晓雾的痛点，狠狠地戳了下去，使她的心再一次疼得缩起了肩膀。 她最珍视的东西，最在乎的东西，都在眼前被她给撕成碎片，残忍地展示给她看了。 她的反应，林湘很满意。 林湘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你为什么要恨我？你该恨的是沈皓祯，你所有的厄运，都是他带来的。如果不是为了和他在一起，爸妈怎么可能跟你断绝关系，现在他们恐怕连林疏影被判了死刑葬身江底都不知道。 如果不是他，你又怎么会入狱被判刑，你整容所经受的痛，也都是他给的！” 程晓雾的另一只手，始终都揣在口袋里。手里握着那把刀，紧紧的，握得骨节分明，刀上的花纹都深深地嵌到了肉里去。 她没有说话，林湘循循善诱，“你看，现在林疏影已经死了，这样不是很好么，你可以彻底摆脱他的纠缠了。我听说程晓雾也有一个男朋友，还是个富二代，能捧你进入娱乐圈，成为明星，又帮了你那么多，愿意陪着你。多好？ 你放心好了，爸妈那边，现在我就成了林家唯一的女儿了，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们，给爸妈养老送终的，你大可以去过你自己的日子，一点都不用担心。 当然了，如果你非得要跟我拼个死活，也随便你，只是到时候，爸妈失去的，可就不是一个女儿了，他们年纪这么大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受得住……” 第43章 她的爸妈…… 当初林湘出事的时候，一方面因为怕爸妈知道了受刺激，另一方面，是因为同时还有一大帮浩海那边要债的人追着她，债主太多了，她怕爸妈也受连累，所以自己撑着没有求助于爸妈，甚至根本就没告诉他们。 如果她今天在这里直接杀了林湘，不管她能不能顺利逃出警察的侦察，对于父母来说，真相都将永远掩盖。 小女儿被判死刑，又落水淹死，大女儿被人刺死，白发人送黑发人，这让爸妈怎么接受得了？ 而且，爸爸患有高血压多年了，妈妈身体其实也不是太好，如果受了刺激，出了个好歹的，那她才真的是千古罪人了。 程晓雾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藏在口袋里的手，慢慢地松开了。 “以后我不会再来看你了，你也不再是我姐姐，你好自为之。” 她捡起了地上的摄像头，然后丢下这一句话，转身离开了病房。 盛清宣原本在家里休息，手机上忽然收到这么一条信息，有些奇怪。 他连忙拨打程晓雾的电话，却一直都提示关机。 他急了，当即开车前往程晓雾的住处，他自己有钥匙进去，但是家里却没有人。 他猛然看到沙发上的血迹，还没干，有些诡异。 家里什么东西都没少，茉莉花刚刚浇过了水，而她的包也放在沙发上并没有拿走，她甚至连钱包都没带，手机也是放在自己家里的。 盛清宣忽然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都已经这么晚了，她连手机和钱包都不带就外出，会去哪里？ 联想到她最近最可能去的地方，他决定到医院去看看。 他风驰电掣般赶到医院的时候，程晓雾刚好从住院部的大楼出来，神情落寞。 盛清宣看见她，稍微松了一口气，立即把车停下来，下车跑到她面前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晓雾！” 程晓雾并不说话，她直接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盛清宣愣了一下，“晓雾？” 她满心的伤痛与委屈，在看到盛清宣的这一刻，忽然决堤。 林疏影活得好失败，她最亲的亲人，都在毫不犹豫地背叛着她，到头来，就连唯一一个对她好帮着她的人，还是程晓雾借给她的。 她把脸埋在盛清宣的怀里，终于哭出了声。 盛清宣于是不再问她，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抚她，“没事，没事，有我在呢，哭出来就好了……” 他像哄小孩一样哄着她。程晓雾哭了好半天，终于平息下来。 天依然很冷，程晓雾连围巾都没有戴，盛清宣把自己的围巾拿下来，裹在她身上。 围巾上还带着他的体温，程晓雾又一次涌出了眼泪。 盛清宣在给她裹围巾的时候，胳膊无意中碰到了她的大衣口袋，触到了里面似乎有个硬物，他愣了一下，当即伸手到她口袋里去，果然摸出了那把锋利的弹簧水果刀，还有那个被强行掰下来的摄像头。 程晓雾有些慌，“我……” 盛清宣沉默了片刻，把刀揣到了自己的口袋里，然后再拥抱了她一次。 “傻姑娘，别再犯傻，你要记得，这条命，是她借给你的，不能随便糟蹋，我也不许你糟蹋。” 她轻轻地点头，“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盛清宣问，“你刚才去找林湘了？” 程晓雾轻叹了一声，“是，我没想到，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才是在我心口捅下致命伤的那个。” 盛清宣轻轻地叹息，想到沙发上那抹血迹，“应该还有急诊医生在，我带你去检查。” 刚好是在医院里，他们走过去，并没有花多少时间。 医生很快给她检查过，拍了片子，最后诊断说她是刚刚流产过，又没有完全休息好，情绪一时波动太大导致的上消化道毛细血管忽然破裂，问题不大，只是给了她一些药，让她回去吃药休息即可。 盛清宣帮她拿了药，两人上了车，盛清宣说道：“对了，有一件东西，沈皓祯让我转交给你。” 程晓雾微微皱了眉头，接过来，是一张复印件，关于林疏影案件重新判决，正式认定她无罪的文件，底下还盖着局里的公章。 林疏影被平反了，可是，她却再也回不到从前。 程晓雾坐在车上，把车窗打开。 车行驶很快，腊月的冷风，猎猎地吹在脸上，使她心里有了一种一去不返的悲壮。 她把那张纸再看了一遍，然后撕开，叠起来再撕，把整张纸给撕得碎碎的，抓在手里，伸到车窗外去，张开五指，看那些碎片飘散在风里。 程晓雾闭上眼睛，脑子里开始慢慢地回放林湘的话。 林湘说，九年的感情不过如此，毫无信任，只不过略施小计，他就可以把你送进监狱，看着你死。 如果是从前，她一定会对林湘的话深信不疑，赞同她的说法，觉得这个男人确实有很大的问题，不值得托付。 可是，她说的略施小计，却是害他在出差的路上差点被干掉。 在他千辛万苦终于活着回来以后，她又刚好嫁给了他最恨的人，还是他叔叔，等于说把这个误会给实锤了。 她依然能清晰地记得沈皓祯逼她自首，拿林湘来威胁她时那种丧心病狂的样子，却也记得，在他听到林疏影怀过孩子时，那落在她手上灼热的眼泪。 沈皓祯遵守了他的诺言，他去给林疏影平反了，不再让她死后依然蒙冤，他也开始受着心灵的煎熬，日渐憔悴。 林湘想要的，是钱，还有…… 在林湘见沈皓祯的那一刻，她已经明白过来，她恐怕不会遵守约定撮合沈皓祯和田馨的。 她想把林疏影的一切都占为己有，她的父母，家庭，财产，以及……男人。 林疏影能原谅沈皓祯吗？ 也许不能。 可是，她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林湘的计谋得逞吗？ 她自问自己和爸妈都没有任何对不起林湘的地方，可林湘给了她最痛的一击，这口气，她咽不下去。 她不是个任人欺负的肉包子，从前对她所有的好，心甘情愿所做的一切，那都是因为她以为，林湘是自己唯一的，最亲的姐姐！ 现在，她不会了。 她不会让林湘得逞的，这所有的一切，她一件都不会让林湘得逞。 “清宣，停车，调头。” 盛清宣迟疑了一下，把车速放慢了些，“你要去哪里？” 程晓雾微微沉吟，但还是说道：“去纪宅，我要去见沈皓祯。” 第44章 夜已经深了，车在迷蒙的夜色中前行，经过一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路，很快便到了纪宅的门口。 过去的林疏影，曾经有无数次，就沿着这段路上班下班，在这里走过。 那些假装平静的日子，最后全部都终结在了沈皓祯出现的那一天，终结于纪松明对她说准备把自己的侄子叫到家里来一起吃个饭的那一刻。 纪宅里现在透着朦胧的光线，不是很亮，像是只开了一盏小灯，主人应该还没睡下。 她在门口按铃，里面的人似乎有反应，但是不大情愿。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似乎年纪不小的男人应门，问道：“谁啊？” “我是程晓雾。” 那人有些迟疑，却听见沈皓祯的声音说道：“让她进来。” 程晓雾于是进了屋里。 只是粗略地扫了一眼，她就知道，这里的摆设，几乎还和林疏影在这里的时候一模一样。 那熟悉的摆设，使她不敢抬头看，生怕勾起了什么不当的情绪，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沈皓祯在楼上的房间里，他倚躺在床上，屋里却还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穿得仙风道骨的，坐在沙发里，手边还摆着一些银针盒和艾灸之类的东西，看起来奇奇怪怪的。 他大概是弄了些什么药材在熏香，屋里有淡淡的香气，是让人闻了心安的味道。 沈皓祯简单解释道：“我最近失眠症有点严重，所以找了唐神医来给我想想办法。无妨，他也不是外人，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原来是唐神医。 程晓雾倒是知道这个人，以前她在医院里上班的时候，听说过这个人。 这人是海城医学界的一个神话，听说二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在国外各大高等院校留学，一口气拿了十几个学位，成了当时名噪一时的学霸。 后来他先在省立医院当医生，成了斐声国内外的名医。等年纪大些了，就自立门户开了诊所，只接待重要病人，普通人根本见不着他的面。 他的事迹，在整个海城甚至全国都广为流传，时至今日，医院里有什么解决不了的疑难杂症，院长还会想办法去求见他老人家。 林疏影当时在医院当整形医生的时候，她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主诊医生，根本没资格见这种老泰斗的面。 没想到沈皓祯居然把他都给请到家里来看病了。 她心里虽然仰慕老神医，但是自己现在身份已经不是整形医生了，不能表现出来。 她于是只冲着老神医微笑着打了个招呼，“老先生好。” 打过了招呼以后，她故作淡定，小心翼翼地在床对面的沙发里坐下，然后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刚好路过，想到一件事，所以过来提点你一下。” 沈皓祯点点头，“什么事？” 程晓雾稍加斟酌，才说道：“林疏影曾经跟我提起过，她姐姐林湘出车祸的地点，是在浩海公司后面的一条街上，离公司的后门很近。而出事的时候，她并不在公司里。 抱歉，我曾经身为警察，所以有种本能的怀疑，凑巧的事情太多，总归是让人觉得奇怪的。” 林湘不是想借妹妹接近沈皓祯么，那好啊，她就在沈皓祯的心里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好了。 虽然她心里已经很清楚事情的真相了，但是作为程晓雾，她是不会直接说出来的。 只做一个简单的提示，然后让沈皓祯自己去怀疑，去发现，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她说完，等了片刻，本来想等着沈皓祯答话的，却好一会儿都没听见他的声音。 她抬头一看，没想到，沈皓祯竟然歪倒在床上，就这么睡着了。 程晓雾无语，还什么睡眠障碍，严重的失眠症，骗鬼去吧！ 她张口就要叫，“沈……” 后面一个“总”字还没发出来，旁边的唐神医像只弹簧似的跳了起来，直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把程晓雾给吓了一跳。 这老头儿想干什么？ 她下意识的要挣扎，老头儿见状，直接连拖带拽的，直接把她给拉到卧室外面去了。 他压低着声音，着急地竖了一根手指在嘴边，“嘘——你别说话，别吵着他！” 程晓雾一脸懵逼地看着他，看她平静下来，应该不会再嚷嚷了，老头儿才松开她，也松了一口气。 随后，这老神医又做出了奇怪的动作，低着头，弓着身子，像狗一样围着她闻了一大圈。 一边闻，似乎还在一边分辨，最后问道：“姑娘，你身上用的什么香水？” 程晓雾只觉得头顶上有一大群乌鸦扑喇喇地飞过。 如果不是早就知道唐神医的名头，她一定会以为这是个猥琐的老骗子了。 她退后两步，下意识地做出自保的姿势，“我……没用香水啊，几乎从来都不用。” 老头儿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没用香水，那就奇怪了，我都已经试了五个晚上了，什么药都试过，什么方法都用上了，都没办法让老七顺利睡着。 怎么你一来，话还没说上几句，他就睡着了，我还以为是因为你身上的香水有什么特别功效呢。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别的灵药妙法？” 程晓雾也很无奈，她是来跟沈皓祯谈正事的，没想到刚说上几句话，人家就睡着了，她说话是有多催眠啊？ 她迟疑了一下，问道：“五个晚上，您确定，他已经五个晚上都没有睡着了？” 老神医急得直跺脚，“我还能骗你吗！这五天，我白天晚上都跟在他身边，就是为了找到他失眠的症结所在，好对症下药。结果他是没睡，差点把我给熬垮，你看看我这黑眼圈！ 我最近一个病人都没接，就专攻他一个人的问题，可我这辈子是头一次遇到这么难办的失眠症！” 老神医的样子，非常认真，一点都不像在胡说八道。 再者，他这么德高望重的一个名医，确实没有必要拿自己的医术跟她一个小姑娘开玩笑吧。 她抬手闻了闻自己的手背和胳膊，确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 她想了想，说道：“我也不清楚，也许是老先生您今天换了什么熏香的配方起了作用，只不过刚好让我给赶上这个时间了呢！要不然，你说我跟沈总又不熟，我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本事，分分钟就让他睡着了？” 第45章 唐神医自己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摸着胡须点了点头。 毕竟自己行医多年，还没有遇见过这种事，而这个小姑娘，确实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 说不定，真是这样的，自己今天换的方子终于起效了。 程晓雾得了个机会，连忙说道：“那既然沈总已经睡下了，我就先走了，我的事还是下次再找他说吧。” 沈皓祯疲惫已极，但是这一觉并没有睡多久。 不过是一两个小时，他就再一次醒了过来。 身体像是久旱的田地，这短短的一觉的确滋润了许多，但是并不足够。 他打了个哈欠，想要继续睡下去，但是重新闭上眼睛的时候，脑海里又无端地冒出那些场景来。 林疏影哭着对他说，我与你，死生不复相见。 他一下子就被彻底惊醒了，坐在床上，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第二天一早，唐神医过来看时，却见沈皓祯从书房里走出来，他大吃了一惊，问道：“怎么起这么早？” 沈皓祯如实说道：“昨晚并没有睡多久，只睡了一个多小时，睡不着，索性去办公。” 昨晚他先是给沈皓祯做过了针灸，屋里的熏香并没有换过，按道理说起码可以燃到上午八点，也就是说，如果这这个方子有效的话，起码够沈皓祯睡到十点钟了。 他明明睡得那么快，都等不及那个姑娘说完话就睡了，怎么可能一个多小时就醒了？ 唐神医实在不敢相信，又问道：“那老七，我问你，昨晚那个姑娘，跟你到底什么关系？” 沈皓祯轻叹了一声，摇了摇头，“没什么关系，认识还不到一个月。” 既然如此，应该也跟那姑娘没关系才对。 但是唐神医觉得有必要做一下排除法，先把这个因素给排除了，才能找出能让他安睡的真正原因。 他于是出主意，“昨晚那姑娘一来，你就睡着了，我建议咱们再尝试一次，这次我什么办法都不使，什么药都不用，看看和她到底有没有关系。” 话虽这么说，其实他自己也觉得不可能。 沈皓祯更是觉得荒谬，这跟程晓雾能有什么关系？ 他纠结了一下，“行，我试试。” 他拿出手机来给程晓雾打电话，临时编了一个理由，“晓雾，你今天没什么别的安排吧？剧组那边马上就要开机了，第一场戏是个外景，所以导演的意思，你又是新人，打算带你到外景地帮你提前熟悉一下。” 程晓雾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应，“第一场戏是室内，不是外景。” 沈皓祯说道：“就说你没拍过戏吧？人家拍戏都不是按剧本上的顺序来的，而是哪场方便就先拍哪场，有时候好几个布景相似的都一起拍呢，这样节省时间。” 程晓雾确实没经验，她“哦”了一声，问道：“那外景地在哪里，我什么时候过去？” 沈皓祯说道：“在城外四十多公里的地方，如果不堵车的话，大概得两三个小时。下午行吗，下午三点我来接你。” 程晓雾立即想到，下午三点出发的话，那到那边不得五六点钟了，要是还堵车的话，到那都直接天黑了，还得饿着肚子找吃饭的地方，能看什么外景地？ 还离城区四十多公里，万一是个荒山野岭的地方，大晚上的，她一个女孩子，她又不是真的那个警校毕业还学过擒拿格斗的程晓雾，可不敢去。 她立即拒绝，“真是不好意思，我下午有事。要不明天上午呢，上午九点出发可以吗？” 只要能把她带上车做这个实验，迟个一天半天倒也无所谓。 沈皓祯答应得果断，“好。” 第二天上午八点五十分，沈皓祯提前到了程晓雾家来敲门，“晓雾，我来接你。” 程晓雾微微皱眉，虽然给他开了门，但是她有些迟疑。 他显得太主动了。 本来这个进剧组的事，虽然这个片子确实有沈皓祯的投资在内，但是她走的是盛清宣的关系，沈皓祯在程序上能给她行个方便就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为什么还特意搭上时间，来回加起来五六个小时，主动要陪她去看什么外景地熟悉角色？ 沈皓祯显然看出了她的迟疑，“我是刚好要到那边去跟导演碰面，所以顺便带你去。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告知盛先生，把手机定位打开。你放心，就算我们有什么企图，也要顾及盛先生和盛世的面子。” 倒也是这个道理。 程晓雾于是拿起手机和包，跟着沈皓祯下了楼。 沈皓祯的车上有司机，副驾驶位还坐着一个人，正是前天晚上见到的那个唐神医。 沈皓祯替她开了车门，然后自己绕到另一侧，坐到她身边。 车开始往出城的方向驶去，沈皓祯说道：“晓雾，前天晚上的事很抱歉，但是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这件事我会再留意。” 程晓雾并不想再多说，有些东西，点到为止，沈皓祯的性格她清楚，说得多了效果恐怕会适得其反，引起怀疑。 她点了点头，“我只是临时想起，顺便跟沈总说一声而已。” 两人沉默了片刻，沈皓祯问道：“抱歉，我有些累，我休息一会儿。” 程晓雾并不觉得自己同他有多少话要说，她无所谓地看向了窗外。 前面的唐神医虽然一直都没说话，但是他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反光镜，从那里面观察后座上的沈皓祯。 昨天中午和晚上，他又尝试了两次，用了和前天晚上一样的药，然而沈皓祯却还是没能睡得着。 他都已经开始对自己的医术产生怀疑了，怎么会这样？难道说，前天晚上也只是因为他疲劳过度，机体实在承受不了，所以才睡了一会儿？ 只见沈皓祯阖着眼，只过了几分钟时间，就见他的头开始不大受控制地往程晓雾这边倾斜了。 路上颠簸了几下，他干脆直接就倚到了程晓雾的肩膀上，明显是睡得很香。 唐神医看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 这什么情况，老七还真是啊，这姑娘一在他身边，他就能安下心来！ 这简直就是对他五十年行医经验的侮辱！ 第46章 程晓雾却是不以为然。 以前她跟沈皓祯在一起的时候，他睡眠没什么问题，到这几次更是一个不小心就睡着了，在她看来，什么睡眠障碍，失眠症，他那根本就是撒谎不打草稿。 她见沈皓祯的脑袋靠过来，顺手对着他就是一巴掌，打算直接把他拍醒。 她这一下，可把唐神医给吓坏了。 他又不敢大声说话，怕吵着沈皓祯，却又着急，把自己声音给挤得像便秘似的，“哎哟我的小祖宗啊，你轻点，轻点，可别把他给吵醒了，老七又有两天没睡成了，算我求你了行吗！” 程晓雾无语地翻了翻眼睛，连这么个德高望重的老神医都替他说话。 沈皓祯刚才挨了她一巴掌，嘴里含糊地哼唧了一声，似乎要醒来。 老神医急得跟什么似的，他面子大，程晓雾便没有当面拗着他。 她耐着性子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像安抚一只大狗似的。 没想到这样效果还不错，沈皓祯居然真的没有醒过来，继续睡过去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老神医这才松了一口气，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行医五十年，还从未看过这么奇怪的症状……小姑娘，你是不是练过什么催眠大法啊，还是读心术之类的，能不能教教我？” 程晓雾直扶额。 她哪有这样的本事，这德高望重的唐神医，以前在医院里都要被院长给吹成神仙了，就这么不靠谱的吗？ 她摊手，“没有啊，你们不都看着呢，我都没说话啊！” 想想也是，唐神医费解地揪着自己所剩无几的白头发，都要把自己给揪秃了。 说好两三个小时的路程，结果已经到了中午，程晓雾肚子都开始饿得咕咕叫了，车却好像才刚出城没多大一会儿。 车上的人全部都在陪着她饿肚子。 她都快受不了了，问道：“到底还有多远啊？” 唐神医咳嗽了一声，尴尬地摸了摸胡须，“很快就到，很快就到……” 程晓雾听出他话里的敷衍来了，她拿出手机一看地图，发现司机居然围着一个地方打了七八个转转了，跟鬼打墙似的。 她生气了，“你们到底什么意思，如果只是骗我出来跟你们瞎转悠的话，那你们就地放我下车好了！” 唐神医连忙说道：“没有没有，程小姐大概是肚子饿了，饭菜都已经安排好了，马上就到，马上就到，最多再走半个小时，你看表，看表。” 他连续说了好几个“马上就到”，还让她看着表，程晓雾才重新坐稳了。 果然只过了二十分钟，就抵达了一个郊外的大院子，看起来像个庄园。 沈皓祯还没有醒，程晓雾可不客气了，用力推了他一把，“沈总，到了！” 看得唐神医的心肝都一颤一颤的。 沈皓祯虽然睡着了，但是睡得不算太沉，让她一推，就醒了，看了一眼外面，连忙坐直了身子，“哦，到了，不好意思。” 装，你们继续装。 沈皓祯这睡了三个多小时，睡得神清气爽。 他都已经好长时间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觉了。 虽然他患上失眠症的时间还不长，但是睡觉这种事，只要几天睡不好，就难受得恨不得一头撞死，看什么都是烦躁。 现在他休息够了，就跟吸足了阳气似的，连黑眼圈都轻了几分。 里面果然已经准备好了大餐，尽是山珍海味，非常丰盛。 沈皓祯心情不错，连带着胃口也非常好，连吃了好几碗饭。 可是程晓雾心情一点都不好，看着沈皓祯睡得好吃得香，她心里已经不爽到了极点，饭也没怎么好好吃，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中途沈皓祯去洗手间的时候，唐神医连忙跟了上去，两人在洗手间里小声嘀咕上了。 唐神医已经打听过程晓雾这个人了，一个警校毕业的小姑娘，跟医学和心理学都是八竿子打不着，要说她有什么催眠神技，还真不像。 他追问道：“老七，你对我说实话。你和她是怎么认识的，为什么会认识她？” 沈皓祯照实说了，“她曾经是个警察，押送疏影去刑场，路上囚车出事坠江，她死里逃生，亲眼看着疏影没了。” 唐神医闻言一拍脑门，“哎呀”了一声，“这就对了。现在你那个前女友不在了，但是这姑娘和她有很深的瓜葛，所以你的情绪可能转移到这姑娘身上了。 这在心理学上叫做‘情景投射’，你看见她就会觉得安心，就像是看见了你那个前女友似的。” 他年轻的时候拿过心理学学位，从心理学上来说，如果和那姑娘有关的话，除非她就是这失眠症的症结所在，也就是他的心结。 虽然听起来有点荒谬，但是沈皓祯仔细想了想，还真觉得自己一看到程晓雾的时候，就觉得安心。 有她在身边的时候，他便奇迹般的，没有胡思乱想。所以身体的疲惫战胜了心理上的障碍，一下就睡着了。 沈皓祯问：“那现在该怎么办？” 唐神医撇了撇胡子，“我还能怎么办，我一糟老头子而已，你现在跟我说已经没用了，你得让那姑娘去给你治啦！” “让她治？” “不然呢？” 这种熟睡的感觉实在太好了，沈皓祯舍不得放弃。 他纠结了片刻，“行，那我试试看吧。” 沈皓祯从洗手间回来，又慢条斯理地喝了些汤，吃了些餐后水果。 好不容易等着他吃饱喝足了，程晓雾才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外景地？” 沈皓祯像是全然忘记了这事似的，打了个哈哈，“哦，外景地啊，不急不急。先喝杯茶吧，我有件事，想跟你谈谈。” 程晓雾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他嘴上说着是要帮她，但是丝毫没有帮忙的觉悟，明显能感觉到，就是把她骗到这边来，葫芦里定没卖什么好药。 她冷着脸问道：“什么事？” 沈皓祯咳嗽了一声，带着商量的口吻，非常认真地说道：“你能每天陪我睡觉吗？” 见程晓雾一脸懵逼地看着他，他又补充说道：“条件咱们都好商量，你有什么要求尽可以提，或者我支付工资给你也行，希望你能答应。” 第47章 陪他睡觉？ 当着饭桌上包括唐神医，还有导演，以及好几个不太熟悉的其他人的面，公然说要她陪他睡觉！ 沈皓祯你脑子有毛病吧！ 这完全是在羞辱她好吗！ 就算她是靠关系加入剧组的，那她靠的也是盛清宣的关系，不是靠沈皓祯或者导演的。 至于这么侮辱人吗？ 程晓雾“嚯”的一下站起来，差点就要跟他拍桌子了，“沈总你什么意思？” 沈皓祯一看她这架势，立马知道她是误会了，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他连忙低声下气地陪着笑脸，拉住她，“晓雾晓雾，你误会了，我没有不好的意思，真的，我说的真的只是字面上的意思，陪睡觉就是陪睡觉，你一张床我一张床，我保证绝不冒犯你。” 程晓雾疑惑地看着他，沈皓祯是非常认真的，但是不代表其他人都这么认真，大家都是男人，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秒懂的表情。 哦，沈总这是泡妞呢，妞不同意，所以以退为进吧？ 程晓雾被他们这种目光给看得异常难受，就好像自己不着寸缕地站在一群男人中被参观一样。 她终于忍不下去了，轻嗤了一声，“又是拿那什么失眠症来说事对吧，我信你个鬼，你想要女人找田馨去，找你手底下其他的艺人去，我是没时间陪你玩的！林疏影当初怎么就瞎了眼，为你这种人搭上两条命！” 她说着直接离席，拂袖而去。 沈皓祯急了，在背后追过来，“你等等，这地方偏远你打不到车，我送你回去……” 程晓雾根本就不想理他，“不用了，我已经叫清宣来接我了，你们慢慢回去吃你们的饭好了，我谢谢你们的款待！” 程晓雾在那里果然没等过久，盛清宣的车还真的来了。 盛清宣是自己开车来的，都没带司机。 一上车，程晓雾就捂着脸哭了。 她是真的没想到，沈皓祯居然能这么无耻，当众对她提出这种要求。 过去的九年里，林疏影从来就没有在感情上怀疑过他，甚至到后来，就算是他对她下了狠手，要弄死她，她也觉得，沈皓祯只是恨她，或者误会她。 甚至于前面几次，他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如何如何后悔，如何在意林疏影，她差点就信了。 可是如今，换了一个身份才看清楚，他原来是个衣冠禽兽，先和田馨有一腿，现在又来撩她，原来是个惯于混迹风月场的浪子，渣男！ 自己为他去顶了个死刑，又间接地害死了一个无辜的女警，还给他怀了孩子，让自己心理和生理上都元气大伤，真是小半辈子、半条命都喂了狗！ 程晓雾被他给直接气哭，盛清宣便不问她，轻声安抚她，“都过去了，现在你不是她，就当从前的林疏影是真的葬身江底好了……” 程晓雾用力地抿着嘴，点了点头。 盛清宣又说道：“我看你今天心情也不好，要不这样吧，你也别回去了。刚好我妈今天在家，到我家去吃饭，她都跟我念叨好久了，说让我带你回家呢。” 盛清宣的眉目清朗，笑容如三月的晨曦，让人见之忘忧。 她看着他的侧脸，心里忽然开始想，假如现在是真的程晓雾坐在这里看着他，会不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子？ 她想象着原先的那个程晓雾的样子，点了点头，“好。” 回到市区都已经下午三点钟了，程晓雾觉得就这么空手去他家也不大好，于是两人又去买了些礼物，大包小包地提在手里，往盛家去了。 盛家住的是一处独栋的别墅，虽然论财力他们比不上沈皓祯，甚至算不得海城的一流世家，但是盛家乃是百年大族，树大根深，排场却比孤家寡人的沈皓祯要讲究得多。 两人刚从车上下来，就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上来行礼，“少爷，您回来了。” 盛清宣把手里的一些礼物直接递给了管家，这时候管家背后又有一个年轻的佣人上来，接过盛清宣手里的车钥匙，替他把车泊到合适的位置去。 程晓雾家里虽然有些家底，但跟他们比起来，大概只能称得上是个小康之家。 好在跟着纪松明的时候，见过些排场，所以才不至于太拘谨。 两人刚一进门，就有一个中年女人迎上来，她穿着青莲色的丝质旗袍，发髻挽得高高的，一看就是个精于世故、手腕非凡的贵太太。 盛清宣叫了一声“妈”，又立即介绍道：“晓雾，这是我妈。” 程晓雾早就听说过他母亲江瑞希了。 盛家虽然只有他一个儿子，但是目前整个家业和盛世集团其实都掌握在江瑞希的手里，她并没有大面积地放权，所以盛清宣在公司里，实际上只算是挂着总经理的虚职。 她露出了乖巧的笑容，礼貌地打招呼，“阿姨好。” 江瑞希看起来非常的热情，连自家儿子都顾不上看，就亲热地拉起了程晓雾的手，“快进来吧，晚饭都已经准备好了。晓雾啊，听我们清宣说你爱吃海鱼，我特意让人从海边打了几尾活的，赶新鲜直接空运过来的呢，可要尝尝。” 盛清宣见母亲对她格外的热情，也放下心来。 盛家的招待格外的客气，美味佳肴一样一样地端上来，程晓雾性格温柔，似乎与准婆婆相谈甚欢。 吃过了饭，江瑞希又亲热地留她住下。 盛家的别墅大，有多余的客房，程晓雾便也没有十分推辞。 江瑞希问道：“晓雾是睡清宣房里还是睡客房？” 程晓雾有点窘，连忙自己说道：“我还是睡客房吧。” 到晚上她已经洗过了澡，准备睡觉的时候，忽然有人敲门，她还以为是盛清宣，开门一看，没想到居然是江瑞希。 江瑞希笑吟吟的，“不介意我过来跟你聊一会吧？” 这里是盛家，她说话的时候人已经走进来了，程晓雾总不可能说不行。她于是往里让了让，请江瑞希进来。 江瑞希转身把门关了，然后在床沿上坐下来，随后直接开门见山，说道：“今天浩海的沈总给我打电话了，叫我劝劝你，让你到他身边去。 你想要什么条件，他都可以给你开，你想当模特也好，去拍戏也好，哪怕是唱歌也无妨，他都可以捧你，你开什么条件都可以去跟他谈。 我的意思呢，是我们家庙小留不住大神，而且我们家清宣心思单纯，本事也没有人家沈总大，你跟着沈总其实比在我们清宣身边更有前途。” 第48章 程晓雾愣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知道盛清宣的母亲性格强势，但是没想到她会说话这么直，使她瞬间有点招架不住。 她斟酌着语气，“阿姨，我……我和清宣在一起已经有好几年了，您放心，我跟沈总并没有什么瓜葛，也不可能会有什么……” 江瑞希笑了，非常亲热而自然地拉过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晓雾啊，那你说，这几年里，我们清宣对你好不好？” 程晓雾想起了那一天，在囚车上的时候，她说起盛清宣的样子。 她说，他昨天跟我求婚了，我今天第一次开囚车，他不放心，所以跟在后面陪我。 那个时候，她眼角眉梢都是愉快，是对未来幸福生活的憧憬。 后来的他，总是藏起自己心里的悲伤，什么时候都替她考虑，支持她，保护她。 她点了点头，“他对我很好，一直都很好，在遇见他之前，我从未想象过，有这么好的他会陪着我。” 江瑞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晓雾啊，那你知道，清宣为了你，都付出了什么吗？” 程晓雾有些茫然地抬头看着她。 “我们盛家，表面上看着风光，实际上到了我们这辈呢，他父亲去得早，就靠我一个女人苦苦支撑着偌大的家业。不说外头有多少人盯着我们，就连盛家自己的那些叔伯亲戚，都是虎视眈眈。清宣未来要面对的东西还很多，这条路，注定是布满荆棘的。” 程晓雾脱口而出，“我不怕……” 江瑞希笑了，“我知道。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父母只是普通的工薪阶级，几乎完全不能给清宣提供任何的帮助和庇护，甚至反而需要他来保护你们。 换句话说，如果清宣不是和你，而是娶一个有权有势有背景的女孩子联姻，岳父母家里给予他一定的支持，你不觉得，他以后的路就会平坦太多吗？” 程晓雾说不出话来了。 她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说她高攀了盛家，她配不上，也帮不上盛清宣。 这个女人非常厉害，以这种方式来跟她说，并不会显得咄咄逼人，甚至还让她打心眼里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如果是原来的那个程晓雾，他们有刻骨铭心的爱情，也许在这个问题面前，她还需要犹豫，或者需要抗争。 可她不是她，两个人原本就没有感情基础，她只是顶着程晓雾的脸，靠和盛清宣的关系来给她打掩护而已。 甚至以后，她也未必就会真的嫁给盛清宣，他们之间的关系，几乎可以说是盛清宣纯粹在帮她忙而已。 他母亲很了解自己的儿子，性格不够强势，在上流豪门的各种算计中周旋，可能会有点困难，他需要借助一个有背景的岳父母来支撑。 如果因此而耽误了盛清宣的未来，让他未来的日子过得太过于艰难，也是她不愿意看到的，这样她就太对不起盛清宣了。 江瑞希就像是非常理解她的为难似的，又叹了一口气，“晓雾，我知道你也不容易，有些事情，你自己也是受害者，可是没有办法。 本来先前你当警察呢，这样还好，可现在你进了这个圈子，圈子本身就有许多的身不由己……”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着程晓雾，“你和清宣到现在还是分房睡的，在一起这么多年，他根本就没有碰过你吧？” 程晓雾一惊，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个。 江瑞希又说道：“上次你住院，刚好我一个朋友看见了，知会了我一声。你流掉了一个孩子，不是清宣的，对不对？” “我……” 这下她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的攻心计是真的厉害，态度温和委婉，完全是慈祥长辈的样子，可是句句诛心，一点余地都没有给她留。 江瑞希依然是叹气，“我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己。清宣经历的事少，他的心太软，太善良，他可以不在意，也可以原谅你，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有的时候，别说是你，就连我们，也一样是无奈？ 沈总现在是我们盛家根本就得罪不起的人，他亲自给我打的电话，你说，我要是直接拒绝他，他有一百种办法能直接让盛家二十年翻不了身。 他是白手起家，必定年轻气盛，性格强势，做起事来，怕是只会顺着自己的脾气，根本不考虑后果。哪怕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他也未必会手软……” 她说得一点也没错。 林疏影跟着沈皓祯九年，这九年里，看着他从一穷二白的穷小子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她清楚地知道沈皓祯的性格，正如江瑞希所说。 程晓雾的嘴唇抿得紧紧的，说不出话来。 江瑞希抬手按了按眼角，“晓雾，都是女人，以后如果你也有了孩子，你就会明白，我这个当妈的，有多放心不下自己的儿子了。我今年刚被查出来得了乳腺癌，准备做手术了，还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挺得过去。 你是个好姑娘，就当是帮阿姨一次，也帮帮清宣，让我赶在自己还能动的时候，给他安排好未来的生活。他父亲留下来的这点家业，我得顺利交接给他，我也不想自己成为盛家的罪人……” 她说着，起身就要下跪，“算是阿姨求你了……” 程晓雾的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其实她也不过就是看不上她，不愿意让她这样出身地位的姑娘嫁到盛家去。 可是她说话并无一点咄咄逼人，反而是循循善诱，说得程晓雾自己心里都疼。 只是，无论如何，就算是他母亲，也不应该直接替他做决定。 这件事，总归得要跟盛清宣说一声。 她抢先一步扶住了江瑞希，“阿姨，这件事您让我好好想想。” 江瑞希拉着她的手，摇了摇头说道：“孩子啊，这件事，算是阿姨跟你之间的秘密，我也希望你能保密，不要告诉清宣。他是我儿子，他的性格我很了解，年轻人看重脸面，哪里有同意自己女朋友去别的男人身边的道理？ 就算我是他母亲，他要是知道了，未来可能会想明白，但当时一定会影响母子情分，万一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我为他做的一切，不光是付之流水，还可能适得其反。 晓雾，你是个识大体的好姑娘，你要是真心肯帮他，就答应阿姨。” 第49章 她和沈皓祯之间的纠葛，的确应该由她自己来承担，盛清宣也好，盛家也好，都是无辜的。 倘若是因为这个，而使沈皓祯与盛家为敌，她又怎么能忍心让盛清宣出面来保护她？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是软硬兼施，她恐怕是不答应都不行了。 程晓雾只得点头，“好，阿姨，我答应您。” 江瑞希眼圈一红，这次她自己是真的眼泪也要落下来了。 “晓雾，往后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只管跟阿姨说。阿姨欠你这一次，只要能做到的，阿姨一定尽力。说起来，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要是清宣性格能强势一些，我也不至于这么担心他……” 程晓雾低低地说道：“我明天去找沈皓祯。” 江瑞希连忙收敛了情绪，补充道：“明天你先回家，到家以后我再让方管家送你去。” 程晓雾知道她的意思，让方管家陪她去，一面可以在沈皓祯那里落个人情，表示人是她送去的。另一方面，也看着她，使她无法临阵脱逃出尔反尔。 盛家的当家主母，手腕确实了得。 程晓雾在心里苦笑，就算她不是林疏影，而是真的程晓雾，嫁到盛家恐怕也没有想象中的容易，更别说婚后要面对的是怎样精明又有手腕的婆婆了。 只是，她有盛清宣的爱，大概就什么都不会怕。 她的精明世故，和办事的手腕，一点都不影响她的感情渲染。 她站起来，轻轻地拥抱了程晓雾。 “阿姨其实很希望你是我闺女……” …… 第二天程晓雾看起来一切如常，风平浪静。 只是在吃早餐的时候，盛清宣动手给她做三明治时，她莫名的鼻子一酸，差点就这么落泪了。 晓雾，如果你在天上可以看得见，那你会支持我吗，我想替你守护好清宣，我不想让我的那些过往牵连到他。 盛清宣见她神色有异，连忙问她，“怎么了，不舒服吗？” 程晓雾立即露出了温柔的笑容，“没有，大概是晚上睡觉有点认床。” 盛清宣连忙说道：“呀，我忘记这个了，待会回去就别到处乱跑了，在家休息。” 江瑞希坐在一旁，也微笑着看着这对小情侣，脸上充满了慈爱的光辉。 从盛家回去以后，程晓雾借口自己要休息补觉，把盛清宣给支走了。 黄昏时分，她已经吃过了晚饭，盛家的管家果然来了，“程小姐，太太让我送您到沈先生那里去。” 程晓雾沉默地上了车，然后像个礼物一样，被打包送往了纪宅去。 沈皓祯在纪宅等着她，与方管家寒暄过后，就算是交接了她这个人。 打发了方管家回去以后，沈皓祯坐了下来，问道：“你带了多少行李过来，可以拿上楼，我带你去看下房间，需要帮忙拿东西吗？” 程晓雾站在原地没动，“沈总，我只是过来跟你谈的，可并没有说答应你的要求。” 沈皓祯扯起嘴角，带着几分嘲讽，淡淡一笑。 他都已经做得这么卑微了，为了让一个陌生女人陪他睡觉，竟然到了需要靠威逼利诱的地步么？ 看样子已经毫无个人魅力可言了。 他已经料到这个程晓雾不可能乖乖就范，他早有准备。 他冲门外一点头，“张扬，帮程小姐把东西拿进来。” 程晓雾愕然抬头，果然见张扬提了一口大箱子进来。 “也好，程小姐是利落人，只要人来了也就够了。日用品和衣服我让人去买了，如果还缺什么，可以再告诉我。” 她顿时无语。 林疏影和他在一起九年，他当然很清楚她的衣服尺码和日用品的喜好，现在她虽然换了一张脸，但是身材没多大变化，他多半是直接按林疏影的尺码和喜好买的。 张扬跟她打招呼，“程小姐。” 然后就提着大箱子直接上楼了。 沈皓祯不给她拒绝的余地，只问道：“你有什么条件么，提吧。” 完全不给她拒绝的余地，她只能选择提点条件，或者什么都不说。 不提白不提，程晓雾说道：“我要你以后不得与盛家为敌。” 沈皓祯的目光深深地落在她身上，然后眯起眼睛笑了，笑得意味深长。 “看样子，江董事长的口才确实不错，把你卖了，你还要替她数钱。” 他一边引她往楼上去，一边说道：“盛家是浩海的主要合作伙伴之一，我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对了，我还答应江董事长，只要她能把你送过来，我就把东南影业这部新戏的股份送她十个点。这事她没跟你说吧？” 程晓雾：“……” 果然是被卖了还替她数钱了。 沈皓祯毫不客气地补刀，“盛家的水深得很，就算你真能嫁进去，你也玩不过江瑞希。海城有名的老狐狸，像你这样的，能给你吃得骨头渣都不吐。” 她又不一定真的会嫁给盛清宣，盛家的事，与她有什么关系。江瑞希如何，她并不在意，她只在乎会不会因为自己而连累他。 “总之，你的要求我可以答应，但是你不能以任何方式动盛清宣。” 沈皓祯耸了耸肩膀，“哦，看样子，他还真是你的软肋。” 他这样说话冷嘲热讽的，让程晓雾心里非常不爽，她也毫不客气地怼回去，“那又如何？不是每个人都有沈总这样的爱好，担心有软肋，所以亲手害死她。” 沈皓祯：“……” 她分明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一下就踩到了沈皓祯的痛脚，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的心结，他的心理障碍，他现在不得不求助于程晓雾，全部都是因为林疏影。 两人沉默地上了楼，到了沈皓祯的房间里。 房间很宽敞，程晓雾走进去才发现，他把自己的大床往边上挪了些，在靠窗加了一张小一些的床，铺上了干净整洁的床单，已经布置妥当。 沈皓祯指了指隔壁，“你要是平时觉得不方便，可以到那边房间里去，白天你做什么我不管。我只有一个要求，每天晚上十点钟之前必须回来，陪我睡觉。” 程晓雾翻了个白眼，“你真失眠？” 沈皓祯无语，指了指卧室墙上临时挂着的一个摄像头，“不然呢，要不你调取我这一个月来的记录看看，看我睡得好不好？” 第50章 程晓雾真拿过来，拔出卡插到手机上，随便翻了前面一晚上的，竟真的看到沈皓祯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凌晨三点钟爬起来抽烟，在窗前枯坐了两个小时，又躺回去，不到六点钟索性就起床了。 她又随机看了两个晚上的，差不多也是如此。 她把卡拿出来，不说话了。 沈皓祯把摄像头给拿掉了，“有你在，应该不需要继续被围观失眠了。” 还没到十点钟，程晓雾不想待在他这里。 她往隔壁的房间里去，在经过从前自己睡过的卧室时，微微停滞了脚步。 沈皓祯就在后面说道：“那个房间你不要进去，不要动她的东西。” 程晓雾在心里冷笑。 人都没有了，倒是在这里保留着东西，做着这种形式主义。 她反问道：“她的房间么，那你打算保留多久？” 沈皓祯的声音平静而寂寥，在长长的走廊里响起，仿佛能听到回声。 “一生。” 程晓雾的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蛰了一下。 她没说话，转身往那间被指定为自己暂时休息的房间里走去。 房间里也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一应家具和摆设都齐全，张扬送上来的大箱子里东西已经整理好，井然有序地摆放在合适的位置。 衣柜里挂着几套应季的新衣服和睡衣，浴室里有牙刷毛巾和沐浴露等用品，甚至桌子上还有一套价格不菲的化妆品。 在这边的房间里洗过澡换好衣服，一直磨蹭到很晚。 沈皓祯在外面敲门，“程小姐，已经九点五十八分了，我要睡觉。” “知道了。” 她有些不耐烦，头发还没有完全吹干，把一块干毛巾搭在头上，就走了出去。 沈皓祯也已经洗过澡了，换了一身纯黑色的丝质睡袍，她进来的时候，他已经半靠着床头，盖着被子倚坐在床上了。 程晓雾走到窗边去，坐在自己的小床上，顺手就把灯给关了。 窗帘没有完全拉上，白色半透明的纱帘，飘在窗户上。外面的月光竟然出奇的好，皎洁地洒进来，等眼睛开始逐渐适应了屋里的光线室，便觉得一室清辉。 沈皓祯侧身去拉开旁边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只一尺见方的相框来，在眼前反复地看，摩挲照片上的脸庞，最后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那是林疏影的那张小寸照，从学生证上撕下来的那一张，被他拿到照相馆去扫描放大，裱在了相框里。 照片的原版太小，所以做出来不够清晰，那模糊的笑容如同隔着一层迷雾。 程晓雾看见了，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她自己都不知道，沈皓祯居然保留了那么一张照片。 过去她其实还有一大本相册，上面都是她和沈皓祯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拍的照片。 那时候没什么钱，就算是去公园，去江边，在外面压压马路，只要两个人在一起，都可以笑得很开心。 她爱他如命的时候，把那些照片全部都冲洗出来，大大小小的，特意买了一本空白的相册，一张一张地贴上去，还用荧光笔写着一些很难为情的话。 那时候她把相册送给沈皓祯当做生日礼物了，可是在她决定跟他分开，转身去嫁给别人的时候，她拿走了那本相册，烧掉了。 那是专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回忆，他们既然有缘无分，她也不想给未来任何的第三个人看。 她只觉得有些心酸，低着头擦自己的头发，没有说话。 沈皓祯从怀里的照片中抬起头来，看到窗边的剪影时，忽然就愣住了。 程晓雾本是短发，但是顶着毛巾在擦头发的时候，坐在窗边的身影像极了长发披肩的林疏影。 月光照在她身上，那个瞬间，他就好像看到了林疏影坐在那儿一般。 他下意识地叫了一声，“疏影……” 程晓雾正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一时忘情，应了，“嗯？” 一秒钟后她立即反应过来不对劲了，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首先道歉，一面转过头来，“对不起。” 沈皓祯正看着她出神，脱口而出，“你不要动！” 她被吓了一跳，沈皓祯在那个瞬间，却是红了眼圈。 太像她，他就想要这样看着，哪怕只是多看几秒，让他自欺欺人地这样看上一会儿，聊解相思之苦，也是好的。 程晓雾忽然明白过来。 她的头发已经差不多擦干了，她一把把毛巾给扯了下来，露出一头刺猬样的短发，转过身来。 “你看好了，沈总，我是程晓雾，我不是林疏影，请你不要拿我当作她的替代品。你害死她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你以为你这样，就能赎罪了吗？” 沈皓祯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照片，照片里隔着迷雾的笑容，似乎也多了几分嘲讽。 程晓雾把毛巾丢到一边去，直接拉过被子躺下，“你已经成功地杀死了她，她死了，请你忘了她。” 沈皓祯把相框放在了枕边，轻轻叹了一口气，也躺了下去。 他声音很轻，像是在对她说，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她是我一生的罪，我宁愿就这样纠缠一生。到我死的时候，骨灰也要和她混在一起，下辈子我好快一点找到她。” 程晓雾想说一句“下辈子她一定会躲着你再也不遇见你”，可是她说不出话来。 她的喉咙几乎已经哽住了，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了枕头上。 有她在身边，沈皓祯心里安稳得多，连日来他都没有好好睡过一个通宵的囫囵觉，所以很快就睡着了。 倒是程晓雾自己有些失眠。 乍换了个地方，不大习惯，特别是想到屋里还有个男人，就更不自在了。 好在床铺很软，符合她的喜好，辗转到半夜，到底还是睡熟了。 早上醒过来的时候，侧头往旁边的大床上一看，沈皓祯已经起来了，不在房间里。 她收拾妥当，下楼的时候刚好看到沈皓祯回来，他穿着运动服，脖子上搭着毛巾，满头大汗，可是看起来神清气爽，心情也不错的样子，应该是晨跑去了。 家里有保姆，楼下的早餐已经准备好，桌子上居然摆着她最喜欢的奶黄包和红豆豆浆。 一觉醒来有可口的食物当然令人有点小开心，程晓雾下意识的就要伸手去拿，手伸到一半，忽然意识到，好像有什么不对。 桌上摆的早餐，分明是三人份的。 第51章 她连忙把手缩回去，随后就感觉到背后有一道目光在盯着她。 回头一看，沈皓祯果然已经简单地冲过了凉，换过了衣服，站在楼梯的最后几级台阶上，一边整理领带，一边看着她。 程晓雾察言观色，觉得桌子上最左边的那个位置才是自己的，于是走过去，坐了下来。 沈皓祯打好了领带，也走过来，坐到了右边的位置上，中间非常自然地空出来了一个位置。 他先替自己左手边的那个空位摆好了餐具，然后把豆浆和奶黄包摆好在餐盘里，又帮她拿了条热的湿毛巾放在边上。 他做这一切的时候，动作流畅自然，眼神温柔而专注，那一瞬间程晓雾几乎有种错觉，就好像这里的确坐着一个林疏影，只是自己看不到她似的。 她只觉得自己心里堵得慌，刚咬了一口的肉包子，一下子噎在了喉咙里，使劲喝了好几大口牛奶才给冲下去。 这个早餐，也吃得有点闹心。 “你平时也这样吗？” 沈皓祯顺着她的目光，看到空着的林疏影的位置，“你是说她的位置吗，平时也这样。从她离开以后，都是这样。” 程晓雾的语气有几分不以为然，又带着几分凄凉和悲戚，“那又能如何，你做给谁看呢，还不是自欺欺人而已。” 沈皓祯很认真地看着那从来没有被动过的早餐，“如果有在天之灵，她应该会回来，她就可以看到，我的家里一直都是给她留着位置的，一切就如她在的时候一样。” “在天之灵，你信这个？” 她实在是忍着才没有说出来，明明她在的时候，只看到了他的恨和折磨。 沈皓祯低头想了想，“不信。可是从她去了以后，我都希望自己能信，因为我希望她能回来看看，或者是给我托个梦，告诉我一声，都很好。” 他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所以以后，你也可以当她一直都在家，我想……她应该在的。” 程晓雾低着头喝牛奶，不想让他看到她任何的情绪。 这时候自己在手机响了，拯救了她，她连忙拿出来，是盛清宣的信息。 “昨晚睡得还好么？怕打扰你，就没给你打电话。睡醒了再回复我，不急。” 他的语气，永远都是这么替别人着想。 她在那个瞬间忽然想到，真正永失所爱的人，其实应该是盛清宣才对。 他似乎一直都没有表现出多少痛苦来，只能从他抬头看天空看树梢看飞鸟的眼神里，感觉到那种深重的寂寥和忧伤来。 他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地怀念，连把她的骨灰带回自己身边都不能，他心里该有多难过？ 她抓着手机，过了好久才简单地回应，“嗯，挺好的，已经起床了。” 盛清宣很快回复，“那我过来接你？” 她不在自己家，当然不能让他来接，连忙撒了个谎来拒绝他，“不用不用，我今天剧组有事，我得过去看看。” 她回消息的时候，沈皓祯的眸子，似漫不经心地扫过她的手机，让她心里一阵莫名其妙的发怵，连忙把手机给放下了。 没想到她刚才随便说的一句话，还真应验了。 刚吃过早饭，剧组那边就来电话，说开机仪式很快就准备举行了，剧组内部要提前开个会。 开会地点是在东南影业，沈皓祯正要出门，于是说道：“我送你往那边去吧，等开完会，我再派人接你。” 刚好他顺路，程晓雾也就没有拒绝。 一到东南影业公司，程晓雾不愿意被人看到她是坐沈皓祯的车来的，就跟做贼似的，只让他在路边停一下，下车连招呼都没打一个，赶紧就往公司里走。 好巧不巧的，偏偏冤家路窄，去等电梯的时候，就碰上了田馨。 这部新戏，并没有田馨参与，但是田馨今天似乎也有工作，所以也来了。 田馨上下打量着她，“程小姐，我怎么刚才好像看到沈总的车了，这么早，你跟沈总一起来的？” 这事本来就很尴尬，程晓雾不想说。 再者，她现在怎么说，名义上也还是盛清宣的女朋友，如果让人觉得她跟沈皓祯同居了，那盛清宣和盛家的脸面，还往哪儿搁？ 她尴尬地笑了笑，“哪有，大概是时间碰巧吧。” 田馨“哦”了一声，她也不大相信，所以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剧组开会无非是安排一下具体的开机宣传和相关的通稿任务，并没有很多事。定在第二天开机，当天开完会，也就没什么正经事了。 见他们会已经开完了，田馨便过来跟大家闲聊。剧组的人她基本上都熟，见谁都热情地打招呼，玩笑也放得很开。 这时候一个摄影师老哥跟她开玩笑，“馨姐，你都拍了那么多电影和广告了，怎么一点绯闻都没传出来过啊，咱们馨姐性格这么好，应该不是绝缘体吧，我看好几个男演员眼睛都粘在馨姐身上拉都拉不走……” 这时候旁边的道具师笑了，“你懂什么啊，人家馨姐的理想型是沈总，她怎么可能看得上搭档啊，是不是啊馨姐？” 田馨眨巴着眼睛，笑而不语。 摄影师一脸的恍然大悟，“哦，我说呢，说不定咱们馨姐早就是沈总的人了，要不然，公司里那么多女艺人，沈总怎么就逮着馨姐一个人死命的捧！不过，这部戏馨姐看不上么？” 田馨眼波流转，眉目含笑，“人家这不是档期安排不开嘛！沈总手里又不是就这么一个本子，我另有安排呢。” 她一边说一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程晓雾，“这不是一些好演的角色，得留给新人么，我们还不就是沈总手里的一块砖，哪儿需要往哪儿搬了。” 道具师也跟着笑，“我看啊，还叫什么馨姐，该改口直接叫沈太太，叫老板娘了！” 她一点都没否认，分明还挺享受众人把她跟沈皓祯放在一起说似的。 田馨现在在公司里也算个腕儿了，众人都跟着附和，又夸她漂亮聪慧，都想讨她欢心，说不定还能间接讨好一下沈总。 本来她含沙射影地说程晓雾，就已经让人不大痛快了，一提到沈皓祯，她心里就更是像被强行塞了一团棉花一样难受。 就在这时候，外面也不知道谁忽然说了一声，“沈总来了！” 众人连忙都住了口，田馨愣了一下，也赶紧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旗袍，掐着妖娆的身段，迎了上去。 第52章 本来陪沈皓祯睡觉这事听起来就已经超尴尬了，程晓雾可不想再让更多的人知道。 听说他来了，她连忙躲在人后，缩在角落里，恨不得能把自己变成一只小小的蚊虫，谁都看不见她才好。 沈皓祯走进来，田馨迎上去，笑吟吟的，“人家今天只不过是一点小活动，拍几张照片就好的，又不是什么重要事，你怎么过来了？待会我带你去看样片，今天拍得挺不错的哦，很早就收工了呢！” 沈皓祯的眼神，其实根本就没有落到她身上。 他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随即问道：“程晓雾呢？” 田馨愣了一下，有些尴尬，但还是笑着说道：“刚才还在的，应该在公司里吧。她今天是刚进剧组，怕是人都还认不全，我都没大注意她。” 田馨可不想把自己的大好时间浪费在别的女人身上，她抓住机会邀约，“沈总，上次叫你一起吃饭你就放人家鸽子，要不就今晚吧，我去景江大饭店定位子，陪人家吃饭好不好嘛……” 她声音非常的嗲，整个人都快要蹭到沈皓祯身上去了，满脸都写着人家今天就是你的，想做什么都可以。 这样的天生尤物，现场的几个男性工作人员都在心里默默地咽口水，羡慕死沈总了，这得是什么样的艳福啊！ 沈皓祯的心思完全没在这上面，当然也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的意图。 他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头，然后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她的手，眼睛却在人群里搜寻。 终于看到了躲在角落里的程晓雾，他松了一口气，向她挥了挥手，“晓雾，剧组今天已经没什么别的事了，我就提前下班了，来接你一起回家。” 他的话如平地惊雷，瞬间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给雷了个外焦里嫩。 这什么意思，因为剧组没事了，他特意提前下班，就为了接程晓雾？ 接她回家？ 还是一起，回家？ 这什么情况啊喂！ 程晓雾自己也是满脸黑线。 沈总啊，您低调点行吗？就算您要来，您可以提前打个电话叫我出去不就好了，用得着您亲自来吗？ 亲自来了也就算了，还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大声说！ 她本来想躲在一边装鸵鸟的，这下好了，所有的目光都朝着她看过来，她根本就装不下去了，只能尴尬地走出来。 周围人的反应，其实沈皓祯也看到了。 不过，他其实心里还有点满意。 她不情不愿的，总想躲着。沈皓祯看得出来，所以他故意治她的。 你越躲，就越让更多的人知道，你尽可以继续躲。 程晓雾可不想进剧组的第一天就被大家以这样的眼光看。她一个新人，就这么高调了，以后在剧组的日子可怎么过？ 她连忙拐弯抹角地澄清，“沈总来了啊，那个……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下次我打车去就好，我答应您的肯定会做到。” 众人一听，似有些恍然大悟，哦，看样子只不过是答应了他什么事，正常来往罢了。 然而沈皓祯不乐意了。 这么急着澄清，几个意思啊？ 等着程晓雾走过来的时候，他温柔地低头看着她，“行了，跟我还客气什么。家里那么多车都闲着，怎么能让你自己打车？每天都得陪我睡觉呢，辛苦你了，我怎么好再委屈你。” 程晓雾：“……” 田馨：“……” 众人：“……” 沈总，脸是个好东西，拜托您要一下好吗，什么叫每天得陪你睡觉，还辛苦了？ 虽然事实如此，但能不能不要说得这么让人误会啊！ 程晓雾不敢再说话，沈皓祯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愉快地揽着程晓雾的肩膀走出去了。 留下田馨和众人站在那里，尴尬得只想原地爆炸。 明明不久之前两个人还说跟对方不熟的，怎么忽然一下子，就扯到一起去了，还同居了，还天天陪他睡觉，说得这么直白！ 害得她现在站在这里，都沦为笑柄了。 摄影师似乎想安慰她，“馨姐，其实我们都是支持你的……” 他不说话还好，这一说话，更把她丢脸的事给实锤了。 田馨不想理他，一甩手，气得噔噔噔直接走了。 沈皓祯带着程晓雾一直走出去，上了车，程晓雾的一张脸才感显露出生气的样子来。 她气得直翻眼睛，“沈皓祯你刚才什么意思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叫我以后还怎么面对别人！” 沈皓祯慢条斯理地系好安全带，语气平淡无波，“第一，我说的是事实。第二，你态度不好，如果我今天让你得寸进尺给了你面子，下一次你大概会以保全面子为名，让我跟做贼一样躲躲藏藏，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我会给你合理的报酬，我们是正当的雇用或者说是互相利用关系。” “这第三嘛……” 他顿了顿，“我目前是单身，也没有找女朋友的打算，但是有很多不了解我的人可能会试图破坏我的状态，并给我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我想过了，与其把自己的感情状态弄得扑朔迷离，还不如放一个最简单的挡箭牌在前面。刚好我需要你陪我睡觉，每天用吃同住，你很适合。如果你也刚好对我没有任何非分之想，那就更适合了。” 程晓雾 “……” 她分分钟已经快要被气得爆炸了好吗！ “沈皓祯你给我停车，你放我下去，我要下车！” 沈皓祯的车速平稳，丝毫没有要停车或者靠边的意思。 程晓雾气得站起来要抢他的方向盘，“我让你停车你听到了没有！” 方向盘被她一抢，稍微往边上一歪，差点就擦到了旁边的护栏。沈皓祯连忙稳住车，“程小姐，这里根本就没有停车道。还有，前面就要过江了，车已经快要上桥，我劝你不要让同样的悲剧再发生第二次。” 一说到这个，程晓雾浑身都打了个激灵，手瞬间就缩了回去，老老实实地坐好了，并重新系好了安全带。 她对不住的，不光是盛清宣，更对不住程晓雾的这张脸，这条命。 就算是替她，她也得好好活着。 沈皓祯的眼睛里，浮起了一抹说不清的忧伤，却又好像只是在开玩笑。 “如果我们又冲到了江里去，你要不要猜一下，我是会救你出去呢，还是会拉着你一起去陪疏影喂鱼？” 第53章 程晓雾已经坐了下来，她不想回答沈皓祯的问题。 “首先，你有没有女朋友，想不想结婚，都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只是普通的雇用关系，我凭什么要给你当这个挡箭牌？ 其次，你根本就没有跟我商量过，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为什么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种话？没错，你说的都是真的，但是你又不是三岁小孩，明知道这么说会引起别人误会，还非要这么说，你根本就是在坑我！” 沈皓祯想了想，认同她的说法，“你说得对，我的婚恋问题确实跟你没有关系。但是睡眠问题我可以雇用你，婚恋问题我也可以雇用你，我给你加钱。” 程晓雾：“……这是加钱能解决的问题吗，我很清楚地告诉你，我有男朋友，我男朋友很好，请你尊重他！你这样平白无故地给我抹黑，你让我以后怎么面对他！” 最重要的是，现在应该有不少人都知道，她是靠盛清宣的关系才进的剧组，东南影业那边的负责人是盛清宣父亲的朋友，这么一来，盛清宣很快也会知道这事。 她怎么去解释？ 沈皓祯轻嗤了一声，“你说的道理都没错，但是你不应该睁眼说瞎话。什么叫你男朋友很好，就算他好，他的家庭也接纳不了你。我这么做，也是帮你，感情这东西，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沈皓祯微微侧目，看了一眼滔滔江水，“看在疏影的面子上，我拉你一把。盛家不是个好去处，矛盾重重，早晚要败。盛清宣本质不坏，但是他母亲太强势，日子好的时候你受气，日子不好了你更难。” 程晓雾没好气，“我的事不劳您操心。” 沈皓祯点了点头，“我倒是不想，不过今天是江瑞希亲自上门来拜托我，让我留住你的。”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来递给她，“这是她给你的，只要你离开盛清宣，她给你的补偿。我也认为，这是你离开他的最好时机，还能卖他母亲一个面子，顺便收获一笔钱，买卖很划算。” 程晓雾低头看了一眼，一百万。 她轻嗤了一声，顺手就把支票给撕了，车窗一开，扬到了窗外。 “凭什么用钱来衡量感情，我跟他在一起五年了，是用钱可以衡量得了的？” 沈皓祯表示赞同，“是啊，这么点钱就想衡量感情，江瑞希未免也太小气了。我也觉得太少了，所以我给你追加一千万。” 他说着从另一个口袋里又摸出来一张支票递给她。 “你想想看，盛家本身就是个大坑。江瑞希就这么一个儿子，恐怕也不是挑大梁的料，最起码三五年内难说。但是别人可不会等他，除了他们这一房以外，盛家还有好几房，上上下下好几百口人，都在盯着这块肥肉呢。 江瑞希要是撑得住还好，撑不住的话，大厦倒塌也就那么一年两年的事。 而你拿了这一千一百万，你想做生意的话我带你，你想混演艺圈我也可以帮你，或者你拿着钱，买房子买车，等过了这段时间，找个安稳的地方安度余生，开个咖啡店，悠哉悠哉的，不好么？” 程晓雾不说话了。 她和盛清宣本来就是假的男女朋友，他说的这些未来，她确实都想过。 沈皓祯见她捏着支票半天没动，就笑了，“你看，一百万你撕了，一千万你就不撕了吧。说到底，不是钱衡量不了感情，还是钱少了。” 程晓雾：“……既然我和沈总是雇用关系，沈总的钱，我拿着不手软。” 沈皓祯带着一点诡计得逞的笑意，“你想多了，我就是随便说说，顺便论证一下而已。我给你的支票是假的，没盖章。你才陪了我一个晚上，不值这么多，我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我只是告诉你，有的时候，不受祝福的感情，没有必要坚持。” 程晓雾：“……” 害她今天丢人现眼也就算了，居然还耍她！ 程晓雾气得把支票往他脸上扔，“那你呢，你跟林疏影，她家里人不也是反对吗，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放弃，为什么还要跟她一生纠缠，还妄想着下辈子也要继续纠缠？” 沈皓祯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跟你说得还真多。” 程晓雾坚持，“她只是到死还在后悔，当初没有听家人的话。” 车早已经驶下了大桥，沈皓祯沉默着，抿了抿薄唇，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如果早知道结局会是这样，我也希望，从一开始她就不要这么叛逆。乖乖地听家里人的话，回老家去相亲，找个老实人嫁了。 过去我担心别人都照顾不好她，所以坚持不愿意放她走，可是最后我才知道，也许跟谁都比跟我在一起好。 如果早知道有这么一天，我希望自己的记忆不会被洗掉，好让我站在原地，亲手替她选好分开的岔路口，远远地看着她活在另一个地方，儿孙绕膝，安安稳稳地过完一生。” 他的声音平静而悲凉，风吹进车窗，程晓雾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就好像自己忽然溺水一般，不想让眼泪又掉下来。 沈皓祯忽然又说道：“他可能在前面的桥下等你。” “谁？” 程晓雾这么下意识地问出了口，但她马上反应过来了，他说的应该是盛清宣。 果然，沈皓祯说道：“现在他应该已经看到照片，听到很多消息了，这是个不错的时机，去跟他说分手吧，这样对谁都好。” 东南影业这边的负责人既然是盛清宣他父亲生前的朋友，那可能跟他母亲的关系比跟他还要好得多，所以这事，恐怕第一时间，是到他母亲那边的，随后就会按照他母亲希望的方式，传到他耳朵里去。 若她是真的程晓雾，那又另当别论，可现在…… 她轻叹了一声，沈皓祯的车已经开到了桥下，果然见盛清宣的车停在路边，他背靠着车，站在一株香樟树下。 微弱的日影，把他的身形拉得很长很长，香樟树的叶子落下来，他的背影寂寥而落寞。 这是程晓雾的盛清宣，善良美好，温柔又温暖的盛清宣，他应该被放手，而不是因为她，而承受更多的苦难。 沈皓祯把车停在了二十米开外，程晓雾下了车，走到盛清宣面前去。 第54章 “清宣。” 盛清宣回过头来。 四目相对的时候，她便了然，他已经什么都知晓了。 他没多说，只是轻声问道：“你想好了吗？” 他才只有二十三岁。 他遇见程晓雾的那一年，应该是十八岁，那时的他，应该还是一个明媚的少年吧。现在，已经开始长成一个青年的模样了。 五年前的盛清宣，应该有一张阳光的笑脸，晨曦在他面前都要失色。 而现在，他的眼角眉梢，全部都被忧伤占满。 她现在有一种冲动，想要上前去，替他抚去那些忧伤。 程晓雾把命给了她，可她却没有办法替她保护他。 如果今天被逼分手的人是原来的程晓雾，不知道她会不会痛苦万分？ 可惜她不是程晓雾，也好在，她不是程晓雾。 她的手抬起来，但终究没有触到他的脸。 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会自己处理的，谢谢你这段时间的帮忙，也希望……你以后能过得好。” 他看着她，眼里似有千言万语，但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而她其实也并不知道，他的千言万语，到底是给她的，还是给原来的程晓雾。 他曾经陪着她，走过了最黑暗的那段时间，也经历了很多的痛苦与煎熬，支持着她，鼓励着她的蜕变。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可有的时候，她却有种错觉，觉得自己就是程晓雾。 她走上前去，轻轻地拥抱盛清宣，也不知道怎么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明明这并不是什么正儿八经分手的戏码，可是盛清宣站在那里，就足以让人心疼。 “清宣，谢谢你。”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风大，你回去吧，我看着你走。” 盛清宣不动。他执拗地站在原地，“不，还是我看着你走好了，一路小心，照顾好自己。” 程晓雾用力地抿着嘴唇，好让自己的眼泪不要落得那么凶，然后点了点头，“好，你也照顾好自己，我想看着你成为自己想要的样子，想看你有一天能像很久以前的照片里那样笑。” 她转过身去，往沈皓祯停车的方向走去。 一步两步，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回头。 若再回头，看见他站在那儿，满眼忧伤的样子，她的心一定还会再狠狠地疼起来。 一直走到沈皓祯的车前，自己拉开车门，坐了上去，才终于捂着脸，任由眼泪肆意流淌。 她自己都不能理解，为什么在和盛清宣“说分手”的时候，会忍不住这样落泪。 只不过，在沈皓祯面前，这样也的确比较像程晓雾的正常反应。 从后视镜里可以看到，盛清宣依然站在那里，以目送她的姿势，看着她上了沈皓祯的车。 程晓雾抬头看了一眼高架桥，“你可以往前开，开到他看不见的地方，再上高架桥么？” 沈皓祯没说话，沉默地发动了车，往前驶去。 绕了一个圈子，绕上了桥。 他把车开得很慢，程晓雾的脸贴在车窗上，从桥上往下看，可以看到盛清宣终于开始收起目送的姿态，拉开车门，上了自己的车，车缓缓发动，终于离开了桥底。 就连他的车离开的样子，似乎都带着落寞的味道。 晓雾，我替你目送他离开，我想，你应该比我更希望，他以后能有更好的生活吧？ 盛清宣已经走了，车从高架桥上下来，便直接往纪宅去了。 回到家里，天色渐渐的晚下来。 程晓雾一半是因为心情真的不大轻松，胃口不佳，另一半也是为了演个分手的伤心样子给沈皓祯看，晚饭也没有吃，就直接回了隔壁的房间。 她站在窗前，就这么看着外面的天色从浅蓝变成粉红，再变紫，又变成灰蓝，最后成了一片暗色，又看着灯光从一点两点，渐渐的增加，最后变成了万家灯火、霓虹闪烁。 就在她出神的时候，背后的灯忽然亮起来了，沈皓祯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怎么也不开灯？晚上的汤不错，我拿了点上来给你。” 程晓雾回过头去，果然见沈皓祯手里端着一碗汤走来，送到她面前。 大概是一碗鸡汤，颜色很正，看样子炖的时间很长了，一端进来立即香气扑鼻。 她只得接过了。 沈皓祯劝道：“上次出了那么大的事，也没见你养几天，身体是自己的，别折腾。” 程晓雾笑得有点凄凉，“这不正中沈总的意么，你们都想看我跟他分手，现在你高兴么？” 沈皓祯想了想，“你以后住在我家不需要跟谁解释了，从这一点上来说我很高兴。推己及人，如果当初疏影能像你一样听话，离开我，我到现在还能看着她，我也高兴。但你伤心绝望，对我又没有好处，我为什么要高兴？” 程晓雾从他手里接过鸡汤，一饮而尽，然后拿小勺慢慢地吃着底下剩的鸡肉碎快。 就在这时候，楼下外面被树木遮挡的隐蔽处，忽然闪了一下，闪着了她的眼睛，程晓雾的手一抖，吓得把碗都给掉到地上，发出一声脆响，摔碎了。 沈皓祯往外一看，立即一把把她给拉回来，另一只手“呼”的一下就把厚厚的窗帘给拉上了。 “有人在偷拍。” 幸亏两个人连站都站得远，只是递了个汤碗。 要不然的话，明天一早，估计就上头条了，“海城首富沈皓祯金屋藏娇，深夜在窗前卿卿我我”，她连标题都想到了。 记者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剧组里的谁，或者浩海那边有人把她给卖给媒体了。 看样子，从今往后，怕是大白天都得拉着窗帘，开始过见不得光的生活了。 沈皓祯看了一眼外面，似乎有些不高兴。 “收拾一下东西，拿两件随身的衣服，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程晓雾迟疑了一下，顺从地回身，简单地收拾了两件明天要穿的衣服，和一点简单的用品，装在一只小包里。 沈皓祯带着她直接从一个隐蔽的后门出去，穿过一条狭窄的暗道，直接到了后面的小巷子里，然后在巷子里上了一辆破旧的车，直接开走了。 大概开了半个小时，到了一处别墅区附近，程晓雾忽然认出来这是哪里了。 位于角落里的一处独栋小别墅，沈皓祯把车随便停在外面，然后带着她走过去。 当看到门上挂着“皓梅居”三个字，程晓雾把自己的脸藏在路灯的阴影里，一低头，两行清泪便滑了下来。 第55章 趁着沈皓祯没有注意的时候，她悄悄地把眼泪给抹掉了。 皓梅居是当初沈皓祯向林疏影求婚的时候，送给她的房子，在两人筹备着婚礼的时候，林疏影在里面短暂地住了几天。 后来她走的时候，就把钥匙留在了沈皓祯的办公室里，什么都没带走。 已经有一年多没有回来过了，她未免有些触景生情。 沈皓祯带着她进去，门口的鞋架上有两双拖鞋，沈皓祯穿了其中一双，却给她拿了双一次性的拖鞋，然后不忘叮嘱，“你不要动她的东西。” 程晓雾瞬间心里觉得有几分讽刺，反问道：“那沈总带到这里来的每一个女人，都会这么叮嘱她么？” 沈皓祯愣了一下，很快地答道：“除了她之外，我从来没有带过女人到这里来，这是她的地盘。” 程晓雾轻嗤了一声，“那么我要感谢沈总的特殊待遇了。” 沈皓祯回头看了她一眼，“你不一样。我想疏影不会介意你来的，你是她生命中最后遇见的知己，如果她在的话，她应该也会欢迎你来。” 程晓雾不以为然，“也包括欢迎我陪她男人睡觉么？” 沈皓祯有些无奈，“晓雾，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说话不大好听，夹枪带棒的。” “多谢沈总夸奖。” 茶几上放着一只细长的曲颈玻璃杯，正是林疏影先前用过的，她依稀记得，也许最后一天，离开这里的时候，正用这只杯子喝过水，顺手就放在茶几上，并没有收起。 没想到，现在依然放在这里，擦拭得干干净净。 林疏影所有的生活痕迹，都完整地保存在这里，她像是生活在静止城堡里尘封百年的睡美人，而沈皓祯生活的世界，与她隔着时空相伴，成为一对触不到的恋人。 程晓雾走过去，自己从冰箱里拿了一瓶纯净水，在沙发里坐下来，拧开盖子对着那只空的玻璃杯轻轻地碰了一下，像是在跟空气中的隐形人碰杯。 “林姐姐啊，你说你值不值，你男人天天在这里一副念念不忘的样子，为了怀念你然后就失眠了，为了治失眠，又带了女人回家，于是就成了死循环了。你在这里看着，你觉得好笑不好笑？” 沈皓祯：“……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程晓雾喝了一口水，把瓶子放下，大模大样地靠在了沙发里。 “把她的东西全部打包扔出去，忘了她，然后接纳所有对你投怀送抱的女人，每天换一个口味，红灯绿酒，快意江湖，保你几天就能忘记失眠的事，睡得比以前还香。我要是你，有钱有势，才不会把自己弄得跟苦菜花一样呢。” 沈皓祯在她对面坐下，一双眼睛盯牢了她，就好像能穿透她的灵魂，一直看到她的心底去似的。 程晓雾心虚，“你看我干什么？” 沈皓祯在嘴角慢慢地扬起，露出了一个戏谑的弧度。 “那你为什么又要口是心非呢？你在给我讲林疏影的时候，讲她后悔错爱了我，讲她带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一起去死的时候，你同情她，你对她的心情感同身受，你明明希望这些话能刺伤我，希望我一辈子都耽搁在她的漩涡里挣扎不出来。 可你又总是揭穿我，想要证明我的虚伪，想叫我去放浪形骸，为什么？” 被他给看穿了。 那个瞬间程晓雾感觉自己就好像不着寸缕地被展示在他面前一样，那种窘迫感瞬间笼罩了她，她甚至觉得，有那么一个瞬间，沈皓祯的目光，似乎已经抵达了真相。 她悄悄地深吸了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回答他的问题。 “你说得没错，我对她的处境感同身受，我甚至希望你在她死了以后过着更愉快的生活，开怀大笑，身边美女如云。这样我就释然了，我就知道，你的确是个人渣，她对你的恨是应该的。” 程晓雾说着说着，自己忍不住又红了眼圈。 “可你却还在为她做这个做那个，带着痛苦和悔恨艰难地活着，我一面同情她的遭遇，一面又想原谅你，你说我应该怎么面对她的亡魂？” 她说得也坦白，沈皓祯沉默了片刻，“你可以听从本心。” 程晓雾拉了一个抱枕在怀里，把脸埋在抱枕里，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沈皓祯自己也起身拿了一瓶水，拧开喝了一口，然后重新在她对面坐下来。 “在跟疏影求婚之前，我拿下了一份非常重要的合同，是和著名的a.m集团达成的合作。 合作是多元化的，不光是由浩海这边的艺人来代言a.m的新产品，而且我名下还有一家轩影电子，主要生产电子元件及一些相关的零配件产品。a.m答应这款新产品的一个重要配件，全部由轩影电子来供货。 原本说好正式的合同要等婚礼之后再签的，但是对方在第二天忽然打电话来，说叫我马上过去，把合同给定下来。我只好立即动身，前往a.m设在亚太地区的总部。” 程晓雾低着头听他慢慢地讲述那些往事。 这是她第一次，听他以平静的语气说出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过去她只是断断续续的，从他愤怒的语气中拼凑出一点点轮廓来。 a.m集团是一家非常强大的跨国企业，能跟他们合作，对于公司的声誉和发展，都是非常有利的，当然这个合作也并不好拿。 在此前，沈皓祯花了两三年的时间，才终于赢得了跟a.m的合作。她还记得他们基本达成了协议，并基本敲定了合同草案的时候，沈皓祯高兴得像个孩子，抱着她转了好几个圈。 “我没想到的是，当我抵达a.m公司的时候，迎接我的并不是愉快的合同签订，而是他们区域总裁狂风骤雨式的诘问。 一家神秘的对手公司窃取了a.m这款新产品的重要机密，以及一些核心的设计，并出了一款类似的新产品，抢先发布，导致a.m蒙受了巨大的损失。 泄密的内容直指我们拟定的两份合同，其中有涉及到产品的正式外观和零配件的具体细节，所以我不光是失去了这份合同，而且还可能面临着a.m的起诉。 从巅峰瞬间跌到低谷，你知道那种感觉吗？” 那份合同，她还记得，那是她和沈皓祯一起拟定的，因为她也参与其中。大概就是这个原因，所以当合同泄密的时候，她成了第一被怀疑的对象。 她问道：“那合同到底被泄露给谁了，你后来有没有再查下去？” 第56章 其实直到那一天，沈皓祯到医院里来质问她的时候，她依然对整个合同泄露的事一无所知，也并不知道，沈皓祯在出差的路上出事，跟合同有关。 沈皓祯点了点头，“查了，那家公司叫做鸿明国际商贸，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异常，但是往深里查，背后的实际控股人是纪松明。” 偏偏刚好在那个时间，林疏影嫁给了纪松明。 所有的矛头都直指林疏影，也难怪，沈皓祯一回来，就认定了是林疏影出卖了他。 之前林疏影并不知道纪松明和这件事有关系，所以在林湘出事的时候，在那种情况下，同意了照顾纪松明。 现在看来，也许整件事，从一开始就是纪松明的计划。 而她只知道，沈皓祯在出差的时候出事了，那些供货商都知道他出了事，所以集体过来讨要本来还没有到期的货款。 那么多人集体上门，林疏影躲在家里，手机被打爆，几乎都不敢往公司里去。 沈皓祯继续说道：“当天晚上我回到酒店里，根本无心休息，我觉得还有必要再去跟a.m方面的人好好解释一番。所以晚上八点钟，我从酒店出来，准备到对方负责人的公寓楼下去等他。 只是没想到，路上经过一个巷口的时候，遭了伏击，被人套了麻袋，带到一个陌生地方，忍受了很多非人的痛苦。 大概关了半个多月，后来他们把我放出来，扔在了附近的一个小县城里。我怕他们继续追来，所以躲到了另一个小县城里，生活了将近两个月才回来。” 就算如此，他对于林疏影泄密的事情深信不疑，似乎也有问题。 程晓雾问道：“为什么被放走了还要躲两个月？” 沈皓祯低头苦笑了一声，“因为他们放我走的时候，我偷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囚禁我的人说，是他们太太偷偷派人来放我走的，不能让老板知道。” 程晓雾明白过来。 这恐怕也是算计。 程晓雾的声音轻轻的，如同一个梦境。 她听见自己问道：“他们把你关起来，有打你吗？” 沈皓祯的嘴角，慢慢地浮起了一个苦笑。 他其实很少去回忆那段时间的事。 “我被关在一个没有窗户的黑屋子里，手机和手表都被摔了，没有时间，没有光线，什么都没有，一片虚空，时间也被拉长。有的时候，甚至希望会有一只老鼠或者蟑螂钻进来，但是什么都没有。” 他沉默了片刻，喝了口水才继续说道：“如果有人来了，就是殴打，下手很重，但有的时候，你会希望就这么被打死，因为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心理折磨，比挨打还要痛苦。偏偏对方下手很有分寸，打不死，日子就更难熬。 没有食物和水，每天有人拿进来一盆东西，味道很腥很黏稠的液体，应该是血，也不知道是人的，还是动物的。” 程晓雾的心里，像是被人用钝刀子慢慢地割着血肉一般，一点一点地处以凌迟。 想象一下，被一群来历不明的人关在黑屋子里，暗无天日地待上半个多月，加上时时折磨，既不告知原因，也不告知到底这种生活还要继续多久，甚至连自己为什么被关在这里都不清楚。 一点一点地让他崩溃。 当他渐渐的开始出现心理问题的时候，再让他自己发现一些东西，这种心理恐惧逐步被强化，直到后来回到海城以后，得知林疏影确实已经成为了纪太太，所有的仇恨瞬间爆发，全部转移到林疏影身上。 她闭和眼睛，想象了一下每天被关在黑屋子里喝血的感觉，觉得如果是自己的话，一定会疯的。 她曾经被关在监狱里接受盘问，判了死刑以后，也有一些其他的犯人欺负她。 可是她每天都能看见昼夜轮转，看见阳光和雨露。 他们欺负她，也不过是一些污言秽语和推推搡搡罢了，里面有着并不宽松的管理制度，她并没有遭遇过殴打或者折磨。 而且，里面可以换洗衣服，环境清苦但并不脏乱。 沈皓祯那段时间遭受的痛苦折磨，大概是她的许多倍吧，他之前，应该也没有跟别人提起过？ 程晓雾觉得胸口实在闷着难受，她站起来，往洗手间里走去。 沈皓祯在背后说道：“希望这些话，没有吓到你。”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走进洗手间，把自己关在里面。 眼泪一下就涌出来了，她打开水龙头，双手捧起清水往自己脸上扑，低声地呜咽，哭到自己忍不住干呕。 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等到自己终于平静下来了，她才收拾妥当，擦干了脸上哭过的痕迹，简单地洗漱过，换上睡衣，从洗手间里走出来。 沈皓祯已经回房间了。 从前林疏影留着主卧的房间作为以后结婚的婚房，所以她一直住的是客房。而沈皓祯也没有去住主卧，而是睡的书房。 书房里只亮着一盏橘黄色的小灯，里面也安置了两张床，沈皓祯站在窗前，背对着她，“今天你睡里面的床。窗边风冷，你身体弱，不要凉着了。” 程晓雾乖巧地爬到靠里面的小床上躺下，沈皓祯于是把灯给关了，他依然站在那儿，没有回头。 细碎的月光，从窗纱里漏进来，洒在被子上，冷月如霜。 她微微朝他侧了身，把脸埋在被子里，失神地看着安静站在那儿的沈皓祯。 他比从前瘦了，丝质的睡衣垂感很好，突兀地勾勒出了他的肩胛骨。 那个瞬间，她忽然有一种冲动，想要上前去，从背后抱住他，告诉他，她就是林疏影。 她从床上爬起来，赤着脚下地，轻轻地走到他背后去。 沈皓祯察觉到了她的靠近，转过头来。 程晓雾一下子就退缩了，她有些慌乱，顺手抓起搭在旁边椅子上的一条小毯子递过去，“天冷，你……你披着点。” 沈皓祯接过，“谢谢。” 她重新退回了自己的小床上。 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平复了心情，轻轻地问道：“你在想念她吗？” “嗯，无时不刻都在想。” “可是她到现在，也依然没跟你解释吧，她根本就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 “不必解释，这么久了，我自己已经想明白了，她不是那样的人。” “可是……好像晚了。” “我后悔了。” 第57章 他的声音也很轻，似一块小小的石子，轻轻丢进无风无浪的秋水深潭中，在她的心里荡起了一圈一圈的波纹。 程晓雾的眼睛里，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落下来了，悄悄地落在枕间。 她扯过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脸。 很久以前，他们两个人大学刚刚毕业的时候，林疏影在外面租了一间狭窄的小公寓。 沈皓祯有空的时候就到她这里来，那是他繁忙的创业期间难得的休息，和她腻在一起，什么都不做，虚度时光。 到了晚上他还赖着不想走，她其实也并不想他走，于是两个人都假装忘记了时间，一起待到凌晨。 到了实在困得睁不开眼睛的时候，她让沈皓祯去外面睡沙发，可是每天早上醒来，他都是可怜巴巴地在她卧室里打地铺，躺在地板上，侧身支着脸看她睡觉。 他创业的时候太过于辛苦，已经习惯了晚睡早起，所以总是醒得比她要早。 可是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醒了又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看着她，她总问他看了多久，他也不说。 到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程晓雾一睁眼，就看见沈皓祯坐在书桌前翻阅着什么东西，听见她醒来，便把手里的文件放低了些，看了过来。 那个瞬间她有些恍惚，就好像时光倏然回到了以前，那个时候她还是林疏影，没有嫁给纪松明，他刚刚赚足了自己的第一桶金，两个人开心地挤在小公寓的房间里，规划着未来。 程晓雾抱着被子坐了起来，下意识的用手去撩耳边的长发。 当她摸到自己一头干练的短发时，猛然惊觉，时光已逝，她和他，都不再是从前的样子了。 她的手尴尬地停了一秒钟，然后继续落在自己的头顶上，胡乱地抓了一把自己的短发，揉一揉松胧的眼睛，“怎么这么早，你又没睡好么？” 沈皓祯心情似乎不错，他淡淡一笑，“只是醒得早而已。” 他这两天好像真的休息得不错，黑眼圈没有了，皮肤状态肉眼可见地好了许多，连带着整个人的颜值都蹭蹭地提高了好几个级别。 他本来就长得好看，从中学到大学，一直都蝉联学校的校草，每天都有女生特意跑到他们班门口去看他。林疏影以前常常开玩笑地跟他说，她就是见色起意才会喜欢他的。 他这么看着她的时候，她的心一下子就漏跳了好几拍。 她连忙爬起来，“咦，你怎么不叫我，今天剧组开机，我得早点过去。” 然后匆匆忙忙地到隔壁去换衣服洗漱化妆去了。 这里距离东南影业不远，她好不容易终于说服了沈皓祯，不要再送她上班了，她自己打车到公司里去。 她到公司的时候还很早，公司里人不多，她于是先到化妆间去，打算补个妆。 刚走到化妆间的门口，就听见田馨的声音，在跟谁说话。 “要是再不开机啊，说不定女一号都被人给顶替了。某些人的本事可大着呢，平时不声不响的，背地里还不知道在搞着什么样的潜规则……” 剧组里的另一个女艺人连声附和，“唉，有什么办法，谁叫人家关系硬，又有手段呢，不像咱们这些人，只能靠实力混点饭吃。” 话里分明是浓浓的柠檬味。 田馨又很夸张地“嘘”了一声，然后说道：“我劝你啊，还是少说两句，叫她听见倒还好说，万一叫她背后的靠山给听见了，咱们都得完蛋！ 人家可把她放在心里呢，我听说啊，昨晚有记者去蹲守，想抓个实锤，结果被发现了，直接神不知鬼不觉地人去楼空，你说厉不厉害！” 程晓雾觉得有点好笑。 难怪昨天晚上在纪宅那边有人在那里拍，当时她跟沈皓祯离得挺远的，以那人的角度，估计连错位都拍不到什么实锤。 所以这种情况下，媒体不大可能就这么爆出料来，她晚上去了沈皓祯家也不能证明什么，谁还没个朋友了呢。 而田馨却知道了这事，多半就是她折腾出来的事了。 程晓雾轻轻地推门走了进去。 田馨和屋里的那个女艺人一看她来了，立即都噤了声，但是两个人的目光，却都意味深长地在她身上转来转去的。 程晓雾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对着化妆镜开始补妆。 一边补妆的时候，她看了一眼田馨，说道：“馨姐啊，你能不能教教大家啊，一年之内从沈总身边一个小小的秘书变成了艺人，而且还演了女一号成了当红明星，让沈总单捧你一个人，是怎么做到的啊？ 我新来的不懂事，你们刚才说的什么潜规则又是什么意思，能说来听听吗？” 田馨刚才是拿这话来说她的，她顺势就顶了回去，一下子就让田馨下不来台了。 她只得讪笑着，“瞧瞧这张伶俐的小嘴，难怪人人都喜欢你呢，运气好也是应该的。” 程晓雾简单补好了妆，正准备出门，这时候只听见一阵匆匆忙忙的脚步声赶过来，在门上很快地敲了几下，便进来了。 定睛看时，是助理吕婷。 吕婷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看起来很着急。她一见田馨，连忙说道：“馨姐，原来你在这儿，我找了你好久。” 她说着一指行政办公室那边，“有电话找你呢，馨姐，你快跟我来……” 田馨有几分不以为然，轻嗤了一声，拿着口红继续细细地在嘴唇上描着，好像左右都不满意的样子。 “谁啊，连我手机号码都不知道么，我才不接。他要是想打电话啊，让他慢慢打听我手机号码去。” 浩海成立这几年来，一直都没有捧出特别红的明星，田馨靠着跟沈皓祯的关系，这一年来已经成了浩海资源最好的艺人，她有傲慢的资本。 吕婷急得都要哭出来了，“馨姐，是……是沈总。” 田馨愣了一下，连忙丢下了口红，连盖子都忘记盖了。她一面往外走一面小声抱怨，“沈总干嘛不直接打电话给我，还打到公司里来……” 不过，不管他是打到哪里来，好歹那是沈总主动给她打电话了。 田馨心里颇有几分喜悦，故意放慢了脚步，又回头看了一眼程晓雾，才不徐不疾地问道：“那你知不知道，沈总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啊？” 第58章 吕婷回头看了她一眼，有些不太确定，“好像是沈总那边新筹备了一部戏，打算安排馨姐过去……” 田馨一听，立即眉开眼笑的。 她之前说的自己要参与新戏，只是随便那么一说的。从沈皓祯工作的状态中，她大概猜到他可能是在筹备投资一部新戏，但沈皓祯其实什么都没跟她说，也没说要让她演。 现在这事得到了证实，她的心情瞬间就像绽开了一树桃花，连带着脚步都轻快起来了。 跟着吕婷一起回到了办公室，田馨的心情非常愉快。 见四周还有人在观望，她索性就把电话按了免提，好让大家都听见。 她声音甜甜的，“喂，沈总啊……” 那头传来的果然是沈皓祯的声音，“哦，田馨，你准备一下，这边的宣传活动暂时可以告一段落了，我那边新投资了一部戏，剧组马上就要开机了，你准备一下，直接到那边去，可能需要在剧组里住一段时间。” 田馨一听果然是这件事，更高兴了，“真的吗，是什么戏，我都还没看到剧本呢，女主是什么性格背景啊，我好提前准备一下……” 其实沈皓祯叫她马上去准备一下，剧组都马上就要开机了，这事应该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她完全可以到剧组再直接拿剧本来熟悉，可她偏要在这里，当着众人的面一问，让沈皓祯亲口来说，好让人知道，她并不是被沈皓祯抛弃的旧人，她依然是浩海的一姐。 沈皓祯语气淡淡的，“剧本等到剧组会给你的。乡土年代戏，女主角跟你没关系。本来没打算给你戏的，我就是看你一天没什么事，总在公司里晃来晃去，碍了晓雾的眼，所以让你去那边剧组里历练一下。” “……” 田馨被他给噎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什么叫做她碍了程晓雾的眼！ 而且还不是女主角，她现在可是浩海的一姐，叫她去演一个n线配角吗！ 还是乡土戏，怕不是要让她头上裹个大花头巾，脸上还抹点锅烟扮丑吧？ 她还开着免提呢，这会旁边的人可都听见了，一个个面面相觑交头接耳，把田馨给尴尬得，连忙一把抓起了电话，“沈总……那个，您刚才说什么，我……我碍了谁的眼？我……” 沈皓祯根本懒得听她解释，“昨晚的记者是你安排的吧，你这样多事，去历练一下不委屈。” 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田馨的脑袋“嗡”了一下。 她在做艺人以前，在沈皓祯身边当了好几年的秘书，知道老板的性情，最不喜欢有人在他面前自作聪明。 如今被发现了，她只能认栽。 可偏偏是栽在这个程晓雾手里，她心里一万个不服气，却又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这时候程晓雾刚好已经补完了妆，从行政办公室门前走过，刚才田馨的电话开了免提，她也听到了一些。 沈皓祯做事居然这么直接，毫不客气地煞了田馨的威风，程晓雾带着一丝笑意，抿着嘴走了过去。 沈皓祯昨晚对她说的那些话，深深的烙在了她的心口上。 她一时有些迷茫了，忽然有些怀疑，自己当初坚决地做了那么多次整容的手术，把自己彻底地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到底是对还是错。 她在心里默念，等晚上回去的时候，她得再找些话试探一下沈皓祯，看他对于整容这件事，到底怎么看。 开机仪式并没有持续太久，程晓雾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准备回去的时候，收到了一份快递，里面似乎是一本书的样子。 她有些奇怪，打开一看才知道，原来是一本《盛世》杂志。 里面还有一张纸条，上面是盛清宣的字迹，俊逸出尘。 “这是本期的杂志样刊，我看没什么问题，已经付印。正本下周会正式发行，其中有你上次模特大赛的特别报道，先拿来给你一睹为快。” 她又不是真的程晓雾，两人“分手”以后，依然可以是朋友。 程晓雾拿着杂志，低头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杂志的封面人物是盛世的首席名模惠丽丽，惠丽丽入行的时间其实并不长，只不过三四年时间而已，但是专业性很强，而且成绩也非常优秀，.asxs.很高，在业内非常有影响力的国际模特大赛中都拿过不错的名次。 盛清宣当时请人到国外去给手术恢复中的程晓雾教模特的相关专业知识的时候，教习老师也常常是拿惠丽丽当榜样的。 她这个新崭露头角的小模特，得叫惠丽丽一声师姐。 封面上的惠丽丽，穿着她代言的一个著名国际服装品牌当季最新款的衣服，整个人气质爆表，清丽出尘，非常有东方韵味。 她往后翻了几页，果然有关于上次《盛世》杂志特别举办的模特大赛的相关报道，上面有她捧着奖杯，戴着面纱领奖的样子，盛清宣站在旁边鼓掌，眉眼里都是温柔的笑意。 单从照片里看，他们真像是一对天造地设的金童玉女呢。 她把杂志合起来，低头笑了笑，然后收到包里，打车回皓梅居。 回家的路上，她心里还一直在纠结整容的事，想着到底怎么来跟沈皓祯提起，才能试探出他的态度又不会轻易被怀疑。 沈皓祯今天下班比她晚，她先到家以后，想了想，顺手把杂志的样刊从包里拿出来，放在了茶几上。 她有空便坐在那里背了一会儿台词，过了些时候，沈皓祯才终于回来了。 看他进门来，程晓雾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润了润喉咙。 她故意把杂志摆在了显眼的地方，打算用这个来挑起话题。 也许她可以说，沈总，你说惠丽丽长得这么好看，她有没有可能整过容啊？ 她悄悄地打量着沈皓祯，顺便喝了一口水，寻找合适的时机。 就在这时候，手机忽然“叮”了一声，弹出了一条消息。 她迟疑了一下，拿起手机。 只不过是一条新闻推送而已，但是新闻的内容却让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震惊！盛世旗下签约模特惠丽丽不雅私密照流出，疑为外围女，盛世史上最清纯玉女模特就此陨落！” 第59章 盛世。 程晓雾的手，瞬间开始发抖，几乎都要拿不住手机了。 惠丽丽是盛世的名模，盛世签下她以后，就把她作为首推的一线名模来培养，给了她不少非常优秀的资源。 她甚至还有专门的经纪人来包装，经济人给她找的定位便是励志的玉女名模，所以在这方面也下了很多功夫来宣传和立人设。 程晓雾连忙点开新闻看了一眼，里面果然有惠丽丽的不雅照，尺度非常之大，该露的不该露的全给露了，姿态和表情也非常之妩媚。 照片有七八张之多，任何一张拿出来，都是高清无码、完全没法抵赖的级别。 她记得之前盛清宣跟她说起过杂志每个月的发行时间。 她手里的这本杂志是样刊，现在已经正式付印了，在这个时候封面人物出现毁灭性的负面消息，造成的后果可想而知。 而且，她代言的那个国际时装品牌，也是新接下来不久的，影响力还非常之大。 搞不好，整个《盛世》杂志社，和盛世公司都会遭受到非常大的影响，如果处理不好的话，这个影响甚至可能是致命的！ 程晓雾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就在这时候，手机上又弹出了另外一条消息推送：“盛世模特经纪公司现任女掌门江瑞希因病入院，知情者称其患有乳腺癌，病情严重需要马上进行手术……” 她紧紧地握着手机，心口就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喘不过气来。 沈皓祯的手机也同时响了这么两声，他脱了外套挂好，然后稍微松了松领带，随后拿起手机扫了一眼，脸色也变得有些凝重。 他应该也收到这个消息了。 摆在茶几上的杂志，也瞬间变得刺眼起来。 盛清宣现在的处境，显然不会好。 一方面他其实还没有完全接手盛世公司，公司的事务他未必十分熟悉。 另一方面，他刚到公司时间还不长，资历尚浅，在公司并没有树立起应有的威信来，特别是在他母亲的强势手腕之下，他其实可发挥的余地也不大，这么一来，公司的高层恐怕未必把他放在眼里。 现在江瑞希病情忽然加重，一下子住院去了，他不得不临危受命，压力可想而知。 偏偏在这个时候，又出现了这种危机，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满盘皆输。 程晓雾在那个瞬间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嚯”的一下站起来，沈皓祯立即问道：“你干什么去？” 程晓雾走到他面前，“抱歉，沈总，我得回去找盛清宣。” 沈皓祯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盯着她看了许久，才说道：“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么，盛家是个火坑，我早就让你跳出来。现在你已经顺利地跳出来了，盛家的事跟你没有关系了，你还跑去做什么？” 程晓雾摇了摇头。 “沈总，我知道他可能会很难，所以我赞同你的说法。可我没想到会这么难，所以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弃他而去。对不起，沈总，我得回到他身边。” 沈皓祯慢慢地坐直了身子，习惯性的转动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然后缓缓说道：“这只不过是个开始而已。盛家的破烂事，会比你想象的更多，也比你想象的更没有底限。掺和进去容易，但是想要全身而退，恐怕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他顿了顿，“如果你只是可怜他现在孤立无援的话，你可以选择求我帮忙。跟我签订三年的陪床协议，我可以考虑帮你这一次。” 程晓雾一听，差点直接跳起来，“沈总，我今天总算见识到了什么叫趁火打劫！” 沈皓祯稳坐原地纹丝不动，“我只不过是提出一个合理的交换条件而已，总不能我白白地帮你吧？再说了，你给我做事，我是付薪水给你的，三年不白睡。你什么别的事都不用做，躺着就能把钱赚了，干什么能比这更轻松？” 呸呸呸，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什么叫不白睡，还躺着就把钱赚了？ 程晓雾不搭理他，“我不管，我必须去找他。” 沈皓祯轻嗤了一声，“然后呢？他最艰难的时候，你帮他去风雨同舟。然后等他好的时候，他母亲依然不会容你，你是想当圣母还是想当观音菩萨，说你何必呢，就因为爱他？” 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 因为在她最艰难的时候，也是盛清宣在她身边的。 她被沈皓祯迫害，心都要死掉了的时候，他说请你替晓雾活下去，一切有他在。 她的脸上挨着一刀一刀，痛苦不堪的时候，他在床边鼓励她，陪伴她，说有他在。 她不知道原来的程晓雾遇到这样的情况会如何，但是她，一定要回到盛清宣的身边。 如果她此刻趋利避害明哲保身的话，她的心里，会一辈子都觉得亏欠着他。 可这些，都是不能同外人道的。 她笑着点了点头，“是啊，我跟他在一起五年，也许我终有一天会离开他，但绝对不应该是现在。” 她站起来收拾自己的东西，把茶几上的杂志也装进了自己的包里。 沈皓祯说道：“你回到他身边去可以，但是我这里你也必须抽时间过来。这样吧，两天，每个两天里，你必须来这里住一夜。” 程晓雾把包拉好，抓着包站在那里，“如果我不肯呢？” 沈皓祯完全胸有成竹，“我想你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也不想再给自己多树 个敌人吧？我再说一遍，答应我的条件，对你没有坏处。” 程晓雾便没有再犹豫，“好。” 她说着拿起包，直接往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沈皓祯叫了她一声，“晓雾！” 她站住，回过头来。 沈皓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去吧。” 程晓雾于是换了鞋，很快地推门出去了。 沈皓祯坐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一时有几分恍惚。 他忽然很羡慕盛清宣，有难处的时候，她依然会排除万难地回到他身边去，不计来处，不顾归路。 曾几何时，他也有那么一个女孩，不顾全世界的反对，铁了心要跟他在一起。 只是后来，路走得太长太远，迷失了来时的路，不知在哪一个岔路口，他就把她给弄丢了，哪怕他肯付出一切代价，也没有办法再把她给找回来。 第60章 程晓雾从皓梅居出来，然后给盛清宣打电话。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因为忙，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她拨打了两遍，电话还是没有人接。 现在江瑞希在医院里躺着，盛世公司也遭遇危机，以盛清宣的性格，肯定是会先去看他母亲。 但是他母亲一定不会允许他在医院里逗留太久。 她想了想，径直打车前往盛世大厦。 天色已经晚了，而盛世大厦不远处的一处高档公寓门口，却被一大群黑压压的记者给挤得水泄不通。 中间被围着的，正是刚从保姆车里下来的盛世公司首席模特惠丽丽和她的经纪人舒蔚。 “惠丽丽，请问壹号娱乐的爆料是真的吗，上面关于你的大尺度照片是不是你本人拍摄的，是和男朋友一起拍的吗？” “照片中和你一起出镜的有男人的手，几张照片里应该不是同一个男人的手吧，请问你是不是经常参加这种多人x聚会？” “请问你为什么会来参加这种成人聚会，是生理原因还是心理原因，你是为了可以自由和男人约会才宣称自己一直单身从来没有交过男朋友的吗？” 惠丽丽身上还穿着刚才工作的走秀服装，是一条非常性感的大红裙子，领口略低，的脸上戴着夸张的墨镜，巨大的镜片几乎把整张脸都给遮住了。 她始终都一言不发，在舒蔚和两个保镖的护送下往里走。 好在舒蔚身材偏胖，是个块头比较墩实的健壮姑娘，才能像个男人一样把记者给勉强挡住。 饶是如此，她依然很吃力。 她伸手拦下了一个记者都快要怼到惠丽丽脸上来的话筒，大声说道：“麻烦各位让一让，让一让好吗，这件事到时候我们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请不要现在为难她好吗？” 然而那个记者并没有退缩，反而是上前一步，把话筒举得更高了。 他声音尖利地问道：“满意的答复？惠丽丽，你穿的是高级定制礼服，手里拿着价值三十万的限量版钻石包，请问你做外围女的目的就是为了维持自己的奢侈生活对吗？这样的模特怎么能代言名牌服饰，怎么能成为公众人物的表率！” 叫他这么一说，其他的一些记者更加疯狂了，赶紧对着她“咔嚓”“咔嚓”的一顿拍，生怕遗漏了什么可挖掘的细节。 惠丽丽手里的包，也是品牌方提供的，等工作结束以后，衣服和包都是要交还过去的。 她私底下的生活，其实相当朴素，除了品牌方赠送的一些衣服首饰以外，自己平时都是非常简单的运动鞋和休闲装。 然而在场的记者和媒体却并不这么认为。 “照片都已经流出来，惠丽丽，你这个不自爱的女人，居然还敢担任什么公益形象大使，你简直是不要脸到了极点！” 人群挤得太紧，惠丽丽实在是无法前行，她只得顿住了脚步，慢慢地把墨镜给摘了下来。 她看着那名刻薄的记者，“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众人见她有反应了，一时间气氛更为热烈，甚至有人开始吹起了口哨，还有人用非常下流的话低声地嘲讽她。 那名记者脸上也带着深深的讥诮，“再说一遍又怎么了，你敢做当不敢当么？参加成人聚会、私生活混乱的人又不是我！” 惠丽丽是模特，个子高，手脚细长。看着对方吃力举起，已经挨到她鼻尖上的话筒，她用力地一把抢过来，然后一甩手，直接就把话筒给扔了出去。 这种无线话筒都是自带录音功能的，所有的采访语音记录都存储在话筒里，如果摔坏了，那他刚才说这么多话特意刺激惠丽丽，可就全都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那个记者愣了一下，立即跳起来去抢，没想到一个不小心，话筒却直接飞到了他的额角上。 他“哎哟”了一声，随即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声，“啊——” “打人啦，惠丽丽打人了！” “竟然动手打记者，什么名模，这个女人分明比男的还要凶悍！这也太没素质了！” 刚才惠丽丽抢话筒当然不是有意要打他的，可偏偏他自己跳起来，刚好把额头给撞在了飞出去的话筒上，这落在众人眼里，可不是打人又是什么！ 别说是在场的众人，就连摄像头记载下来的影像，看上去都确实如此，她根本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最后出动了许多保安，还有人报警了，才终于把混乱的人群给驱散。 而那个记者拿着被摔坏的话筒，捂着流血的额头，气急败坏地大声咒骂，“狂什么狂，一个谁都能上的公交车，有什么好骄傲的！惠丽丽，你给我等着，贱人！” 好不容易终于回到了自己公寓里的惠丽丽，连衣服都没有心情换，她沉默地坐在沙发里，眼泪扑蔌扑蔌地掉了一身，怎么抹也抹不干。 舒蔚也黑着脸，不停地拿手机刷着网上的新闻。 果然，才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刚才的照片和视频都已经传到网上了，惠丽丽的黑料又添了几分。 就连给她提供衣服和包包的品牌方，刚才也打了电话过来施压，说要取消惠丽丽的代言人身份。 而且，这事是因为代言人本身的问题造成的重大影响，不管是对模特本身，还是对公司，都会造成非常不好的影响，以及巨大的损失。 舒蔚更是接到了领导的电话，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说她没看好自家的模特，闹出了这么大的事。 这事舒蔚其实也不清楚具体怎么发生的，她给惠丽丽当经纪人都已经好几年时间了，以她对惠丽丽的了解，她绝对不是那种人。 可是，现在照片都已经摆在眼前了，全部都是实锤，她都没有力气来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就在这时候，惠丽丽的手机响了，她吃了一惊，舒蔚怕她这个时候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使问题更进一步扩大，赶紧抢先一步把她手机拿过来，“我来接。” 只听见手机那头传来了一个冰冷的男声，“惠小姐，网上的照片你都看到了吧，我说过，会让你名振全国的，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第61章 舒蔚心里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但她还是用非常平静的语气说道：“我是惠丽丽的经纪人舒蔚，你这么做的目的何在？你想要什么，可以直说，你想要多少钱都可以提，只要你在媒体面前还原一个真相！” 她说着，悄悄地按下了录音键，就等着对方提条件，到时候，这个录音就可以被当作证据了。 然而对方却只是冷笑了一声，“你跟我说这些都没有用。照片是惠丽丽自己拍下来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你可以去问她自己。现在照片给公司造成了巨大的损失，你转告她，她弟弟的医药费都是我出的，让她自己好好想想怎么谢罪吧！” 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 这人说话莫名其妙的，也不知道何意。 舒蔚愣了一下，才把手机还给了惠丽丽，问道：“这是谁？” 手机上并没有存这个号码。 惠丽丽紧紧地抿着嘴唇，只是瞟了一眼，很快说道：“是盛旭锋。” 原来是他。 这个盛旭锋，不是别人，他是盛清宣的四叔，盛清宣父亲的亲弟弟。 只不过，他不是正儿八经的盛家人，他是盛清宣的爷爷在外面跟一个舞厅小姐生下来的私生子。 直到盛旭锋六岁的时候，盛家才知道他的存在，把盛清宣的奶奶都给气病了。 可是到底算盛家的孩子，总不能让他继续流落在外边。 盛清宣的奶奶最后还是同意孩子进门了，但是唯一的要求是，他从此不能再跟自己的母亲联系，他母亲拿了盛家的一笔钱以后，就远走高飞，离开了海城。 老爷子去世的时候，盛旭锋才刚满十八岁，年纪尚小，盛家的公司落在了身为长子的盛清宣他父亲的手上，而他的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也各有产业分配。 唯独盛旭锋，因为是私生子的身份，这么多年来虽然也是在盛家长大的，但是盛清宣他奶奶到底心里窝着一根刺，没有办法把他视为己出。 所以到最后分产业的时候，他只分到了一处旧房子，和一些鸡零狗碎的小生意，和哥哥姐姐们拿到的东西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偏偏这个私生子有几分魄力和本事，十八岁的他，把自己分到的那处旧房子直接给卖了，拿到的钱全部都用来投资，做的都是非常冒险的生意，获得的利润率也相当可观。 折腾了十几年，现在他已经三十五六了，倒是自己闯出了一片小天地，也成立了一家模特经纪公司，取名盛唐，要与盛世竞争。 舒蔚心里也有数，这个盛旭锋对于盛世一向虎视眈眈，吞并之心可以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只是碍于江瑞希的手段，他不敢轻易动这个嫂子。 如今江瑞希的身体一下子垮下去，只剩一个盛清宣坐镇，他是不怕的，所以现在翻出风浪来了。 这件事，一来惠丽丽本身就陷入了死局，二来，这是上头的事。 老板自家的几个人内讧，神仙打架，她一个小小的经纪人，还能干什么？ 只是，可怜了惠丽丽一个名模，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几年来，惠丽丽在模特这个行业，取得了异于常人的成就，是多么的不容易，她这几年过得有多努力！ 让这件事一闹，她的模特生涯，恐怕得就此终结了。 此时在盛世公司顶楼的会议室里，也正召开着一场高层的紧急会议。 会议的首席位置，本来应该是江瑞希的，现在空了出来，此时坐在右首的是盛清宣，左边分别是他的两位叔叔和一位姑姑，坐在他的对面。 列席的还有盛世的各位总监、高管等人。 盛旭锋虽然不是会议的主持人，但是他今天却格外的活跃。 他拿着遥控器，按了两下，会议室里的大屏幕上，立即出现了惠丽丽的几张大尺度照片。 不光是照片，连带着后面的评论，都一起显示出来了。 “这个圈里真恶心啊，我本来还以为惠丽丽是难得的一股清流，没想到只是个骗子而已！” “好贱，看她被人摸的时候那享受的贱样，应该早就黑了吧，还天天在镜头里装纯，恶心！” “一看就是个马桶，也不知道有没有病，原以为是女神，原来也是跪在男人脚下舔的货！” …… 评论里骂的是一个比一个难听，什么污秽的词都用上了。 而且，从傍晚的时候新闻爆出，到现在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评论和转发分分钟都已经上万，热度一时半会根本就降不下去。 在座的众高管其实都早就知道这事了，但是看到这些评论，依然忍不住窃窃私语。 盛旭锋有几分得意，他看向了盛清宣，“小盛总，这件事，你怎么看？这可是盛世在江董事长的领导下，辛辛苦苦培养了三年的名模，怎么还出了这种纰漏，嗯？” 盛清宣咬着牙，死死地盯着盛旭锋，“惠丽丽不是那样的人，我相信这件事可能是另有隐情，我需要先把事情调查清楚以后，再给公司，也给公众一个满意的答复。” “哈哈哈哈……” 盛旭锋忽然大笑起来，指着大屏幕，“你没看到吗，事情都已经发酵成什么样子了，还要等你去调查，你打算调查多久，一个星期，一个月，还是一年？等你调查出结果来，盛世恐怕早就已经完蛋了！” 盛清宣的姑姑盛美钰也沉吟着，徐徐说道：“照片是实锤，我们根本没有办法解释。所以这件事里，我建议，可能我们得暂时放弃惠丽丽了。所有的黑锅先让她背了再说，最起码，我们可以先把盛世给摘出来……” 盛清宣立即反对，“不行，我妈花了那么大的心血，才培养出来的首席名模，惠丽丽代表的就是盛世的脸面，再说我们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随便处置……” 盛旭锋冷笑了一声，“是吗，那这么说来，你是打算让整个盛世都跟着惠丽丽一起去陪葬？看不出来啊，你当真是个情种，怕不是对那个模特有意思吧？” 他看了一眼大屏幕上的照片，脸上带着猥琐的笑意，“也是，这么一个性感尤物，谁都喜欢，也难怪小盛总心疼。” 不光是要求公司牺牲惠丽丽，他这么寥寥几句话，顺便还把盛清宣给拖下了水，在公司所有高管的面前，显得盛清宣不光是没有本事，而且还贪恋美色，一点大局观念都没有。 盛清宣气得脸色铁青，几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盛旭锋趁机说道：“惠丽丽身上代言的品牌很多，眼下这些大牌肯定不会再跟她继续合作下去了。如果还想要保住盛世的名声，我倒也不是不可以出借一下我们盛唐的施雯，把所有的品牌代言全部转到她身上，或可救盛世一局……” 第62章 他这个主意，恐怕不是想救盛世，而是把盛世全部吞并到他自己的盛唐版图里去。 惠丽丽身上的代言品牌，全部都是盛世几十年来慢慢积累下来的声誉和精心维护的品牌关系，如果全部转移给施雯，那就意味着把这所有的一切都拱手送给盛唐。 甚至毫不夸张地说，这几乎就是盛世的半璧江山了！ 盛清宣知道，这件事他不能同意。 可是，盛旭锋已经把他给逼到了死角，此时若是他还继续为惠丽丽辩解，那就是贪图其美色。 若不辩解，那就要中了盛旭锋的套，承认自己管理公司不力，承认自己无能，同意牺牲掉惠丽丽。 不管怎么应对，都很难。 就在盛清宣进退两难的时候，会议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一抹袅袅婷婷的倩影走了进来。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朝着她看过去，盛清宣也愣了一下，“晓雾，你怎么来了？” 程晓雾一直走到盛清宣身边去，站在了他的身后，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事情都还没搞清楚，盛四叔您这么急吼吼的就要处置当事人，对自己人下手，未免有点让人怀疑你的居心。 这么看来，这事搞不好，是有心人故意弄出来的呢，要不然怎么就这么巧，江董事长前脚住院，这边后脚就出事？” 盛旭锋做贼心虚，瞬间就脸红脖子粗地嚷了起来，“你什么意思啊，你说谁故意弄出来的呢，我告诉你，你别随便血口喷人！” 他说完这句话，马上又意识到自己好像反应过激了，连忙又讥讽道：“不过，这位小姐，你谁啊？保安呢，都不管事的么，这种高层会议，怎么什么闲杂人等都能放进来！” 程晓雾笑了笑，果断抓住破绽，“盛四叔您别急啊，我也没说那故意搞事的有心人是您，您激动个什么呢！” 她环顾四周，“行，既然大家不认识我，那我就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程晓雾，是盛清宣的未婚妻。如今阿姨住院了，叮嘱我一定要陪在清宣身边。怎么，江董事长刚住院，她在公司里说话就不起作用了吗？” 这事她自然还没有知会江瑞希，她纯粹是扯了虎皮当大旗。 但是这面大旗是非常有用的，江瑞希性格强势，在盛世公司里也是说一不二的，就算是盛旭锋，想动手他也得找个江瑞希不在的时机，不敢跟她正面刚。 现在盛清宣分手的事刚过了一两天，还没什么人知道。 倒是过去，人人都知道，他们的小盛总有一位谈了好几年的女朋友，前不久他还特意为女朋友举办了一场模特大赛，捧她入行。 程晓雾直接自报家门，盛旭锋一时反而说不出话来了。 她于是继续说道：“咱们盛世，在海城的圈子里也是叫得上名号的，就算首席模特出了什么问题，需要被放弃的时候，公司也有很多可以替补的人选。有劳盛四叔费心了，我想暂时还用不着从盛唐那边抽调人手帮忙。 再说了，惠丽丽的事到现在我们公司连问她一声都没有问过，事实的真相都没有去了解，凭什么就直接给她定罪呢？就凭那几张照片，以现在的科技手段，就算是伪造几张照片，应该也不难吧？ 如果我们直接就这么做出决定，未免寒了全公司上上下下无数颗心，叫人说咱们盛世是毫无人情味的地方。” 盛旭锋冷笑了一声，见她参与进来，“我看这位程小姐很有主意，倒不如这件公共危机的事，就由你协助小盛总去处理。我相信，以程小姐这伶牙俐齿又足智多谋的样子，应该是完全可以胜任的。” 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可以听得出来他是在故意激程晓雾。 这种公共危机事件，怎么看都是个烫手的山芋。 处理得好了，也许人家不过是觉得你运气好，或者觉得事情本该如此。 但要是处理不好，给办砸了，那就所有的锅都得扣到她头上去，连带着盛清宣日子都不好过。 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谁接谁傻呢。 然而盛旭锋一双眼睛盯着程晓雾看，仿佛她不接就得认怂，就得接受他的提议似的。 盛清宣在下面悄悄地拉了一下她的胳膊，示意她别再说话。 他正要开口替她解围，程晓雾已经朗声说道：“好，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吧，我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答复的。” 盛清宣有些着急，连忙要制止她，盛旭锋已经看在眼里，既然程晓雾接下了这个山芋，他又怎么可能会让她有机会再扔出来？ 他不给盛清宣说话的时间，立即问道：“那么程小姐觉得，几天可以处理好，三天够吗？” 说完，他很快又补充道：“公关危机这种事，可是越早处理就越好的，时间拖得越久，对公司就越不利。你们大家说是不是？到时候万一处理不好，给公司的声誉造成了不好的影响，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三天，时间已经给的够多了。” 这么一个几乎够给盛世造成毁灭性打击的大事故，居然只给她三天的时间来处理，这分明就是在欺负程晓雾新入行，不懂圈内的事。 程晓雾一个刚从警校毕业的女生，踏入这一行才刚两个月的时间，盛旭锋心里笃定，她完全是个新手，不可能有这方面的经验。 众人都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一时间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只听见风吹过窗幔，吹过众人面前的纸笔，细微的沙沙声。 甚至可以听到有的人心跳和呼吸都加快了，紧张地看着程晓雾。 事关整个盛世公司，众人难免都为这个年轻的新模特捏着一把汗。 这么当面直接跟盛旭锋这个老狐狸杠上，她能占到便宜么？ 程晓雾在下面轻轻地握了握盛清宣的手以示安抚，然后点了点头，“好，那就三天。三天之内，我和清宣一定会给大家一个合理的处理结果。” 盛旭锋得到了她肯定的答复，眼看着猎物入套了，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三天之后，要是她处理不好，到时候她根本就没有办法收场。别说是她，就连盛清宣，估计也很难在公司里树立起威望了。 到了那个时候，他再做点手脚，偌大一个盛世，恐怕就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吧！ 第63章 盛清宣收拾好自己的笔记本，和程晓雾一起从会议室里走出来，他语气里有几分埋怨，“晓雾，我们不是都已经分手了吗，你忽然跑回来干什么，这里是一潭浑水，不是什么好玩的事。你回去吧，其他的事我来处理。” 程晓雾顿住了脚步，她认真地看着盛清宣，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处理，可有主意了？” 盛清宣在公司的事上，根本就是个新手，虽然在他母亲的支持下也逐渐参与了一些管理的事，但他所见所闻所了解的，都不过是正常工作而已，哪里见过这样的危机？ 他沉默着不语，程晓雾于是看出来了，他只不过是不想把火给引到她身上去而已，让她走，只是为了保护她，并不是因为他自己能搞定。 她于是笑了，“清宣，如果你一切安好，那我就走了。但是现在你遇到困难，我不能就这么走。我最艰难的路是你陪我走的，所以现在我不能离开你。” 她低着头，抿了抿嘴唇，“就算是为了报答她给我的一条命，我也不能就这么离开你。清宣，你相信我，我不是来送人头的。” 程晓雾对这种事毫无经验，可是林疏影有。 当初沈皓祯创业，一穷二白的时候，很多事情都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完成的，很多的危机，也是他们两人一起应对的。 浩海初成立的时候，举步维艰，而且有些对手公司，看他们不顺眼，又欺负他们公司小、势单力薄，手段层出不穷。 那个时候，比这危急的情况，她也和沈皓祯一起经历过。 相比之下，盛旭锋这点小把戏，根本就不算什么。 这时候众人也都从会议室里走出来了，程晓雾于是伸手挽住了盛清宣的胳膊，两人在众人的目光里，走了出去。 一直到上了车，她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对不起，让你为我担心。” 程晓雾看着远处的霓虹灯，叹了一口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不应该由你来说。” 盛清宣笑了笑，“好，那我换一句——谢谢你。” 在这座城市里，有另外一个人，也正站在窗前，对着这远处的霓虹灯出神。 她在窗前看了许久，才缓缓说道：“湘姐，我看今晚就是个好时机。我听说，程晓雾已经到盛世公司去了，那个蠢货，自己往火坑里跳，可怨不得别人！” 林湘慢条斯理地喝完了碗里的汤，把碗放下，然后起身来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她这几天，医生已经帮她做过了全面的检查，她已经达到了出院标准。 只不过，她还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所以暂时还在医院里住着，没有办理出院的手续。 田馨每次来，都替她带来了很多外面的消息，于是她已经知道，程晓雾现在很得沈皓祯的宠爱，甚至被他给留在身边同居了。 好一个沈皓祯，看着对林疏影念念不忘的样子，转头就找了别人！ 那个程晓雾，倒也是个有本事的，借着认识林疏影一场，就能把她的男人轻松搞上床。 自己在医院里住了这么长时间，反倒是耽误了最佳时机，让一个程晓雾给捷足先登了？ 不过，她可能忘记了，林疏影死了，一个死了的人，才能永远住在他心里。她没有未来，所以过去的种种，在不断的怀念和思忆中，会慢慢发酵和被自己美化，后来者再怎么作妖，也比不过她去。 田馨说得对，趁着现在程晓雾不在，她确实已经到了出院的最好时机。 林湘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柔声细语地说道：“你说得对。” 田馨于是拿起电话，给沈皓祯拨了过去。 “喂，沈总啊，我在医院这边看望湘姐呢……对啊，我知道沈总对她上心，我当然得比沈总更上心了，你的事就是人家的事嘛！对了，湘姐这边医院说了，体检已经完全符合出院的标准了，你要不要过来接一下湘姐出院啊？” 沈皓祯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这么晚，出院？” 田馨连忙说道：“是啊，我也正说呢。可是人家医院今天人多嘛，白天都忙着给那些排队就医的人检查了，可能就把咱们这种不太着急的事给挪到后面了。这不是，刚做完最后一项检查拿到结果，就说是可以出院啦！” 见沈皓祯似乎不太情愿的样子，田馨连忙又说道：“湘姐也超想快点出院的，她在床上都已经躺了一年多了，很想念外面的世界嘛，所以我才这么晚给你打电话的啦！要是林小姐在的话，也一定会希望她早日出院的啦！” 林疏影的名字，现在就是哄沈皓祯的法宝。 但凡有什么事沈皓祯不大同意的，只要一提林疏影，往往有奇效。 她这么一说，果然沈皓祯被说动了，“也好，我过去看看，接她出院。” 沈皓祯到医院的时候，林湘已经把自己简单的行李物品收拾妥当了。 她特意换上了一件驼色的风衣，里面搭了条白色的棉布裙子，那是林疏影的衣服。 当时她为了挤出更多的时间来照顾林湘，有时候服伺纪松明睡下了以后，自己又匆匆忙忙赶到医院里来，在林湘的病房里睡一夜，第二天早上直接到整形科去上班。 所以林湘的病房里，留下了几件她的衣服。 听到沈皓祯的脚步声，林湘故意背过身去。 等沈皓祯推开病房门的时候，只见一个熟悉的背影立在那儿，他愣了一下，下意识的脱口而出，“疏影……” 林湘这才缓缓地转过头来。 当看清那一张完全不一样的脸时，沈皓祯心里的怀念，被倏然打破。 他很快恢复如常，淡淡说道：“既然已经达到了出院的标准，那就把手续办了吧，在这里面住久了也确实乏味难受。” 林湘顺从地拿着自己的东西，跟着他往外走去。 田馨在旁见她如此，心里有些憋闷。 故意打扮得和林疏影很像，这是闹哪样啊？ 林湘早已经注意到她的反应，悄悄地挽着她的胳膊，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刚才故意的。你想想看，我只有时时刻刻能让他想起我妹妹，我在他面前说的话才有分量，才能帮得上你，你说是不是？” 见田馨被说动，林湘又继续劝她：“我今天先找机会，借我妹妹来跟他好好套一回近乎，取得他的信任，你就先回去吧。你想想看，当时沈总一气之下送我妹妹进监狱，就跟你有关，他这个时候看到你肯定会适得其反。” 第64章 田馨心里虽觉得不舒坦，但是林湘语气温柔又诚恳，她一时又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她想了想，只得说道：“那沈总，我就不陪你们了，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看着她独自远去的背影，林湘的嘴角，慢慢地浮起了一丝笑容。 呵，你回去慢慢等着去吧，要不是现在还需要你提供一些关于沈皓祯的消息，早就懒得跟你虚与委蛇了！ 林湘拿着自己的东西，上了沈皓祯的车。 沈皓祯问道：“你家在哪儿？” 他这一问，林湘就开始抹眼角了。 “我……我也不知道，我没有家了，我以前的房子是租的，现在我一年不去，房子应该早就被收回去了。以前疏影常说，她的家就是我的家，要是她还在就好了，我也不至于连自己要去哪儿都不知道……” 沈皓祯的眉头微微皱起来，想了想，说道：“那我先把你安置到酒店，然后你可以联系父母，另做安排。” 林湘抹着眼泪，“我……我现在也不想跟父母联系，毕竟疏影她出了这么大的事，爸妈年纪都大了，一定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我想等我情况好些了，再找机会慢慢跟他们说。” 沈皓祯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于是说道：“也好，那你就先在酒店里住着吧。” 叫她去住酒店，那她今天的苦苦谋划不是白费了么！ 林湘连忙说道：“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如果沈先生那边方便的话，先随便去将就一下也可以的。” 上次程晓雾已经跟他提过一次，叫他要注意林湘。 虽然他心里也不能说完全信任程晓雾，但也不知道怎么的，此时他脑子里，就清晰地回想起她的话来。 而且，他心里也下意识地多留了个心眼，在林湘三句话不离林疏影的时候，他就已经微微皱起了眉头。 听她这么说，他心里有些不悦。 “我家可不是将就，而是很麻烦。我需要叫保姆提前收拾出屋子来，再叫人去给你准备日用品。如此折腾一番，我想你不如去住酒店省事。” 他都直接这么说了，明显是拒绝。 林湘只得又搬出了林疏影，小声说道：“我和疏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其实我住她的房间就好，用她的东西也没关系的……” 沈皓祯听到这里，脸色已经黑了，声音也冷淡了几分。 “疏影的东西，我不喜欢任何人碰。还有，我也不喜欢有其他女人在我家里，我不习惯。” 林湘知道他是不高兴了，连忙噤了声。 但是，她心里又不服，学着林疏影平时的语气，带着几分薄嗔，嘀咕道：“好嘛好嘛，我就不麻烦你啦，我去住酒店！可是你用不着编这么多理由，程晓雾还不是经常住你家嘛，要是疏影能知道，谁知道她会怎么想……” 她管得倒宽。 如果不是因为她是林湘，是林疏影的姐姐，沈皓祯估计早就把她给赶下车了。 不对，应该说如果不是看在疏影的面子上，他根本就不可能来接她。 沈皓祯的语气变得很不客气了，“你听说得可真多。但是我建议你，以后少道听途说那些没什么用的事。听说的事太多了，不利于你脑部功能的恢复。” 林湘感觉到他不高兴了，连忙收住了话题，咬着嘴唇，委屈地小声说道：“对不起，沈先生，是我说话不中听。我明天就会去找房子的，一定不会拖累你太久，不过明天可能还得麻烦你，我也不知道什么地方有合适的房子租……你放心，住酒店的钱我以后也会还你的……” 沈皓祯的语气平淡无波，“不必了，明天我也没空管你，你在酒店里住着吧。反正酒店有我的股份，直接免你房钱。” 他说着，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又加速了许多，很快就驶到了酒店。 他在门口给酒店经理打电话，“我是沈皓祯，有个朋友可能需要在酒店里住一段时间，麻烦你安排一下，账单可先记我名下。” 林湘坐在原地看他打完电话，沈皓祯便催她，“到了，下车吧。” 林湘“哦”了一声，拿着自己的东西下了车。 下车的时候她已经在考虑下一步的动作了，可以先向他表达谢意，然后说辛苦他了，请他到房间里喝一杯茶， 喝茶的时候又可以再次试探，把房间里的灯光调暗一点，灯下最容易让人有暧昧的错觉。更何况，她身上还穿着林疏影的衣服呢，只要她继续模仿林疏影，抓住他一瞬间的心动，就有机会了。 然而，她刚下车，正准备回头邀请沈皓祯的时候，只见沈皓祯的车“嗖”的一声，开走了。 林湘提着自己的东西站在酒店门口，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过了片刻她才反应过来，他就这么直接开走了？ 连把她送进大堂都不肯！ 她气得鼻子里哼了一声，这时候酒店经理已经迎出来了，“是林湘女士吗，这边请……” 沈皓祯开着车离开酒店附近，往皓梅居去了。 在路过盛世附近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放慢了速度。 如果他知道得不错的话，惠丽丽应该就住旁边那栋高级公寓里。 现在事情发生了，他们第一时间应该是去找惠丽丽了解情况吧？ 果然，他在往这边看的时候，就见盛清宣的车驶了过来。 沈皓祯索性把车给停到了路边，看着程晓雾从盛清宣的车上下来，随后盛清宣也跟着下车，两人肩并肩地说着话，程晓雾甚至对他咬耳朵，似乎跟他说了些比较私密的事，盛清宣微笑着点头，两人举止相当亲昵。 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跟别的男人这样亲昵，沈皓祯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很不舒服，就好像自己的私有物被放在了别人手上一样。 他非常不痛快地盯着两人看，却又猛然惊觉，自己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他只不过是路过而已，为什么要把车停在这里看他们进去？ 他几乎理解不了自己的行为，索性直接启动车，开走了。 盛清宣走着走着，脚步忽然停了一拍，“我怎么感觉好像看到了沈皓祯的车从那边过去？” 他，怎么可能？ 程晓雾笑着拉了一把他的袖子，“走吧。怎么可能，他到这里来干什么，我都已经跟他说过了我要来帮你，他答应了的。应该是看错了吧……” 第65章 两人径直上楼，来到了惠丽丽的公寓里。 舒蔚来开的门，见盛清宣亲自来了，有几分意外，“盛总，你怎么……” 惠丽丽坐在沙发里，她捂着脸，肩膀一耸一耸的，好像在哭。 程晓雾走进去，温柔地把手搭在她肩上，“丽丽姐，你先去把衣服换了，卸个妆。” 她扶着惠丽丽起身，然后一起走到洗手间的门口。 惠丽丽忽然哭着转身问她，“晓雾，你说我的模特生涯，是不是就到此为止了？” 程晓雾温柔地安抚她，“别担心，我和清宣今天来，就是为了帮你解决问题的。所以你待会好好跟我们说，把背后的事实真相告诉我们，我们才能帮你想办法。” 惠丽丽沉默地进去换了一身清爽的便服出来，脸也简单地洗干净了，但她的眼睛和鼻头依然红红的。 程晓雾一直在外面等着她，看她出来了，才挽着她坐在沙发里，“丽丽姐，照片我们都已经看过了，但我觉得你不是那种人。所以，你是有什么难处吗，为什么会同意让他们拍这个，又是谁拍的？” 惠丽丽用力地摇头，“没有，是我自愿的，你们惩罚我吧，都是我自己的错，我该下地狱……” 惠丽丽双手捂着脸，没忍住，一下子又哭出了声，哭得撕心裂肺。 程晓雾也不催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抚她。 她哭了一会儿，程晓雾才缓缓说道：“没关系，如果你没有更好的选择，你也可以相信我们。清宣是盛大未来的掌门人，我也会帮他。江董事长的病只是暂时的，她很快就会出院，无论什么人，都无法撼动清宣的地位。” 惠丽丽用力地咬着嘴唇，咬得嘴唇都呈现出一条明显的血色来。 她迟疑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我真的可以说吗，无论背后的人是谁？” 程晓雾坚定地点了点头，“当然，你说出来，这样我们才能帮到你。” 惠丽丽深吸了一口气，刚开口，又忍不住呜咽出声。 “是盛旭锋和他的男助理逼我去拍的，照片里的男人手也是他们。拍照的是施雯，其实她是盛旭锋的情人……” 一下子爆出了这么多大料，盛清宣的脸色很凝重，而程晓雾用力地揉了揉太阳穴。 惠丽丽以为他们被震惊了，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对付盛旭锋，心里更绝望，一下子哭得更厉害了。 这件事毕竟涉及到模特的私事，所以盛清宣一个年轻大男生问起来不是那么方便，他与程晓雾交换了一个眼神，程晓雾于是问道：“你为什么会给他拍，他是拿住了你什么把柄吗？” 惠丽丽红着眼睛，拿了纸在眼睛上按了好久，才结结巴巴地说道：“是因为我弟弟。我弟弟年纪小，早早就想出来闯荡，也不听我劝，就进了盛唐。他把我弟弟关在酒店的套房里，叫我过去，如果我不听他的话，不配合他拍的话，他就……就……就要伤害我弟弟……” 她一边说，一边又开始哭，“对不起，我没有事先告诉你们，我太害怕了……” 盛清宣虽然没什么经验，但是他脑子转得很快。 他很快问道：“酒店的套房，是盛旭锋和施雯常住的地方吗？” 如果只是为了威胁她和拍照，随便开一个房间就可以了，事情反而更隐秘，没必要非得用那么高级的套房。 果然，惠丽丽点了点头，“施雯应该已经被他包养，但是不敢带回家或者另安排房子，盛旭锋的流动资金基本上都在他太太的手上，所以他在自己名下的酒店里安排了一间套房给施雯住。我弟弟这几天也被他关在那里，如果我敢说实话，他就……” 她说着，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这么听起来，他好像还挺怕老婆的。 程晓雾看向了盛清宣，问道：“他太太？” 盛家的事，盛清宣当然很清楚。 他点了点头，“我这个四叔，以前分家的时候就没拿到多少东西，但是他这个人很有心眼。他后来娶的太太家境很好，岳父母家给了极大的财力物力支持，所以才有了盛唐公司。” 因为难怪，对他太太的娘家依赖度太高，所以他在外面找小三什么的，必须偷偷摸摸的，不敢太过放肆。 看样子，他的天敌恐怕是他太太。 程晓雾心里已经有数了，又询问了惠丽丽一些细节问题，便安抚她，“你好好休息，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把你弟弟给顺利解救出来。” 她说得很真诚，但是惠丽丽依然忧心忡忡，“光是救出来，他们依然能控制他。我弟弟跟盛唐签下了十年合约，如果想要解约的话，需要赔偿他们三亿的违约金……” “三亿？” 惠丽丽用力地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程晓雾和盛清宣两人对视了一眼，事情已经很清楚了，从一开始，盛唐公司打算签下她弟弟的时候，恐怕就挖好了一个巨坑在等着她跳呢。 一个毫无名气和背景的新人，就算是为了维护公司的利益而签的十年合同，也不可能把违约金给定得那么高。 就算是惠丽丽自己，已经跻身国际名模的行列，她的解约违约金也远远达不到这个数，不过一千多万而已。 盛清宣终于开口，“你放心，有我在。” 他的话不多，但是句句都在关键点上。 看着这位少东家认真而郑重的样子，惠丽丽又红了眼圈。 “谢谢你们，盛总，晓雾，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我一定会努力配合……” 从惠丽丽的住所出来，两人正商量着下一步的行动，就见盛旭锋搂着施雯的小腰，从不远处走了出来。 一见盛清宣，他得意得鼻孔都要扬到天上去了，语气更是满满的嘲讽，“怎么着，去看看你们家的首席名模是不是像照片里一样骚啊？哎哟哟，这带着女朋友去可不好哦，占不着便宜！” 盛清宣看了他一眼，没搭理。 盛旭锋更猖狂了，他哈哈大笑起来，“哦对了，惠丽丽肯定想让你去找我太太救她吧？没用的，我告诉你，我太太昨天刚刚带着她全家到欧洲旅行去了，手机早关了，这会估计才刚落地，找地方睡觉倒时差呢，她这一去，没一两个星期根本就回不来！” 第66章 盛旭锋说完，满脸得意地挽着施雯，扬长而去。 原本程晓雾确实打着这个主意呢，打算从他太太入手的。 然而盛旭锋早就已经看出来，还特意告诉他们，他太太出国旅行去了，而且是全家去的。 难怪他这段时间猖狂如斯！ 现在这个时机，对于他来说，还真是天时地利人和全部都占上了。 程晓雾压低了声音，问盛清宣，“你说，今天晚上他们两个人，会去哪儿？” 会去哪儿，那还用说吗，太太不在家，岳父母全家此刻都看不见他，他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带着小三愉快地回他们的爱巢嘛。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现在几乎是把盛清宣按在地上摩擦，指不定今天晚上多快活呢。 盛清宣虽然没什么经验，自己想不到更好的点子，但是他一点都不傻。 她要做什么，他一点就通，一看就明白。 两人先回到盛家，换了衣服，戴上帽子做了一定的伪装，然后又悄悄地从后门溜了出来。 这次盛清宣没有开车，而是带着程晓雾，步行走过了两条街，才在路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两人往盛旭锋的酒店去了。 按照惠丽丽告知的具体位置和套房的方位，两人很快就找到了套房的窗户，并选择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快餐店，找了一个隐蔽又可以看到该处的位置坐了下来，点了饮料和薯条，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 不大一会儿，果然见盛旭锋的车驶来，他下了车以后，搂着施雯进门去了，几分钟后，套房里的灯已经亮了起来。 两人一边吃东西，一边悄悄地盯着套房的窗户。 估摸着两人已经洗过了澡，套房里的灯光便暗了下去，只剩下非常微弱的一点光亮，隔着窗帘，应该是只开了床头小灯。 盛清宣拿出手机来准备打电话，程晓雾拦住他，“再等等。急什么，他又不会半夜逃走。” 他愣了一下，随即会意，笑出了声，一时气氛轻松了许多。 又等了半个多小时，程晓雾吃光最后一根薯条，不紧不慢地掏出了手机，“喂，警察局吗，我叫程晓雾，实名举报旭江酒店顶楼8208套房里有人进行非法x交易，麻烦你们可以出警去看一下。” 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有两辆车，悄无声息地驶到了旭江酒店的楼下。 盛清宣认得，这是局里日常使用的便衣车。 几个便衣警察从车里出来，悄无声息地直接走进了酒店里。 前台的值班经理一看这么多人闯进来，被吓了一跳，刚要打电话，其中一个便衣上前一步，“唰”的一下把证件亮在她面前。 “别声张，我们接到实名举报，过来看看。” 对方也没说干什么的，值班经理一看，立即吓得噤了声，任由他们走了进去。 这时候，顶楼的套房里，盛旭锋方才和施雯亲热过，美人在怀，正踌躇满志，点了一支烟，“早晚盛世我得拿回来，我要让我的盛唐来收购他，我要让他们那些姓盛的都看看，到底谁姓的才是正儿八经的盛！” 施雯自然也希望他赢。 她伸手轻轻地戳了一下盛旭锋的胸口，媚眼如丝，“就知道你最有本事了，到时候答应给人家的东西，可不能赖账哦！” 盛旭锋完全胜券在握，“你放心吧，只要你好好地陪在我身边，你要什么我都给！我要叫盛清宣那个小崽子知道……” 话说了一半，忽然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笃笃笃！” 盛旭锋以为是服务员，瞬间不耐烦了，“谁啊，这么大晚上的，敲什么敲，再敲开除你！” 外面的人并没有走开，而是用了更大的力气来敲。 “对不起，门开一下。” “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盛旭锋瞬间暴怒，扯了 件衬衫往身上一披，要出去看看到底什么人这么不讲究，居然敢在这个时候过来扫兴。 他把门一开，这时候外面的五六个便衣立即一拥而上，直接把他给制服，然后有人冲进里面去，指着床上的施雯，“不许动，把衣服穿上！” 施雯被这种突如其来的状况给吓懵了。 就连盛旭锋自己，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便衣扭着他的一条胳膊，有人帮他把裤子给拿过来让他穿上，还有人端着相机开始拍照。 两个刚刚亲热过，屋里尚残留着一丝靡靡之气，其中一个便衣从床底下找到了一个用过的杜蕾丝，用镊子夹起来，装进了封袋里保存下来了。 这个套房里,隔壁还有一个房间，便衣敲了半天也没人给开门，于是他向盛旭锋问道：“钥匙呢?” 他们这种公事公办的态度让盛旭锋非常愤怒，他一边手忙脚乱地把自己的衬衫给扣好，一边色厉内荏地呵斥道：“你知道我是谁么，你们这样做，你知道要承担什么样的后果么！我告诉你，整个海城从来没人敢这么对我，你们都给我小心点！” 其中一个便衣笑了，“哦，以前从来没有，那现在有了。我们确实不知道你是谁，身份证拿来看一下。” 盛旭锋被他给气得暴跳如雷，“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信不信我马上报警！” 几个便衣都被他给逗笑了，其中一个顺手掏出自己的证件来，在他眼前晃了晃，“你现在报警的话，估计也是我们哥儿几个接警。不信你试试?” 盛旭锋凑上前去，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证件，确实是真的。 他没有办法，只得哭丧着脸，从口袋里摸出了钥匙，递给便衣。 便衣拿钥匙开了门，见里面关着一个少年，看上去还不到二十岁，容貌稚嫩，气质忧郁。 少年的衣服穿得整整齐齐的，倒不像是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但是，出现在这里 ，便衣还是把他给一起带过去了。 等着盛旭锋和施雯穿好衣服，他们被分别塞进了两辆车里，按照程序，不能给他们串口供的机会。 等把他们都给送进了警察局，分别关进了不同的审讯室里，有人拿着录音笔和文件夹，进来做笔录。 真的是警察，盛旭锋萎了。 他一个开公司做生意的，哪有多大的权势？刚才放的狠话不过是吓唬吓唬人而已，一来真的就怂。 “姓名。” “盛旭锋。” “年龄。” “三十六。” “婚姻状况。” “已婚。” “为什么晚上不回家在外面开房？” 第67章 盛旭锋撇了撇嘴，过了好半天才说道：“那旭江酒店是我家开的，我自己的产业，我不想回家，住我自己家的酒店怎么了，有问题吗？” “那个男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盛旭锋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梗着脖子答道：“那是我公司的员工，没地住，所以我帮他找个地安排他，不行啊？” “那你为什么把他反锁在里面？” “他年纪小，我怕他乱跑惹事呗，我又没打他没骂他的，长没长眼睛，你不会自己去看啊，我又没给他绑起来！” 看他态度不好，负责审讯的警察把桌子一拍，“有人举报你进行非法x交易，老实交代，你跟屋里那女的什么关系！” 盛旭锋大怒，“谁那么瞎，我缺女人还用得着花钱去嫖么！那女的，她叫施雯，是我公司里的签约模特，她跟我，自愿的！” 警察板着脸，一边低头做记录一边继续问道：“我知道是自愿的，非自愿的那不叫x交易，那叫强。是就一次还是持续的？你最好老实回答，非法x交易可处十日以上拘留，还得让你老婆过来交罚款赎人。 另外会对你做一下身体检查，如果是患有梅毒等传染性疾病的非法x交易者，将处以五年以下有期徒刑。你现在可要想好了，交代清楚。” 盛旭锋一听要让老婆来赎人，还要拘留这么长时间，他一下就慌了，连忙否认，“没有没有，我跟施雯是情人关系，我我我婚内出轨她，我们都在一起两年了，我们绝对不是什么非法x交易，绝对不是！” 问完了口供，警察把记录递给他，“你看看，没什么问题的话，在后面签字按手印确认。” 盛旭锋拿过来看了，在上面签名确认。 这时候隔壁的另一个审讯员也走了过来，两人低声交流了几句，确定两人说的确实无误，都对得上。 那个男孩子正是惠丽丽的弟弟惠巍，盛旭锋把他给关在屋里，然后强迫他姐姐拍照的时候，他都听见了，知道盛旭锋不是什么好人，也知道自己被坑了，可是又怕他对姐姐做什么，也没敢跟警察说这事，所以警察询问过他一番，就让他回去了。 盛清宣和程晓雾已经在警察局门口来了。 见惠巍出来了，连忙迎上去，说明了来意，让他先在车里等着。 这边警察处理过了盛旭锋和施雯的事，把记录收了，“行了，没事就回去吧，你说这日子过得好好的，你还当大老板的人，怎么就喜欢在外头沾花惹草的呢……” 眼看着盛旭锋带着施雯，两个人在夜色中骂骂咧咧地地出来，自己打车回去了，程晓雾和盛清宣两个，前后脚就进了警察局。 程晓雾在这里面工作了一段时间，所以对里面的人都熟。 她是一个假的程晓雾，但是盛清宣可以提醒她。 小刘刚处理完这个事，一出来遇上了程晓雾，非常诧异，“小程，这大晚上的，你怎么回来了？” 程晓雾连忙做出一副可怜楚楚的样子，指着外面说道：“刚才放出去的那个，叫盛旭锋的，是谁经手的啊？” 小刘点了点头，“是我啊。对了，我看是实名举报的，不会真是你吧？” 程晓雾点了点头，就开始抹起了眼角，“是啊，就是我。唉，说起来都是泪，他这人怎么这样啊！他啊是清宣的四叔，我跟他太太特别聊得来，跟亲姐妹似的。没想到，他一手安排太太出国旅游，一手就开始跟别的女人鬼混上了……” 她一边说，就一边激动得直跺脚，“他名下的公司都是他岳父和太太一手扶持的，家中里里外外的事也都靠着太太，可他不光是出轨，还家暴他太太！我好不容易抓到他一次把柄，结果还让他这么给跑了，根本就不痛不痒，我……我真是替我朋友感到不值！” 小刘想了想，说道：“唉，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小程啊，你别难过，你这么一举报，其实对你朋友还是有好处的。这样他就留下了案底，如果你朋友起诉离婚的话，完全可以用今天的证据证明他婚内出轨……” 见他这么说，程晓雾立即两眼放光，问道：“那刘哥，你能不能现在让我把这个笔录复印一份拿给我朋友？我知道这个不太符合流程，但是这样不是省得她多跑一趟嘛！” 小刘想了想，同意了。 他带着程晓雾，把刚才的案卷和笔录，还有现场照片，全部都复印了一份，装在一只文件袋里，拿给了她。 程晓雾拿到东西，千恩万谢地给他鞠躬，“谢谢刘哥，太谢谢你了，我朋友也许有救了！” 从警察局里出来，程晓雾满意地看着手里的照片，愉快地露出了笑容。 好，很好。 他抓了惠丽丽去拍那些照片是非法胁迫，他们现在拿到的盛旭锋出轨及施雯当小三被包养的证据，可是明明白白的合法证据。 两人回到了车里，先送惠巍去他姐姐那里。 夜已经很深了，惠丽丽并没有睡，她根本就睡不着。 舒蔚逼她快去睡觉休息，可是她躺在床上，还是忍不住要刷手机，看着那些黑料后面不断增长的评论，全部都是骂她的，她一边看，就一边哭，眼泪几乎把枕头都给湿透了。 她想站出来发声，可是她弟弟又怎么办？ 如果要强行解约的话，三个亿的违约金，她怎么赔得了，谁能给她赔这个钱！ 而且她现在被全网唾骂，模特生涯可能会就此中断，她上哪去弄这三个亿啊！ 惠丽丽越想越绝望，根本无法入睡。 门铃忽然突兀地响了起来，惠丽丽的心瞬间“咯噔”了一下。 舒蔚显然也无心睡眠，她穿着睡衣，立即从沙发里跳起来，趴在猫眼上小心翼翼地往外看。 见外面是程晓雾和盛清宣，她松了一口气，开了门。 惠丽丽也从房间里出来，却看见惠巍从他们身后走出来，她瞬间惊喜，冲上去抱住了弟弟，“巍巍！” “姐！” 一直沉默不语的惠巍在看到姐姐的那一刻，终于绷不住了，连日来的委屈全部都涌上心头，抱着姐姐，放声大哭起来。 第68章 程晓雾这边行动的同时，盛清宣那边也并没有闲着。 他虽然自己手头上能动用的资源不怎么多，但是他母亲江瑞希掌管盛世多年，是有很多得力亲信的。 现在他母亲住院了，谁都看得出来情况对他们母子非常不利，这些亲信自然也非常着急，都凝聚在他身边听从指示了。 很快，他就已经收到了反馈，盛旭锋的太太唐玥出境的航班号、起落时间，以及她的行程、入住的酒店，还有她的私人邮箱地址等，全部都发到了盛清宣的手机上。 盛清宣把从小刘那里拿来的几张照片整理了一下，加上了一段添油加醋的文字，直接发送到了唐玥的邮箱里。 这一晚几乎是所有人的不眠之夜。 第二天，程晓雾和盛清宣两个人分头行动，她留在惠丽丽的公寓里陪伴他们姐弟两个，而盛清宣则去往了机场。 昨晚很晚才回到家里的盛旭锋，在睡了一个辗转反侧的觉以后，心里依然非常不爽。 到底是谁，手段这么阴，举报他非法x交易，然后还把他折腾到局子里去走了一趟的？ 不过，也没能把他怎么着，怕也就是恶心恶心他而已吧！ 这个时候做出这种事来，估计也没别人，大概率就是盛清宣那小混球干的。 呵，想斗是吧，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盛旭锋连衣服都没换，靠在床上，然后拿出了手机，打电话给助理，“你去安排一些水军，放一条谣言出去，就说盛世公司答应于今天下午两点钟召开记者发布会，对惠丽丽事件做一个完整的说明。” “是。” 程晓雾坐在惠丽丽的公寓里，一边吃着舒蔚给她准备的简单的早餐，一边慢条斯理地刷着手机。 刷着刷着，舒蔚忽然大叫了一声，“程姐，盛总那边有跟媒体去说，说我们下午要召开发布会吗？” 程晓雾想了想，摇了摇头，“应该没有。” 现在特殊情况下，她虽然跟盛清宣分头行动，但是这种决定性的大事，两人都说好了，一定要互相商量，不会自作主张的。 盛清宣应该不可能擅自决定。 她低头去看那些最新的消息。 “听说盛世打算正面回应这事了，看样子是已经扛不下去了吧！” “怎么扛，继续装聋作哑，难道说全公司都断网了一直都不知道这事啊？再不回应，估计公司都要被炸掉了哈哈哈哈！” “我就想看看他们打算怎么回应，这事都已经实锤了，笑死我了啊，天天吹惠丽丽清纯玉女人设，原来是个公交车，崩了吧！” “估计公司得抛弃她了，唉，资本社会不就这样嘛，少了一个惠丽丽，再捧下一个新人呗。你们说下一个该是谁，会不会是那个程晓雾啊？” “还真说不定，搞不好这事就是程晓雾搞的鬼，她现在肯定躲在哪里偷乐呢！” …… 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吃瓜看戏，还有的人，把祸事开始往别人头上引，唯恐天下不乱。 舒蔚越翻越心慌，“这些造谣的真是什么都敢说，太过分了！” 程晓雾随手翻了翻那些评论的账号，淡淡应道：“大部分是水军，看样子还真是有人在这里面跳大神，顺便还把围观路人给带了一拨节奏。” 昨天晚上那么折腾了盛旭锋一回，是他放出来的话可能性比较大。 她答应了三天之内给出答复的，现在盛旭锋心里不爽了，所以根本就不打算给足他们三天时间，现在就开始步步紧逼了。 舒蔚结结巴巴的，“那现在怎么办，程姐，我们……我们要是下午不召开，那怎么跟外面交代，总不能说我们一直到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吧……可要是真接受采访正面回应，怎么说啊？” 惠丽丽的不雅照事件现在本来就已经成为了霸榜的热搜事件，这个热度一时半会根本就降不下去。 而这边谣言又起，说盛世公司将在下午召开发布会，众媒体为了抢头条，一时都跃跃欲试。 程晓雾喝掉了杯子里的最后一口豆浆，然后站起来，“接了这招吧，发布会就发布会，你安排一下，官方回应一下。但是别让他们什么都说对了，两点钟改成两点半。” 舒蔚惊得半天都合不上嘴，“这……程姐，确定要这样吗？” 程晓雾无比坚定地点了点头，“当然。你先去把事情回应一下，然后我们具体地商讨一下说辞。你放心，有我在。” 程晓雾现在的身份可不光是盛世的新人模特，更重要的是，她是盛世未来的老板娘。 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但是舒蔚相信她。 事情还在继续发酵，不慌不忙地起床洗漱的盛旭锋，在看到盛世公司被迫发表的召开发布会通知以后，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呵，还推迟半个小时，量你们半小时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到了下午，发布会之前，果然记者和媒体个个都争先恐后，生怕错过了这么一场精彩的大戏。 盛旭锋也戴着帽子和墨镜，把帽沿给压得低低的，挤在人群中来了。 这么精彩的场面，他又怎么能轻易地放弃观看？ 他原本是坐在角落里的，然而还是有记者发现他了，连忙过来采访，“盛先生，请问这次惠丽丽的艳照事件，你怎么看？盛世公司打算如何回应？” 盛旭锋已经笃定盛世一定会选择抛弃惠丽丽，来维护自己的名声了。 他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后手，只等盛世回应完，他马上就会联合品牌方落井下石，直接抢走所有的代言，把盛世给踩在自己的脚底下去。 他心里愉快得很，但是表面上他还是保持着沉重的表情，“这个……公司会给大家一个答复的，我也没想到，惠丽丽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真是叫人痛心疾首……” 就在这时候，已经到了时间，就见程晓雾扶着惠丽丽，脚步有些蹒跚地走到台前去了。 一时间，人群瞬间都噤了声，整个场中虽然人山人海，但是鸦雀无声，众人都把摄像机给举得高高的，话筒使劲地往前递，生怕遗漏了半个字。 惠丽丽还未开口，眼泪就先落了下来。 她脸上挂着泪水，却又带着坚定的表情，当着所有人的面，在无数的摄像机前，先脱掉了自己的外套放在一边，然后开始解自己衬衫的扣子。 第69章 她这惊世骇俗的举动，使得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她打算干什么？ 难道说，因为自己的不雅照上了新闻，索性就一脱到底，在发布会上当着所有记者的媒体的面再脱一次么？ 这时候，惠丽丽已经把自己的衬衫也脱了下来，她的身上只剩下了一件单薄的小吊带。 发布会是在盛世大厦的会议大厅里召开的，初春的天气，虽然开着空调，但是门窗大开，气温依然很低。她秀丽的锁骨，两条修长的胳膊，就这么暴露在了寒风里。 她走过去，拿过了程晓雾手里的麦克风。 “我是盛世模特经纪公司的惠丽丽，昨天不雅照事件的女主角。是的，网络上出现了一些关于我的新闻，里面的那些不雅照拍的的确就是我本人。” 而她没有任何的铺垫，也没有任何退缩和解释，直接把所有的事情都承认了，这种方式，也引得众人议论纷纷。 台下的盛旭锋脸上也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呵，召开发布会，说话这么直，看样子果然是毫无经验啊！ 可惜了一个偌大的盛世，江瑞希不在，果然是要砸在他手里了。 他已经悄悄地给自己的助理发信息了，“准备好收购盛世公司的合同吧，条件一定要苛刻一点，好叫他们知道，什么叫做落魄！” 他眯起了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台上的惠丽丽，却见她慢慢地转过身，把后背对着众人。 这时候有人注意到她的胳膊，倒吸了一口凉气。 惠丽丽的胳膊和背上，横七竖八的好多道伤痕，新伤旧伤叠在一起，看起来有些可怕。 她给大家展示过了自己的伤痕， 她展示过了自己的伤以后，又把衣服一件一件地穿了回去。 “朋友们，最近一段时间我遭受了很多的暴力，有来自网络的，也有来自现实的。在盛世公司和领导、朋友们的支持下，鼓励我来召开这个发布会，向大家勇敢地说出事实的真相。” 当她说出这么一番话的时候，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镜头都对着她，“咔嚓”“咔嚓”地拍个不停。 程晓雾站在旁边，对她点了点头，惠丽丽就好像是再一次鼓起了勇气，上前一步，继续说道：“我因为一些原因，受人胁迫和骚扰已经有很长时间了。 之前我一直都不敢站出来，不敢告诉大家，因为我是一个公众人物，我很难想象，当大家知道我过着这样的生活，挣扎在这样丑恶的泥潭之中时，会怎么看我。 我身上有好几个世界知名的代言品牌，我害怕品牌方知道了我的遭遇以后会唾弃我、跟我解约；也害怕公司知道了以后，会放弃我、雪藏我，使我的事业遭受重创。 可是，我的退让和隐忍，并没有让我过得更好，反而让坏人更猖狂、更加肆无忌惮。他们殴打我，胁迫我，逼我拍下了那些照片，如果我不配合的话，我就会遭受更加黑暗的殴打和侮辱。 也许有很多的姐妹们，她们也正和我一样，忍受着一些坏人的侮辱和胁迫，她们也会因为担心损害自己的名声，害怕丢脸和被人歧视而不敢说出口。 今天在这里，我决定站出来，也在大家的面前，在全世界的面前大声地说不可以！ 我是受害者，但我不是唯一的受害者，也希望和我一样正在遭受着同样事情的姐妹们，也能勇敢地站出来，向他们说不可以，保障自己的公民权益！” 她一边说，就一边落泪，努力坚强的样子，使得在场的许多人都为之动容。 摄像机对着她又是一顿拍，而程晓雾站在一旁，露出了宽慰的笑容，轻轻地拍着她的手臂安抚她。 盛旭锋愣了一下，这个女人，她怎么敢…… 她怕是忘记了，自己的弟弟还签在盛唐公司吧！ 就算是他人已经跑了，那又有什么用，十年的合约，他根本就跑不掉！ 惠丽丽说完那一番话以后，立即有记者问道：“惠丽丽小姐，你刚才说不雅照是有人胁迫你拍的是吗，那胁迫你骚扰你的人到底是谁？” 惠丽丽点了点头，“是，但是我暂时不能公布他的名字。稍后我会把这个情况如实地跟警方交代，我一定不会再软弱，不会让坏人逍遥法外的。另外，照片的发布者侵害了我的名誉权和隐私，公司的律师会来帮我处理。” “惠丽丽小姐，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选择把事情公布出来，这会对你的事业和代言有影响吗？” 惠丽丽抹了一把眼泪，非常认真地回答道：“目前的影响我还不太清楚，但是我决定勇敢站出来。坏人正是抓住了我们害怕失去工作、害怕被别人知道的心理，才会变本加厉的。 今天牺牲我一个，如果可以惩治坏人，或者让更多的姐妹们觉醒，一起站起来奋力抵抗，那么我现在的失去，我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她说着说着，喉头哽咽，捂着话筒，半天都没有办法继续说下去。 本来现场的记者有很多是想搞事的，叫她这么一说，一下就把自己给换成了受害者。 其中有一个记者还想挑点话题出来，于是说道：“惠丽丽小姐，可是从照片上来看，你的表情和动作都是非常享受的，明显是自愿，真的是被胁迫的吗？不会是为了平息公众情绪，才故意把自己给伪装成受害者的吧？ 还有，都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为什么公司里那么多模特，都没有发生这种事，偏偏就发生在你身上？” 惠丽丽被他这么质问，哭得更伤心了，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程晓雾立即上前一步接过了麦克风来救场，“这位记者朋友，麻烦您在说话的时候稍微过一下脑子。我们已经报警了，由警方介入立案调查，如果你觉得我们是在诬告，可以向警方提出质疑。 另外，女性被胁迫和骚扰的问题一向都存在，大家不敢提出，就是害怕像你这种声音和偏见，对女性提出质疑，把受害者反抹黑成肮脏和不自重的形象。 也许不是每个女性都会有这样的遭遇，但是你想过没有，如果受害者是你的母亲，姐妹，女儿，你还会这么说她们吗？你还会这么肆无忌惮地攻击她们吗？ 如果人人都是你这种思想，那么就更不会有人敢站说来说不可以了，坏人必定会更加猖狂，终有一天，受害者可能扩大到每个女孩子身上，这其中就包括你的母亲、姐妹和女儿！” 第70章 她的话掷地有声，瞬间让那个提出质疑的记者哑口无言，一句话都说不上来了。 遭受过伤害的弱者，总是比较容易引起大家的同情心，更何况她把自己满身的伤痕给暴露在众人面前。 她这样坦诚地回应，反而赢来了许多的好感。 原本是来质问她和看笑话的记者和媒体，现在赶紧改稿子，把所有的新闻给改成了正面的。 毕竟这种事，触及到了社会的一些敏感神经，而且可能会得到一些一直都在呼吁女性权利和妇女儿童保护组织的支持。如果媒体敢继续在这个问题上搞事，估计他们就没法混下去了。 惠丽丽的这个点，抓得非常精准，直接戳到了社会的痛点上去。 现场已经有等不及的记者，很快就把照片和新闻发布到网上去了。 网络上原本有很多质疑和谩骂的声音，骂她虚伪和卖人设，这么一来，主流的声音立即变了，变成了清一色的“惠丽丽好样的”，“惠丽丽加油”。 盛世的公司里有这样的资源，程晓雾顺势也找了一批水军，开始在后面刷屏，鼓励和支持惠丽丽。 发布会可以说是圆满结束了。 随后，惠丽丽也在自己的社交主页上写道：“勇敢站出来，迈出第一步，希望这个世界越来越美好，我们都能拥抱太阳。” 还配上了自己部分的伤痕照片。 回到公寓里，舒蔚刷着手机，眼看着评论战场一步一步地好了起来。 当然，骂她的人依然还有。 “这种女人人前装得可纯了，人后又骚又浪，看她那腰细腿长的样，就知道床上的花样肯定多！什么受害者，还被胁迫，你们也信！” 然后这个人的评论区就炸了，都要被人给喷成筛子了。 “回复：看别人漂亮就说别人骚，看别人身材好就说别人浪，说得跟你试过一样，天天躺在那里yy这个那个的，就你能，你去死好吗。” “回复：世界上就是因为有你这种人，才会有那么多阴暗面的，辣鸡！” “回复：这个人真恶心，姐妹们，同意爆他狗头的给我点赞啊，我们一起举报他，支持惠丽丽！” …… 不大一会儿，再点进去看时，那个人的账号就已经被封了，估计是被集体举报了。 过了一会儿，舒蔚忽然跳起来，尖叫着，“程姐，丽丽，你们快来看，快来看啊，好消息，太棒了！” 惠丽丽连忙凑上来看，原来是她代言的品牌方，亲自下场，到惠丽丽的社交主页下面去留言了。 “我们支持惠丽丽小姐维护自己的合法权利，也很荣幸有这样一个勇敢而坚强的女孩来代言我们的产品，这正是我们品牌精神的体现。惠丽丽，你要一直好好的，我们相信你，加油！” 不到一个小时，这场没有嚣烟的战争，就取得了阶段性的大胜利。 盛旭锋看到局势迅速逆转，他气得脸色紫胀，拿着手机站在那里，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偏偏这个时候助理拿了份文件过来，带着几分讨好的语气，双手捧到他面前来，“盛总，我忙了一个下午，可算是把您要的收购合同给赶出来了，按您说的，条件压得很苛刻了，您看看？” 他是真的很认真的在做合同，而且根本就没时间看手机和电脑，对于外面情况的变化也一概不知。 盛旭锋满心的憋闷被助理的话一下子全部都给挑起来了，感觉就好像助理是在嘲讽他决策失误一样。 他勃然大怒，一把抢过助理手中的合同，“哗啦”一下甩了出去，扔了一地。 “滚，都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们！” 助理忙了半个下午，忙得天昏地暗，一个踉跄跌出了办公室的门，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盛旭锋还不解气，又抓起手边的烟灰缸和茶杯，也用力地掼在了地上，听着那破碎的脆响，心里似乎才平静了几分。 他喘着粗气，拿起手机给惠丽丽打电话。 惠丽丽刚刚安顿好一切，看着舆论慢慢地转过来，心情舒畅了不少。 当手机忽然响起来的时候，她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电话号码，忍不住又打了个冷颤， 紧紧地握着手机，好半天都不敢接电话。 程晓雾走过来，看了一眼她的手机，问道：“盛旭锋？” 惠丽丽用力地咬着嘴唇，无声地点了点头。 “我来接。” 程晓雾把手机给接过来，“喂，四叔啊，咱们当初可是说好的，三天之内我给你，也给整个公司一个满意的答复。现在才刚一天，你就不守承诺，步步紧逼，是不是有点不够意思啊？” 盛旭锋一听是程晓雾，更生气了。 这事一看就知道，肯定是程晓雾导演的戏码，把所有的锅甩到胁迫和骚扰上面去，让惠丽丽完全以受害者的姿态出现。 他冷笑了一声，“原来是你，我倒是小看了你。后生可畏，处理公关危机的能力不错。不过，我希望你已经想好了后续该怎么办，可别补好了一个窟窿以后，又捅出来一个更大的篓子！” 程晓雾像是一脸茫然的样子，“这件事已经处理完了，什么叫更大的篓子，四叔可否提醒一二？” 果然是什么都不懂，初生牛犊不怕虎，不让她尝尝厉害，就不知道怕。 盛旭锋冷笑道：“你可以过来，带着你的小团体，特别是惠丽丽姐弟两个，你带他们过来，到盛唐公司来，我好好地跟她们谈谈，让你见识见识，锋芒毕露的后果是什么！” 程晓雾的语气似乎全然懵懂无知，“四叔既然找我有事，主动打电话过来，何不直接到盛世大厦来，为什么要我们一起到盛唐去找您啊？” 盛旭锋轻蔑地“哼”了一声，“那你问问惠丽丽自己，敢不敢让我主动过来找她。” 程晓雾捂着话筒沉默了片刻，然后应下，“好，那我带他们过来找您。” 挂了电话以后，程晓雾回头看了一眼，见惠巍坐在角落里低着头，一声不吭，而惠丽丽脸色惨白，拿着杯子的手都不由自主地发着抖。 程晓雾站了起来，“没关系，一切有我在。等会见了盛旭锋，你们都先别说话，听我的就行，我自有办法对付他们。走吧，别让他等太久。” 她的语气开始意味深长起来，“毕竟，我们的事，也是越早解决就越好。” 第71章 一行人离开公寓，径直赶往了盛唐公司，上楼进了盛旭锋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被摔过东西的痕迹都没有收拾，程晓雾扫了一眼，颇有几分不以为然，也不等他发话，直接坐进了沙发里。 惠丽丽和她弟弟两人见了盛旭锋有些战战兢兢的，站在她身边没敢坐。 程晓雾直接架起两条修长的腿，跷了个二郎腿，不紧不慢地说道：“四叔啊，我可是第一时间就赶过来，听您的指示来了。” 盛旭锋冷笑了一声，啪的一声把一纸合同拍在了桌子上，指着惠巍的鼻子，“你倒是还有脸回来！因为你的擅自离岗，现在公司可以视为旷工，终止合同。 合同上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的，因为员工个人的过错导致合同中止，就是违约，需要支付公司三亿违约金，我限你三天之内给我凑齐！” 惠丽丽深吸了一口气，照着程晓雾教她的说法，细声细气地说道：“我弟弟的这纸合同，从一开始，不过是盛总您用来胁迫我的工具罢了。 盛总您当初先以名车豪宅诱惑我，想让我给你当小三，我不肯。您就用我弟弟来威胁我，想让我跟你上床，我也不肯。最后你退一步，只要我配合拍照，你摸了我，猥亵我，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放过你？” 盛旭锋见惠丽丽语气软到绝望，所以更加狂妄，正想借此好好地羞辱盛清宣一回呢。 他像是听了一个非常好笑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你们这些小姑娘，怎么一个比一个天真啊？要我放过你，那好啊，你，程小姐，还有那个经纪人，你们三个商量商量，一起跪在地上伺候我一回，怎么样？你弟弟来拍视频……” 就在这时候，办公室的门“嘭”的一声被人给一脚踹开，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走进来，直接冲到盛旭锋面前，扬手就是一个大耳光。 “啪！” 又大又响亮，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这一个耳光，用上了十成的力气，打得盛旭锋整个脑子都“嗡”了一下，懵了好几秒钟，才结结巴巴地问道：“唐玥，小玥，你怎么……怎么回来了，你不是……不是去欧洲旅行了吗？” 这个女人正是盛旭锋的太太唐玥。 昨天晚上盛清宣就已经把照片给她发过去了，唐玥在国外收到邮件，立即火速改签了返程的机票回了国。 盛清宣打听到她乘坐的航班，刚才她一下飞机，他就已经在机场等着她了。 唐玥的娘家很有些背景，又只有她一个女儿，从小养尊处优的，她其实对于盛家的盛世公司并不感冒。 她娘家的产业，并不比盛世差，所以才能支持盛旭锋重建一个盛唐公司，处处与盛世去竞争。 盛旭锋自己想争，她本来是不管的。 可是他不择手段也就算了，还到处找小三到处沾花惹草，这就一下子把唐玥给惹毛了。 唐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冲上去，照着盛旭锋的另一边脸上，扬手又是一个大耳光。 盛旭锋心里拿不定她到底知道了多少，也不敢躲，只得硬生生地受了。 “小玥，我……我刚才那些话只不过是开玩笑的，我逗她们几个小姑娘玩呢，你别当真……” 唐玥气得捂脸大哭，“你还有脸说，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怎么就嫁了你这么个人渣！你要怎么混都随你去，你把我的房子和公司都还我，你给我净身出户，你滚出去，往后你爱怎么折腾你自己折腾去，就算是死在外边，我也不再管你！” 盛旭锋一听她来真的，要让他净身出户，一下子就慌了。 两人恋爱的时候，是盛旭锋死皮赖脸地追唐玥的。唐玥家境那么好，本来可以找一个条件更好的人嫁，后来她被盛旭锋追到手以后，就安心跟了他，为此差点跟父母闹翻。 嫁了他以后，唐玥又怂恿自己的父母拿出钱来赞助盛旭锋创业，以两个人姓氏创建了盛唐公司。 虽然现在盛旭锋看着风光，实际上经济大权都是牢牢掌握在太太手里的，所以他连给施雯购置一处房产的钱都没有，只能让她住在自家名下的酒店里。 本来家里的财产大部分都是岳父母提供的，又掌握在太太手里，唐玥要是掌握了他的出轨证据，还真能直接让他净身出户。 他上前去一把抱住了唐玥，“老婆，对不起，又惹你生气了。你打我吧，再多打几下，只要你别生气，可别气坏了身体。你看好好的度假，结果又被打扰了，都是我不对……” 唐玥用力甩开他，“盛旭锋，你给我滚，滚远一点，我不想再看见你！你说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啊，拿着我的钱我的房子去养小三，还威胁人家。 我说你怎么这么好心，提前好几个月就跟我计划让我去度假呢，合着是早就算计好了，等我一走，转背你就跟那小狐狸精睡到一起去，你真让我恶心！” 盛旭锋一听，这事是让她全给知道了。 她刚才是跟着盛清宣一起进来的，估计盛清宣是一点面子都没给他留。 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人都在看着他了，瞬间双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抱住唐玥的腿，痛哭流涕，“老婆啊，你别这样，都是我的错，我保证以后再不会这样，你别生我气，你打我骂我都行，但是咱们不能随随便便就提离婚啊老婆！” 看他这一脸怂样，程晓雾冲惠丽丽悄悄地挤了挤眼睛，顺势说道：“既然四叔跟四婶如此伉俪情深，以后应该也不会拿合同什么的来威胁我们公司的名模给你当情人吧？那不如，把惠巍的合同还给我们？” 盛旭锋虽然是想泡惠丽丽，但是他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只不过是想借着这一层关系，对盛世动手而已。要真说美色，他倒并没有十分垂涎，只是想随便玩玩而已。 可当着唐玥的面，这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盛旭锋哪里还敢坚持，他现在巴不得自己跟惠丽丽也好，跟惠巍也好，从来都没有半点关系。 他连忙爬起来，拿着桌上的合同，“你拿去，你赶紧拿走，我真是看走了眼，签下你这么一个祸害，还亏了我不少钱！” 第72章 他还怕惠巍不走，又直接在后面附了一张字条，写道：“因公司原因，兼顾个人意愿，盛唐时尚娱乐公司与惠巍解除于某年某月某日签订的艺人合同，并向其补偿三个月底薪。双方本着友好合作的原则，不再追究对方任何违约责任。” 写完，唰唰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还按了个手印。 然后，把合同直接给撕了，“去去去，到财务去领钱，领完赶紧滚蛋，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惠巍愣了一下，程晓雾连忙推他去接着，“还不快拿着，谢谢盛总！” 惠巍咧嘴笑了，连忙接过了他写的条子，九十度大鞠躬，头都要弯到地面上去了，“谢谢盛总，谢谢！” 然后开心地拉着姐姐，直接往财务室去了。 唐玥被自家老公给气得放声痛哭，“我才出去几天，你就在外面乱搞，我这要是多在外面玩了几天，说不定家都要被外面的小狐狸精给搬空了。盛旭锋啊，你到底还有没有点良心，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盛旭锋是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老婆一气之下铁了心要离婚。 这要是真离的话，他辛辛苦苦十几年的财产，还不得大半都归到老婆名下去啊，他可就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他连忙跪在地上赌咒，“老婆，你相信我，我绝对没有二心，外面都只是一时糊涂，随便玩玩的，你放心，我明天就叫那个施雯从旭江搬出去，我保证再也不见她了！” 程晓雾耸了耸肩膀，“我的事已经办完了，该给的交代也已经给出去了，四叔，四婶，就不继续麻烦你们了，回见，拜！” 盛旭锋被她给气得肚子里都快要炸了，可是当着自己老婆的面，还不敢生气，还得缩着脖子继续道歉赔罪。 他在心里暗暗地发狠，程晓雾，你给我等着，你等着瞧，不好好治你一顿，我这个盛字都得倒着写！ 盛清宣从盛唐的办公室里出去以后，同程晓雾并肩往车库里走着，“晓雾，这次的事多亏了你安排，谢谢你。” 程晓雾轻轻地笑了，“这有什么好谢的，你帮过我那么多，刚好这些事我比你有经验一点点，你有难处了，我帮你是应该的。” 故意让惠丽丽把盛旭锋对她有意的事说给唐玥听，这样她身上也就多了一层保护，估计盛旭锋一时半会也不敢把惠丽丽怎么样了。 盛旭锋虽然还算是盛世的股东之一，但是他占有的股份量很小，造不成太大的威胁。 事情已经顺利解决，盛清宣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欢喜，反倒更多的是担忧。 “盛旭锋那个人性格我了解，非常记仇。这一次让我们给耍了，估计下次他一定会从什么地方找场子的，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程晓雾低头笑了笑，“你想多了。要说结梁子，难道以前你就得罪过他不成，还不是想趁着阿姨住院了，就置你于死地，把公司都夺走。就算没有咱们这一次，他也不会是朋友，只可能是敌人。” 盛清宣也跟着笑了，“你说得对——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你平时多当心，切莫走夜路。” 程晓雾同他正说着话，这时候手机响了。 低头一看，是沈皓祯发来的，她下意识的把手机往边上挪了一些，不愿意给盛清宣看到。 沈皓祯的信息言简意赅，“晚上过来。” 程晓雾迟疑了好久，终于还是以更简单的词语，回了一个“好。” 她一直拖延到了晚上，吃过了晚饭，眼见着天都要黑了，才磨磨蹭蹭地打了辆车，往皓梅居去了。 沈皓祯已经下班回来，在书房里看书，见她来了，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回来了？” 一个“回来”，使得程晓雾莫名的有点恍惚，就好像这里原本就是自己的家，她只不过是下班回到家里而已，家里有那个她爱了很多年的男人，点着一盏橘黄的灯光，等着她归家。 她愣了片刻，才点头，“嗯。” 沈皓祯把手里的签字笔给放下来了，“盛世这两天的事，我听说了，你干得不错。不过，我有点好奇，你今年刚二十三岁，刚刚从警校毕业一年多，那件事以后才开始涉足圈子的，怎么处理起事情来，这么老道？” 程晓雾低着头不去看他，“谢谢沈总的夸奖。不过沈总您不也才二十七岁么，就成了海城的首富，这也很不寻常，何以说我？” 沈皓祯自己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鬓边，他差点都已经忘记了，自己才刚刚二十七岁。 从林疏影离开他以后，好像已经有漫长的半辈子时间过去了，这段时间，他连说话，都有些老气横秋的。 为什么才过了那么短短的几个月而已？ 沈皓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自己走到窗边去，看着远处城市的万家灯火，背对着她说道：“这次你帮了盛家大忙，等江瑞希手术后醒来的时候，恐怕你和盛清宣的关系还得继续了。搞不好，她可能希望更进一步。” 程晓雾一时没明白，问道：“为什么继续，我只不过是帮他一点忙而已，她不是不喜欢我么？” 沈皓祯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着窗台，“她自己能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无非是看重利益，权衡利弊而已。没出事的时候，她不喜欢你，是因为她觉得盛清宣可以找身家背景更好的。但现在出了这件事以后，谁都看明白了，盛家不是个好去处，而是个火坑。” 他转过身来，继续说道：“你想想，谁家有好女儿愿意嫁到火坑里来，一面要应付铊腕的婆婆，一面还要承受盛家那摊破事？ 再说了，她现在身体扛不住，盛清宣独木难支，她哪有这么快能找到一个更合意的人选来帮盛家度过难关？ 你这次倒是让江瑞希看清楚你的手段了，如果让你赶紧先嫁到盛家来，替他挡一挡，对她来说当然是好事。毕竟她自己的儿子，就算以后你没了利用价值，把你离了，男人也不折身价，怕什么！” 程晓雾的十个手指头来回地绞啊绞，都快绞成麻花了。 她知道他说得有道理，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盛家的事现在远远还没有结束，她要拒绝，似乎也不合适。 可要她现在就这么嫁给盛清宣吗？ 沈皓祯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悠悠地说道：“你要是现在不想嫁他的话，我也可以考虑娶你，先过了这一时再说。” 第73章 程晓雾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她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为什么他会蹦出这样的话来，“我也可以考虑娶你”？ 她愣了会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说道：“你刚才说什么，我……我没听清。” 沈皓祯看了她一眼，“我说，如果你不想嫁盛清宣，那么嫁我也是可以的，看在我身边目前需要你的份上。” 程晓雾“嚯”的一下站起来，“你不是说过么，你可以为她一生不娶，你只认她是你一生的妻，这才多久，几个月，你就已经改变主意了么？” 沈皓祯像看着外星人一样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这么大的反应。 他这个提议，只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已，并没有打算真的要跟她做夫妻生儿育女，他以为她一下就能听出来。 程晓雾自己冷静了两秒钟，立马也发现自己的反应好像有点过激了。 她连忙背过身去，解释道：“我……我的意思是，这样好像不太好。我和林疏影虽然认识的时间也很短，但是我不能这样。而且，我觉得我跟沈总你认识的时间也太短了，抱歉，我不能接受这样的婚姻。” 沈皓祯轻嗤了一声，“好吧，随你。不过我建议你最近小心一点，跟他们适当保持一下距离——包括盛清宣。” 夜色渐渐的深了，沈皓祯结束了自己的工作，洗漱过后，躺了下来。 说来也奇怪，程晓雾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就能睡得安稳，一觉睡到天亮，非常舒坦。 可是她昨晚不在，果然这种辗转反侧的感觉又回来了，他昨晚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后来他尝试着拿了一个泰迪熊玩偶放在程晓雾的床上，假装她就在旁边睡着，似乎也没什么用处，没有她的气息，就好像觉得屋里少了点什么似的。 到后半夜，他索性就不睡了，直接爬起来工作。 所以捱到现在，他又有超过三十个小时没睡过觉了。 程晓雾安静地爬到床上去，盖好被子，关了灯。 她虽然说话经常带刺，理着这么短短的头发，看起来很飒，办事的风格也够果断，可是她睡觉的样子很文静，让他忍不住去想，假如她留着披肩长发，像林疏影那样，会不会也很合适。 如果她嫁给了别人…… 他想了想，叫别人的老婆成天来陪自己睡觉总归是不合适的。 而江瑞希现在恐怕已经觉得他对程晓雾有意了，所以为了抢占先机，她可能会怂恿儿子尽快跟程晓雾完婚。 情绪在静谧的夜里安静流淌，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沈皓祯也很快就睡熟了。 只是这一次，他睡得没有平常那么安稳。 恍惚中他站在那里，看着不远处的一栋房子里，程晓雾和盛清宣手里牵着一个孩子，她身体似乎很沉重，像是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孩子。 他看见她在房子里忙忙碌碌，和盛清宣有说有笑，是非常和谐的一家人。 而他似乎站在很远又很近的地方，他只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旁观者而已。 他看到很多很多的人，手里拿着火把和武器朝着他们走过去，而程晓雾和盛清宣他们一家却毫无察觉。 他想要提醒他们，可是他发不出声音来，他们似乎也根本听不到他说话。 那些人很快跑到他们的房子里，把火把丢上去，然后拿着刀守在门口不让他们逃出来。 房子很快就烧着了，他看到程晓雾挣扎着在里面保护孩子，保护盛清宣，然后火舌一点一点吞噬着她，把她围在里面。 她挣扎着，尖叫着，却无济于事。 外面的人狞笑着要烧死她，而盛清宣却没有办法救她。 后来他看到一根柱子被烧得倒下来，一下子就砸到了程晓雾的头上。 他看到她捂着肚子，抱着孩子，在大火中慢慢地倒下，而那张脸，在她倒下的那个瞬间忽然回过头来，竟然是一张林疏影的脸！ 他挣扎着朝那失火的房子跑过去，他要去救她出来，她在里面会烧死的！ “程晓雾！” 程晓雾在睡梦中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猛然惊醒，揉一揉松胧的睡眼，意识到是沈皓祯梦中在叫她，她爬起来，走过去，果然见他满头大汗，像是被魇住了。 她在他脸上拍了拍，“沈皓祯？” 沈皓祯惊醒，一睁眼看见床前站着的程晓雾，正俯身看着他。 大约已经是凌晨三四点钟了，外面的天色已经露出了浅浅的鱼肚白，透过纱帘，有幽微的光线透进来，照在她脸上，只觉得温柔美好。 刚才在梦中，他看见她被大火吞噬，自己却救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活活烧死。 如今忽然睁眼发觉只是一场梦，她和他同宿在一间屋里，她好好的，既没有嫁给盛清宣，也没有生命之忧。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程晓雾，然后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隔着单薄的睡衣，能感觉到她身上温暖柔软的触感，让他心安。 他终于放下心来，只是一场梦而已，她还在这里，她好好的。 他心里忽然大悲大喜，一时没忍住，用力拉了她一把，直接把她给搂在了怀里。 就那么一瞬，程晓雾被他给吓了一大跳，她的心咚咚乱跳，用力推他，“你干什么啊！” 沈皓祯已经从自己的梦境中彻底醒过来了，连忙松开她，“对不起，刚才没睡好，做噩梦了。没吓到你吧？” 程晓雾后退了几步，然后回到自己的床上去了，抱着被子坐在那儿，“没事。” 刚才沈皓祯是真的做了噩梦，她去叫醒他的时候，清楚地看见他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听到他在梦里焦急地叫“程晓雾”。 当他抱过来的时候，她清晰地感觉到了他身上释放出来的情感，带着深深的恐惧，生怕她离开似的。 沈皓祯自己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重新躺下来，却再也睡不着了。 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浮现出梦里的那一幕，那么多人围着她，要烧死她，还拿着刀拦住她的出路。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最后一刻，她回过头来的时候，他看到的是林疏影的脸。 疏影，你大概也不希望她陷入困境吧？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在黑暗中枕着自己的手臂，问了一声，“你睡了吗？” 程晓雾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不要嫁到盛家去。” 第74章 在黑暗中似乎听到程晓雾轻轻地笑了，“你就这么不想让我嫁给盛清宣吗？” 沈皓祯忽然又有点恼。 是啊，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担心她嫁人呢，他们在一起都五年了，本来就应该要结婚的。 他转过身去，瓮声瓮气地说道：“没什么，你想多了。我只是怕你结婚以后再睡到这边来不方便，给我增添麻烦而已。我已经找了很多心理医生了，争取能尽量解决问题，好放你走。” 程晓雾没有再说话，她把被子扯上来一点，把自己的脸给蒙在了被子里。 自己为什么忽然又在意起来了呢？ 原本从林疏影去自首认罪，戴上手铐的那一天开始，她的一颗心就已经死了，凉透了，从此不再与他有任何交集。 可现在，回到海城来，好了伤疤就忘了疼，居然又开始在意他的态度。 她大概是疯了。 她无法再睡着，却见沈皓祯也没有再睡，他直接披衣起床。 程晓雾问道：“你就起来么？” 沈皓祯回头看了她一眼，“睡不着，上班去。你可以多睡一会。” 程晓雾其实也睡不着，但她还是蜷缩在被子里，捱到沈皓祯出门了，她才起身，简单地收拾一下，看看时候不早了，打算赶早去剧组。 这两天戏已经开机了，只不过前面几天都没有她的戏份。 虽然身为女二，但是这部片子本身的女性角色的戏份就不多，女二的戏份更是只需要几天就能拍完。 按道理来说，她一个新人，应该跟着去看别人拍，找一下感觉才对的，可这几天忙得，都没怎么往剧组里去，保不定那边又有人要说她仗着关系耍大牌呢。 程晓雾从皓梅居出来，先打了一辆出租车，看看时间还早，她于是没有直接去剧组，而是先去了百货公司，买了一大堆各式各样的精致早餐，还有些水果零食，打算带到剧组去给大家一起吃，顺便也算是打个感情牌，跟大家套个近乎。 买好了早餐出来，她走到路边去，伸手拦车。 今天正是工作日，现在刚好是早班的高峰期，拦车的人很多，看起来车好像不那么好打的样子。 但是她这么伸手一拦，没想到还真就有一辆车，绕过了前面伸手打车的几个男女，径直在她身边停了下来。 看样子今天运气不错。 这大庭广众的，程晓雾不疑有他，提着东西直接上了车。 从百货公司往剧组路程不远，大概二十多分钟就能到。 程晓雾自己也还没吃早餐，于是先从里面拿了一个水果出来吃。 刚吃到一半时，她忽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太对劲，这出租车走的好像不是往剧组那边的那条路？ 她有些吃惊，跟司机师傅说道：“师傅，是不是走错了？我要去的地方是……” 司机师傅似乎有些不耐烦，“错什么，现在早高峰，那边堵车，所以绕一段。一会就到了。” 程晓雾“哦”了一声，心里全是“咯噔”了一声。 车是朝着反方向走的！ 就算再怎么堵车，也不应该走这边啊，难不成地球是圆的，她去个剧组还得绕地球一周转过去啊？ 她立即喝止司机，“你停车，我要下车！” 然而，司机师傅就跟没听到似的，反而一脚油门下去，还加快了速度。 程晓雾有点慌，这下坏了，恐怕是遇上什么歹徒了。 她悄悄地试了一下车门，车在飞速行驶的途中，车门和车窗都锁得死死的，她根本就打不开。 而且以这个速度，如果自己强行开门下车的话，也太危险了。 她也不敢去抢司机的方向盘，因为她现在坐在后座上，出租车为了日常的安全起见，后座与驾驶位之间有一道护栏给隔开了，护栏的缝隙很窄，她的手根本就伸不过去。 再说了，这样也很危险，上一次坠江的事给她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她不敢这么做。 她深吸了一口气，悄悄观察车里，车前面按规矩放了一块牌子，上面本应有司机的姓名和车牌号，但是那块牌子里面的资料被人给拿走了，只剩一块空空的透明塑料壳放在那里。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乘坐的车牌号是多少，也不知道要去哪儿。 眼看着车朝着更偏僻的地方开去了，就算她现在弄开车窗求救，也没有人能听得见。 她拿出手机，低着头，飞快地打了几个字，“我被挟持了。” 然后，准备发送给盛清宣。 迟疑了一下，转手还是发给了沈皓祯。 然而，过了两秒钟，她才发现，刚刚发送的信息显示了一个红点，发送失败。 车上可能有信号屏蔽器，手机现在根本就没有信号！ 她要是真的程晓雾，警校出身的，兴许还会几招擒拿功夫，眼前这么一个司机师傅她还能对付一下。 可她不是，也并没有继承程晓雾半点警校的本事，她连个严实点的瓶盖都拧不开，怎么可能打得过这么一个身强体壮的大男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要带我去哪儿？” 司机还是不回答。 她只得仔细地看着车窗外，辨认着方位。 这时候司机开口了，“座位底下有一个黑布袋子，想活命的话，你自己套在头上，躺在后座里不要声张，老板待会要见你。” 他这么一说，程晓雾反而放下心来了。 看样子，既不是谋财，也不是害命，司机师傅只不过是奉命把她给带过去而已。 只要不是二话不说直接把她给带到荒野里去弄死，其他的事都有回旋的余地。 她是曾经被判过死刑的人，眼里不知道见过多少死刑杀人犯。此时她不慌了，低头一看，果然在座位底下找到了那个黑袋子，麻利地自己套在了头上，然后躺了下来。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左右，车忽然停住了，似乎听见有人走过来开了车门，然后伸手来拉她，“下车！” 程晓雾跟着下了车，头上的黑布袋子被拿下来，已经到了一处豪华的大别墅里。 有人引她进去，把她给带进了一间小客厅里。 程晓雾也不急，对于挟持她过来的老板，她心里已经有数了。 果然，大概过了十几分钟，有穿着皮鞋的脚步声走过来，越来越近。 程晓雾往沙发里一靠，等着那人进来以后，她冷笑了一声，“才一天不见，就派人强行把我给带过来。怎么着，还想我了不成？” 第75章 进来的人正是盛旭锋，他走过来，大模大样地在程晓雾的对面坐了下来，“哟，看样子程小姐还是颇有胆识，一点都不慌，确实有盛家当家主母的风范。” 程晓雾举止冷淡，“过奖。不知道今天盛总把我给带到这里来，有何见教？” 盛旭锋大手一挥，笑得有几分阴冷，“见教不敢，只不过程小姐前天和昨天这两招，出手稳准狠，怕是该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解释吧？” 程晓雾摊手，“那盛总抓了盛世的首席模特，威逼利诱强迫她拍下不雅照，险些造成重大影响。这事，盛总不如也给我一个解释？” 盛世方面的公关辞令，为了不造成太明确的窝里斗局面，也并没有直接指明那个“坏人”到底是谁。 而且惠丽丽虽然嘴上义正词严地说这事要报警，但实际上，也并没有真的报。 这事毕竟牵连太大了，想要削弱盛旭锋的力量，也只能徐徐图之。 盛旭锋撮了个牙花子，嗤笑道：“程小姐，你不觉得，你的想法有点本末倒置了吗？今天是我把程小姐特意给请到这里来的，所以你得先给我解释。回头要是哪天，你能把我给请到你家去，我再给你解释也不迟吧？” 这话说白了意思就是，现在我已经把你给绑架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分明就是威胁。 他带着非常不尊重的眼神，上下打量着程晓雾，目光还时不时的在她的胸口逡巡，“现在可没有任何人知道你在哪里，你也联系不上任何人。你说，要是我一时把持不住，对你做点什么，你觉得盛清宣那孩子会不会发疯？” 程晓雾笑着点了点头，“可能会。盛总说得有道理，这是你的地盘。不过，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慢条斯理地剥着自己的指甲，又改了个称呼。 “盛四叔啊，昨天清宣把一些照片送给了四婶，不过，还有一些重要的东西他觉得现在给她不太妥当，所以呢，就暂时交给了我保存。而我好像对四叔您的了解有些多，我就知道四叔可能会想我，所以我设置了邮箱定时发送。” 她笑吟吟地看着盛旭锋，“假如说十二个小时内我没有顺利回家，那么东西会直接发送到四婶的邮箱里去——盛四叔，您想知道是什么吗？” 她话一出口，盛旭锋就气得在心里骂娘了。 这个死丫头，果然诡得很！ 盛旭锋冷着脸，“是什么？” 程晓雾笑得花枝乱颤，“是你前天晚上在警察局里的笔录啊！” 她声音温柔，“对了，盛四叔，你还没有正式了解过相关法律吧，假如一方提出离婚的话，单凭一张嘴说你出轨了，请求让你净身出户的话，是不行的，你的律师完全可以建议你死不认账，她可一点办法都没有。 如果她亲自下场去拍证据，那么得来的证据未必合法，不合法的证据，在法律上也是不能当作证据的。 可是警方的笔录嘛，那是警方做的，而且上面有你们亲口承认是情人的供词，再加上上次给的照片，那可是白纸黑字，就完全可以证明你婚内出轨，这个官司随便用脚趾头打打都能赢。 你猜，四婶亲眼看见你们供词上承认的那些不堪入目的事，她会不会直接起诉跟你离婚呢？” 盛旭锋爆怒，用力一拍桌子，“贱人！” 程晓雾挤了挤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对了四叔，绑架的罪名也不小哦，《刑法》里规定，绑架他人为人质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无期徒刑。如果伤害人质，情节严重的话，可以处死刑。 刚好我是警校毕业的，当过一年见习警察，趁着现在咱们单独相处有时间，要不我来给四叔您科普一下，然后您再考虑考虑怎么处置我？ 唉，不过我也挺可怜的。清宣他妈不喜欢我，要是能借您的手把我给处理掉了，回头她名正言顺地给清宣再找一个好的，让他能有个强势的岳父当靠山啊。 倒是您，我这个时候出事，谁都知道是您干的。要是因为我的事而东窗事发，不光是要离婚，恐怕连命都难保。你说，清宣他妈是不是做梦都能笑醒？” 盛旭锋都有被她给气炸了，偏偏她说得很有道理。 这个女人，生死挂在嘴边，一点都不含糊，真是个狠角色。 看样子，之前一直都小看了她。 “你倒是会颠倒是非黑白！”盛旭锋冷哼了一声，站起来，走到程晓雾面前来，然后俯身把胳膊撑在了沙发的靠背上，把她给围在了一个狭小的空间里，脸上的笑意渐渐变冷。 “你说得没错，绑架犯法，杀人也犯法。可要是你彻底从人间蒸发，没有人知道你去了哪里，只能算失踪吧，谁能证明是我绑架了你？” 他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狰狞起来，“至于那封邮件，那证据送到我太太手上又如何，我们可并没有反目成仇啊。十年的夫妻感情，只要我诚心诚意地请求她原谅，她总不至于为难我，铁了心要跟我离婚。你说呢？” 程晓雾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她这一丝心虚瞬间被盛旭锋给抓住，他狞笑着，“我还真当你天不怕地不怕呢，很好嘛。难得来一次，我要不好好招待招待你，都对不住我那大侄子！” 他忽然放开了程晓雾，站直了身子，对着外头打了个响指。 于是有两个穿黑衣的男人大步走进来，恭恭敬敬地站到他身后，“老板。” 盛旭锋看着程晓雾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既然惠丽丽的照片，程小姐能轻易化解危机，那我倒想看看，如果是程小姐自己的照片流出去了，处理手法是不是能更纯熟……” 那两人立即遵照老板的意思，一边一个，上前来拉住了程晓雾的两条胳膊，然后直接上手来撕她的衣服！ 而盛旭锋，则拿出了一台相机，慢条斯理地开始调试。 “你放开我！” 她用力挣扎，可是根本就无济于事。 两个身强体壮高大魁梧的男人，再加上一个盛旭锋，她是一点胜算都没有。而且门口似乎还有其他人在守着，她根本就跑不掉。 程晓雾瞬间急得出了一身白毛汗，这可如何是好？ 第76章 就在那两个手下要脱她衣服的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似有很多人在吵吵嚷嚷地靠近，随后就听见盛清宣的声音大声叫她，“晓雾，晓雾！” 他来了！ 程晓雾瞬间心情一松，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下子挣脱了那两个抓住她的大汉，直接往门外冲去，一面大声应他，“清宣，清宣，我在这里！” 盛清宣听到了她的声音，知道她的确在这儿，带着一行人就开始在外面砸门。 里面的人不得不把门给打开，放了他们进来。 盛清宣一马当先，冲上来，双手抓住程晓雾的肩膀，仔细打量她，“你还好么，没事吧，他们没有把你怎样吧？” 程晓雾惊恐的心，此时才渐渐的安定下来了，她双腿一软，向前扑进了盛清宣的怀里，身体还不断地瑟瑟发抖，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动物，在看到熟悉的人终于出现，可怜巴巴地寻求保护。 好险，还好他来得及时，要不然，她根本就不知道盛旭锋会怎么样对她。 盛旭锋根本就是个疯子！ 盛清宣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抚她，“没事，没事了，有我在。” 他今天带了不少人，清一色的黑色西装，走路姿态整齐划一，都像是练家子。 这样的阵势，一看就知道，这是打算万一发生冲突，要直接硬碰硬了。 就算是盛旭锋，他的别墅里恐怕也没有这么多人手，真打起来估计他一点便宜都占不到。 果然，就见他从后面慢条斯理地走了出来，“哟，长了不少本事了，居然还找到这里来了！” 盛清宣瞥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倒是他的身后，忽然有人推着轮椅走上前来，盛清宣背后的黑西装们自动让出了一条路，护送在她左右。 轮椅上坐着的人，正是江瑞希。 刚刚做完手术的江瑞希，看起来并没有恢复得十分好，她身体还很虚弱，脸色苍白得不自然，连坐在轮椅上，都显得有些吃力。 天气并不十分冷，但是她身上穿着厚厚的羽绒衣，腿上还盖着皮毛毯子，几乎把整个人都严严实实地裹在了里面。 一个病弱的女人，在出场的那个瞬间，身上却表现出了强大的气场，逼得盛旭锋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江瑞希被推到他面前来，语气平淡中带着一丝阴冷，“老四，那是我的准儿媳妇，整个盛世公司都知道，你现在，应该也知道一下。” 盛旭锋虽然平时嚣张，但是他也只敢背着江瑞希来。 大嫂一出现，他不敢多说话。 他只得唯唯诺诺，“哪里哪里，我只是看程小姐这几天处理公关危机，手段非常纯熟，我是打心眼里佩服，所以特意把程小姐请到家里来聊聊而已。” 他一面看向了程晓雾，“程小姐，你说是不是，我可没有打你骂你吧？” 他故意混淆视听，他当然是没有打骂，因为他还没来得及动手而已。 程晓雾不想跟他说话，把脸埋在盛清宣的胸口，不愿意看他一眼。 江瑞希今天也不是来找茬的，她是强撑着尚未康复的病体来的，目的只是要救人而已。 程晓雾如今安然无恙，她就好就收，冷笑了一声，“走！” 呼喇喇的一群人，便跟在她身后，寂然无声地走了出去。 程晓雾心理素质到底还是没有那么过硬，一直到这个时候，依然有些腿软，走路都是扶着盛清宣的胳膊。 外面停着他们来时用的车，长长的一排，停在盛旭锋的别墅门口。 这时候盛家的佣人走过来，把程晓雾的手机和私人物品等恭恭敬敬地送上来，放在了盛清宣的车上。 江瑞希的目光向她看过来，程晓雾有几分赧然，连忙站直了身子，“刚才的事……谢谢阿姨，给您添麻烦了。” 江瑞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罢了，你也是为了清宣和盛世，我倒要谢你才对。我们清宣在公司资历尚浅，往后还需要你多帮衬。” 她来时本是和盛清宣同车的，回去时盛清宣本来要安排母亲上车，江瑞希却自己让人扶她上了后面的一辆车。 “你们年轻人说话，我就不凑热闹了。” 盛清宣于是没再坚持，扶着程晓雾上了自己的车。 也不知道为什么，程晓雾觉得今天的江瑞希，好像有几分奇怪。 上一次她反对自己跟盛清宣在一起，这么语重心长地谈心，让她跟盛清宣分手。 而今天，她亲自带人来救她，又刻意创造机会让她跟盛清宣待在一起，这前后的变化未免有点太大。 还是说，她又有什么别的打算了？ 程晓雾有些担心，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车，低声问道：“阿姨她还好吧？刚刚手术完，就出来这么折腾……” 盛清宣声音温柔，“今天是多亏了她，我才意识到不对的。我早上去医院看她，她问我说你怎么没一同来，是不是在公司里。我说不清楚，她就让我打电话给你。你电话一直打不通，我才意识到不对劲的。” 程晓雾点了点头，“今天多亏了她，确实要感谢她，病中还在挂念我。” 盛清宣又说道：“妈妈叮嘱我，叫我带你回家去休息一下，今天就不要去剧组了。” 一大早出来，经了这么一场，程晓雾只觉得身心疲惫，她暂时也没心情往剧组去了。 “好。” 程晓雾跟着盛清宣回了家，在他家里稍事休息，中午又吃了些东西。 到下午她觉得自己已经没事了，总不能就这么跟盛清宣腻在家里。 既然都已经说过分手了，两人如今也不算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了。 “清宣，我就先回去了，下午打算去剧组看看……” 盛清宣也没有劝她，他点了点头，“我送你过去。” 盛清宣拿了车钥匙，带着她一起，准备出门。 走到门口时，他伸手一拉门，却没有想到，门居然被锁起来了，而且还是从外面锁住的，他根本就出不去。 奇怪，家里人明明都知道他们在家的。 他非常诧异，大声叫管家，“方管家，方管家，来帮我开一下门，怎么把我们锁在屋里了？” 方管家一溜小跑着过来，站在门外说道：“少爷，是太太的命令，叫把门窗都锁好，让少爷您和少夫人在家里先将就两天。回头等婚礼都准备好了，再放你们出来办喜酒。” 第77章 少夫人？ 婚礼？ 喜酒？ 程晓雾愣在那里。 他什么意思？ 连盛清宣自己也懵了，他用力拍着大门，“方管家，你开门放我们出去，公司真的还有事呢，别乱开玩笑！” 方管家绷着脸，语气里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少爷啊，不是我说您，太太也是为了您好。您跟少夫人在一起都五年了，也是到了该安定下来的时候了……” 盛清宣无语，“那也得跟我和晓雾商量一声啊！就这么给人关在屋里，算怎么回事啊？你开门，你放我们出去！” 方管家叹了一口气，“少爷，您少安毋躁。这事确实是太太吩咐的，您就别为难我了，我也是奉命行事。您要是觉得有什么不妥的话，可以打电话直接去问太太……” 他说完，背剪着两手，叹着气走了。 盛清宣用力地揉着太阳穴，有些不敢看程晓雾。 他刚才真的是去救程晓雾的，程晓雾出事了是他母亲猜到的，也是她料定是盛旭锋在搞鬼，她出主意如何去找她，如何去救她出来的。 他只是跟着母亲去做了这些，但是他心里，是真的担心她，急着想要把她给救出来，绝对不是乘人之危，打着救她的旗号，然后把她给带回来强行成婚的！ “晓雾，那个……你听我解释，这事我是真的不知情，我也不知道我妈居然会干出这种事来，对不起，我马上打电话给我妈……” 程晓雾只得点了点头，等着他打电话。 她也没想到，自己居然遇上一个这么不按套路出拍的准婆婆。 就在几天前，这个准婆婆还在语重心长地叫她不要嫁给自己的儿子呢，怎么这才几天时间，她就给变卦了？ 变卦也就算了，而且还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盛清宣觉得特别不好意思，他手忙脚乱地拿手机给母亲打电话。 “妈，您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能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就说要我们结婚啊？这么大的事，起码要等我们商量商量再说吧，怎么能仓促就决定？妈你快让方管家放我们出去……” 江瑞希打断他的话，“这还有什么可商量的？你跟晓雾两个人，恋爱都已经谈了五年了，求婚听说也求过了，孩子都怀过了，难不成还没打算结婚，你跟她闹着玩啊，耍流氓的啊？” “妈，我不是这意思……” 江瑞希根本就不给他反驳的机会，“既然不是这意思，那就听妈的。上次你带了晓雾回家吃饭，妈很喜欢她，也对她非常满意。再说了，我知道你们两个人吵着架闹着别扭呢，可是晓雾一听说你有难处，二话不说就过来帮你，这样的好女孩，打着灯笼都没处找去！” 盛清宣艰难地插嘴，“可是妈……” 江瑞希身体虚弱，但是说话的气势一点都不弱，连珠炮似的继续轰炸，“你作为男孩子，既然喜欢她，在意她，那就应该早点安定下来，给她婚姻和名分。你不赶紧娶她，还等什么？ 你听妈的，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婚礼的事我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你们不用担心，就在家好好等着，准备着办酒席就行了！” 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盛清宣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依然在急急忙忙地试图分辩，“妈，你听我说……” 然而只听见手机里传来“嘟——嘟——”的忙音。 他无奈地收起了手机，尴尬地看向了程晓雾，“晓雾，你听我说，我真的不知情……” 程晓雾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臂来安抚他，“没关系，我知道。” 江瑞希的这一招来得有点太突然，连盛清宣自己都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他连忙跑到窗边去，试图翻窗子出去，却发现，连所有的窗户，也都被方管家给锁得严严实实的。 从前在盛清宣他爷爷那辈，老宅遭过盗窃，所以后来门窗都特意加固过，还安装了防盗护栏，这样固若金汤的大宅子，曾经一度让年少的盛清宣觉得安全感爆棚，现在反倒成了锁住他们的笼子。 盛清宣找了一圈，没找到半点可以钻孔子的破绽，只得压低了声音说道：“别急，晓雾，我打个电话给我朋友，到时候让他们过来想办法把方管家引开，咱们再想办法撬了锁出去……” 他说着躲到楼上去，找了个方管家应该听不到的地方给自己的同学朋友打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他还没说话呢，对方就笑了，“清宣啊，看不出来，你小子动作还真快。你是打电话来通知哥们的吧？行了，不用说了，都已经知道了，放心吧，你结婚哥们都会来喝你喜酒的！” 盛清宣完全被弄糊涂了。 怎么这么快，大家都知道了？ 他结结巴巴的，“你说什么，谁……谁通知的啊？” 哥们笑了，“哟，看不出来，你小子居然还害羞啊！哎呀，这有什么，结婚嘛，大喜事！今天中午我们就都收到请帖了，恭喜你啊，跟晓雾爱情长跑五年，终于修成正果了！ 不过，你倒是捂得严实，大后天就婚礼，我们居然提前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盛清宣：“……” 别说他们提前一点消息都没得到，连他自己都是刚刚才知道的好吗！ 哥们一口一个恭喜，完全是在替他开心。 盛清宣没办法再说下去了，只得含糊地应着，挂了电话。 看样子指望他们也是不可能了。 盛清宣实在没有办法，只得咬牙说道：“晓雾，那我报警吧，报警就说我妈对我们限制人身自由，干涉婚姻，让警察来破门救我们出去……” 他说着，真在手机上按下了一个“110”。 程晓雾轻叹了一口气，按住了他的手。 “算了。” 江瑞希出手够果断，直接掐住了她的命脉。 请帖都已经发出去了，他们两个人如果现在强烈反抗，未免影响盛家的声誉。 再者，两人的身份原本就是情侣，这么强烈反抗婚姻，似乎也说不过去，保不定会引起些不必要的怀疑。 更何况，盛旭锋的事也并没有彻底解决，盛清宣的危机也没有解除，还得有那么一段时间，她需要站在他身边帮他，目前他们俩，可以说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她低着头，“如果晓雾还在，她现在一定会很高兴能嫁给你，从此和你风雨同舟。我欠着她一条命，我也没有办法在这个时候离你而去。既然如此，那——我们结婚吧。” 第78章 不单是为了欠程晓雾的一条命，还有另外一个理由，那就是沈皓祯。 在被盛旭锋绑到他别墅里的某一刻，她其实非常希望，沈皓祯会来救她。 可是他并没有来，他也许，到现在都不知道她离开家以后到底出了什么事。 后来来救她的人到底还是盛清宣。 跟着盛清宣回家的那一刻，她就一直在想，也许，这就是她和沈皓祯之间的缘分，浅到不可能有交点。 在他心里，林疏影已经死了，她不是林疏影，她只不过是一个能医他睡眠障碍的人而已。 他昨晚说的，要她嫁给他，也只不过是说说而已。 她又怎么能对他有所期待呢？ 再说了，她费了那么大的劲，吃了那么大的苦头，就是想要过另外一种人生，又怎么能再回到沈皓祯身边去！ 嫁给盛清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在她最难的时候，她身边的人是他。所以他现在很难，她也应该站在他身边。 盛清宣有些意外，“可是晓雾……” 程晓雾竖起一根手指在他唇边，“你另有喜欢的人吗？” “不是这样的，我当然没有……” “你上次不是还说，让我在你身边，替你挡着其他的相亲什么的吗？” 盛清宣有些心疼地看着她，“我不是不想跟你结婚，我只是担心你跟着我会受苦。晓雾希望你能好好活着，而我希望你能过好日子，而不是身陷泥潭……” 程晓雾轻轻地笑了，“那你就答应我，假如有一天，我爱上了别人，你会放我走，这样行吗？” 盛清宣心情复杂，但还是郑重地点了头，“好。” 两人于是上楼去，平静地坐下来，开始讨论一些婚礼的事情。 方管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进来了，手里捧着很大的纸盒子，还带了两个造型师过来，“少爷，少夫人，太太叫我把礼服和首饰拿过来给你们试试，看尺寸是否合身。有什么问题的话，好叫裁缝马上修改。” 程晓雾和盛清宣对视了一眼，“好，我们这就试。” 盛清宣的礼服，是一套白色的西装。而程晓雾的则是一件白色一字肩，背后系带，带着长长拖尾的婚纱裙。 她拿着衣服走到卧室里去换，一位女造型师跟着她一起进去，帮她穿戴。 不得不说，江瑞希的眼光其实很不错，这婚纱的款式和质地都无可挑剔，程晓雾很喜欢。 她做模特的身材可以完美挑战所有的款式，而一字肩刚好可以露出她精致秀美的锁骨。 送来的那套首饰，是全套的蓝宝石，有耳环、项链、手镯和一条非常精美的抹额。 当她穿戴好以后，对着镜子，看着里面那张程晓雾的脸，却忽然有些惆怅。 她还记得，在囚车里，女警程晓雾跟她说起男朋友刚刚跟她求过婚的时候，她眼里的幸福，都快要溢出来了。 他的车就跟在她后面，保护着她，那一刻多好。 这是她的脸，在过去的许多年里，也许她无数次憧憬过这一天。 她一定想象过，镜子里此刻穿着婚纱的模样。 现在，程晓雾终于要嫁给盛清宣了，可是那个幸福的人，却已经不是她了。 现实让所有的美梦面目全非，让所有看似幸福的场景，实则支离破碎。 如果镜子里的这个人，真的是原先的程晓雾，该有多好。 为了这一刻的美好和幸福，她甘愿那天溺毙在囚车里的人是她自己。 她对着镜子，仔细端详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却不料，镜子里忽然多出一个人来。 她慢慢地回过头去。 盛清宣已经换好了衣服，就站在门口看着她。 他皮肤白皙，是那种笑起来眼神特别纯净的男生，白色的西装穿在他身上，就像童话里的王子一样好看。 这世间，大概再没有比他更适合白色的男人了。 她在脑海里忽然想起了那么一句话，除却君身三重雪，天下谁人配白衣。 她看他出神，他也看着她正出神。 当她转过脸来的那一瞬间，正是他心心念念的面孔，如同梦里迎娶的新娘，正对他盈盈浅笑。 “晓雾……” 他脱口而出念着她名字的时候，她已然明白，他眼里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过去的那个程晓雾。 她的眼泪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唰”的一下落了下来。 他见她落泪，那个瞬间，也红了眼眶。 两个造型师见他们两人一照面便都要哭了，他们自己也被感动了，笑着说道：“看看，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从读书的时候一路走来，感情最纯粹了。这还没结婚呢，就幸福得要哭，我都被你们给感动了。” 他们欣慰地沉浸在自己的感动里，而那落泪的两个主角，也都明白彼此心里在想什么。 他的眼里，全部都是她，又全都不是她。 盛清宣怔怔地看着她，声音低低的，“我们刚刚在一起的那年，我在街上看到一个婚纱摄影的广告牌，觉得特别好看，我当时就想，如果你穿上那件婚纱，一定比照片上的模特更漂亮。 我就把你骗到婚纱影楼的门口，然后我说，想和你拍一套这样的照片。可是你很害羞，甩开我的手跑掉了。 很久以后你告诉我，说你其实后来，懊恼了好几长时间，后悔自己不该跑掉的，你很想跟我拍一套婚纱照……” 程晓雾听着她的故事，眼泪一直一直地落。 盛清宣伸出手来，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替她抹去眼泪。 “你别哭，你一哭，我就觉得我又惹晓雾伤心了……” 那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落下来的眼泪，一滴一滴地烫到他心口上去了，烫成了一颗抹不掉的朱砂痣。 终有一天，程晓雾嫁给了盛清宣，盛清宣娶到了他眷恋的佳人，在外人眼里，这该是一个多么美好的爱情故事。 可是，生命的外表总像是一袭华丽的旗袍，内里血肉模糊，留下的只有伤感和怀念。 也不知，这个“美好”的爱情故事，最终会走向何处。 她欠了程晓雾的命，又欠了盛清宣的幸福，这一生，大概永远都无法弥补。 第79章 到公司里去上班的沈皓祯，心里是无论如何都平静不下来。 张扬在外面敲门，“沈总，刚才有人送来了这个。” 沈皓祯接过，是一个大信封，上面印着花边。 这种信封，他每个月都会接到很多，里面大抵不过是谁家太太做生日的邀请函，或者哪家小姐举行舞会的入场券罢了。多数他都交代前台随便收着，根本就没打开看过。 今天是张扬亲自送到他办公室里来的，他接过，鬼使神差的，就这么打开了信封。 里面是一张大红的请帖，镂着精美的雕花，上面的烫金字刺痛了他的双眸。 “赞关雎和鸣，雅慕琴瑟谐声。常愧鸾凤孤飞，心羡鸳鸯之盟。 今得于飞之友，携成百年之好。有怀于佳日，愿同此昌期。 恭请莅临盛清宣先生与程晓雾小姐新婚典礼！” 程晓雾。 他的心那么狠狠地颤了一颤。 今天早上他从家里出门的时候，回头还见她躺在那儿，他知道她没睡着，她在假寐。想来等他一出门，她必是起身了。 剧组已经开机，算着时间，她应该是要往剧组里去的。 他为此特意找了个借口，往剧组里去看了一圈。 可是，所有人都说，程晓雾并没有来。 甚至，还有人拈酸地说程晓雾到底是比别人都要大牌些，开机都好几天了，只在开机仪式上露了个脸，就再没有出现过，怕是等要拍她的戏了，还得所有演职人员恭候她的大驾吧。 沈皓祯觉得心里不安，立即给她打电话，却只听到机械的女声不断地重复，“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他隔了两分钟又拨，还是无法接通。 他便知道不好了。 这几天的相处，他已经注意到她的习惯，她似乎有些轻微的焦虑，生怕因为自己的过失而引起了什么不好的后果，所以她从来不关机，手机永远及时充电。 从皓梅居到剧组的路上没有格外偏僻的山区，不可能有没信号的地方，就算有，也不应该停留太久。 程晓雾的社会关系非常简单，她可能得罪的人，不用想就知道，也就盛家的那几个。 最明显的，就是盛旭锋。 只是，他的生意往来只是和盛世，至于盛家其他的那几房，他是没什么往来的，也不屑动手。 若是他直接大动干戈地找上盛旭锋，一来名不正言不顺，他本不宜出手干涉盛家的事，二来，如是一击不中打草惊蛇，可能反而会害了她。 所以，沈皓祯暗示张扬，让他去告诉江瑞希和盛清宣一声。 告诉江瑞希，是怕盛清宣年轻气盛，手上人又不多，一时冲动反而把自己陷进去。而同时告诉盛清宣，是为了制衡江瑞希，让她出手，护住程晓雾。 他的目的是达到了，江瑞希果然带着儿子和许多人手，大张旗鼓地去救了程晓雾出来，他第一时间就已经知道消息了。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这么果断，直接把两人带回家，然后就开始发喜帖。 沈皓祯把喜帖又看了一遍，只觉得心里闷闷地难受。 这个女人！ 他拿起手机，再次拨给了程晓雾。 手机响了两声，就有人接了。 电话那头，果然是程晓雾的声音，“喂？” 声音淡定，丝毫惊慌的意思都没有。 她还问道：“哦，是沈总啊，沈总您找我有事吗？” 被盛旭锋抓去，然后又被江瑞希带回来，现在被和盛清宣一起关在盛家，准备着结婚的事。 她自己应该已经非常清楚自己的处境了，却如此淡然，并没有打算用半个字向他求助。 既然如此，他何必还瞎操这份心呢？ 结婚结婚，你想嫁，那就嫁吧！ 沈皓祯的语气也冷淡了几分，“哦，没什么，打错了，不好意思。” 握着电话的程晓雾，原本接到他的电话，心跳如雷，还以为他打电话来会继续劝她不要嫁给盛清宣，还以为…… 可是，他只不过是打错了而已。 她有些失望，“我还以为沈总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好，那我就挂了，沈总你……多保重。” 沈皓祯的手，用力地按在那份请帖上，请帖上镂空的花纹深深地印在了他的掌心里。 多保重！ 他狠狠地按掉了电话，然后把请帖给扔到一边去。 你自己愿意往泥坑里跳，明知道全部都是他母亲搞的鬼，她根本就是在利用你，你还心甘情愿，为了什么所谓的爱情。 你自己乐意，关我什么事！ 这两天的时间，程晓雾被关在家里准备婚礼的事，江瑞希虽然结婚的事没跟他们打招呼就定了，但是后头的许多事，她自己精神也不济，所以一应细节问题，都叫直接拿到盛家去问他们两个新人。 两个人在家里，倒是忙得不亦乐乎。 她自然也没有时间再回沈皓祯那里了。 明明答应他，每两天就要去一次，但是只坚持了一次，又失言了。 从接到请帖开始，沈皓祯的睡眠果然又出了问题，几十个小时里，几乎没能合眼好好休息片刻。 到了婚礼的头天晚上，张扬打电话来提醒他，“沈总，明天盛家办喜事，程小姐大婚，沈总您要去么？” 沈皓祯看着自己身边空荡荡的一张床，满心的烦躁，“不去！” “是，沈总。” 夜渐渐的深了，沈皓祯在屋里来回地踱步。 这该死的女人，为什么要自己多事，好好的跑去帮什么盛家的忙？ 这下好了，把自己都给折进去了，又让人给算计了。 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明明只是一个才见过了几面的女人，和她所有的瓜葛也不过就是她同林疏影曾经认识罢了，为什么在心理上，居然如此依赖她，以至于只有她在身边的时候，才能够睡着？ 他试图让自己安静下来，安心睡觉，可是躺下来，却脑子里却疯狂地出现着林疏影的脸。 也不知道怎么着，这些镜头之间，居然还混入了程晓雾。 她的脸和林疏影交替出现，折磨得他完全无法睡着。 他躺了一会儿，然后猛地坐了起来，手指插进头发里，大拇指用力地按着自己的太阳穴，试图让自己正常一点。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淌，睡眠已经成为了他的奢侈品。 他爬起来，坐到桌前开始继续工作。 连日来不能好好休息，使得他神经有些衰弱，工作也不能完全集中精力。 拿起笔来签字的时候，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等到他反应过来，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拿的一份文件，在总裁签名处写下的三个字，居然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程晓雾”！ 第80章 自己大概是疯了。 沈皓祯烦躁地挥手一扫，把所有的文件和纸笔一股脑儿都扫开，乱七八糟地落了一地。 他站了起来，换过衣服，拿了车钥匙出门了。 外面的天还没有亮，灰蒙蒙的一片。 沈皓祯开车出去，漫无目的地行驶在黎明前的海城。 他把车窗打开，天窗也打开，这初春的寒意扑在脸上，凛冽的夜扑面而来。 他胡乱地转着，也不知怎么的，就把车给开到了江边去。 江面有鳞鳞的灯光，不远处的挖砂船还在工作。 那座桥，他曾经和林疏影一起骑着脚踏车行过，他载着她，她坐在后座上，裙裾飞扬，落下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 也不知有多少年，他没有再骑过脚踏车，也再没有载过那样一个笑容甜美的女孩。 那样的时光真好，如果可以，他宁愿不要那些身外之物，什么房子，车，股票，财产，名声，地位……他什么都不要，只想要那个女孩重新回到他的身边，重新对他甜甜地笑。 后来，那座桥，她坐在囚车里驶过，车冲了下去。 现在那被冲毁的护栏都已经修复如初，看不出一丝曾经出过事故的痕迹，可是她却永远地留在了那一天。 江上的风拂过他的脸，不知何时，他已经红了眼眶。 有很多事情，不知道究竟是从哪里开始走错的，但是，他曾经有无数次机会拦住命运的车轮，使其走向不同的方向，但他都没有做。 比如说，他早一点把公司的资金账目都交给林疏影，那么在危难的时刻，她就有钱来应付一阵子，就不会为了那么一点点钱去嫁给纪松明，成为纪家恩怨的牺牲品。 比如说，他经历过痛苦回归海城的时候，如果他足够相信她，他原本可以有机会去找她，然后带她离开纪松明的身边。 比如说，纪松明去世的那一天，他可以安静地听她解释…… 可惜时光不能倒流，世上也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江的另一边，远远的已经开始露出鱼肚白，又逐渐开始显出些微的霞光来。 今天程晓雾大婚，她要嫁给自己恋爱五年的男朋友。 可是，她也将会像林疏影一样，卷入盛家的恩怨里去，也许，她和疏影一样，将变成下一个牺牲品。 沈皓祯深吸了一口气，回到车里，一脚油门下去，直接把车给开走了，往盛家的别墅驶去。 他到盛家门口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天色还早，但是因为今天对于盛家来说是一个重要的日子，所以家里上上下下的人的起得很早。 盛家的别墅带很宽敞的院子，门前有开阔的草坪，婚礼的地点就安排在了自家的院子里。 这别墅已经很有些年头了，式样很有古典感，像一座城堡，大厅和院子都已经收拾出来，倒比外面的教堂更有感觉。 院子里的草坪和灌木现在都已经修剪得整整齐齐，临时移栽了更多的的花过来，青石板的台阶铺上了大红的羊毛地毯，两旁摆满了香槟玫瑰的花束，院子里已经布置成了花的海洋。 客人虽然还没有来，但是盛家比较亲近的亲戚们都已经提前来了，女孩子们穿着漂亮的小礼服，佣人和负责婚礼事宜的工作人员川流不息，叫人应接不暇。 婚礼虽然办得有些仓促，但是并不随便，无论是从工作人员的态度还是从仪式个准备来说，都不逊于海城同级别世家儿女的婚礼。 沈皓祯站在门外看了片刻，这时候方管家已经注意到他，连忙出门来迎接，“呀，这不是沈总么，来得可真早。早就听说你对我们少夫人很照顾了，快请进，快请进。你瞧瞧我们，动作太慢了，场地都还没有完全布置好，让您见笑了！” 沈皓祯被他给迎了进来，里面尚有许多人在忙忙碌碌。 不过，他倒不是唯一的客人。 程晓雾在楼上梳妆打扮，她已经换上了婚纱礼服，有两三个造型师围在她身边，为了替她打造一副完美的妆面和发型。 这时候她父亲和母亲从外面走了进来。 在这之前，盛清宣已经找了照片给她看过了，知道婚礼必定父母都要来，总不能自己连父母都不认得。 所以当他们走进来的时候，程晓雾已经从镜子里看到了，等他们再走近了一些，她连忙回过头，“爸，妈。” 她的父母都是普通的工薪阶层，性格也很随和。 老两口看起来大概都是五十来岁，头发有些花白。两人身上都穿了新的毛呢大衣，衣服不贵重但是整洁体面，颜色喜庆而又不至于太扎眼，看起来很舒服。 老两口的面相都是非常慈祥温和的，一看就是老好人。 程晓雾从小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父母一定给了她很多很多的爱，她才会长成这样纯洁善良而正直的样子。 林疏影又一次在心里暗暗地想，如果是真的程晓雾还活着，那该多好，她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 管陌生人叫爸妈的感觉有些奇妙，她只叫了一声，就低下头去了。 好在这样的场景下，新娘子有些害羞很正常，大家也都不以为意。 程晓雾的母亲叹了一口气，“你说说你，这么长时间，也不给家里打电话，都不知道你最近工作顺不顺利……” 从坠江出事以后，程晓雾这个名字就换了人，父母是至亲，是最了解程晓雾的人，她不敢打电话回去，只是按照她手机里之前发信息的口吻，每天发那么一两条信息给家里，简单地寒暄几句。 能不多说的话，她一定不会多说半句。 好在她家并不在本地，不能经常回家，倒也给她创造了借口。 不过，现在都已经见上面了，她也没道理继续瞒着。 她没有继续当警察，开始当模特的事，还没有告诉父母的。 程晓雾于是笑了笑，说道：“妈，我现在已经不当警察了，那边我已经辞职了。我现在……在盛世公司当模特呢，清宣帮了我很多，我最近还新接了一部戏，婚礼之后还要马上回剧组去，说不定很快就能看到我演的电影呢……” 原以为她父母一定会很高兴，哪知道她母亲大吃了一惊，伸手过来摸了一把程晓雾的额头，“我的天啊！这怎么可能，晓雾，你从小就喜欢听抓坏人的故事，当警察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现在好不容易成了，怎么说辞职就辞职，你怎么现在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第81章 果然，还是言多必失，这才刚说了几句话，破绽又露出来了。 她父亲也意识到不太对劲，问道：“晓雾，你声音怎么了，怎么跟以前都不一样了？” 程晓雾把心一横，转过身来，抱住她母亲就呜呜地哭开了。 “妈，我……前段时间出了点事，怕你们知道了伤心，一直都没敢跟你们说……” 她爸妈到底还是爱女心切，叫她一哭，注意力瞬间就被转移了。 她母亲心疼地搂着女儿，“怎么了，我的宝贝女儿，出什么事了？” 程晓雾继续哭下去，“我本来都已经转正了，已经是个正式的警察了，可是那天领导安排我去开囚车，我……我开到半路出了事故，连人带车都掉到江里去了……还好清宣那天跟在我后面，他把我救上来了，可是……可是囚车里的犯人溺水死了……” 一提到这事，她虽然是在拼演技，但是真的哭出了眼泪。 “出了事，然后我……我没有办法跟局里交代，所以就只好自己递辞职信了……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给你们打电话的，我一直都说自己工作好忙，其实是我不敢跟你们说……” 她这么一哭，她母亲心疼她，眼圈瞬间也红了。 她父亲连忙问道：“那你的嗓子，是不也呛水伤着了？” 程晓雾连忙用力地点头。 她父亲叹了一口气，“唉，你这孩子，你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都不跟家里说？你在外面过得不好，你可以回家待一段时间嘛，家里不一直都是你的港湾，随时欢迎你回去休息么？你看你傻不傻，还生怕我们知道……” 程晓雾又用力摇头，“爸，妈，我没事，真的，我就是怕你们知道了伤心……” 她父亲又问道：“那你开车出了事，局里没找你麻烦吧？” 程晓雾摇头，“没有，因为开的是囚车，本来那个犯人也是要送去刑场的。” 她母亲心疼地拉着她的手，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一面又拉着她打量，“唉，你看看这段时间，孩子都瘦了不少！过得苦还不跟家里说，真是个傻孩子！” 她一面说，一面又忽然意识到，连忙说道：“你看看，好好的又把咱们女儿给弄哭了，妆都花了，又得麻烦他们给重新化妆。快不要哭了，今天是你结婚，是大喜日子呢，别惹清宣和你婆婆不高兴。” 她松开了程晓雾，两个化妆师连忙上前来，帮她整理妆容。 她母亲又叹道：“也难怪，忽然就决定要结婚了。这么大的事，憋在心里又不肯告诉家里人，当然只有清宣在身边陪你帮你了。清宣是个好孩子，人长得好，家世好，又靠得住，咱们晓雾能嫁给他，也是福气。” 程晓雾听他们这么说，一时又红了眼圈。 她爸妈真是通情达理的一对老人，处处都在心疼自己的女儿，又体谅别人，丝毫都不愿意让她为难。 她忽然很想念自己的亲生父母了。 今天她结婚，却没有办法让他们来参加。 她甚至已经有好几年都没有跟父母联系过了。 她不能跟他们联系，她也害怕，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沦为了杀人犯，又溺死在江中，会有多么悲痛。 她原本也有一对很好的父母，可是，她是一个不孝的女儿。 她在心里暗暗地想，她欠了程晓雾的一条命，从今往后，她的父母，便也是她的父母，她会将这件事变成一个永远的秘密，埋藏起来，不叫他们知道这么残忍的事。 她对着镜子，任由化妆师重新替她整理妆容。 这时候，背后的门再一次被人推开，她本以为是盛清宣，还正想说他怎么没有下去招呼客人，定睛一看，却不是他，而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迈着白天鹅般的脚步，走了进来。 这女孩子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眼睛很大，巴掌大的小脸，下巴尖尖的，嘴唇涂着大红的唇膏，穿一条白色的鱼尾礼服，头上还戴着一个五颜六色的花环，戴着整套的红宝石首饰，打扮得非常精致。 她长得挺漂亮的，礼服也尽显华丽精致，但是就那么一眼，程晓雾对她就升不起好感。 今天的新娘是程晓雾，其他所有的女孩子都是配角，就应该有配角的自知之明。 她本来就年轻漂亮，还特意打扮得格外抢眼，礼服也太过于华美了。 要是给她再加一块头纱的话，估计客人都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新娘了。 穿成这样，这不分明是来抢风头的么？ 程晓雾不理她，她却凑上前来，看着造型师给她盘头发，一面抱着双臂在背后笑了起来。 “晓雾姐姐，你可真幸福，我听说啊，你嫁给清宣哥哥，自己什么都不用准备，就这么一个空人往那一坐，便什么都是现成的送到你面前来。唉，有些人的命啊，就是好！” 她这话，一听就带刺，分明是挑衅来了。 程晓雾的爸妈一听，也微微皱起了眉头，只是因为不知道对方身份，所以不便发作。 程晓雾倒是知道她。 之前盛清宣也给她看过照片，教她认过的，这是盛清宣他小姨的继女，名叫夏思桐。 江瑞希自己的家庭也比较复杂，江家没有儿子，所以两个女儿分别出嫁以后，渐渐没落得厉害，几乎都不为人知了。 江瑞希如今一个人撑着盛家这一脉，对于娘家没落的事，也非常忌讳。 她这个妹妹一开始嫁得不大好，后来还丧了夫。人人都以为她这辈子就这么完蛋了的时候，她却忽然高攀上了海城颇有名望的夏家，成了夏太太。 为着要借娘家的势给自己锦上添花，江瑞希这些年在妹妹和夏家身上确实很上心，连带着对夏家前妻生的夏思桐也非常客气，往来都像自己的亲外甥女一样。 这个夏思桐从小娇生惯养，父亲和继母都宠着她，脾气越发的骄横。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这个名义上的表哥盛清宣开始萌生感情，成天在他后面穷追不舍。 盛清宣早已心知肚明，但是他这几年来一心只想着程晓雾，一直都躲着夏思桐。 如今他真的要跟程晓雾结婚了，夏思桐还收到了喜帖，她自然心里一万个不高兴，定要来找找程晓雾的茬。 第82章 在今天这种时候找茬，而且还当着她父母的面，这个夏思桐实在是太过份了。 程晓雾笑了笑，假装没有听懂她的话，“是啊，我也觉得自己的命很好，要不然，怎么会遇到清宣呢。” 她这么不软不硬地接下了一招，夏思桐瞬间被噎了一下。 她还不放弃，上前一步，打量着她父母，还伸手在她母亲的衣服上捏了一把，随后嫌弃地叫了起来，“哎呀这什么料子啊，这都不是纯羊毛吧？值不值两三百块啊，该不是地摊上买的吧？这么差的料子穿在身上，也不怕过敏！” 她说着还叹了一口气，“也是，只能说命好了。要不然啊，像你们这样的家庭，怎么可能配得上清宣哥哥？真不知道大姨是怎么同意你嫁进来的，她对自己唯一的儿媳妇可真是没要求啊！” 一张骄傲的脸，看人都像是用鼻尖看的，她的每句话，每一个字，都在清晰地吐露着对程晓雾全家的鄙夷。 饶是程晓雾的父母很低调内敛，这时候脸上也挂不住了。 她父亲皱起了眉头，“你这女孩子是哪家的，说话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我家女儿嫁给盛清宣，那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在这里多嘴多舌了？你管盛清宣叫哥是吧，就算你不情愿，那你以后也得管我们晓雾叫嫂子！” 夏思桐自己没道理，又没占着什么便宜，心里不舒坦，见化妆师正在整理眼影盘，顺手一推，化妆师一下站立不稳，身子往前一扑，“哗啦”一声，手上的整个六十四色眼影盘直接往前扣过去，一下子就扣到了程晓雾的白色缎面高跟鞋上。 程晓雾她母亲一看，这洁白的鞋被染了一块块红的蓝的棕的颜色，惊呼一声，连忙掏出手帕就擦，脱口而出，“哎呀，这鞋挺贵的吧，这给染了，得赶紧拿去洗干净，等会婚礼的时候能干么……” 夏思桐掩着嘴唇吃吃地笑了起来。 “乡下人就是乡下人，没见过吧？这鞋可是高级定制款，羊皮底丝缎面的，三万多一双，根本就不能沾水！” 程晓雾她母亲不明所以，下意识地接道：“哎哟，这什么设计啊，不能沾水的鞋，还这么贵，那脏了怎么办，可怎么洗？” 夏思桐笑得更厉害了，“人家设计这鞋就是给豪门小姐和明星走红毯用的，根本没机会沾灰尘。洗，就更不可能了，穿个一两次就直接变成收藏品了！” 程晓雾她母亲彻底懵了，他们是普通工薪家庭，买东西都是实用主义，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 她心疼地看着这三万多的鞋，一时手足无措，嘴里还在念叨着，“哎呀，这可怎么办……” 夏思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唉，我看你也没有什么鞋子能拿得出手了吧？算了，我比较善良，我赔一双给你好了。我刚好有一双颜色款式差不多的，也就舞会的时候穿过那么一次，跟新的一样，价值七万多呢，比你这双还贵了一倍不止，给你捡个便宜好了！” 是她自己的问题，弄污了她的新鞋子，嘴上说着赔她，却让她新婚穿自己的旧鞋子，怎么听都带着侮辱的意味，分明是在故意恶心她呢。 程晓雾知道她这是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的狐狸心态，今天眼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跟她结婚了，心里不高兴，所以处处都要找场子。 她本不想跟夏雨桐撕的，但是这也太过分了。 她提着裙摆，优雅地站了起来，“夏小姐，我觉得你还是摆正自己的位置比较好，不管是清宣选择我，还是盛家选择我，都意味着我比其他任何人都更适合他。 这世界上不是所有东西都能用钱和权势来衡量的，就算用钱和权势衡量，那也不是你自己赚来的，不用到处炫耀你的肤浅与失落。” 她说着，顺手拿过桌子上化妆师喝过一半的可乐，直接往夏思桐的胸口泼了过去，把她身上精致的白色鱼尾礼服给毁了个彻底。 “鞋子不用你赔了，多谢你的好意，我不喜欢穿别人穿过的鞋子——现在我们扯平了。” 婚礼的衣服除了婚纱以外，还有一套下午宴会的礼服和一套敬酒服，都有专门配鞋子。宴会的礼服也是浅色的，搭配的是银白色亮片鞋子，配婚纱也不会显得很违和。 顶多也就是那双鞋子多穿一次而已，反正婚纱的裙摆够长，也许根本就不会有多少人注意到。 夏思桐被她这么一浇，瞬间大怒，正要发作，听见轮椅声，回头一看是江瑞希来了，她立马换了一张委屈的面孔，开始用手抹眼泪。 “大姨，你可来了，你不知道，刚才我被人给欺负成什么样……” 江瑞希今天儿子大婚，事情又都是她一手策划的，为了防止中途出现什么突发的意外情况，所以她今天也拖着病体，坐着轮椅回家来了。 看见夏思桐上楼，又听见楼上似乎有些争执声，她连忙让人把她给推到楼上去。 夏思桐一面假哭，一面一头就扎到江瑞希的怀里去了，“大姨，我知道，今天是晓雾姐姐的好日子，所以我特意过来恭喜她，可是……可是她嫌我以前跟清宣哥哥走得太近，好凶地警告我，还弄脏了我的衣服，连叔叔阿姨都瞧不起我……” 程晓雾的鞋被裙摆给遮住了看不到，夏思桐这衣服上大片的可乐渍可是清清楚楚的。 江瑞希一看，脸色立即就拉了下来。 夏家和盛家的声望不相上下，近年来又因为投资有道，财富值一路飙升，眼看着就要跻身海城的一流世家了。 夏家当然是要借着这层关系好好拉拢的，妹夫又特别宝贝夏思桐这个女儿，盛家当然不能得罪她，程晓雾作为盛家的新媳妇，更是不能得罪她。 在江瑞希看来，也不过就是小姑娘拌个嘴的小事，程晓雾都不能忍让，未免有点不识大体。 她不由分说地冲程晓雾斥道：“晓雾，她是你妹妹，有什么事你不能让着点妹妹？居然还动上手了，瞧瞧你这小门小户的脾气像个什么话！还没过门就给我惹事，不好好学着点少夫人的样子，你可怎么做盛家的儿媳妇！” 第83章 她这么不分青红皂白，连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不问，就直接呵斥程晓雾，她父母看在眼里，气氛瞬间僵住了。 她母亲陪着笑脸，尴尬地说道：“亲家，事情不是这位夏小姐说的那样，其实是……” 江瑞希根本就不听她说，她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老姐姐，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晓雾她现在是嫁到我们盛家来，盛家是什么门第？往后她可是豪门少奶奶！ 我知道你担心晓雾在我们家会受委屈，可是哪家的媳妇不是这么熬过来的，你们原来家里没经历过这些事，不懂，可到了我们盛家啊，都得学着！” 她这一番话说下来，听着是语重心长的，可是话里话外分明也是在内涵她出身低微配不上豪门，谁都听得出来。 婚礼当天就这个样子，连办个婚礼都要受委屈，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程晓雾的父母互相对视了一眼，眼里都是深深的担忧。 他们的女儿，从小就是他们的掌上明珠，当着宝贝疙瘩一样宠着的。她嫁不嫁豪门，找的对象有没有钱，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男人能对她好，让她幸福快乐。 如今看到婆家是这样，他们心里已经凉了半截。 夏思桐见江瑞希果然站自己这边，她也就越发的放肆起来，“这样吧，等会婚礼的现场，你就跟叔叔阿姨一起，一家人当众给我道个歉，这事就算这么过了吧。” 她带着满满的优越感和胜利者的骄傲，“衣服也不用你们赔了，毕竟，对我来说只是少一件衣服而已，再买新的就好，可是让叔叔阿姨把一年的退休金都赔给我，影响你们的日常生活水平也不好，我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 要她在婚礼的现场当众道歉，而且还是带着父母，全家给夏思桐道歉！ 程晓雾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又看了一眼江瑞希。 然而江瑞希似乎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她挤出了一丝笑容，“晓雾啊，那就按思桐说的办吧，待会你给她道个歉……” 她话还没说完，化妆间里的门忽然被人大力推开，屋里的气场瞬间就冷了好几度，瞬间好像空气都要结成冰棱了。 夏思桐回头一看，这不是海城新晋的首富沈皓祯么，这可是她们的闺蜜圈里人人倾心的钻石王老五，偏偏他平时什么宴会舞会的都不参加，众名媛小姐们是想接近他都没有途径。 就连她父母，也是想结识而不得。 不过，他今天怎么会到这儿来？ 不管怎么说，今天能见到他，这可是莫大的荣耀，回头在小姐妹的闺蜜圈里，面子都能增几分。 只可惜，自己这一条漂亮的裙子给弄污了，没办法以最漂亮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了，都怪那个程晓雾！ 她有些窘，不过，自己好歹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她顺手扯过了程晓雾的头纱来挡在胸前，迎了上去，“沈总，没想到在这里能认识你，我叫夏思桐……” 江瑞希也有些尴尬，连忙招呼道：“呀，是沈总来了，沈总来得可真早，这边有点乱，晓雾的妆还没化完呢，沈总这边请，到楼下去喝茶……” 沈皓祯凉薄的眼神轻蔑地从江瑞希的身上扫过，又越过了夏思桐，最后停留在了程晓雾身上。 他大步上前，把其他人全都当成了空气，走到程晓雾面前，一把拉起她的手腕，径直往外去，“你跟我走！” 程晓雾完全没反应过来，她挣扎了一下，“你干什么，你要带我去哪儿！” 沈皓祯冷着脸，“这婚结不得，不嫁了，我带你走，离开这儿！” 江瑞希愣了一下，拦在前面，“沈总，咱们有话慢慢说，今天是我们清宣和晓雾的好日子，沈总这种玩笑开不得……” 沈皓祯不理她，“让开！” 他顺手一拨，江瑞希的轮椅便转到一边去了。 江瑞希知道沈皓祯跟程晓雾之间可能有些复杂的情愫，上次明明商量好了，她却毁了约抢娶程晓雾，如今见了沈皓祯，自然是心里有鬼，也不敢十分阻拦，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沈皓祯连拖带拽的，把程晓雾给带走了。 夏思桐更是看得目瞪口呆，这沈皓祯从进门开始，对自己几乎正眼都没看上一眼，却是特意闯进来，把程晓雾给带走了！ 程晓雾这么一个出身低、毫无背景的女孩子，到底是有什么本事，让清宣哥哥大操大办娶她不说，居然还能叫沈皓祯直接冲到盛家来抢婚！ 程晓雾的爸妈一直到此时才忽然反应过来，两人面面相觑，随后大步地追了上去，一面大声叫她，“晓雾，晓雾！” 程晓雾听见她们的叫声，频频回头，试图挣脱沈皓祯的手。 但是沈皓祯根本不给她机会，他的大手似铁钳一般拖着她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程晓雾身上还穿着婚纱，裙摆又大又长，走几步就踩到裙子，还没走到门口，鞋已经掉了一只。 沈皓祯见她根本就走不动，索性一俯身，打横把她给抱了起来，大步走了出去，把她往自己的车里一塞，不等后面的人追上来，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程晓雾的爸妈追出来的时候，只看见沈皓祯车尾扬起的烟尘，和夹在车门外面飘荡的程晓雾的硕大婚纱裙摆。 其实二老本来是追得上的，但是两人都没有真心去追。 刚才夏思桐说的那些话，和江瑞希的态度，都深深地伤到了他们的心。 他们的宝贝女儿，以后要面对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婚后生活，他们都觉得无法想象。 可是，婚事都已经商量妥了，人家婚礼都安排好了，请帖也已经发下去，盛家在婚礼上并无亏待，这个时候如果悔婚，未免有点说不过去。 就连程晓雾自己，和盛清宣已经恋爱五年，如果现在劝她分手，也不合适。 看着沈皓祯的车远去了，程晓雾的母亲才小声说道：“老程，你看那人是谁，晓雾怎么从来都没跟咱们说起过呢？” 她爸站在那里，倒好像是在目送那车远去。 “我看他车挺贵。” 这时候江瑞希的轮椅已经被推了出来，她见了程晓雾的爸妈，一时捶胸顿足的，“你看看晓雾这孩子，像什么话，这可是婚礼的大日子，这就赌气跟人家走了？ 亲家啊，你们快打电话，给晓雾打电话，好好劝劝她，都要结婚的人了，怎么能这么耍小孩子脾气！” 第84章 程晓雾的爸妈都是老实人，但老实人不代表毫无原则地受欺负。 到了这个时候，还要过来说这种话，真当程晓雾的爹妈都是聋的哑的么！ 事情是怎么一回事，他们老两口都看得一清二楚的，明明是自己女儿新婚当天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什么叫她赌气，她耍小孩子脾气？ 合着这件事就全是程晓雾的错，跟别人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么！ 新婚当天尚且如此，这日子不过也罢。 她妈小声跟她爸说道：“刚才她们是管那人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姓沈？我看他进来的时候，眼睛里只有晓雾一个，倒像是对她挺上心的。” 她爸正若有所思，并没有答话。 她妈又叹了一口气，有些担忧，“刚才在屋里，我看那些人都恭恭敬敬不敢多话，就知道那个年轻人地位家世怕是比盛家还好。可盛家都这样的，这要是比盛家还有钱，那晓雾的日子能好过么……” 她爸瞪了老婆一眼，“哼，好过不好过，也总比眼睁睁地看着女儿在这里受气强！什么东西，有几个臭钱就不拿别人当人了，逃婚也好，逃吧，咱们不受他这个气了！” 她爸看了江瑞希一眼，朗声说道：“江总啊，晓雾是我们的女儿，我们最了解她的脾气了。她不是那种任性骄纵、耍小孩子脾气的人。当然了，我们俩呢，也不认为今天的事都是晓雾的错。” 他都不叫亲家了，而是改口叫了“江总”，江瑞希的脸色也难看起来了。 他可不管。 他们家确实没什么钱，但是有吃有穿，一辈子靠自己的工作和劳动吃饭，活得堂堂正正的，也从来就没有低声下气地巴结攀附过谁。 他此时说话也是昂首挺胸的，“感谢你们劳心费力地操办婚礼的事，但是我们晓雾既然在这种情况下离开，应当是做出了她认为更合适的选择。很抱歉，江总，我尊重我女儿的选择。” 江瑞希这下有点慌了。 她一直都以为程晓雾这样普通家庭的女孩子，应该是削尖了脑袋想往豪门里头嫁，就算是受点委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所以她才会以这么强硬的手段来逼她结婚，什么都直接办妥，根本不给她选择的余地。 现在可好了，她居然能直接让沈皓祯当众来抢人，直接在婚礼上放了鸽子，这让他们盛家可怎么收场？ 大张旗鼓地发结婚的喜帖，临了新娘却跑了，这不是要让大家笑死么！ 她只得好言好语地过来跟程家父母道歉。 “亲家啊，这事确实是我处理得有失妥当，可能让晓雾受委屈了。但是结婚的事不是儿戏，总得把她找回来，不然叫人看了，岂不是要笑话我们……” 程父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对不起，江总，您也不用管我们再叫亲家了。我呢就一个女儿，我女儿年轻不懂事，不小心攀附了你们这些豪门。现在她已经认清了情况，盛家我们确实高攀不起！” 他说着直接拉着他太太，开始给自家的亲朋好友打电话取消婚礼。 江瑞希一看他态度这么果断，也不好再说下去了。 只是这结婚的事，可怎么办？ 就在这时候，方管家一溜小跑地过来，喘着气问道：“太太，司仪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婚礼要开始吗？” 他并没有看见程晓雾离开，此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 现在开始，还怎么开始，新娘都跑了，难道叫她儿子一个人结婚，好给大家去看热闹吗？ 江瑞希急得都要上火了。 她用力地拍着轮椅的扶手，“等一会，再等一会！” 方管家有些迟疑，“可是太太，客人都已经到得差不多了，吉时也到了，现在还不开始的话，就耽误午宴时间了……” 她在这里急得团团转的时候，夏思桐已经从楼上下来，走到她身后，“大姨，我倒有个办法，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江瑞希现在已经顾不得什么可行不可行了，立即问道：“什么办法，你说来听听。” 夏思桐抿了抿嘴唇，“晓雾姐既然就这么走了，那她的意思，是要跟咱们盛家决裂了。要不这样，刚好我也没有男朋友，不如今天我替晓雾姐一下，先按订婚算，回头我去跟我爸解释，以后到底结婚与否，也再听大人们商议安排。” 江瑞希一听她这个救场的主意很好，连忙拉着她的手，“思桐，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今天你帮了大姨和你清宣哥哥的大忙，你放心，我们都会记在心里的！” 她一面安排下去，“思桐，那你现在赶紧去换衣服，方管家，你安排司仪去准备仪式吧。还有，记得跟他说这个事，是订婚礼，不是结婚，新娘叫夏思桐，不是程晓雾，可别弄错了！” 方管家应声去办了。 在另一边房间里的盛清宣，刚才他本来早就已经换好了衣服，打算到走廊另一头的房间里去找程晓雾的。 只是他还没进去，就见夏思桐先进去了。 他本想等一会再进去，没想到事情就变得一发不可收，一直到沈皓祯过来，直接把程晓雾给带走，他从窗子里看着他抱着程晓雾离开，始终都没有说话。 夏思桐说的话，和他母亲说的话，他全部都听到了。 他甚至清晰地知道，晓雾受委屈了。 可是，他都没有办法站出来。 他没有办法对抗母亲，更没有办法站在盛家的立场上去跟夏思桐据理力争。 过去他所能做的一切，就是尽量躲着夏思桐，不给她半点多想的可能。 在某个瞬间，他甚至在心里偷偷地希望，程晓雾能够忽然反悔这场婚礼。 因为他知道，这样的婚姻，对于程晓雾来说，除了牺牲，再没有什么别的好处。 看着沈皓祯过来带她走，他心里，甚至有了那么一点解脱的轻松感。 如此，他就不用欠着程晓雾的了。 他正在心里想着待会下楼去跟宾客致歉的说辞，就见他母亲的轮椅被人推进来。 江瑞希回头把门关上，然后说道：“清宣，待会等思桐把衣服换好，你就同她一起下去。我知道你不喜欢她，但是订婚的仪式必须照常，盛家还得要脸面，你得好好配合，要懂得顾全大局！” 第85章 盛清宣满脸的疑惑，“订婚？和谁，夏思桐？” 江瑞希点了点头，“嗯，她都愿意来给你救场，你得配合。” 盛清宣把手一甩，转身就去脱身上的礼服，“我不去。” 江瑞希连忙按住他的手，怒喝道：“你还想怎么样？娶个媳妇，闹出这么多事来！我承认，是我逼你们结婚了，这是我的不对。可是你们这两天不是都已经商量好了，愿意结婚了吗？哦，说跑就跑了，一点面子都不给我们盛家留，她真当自己是谁啊！” 盛清宣坚持道：“可你明明知道是夏思桐欺负了她，你还帮夏思桐说话，她是受不了自己婚礼当天还被人欺负才跑的。” 江瑞希咬着牙，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我说你这孩子，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啊？你自己的媳妇都看不住，不知道跟什么野男人跑了，都给你脑袋顶上绿成东非大草原了，你倒好，还帮她说话！” 盛清宣不说话了。 他感觉再说下去，就要把程晓雾的秘密给说露馅了。 他赶紧把话题给绕回来，“我不管，反正这订婚我不能订，我也不可能跟夏思桐结婚！” 江瑞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声音低了下来。 “清宣，我知道你不喜欢思桐，那丫头我从小看着长大，是什么性格我能不知道吗，论性格，程晓雾好过她一千倍一万倍，要是两个人站在那儿，叫我选儿媳妇，我当然也是要选晓雾！” 她说着就开始抹着眼角了，“可我有什么办法，你外公没有儿子，我们江家家道中落，背后无人撑腰。要不是你小姨嫁到夏家去，说到江家总要看夏家的三分面子，我的处境比现在更难！” 她叹息着，拉着儿子的手，“清宣，我有什么办法！我最后悔的就是当初没多生几个孩子，但凡要是你还有一两个兄弟，能接过妈手里的责任，我至于要这么逼你，总让你做你不喜欢的事吗！” 她这么说着，自己的眼圈真的红了。 “你瞧瞧那盛旭锋，虎视眈眈的样子，上次要不是晓雾反应快，指不定盛世就叫他给折腾得元气大伤！还有你那个姑姑，也不是什么好人。你爷爷把盛世交到你爹手上，可怜你爹去得早，又交了给我。 他们看得起我，百年基业就这么给了我。我一个嫁到盛家来的媳妇，我总不能让偌大的一个盛家，就败在我手上啊！ 清宣，我们现在本来就腹背受敌，夏家现在还得罪不得啊！妈也没想到程晓雾她平时看着不声不响的，气性却这么大，甩手就真走了。 你就算是为了盛家，为了妈，你别闹，听妈的话，去跟夏思桐把订婚仪式走完，行吗？到时候你要是实在受不了她，咱们回头找机会再悔婚都行，可今天，算妈求你，算妈欠你的，行吗？” 为了他母亲，为了盛家，这两块巨大的石头沉重地压在他的肩头，使他不得不去承担这责任。 盛清宣沉默地重新把自己的白色西装礼服给扣好，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走了出去。 这时候楼下的司仪已经在做开场白了，夏思桐也已经换好了衣服，从走廊的另一头款款走了出来，冲他盈盈一笑，“清宣哥哥！” 盛清宣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任由她挽住了自己的胳膊，踩着司仪说话的节奏，慢慢地走下了楼梯。 此时沈皓祯的车，已经驶离了盛家很远了，不再听得到这里慷慨激昂的订婚词。 他就好像在逃离一般，把车开得很快很快，朝着前面一直地开，似乎一停下来，就会有人来把他车上的女人给抓回去似的。 车已经驶出去很远，程晓雾从后座里爬起来，用力地拍着前面的靠背，“沈皓祯，你停车，你把车停下来！” 沈皓祯不停。 他潜意识里有点害怕，自己就这么把她给抢了出来，只要他一停车，她可能就会冲下车去，然后拦上一辆出租车重新跑回去。 他不想让她再回去了，他想把她给带得远远的，离盛家远远的，让她永远都不再搅到那潭浑水里去。 他不仅不停，还使劲加了一脚油门，把车给开得飞快，左冲右突地一下子连续超了七八辆车。 程晓雾急得大叫了起来，“沈皓祯你给我停车！你是不是非得叫全城的人都知道你今天去盛家抢亲了，我裙子夹车门外面了！” 沈皓祯愣了一下，忽然“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了。 他把车速降下来，找了个路边，终于把车靠边停了，开了锁，程晓雾把车门打开，裙摆给扯进来，又赌气一样“嘭”的一声重新把车门关上了。 裙摆刚才被她踩着，给扯破了一块，又夹在车门外在地上拖行了好长一段路，沾着一块污泥，还被车门给夹出了一道狼狈的痕迹。 鞋子只剩下一只，还是那只被眼影盘给泼脏了的脚。 她真是世界上最狼狈的新娘了，没有之一。 看着沈皓祯笑得还这么开心的样子，她没好气，“你笑什么笑！” 沈皓祯把车重新发动，慢悠悠地往前开，他脸上依然带着笑意，语气轻松。 “过去我做错了很多事，我没能早点把公司的钱全部交给疏影；没能在回来的第一时间相信她，找到她；没能在重新见到她的时候多听她解释几句；也没能在她被送进监狱以后早点发现真相，把她给救出来。 我错过了那么多的事，过去的那些事全部都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了，成了我一生的后悔。可是今天我总算是做了一件事，把你从盛家给抢出来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明明是开心的，但是程晓雾的眼睛却忽然酸胀起来。 她声音干哑，“可我的事，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沈皓祯点了点头，语气依然轻快。 “是啊，和她没关系。但是，我只是遵从自己的内心，给你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而已。” 程晓雾迟疑了一下，问道：“这样会得罪江瑞希吗？” “会。” 沈皓祯答得毫不迟疑。 “那你干嘛还要这么做？” “你说过，当初是疏影救你出来，所以她一定不想看到你把自己的一生都埋葬在盛家那种黑暗的漩涡里去。为了她，我得把你拉出来。” 第86章 听他这一副救世主的语气，程晓雾又不乐意了。 她轻嗤了一声，“也不见得你今天所做的事就是对的。林疏影的事，你当时还不是觉得自己做了最正确的选择，到现在才说，马后炮而已，有什么用！” 沈皓祯被她噎了一下，但他今天心情还不错，并没有跟她置气。 他只是不怀好意地直接戳穿她，“可你在婚礼当天被一个不知道哪来的表妹欺负，准婆婆帮别人，要嫁的那个男人不知道在哪里，连带着你父母都得受气，你为什么还要嫁，受虐倾向？” 程晓雾气得直翻白眼，“你才受虐倾向呢，你全家都受虐倾向！那只是暂时的好吗，我会让他们知道，一切都会好起来。” 沈皓祯不跟她争辩，他只是坚持道：“我会是正确的。盛家的事复杂得很，你性格单纯，不适合那里。” 程晓雾不以为然，心里暗暗地腹谤，他有什么资格对别人的事自信？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适合？惠丽丽的事我也处理得很好。” 沈皓祯摇了摇头，“那不一样。惠丽丽只是一个单纯的公关危机，只要经验丰富些，处理起来没有那么困难。以及——你确定你处理得很好么，第二天就被盛旭锋给抓走，你倒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大言不惭。” 程晓雾愣了一下，惊问道：“你说什么，你知道这事？” 沈皓祯都懒得跟她说话。 过了好半天他才叹了一口气，“我又做错了一件事，我就不应该知会江瑞希带人去救你。叫她反把我给摆了一道，弄出这些事来，最终还是要得罪她。” 程晓雾差点直接从车里跳起来了，“你……你是说，是你叫她带人来救我的？你怎么知道我被盛旭锋抓了？” 沈皓祯瞥了她一眼，真不知道该说她单纯还是傻。 这样的傻姑娘，凭着一腔热血往前冲，早晚要成为豪门的牺牲品。 当初林疏影大概也是这样傻的。 他不说话了，两人一时陷入了沉默。 程晓雾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击中，半天都缓不过神来。 她原本以为，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被盛旭锋抓走的事，他根本就不在意，也没有过任何的行动。 沈皓祯开着车转了一圈以后，便直接回到了皓梅居。 他这一圈转下来，已经拖延了不少时间，到皓梅居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他把车停好，然后下了车，绕到后面来替她打开了车门，然后人全挡在车门边上没走开。 程晓雾看了他一眼，“你干什么，你站在这里，我怎么下车？” 沈皓祯想了想，点点头，让开了。 程晓雾踩着自己那一只高跟鞋，颤颤巍巍地下了车，然后踮着脚尖站在地上。 光着的一只脚，脚趾落在地面上，冰凉的，而且还很硌脚。 她艰难地往前走了两步，看起来一跛一跛的。 沈皓祯没忍住笑，忽然在背后一俯身，又把她给打横抱起来，直接往里面走。 程晓雾居然觉得有点窘。 她现在身上穿的可是婚纱，一脸的新娘妆，沈皓祯这么西装革履地把她给抱进屋，这场景跟那什么似的，像什么样子？ 她挣扎起来，“别人结婚才需要被男人抱进家门呢，沈皓祯你放我下来！” 沈皓祯不放，反而笑起来了。 他笑的时候其实很好看，眼下的卧蚕微微隆起，整张脸都瞬间散发出迷人的魅力。 只不过，从她变成程晓雾重新见到他开始，就很少见他笑过了。在她面前，他大部分的时候，眼神里满满的都是伤和怀念，她都已经差点要忘记他原本的样子了。 很久很久以前，他原本也是个爱笑爱闹的少年，不是现在这副冷冽的模样。 他笑着，“你是这么想的话，我也没办法。” 程晓雾的脸刷的一下红了，挣扎得更厉害了，“你放开我！” 他力气很大，完全不管程晓雾的挣扎。当她发现自己怎么挣扎全是徒劳以后，就放弃了。 被他抱着的感觉很奇妙，那熟悉的怀抱，她下意识的就找到了最合适的姿势蜷缩在他怀里。从前林疏影总是喜欢赖在他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就觉得安心。 可是时过境迁，这种感觉恍如隔世，心已经被太多的恩怨刺伤，不复从前。 他把她一直给抱到了屋里去，给放在沙发上，又转身帮她拿了拖鞋。 程晓雾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原定的婚礼时间是上午十点多钟，仪式结束刚好可以安排宾客在盛家门前的小花园里举行自助午宴。 拖到这个时候，程晓雾就算是跑回去，已经没有用处了，不清楚那边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只能自取其辱而已。 盛家，她已经回不去了。 也不知道盛清宣现在还好不好，她临阵脱逃，一定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吧。 她坐在那里发呆，一想到盛清宣，眼圈又红了。 盛家确实不是个好去处，可是盛清宣却生在那里。她可以逃跑，可他被困在里面出不来。 她眼睛红红的，蜷缩在沙发里。 沈皓祯站在旁边看她，看了一会儿，说道：“你要是难受，你就哭吧。” 程晓雾摇了摇头。 她不想哭。 这一次是她对不住盛清宣，她还有什么脸在这里哭！ “我饿。” 沈皓祯于是站起来，真往厨房里走去了。 因为平时中午他们都不在家里吃饭，所以保姆阿姨也没来，没有人做饭。 不到三分钟，沈皓祯就从厨房里出来了，手里端着两碗泡面，有两根孤苦伶仃的烫青菜漂在上面。 沈皓祯一向不大会做饭，她知道的。 但是她是真饿了，一大早就被叫起来梳妆打扮，裙子太窄，为了好看，连早饭都没吃上。 她把泡面端过来，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热的面汤下肚，便有了活着的滋味，尽管只是一碗简陋至极的泡面。 吃了面，沈皓祯往沙发里一靠，半天都没见他说一句话。 程晓雾有些诧异，回头一看，发现他已经侧卧在沙发里，睡着了。 算起来，从那天早上她离家，到现在已经有三天时间了。 三天里，他不会真的一刻都没有睡着吧？ 第87章 她站起身，让出了更宽敞的地方，帮他脱了鞋子，轻轻地把他的双腿也放到沙发上，好让他睡得稍微舒适一点。想了想，又拿了一块毯子给他盖上。 沈皓祯喉咙里含糊地“唔”了一声，随后便又沉沉地睡去了。 看他睡着，程晓雾蹑手蹑脚地起身，上楼去换了日常的家居服，然后卸了妆，把那画得极其繁复华丽的指甲也给卸干净了，整个人清清爽爽的，觉得舒服多了。 早上起得太早，她自己也觉得累了，于是在休息的房间里午睡了些时候。 她这几天在盛家也没有睡好，这一觉睡下去，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都已经黑了。 沈皓祯还在睡着。 他大概是缺睡眠已久，躺在沙发里也睡得很香。 程晓雾悄悄地走开，在经过主卧的时候，下意识的停留了一下。 门并没有锁，她轻轻推开，一眼就看到了摆在靠窗的位置一只显眼的骨灰盒。 她一时心酸，走了进去。 手指轻轻落在那骨灰盒上的时候，摸到薄薄的一层灰尘，沈皓祯应该已经有些日子没有睡这边了。 她把灯打开，然后拿了纸巾，半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擦拭。 这里面的人是她，那个本该嫁给盛清宣，给他幸福的人。 对不起，晓雾，你一定很想嫁给他吧，只要有他在身边，你就什么都不怕，就算前路是洪水猛兽，也定会甘之如饴。 可是晓雾，我却没有嫁给他。 晓雾，我知道清宣过得很难，如果你在天有灵，一定要保护他。 晓雾，其实我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才好了。我心疼清宣，可是我不是你，即使我嫁给他，我也给不了他想要的幸福。 如果活着的那个人是你，你会原谅沈皓祯吗？ 程晓雾的手轻轻地按在骨灰盒上，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 对不起，让你替我躺在这里。 她一遍一遍地擦拭着，眼泪又一遍一遍地落。 而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你在这里干什么？” 程晓雾被吓了一大跳，猛然回头，见沈皓祯在她背后站着，冷着脸看着她。 他大概是终于睡饱了，精神好了不少，黑眼圈都轻了，可是就好像忘记了是他自己把她给抢回来的一样。 她被看得不自在，连忙擦了眼泪，“我……没什么，我……看落灰了，我来擦一下。” 沈皓祯的声音依然很冷，似乎对于她的僭越非常不满。 “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到她的房间里来，不要动她的东西吗？” 林疏影是他的一道逆鳞，任何女人，都不能触碰，那是他的底线。 偏偏程晓雾还没有马上麻溜的滚出来，她的手依然放在骨灰盒上面，就这么站在那儿看着他。 沈皓祯怒了，“你给我滚出这个房间来！” 他的语气太重，带着深深的暴戾，程晓雾忽然觉得他就像是被戳穿了什么秘密而恼羞成怒一样。 当着这个属于程晓雾的骨灰盒，她忽然觉得，自己每天在这栋房子里，与沈皓祯的相处，也是可耻的。 明明自己获得了来之不易的新生，却还继续跟沈皓祯纠缠在一起，这又是何必，对得起程晓雾的命吗？ 她心里忽然有些别样的感情涌出，脱口而出，“我为何就不能动？只有你对她是真爱吗，你口口声声说着这里只会有她一个，还不是把我带到了你曾经给她买的房子里！ 你嘴上说着你对她做的一切都后悔了，你想弥补她，你怎么弥补，你毁坏我的姻缘就能算弥补吗，还是说你让所有人都觉得你沈皓祯看上我程晓雾了，就叫弥补？ 为什么你的失眠症只有我能治，难道你不应该是每天抱着她的骨灰去睡么，你每天都打着为她的旗号，打着她希望我过得好的旗号，难道不是在与我行暧昧之实吗，你真的不觉得自己很虚伪吗？” 她的话，像一支利箭，直穿他的心口。 沈皓祯愣在那里，半天都没有说话。 程晓雾放开了盒子，转身冲出了房间，她回到自己休息的那个房间里，径直走进了浴室里，然后把门反锁，一把打开了淋浴龙头，任由水柱直接从自己的头顶上冲刷下来。 她连衣服都没脱，就这么湿漉漉地蹲在那里，双臂抱着自己，蜷缩在地板上。 水从头发里落下来，落了她满脸，也分不清脸上流过的水里到底有没有夹着她的眼泪。 依稀见沈皓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走了，什么都没说。 程晓雾在浴室里待了很久，待到自己的腿已经麻木，才慢慢地站起来，把已经湿透的衣服从身上艰难地剥离下来。 等她调整好情绪，擦干身上的水，擦干头发准备出去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她刚才就这么直接冲进来了，没拿衣服的。 也不知道沈皓祯还在不在家里，她难道就这么直接出去么？ 她纠结了一番，在里面问道：“沈总，你……在吗？” 没有人回应。 她叫了好几声，都无人应答，她这才小心翼翼地把浴室门打开了一条缝，把脑袋探了出来。 沈皓祯不在，但是门口却有一只小凳子，上面放着干净的浴巾、睡衣和拖鞋。 程晓雾把浴巾和睡衣拿进来，感觉心情更复杂了。 她换好衣服下楼去，发现沈皓祯并不在家，他的外套和皮鞋也不在，应该是出去了。 这大晚上的，她想问问他去了哪儿，但是拿起手机，到底还是没有把电话给拨出去。 算了，他爱去哪就去哪，关她什么事？ 他不在家，自己反倒自在得多。 从程晓雾把自己关在浴室里以后，沈皓祯站在走廊里抽了一支烟，然后就开着车出门了。 她刚才的话，反复地回响在他的脑海里。 为什么会这样呢？ 是啊，原本他所有的念想都在林疏影身上，他也试过伴着骨灰入睡。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一点用处都没有。 他甚至有种感觉，就好像那里面装的人并不是她一样，哪怕是烧成了灰，都有种说不清的疏离感。 反倒是一个原本陌生的程晓雾，只要有她在身边，他就觉得安心，闭上眼睛不看她脸的时候，他甚至觉得就是林疏影在身边陪着他一样。 这种感觉，他说不清。 而程晓雾的话，又让他产生了愧疚和自责的情绪，他确实对不住林疏影。 第88章 他在夜色中漫无目的地前行，当他意识到自己的位置时，才恍然发现，自己又一次把车给开到了江边来。 那座桥就在前面不远处。 曾经骑脚踏车载着她走过的桥，曾经让她坐在囚车里然后坠入江中的桥，都在眼前，这条江见证了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在他眼里，也变得意义不寻常起来。 有些答案，也许只有江水知道。 夜已经深了，江面上腾起茫茫的大雾，桥也像是大半都隐藏在了幻境里，连对面的灯火都看不分明了。 桥的那一头，也有一辆豪车，不知何时驶来，停在了桥下的江边。 身上依然穿着白色西装的盛清宣，从车里走出来，望着涛涛江水，情绪难以平复。 今天本是他和程晓雾结婚的日子，可是却成了一场乌龙。 结婚变成订婚，新娘换成了另外一个对他来说几乎陌生的女人。 正如他的生命，一样荒诞不经。 他爱的那个人，早已经葬身江底，这里就是她的魂归之处。 而每天在他眼前，差点真的嫁给他的人，顶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她同样善良美好，可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对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了。 如果没有那个五年，他会爱上她吗？ 他不知道，也无从去设想。 家里本来还安排了晚宴的，要和夏家的长辈商谈后续的事。 他心里很清楚，商谈的主角是他母亲，他只不过是席上一个用于做摆设的玩偶而已，没有人会在意他的感受，也没有人会听他的意见。 所以他索性找了个借口跑出来了，哪怕是在江边吹一吹风，也好过僵硬地坐在那里，逼着自己强颜欢笑。 江上的风有些凉，带着江水的气息，而他只觉得安心。 他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离江面近一点，就感觉好像离她又近了一步似的。 他向前走了好几步，忽然觉得脚下一凉，自己一时没有注意，直接走到水里来了。 江水很凉，可是他并不觉得难受。 他又往里走了些，一直走到江水齐腰，把他体面的白色西裤给浸透了。 晓雾，晓雾，你还能听见我的呼唤吗？ 他在冰冷的江水里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沈皓祯从桥的另一头，慢慢地踱上了桥，走到了桥上发生事故的位置，抚摸着已经修复的栏杆，凭吊着往事。 这时候雾气已经散去了不少，他站在那儿，却隐约看到了桥下有一个什么东西，白色的，非常醒目。 再仔细看时，注意到是一个人站在水中！ 他吃了一惊，连忙飞奔过去。 因为下桥的大路距离江边还要绕一个大弯，他怕赶不及，跑到那人附近的时候，直接就从护栏上翻过去，两只鞋往地上一甩，然后朝着江里跳了下去。 他水性尚可，跳下去的位置水也不深，很快就游到了对方的旁边，然后一把拉住他就往岸边拖。 等到把人给拖上岸了，他才松了一口气，大口地喘着气，然后定睛一看，愣住了。 “怎么是你？” 盛清宣也很无语，“你到这来干什么？” 沈皓祯没好气，“我正要问你呢，一个大男人，多大点事，就在这里寻死觅活的。果然她不嫁给你是对的，免得耽误了一生！” 盛清宣一听，“你说谁寻死觅活啊，谁寻死觅活了？我今天结婚，你跑来给我搅和了，你倒还有理了？” 好家伙，结个婚被他给搅和了，好好的在悼念故人，也被他给搅和了。这也就算了，这厮居然以为他是要投水自杀！ 辜负了一个林疏影，如今她变成了程晓雾，他又要招惹她。 这人难道是唯恐天下不乱么！ 他越想越生气，没忍住，直接一拳就朝着沈皓祯的面门砸了过去。 沈皓祯没提防他来这一招，冷不丁这一下，他只得急急忙忙地往旁边躲。 他这一拳用的力气很大，沈皓祯没能完全躲开，被砸中了左边的下颌骨。 他马上跳了起来，后退了两步，把外套一扔，迅速捋起了袖子，随后飞起一脚就踢了过去。 “你没寻死觅活，那你大半夜的在江里站着干什么，你有病吧！” “你才有病！别天天的把自己当个救世主，我今天就打醒你，你自己好好对着江水照照，没有人需要你来救，你别以为这样就给自己赎罪！” 盛清宣今天就是想打他，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沈皓祯的拳头打过来的时候，他根本就不躲，而是同时一拳又朝着他打过去。 结果是两人谁也没躲，各自吃了对方一拳，站立不稳，噗嗵一下摔到旁边湿润的污泥里去了。 “我教你好好认认清楚，已经有一个好姑娘被你辜负，被你所害，判了死刑，就死在这江里！你害了一个还不够，难道你还想继续害程晓雾吗！” 沈皓祯不甘示弱，“谁说我要害程晓雾了！你们盛家是个什么情形，有多危险，有多少在人虎视眈眈，你自己心里就没点数么？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让她嫁进去，你非得眼睁睁地看着她把一生都陷进去才甘心！” “你不害晓雾！你敢不敢当着我面发誓你对程晓雾一点感觉都没有，你发誓你从来没有想过要泡她！” 沈皓祯的心口又挨了他一记重拳，溅了一脸的泥水。 对她有感觉吗？ 也许是有的，在得知她马上就要跟盛清宣结婚的时候，他的心乱了。 “可我不会再伤害她，最起码我能护住她，不会把她往火坑里推！” “那林疏影呢，难道你没有说过要保护她，没有想过不伤害她吗！你这个自以为是的王八蛋，这一拳我替林疏影揍你！” 林疏影。 这三个字，比任何的击打更为沉重。 他忽然收了拳头，就站在那里，生生地迎了盛清宣的这一拳。 替林疏影揍他的这一拳，是他应该挨的。 别说一拳，就算是十拳，他都应该挨。 这一拳打得很重，沈皓祯只觉得嘴里一股血腥味涌上来，他身体踉跄了一下，跌进水里，挣扎了半天才爬回了岸边。 两人这一顿拳脚打下来，双方都打得鼻青脸肿、气喘吁吁。 盛清宣没有继续打他，他躺在岸边的水草上，望着天上模糊的星月，轻叹了一声，“我也辜负了一个程晓雾。可我根本就不知道，究竟要回到哪一刻，我该怎么做，才能阻止悲剧。” 第89章 沈皓祯爬上岸来，就躺在他边上。 他并没有听懂盛清宣话里的真实含义，以为他只是在担心程晓雾。 “你放心，我只是希望她以后能过得好。” 盛清宣声音低低的，“她要是过不好，你就该下地狱。” “我早就应该下地狱。” 盛清宣没有说出口，有晓雾一个人永远留在黑暗的江水中就够了，他希望活着的人都能珍惜生命，能过得好，也就算是晓雾保护了她想要保护的世界。 两人一直到下半夜，天都快要亮了，才带着一身狼狈，各自回家。 程晓雾在皓梅居睡得并不安稳，夜里惊醒了好几次。 沈皓祯的车声在院子里响起的时候，她在梦里听见，立即清醒过来，再仔细听时，果然是他的车声。 她立即坐起来，踏着拖鞋，趴到窗户边上去看。 天色已经有些蒙蒙亮了，她只看见车里有一个奇怪的人走了出来。 那人头上脸上都是黑乎乎的一团，衣服也是，走路的姿势还有点奇怪，一瘸一拐的，感觉特别诡异。 程晓雾被吓了一大跳，脱口惊呼起来，“啊——大猩猩——” 沈皓祯：“……” 你才大猩猩，你全家都是大猩猩！ 自己这一身淤泥，头上还顶着水草，脏得要死。 沈皓祯没直接进屋，而是先到车库里，拿了洗车的水管，打开水龙头先往自己身上淋了一遍，把泥水给冲洗掉了，外套脱下来扔在地上，然后才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进了屋。 程晓雾已经开了灯，惊魂未定地躲在屋里，扒开小小的一条门缝往外看。 见确实是沈皓祯，不是什么怪兽大猩猩，她才松了一口气，把门给拉开了。 沈皓祯这一身的水，进屋以后就直接把自己给关在浴室里了。 程晓雾在外面问道：“你晚上开车不打灯，掉河里了？” 沈皓祯：“……” 她自己想想也不对，要是连人带车掉河里了，那车就没法开了，他刚才明明自己开车回来的。 “你大晚上的，到外面游泳去了？” 沈皓祯不说话，把淋浴开到最大，在里面哗啦哗啦地冲洗。 程晓雾索性不问了。 等他洗完，在里面叫她，“帮我把睡衣拿进来。” 程晓雾：“……不拿。你不是都不想跟我说话么。” 沈皓祯“哦”了一声，故意说道：“我衣服都湿了，穿不了，那我就这么出来好。” “臭流氓！” 程晓雾尖叫了一声，赶紧到他的衣柜里去找了他的睡袍和浴巾，然后敲了敲浴室的门。 沈皓祯一开门，她赶紧闭眼，等着他把她手里的衣服都给接过去了，还捂着眼睛半天不敢松手。 沈皓祯轻嗤了一声，并没有关浴室的门，就直接走了出来。 程晓雾以为他什么都没穿，感觉到他脚步走出来，吓得连连后退。 “你干什么！” “你不是觉得我对你有暧昧吗，反正都已经同吃同睡了，那就索性再暧昧一点。” 真无耻！ 谁怕谁呢，他要是敢露，她就敢嘲笑他身材不好某处太小！ 她猛地把手拿来，睁开了眼睛，却见他已经披好睡袍，在系腰上的带子了。 他脸上和身上都氤氲着温热的水汽，头发只随便擦了一把，还挂着许多细小的水珠。 但是，不该露的是哪里都没露，刚才根本就是逗她玩的。 可恶！ 程晓雾翻了个白眼，准备回去睡觉，这时候却一眼看到他脸上和胳膊上，都有许多的伤痕，很多地方甚至都已经明显地肿了起来，肿得一张脸都变形了。 刚才他进来的时候因为身上比较脏，所以她没注意到，还以为是污渍呢。 这会他已经洗干净了，就所有的伤痕全都暴露出来了。 她“咦”了一声，“哦，原来不是自己掉水里去的，是被人给套麻袋打了一顿然后扔水里了吧。” 沈皓祯看了她一眼，还是没说话。 程晓雾又问道：“是谁这么厉害，把你给打成这样？” 沈皓祯系好了衣带，淡淡说道：“盛清宣。” 盛清宣？ 程晓雾大吃了一惊，“你刚才怎么会遇到他，他打你你没还手？” “还了。” 程晓雾一听就急了，“那他怎么样了，你没打伤他吧？” 沈皓祯平静的表情终于绷不住了，微微皱起了眉头，“你不问我还好不好，怎么就只担心他？” 程晓雾瞟了他一眼，“我不是已经看到你了吗，只不过是被揍成了猪头而已。” 沈皓祯拿了条毛巾继续擦头发，“放心吧，他伤得比我轻，已经自己开车回家了。” 程晓雾这才松了一口气。 隔了片刻，又问道：“你在哪里遇见他？” “江边。” 这两个字，程晓雾的心忽然狠狠地疼了一下。 所有的困惑一下子都明了了。 大概只有她一个人清楚，盛清宣为什么大晚上跑到江边去了，在遇到沈皓祯的时候，还跟他打了一架。 只为他的程晓雾，再也回不到他的身旁，所以这世间，他同谁结婚，同谁生活，都已经不重要。 他承担着什么样的责任，背负着什么样的重担，都没有人再能与他分担。 她愣在那里许久，眼圈已然红了。 沈皓祯自己擦干了头发和脸上的水珠，然后去壁橱里拿了药箱出来，摆在洗手台上，然后拿着药水和棉签，自己对着镜子处理伤痕。 他刚刚洗过澡，浴室里依然氤氲着热的雾气，镜子刚刚擦过，很快又被水汽给蒙住。 家里又没有可以移到外面来的小镜子，他有些为难。 程晓雾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把他手里的棉签和药水拿了过来，“你坐下，我来帮你。” 盛清宣下手不轻，他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明天早上恐怕都无法见人。 沈皓祯闭着眼睛，感受着她手上的棉签沾着药水，轻柔地涂抹在他的伤口上，凉丝丝的，有点刺痛，却又带着温柔的触感。 很久以前，他们还在读高中的时候，有一次校外有小混混欺负林疏影，于是他跟他们打了一架。 他把那些小混混都给打趴下了，可是不知道是谁，忽然从背后把一个空啤酒瓶给拍在他后脑上，当时他直接倒地，出了很多的血，以为自己要死了。 好在林疏影提前报警了，警察赶到，救了他一命，他记得那天林疏影抱着他，眼泪一滴一滴落进他的血里，她说，沈皓祯你不要有事，我这辈子都是你的人。 后来他没事，他躺在医院里，林疏影每天都来，亲手给他换药，虽然也有点疼，但他只记得那些甜蜜温柔的感觉了，一如此刻。 第90章 只要不睁开眼睛，不看她的脸，他就有一种错觉，恍惚间回到了很多年以前，他为她受了伤，她流着泪替他换药上药。 那时候她才十几岁，害怕被老师发现，每天都是中午不吃饭，偷偷地溜到医院来，然后在病房里啃一个面包充饥，省出吃饭的时间，和他待在病房里。 那时他想，就算自己要住半个月的院，也是值了。 现在他也受伤了，伤的不是身体，是心。 可那个温柔照顾他的姑娘，却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身旁。 他闭着眼睛，假装上药的人就是她，光是这么一想，泪水就盈了眼眶。 他是男人，一向都不爱哭，就连那次被啤酒瓶爆头，那时候他也才只有十几岁，都没有落泪。 可是不知道为何，从她离开以后，他渐渐的变得脆弱而伤感起来，动不动眼圈就要红，好像那个爱哭鼻子的她，把所有的眼泪都留给了他一样。 程晓雾见他忽然涌出了眼泪，轻声问道：“疼吗？” 他摇了摇头。 疼的不是身上的伤，是心。 而心上的伤，已经永远不可能痊愈。 沈皓祯睁开眼睛，看着程晓雾先用棉签给他抹了碘伏消毒，然后从药箱里翻出治疗跌打损伤的药膏，熟练地以小拇指指甲挑起来一点儿，涂在伤口处，然后用指腹轻轻推开，再揉一揉。 灯光照在她的脸上，格外温柔。 这神情，也像极了许多年前的林疏影。 他脱口而出，“你留过长发吗？” 程晓雾茫然抬头，“什么？” “如果没有，可以试试，你留长发的样子应该会很温柔，很好看。” 程晓雾挑眉，“留过，梳头太麻烦。抓坏人也不方便，一旦被人扯着头发，立马陷入劣势。” 她说话的时候，总是锋芒毕露，那种温柔的感觉瞬间被打破，沈皓祯也就没有再说下去。 程晓雾看出他心里所想，嗤笑了一声，“所以呢，你又把我当成她的替身么？” 沈皓祯被戳中了心事，低了头不再看她，过了许久，才低低地说道：“对不起，请你经常提醒我。” 盛清宣回到家里的时候，也已经很晚了。 家中晚宴的时候他不见人，江瑞希打他电话，却发现他手机在自家的沙发上响，他根本就连手机都没带。 江瑞希不放心他，又不好跟夏家解释，只得偷偷派了些人到外面去找他，却也没找到。 她急得不敢睡，都已经凌晨了，只叫人把轮椅靠背放低一点，在客厅里眯一会儿。 听见外面门一响，江瑞希立即醒过来，“清宣？” 盛清宣含糊地应了一声。 他这一身的白色定制西装，使身上的污泥更为醒目。头上还挂着水草，一张脸更是看不出模样来。 江瑞希还以为他怎么了，被吓了一大跳，惊叫起来，“清宣，清宣，你这是去了哪儿，发生了什么事？” 盛清宣没怎么理会，倒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心细，满脸污泥下依然注意到了他的伤，跟在后面嚷嚷起来，“哎呀，是哪个天杀的混蛋，把你给打成这样啊！” 盛清宣一边往里走，一边淡然应道：“沈皓祯。” 江瑞希一听，原本是被噎了一下，好半天都没说话的。 但是转念一想，沈皓祯那个混蛋，这也欺人太甚了！ 她又叫了起来，“他还有脸打你！我们盛家可没有得罪他，他跑到盛家来抢人，搅了大好的日子，他还敢动手打你！你等着，这个公道，妈明天定给你讨回来！” 盛清宣还是不说话，江瑞希于是又追着问道：“你是不是傻啊，他打你，你难道不会还手么！” “还了。” 江瑞希愣了一下，“还……还了？那他受伤没有？” “伤得比我重那么一点点。” 江瑞希瞬间就不说话了。 本来气势汹汹的说要去打回来，但是听说自己儿子把沈皓祯也给揍了，立即就没了下文。 这姓沈的回头不找盛家的麻烦就不错了，她哪里还敢去兴师问罪？ 她也不说讨公道的事了，追在后面说道：“今天晚宴的时候，我跟夏家的人已经谈过了，他们同意让夏思桐嫁到咱们家来。有你小姨的那层关系，刚好她又不是你小姨亲生的，倒成了一件亲上加亲的好事。要说这个身家背景啊，她可比晓雾强多了……” 盛清宣只觉得她的话刺耳，他很快地上楼，把自己锁在了浴室里，然后打开淋浴，哗啦的水声掩盖了他母亲的声音。 他没听到什么别的动静了，以为这深夜，母亲已经去睡了。 可等他洗完了出来的时候，见母亲依然在那里，他皱眉问道：“妈，你怎么还不去睡？” 江瑞希笑得眉眼弯弯的，“我这不是话还没说完吗，这么重要的话，我总要早点叮嘱你才是。” 盛清宣有点头大，“您说吧，我听着呢。” 江瑞希笑了笑，“你啊，年轻不懂事，不知道这其他的利害关系。我告诉你，豪门联姻向来都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所以大家才都这么热衷联姻。 当初我为什么答应让晓雾嫁过来，那是看她对你真心，你碰到难处了，只有她肯主动站在你身边，而且还真帮你解决了问题。 这样的女孩子，虽然不适合当豪门主母，但是当个垫脚石是很稳当的，我这身体暂时没法左右顾全，所以我才松了口。本想着等到以后你彻底能独当一面了，咱们再做打算的，既然中途出了这样的事，也就罢了。” 她笑了笑，“其实夏思桐跟她斗这一回气啊，真是件好事。要放在之前，我们去求人家，人家还不一定答应这婚事呢。现在就为了赌这口气，她主动要求嫁给你，你说说看，不是咱们家捡了大便宜？” 盛清宣像个木偶人一样坐在那里，安静地听着她说话，不发表自己的意见。 江瑞希拉了他一把，“清宣，你倒是说话啊！也得感谢晓雾呢，替你寻了个好姻缘。你啊，以后要对思桐好一点，别再胡思乱想。思桐虽然性格是娇惯了些，可小姑娘么，哪有不任性的！” 盛清宣的眼睛，空洞地盯着家里尚未撤去的一些花束和粉红色的纱，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这不是在和他商量，只不过是通知他而已。 他听见自己的语气平静得像千年的死水，“我听你们安排。” 第91章 大概是因为头半夜都没睡，一直到给沈皓祯上完了药，天都快亮了，才重新躺回去睡下，所以第二天程晓雾醒得有点晚，她睁眼的时候，外面都已经很亮了，上午明亮的光线透过白色的窗纱，有种朦胧的温柔。 她伸了伸胳膊，打了个哈欠，却总觉得好像有人在看着自己。 抬头一看，果然沈皓祯就坐在书桌边上。 他应该是在工作，戴着耳机，但眼睛却是看着她的。 她连忙把伸到外面去的两截雪白的胳膊给收了回来，又看了一眼外面，确定时间是真的不早了，才问道：“你今天没有去上班么？” 她问完，忽然看到他的脸，虽然昨晚已经擦过了药，肿大致是已经消了，但是依然可以清晰地看到眼眶都是肿的。 她忽然有点想笑。 沈皓祯看了她一眼，“今天不去了。” 程晓雾自己坐起来，抓了抓自己的短头发，“那好吧，沈总您自便，我今天得去剧组了，下午有我的戏，化妆还得时间，我可得早点。” 沈皓祯在背后说道：“我送你去。” “不用，我自己打车……” 话音一落，就感觉到沈皓祯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鄙夷地嗤笑了一声。 “你确定？” 程晓雾立即就想起自己被盛旭锋给抓走的事了。 她一时没了话，只得讪讪地应了一声，然后起身去洗漱。 等她洗漱完，收拾妥当，沈皓祯也已经拿了车钥匙，两人沉默地下楼，坐到车里。 车已经驶出去很远，程晓雾才问道：“昨晚你见了盛清宣，他还好么？” 她已然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盛清宣，所以并没有直接去问他。 沈皓祯道：“他订婚了。” 程晓雾低着头问，“和谁？” 实际上夏思桐的名字已经在心里了，但她还是在等着沈皓祯回答。 见沈皓祯半天都没有答话，她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夏思桐吗？” “嗯。” 她知道盛清宣不喜欢夏思桐，但他到底还是跟她订婚了。 她把脸贴在车窗上，看着窗外的树一棵一棵地倒过去。树影倒过去，等晚上回来的时候便还会倒回来。可有些事，走过了，就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 到了片场，这次沈皓祯并没有送她进去，他只把车停在那外面，程晓雾自己走进去。 剧组开机都已经好几天了，她一直都没有过来，乍一出现，众人拿什么眼神看她的都有。 她硬着头皮走进去，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笑着跟剧组的人打招呼，然后把带来的零食饮料等分送给大家。 剧组里有几个艺人依然对她爱搭不理的，倒是那些工作人员，被零食和饮料收买，对她态度好了许多。 这部片子，是东南影业的大制作，一部玄幻大戏，片名叫做《天劫》。 剧中设定的世界，有神界、魔界和人界，而程晓雾所扮演的女二号身份，是一个人界的哑女。 这个角色，虽然性格坚毅、人设讨喜，但是需要把脸抹成黑好几度的肤色，然后穿上素而破的麻布衣裳，前期很长一段时间，都打扮得像个小叫花子。 到后期和女一有对手戏的时候，才换成了天界侍女的衣裳，看起来稍微像样一点。 这种需要扮丑的角色，是格外考验演技的。 这种类型的大戏，和现代戏不同，换衣服和化妆都需要很多时间。 程晓雾自己到化妆间里去，找到了属于她的衣服，然后自己给换上了。 换好衣服以后，剧组里的化妆师便过来给她化妆了。 妆刚化到一半，就听到外面有人叫她，“程晓雾，有人找。” 程晓雾有些诧异，在剧组里谁找她？ 妆化了一半，她只得跟化妆师再三道歉，然后出去看时，原来是程晓雾的父母找过来了。 想必是为昨天逃婚的事了。 程晓雾连忙上前去扶住母亲的胳膊，“妈，爸，你们怎么给找到这边来了？” 她母亲看着她这一身破抹布一样的衣服，和刚刚抹了深色粉底的脸，又看了看隔壁拍摄现场里吊着好几十米高的威亚到处飞的其他演员，有些心疼地叹了口气。 “唉，你这孩子，好好的警察不去当了，在这里干这个，也不容易。” 程晓雾本以为他们是来兴师问罪的，没想到是来第一句话却是在感叹她的不容易。 这对父母，对女儿真好。 她连忙笑了，“妈，哪有什么不容易的，你看这不是挺好的吗。当警察有时候还得跟坏人搏斗，还有危险。现在拍戏好过多了，最起码工作人员都会保障我们的安全。而且，万一戏火了，说不定您女儿就成明星了呢！” 她父亲有些不以为然，取笑她，“脸都抹成这个样子，哪有明星穿成这样的哟！” 她于是冲她父亲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我这不是新人嘛，后面也有美美的戏，等杀青了，爸爸要看哦！” 她父亲点头，“那必须的，我女儿拍的戏，怎么能不看？” 他说着看向了老婆，“我就说咱们女儿心态好，不好有什么想不开的。你看看，没事吧？” 她母亲连连点头，拉着她的手，“没事就好。那个叫沈——沈什么来着，他没有欺负你吧？” 程晓雾摇了摇头，解释道：“我跟他其实没什么的，他是这部戏的老板而已。” 她父亲一听，立即如临大敌，“来头还不小……我听说你们演员，漂亮点的姑娘有不少被人潜规则的，他该不会对你那什么吧？” 程晓雾笑着推他，“爸您说到哪儿去了啊，怎么会！您放心吧，我跟他只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不会有什么事的啦！” 她父亲连连点头，“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她母亲又忙着叮嘱她，“晓雾啊，你看看，这些豪门大户里头，日子都不好过。你要是下次再找男朋友啊，可不要找那种家里条件太好太有钱的。只要人好，对你好，肯上进就行了，安安稳稳上个班就不错。” 程晓雾迟疑了一下，“爸，妈，那……那逃婚的事，你们不怪我？” 她妈摸着她短短的头发笑了，“傻丫头，妈怪你干什么？当时妈跟你爸都在那里看着呢，是什么情况，我们心里没点数么？你啊，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做什么自己有分寸。妈和你爸只希望你能过得好，在别人家里，不要受了委屈。” 她父亲也说道：“有什么事，只管跟家里说，可别像以前，什么事都自己扛着。你得记着，我跟你妈，都是你的坚强后盾，在外面要是太苦就回家来，爸工资不高，但养你也够了，能养你到五十岁！” 她心里一阵暖暖的，又觉得奇怪，问道：“为什么是五十岁？” 第92章 她母亲笑了，“傻姑娘，我跟你爸这都快五十了，身体还算好，活到七十多岁问题不大啊！等过了七十五，可真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虽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可是这话听在耳朵里，心里一阵发酸。 她自己的父母也很好，可是他们的女儿，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出现在他们面前。 看她没事，她爸妈也怕打扰她工作，于是寒暄了几句，就先离开了。 程家不是本地人，他们看女儿安好，已经买好了回程的票。 送了他们出门，程晓雾重新回到化妆室里，刚刚坐定，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笑吟吟的，“晓雾！” 程晓雾皱眉，“林湘？你在这里做什么？” 林湘已经完全康复了，她笑着走到她身后，亲热地把手搭在她肩膀上，“我上次跟沈总提过，让他帮我安排个工作。刚好你这边需要一个助理，所以他就让我过来上班了啊！” 程晓雾只觉得浑身都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她的身份，上次泄露给了林湘，结果现在林湘被安排过来当她的助理，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就好像在自己身边安了一枚定时炸弹一样。 曾经最亲近的人，捅刀子的时候注定是最痛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就能把这事捅出来。 程晓雾浑身不自在，于是说道：“我只是个小角色。我还是去跟沈总说说，我不习惯被人伺候，就不用单独给我安排助理了。” 林湘眯起眼睛，轻轻地笑了。 “不会吧，果然当明星的人就是不一样了，第一天就想给我下马威？这可是我在皓祯手下的第一份工作，你第一天就想把我辞退，你倒好算计！” 程晓雾并没有这个意思，她只是不想林湘跟在她身边而已。 见她是这么想的，她只得不说话了。 林湘冷笑了一声，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道：“林疏影，我们现在都已经逆天改命，我就不信，这一次你还能赢……” 她的声音阴冷而凉薄，程晓雾只觉得自己后背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一点都不想跟林湘独处，跟她独处的时候，林湘看她的眼神，就好像一只凶狠的猫在看着一只老鼠似的，似乎时时刻刻都在思考到底应该在什么时候把她变成自己的盘中餐。 程晓雾低头看着镜子里自己的眉眼，不知道该如何同林湘相处。 从看到林湘真面目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明白，不管自己对她有多好，她心里始终都只会看到她不好的那一面，她是一头养不熟的狼。 “林疏影啊林疏影，我没想到，你居然连父母都可以轻轻松松地认别人，还跟他们亲如一家。我怎么从来都没想到过，你的演技有这么好？让你来当戏子，还真是没错……” 程晓雾皱了下眉头，“林湘，我跟你之间的恩怨，和他们没有关系，你最好不要没事就拿他们说事。人总要讲点感情，做事不要跟野兽一样！” 林湘抿着嘴唇笑了，“换了一张脸，还真以为自己就成了别人了。唉，连爹妈都可以随便认，老公也差点用了别人的，你真是个重感情的人哦！” 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嘲讽。 程晓雾索性闭了嘴，不再说话。 化妆师重新过来给她继续完全妆容，程晓雾在化妆的时候，便拿了剧本过来继续看。 《天劫》讲的是一个人族和神族共同与魔族对抗，最终神族倾尽全族之力，不惜全族覆灭，最终将魔族封印、拯救了人界生灵的故事。 女一号是神族的公主，在片中是善良美好、颇具牺牲精神的所在，也是全片的主要颜值担当，几乎一直都是以仙女式的造型出现的。 程晓雾扮演的这个女二号，是一个人族的少女，名叫云桑，而且还是个哑女，根本就没有台词，她的台词都是一些内心独白，虽然可以后期配音，现在拍摄期不用管，但是她还是把所有的内心独白台词都给背了下来。 她的这个角色，戏份虽然不多，但是感情却是非常饱满的。 云桑没有神力，在可怕的自然灾害面前，她们人族，显得极其渺小和无力。 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老亲人惨死，怀着一腔热血和悲愤，为了到天界去寻求帮助，拯救人界的黎民苍生，决定去攀爬天柱，那是传说中人界通往天界的唯一途径，几乎从来就没有人能够爬得上去。 在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完成了一个几乎不可能的使命，来到天界。 当她终于找到了神族的时候，才发现原来神族也无力抵挡魔族的攻击。 在神族，她遇到了男一号微君，那是神族的大将军，与公主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云桑倾心于他，但是无法说出口，只能远远地看着他。 云桑谨记自己的使命，压抑着心中的感情，扮成公主的侍女，与公主一起到魔族去谈判，并暗中策划刺杀魔族的首领。 后来刺杀失败，公主被下狱，微君来救公主，云桑舍命把公主给救了出来，交到了谓君的手上，然后死在了微君和公主眼前。 程晓雾在初读剧本的时候，几次为云桑这个人物落泪。她很清楚，这个角色，要想塑造好，需要使上十二分的力气才行。 不过今天的第一场和云桑有关的戏，戏份很少，她只需要露个面而已，是演前面天灾降临的场景，她在一些群演中奔走呼号、躲避灾难。 至于说那些天灾的大场面，都是后期的事，她需要演的，也就是一个类似于“地震来了，快跑啊”的场景，因为她是女二号，所以镜头会给她几个特写，仅此而已。 到了下午，程晓雾准备妥当，上戏的时候，却发现旁边站着的群演并没有那么多。 她有些诧异，问导演，“汪导，人还没有到齐么？” 导演看了她一眼，“到齐了，准备开机呢。” 程晓雾还没明白，“就这么点人？不是拍地震洪灾那场么？” 导演一脸看智障的表情看着她，“谁告诉你的？我前天就说了先拍离别的那场，拍摄顺序调整一下，你没在么？” 第93章 她确实是没在。 但是这不能怪别人，她本来就应该在的。只是最近私事一件接着一件，忙得不成样子，倒把自己的本职工作给耽误了。 作为一个女二号，开机都已经好几天了，人都不在，没出现过，剧组里什么消息她都不知道，本来就是她的不对。 剧组里拍戏，并不是按照剧情的发展这么一幕一幕拍过去的，而是经常随意调整顺序，把布景和人物差不多的几场戏，都尽量放在一起拍，这样布景和道具上就会更方便一点。 所以按照实际情况调整是常有的事。 她再不敢说话，连忙找出剧本里离别的那一段来温习。 摄像机准备，男女主角已经到位了。 这是一场很重要的戏，云桑依然穿着破衣服，混在公主的女奴中，护送公主去魔族谈判。 而与公主冷战了数日的微君，在她离开神族的时候，还是来送行了。 他出现之前，云桑频频回头，希望能再见他一面。 可他出现了以后，心里眼里却只有公主，他和公主执手相看，泪眼相对。 云桑低着头等着他们话别，然后伸手去拉一拉公主的衣角，示意她，公主，该走了。 微君终于看了她一眼，交待她，“你们要保护好公主。” 云桑点头。 公主于是上了辇车，女奴云桑再一次回头，深深地看一眼微君，心中死意已决，知道这一次就是诀别。 这一场戏，云桑的镜头也不多，但是却是饱含深情的。 她爱慕微君，又无法说出口，更无法表达出来。因为公主是为了人族的利益而决意牺牲自己，所以她更不可能试图去夺公主所爱。 程晓雾心里能理解这种感觉，但是她没有经验，第一次叫她来演，就是一场难度这么高的戏，她其实心里非常忐忑。 更重要的是，她跟饰演男主的柯炎根本就不认识，一上来就演感情戏，真的有点尴尬。 男女主的台词都说完了之后，她与柯炎四目相对。 刚对视了不到两秒钟，导演非常不客气地喊出来：“卡！” 柯炎大概是没有遇到过这么蹩脚的女演员，带着几分不太友好的神情撇了撇嘴。 导演指着她就直接开怼，“我说你怎么想的啊，公主就在你边上站着呢，你这啥眼神？这给你含情脉脉的啊，你眼睛里清清楚楚都写着勾引，你当自己演什么，艺伎啊？” 程晓雾顶着他的批评，站好姿势重新演，镜头刚打到她脸上，导演直接炸毛了，“停停停！这什么水准，隐忍不发啊，懂不懂什么叫隐忍，你这个感情根本就不能直白地宣泄，他是你男神，他是天上的云，你是地上的污泥，你能直视他吗？ 算了算了，全体休息五分钟，自己好好想想明白，别让整个剧组都跟着你为这种最基础的东西一遍又一遍ng！” 程晓雾退下来的时候，女一号就站在边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片子里她是公主，云桑要扮成她的女奴，现实里她看着程晓雾的眼神，也像一个美丽的公主看着卑贱的奴婢。 她确实是影响了整个剧组的进度，非常愧疚地坐在边上，仔细思考着刚才导演的话。 导演脾气虽然爆了点，说话并不好听，但是却清楚地把她的问题给点了出来。 等到重新开演的时候，程晓雾调整了状态，站在那里的时候，她稍微闭了一刻的眼，再睁开时，她已经把自己给代入了云桑，真正融入了角色。 她来到天界的时候，是他第一个发现了她，并把她带回来的，于他而言，这个人界的女奴并不陌生。 卑微的云桑，低着头站在公主的身后，感觉到微君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她的身上。 可他的眼里心里，却始终都只有公主，她不敢奢求他能多在意她一点，却动也不敢稍动一下，她在心里暗暗地希望他的目光能停留得更久一点，也许这样就能把她这个人记住。 直到微君郑重地嘱咐，“你们要保护好公主。” 云桑才抬起头来，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缓缓地后退一步，全身都匍匐在地上，郑重其事地行了一个大礼。 她不会说话，这样行一个大礼，倒比剧本上要求的点一点头更合适。 导演也微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喊停，让他们继续演下去。 云桑起身，公主上辇，微君目送。 公主的辇启程远去，云桑跟在后面走，却在走得快要看不见的时候，回头再看了他一眼。 微君白衣飘飘，站在天边，负手而立，目送自己心爱的女人踏上不可能回来的征程。 他穿白衣的样子，他满眼悲伤的样子，程晓雾在那个瞬间，忽然想起了白衣的盛清宣。 在她遇见盛清宣的第一天，隐约记得他似乎也是穿着白衣。 那天在程晓雾家里，他问她想不想换一种方式活着，那天他看她的眼神，一如今日的微君。 明知道自己爱的那个人，已经踏上了无法归来的路，却只能眼睁睁地就着她走。 程晓雾看着柯炎的时候，忽然就红了眼圈，眼泪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涌了上来。 公主和她的随从消失在天尽头，这一场戏也就算是拍完了。 程晓雾的状态居然很不错，这场完全需要从动作表情来表达的感情戏，她就这么给接了下来，作为新人，可以说是已经做得很好很意外了。 一场戏拍下来，导演居然鼓起掌来，“这一场很好，晓雾这个状态很对。” 程晓雾看着男一号走开来，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莫名的有几分怅然。 她下午只有这一场戏，拍完这一场，也就先去卸了妆，在边上歇着，看其他人继续拍了。一边看，就一边琢磨着别人的戏是怎么表达的，努力地学习吸收。 一直到很晚，整个剧组的戏都结束了，程晓雾才发现天色已经晚了，她拿起手机来看了一眼，上面有沈皓祯的信息，“我在外面等你。” 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前发的了。 她连忙收拾东西，跑出去时，果然见沈皓祯的车就在外面停着。 他的车足够醒目，想不一眼看到都难。 她刚要过去，就见林湘从后面赶上来，抢在她前面，直接朝着沈皓祯的车跑过去。 程晓雾索性就放慢了脚步，在不远处慢慢地往前走，由着她先过去。 林湘跑过去，笑吟吟地敲了敲沈皓祯的车窗，“皓祯，你怎么来了？” 第94章 沈皓祯戴着墨镜和口罩，他把车窗给降下来，见是林湘，皱了下眉头。 但他很快就说道：“我来接晓雾。” 程晓雾就站在几米外，可以清晰地听到他们说话。 他这么一说，程晓雾一下就笑出来了。 也不知道林湘自己听着尴尬不尴尬。 既然明知道她就是林疏影本人，还要当着她的面试图勾搭沈皓祯，特意给她添堵，林湘的野心可真是不小。 她站在那里，歪着头冲林湘笑。 沈皓祯已经从后视镜里看到程晓雾了，他于是下车来，也不看林湘，眼睛一直都在程晓雾身上。 林湘意识到自己好像已经成了个透明人，为了使自己显得不那么透明，她上前一步，半个身子挡在了沈皓祯的前面，假装跟程晓雾打招呼，“晓雾，你来了啊……” 明明她前面并没有什么障碍，但是林湘就跟忽然失去了小脑一样，假装绊到了什么东西，身体晃了一下，往前一扑，直接往沈皓祯身上扑了过去，“哎呀……” 沈皓祯眼角的余光早就已经看到了，当林湘扑过来的时候，他轻巧地往边上一躲，林湘就扑了个空，直接趴在了他车的引擎盖上。 程晓雾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一面虚情假意地走过去把她扶起来，“湘姐，你没事吧？走路要小心一点，唉，也不知道你上次车祸有没有伤到小脑控制身体平衡的神经，抽空还是再去检查一下的好。下次还是别穿高跟鞋了……” 林家父母外形都好，所以生出来的女儿也是肤白貌美，身高能直接出道当模特。 林湘是领养来的，虽然脸长得也算是好看，但是身高却是硬伤，比妹妹矮了半个头。印象中从高中毕业以后，林湘就再也没有穿过高度低于八厘米的鞋。 以前林疏影只以为是她喜欢高跟鞋，自己还特意买过好几双漂亮的高跟鞋送给她。到认清了林湘的真面目以后，她才渐渐的明白过来，她穿高跟鞋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身高，好时时跟她做比较罢了。 果然一提身高，就踩到了林湘的尾巴，瞬间把她给气炸毛。 林湘背对着沈皓祯的时候，狠狠地冲程晓雾翻了个白眼。 沈皓祯对她虽然冷淡，但她并不放弃。 她试图站直身子的时候，再度猛地一歪，痛呼起来，“哎呀不好，我的脚刚才扭着了……” 她可怜楚楚地看着沈皓祯，“沈总，我……我好像扭到脚了，可以顺路送我回去吗？” 她说着，就往车门边挪过去了，看那架势，应该是打算坐副驾驶呢。 副驾驶这个位置吧，虽然不是最安全的，但是却很微妙。 比如说，两口子开车和别人一起出行的时候，当然是太太坐副驾驶，其他亲戚朋友等人坐后面了。 林湘直接就准备去开副驾驶的门，意思当然很明显，这是在挑衅程晓雾呢。 她的手还没碰到车门的把手，沈皓祯已经走过去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把林湘给隔开了，然后搂了一下程晓雾的肩膀，顺势把她给推了进去。 他一面替程晓雾关了车门，一面像是随意地问道：“你今天戏那么多吗，才刚下班？” 程晓雾莞尔一笑，“我还好吧，是别人戏多，我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看戏呢。” 她一语双关，一边答着沈皓祯的话，一边冲林湘眨巴着眼睛。 沈皓祯也不知道听明白她的内涵没有，他也看了林湘一眼，“不好意思，我打算带晓雾去吃饭看电影，我们好像不顺路。我帮你叫个车吧，你可以打车回去。” 这话分明是在告诉她，我们两个要去约会，不想送你，也不希望你来当电灯泡，你一边凉快去吧。 林湘又在这里吃了一次闭门羹，只得松了手，嘴上推辞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好像……好像也没那么严重，我还是自己去坐地铁吧……” 沈皓祯也没跟她客气，点了点头，“哦，那好，你照顾好自己，我们先走了。” 说完，直接一脚油门，载着程晓雾一溜烟的走了。 大概是林湘吃瘪让她觉得心里愉快了，她笑起来的时候微微眯起了眼睛，眸子亮晶晶的，整张脸都被那种愉快的情绪所笼罩，看起来很美。 而且她今天没有化妆。 先前扮演云桑的时候，妆化得太浓了，厚重的化妆品敷在脸上不太舒服，头发也被粘成了一绺一绺的。 演完那场戏以后，她卸妆洗头弄了好半天，索性就懒得化妆了，脸上只随便敷了一点儿化妆水，连唇膏都没有涂。 沈皓祯开车的时候，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她，只觉得她素颜的样子，跟林疏影真的有点像。 就是那种感觉，笑起来的神采，开心的时候眯起眼睛的样子，坐在车里看着窗外时那种慵懒的姿态，都很像。 但是仔细观察她的五官时，又觉得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联系。 程晓雾看着林湘一个人被扔在了后面，她抿着嘴偷笑，却又故意问道：“她可是林疏影的姐姐，你都不对她客气点么？” 沈皓祯不以为然地说道：“为什么要对她客气，虽然都姓林，但完全是两个人，我又不可能接受她。” 程晓雾有些吃惊，“所以，她的意图你其实都知道？” 沈皓祯语气里带着几分鄙夷，“我又不傻。” 程晓雾于是笑得更愉快了。 她还以为男人都不懂这些女孩子的小心思，以为刚才她跟林湘之间暗暗过招他根本就看不懂。 原来他什么都懂，而且还清晰地拒绝了。 看样子，就算是没有了林疏影，林湘想泡沈皓祯，也是白费了力气。 看她笑得这么愉快，沈皓祯把车速放慢了一点，侧头问道：“所以我对林湘是什么态度，你很在意吗？” 程晓雾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立即反驳道：“为什么这么问，难道你觉得我有可能爱上你，还是你认为我已经爱上你了？你想多了，如果我有什么地方让你有了这种误解，那我改还不行吗！” 她的态度有点过于激烈，沈皓祯连忙改口，“当我没说。” 为了不至于太尴尬，他顺手打开了车里的音乐。 音乐响起的时候，他叹道：“你的样子确实和她很像，特别是在不化妆的时候。” 第95章 程晓雾的视线从车窗外一直倒退的树木里移开，缓缓地转过头来。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说别的女人和自己的女朋友很像，会带有某种撩妹的暗示？” 沈皓祯立即否认，“我没有这个意思，我确实是这么觉得。当然了，我说的不是长的样子，而是背影，还有给人的感觉——难怪田馨那段时间总是发神经，试图证明你就是林疏影。” 程晓雾毫不客气地说道：“林疏影死了，是你害死了她，你到现在依然在试图逃避这个事实。如果能证明我就是林疏影，证明她没有死，你就可以从此心安理得了，是么？” 沈皓祯能清楚地感觉到，林疏影这三个字，不仅是他自己心里的一根刺，也深深地刺在了程晓雾的心里。 只要一提起她，程晓雾立即变得牙尖嘴利甚至咄咄逼人，让他完全招架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刺伤。 对他来说，希望她还活着，他只是希望她能活着，能继续享受生命，希望她能继续感受到阳光雨露，而不是躺在那冰冷的骨灰盒里。 一想到林疏影，刚才轻松愉悦的心情又低落下去了，就好像她已经不在了，他多享受一秒活着的乐趣都是罪过。 程晓雾察觉到了他情绪的骤变，两人一时都陷入了沉默。 她忽然觉得自己总是以这么尖锐的语气来提起林疏影，似乎有些不应该，可是她无法控制自己。 在想到当初他对自己做的那些事时，她心里有无尽的悲愤，心情矛盾，却无从宣泄。 她低着头出神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一下。 她连忙拿出来，没想到居然是俞湾。 信息的内容很简单，“《天劫》宣传通稿后面的评论有你黑料，多留个心眼。” 程晓雾愣了一下，赶紧把信息退出来，然后打开浏览器搜索最近《天劫》的宣传新闻。 有一条是今天刚发的，点击率还挺高的，主要内容就是炒了一下女一号和男一号的绯闻，被拍到两个人牵手逛街，疑似有情况，然后又拍到片场亲密搭肩互动。 这边女主角马上回应，说不是男朋友，只是很好的朋友，聊得很投缘，以后如果有什么新进展的话会第一时间给大家分享，之类的话。 而男主角稍后也出来避谣，说很喜欢她，但是现在真的只是好朋友而已。 这两人的回应也是有意思，明明是在避谣，但是却把话给说得非常宽松，让人感觉完全有可能进一步发展。 这倒不算什么新鲜事，圈子里经常这么干。 毕竟情感八卦是大家都热衷的事，拿二三线艺人的绯闻来炒一下，很容易就能把话题度给拉上来。 对于这种手法，程晓雾其实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她关心的是俞湾说到的评论黑料。 她于是继续往下翻。 帖子点击和转发量还挺大的，下面很快就找到了一个人发的回复帖，“女二号程晓雾的演技，论配角怎么毁全片，简直是教科书式的表演，哈哈哈哈不好意思我先笑为敬。” 后面还附了一段视频，这才刚发上去不到半个小时，点击量已经破万了。 程晓雾点开那视频，原来是一段片场的片花，正是她前面被导演反复ng的时候，被人给录下来的。 片花里的女主角穿得仙气飘飘，男主角眉清目秀、白衣胜雪。 而做女奴打扮的程晓雾，衣衫褴褛，脸也抹得黑乎乎的，头发结成一头脏辫，却用那种含情脉脉的眼神注视着男主角，简直不忍直视。 而拍摄的角度还选得很刁钻。 本来她长得挺好看的，在圈内不说惊才绝艳吧，但她身材好气质好，站在最火的一线女星身边都不会轻易被比下去。 最起码打扮得干干净净的话，可能比女主角还要好看几分。 可是叫人家这么一拍，把她给拍得矮了一截不说，还显得气质猥琐。叫她这么看着男主角的时候，就好像癞蛤蟆在觊觎天鹅肉一样，好端端的悲情大戏，都给拍成了滑稽剧。 不用说，这视频完全是在黑她。 这视频后面的评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激增，全部都是不怀好意的羞辱和取笑。 “我的天啊这的女演员是谁啊，怎么看起来这么猥琐哈哈哈，笑死我了，见过演技差的，没见过演技这么差的。” “心疼我家柯炎，我感觉和她对戏以后都会留下心理阴影吧！” “目测这个视频要火，我觉得今天的表情包已经有了。” “真是毁原著系列啊，求求导演和剧组了，还我美丽质朴的云桑小姐姐来好吗！” “听说这女的还是盛世集团大少爷的女朋友啊，哈哈哈哈我就想知道盛大少是怎么下得去口的……” …… 网络上铺天盖地的差评和嘲笑，一条又一条接踵而来，她看得几乎都没有人家发得快。 其实她以前在帮沈皓祯打理公司的时候，这事并不陌生。 负面的评价有时候并不一定会带来坏的影响，相反，还可以带来很多热度和流量。 在这个流量至上的娱乐时代，只要不碰触道德底线，负评带来的流量也很可观。 当初手下的艺人，也有发生过类似的事，而且她也处理得很好。 只不过，以前她帮别人处理，而现在却是她亲自来面对。 很多东西，道理是这么讲，但是真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非常考验心理承受能力。 你明知道被人骂几句没什么大不了的，甚至骂得足够狠的话，还能让你由黑转红。 但是真当满屏都是肮脏的字眼，所有路人在提到你名字的时候全是鄙夷和恶毒攻击的时候，那种心理上的伤害和冲击其实很痛。 明知道所有的一切只不过是因为这个视频的恶意中伤，但是她心里依然忐忑。 这是她的第一部戏，还没上映就被骂，不好受。 她用力地咬着嘴唇，一页一页继续翻下去的时候，耳边忽然有一个声音响起，“你在看什么，是剧组发生了什么事吗？” 程晓雾被吓得一个激灵，抬头见车已经停了，沈皓祯正凑过来看她手机的屏幕，她连忙用手去捂，“没……没什么！” 第96章 沈皓祯原本只是随便问问，见她反应这么大，也有些奇怪，“嗯？” 程晓雾自己也马上反应过来了。 刚才俞湾的信息是万万不能让他看到的。 因为林疏影才和俞湾是朋友，程晓雾跟她根本半点交集都没有，甚至根本就没有机会认识，如果被人发现，这会是一个明显的破绽。 沈皓祯因为手下艺人有整形和医美的需求，因此和俞湾也算是熟。要是被他看到了，定是认得出来的。 这段时间她特意不跟俞湾联系，假装两个人根本就不认识，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她还打算等什么时候等有空了，再找机会去找俞湾“认识一下”，然后假装相见恨晚，重新成为熟人，这样也就不用这么忍着不跟她联系了。 她故意撅起了嘴，做出一副心情非常不好的样子，“没什么！” 把手机藏起来，又抬头看这里并不是皓梅居，于是问他，“怎么停在这里了？” 沈皓祯“哦”了一声，才想起之前想说的话，“刚才不是说要带你出来吃饭看电影的吗。看电影是假的，吃饭是真的。最近新发现一家不错的餐厅，所以想着，应该带你过来尝一下。” 程晓雾往外面看去，果然是一家餐厅，看起来新开不久。 餐厅外面的装潢并不华美，但是往里看去，倒是挺讲究的，看起来清雅干净。 只看一眼，她就觉得很喜欢这里。 但是她又莫名的有些伤感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沈皓祯也喜欢寻找这样的餐厅了。 以前林疏影很爱美食，所以总要钻着大街小巷去寻吃的。不追求店面的高档华丽，但是很讲究菜品的工艺、口味，还有店里的气氛和情调。 那时候沈皓祯还是个穷学生，常常随便吃着学校的大食堂而已。他有时候会笑话她是资产阶级的大小姐，但他周末有空闲了还是宠溺地陪着她去吃，吃到最后大部分时候，也都是他在买单。 想到林疏影，她心里依然有些怨气。 如果不是程晓雾抵了她这一条命，此时的林疏影，便是骨灰盒里那小小的一捧，孤单地躺在那儿，阳光雨露，喜怒悲欢，美食佳肴，统统都跟她不再有任何关系。 而害死她的人，却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打着怀念她的旗号，愉快地享受美食。 她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却又生生地忍住了。 每一次，两个人好好地说着话的时候，她就说起林疏影来刺他的心，其实也刺伤了自己。 她心里很矛盾。 沈皓祯替她开了车门，程晓雾于是下了车，两人走进去的时候，沈皓祯轻叹了一声，“如果疏影在的话，她应该会喜欢这里。” 程晓雾用力地抿了抿嘴唇，找了个借口，“我去一下洗手间。” 离开他的视线以后，她立即就把自己手机上俞湾的信息给删掉了。 等她回来的时候，沈皓祯已经坐了下来。 餐厅的布置很有格调，桌子上放着一只小小的白瓷花瓶，里面插着几枝小雏菊，颜色鲜艳美好，把米色的桌布给衬托出了恬淡优雅的气息。 顶上一盏小小的吊灯，在他脸上勾勒出温柔的曲线。 如果此刻坐在他对面的是林疏影，大概是幸福而温馨的。 她心里闪过一丝怅然。 沈皓祯已经点过了菜，然后礼貌性的询问她，“还需要再加几个菜吗？” 程晓雾看了一眼点菜单，见他点了好几个菜，下意识的说道：“就我们两个人吗，不用这么多吧？” 她说完，又立即意识到不对了。 他点的有好几个菜都是林疏影最爱吃的，分明是三个人的分量。 沈皓祯笑了笑，他的笑容里带着一点苦涩的痕迹。 程晓雾改口道：“对不起。” 沈皓祯看着她，“我还以为你会说，假装她还在身边也没什么用，你还不是该吃吃该喝喝，或者说，你假装她还在身边，却当着她的面撩别的女人，不觉得毫无诚意吗。” 程晓雾低头浅笑，“既然你都已经知道我会说什么，也还是要这么做，那我说不说，还有什么意思？” 沈皓祯摇头，“不一样。你说出来，代表你心里不仅这么想，而且这种想法还非常强烈，所以你不得不表达出来，来发泄你心里的怨恨。但你不说，就说明你开始同情和理解我。即使你这么想了，也意味着你开始偏向我。” 程晓雾争辩，“我只是想安安静静吃个饭而已，何必每次都如此煞风景。” 沈皓祯很认真地说道：“不，你只是认识她而已，就算是再怎么相见恨晚，也就是一面之缘而已。但我不一样，所以你说出来，扎的是我的心，吃不下饭的人是我，你还是可以安心继续吃饭的。所以……从这个角度算起来，谢谢你心疼我。” “所以呢？” “没什么，我只是说，谢谢你。” 这时候菜品已经端上来，餐厅里轻柔的音乐缓缓地响起，程晓雾低着头吃东西，没说话。 有几盘林疏影喜欢的菜，刚好被摆在她面前了。 沈皓祯无疑是最熟悉林疏影的人之一，两个人长期相处，不想被他发现破绽很难。 所以程晓雾在他面前处处小心，凡事都要三思。 连她最喜欢的菜，最习惯的口味都不敢暴露，碰上林疏影以前最喜欢吃的东西，她都不敢多吃两口。 她本来打算把菜换个位置，但是手伸出去以后才意识到，她跟林疏影根本就“不熟”，怎么可能知道什么是她喜欢的？ 手在空中拐了个弯，以尴尬的角度去抽了张纸巾，装模作样地按着嘴角。 好在沈皓祯也并没有注意到。 在吃饭的时候，他问道：“你今天好像心情不大好。” 程晓雾直接否认，“没有。” 沈皓祯把手机拿出来，“我刚才看到有人在网上黑你，说演技的事，是为这个吗？” 原来他已经知道了，消息还挺快的。 她想说没事，自己可以处理，但是很快就意识到，她怎么会处理的？ 一个毫无圈内经验，曾经一心只想着保护别人的女警，她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刚刚出道的新人，新得像一张白纸，什么都不懂。 她不应该有这种经验，更不应该有太好的心态。 在他身边待得久了，做什么都变成了无间道。 第97章 程晓雾立即就换了一副面孔，脸一下子就垮下来，嘴巴撅得高高的，连饭都不吃了，“还是被你给看见了……好丢人，我明明不是这样的，这些人他们也太过分了！明明只是被ng的花絮，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无聊，拍下来还发到网上去！” 她装作气鼓鼓的样子，“怎么可以这样，根本不考虑事实的真相，就跟着乱说，还骂我……气死我了，人家从小到大都没有被人这么说过，怎么可以这样！” 她用筷子使劲地戳着盘子里的食物，就好像在戳着那些骂她的黑粉一样。 “气死我了，等会吃完饭，我一定要注册十个账号去骂回来……不，一百个！沈总，你有认识做卖水军的人吧，能不能把他联系方式给我，我要找人去撕，骂得他们出不了门，看他们下次还敢不敢！” 其实这么点小事，而且还有视频为证，艺人亲自下场去撕绝对是圈内大忌。 果然，沈皓祯注视了她片刻，然后轻轻地笑了。 “买水军倒是不难，不过，作为一个圈内新人，不太合适。视频可能只是在黑你，但是水军的事如果被抓到小辫子，那可就实锤了。” 程晓雾用力地咬着筷子，“那你说怎么办？你说得容易，那是因为人家骂的是我，又没有骂你，你站着说话不嫌腰疼！” 沈皓祯把她盘子里被戳得不像样的一块牛肉给夹出来，然后重新夹了一块好的给她，“吃饭，吃饱了说不定你就已经想到应对的办法了。” 程晓雾夹起那块牛肉，狠狠地咬了一口，就好像在咬骂她的那些人的肉一样。 沈皓祯看着她，脸上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点极浅极淡的微笑。 吃过了饭，程晓雾自然是没心情再去什么地方逛，沈皓祯便带她回家。 在回家的路上，她收到盛清宣的信息，“我看到了一些不好的视频，关于你的……你不要紧吧？” 这是在她逃婚之后，两个人第一次重新联系上。 她本以为盛清宣还是会生气的，毕竟婚礼的事是她自己同意的，却做了逃兵，把所有的难题都丢给了他一个人去面对。 所以她这几天，一直都没敢给他发信息，关于他所有的信息，都只能从沈皓祯那里，和一些其他的地方旁敲侧击地知道一点点。 没想到，在她有事的第一时间，盛清宣还是主动发信息在问她。 她想了想，很快回复了几个字过去，“没事，我有经验应对。” 发完这一条，又很快地说道：“上次婚礼的事，真是抱歉，非常抱歉，一直在担心你会怪我。” 盛清宣低头微笑，“傻丫头。” 盛家的大厅里，此时正在举办一场宴会。 大厅里布置得很华丽，巨大的水晶灯流光溢彩，旁边的桌子上都铺着柔软的丝绒，上面摆着新鲜的花瓣，环绕着精致的菜盘和酒水托盘，红酒似宝石一般，在灯光的映照下美轮美奂。 音乐响起，人们愉快地在大厅中央旋转，贵太太和名媛们的裙裾飞扬起来，如同玫瑰绽放，她们身上佩戴着的宝石，像花瓣里的露珠一样美丽非凡。 盛家几位表兄弟姐妹都在，这是属于他们的盛会，随处都能听见银铃般的笑声一串串。 但所有的欢愉，似乎都是别人的。 作为主人的盛清宣，他其实在这里更像是一件摆设，与大厅一角里摆着一大盆发财树和富贵椰子没什么两样。 他脸上其实还有伤，不过已经由专门的化妆师替他掩饰过。 趁着众人不注意，他缓缓地上楼，然后站在自己房间的小阳台上，安静地听着楼下的繁华之声，仿佛那些喧嚣与他根本就不在同一个世界里。 窗台上摆着几盆茉莉花，还没有到花期，但是叶子绿油油的。 床头柜上，摆着一帧程晓雾的照片，她在镜框里甜甜地笑，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只在这里，他才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港湾。 就在这时候，有高跟鞋的脚步声走近，他还没来得及回头，对方也并没有敲门，就直接推门而入了。 他仓促回头，见穿着红色小礼服的夏思桐走了进来，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清宣哥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盛清宣低头道：“没什么，楼下可能有点热，我在这里吹吹风，等会就下去。” 夏思桐嗲声嗲气地说道：“可是，我想跟清宣哥哥跳舞啊！” 盛清宣的语气并不带感情，但是答得很温和，“好，你先到楼下等我吧，我一会就下去。” 夏思桐依然撅着小嘴，一眼看到窗台上的花盆，就皱起了眉头，娇声说道：“这什么东西养在这里，也不开花，花盆里全都是泥巴，放在这里脏脏的，扔了吧！” 她说着回头就大声叫道：“方管家，方管家！你来帮清宣哥哥把这几个花盆都扔出去，然后把窗台擦干净一点，植物长在这里，脏死了！” 一边嫌弃地让人把那几个花盆全部都拿出去，还一边忽闪着大眼睛，“清宣哥哥，你要是喜欢花，以后我每天都过来，拿一束花给你。我帮你选个超好看的花瓶，把花插在里面，用清水养着，可以开好几天，干净又省事，多好！” 她笑起来的样子也是好看的，可是盛清宣眼睁睁地看着他每天都息心照料的花盆被当成垃圾给扔出去，心里有浓浓的悲伤涌出，弥漫在他的整个世界。 夏思桐转脸又看见他床头程晓雾的照片，一噘嘴，也给拿了起来，然后反手就扔进了垃圾桶。 “这样的女孩子，一点都不知道什么叫自尊自爱，你还留着她的照片做什么，看着都恶心！” 盛清宣闻言微微皱眉，夏思桐注意到了，连忙安慰他，“清宣哥哥，她太过分了，居然在结婚当天就这么跟别的男人跑了，估计早就勾搭在一起，就瞒着你一个人呢。” 她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这种女人我见多了，我早就知道，她不是真的喜欢你，也就是看你有钱而已。这种穷苦人家出身的女孩子啊，都是捞女，只想飞上枝头麻雀变凤凰。等攀上了更好的，马上就变心，哪有什么感情可言！” 第98章 盛清宣安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她的嘴唇一开一合，其实一句话都没有听进耳朵里去。 他的程晓雾，这世间没有任何女孩子比得上她。 就算是一个假的程晓雾…… 他只希望她能幸福。 其实那个相框里有两张照片，正面是以前的程晓雾，反面还有一张，是几天前筹备婚礼的时候拍下来的，他把照片打印出来，放了进去。 他低头看着被扔掉的相框，依然是正面朝上的，表面的玻璃相框已经被摔得四分五裂，可是她依然躺在垃圾桶里，无比灿烂地笑着。 他低着头，沉默地看着她破碎的笑容，这时候夏思桐又拉他的手撒娇，“清宣哥哥，你陪我一起下去吧，人家就想和你跳舞……” 盛清宣回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他眼里的忧伤，大概也只能这样弥散于夜色里。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依然平淡无波，“好。” 夏思桐于是高兴地挽住了他的胳膊，脚步轻快地拉着他下了楼。 他口袋里的手机似乎有在震动，他拿出来，看到程晓雾的信息，“你还好么？” 楼下大厅里的音乐声依然很美，有很多人在舞池里旋转，也有刚刚一曲舞毕的男女，举着酒杯开心地大声谈笑。 他们都很快乐。 整个世界好像都很快乐。 盛清宣举起手机来，对着欢乐的人群，咔嚓一声，拍下了一张照片，轻轻点了“发送”。 灯红酒绿，所有的人都在欢笑。 他拍下照片的时候，就好像把所有人的快乐都拍了进来，让大片的快乐占据他自己的世界，好把心里的悲伤都挤到看不到的角落里去。 “我挺好的，在跳舞。” 程晓雾坐在沈皓祯的车里，收到那张照片的时候，她把照片放大，看了好久。 灯光华美，舞裙翩然，流光溢彩，整个大厅的热闹和繁华都尽收了眼底。 但是，这个拍照的角度，分明就在繁华之外，这所有的繁华，其实都不是他的。 她简单地打了一行字，发过去。 “那我就放心了。” 可是，这照片其实越看就越觉得悲伤，她把手机放在一边，然后捂着脸哭了出来。 沈皓祯见她忽然哭出声来，于是瞟了一眼她放在边上的手机。 手机并没有锁屏，上面只有一张照片，他认出来是盛家的别墅里，正在举办舞会。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并没有试图安慰她。 她是故意把手机放在这里给他看见的。 她和盛清宣是在一起五年的恋人，感情这么好，分开以后，自然难过。 她为什么而难过，别人不必知道，只要他能以为她是因为跟盛清宣分手以后为这段感情而伤怀，就足够了。 车开回了皓梅居，程晓雾红着眼睛进了屋，回到自己平常休息的房间里，也不开灯，就坐在露台上，看着远处盛家的方向出神。 夜风很凉，她穿得不多。 沈皓祯从后面走过来，随后她肩上一暖，回头就看见沈皓祯把带着自己体温的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谢谢。” 沈皓祯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瓶白兰地，对她晃了晃，“要不要来点酒？” 她摇了摇头。 其实她想喝一点，但是她不能喝。 她现在是一个浑身都是秘密的女人，她害怕那种失去控制的感觉，一旦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事情就会彻底失去控制。 沈皓祯轻笑，“怕我会对你做什么？放心吧，我不是那种趁火打劫的人。” 夜风已经把她的眼泪吹干，她挤出来一个笑容，“不是，我只是怕我喝多了会非礼你而已。” 沈皓祯没说什么，把酒给放到一边去，嘴上却说道：“其实这样我很荣幸。” 程晓雾没说话，他便换过了话题，问道：“网上的事，你怎么打算？” 她心里其实早就有数了，但是露出一脸的从善如流，“听你的吧，不撕了，心累。我以后不上网了，什么都不知道，应该会好过一点。” …… 有她在身边，这一夜沈皓祯睡得相当安稳。 睡眠充足的沈皓祯，心情就格外的明媚。 早上她醒来的时候，沈皓祯说道：“今天我得去见客户，不能送你去剧组了。为了安全起见，你也不要打车，我车库里还有好几辆，你自己挑一辆开去吧。” 程晓雾“哦”了一声，她其实早就不想让沈皓祯送她了。 剧组的人都认识沈皓祯，每天他接来送去的，大家看在眼里，背地里其实都在说她被潜规则，被沈总包养了什么的，搞得大家对她都很有敌意。 上次她一个人打车，又出了安全问题，所以沈皓祯提出借一辆车给她开开，她还挺乐意的。 沈皓祯于是带她到车库里去。 沈皓祯挺喜欢车的，发达了以后，买了不少车，看着都挺不错的。 她一个女孩子，平时从没对这种东西上过心，她虽然有驾照，但是根本就不懂车，甚至连牌子都认不全。 这一大排的车摆在这里，一看就感觉价值都不菲。 不过，这里的车款式大部分看起来都太过于张扬了。 什么大红色的，金色的，蓝色的，各种造型夸张的跑车，开出去估计整条马路上的司机都得跟她行注目礼。 她可不喜欢这样。 她问：“有便宜点的吗？” 沈皓祯想了想，“价格应该都差不了很多。” 程晓雾有点无语，“这些车真的适合开出去吗？” 沈皓祯一脸无辜，“限量版啊，就算只是放在车库里收藏也不错嘛。” 她看了半天，终于从里面挑出了一辆看起来稍微低调一点的，一辆银色的车，除了车头看起来有点过分大气以外，整体看着还算是辆正常的车。 “就这辆吧。” 沈皓祯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确定？” 也不知道怎么的，某个瞬间感觉他的眉眼含笑，就像是在捉弄她一样。 她问道：“我可以先试驾一下吗？” “当然。” 沈皓祯把钥匙扔给她，她坐上去，启动，确定车没毛病。 他的车多，平时却只开常用的那一辆，这辆车就跟全新的一样，坐感非常舒适，引擎声音也很小很静。 程晓雾点头，“就它吧。” 毕竟这里也再挑不出更低调的选择了。 第99章 今天的剧组其实也没程晓雾什么事，不过她既然有空，还是往片场来了，免得下次别人又要说她架子大，什么消息都不知道。 因为没有她自己的戏份，所以她来得不算早。 她还在路上的时候，剧组的其他许多艺人和工作人员都已经到场了。 林湘今天也来了。 她学历没有妹妹高，条件不够优秀，在出车祸之前，是一家中型企业的行政小妹，月薪几千块，过着稳定而普通的生活。 沈皓祯现在给了她一个这样的工作机会，不光是薪水给的比以前要多，而且还可以在这里认识很多荧幕上的大明星，以及很多知名的导演、摄影师等等。 这对于林湘来说，是一个接触上层圈子的机会。 所以即使程晓雾没有戏，她也跑到片场来看着，跟大家套套近乎聊聊天什么的。 她现在和几个同样没什么事做的小助理聚在一起说话。 其中一个刚毕业不到半年的实习生说道：“唉，好羡慕那些可以出道当艺人的哦，咱们剧组里面，虽然还没有一个算得上一线明星的，但是都超有钱的，这部戏片酬也好高，我这辈子要是能赚那么多钱就好了……” 另一个短发的化妆师笑了起来，“当不了艺人，可以当艺人的女朋友啊！再不然，当老板的女朋友更好，你看看人家程晓雾，想入行根本就是一句话的事，年纪轻轻每天豪车接送，说不定随便撒个娇，珠宝包包随便买！” 她见林湘刚好在旁边，又揶揄道：“湘姐，你说是不是？” 林湘捂着嘴笑，“其实你们想多啦！沈总高看晓雾一眼，是因为她以前当警察的时候啊，跟我妹妹关系还不错。我妹妹已经死了，程晓雾她就是借着这层关系才攀上沈总的，女朋友根本就算不上啦！” 实习生立即听出问题来，非常惊奇，“哇，原来沈总的前女友是你妹妹啊！我就说么，沈总从来都不给谁面子的，但你的工作可是他亲自过问，特意安排的。对了，她是你亲妹妹么？” 林湘点了点头，“当然啊，从小我跟她一起长大，当然是亲妹妹！” 她这么一说，众人立即都高看了她一等。 化妆师亲热地拉着她的胳膊，“我就知道，沈总亲自安排的人，关系肯定不一般。也就是你自己淡泊名利，要不然，就凭你有这层关系，哪儿还有程晓雾什么事啊！” 就在这时候，听见外面似乎有车声，化妆师回头一看，“哇，好像是柯炎来了，他那辆迈巴赫好气派哦，得值好几百万吧！人帅车也帅，真是迷死他了我也想知道坐豪车是什么感觉啊，湘姐，你坐过沈总的车吧，说来听听？” 林湘还真坐过，她出院在那天，就是沈皓祯亲自开车来接她，然后把她给送到酒店里去的。 她故意扭捏着不说话，于是众人立即就实锤了。 实习生拉着她的胳膊摇啊摇，“湘姐，我好羡慕你哦，人家都说宁可坐在宝马里哭，不愿意坐在脚踏车上笑。宝马也就算了，坐了沈总的豪车，我才哭不出来呢！” 林湘带着一点暗戳戳的炫耀，“坐了有什么用啦，人家的车又不送给我。真是的，这么好的车，我也想哪天借过来过过瘾……” “看看看，我就说坐过吧！” “哎呀，这有什么，你跟沈总的关系，工作都是他安排的，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就是就是，好羡慕你哦，我觉得那个程晓雾可比不了你，她进剧组听说还是她那个前男友安排的呢，又不是沈总，估计沈总也就是看盛家的面子而已！” “我可听说沈总从来谁的面子都不给，想从他这里走关系基本上不可能。他居然亲自安排你的工作，真的是史无前例好吗！湘姐，到时候你要是真成了沈太太，可别忘了我们哦！” “真的吗，沈总亲自安排的啊，天啊天啊，我算是见识到了隐藏的大佬了……” 旁边的几个工作人员听见了，也纷纷恭维林湘，就好像她真的马上就要成为沈太太了一样。 这种羡慕的目光，让林湘觉得很幸福。 从前和林疏影在一起的时候，这所有羡慕的目光，往往都是给林疏影的，她始终都只是个小小的陪衬。 现在，林疏影的光环终于彻底消失，她才觉得终于做回了自己。 坐着沈皓祯的豪车，每天享受着他的礼物和宠爱，想想还真有点小激动呢。 这时候外面忽然有一辆银色的车开了过来，那种低调的炫目，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那个短发的化妆师率先捂住嘴小声地惊呼起来，“哇，是劳斯莱斯的限量款哎，特别发行，全球限量不到十台，整个海城都没见过呢，价值差不多得要两千万啊！” “比柯炎的迈巴赫还要酷炫，天啊，这是谁开这么豪的车到剧组来了啊！” “这样的车，我要是能开上一次，做梦都得笑醒吧！” “快看看，车停在外面了，好像要下车了，快看！” 林湘也满脸羡慕地看着外面。 她已经想好了，她一定要想办法结识一下这车里的人，不管是谁，能开这么豪气的车，一定不是普通人！ 哼，就算是林疏影，当初跟沈皓祯在一起的时候，怕也没坐过这么好的车吧！ 现在她变成了程晓雾，攀上了盛家又如何，还不是已经分手了，人家盛清宣转头就娶了别人，她算个什么东西！ 林家的那点产业，也远远达不到开这种车的级别。 要是她能攀上这车里的人，她是林疏影也好，是程晓雾也好，怕是都得高看她一眼了。 林湘这么想着，连忙悄悄地拿出小镜子来补了点妆，然后面带微笑地走了出去，准备与豪车的主人先偶遇一下。 程晓雾完全不知道她们刚才的讨论，她把车给停稳，然后不紧不慢地从车里下来。 当林湘看清楚车里下来的人时，瞬间愣住了。 怎么会是她？ 程晓雾见她站在那里，笑着跟她打招呼，“呀，林湘，这么早啊？” 她本以为林湘会顺势讽刺几句她身为演员，来得比她一个助理还晚，但是破天荒的，林湘一句话都没有说，灰溜溜地进去了。 她还觉得挺奇怪的，林湘今天是怎么了？ 第100章 等她进去以后，就觉察到了更明显的不对劲了。 所有人都盯着她看，就好像她脸上有花儿似的。 程晓雾被看得不自在，回到化妆间里对着镜子照了半天，也没看出来自己今天有什么不妥。 倒是有个戏份超少的小姑娘，笑嘻嘻地过来跟她搭讪，“晓雾姐，你今天开的那辆车，真的超霸气哦！” “车？” 程晓雾一脸懵逼。 小姑娘笑得更欢了，“还装傻，你今天开的那辆车是谁的，沈总送的吗？天啊，价值将近两千万的全球限量款，估计整个海城都没谁碰过吧！她们刚才都在说呢，说你命真好，沈总对你真好……” 我去，原来是为这个啊？ 程晓雾连忙解释，“不是啦，车是沈总的，不过他只是借我开开而已，你们真的想多了……” 然而人家根本不信。 “沈总自己平时都舍不得开的限量款豪车哎，估计是他最好的一辆车了吧，就算是借，那也不是谁都能借得到的啊！” 程晓雾：“……” 她是真不知道。 那车上连标志都没有，她又不怎么懂车，还以为就这辆颜色看起来低调点呢，哪知道这么巧，就选了一辆最豪气的？ 让这辆车给害的，她今天是真的不得安宁了。 果然走到哪里都被人在背后议论，说她今天开了辆豪车，不知道跟沈总到底什么关系之类的。 程晓雾感觉自己今天在剧组里都待不下去了。 还有这辆车，在这外面停着，多停一刻都好像是一根刺扎在她脸上。 她想起来沈皓祯今天早上的表情了。 他明明什么都知道，也猜到可能发生的事了，居然还是让她就这么开着这种限量版的豪车出去了，也不提醒她，真是太过分了！ 程晓雾在剧组里待了一会，总感觉好像人人都在背后窃窃私语，她一时是继续待着也不好，走了好像更不好。 倒是快到中午的时候，沈皓祯的一条信息拯救了她。 “你中午要是没什么事的话，能不能从导演那里拿一份文件，然后帮我送过来？” 后面还附了一条消息，给她发了一个地址定位，是在一家高档会所。 她索性就答应了。 程晓雾从导演那里拿了沈皓祯要的文件，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再一次上了那辆引人注目的车，驶离了片场。 来到沈皓祯指定的那家会所以后，程晓雾拿着文件直接上楼，在走廊里的时候，忽然就听到背后有人叫她，“程晓雾？” 这个声音她并不熟悉。 回头一看，认出来了，居然是夏思桐。 夏思桐踩着起码有十厘米高的高跟鞋，使得自己的身高与身为模特的程晓雾基本拉平。 她身上穿着精致的浅金色小礼服裙子，手上戴着炫目的珠宝，头发大概刚刚做过造型，看起来光鲜亮丽。 倒是程晓雾，又是需要自己亲自开车，又是要在片场里走来走去的，只一味地图方便，穿了一套宽松的运动休闲套装，戴着一顶鸭舌帽，脚上一双平底运动鞋，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几乎有点格格不入。 夏思桐在与她照面的时候，眼神里写着的，也分明就是不屑。 程晓雾淡淡地点了下头，“原来在这里遇到夏小姐了。我还有事，改天再聊。” 现在她和盛清宣的婚事都已经告吹，可不希望任何关于盛清宣的事是从夏思桐那里听来的，她必定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程晓雾继续往前走，而夏思桐则没有继续说话，只是踩着高跟鞋跟在她后面。 按照沈皓祯给她的包间号，她敲门进去。 门没关，她直接进了门，没想到夏思桐也跟着进去了。 里面是个套间，沈皓祯坐在沙发里，他对面还有两个男人，三个人正在商谈什么事，桌子上摆着几页纸，上面有写写划划的痕迹。 程晓雾刚叫了声“沈总”，夏思桐就对他对面坐着的其中一个年纪大些的男人甜甜地叫了声，“爸！” 程晓雾瞬间无语。 原来这一位就是夏思桐的父亲、江瑞希的妹夫了。 好好的你谈生意就谈生意，把她给叫过来干什么？ 她马上就想低头装鸵鸟，递完文件就想走，然而夏思桐并不放过她，她拉着她父亲的胳膊，娇笑着介绍道：“爸，这就是我上次跟您说过的程晓雾，是不是很漂亮？” 夏鸿看了她一眼，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沈皓祯，点了点头，“是啊，沈总眼光不错，程小姐气质不凡。” 什么叫他眼光不错，有这么夸人的么！ 程晓雾差点没跳起来，只是当着沈皓祯客户的面，她又不好说什么，只得赶紧对他使眼色，示意他解释几句。 沈皓祯却并没有解释，他喝了一口茶，笑了笑，模棱两可地说道：“晓雾的资质很不错，我看好她。” 程晓雾只得尴尬地保持微笑，然后抢在他们前面，找了个借口开溜，“我……导演说我演得不够好，叫我回去多琢磨呢，要不我就……先走了？” 沈皓祯也不留她，他点了点头，“好，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偏偏夏鸿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说道：“思桐啊，你送程小姐下楼吧。” 夏思桐跟她一起从包房里出来，微笑着打量她，“沈总到现在都还没有跟你求婚吧？” 程晓雾沉默着不语。 夏思桐带着满满的优越感，“唉，其实他们这个阶层的男人，都是这样子，想趁着你年轻，玩几年算了。结婚多麻烦，到时候想离了还得跟你分家产。就算恋爱谈了好几年又能怎么样，没有家世的女孩子，想做人家的夫人，可没那么容易！” 她迈着优雅的步子，每一步都好像是在走t台。 一边走，就一边伸出手来，在灯光下晃了晃，“这是清宣哥哥送我的订婚礼物，漂亮吧？大姨说这是他们家祖传的，从前他爸爸跟大姨求婚的时候就用的这一枚戒指。” 她手上戴着一枚鸽血红宝石戒指，上面的宝石很大，很漂亮，衬着她今天的小礼服，也非常相配。 只是不知道，盛清宣给她戴上戒指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 程晓雾低着头，小声说道：“那恭喜你。” 夏思桐很开心，她抿嘴一笑，“对了，大姨看我最近总要过来找清宣哥哥，怕我跑来跑去太辛苦又不方便，所以还送了我一辆跑车，五百多万呢。 我就说不用买那么贵的，我一个新手，要是刮了蹭了多可惜。可是大姨怕委屈了我，硬说我配得上最好的车！” 第101章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会所外面的停车场边上。 夏思桐为了显示一下她所言不虚，还特意拿出车钥匙来按了一下，果然有一辆漂亮的大红色跑车闪着灯。 她开心地看着自己的新车，又说道：“看见了吧，虽然大家都说人人平等，其实这世界往往是不公平的，每个人从出生的那天开始，就注定了一生都是不同的。出身好就是一切，一辈子都会过得比普通人要好……” 她转脸问道：“这边好像不太好打车哦，要不，我送你回去？刚好我今天也没什么事……”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里依然是满满的炫耀。 毕竟，这可是盛清宣的母亲送给她的豪车，代表着程晓雾永远都不可能得到的认可和近乎讨好的笼络，没有什么比让她坐一坐自己的新车更能扎她心的事了。 程晓雾实在受不了她了，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开车回去。” 她说着，掏出钥匙按了一下，跑车旁边那辆银色的劳斯莱斯亮了。 夏思桐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睁睁地看着程晓雾坐上那辆价值将近两千万的限量版豪车，然后很快启动了车，驶离了她的视线。 一直到车影一点都看不见了，夏思桐才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跑车，气得直跺脚，“沈皓祯！” 新得了一辆豪车的喜悦，瞬间就被冲得一干二净了。 不管那辆车到底是直接送给她了，还是只是借给她开开而已，开五百万的车和两千万的感觉上还是差别很大！ 程晓雾直接把车给开回了皓梅居，停进车库里以后，她回到房间，直接把车钥匙给扔在了沈皓祯的桌子上。 那辆车，她发誓她再也不会开第二次！ 她刚到家没多大一会儿，沈皓祯就已经回来了。 听见他开门换鞋的声音，程晓雾直接跑上楼，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把书房的门关得“嘭”的一声。 沈皓祯轻轻地笑了，跟着上楼去，拧了一下门把手，发现门从里面反锁了。 他在门上轻轻地敲了敲，“生气了？” 程晓雾背靠在门上，“我早上选车的时候，你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为什么不提醒我？” 沈皓祯一脸无辜，“我有问你是不是确定要那辆啊！” 程晓雾：“……那你怎么不说明白点！这么贵的车，你也舍得给我开，你脑子是不是抽了啊！” 沈皓祯依然很无辜，“没关系啊，我买了很贵的保险。再说了，为了维持车的性能，那些车每个星期都得让司机开出去转一转的，那辆车这星期还没有启动过，你刚好顺便帮我遛车啊。” 程晓雾被他气到没话说，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可是这样也太扎眼了，难道让别人都说你沈总包养女演员很光荣很有面子吗！” 沈皓祯只是轻笑，“打了林湘和夏思桐的脸，心情还不好吗？” 什……什么？ 所以他其实都知道？ 程晓雾转身一把拉开了门，一抬头，就对上了沈皓祯轻笑的脸。 最近有她陪着，所以他每天晚上都睡得不错，黑眼圈没有了，皮肤也好了很多，整个人看起来神采飞扬，颜值高到令人发指。 他笑着的时候，眼睛微微眯起，眼下的卧蚕隆起，笑容从眼角眉梢慢慢地溢到每一寸肌肤，使人移不开目光。 程晓雾就这么怔在那里，直到沈皓祯低声说道：“程小姐，可以擦一下口水吗？” 什么？ 程晓雾一惊，连忙后退一步，抬手在自己嘴角一摸——什么都没有。 她瞬间意识到上当，用力在他胸口锤了一下，“好啊你，敢骗我！” 沈皓祯眯着眼睛，笑得像只千年老狐狸。 程晓雾转过身去，背对着他，问道：“所以你今天早上，就是故意想让我开那辆车去，敲打一下林湘的吗？” 沈皓祯一本正经地纠正，“没有特意让你选那辆，你随便选一辆，都是千万级别的。不过你真没让我失望，一上来就挑了最贵的。” 程晓雾：“……所以你今天跟夏家谈生意，也是故意叫我过去？” 沈皓祯摊手，“我就是看那位夏小姐处处都透着优越感，所以让她长点见识而已。” 他站在她背后，依然在轻轻地笑，“不生气了吧？” 程晓雾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往隔壁的房间里去，然后把沈皓祯给关在了门外。 很久以前，沈皓祯也是这样哄林疏影的。 她生他气的时候，他总是这样笑，笑她生气的理由太孩子气，笑她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都当真。 把她也给哄笑了，然后她会习惯性的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于是他会从背后抱住她，把脸帖在她的颈窝里，他呼吸出的热气扫在她的脖子里痒丝丝的。 林疏影同沈皓祯，似乎也没有真正地生过气，只是这样嗔着，叫他这么一抱，她就笑了，然后两个人又腻歪在一处去了。 沈皓祯会趁机再送她一点什么小礼物，有时候只是一片很完整的叶子，或者一朵初初绽放的花，或者是带她吃喜欢的甜品，她都会开心地接纳，然后又变得开心起来。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下意识的也是这样的反应，不知道他注意到了没有。 她被自己给吓了一大跳。 她心里忽然有点害怕，害怕他这个时候忽然端着一份慕斯蛋糕或者芒果班戟之类的过来给她吃。 她咬着嘴唇，从屋里出来，沈皓祯并不在外面。 她松了一口气，轻轻地推开书房的门进去，见沈皓祯在书桌前坐着，他面前真的放着一块粉红色的慕斯蛋糕。 程晓雾被吓了一大跳，站在门口看了他好半天，一时不知道到底应该进来还是出去。 沈皓祯手里拿着叉子，慢慢地叉了一块蛋糕放在自己嘴里。 她记得，沈皓祯一点都不爱吃甜食，特别是慕斯蛋糕这种甜到发腻的，每次买了蛋糕，都是给林疏影一个人吃。 他吃了两口，抬头看见她，轻笑着，“你要不要吃一点？” 程晓雾摇头，“我不爱吃甜食。” 她故意笑话他，“你一个大男人，爱吃这种甜食？这明明是小姑娘才爱吃的东西。” 沈皓祯不说话，把一口蛋糕放进嘴里，却见他的眼圈不知怎么的，忽然就红了。 她就站在那里看着他，看着他一口一口地吃着面前的慕斯蛋糕，动作很慢，就好像在细细地品尝。 他什么都没说，可她忽然明白，其实他刚才，也想起林疏影来了。 他寂寞地吃着她喜欢的甜食，想象着她的样子，不愿再同任何人说起。 第102章 程晓雾看了他一会儿，悄悄地退出了书房。 沈皓祯眼里的寂寞，空旷而寥落，在这个初春的黄昏，像一根刺，扎在了她的心里。 等到过了这段时间，他的睡眠问题改善了以后，她想离开了。 她心里对沈皓祯的恨，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地淡去了。 只是，在发生了这么多事以后，她的确已经回不到林疏影的时代了。她和沈皓祯，这小半生的纠缠，早已经筋疲力尽。 第二天早上程晓雾醒得很早，睁眼时见外面天都还没有亮。 窗边的那张床上，沈皓祯还在睡着，可以听到他轻微而均匀的呼吸声。 外面刚露些鱼肚白的天光，透过窗纱照进来，一室暗昧，时光静谧。 她拿起手机来看了一眼时间，才四点多钟。 但是手机上有一条未读消息，来自盛清宣。 消息是凌晨一点钟发的，“晓雾，生日快乐。” 她愣了一下，恍然觉得今天并不是她过生日。 但是随后马上明白过来，今天不是林疏影的生日，但是确实是程晓雾的生日。 她特意背过程晓雾的身份证号码，盛清宣要是不提醒，她还真忘了今天是她生日。 她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起来，特意回头看了好一会儿，确定沈皓祯还在睡着，然后才悄悄地开了门，走出去。 为了不叫他听到脚步声，她连鞋都没有穿，赤着脚踩在地板上，脚底传来清晰的凉意。 她像一只猫，没有开灯，贴着墙壁，溜过漆黑寂静的走廊，然后推开了主卧的门，站在了那个骨灰盒前面。 这里的窗帘并没有拉上，幽微的晨光照进来，安静地洒在大半个盒子上。 朱漆的木盒子，像一尊艺术品，端庄地安放在那里，恍然像是程晓雾穿着警服坐着，低眉浅笑，露出两个精致的梨涡。 她动了动嘴唇，没有发出声音，只用唇语轻轻地说道：“生日快乐。” 窗外的风吹进来，骨灰盒前面摆着的一束玫瑰花，花瓣轻轻颤动，像是在回答她。 她又无声地说道：“清宣也让我帮他跟你说，生日快乐，请你一定要护佑他幸福安康。” 回答她的只有微风，轻轻地拂过窗台。 天光渐渐的明朗起来，她听见书房里似乎有轻微的声音，像是沈皓祯在翻身。 她连忙提着睡裙的裙角，轻轻地从主卧里溜出去，溜到了隔壁的休息间里，然后把自己反锁在了洗手间。 过了几分钟，她还特意按了一下马桶的冲水，洗了手，这才回到书房里去。 沈皓祯果然已经起床了，他回头看了她一眼，“起得这么早？” 程晓雾轻轻点头，“啊，早上忽然肚子痛，所以到隔壁去上了个洗手间。” 沈皓祯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两人如常洗漱吃早餐。 他倒是没有再为难她，他把家里保姆日常买菜开的车借给了程晓雾。 这辆车虽然也值大几十万，但是起码看起来普通一点，跟豪华超跑什么的比起来正常多了，程晓雾自己也觉得自在。 一进片场，林湘再三确定，看她没有再开那辆将近两千万的豪车，于是迎了上来，语气半含酸地问道：“晓雾，今天怎么又换了一辆车啊？” 程晓雾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一点幸灾乐祸，就好像是在问你今天换了辆便宜的旧车，是不是失宠了啊。 她虽无心把男人的优待拿来炫耀，但是林湘的嘴脸让她觉得可笑。 程晓雾凑近了一点，压低了声音，在林湘的耳边轻轻地说道：“你忘记海城的前首富纪松明是我老公了吧，沈皓祯车库里的那些车，起码有一半是属于我的……” 看着林湘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脸色青一半白一半的，她愉快地回到化妆间里，去换自己的戏服去了。 今天她也只有一点点戏份，换装化妆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但是只拍了两个很简单的镜头，就休息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她刚准备去拿剧组的盒饭吃，就听见外面有人叫她：“程晓雾，有人找！” 她连忙出去，居然是程家的父母。 程家在外地，距离海城还挺远的，上次结婚的事一闹，爸妈在海城也没怎么好好休息，她又不敢跟他们长时间相处，尽管知道他们一路奔波，还是叫他们风尘仆仆的就回去了。 这才没几天呢，又把他们给折腾来了。 她迎上去，“爸，妈，你们怎么又过来了？” 她父亲像变戏法一样，从背后拿出来一个大大的蛋糕盒子，笑呵呵的，“因为我们晓雾今天过生日啊！” 然后她母亲也拿出了两个大袋子，还有一个保温饭盒，“喏，我和你爸反正都已经退二线了，没什么事，今天又是周末，干脆过来给你过个生日。 你看看你，大周末的还要拍戏，多辛苦！这是妈今天早上刚做好的，你最爱吃的几样菜，怕凉了特意坐飞机来的，你看看，还热乎着呢！” 她父亲又连忙说道：“晓雾啊，爸特意买了个最大的蛋糕，还有些零食点心，都是咱们家那边最好的。” 二老这么千里迢迢的跑过来，就为了给她过生日，让她吃一顿家里的味道。 而且从她所知道的关于程家的信息里，父母都是普通的工薪族，收入不高，月薪只有那么几千块钱，平时日子过得挺节俭的。 大概是想着剧组里都是见过大世面的，甚至还有些几乎算得上明星的，所以他们这次买的蛋糕和点心，也都是当地能买到的最贵的，为了不让人笑话。 这些蛋糕和点心，还有飞过来的机票，估计得足足花掉二老一个月的工资。 她是一个假女儿，可是得到了他们真真切切的爱。 程晓雾只觉得鼻子酸酸的，上前一步，拥抱了两位老人。 “爸，妈，谢谢你们。” 她爸一下就笑出来了，“你看看，你看看这孩子，说什么呢，你爸妈又不是外人，怎么还说上谢谢了？快快，叫你们剧组的人都过来切蛋糕，咱们也吃饭吧，我和你妈也还没吃午饭呢。” 程晓雾正要回头去叫他们一起过来切蛋糕，就见林湘笑吟吟地走了过来，目光意味深长地扫过程晓雾身上，然后甜甜一笑，“叔叔、阿姨好！” 第103章 程家父母不认得她，这可是一枚定时炸弹。 程晓雾一万个不想让林湘跟他们接触，可是林湘自己过来了，她也不能推开。 她只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着介绍道：“这是林湘，是我的助理。” 她母亲很吃惊，“呀，你不是才入行没多久么，都有助理了啊？我听说那些大明星才有助理呢！” 程晓雾连忙笑着敷衍道：“哪有，是公司安排的，可能觉得我是新人不懂规矩，所以才安排了一个助理来帮我。” 她母亲又拉过了林湘的手来，上下打量了一番，连连夸奖，“哎哟，你要不说，我还以为是个小明星呢！晓雾啊，如今你多亏她帮忙，等以后你要是哪天能发达了，可不能忘了人家，一定要好好提携一把，这姑娘生得多俊，当个助理可屈才了！” 林湘脸上带着笑容，像是有些害羞地低着头，“哪里，阿姨过奖了，我是她的助理，帮她也是应该的。” 程晓雾都不禁感叹，她的演技真是上佳，要不是见过她的真面目，一定会被她这纯良的外表给蒙蔽了。 林湘很快又笑着说道：“叔叔阿姨，我跟晓雾一起去叫大家来分蛋糕吧。今天晓雾生日，可一定要热热闹闹的才好。” 她说着亲热地挽着程晓雾的手，过去招呼众人。 刚才程家父母这么亲亲热热拉着程晓雾说话的样子，深深地刺激着林湘的心。 从小她被林家领养，林家的父母虽然给了她不错的生活，给她提供衣食住行，可是，他们并没有像亲生女儿一样爱着她。 就算她消失了一年之久，他们也并没有到海城来找过她。 就更别提千里迢迢的过来给她过生日送蛋糕送饭了。 从前在家里的时候，林家父母的爱多半都给了林疏影，可凭什么，就算她死了，她变成了程晓雾，那昏聩的老两口，居然连自己的女儿都认不出来，他们竟然还把这么多的爱也给了她！ 凭什么，就算是林疏影跟林家断绝往来，她依然没有办法成为林家唯一的女儿！ 疯狂的嫉妒和不甘使她在心里恨得咬牙切齿。 一边走，她就一边在程晓雾的耳边说道：“你还真是有两下子，对着陌生人叫爸妈叫得毫不违和，人人都被你给哄得牢牢的。你说，要是他们知道自己的亲生女儿就是被你给害死的，他们会怎么样？” 两人还没有走远，程晓雾连连回头，生怕被他们听见。 她压低了声音警告林湘，“我劝你不要胡说八道。如果把我给惹急了……林疏影的案子现在已经得以昭雪，如果我恢复了身份，你觉得沈皓祯还会多看你一眼吗？” 林湘的嘴角轻轻地上翘，“说不定事情会比你想象的更有趣呢，我今天……也有一件生日礼物打算送给你，说不定很快就要到了呢！” 她的声音里透着一丝阴冷和威胁，她的目光有如毒蛇吐出信子，让人无端地心底生寒。 她所谓的“礼物”，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程晓雾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两人热情地叫了剧组的人过来，大家开心地分享了程晓雾的生日蛋糕和点心，并为她唱了生日歌。 气氛非常融洽，程家父母看着女儿开心的样子，也都笑得合不拢嘴。 众人都聚在一起吃蛋糕聊天，一派欢愉的时候，外面似乎听到了车声。 林湘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地溜了出去。 程晓雾的心忽然就“咯噔”了一声。 外面有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了一对中年夫妇，约莫五十岁上下。 男的穿一套灰色的西装，体态微胖，鬓边虽有些花白，但是精神很好，颇有风度，替身边的太太拎着她的包。 他太太看上去似乎比他年轻三五岁，鹅蛋脸，脑后挽着整洁的发髻，皮肤和身材都保养得很好，气质更是上乘，穿了一件立领的旗袍装，看起来非常温柔和蔼。 两人身上的衣服和配饰都看不出来是什么品牌，但是整齐而体面，给人高贵典雅的感觉，一看就像是家境优渥、非常有涵养的一对。 林湘远远地见他们下了车，就飞奔过去，“爸，妈！” 大女儿看起来容光焕发，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她很小就来到林家，养了这么多年，实际上也跟自己的亲生女儿没什么两样了。 当初那个在福利院里可怜巴巴的，为了和其他孩子争抢一块饼干而被打得头破血流的小丫头，现在已经这么大了，出落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真好。 林同靖微笑着和太太对视了一眼，许颐君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我看看，湘湘，这都已经两年没回家了，一个人在外面过得好不好？” 林湘连忙点头，又回头指了指摆放着许多道具的片场，“我很好呢，你看，我现在在剧组里面当助理，有机会认识很多明星呢！爸，妈，你们快来看，我们正在拍一部新剧，说不定以后在片尾的演职人员表里也能看到我的名字呢！” 林家夫妇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跟着她走了进去。 从林湘出去的那一刻开始，程晓雾一直就有些心神不宁。 等到林湘重新进来，她笑容满面地冲程晓雾喊道：“晓雾，真的好巧哦，今天我爸妈也来看我了！” 林同靖和他太太从外面走了进来，程晓雾看到他们那带着微笑的面容时，身体晃了晃，眼泪差一点就要夺眶而出了。 那是她好几年都没有见到的爸妈，她的亲生父母啊！ 当初都是自己不懂事，和父母闹别闹，为了要跟沈皓祯在一起，放出话去要跟家里人断绝关系。 当时爸爸被她气得说就当没有她这个女儿，可妈妈却让林湘来给她传说，说如果以后在外面过得不好，就回家来，不要生你爸爸的气。 林湘大声地跟他们介绍，“爸，妈，这是程晓雾，她超厉害的，每个老板都对特别好，她一入行就拿了模特大赛的冠军，不到一个月又顺利拿到了这个片子的女二号。我现在就是在给她当助理呢！” 林家所涉及的行业，其实跟娱乐圈也有些交集，见过圈里的一些乱象。 听林湘这么一说，看她的眼神立即有些复杂起来。 程晓雾只得低着头，小声地叫了一声“叔叔阿姨”，就再也不敢抬头与他们对视。 林同靖夫妇一向好涵养，也没多说，简单地打了个招呼以后，就向林湘问道：“你妹妹呢，她现在在哪儿，和那姓沈的过得还好不好？” 第104章 林湘还没回答，一旁的程晓雾瞳孔猛地一缩，心跳都快要停止了。 她死死的看着林湘，瞳孔几乎眯成了一条线，两手紧紧地攥着，指甲深深的嵌入到肉里去。 林湘对于她紧张的表现非常满意，随后用一双大眼睛看着林家父母，嘴唇忽然用力的一抿，然后抱住许颐君，忽然大声痛哭起来。 “妈，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妹妹。妹妹她现在已经……已经……” 许颐君愣了一下，“你说什么？你快说你妹妹她到底怎么了？” 林湘的演技真是非常高明，她用力的眨了两下眼睛，随后，硕大的两滴泪珠就从她眼睛里滚了下来。 “对不起，妈，我没有告诉你，妹妹……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许颐君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她捂着胸口，惊骇地深吸了好几口气，依然无法平复。 “湘湘，这……这种玩笑可开不得呀！” 林湘用力的吸了一下鼻子，两手连忙去抹眼泪，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妈，我说的是真的，我没有在开玩笑，对不起，妈……” 林同靖大惊失色，一手扶住踉踉跄跄将要跌倒的太太，一手用力的抓住林湘的胳膊，“湘湘你跟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手上的力道非常的大，林湘痛得眉头都皱了起来。 程晓雾转过身去，不敢看他们。 这是她最担心的一幕，但还是发生了。 妈妈的身体不太好，所以从临湘出车祸的时候开始，她就一直瞒着家里，不想让他们担心。 她现在很想大声地喊出来，让林湘不要再说下去了。 可是当着程家的父母，她又怎么好说得出口呢？两方的父母都是无辜的，只怪自己当初做错了事，伤害到了两个家庭。 她听见林湘的声音在背后缓缓的响起，“爸，对不起。妹妹是因为杀害了妹夫，所以被判了死刑。当时囚车在路上发生了车祸，掉进了江里，所以……” “你你你你说什么？你妹夫？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姓沈的吗？你妹妹为什么要杀了他？” 林湘的话里信息量太大，林同靖想到了更多可怕的事，他说话的声音都结巴起来。 林湘捂着脸哭泣。 她用力的摇头，“不，不是，妹妹并没有嫁给沈皓祯。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分手了。可能是因为跟他赌气，所以妹妹嫁给了沈皓祯的叔叔。本来这样也挺好的，毕竟，他叔叔是海城的首富……” “混账！” 林同靖气得用力直拍旁边的树干，要是沈皓祯就在他面前，他恐怕会直接上去暴打他。 疏影，疏影，她怎么能这样？ 原本就一直在为女儿的婚事担忧的林同靖，听到这个消息时，几乎没气得一口气背过去。 许颐君更是捂着胸口，半天都说不出话来，脸色变得紫涨。 她的疏影啊，他的宝贝女儿怎么能变成这样？ 因为和男朋友赌气，而嫁给老头。这件事作为父母竟然完全不知情，他们打心眼里根本无法接受。 许颐君情绪激动，忽然尖叫起来，“沈皓祯！快，你去把沈皓祯叫来，我要亲口问问他！当初他是怎样把我的女儿带走，现在他又害死了我女儿！把沈皓祯叫来，我要跟他拼命！” 林湘走过去抱住她。 “妈，你不要这样，你冷静一点，你听我说。这件事其实也不能怪沈皓祯，都是因为妹妹她她太任性了……我早就劝过她，可是……” 许颐君捂着脸，眼泪从她的指缝里涌了出来。 她最心爱的女儿，她唯一的亲生女儿，怎么会这样？ 林同靖颤抖着声音问道：“你说什么，囚车坠江？好好的为什么会出车祸？为什么会掉到江里去？” 林湘一回头，指着程晓雾，呜咽着说道：“我也不知道，当时她还是一个警察，车是他开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掉到江里去，她自己活着回来了，可是我妹妹她……她……” 她这故意混淆是非黑白的话，直接把所有的问题矛头都引向了程晓雾。 林湘今天还真是送了她一份大礼，不光是当着她的面，亲口向她的父母说出了最残忍的真相，而且还反手一刀，让她成为了害死林疏影的凶手。 林同靖和许颐君同时看向了程晓雾。 程家父母也吃了一惊，“这……这是怎么回事，晓雾？” 程晓雾的眼泪落了下来。 她最亲爱的爸妈，从小呵护着她，待她如珠似宝的爸妈，现在就站在她面前，可她不能认。 她不光是不能认，还得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她还记得小的时候，有一次因为妈妈做梦梦见她掉下悬崖摔破了头，原本并不迷信的爸妈，第二天一大早急急忙忙地到庙里去排队烧香，求菩萨保佑他们的女儿，生怕上天要把她带走。 可现在，他们却要承受着如此剧痛。 许颐君放声大哭，她的每一片悲伤，都像是玻璃渣，狠狠的刺进了程晓雾的心里。 她声音低低的，带着偌大的决心，“对不起，你们听我解释……” 所有的话都已经到了嘴边，程晓雾想要把事实的真相给说出来。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狠狠的落在了程晓雾的脸上。 林同靖的巴掌上用了十分的力道，打得她一个趔趄，身子一歪，坐在了地上。 程小璐捂着脸颊。 这一巴掌打的很重，她的脸火辣辣的疼，可是所有的疼都抵不过心里的难过。她的眼泪落得更凶了，一声“爸”几乎要脱口而出。 程家父母见状，连忙挡在了程晓雾的前面。 程太太也哭了起来，她像一只护雏的母鸡，死死地把程晓雾护在背后。 “这位先生，有事我们可以好好说。如果是我们程家对不起你们，你要打你就打我，你不要打我的女儿……” 一边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已经受了一次伤害。 另一边是程家的父母，善良本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如果她此时把真相给说出来，又怎么忍心？ 她捂着脸蹲在地上，除了对不起，再说不出什么别的话来。 “我的女儿死了，你们倒好，你还在这里拍戏，还在这里歌舞升平，你还我的女儿来呀！” 林同靖冲上去就要对程家母亲动手，程父立即也冲到前面去，撸起袖子就要打。 程晓雾赶紧冲上去，搂住程太太，“是我对不起你们，请不要为难我的母亲！对不起，我给你们磕头！” 她走到林同靖的面前，跪在地上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 许颐君悲伤地看着她，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忽然就这么往后一仰，整个人直接朝后倒了下去。 第105章 程晓雾眼疾手快地冲上去，扶住她，差点就脱口而出叫了一声“妈”了。 话到嘴边，还是改了口，“林太太，林太太，你怎么了！” 林同靖有些粗暴地直接推开她，接过了太太，“颐君，你怎么样了，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程晓雾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他扶着许颐君走出去，一颗心被狠狠地拧了起来。 林湘，你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 林湘也跟着他出去，在离开的时候，她转过身来，脸上的泪水尚未擦去，却露出了一个胜利的微笑。 “既然你已经认了别人做父母，那林家人你是不要了吧……” 她阴冷的声音刺痛着程晓雾的耳膜，让她整个脑子都嗡嗡作响。 程太太惊魂未定地把她拉到怀里，“晓雾，你……你没事吧，打得重不重，疼不疼？真是的，要真是你的错，那也得警察来抓你才是，他怎么能动手打人呢！你也是，他都动手打你了，你还给他们去道歉！” 程晓雾轻轻地摇头，“妈，我没事。是我对不起他们家，这些我以后可以慢慢跟你们来解释。你们没事就好，对不起，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程太太轻轻地摸着她被打得红肿的脸，“今天还是你生日呢，真是的……唉，晓雾，要不咱们就回老家吧，不要在这里受这个气了。咱们女儿从小到大都没这样被人欺负过……” 她父亲也说道：“可不是么，当着我们的面都敢动手，真是欺人太甚！” 程晓雾连忙安抚，“爸，妈，我没事，真的。我和他们女儿之间的事，是有一点误会，我会找机会去跟他们解释清楚，你们就别操心了。” 程家夫妇叹了口气，“晓雾啊，在外面无论如何，可别受了委屈才好。你看看，都快当明星的人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是挨打又是磕头的，我们都看不下去！在家里再怎么说，也不至于受这么多委屈吧！” 程晓雾连连安慰，“爸，妈，我真的没事。” 她索性下午也没有在片场多待，而是替他们找了酒店休息，然后先在酒店里陪着他们。 这边林同靖连忙送了太太往医院里去，林湘也跟了过去。 许颐君被送到急诊室的时候，林湘便打电话给沈皓祯，说话非常客气。 “沈先生，真是不好意思要打扰你，我这边出了点状况，我……我一个人实在是应付不来了……” 沈皓祯听见她说话都带着哭腔，于是问道：“怎么了？” “我爸妈来海城看我，听说我在跟着剧组当助理，就到片场来找我了，然后……然后他们就问起疏影的事，我实在是瞒不下去，就跟他们说了，当时程晓雾也在，他们知道是程晓雾开车出了车祸才导致疏影溺水以后，非常伤心，现在我妈被送到医院去了……” 沈皓祯的眉头重重地拧了起来。 程晓雾也在，林家的父母又什么都知道了，情况可想而知。 他连忙问了医院的地址，然后赶了过去。 许颐君在医院里查了一圈，得知并没有太大的问题，她只是因为一时悲伤过度，才会晕倒的，只要休息些时候就没事了。 沈皓祯赶到的时候，她已经被送到病房里休息了。医生给开了些药，打个点滴。 他推门进来，站在门口，一时竟有几分恍惚。 林疏影长得很像她母亲，在看到许颐君的那个瞬间，他自己也是悲从中来，喉头哽咽。 从前他见过他们一面，只一面而已。 那时候林疏影大学刚刚毕业，他也只是个毕业没多久的穷学生，艰难地创业，被林疏影拉去见她爸妈。 林疏影在她父母面前好一顿夸他，夸得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本以为他们会认同他的努力和上进，但是她父亲却说，这种不安分的男孩子，和他在一起必定吃苦。年轻的时候吃苦，等过上好日子了，人家还未必领情，怎么算都不是良配。 只是一顿饭的时间，他们就已定下了她的命运，叫她换一份工作，离开海城，回家乡去，找个家境殷实的年轻人，过平淡的日子。 林疏影不肯，她说什么都不肯，把她父母给气得拂袖而去，丢下话来，说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来海城，再也不会管她。 偏偏林疏影也是个倔脾气，就真的再也不同家里联系，再也不回家乡。 现在他这个不受待见也不被认可的女婿重新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果然没有照顾好他们的女儿，他无颜与他们相见。 许颐君情绪依然很激动，在看清楚是他的时候，顺手操起床头柜上的一只玻璃杯，直接照着沈皓祯的头上就砸了过去！ 沈皓祯明明可以躲开，但是他没有动，他站在那儿，硬生生地承受了这一只杯子。 杯子砸在他头上，瞬间把他额头给砸出了血，然后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摔碎了。 林湘一惊，连忙跑过去拉沈皓祯，“皓祯，你怎么……怎么不躲啊！” 沈皓祯没看她，他上前几步，直接跪了在许颐君的病床前，“爸，妈，对不起。” 林同靖一肚子的火气要发，但看在他承受了刚才那一下子，额头上还在流血的份上，没有大发雷霆。 “你别叫我爸，也别叫她妈，我们不是你爸妈，你都该管她叫婶婶了！” 沈皓祯跪在原地不动，“都是我的错，疏影的事，我有很大的责任。爸，妈，请你们原谅我，从今往后，我希望能尽到自己的责任，疏影虽然不在了，但是她的爸妈就是我的爸妈，我希望能替她尽孝。” 林湘连忙说道：“爸，妈，其实这事也不能全怪皓祯。妹妹去了以后，皓祯一直都很照顾我，我在剧组里的工作，也是他帮我安排的。” 林同靖鼻子里哼了一声，没说话。 林湘回头看了沈皓祯一眼，“皓祯，爸妈大老远的过来，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伤了他们的心。他们还没吃饭呢，要不你去帮忙买点吃的来？” 沈皓祯一听连忙答应着去了。 等他一走，林湘关上病房的门，扑到许颐君的怀里来撒娇，“妈，皓祯其实对妹妹真的很好的，都是妹妹自己性格太骄纵了，无缘无故的总要跟他闹别扭。他现在继承了大笔的遗产，自己创业又成功，已经是海城的首富了，人人都说他是青年才俊呢！” 林同靖的眉头皱了起来，“好好的你怎么一个劲的说他的好话，莫不是你妹妹没了，你倒看上他了？” 第106章 他这一句话就说到了重点，林湘半含羞地低了头，“爸，他其实……其实挺好的……” 林同靖叹了口气，用力一下拍在了床沿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许颐君一听这话，脸色严肃起来，“湘湘，你老实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那沈皓祯害了你妹妹还不够，难不成还想害我们家的另一个女儿？” 林湘连忙摇头，“不是的，妈，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其实……其实是我单恋他，从妹妹去了以后，皓祯一直都对她念念不忘，我心里也……也很受感动……” 许颐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想到自己的女儿居然就这么没了，眼泪又止不住的往外涌。 林湘握住了她的手，“妈，我知道这样说很不好，皓祯以前真的对妹妹很好，我都看在眼里呢。他做事业也非常拼，很有冲劲，像他这样的男生，现在真的已经很少了。而且妈，现在他已经很有钱了，已经是海城首富了……” 她可怜楚楚的，“咱们家没有兄弟，女婿就是半个儿，皓祯家里刚好又没有父母。以后你们年纪大了，照应起来不是很方便嘛！ 妈，其实你们这么想，妹妹已经没了，沈皓祯虽然嘴上说会把你们当成他自己的爸妈，可要是以后年头久了，他又另外娶了别人，他太太怎么可能会允许他继续照顾前女友的爸妈？ 如果是我跟他在一起了，那大家就依然是一家人，我又不会介意他怀念妹妹，我们家才是一个完整的家……” 林同靖脸色严肃地问道：“那沈皓祯自己知道你的意思吗，他又是什么意思？” 林湘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他不知道！他现在心里一心只有妹妹，但要是爸妈做主的话，也许他会答应的……” 她一边说，又一边开始抹眼泪，“其实妹妹一直也很喜欢他，她也很后悔，没想到一时的冲动，就这么铸成了大错。妹妹一定会希望皓祯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她，可如果以后他娶了别人，妹妹的在天之灵，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许颐君闻言，一声接一声长长地叹气。 她从床头拿过了自己的手机，看着手机空白的屏幕，又开始抹起了眼泪。 “我这个手机号码，十年都没有换过了，总想着有一天，疏影自己想通了，会给我们打电话的…… 我们不许她和姓沈的在一起，还不是为了她好么，她要真坚持非得要嫁到沈家去，我们又怎么会真的不同意……可她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倔，这么多年来，始终都不肯打个电话回家？” 林湘低着头，没有人看到她嘴角的一抹冷笑。 其实林疏影跟家里人闹翻的时候，她自己也只是一时赌气而已。过了没几天，她就已经不生气了，开始想爸爸妈妈。 只是闹起来的时候，因为惹得林同靖发了很大的脾气，所以林疏影一时不敢直接打电话回家，她就跟林湘商量主意，让姐姐先去试探一下爸爸的意思。 林湘给家里打过了电话，故意说爸爸非常生气，恐怕现在还在气头上，说不会认她这个女儿，让她先不要打电话回去。 家里那边，这老两口其实也早就松了口，林湘每次打电话回去，他们都要问问林疏影还好不好，让她跟林疏影说，不生她气了，让她有时间就打电话回家。 可是都被林湘给拦截下了。 她一直对林疏影说的是，爸妈依然很生气，就当没有生过这个女儿。 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拖下去，时间久了，林疏影心里渐渐失望，想着等她和沈皓祯稳定些了，结了婚再回家去看望父母，所以这几年来一直都没有再给家里打电话。 许颐君拿着手机哭的时候，林湘连连安慰她，“妈，既然妹妹都已经不在了，这个特意保留的号码也不可能再响，就别留着了，免得自己看见了，徒增伤感。要不，这张手机卡我替妈保存吧！” 许颐君看着那永远不会再响的手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递给了林湘。 林湘把里面那张特意保留的手机卡给取了出来，小心翼翼地用纸巾给包起来，放在了自己的口袋里。 这时候沈皓祯已经回来了，手里提着大包小包吃的东西，低着头，整齐地摆在了桌子上。 林同靖看见他买的几乎都是他们老两口爱吃的东西，眉心微跳，眼中闪过一丝不太明显的惊愕。 许颐君完全没有胃口吃东西，虽然一桌子都是她平时喜欢的食物，可是痛失爱女，让她觉得这世间任何的美味佳肴从此都失去了滋味。 她抬起头来，眼里的哀伤使她原本保养得宜的脸在很短的时间内已经失去了光彩，就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几岁一样。 她动了动嘴唇，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鼓起了极大的勇气，才挤出了一点破碎而颤抖的声音，“她现在……在哪儿，葬在何处？” 沈皓祯的目光空洞，看着被风微微拂动的窗帘，窗帘上印着的红色医院字样，刺痛了他的双目。 在那个初春的下午，他处于林家父母的注视下，每一秒钟，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而他却不得不向他们交代，亲自持那一柄利刃，一个一个字地割开他心里最痛的伤疤，剖出自己最沉痛的忏悔，鲜血淋漓地摆在自己的眼前。 “在我家里。” 许颐君一听，又哭了起来，“你为什么不让她安生，连墓地都不让她去睡，要把她留在家里！我可怜的女儿，到底是造了什么样的孽啊！” 沈皓祯的声音很低，一个一个字清晰地敲击在他自己的心上。 “我怕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墓园里会害怕，会冷。” 她的宝贝女儿，小时候胆子特别小，会怕黑啊，可她现在，却只能待在那漆黑的骨灰盒里，再也见不到光明。 “我要去见她，你让我去见我的女儿，我可怜的女儿啊……” “好。” 沈皓祯想了想，又拿出手机来，给程晓雾发了条信息，“我等会要带林家人到皓梅居去，你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回避。” 等看到对方“已读”的提示后，才松了一口气，收起了手机。 第107章 程晓雾盯着手机看了好久，这简短的几个字，生生地把她给排除在外了。 她自己的亲生父母，无端受了这么大的伤害，她同样于心不忍。 这时候程太太看她表情有异，连忙关切地问道：“晓雾啊，你怎么了，是不是还有别的事？你要是忙的话，就先回去吧，可别耽误了工作。” 她今天下午把父母安排到酒店里来歇着，已经陪了他们一个下午了。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是有点事，那我先去处理一下，等明天拍完戏再来看你们。你们来海城一趟也不容易，总没有好好逛逛。这几天我尽量抽时间出来，带你们四处走走。” 她父亲慈祥地笑着，“你这孩子，我们就是来看看你而已，又不是特意来旅游的。你不用管我们，工作要紧，你新入行的，一上来就拍电影给人看了，可别让人笑话。” 安顿好了父母，程晓雾于是出了酒店，赶紧给许颐君打电话。 当初她出来读大学的时候，妈妈放心不下她，让她一定要经常给家里打电话，所以特意保留着一张专门的卡，只接两个女儿的电话。 那个号码，她牢牢地记在心里，即使后来好几年都再也没有拨通过，林疏影的手机也早就已经不在了，但是这个号码依然刻在脑子里，不会忘记。 电话响了两声，感觉有人接起来的瞬间，程晓雾已经热泪盈眶。 这么多年了，她早就不应该再同父母生气，即使他们还不愿意认她，她也应该主动去跟父母道歉的。 她正要开口，却听到电话的那一头，传来的却是林湘的声音，带着几分冷笑，“我就知道，你会打电话过来。一面霸占着别人的父母，又想两边都讨好，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你死心吧，妈妈已经把这个号码扔了！她说了，像你这么狠心的女儿，死不足惜，就算是死而复生，他们也不会再认你的，永远不会再认你的！”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利刃在凌迟着程晓雾的心。 可是，从她认清了林湘的真面目以来，就开始疑心过去的事，都是林湘在从中作梗了。 今天听闻噩耗的时候，他们的悲伤是真真切切的。 都说血浓于水，母子连心，她在那一刻，虽然是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却清晰地感觉到了爸妈痛失爱女的悲伤。那种悲伤，是从骨髓里透出来的，任何精湛的表演都无法如此深刻，任何故作平静的态度都无法真正掩盖。 她也是在那一刻，开始怀疑从前父母对她的嫌恶，或许都是林湘从中渲染出来的。 从程家父母的态度，推己及人，父母只有她这么一个亲生女儿，从小就把她宠得像公主一样，他们不许她嫁沈皓祯，出发点一定也是为了她好。 又怎么可能因此而真的反目成仇，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 再退一万步讲，如果她父母真的如此恨她，厌弃她，那他们怎么还会保留着这张卡，一直等着他们打电话来？ 林湘醒过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她一定不想让自己再打电话回去，既然现在第一反应就是要把这张卡拿到手里，那么她为什么没有早点这么做？ 很大可能，就是爸妈并不同意，他们要留着这张卡，等着林疏影打电话给他们。 程晓雾笑了，“林湘，你在害怕什么？从今往后，林家就只有你一个女儿了，可是，你依然在害怕，害怕林疏影会死而复生，也害怕即使只有你一个，他们每天都活在对林疏影的怀念里，对你视而不见。” 她戳中了林湘的心事，林湘冷哼道：“你闭嘴！” 程晓雾嗤笑了一声，“你还真是条养不熟的白眼狼，我当初嫁给纪松明也是为了救出车祸的你，可我们所有人，却都是你的仇人。” 林湘被她这种带着嘲讽的语气给激怒了，“我没有！你既然不想跟沈皓祯在一起了，为什么我不可以，为什么要破坏我！凭什么你得到的一切，我也想要就不行！” 程晓雾就像是听了个非常好笑的笑话一样。 “你喜欢的，恐怕不是沈皓祯，而是他的钱，还有纪松明和林疏影的遗产吧。我劝你好自为之，不是所有人都像爸妈那么善良，会平白无故地把你从福利院里领回家，好吃好喝供着你的！我破坏你？你想多了，自始至终拒绝你的都是沈皓祯啊，我说过什么吗？” 她的笑使林湘疯狂。 “你有的，早晚有一天我都会拥有，我一定会的，你等着瞧！” 程晓雾依然带着笑意，“好，我等着呢。” 电话无法联系了，但是…… 那可是自己的亲生父母，林湘可以看着一时，却不可能看他们一世。 从把她父母弄到海城来，揭发真相的那一刻开始，有很多事情，就像是命运的转轮已经开始，朝着既定的方向奔去。潘多拉的魔盒开启，再无中途停下来的可能。 这是她的底线了，从她变成了程晓雾以后，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有很多事情她都在慢慢地适应，在做一个决断。 现在林湘推着她往前去，她已经再无退缩的可能。 从酒店里离开，程晓雾立即先往皓梅居去了。她遵照沈皓祯说的，在他带着林家人回去之前，把家里属于她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抹去自己在那里的踪迹。 等到傍晚时分，沈皓祯便带着林家父母及林湘，回到了皓梅居。 在看到大门上“皓梅居”三个字的时候，林同靖微微有些恍神。 林湘倒像是来了自己家一样，一进屋，看见桌上的玻璃杯，就要伸手去收拾。 沈皓祯脸色不悦，“我另外拿杯子给你，疏影的东西，你不要动。” 林同靖一听，也跟着说道：“湘湘，既然是疏影的东西，就放着罢。” 林湘讪讪地收手，只得不太情愿地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 看到自己的女儿住过的地方，想着她曾经在此活动的踪迹，林同靖一时思绪万千。 女儿在家里那么多年，生活习惯他很清楚。 他一直往里面走去，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到了一只巴掌大的粉色泰迪熊玩具，他便伸手给拿了过来。 女儿四岁那年，他在下班的路上，给她买了一只这样的粉色小熊，只是随手买的，没想到女儿超喜欢，每天都要抱着睡觉，爱不释手。 后来林湘到家里来了以后，又为她增加了许多玩具，那只小熊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林同靖拿着这只小小的熊，一时感慨，却忽然摸到小熊背后的拉链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他正想要把小熊的拉链拉开时，就见林湘走过来，“爸，这是什么？” 第108章 也不知怎么的，林同靖下意识的就觉得这是小女儿早先的玩具，是属于她一个人的，不想让其他人碰触，包括大女儿。 他把小熊拿在手里，却故意把目光投向了别处，叹了口气，“她倒是孩子气，这屋里这么多粉色的东西，这么多玩偶。” 说着又伸出另外一只手，去拿摆在玻璃柜里的海豚了。 林湘见状，也就没有再追究他手里的那只小熊。 林同靖悄悄地捏了捏那只小熊。 原本是内里填充丝棉的小熊，用手摸去的时候，觉得里面有一块硬的，类似纸片的东西。 他背对着林湘，趁她去跟许颐君说话的时候，把小熊拿到前面来，拉开了小熊的拉链。 里面果然有一张小纸条，上面只写了一串数字，十一位的数字，应该是个手机号码。 而且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不是林疏影的。 她为什么要把一个电话号码给藏在小熊里？ 林同靖有些奇怪，他把这个号码悄悄地记在了心里，然后借着上洗手间的机会，拿出手机来，拨通了这个电话。 程晓雾在家里已经等了好些时候了。 电话响起来的第一时间，她马上就接了起来，随后听见爸爸的声音，“喂？” 那个瞬间，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她声音沙哑，几乎泣不成声，好不容易才哽咽着叫出来一声，“爸！” 林同靖愣住，“请问你是……” 他清楚地听出来，这不是林疏影的声音，这个女孩子的声音比他的林疏影要沙哑许多。 程晓雾深吸了一口气，喉头哽咽，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用很快的语速说道：“爸，我是疏影，但是你现在别出声，不能让林湘知道，也不能让沈皓祯知道……” 她声音很急，林同靖下意识的就压低了声音。 “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你今天见到的，你打了的那个，曾经当过警察的，我叫程晓雾。” 林同靖还是觉得这事太过于奇幻了，特别是她那一声饱含深情的“爸”，分明又不像是装出来的。 他低声问道：“你想跟我说什么？” 程晓雾浑身都在颤抖，她强自按下心里汹涌澎湃的情绪，迅速地整理了逻辑，才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我再慢慢跟你细说。爸，你现在只需要知道，你们的女儿还活着，并没有死，也没有杀过人。 请你和妈不要太难过，保重身体。等时间方便的时候，打这个电话找我——还有，要提防林湘。” 林同靖回忆起来，刚才在片场的时候，当林湘说出妹妹已经去世的事时，旁边那个叫程晓雾的女孩子，眼里的情绪确实十分复杂。 当他那一巴掌甩过去的时候，他隐约记得自己看到了她眼里那种委屈，悲愤，不甘，还有痛苦和挣扎。 如果疏影真的还活着…… 那真是太好了。 现在无论经历着什么，都不要紧，他只希望女儿还活着。 但是…… 他多存了一分小心，还是问道：“你说你就是林疏影，如何证明？” 程晓雾想了想，“我妈后背上，后腰靠左边的地方，有一颗褐色的小痣，后来在我读高三的那年，妈妈忽然看中了一条蓝色的丝绒晚礼服，露背的。 为了想要穿那件礼服，所以妈妈特意到医院去把背上的那粒痣给点掉了。可是后来那件礼服被别人给抢订了，妈妈并没有穿上露背的礼服……” 家里有很多这样的琐事，当时是她和爸爸一起陪妈妈去的医院，他们应该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而且，这件事林湘不知道，因为她比林疏影要高一个年级，林疏影读高三的时候，她已经到海城来读大学了。 这种家庭的琐事，知道的人并不多。 许颐君一向爱美，美容点痣这种事，还能把痣的位置给说得清清楚楚的，外人恐怕还真没法得知。 更何况，程家父母口音一听明显和他们差得很远，不是一个地方的，程晓雾却知道林家这种琐碎的私事，确实很不寻常。 林同靖刚想继续问下去，林湘又在外面敲门了，“爸，你没事吧？你好了没，快到里面房间去看看妈，妈情绪不太好……” 林同靖连忙把手机上的通话记录给删除了，然后把手机收了起来，应道：“哦，我上个洗手间呢，马上就出来了。你妈她怎么了，她没事吧？” 他说着就已经从里面出来了，急急忙忙地跑到主卧那边去。 那个骨灰盒依然静静地躺在桌子上，许颐君趴在那里，死死地抱着骨灰盒不撒手，一面哭得撕心裂肺的，“疏影啊，我的女儿啊！疏影，你快睁眼来看看妈，妈辛辛苦苦十月怀胎把你生下来的啊，没有妈的允许，你怎么能就这么抛下妈妈离开啊！女儿啊……” 她哭得肝肠寸断，几乎完全失去了理智，沈皓祯站在边上，一双眼睛也是红红的。 林湘心里只觉得痛快，她其实根本就哭不出来。 不过她早有准备，口袋里装了一小瓶子辣椒水。 她去了一趟洗手间，把辣椒水往手上倒了一点点。 等重新回到爸妈身边的时候，她抬手往眼皮上抹了几下，瞬间眼睛火辣辣的，眼泪唰一下，非常轻松的就落了下来。 “疏影，你怎么能就这么去了，我们从小到都是一起长大的，我从来就没想过没有你会怎么样，我留在这里是为了你，我在这里工作也是为了方便照顾你，我未来所有的规划也全部都有你……疏影，你怎么能就这样抛下姐姐，姐姐以后该怎么活啊！” 她抱着许颐君，哭天抢地的，“疏影，你的一切就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你不在了，叫姐姐怎么办啊！以后谁陪在姐姐身边，谁还能把我当成亲人，谁能跟我一起想念你，谁能理解我的悲伤和感受啊！” 她表面上是在哭林疏影，却句句都在控诉自己的可怜。 果然，许颐君哭着哭着，又觉得大女儿实在太难了。 她万分心疼，一把把林湘给搂在了怀里，抬头向着沈皓祯，“你不要在这里装模作样，一点实际的表示都没有！没照顾好一个疏影也就算了，可你不能再连湘湘都照顾不好！你要真觉得对不起疏影，那就当着疏影的面，你给我发誓，说你会好好照顾她姐姐！” 第109章 沈皓祯愣了一下，眉头开始紧紧地锁了起来。 许颐君情绪激动，认为沈皓祯这个反应像是不同意，她瞬间歇斯底里起来，“你这个负心薄幸的人，我女儿到底哪里配不上你，哪里对不起你了！你没照顾好她也就算了，你害死了我一个女儿，你居然还想害我另外一个女儿！你要是真心悔悟，那你就当着我的面发誓，你娶了湘湘！” 林同靖闻言连忙安抚她，“颐君，你别激动，你先休息一下，湘湘的事咱们回头再说……” 然而许颐君此时已经完全钻了牛角尖，大声地哭道：“疏影已经没了，湘湘就是我唯一的女儿，你现在就给我一个态度，你给我答应，你一定会娶她！你给我发誓，你发誓会一辈子对湘湘好，你要是连照顾疏影唯一的姐姐都做不到，你对疏影的心就全是假的！” 沈皓祯沉默着不回答她，许颐君用力地拍着骨灰盒的盖子，“你连这都不能答应，白白耽搁了我们疏影的一条命啊！你还要继续耽搁湘湘，我也不活了算了，我也不想活了……” 沈皓祯无奈，只得连忙去拉住她，“好好好，我答应您，我都答应您，您先回房间去休息好吗？” 许颐君只是哭，“你发誓啊，你敢不敢当着湘湘的面发誓……” 沈皓祯实在说不动她，只得举起右手来，说道：“我发誓，我会善待林湘。” 许颐君并不满意，“这样的发誓毫无诚意，沈皓祯，我算是看透你的真面目了，疏影瞎了眼才坚持要跟你，让你答应点什么事就这么难，我跟你拼了！” 她看起来几乎已经疯了。 也不知道她怎么忽然这么大的力气，林同靖一个人都拉不住她，林湘只在一边梨花带雨地哭，沈皓祯只得上前去，按住了她。 “妈，您安静一点，不要冲动，我答应，我娶林湘，我发誓会对她好，行吗，您先回去休息……” 许颐君还不放心，指着他，“你明天就带湘湘去领证，我不允许你嘴上一套，做的又是另外一套！你要是对我们家有诚意，你就给我说到做到！” 沈皓祯实在是拿她没有办法，全部都应下，“好，我答应，我明天就去。” 许颐君感觉自己把大女儿给托付了，这才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任由沈皓祯和林同靖一起把她给扶进了房间去休息。 林同靖扶她在床上坐下来，让林湘去倒了杯温水来，喂她服下了药，然后让她躺下来。 一直看着她呼吸开始均匀悠长，他才起身，低声叮嘱道：“湘湘，你和沈皓祯照顾一下你妈，我出去走走。” 林湘连忙问道：“爸，你要去哪儿？” 林同靖似乎心情有些低落和烦躁，“没什么，我出去走走。疏影坠江的地方，我想去看看。” 林湘连忙说道：“那我陪您去。” 林同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沈皓祯，“万一你妈醒过来，一个个的都不在她身边，又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来——你们在家照顾好她，我只是出去抽根烟，散散心。” 他说“你们在家”的时候，特意加重了音调，林湘会意，知道爸爸也是有意要留她和沈皓祯单独相处。 平日里沈皓祯高高在上，对她爱搭不理的，这可是个好机会。 她有些害羞地点了点头，“好，那爸，你一个人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沈皓祯也不放心，“我让司机送您。” 林同靖也给拒绝了，“不必了，我只是去散散心，我一个老头子，还能有什么危险不成，我自己打车出去就行，你叫人跟着反而拘束。” 沈皓祯只得做罢，目送着林同靖出门。 家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林湘又开始了试探，“沈先生，要不咱们先把疏影的东西都收起来吧，免得妈妈见了又伤心……” 说着，就伸手去拿那只海豚玩偶。 沈皓祯冷眼看着她，脸色非常不好，“不用，今天在这里暂时歇个脚，明天我送你们去酒店。” 又想赶她走！ 林湘做出一脸非常无辜的样子，“可是这里才是疏影的家，爸妈来海城一趟不容易，却还要在外面住酒店，会不会……” 沈皓祯语气依然很冷，“是你自己刚才说看到她的东西会伤心的，住她的房子就不伤心么！” 林湘：“……” 她被怼得半天都没说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尴尬地开口，“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刚才既然已经答应了妈妈，明天又改口，还要送她去酒店住，会不会又刺激到妈妈……如果疏影知道妈妈现在这个样子，她的在天之灵也一定不会安生的……” 她指的当然是刚才沈皓祯答应要娶她的事。 沈皓祯冷笑了一声，目光幽凉地扫过她的脸，语气凉薄，“你就这么想嫁给我么？” 林湘愣了一下，仔细地揣摩了一下他的意思。 倘若她现在还继续装白莲，说自己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遵从父母的意愿，不想让妈妈继续伤心，那么沈皓祯很可能会让她一起扯谎，假装要结婚，或者假装另有安排，从而搪塞过来。 再者，妈妈今天也是一时的悲痛过度，头脑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她先承认了自己喜欢沈皓祯，想嫁给他，又故意在妈妈面前哭诉自己有多可怜，所以妈妈才会说出那样的话，逼沈皓祯立马娶她。 要是等着妈妈情绪恢复一些了，就会很快想明白，这两件事之间，根本没有什么说得过去的逻辑关系，她也就不会继续逼沈皓祯了。 所以，她得要趁着这个机会，先把他搞定再说。 就算只是一纸空文，但只要能和他去把结婚证给领了，他们就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哪怕是有名无实，也可以徐徐图之。 林湘打定了主意，用力地抿了抿嘴唇，用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看定了他，“沈先生，我……我对你仰慕已久，如果能与沈先生成良配，是我这辈子莫大的福份。 沈先生，我一直都是个怯懦胆小的人，可是这一次，我想……我想勇敢地说出我心里的想法，我愿意接受安排，希望沈先生能看在疏影的面子上，不要嫌弃她姐姐……” 第110章 沈皓祯并无动容，语气依然冷冰冰的，问她，“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林湘脸上虽然表现得楚楚可怜，心里其实算盘已经在打得噼里啪啦的响。 林疏影现在才刚刚去世没几个月，假如她要是说，是在失去妹妹以后才对沈皓祯动心的，未免时间太短，显不出她的情深意重来。 她于是低着头，哀哀戚戚地垂眸，“我……沈先生，你这么问，是否非得要陷我于不义？ 我知道，我是在很早以前，你还和我妹妹在一起的时候，我心里就有了些不合时宜的想法，但是我发誓，那个时候我真的没有想过要和你在一起的！ 我希望疏影能过得好，只是现在……现在疏影已经不在了，所以我才会这么想，才会……才会忍不住要把我的心事说出来，让沈先生知道的！” 沈皓祯依然没什么反应。 林湘悄悄地察言观色，然后又试探着说道：“是因为沈先生待疏影极好，我心里生出了不该有的羡慕。 也因为我在病中的时候，沈先生对我非常照顾，所以我……对不起，我知道，我是疏影的姐姐，我爱上你是不道德的，可是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沈先生，请你原谅我，看在疏影的份上！” 沈皓祯转过身去，背对着她，走到了窗边，看着窗外已经吐露出新芽的花枝，良久不语。 林湘追上去，“沈先生，我和疏影从小一起长大，我们虽然不是血缘上的亲姐妹，但是跟亲姐妹其实没什么差别的。往后你怀念疏影，我可以和你一起，你想听她从前的事，我都可以说给你听。 我们在一起，就可以站在离她最近的地方，一起纪念她……我们都是她最亲的亲人，看到我们能在一起过得很好，疏影的在天之灵，也会很欣慰的！ 还有爸妈这里，你可以替疏影照顾她父母，不会有别的女人来干涉你对她的怀念，这样不好么？” 沈皓祯颇有些齿冷，“如果我不和任何人结婚，那才叫做不会有别的女人来干涉我对她的怀念。” 林湘见他有反悔的意思，她捂着脸低低地哭了起来。 “沈先生！可刚才……刚才你当着疏影的面答应会娶我，会一辈子对我好，我……我当真了。我想，疏影也一定会祝福的的。如果你反悔，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拨逼婚让沈皓祯觉得心情非常烦躁，虽然这是林疏影的家人，他愿意照顾他们，可逼着他娶林疏影的姐姐，逼着他非得先成为林家的女婿，又是几个意思？ 他心里很清楚，刚才许颐君忽然说这样的话，必定是林湘说了些什么。 他语气冷冷的，“我答应的事，会做到。” 然后转身直接回了书房里，把门给关上了。 林同靖从皓梅居出来，然后到外面的大街上去打了一辆车，往江边的方向驶去了。 他走得很谨慎，车开到半路上，一直在后视镜里观察有没有可疑人跟踪。 直到确认没有人跟着了，他才跟司机说道：“不好意思，师傅，我有点晕车，不太舒服，想下车来歇歇。不耽误你生意了，你把我放路边就行。” 打发出租车走了以后，他才拿出手机来，把早已经默记在心里的那串电话号码再拨打了一遍。 天色已经很晚了，程晓雾并没有睡下，她一直在等着，焦虑地在屋里走来走去，每隔两分钟就看一次手机，生怕错过了电话。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她条件反射地跳了起来，在看到来电显示的号码时，心情瞬间激动到按下接听键的时候都手抖。 “喂？” “爸！” 林同靖很简短地问道：“你在哪儿，出来见个面吧，你定个地址，我过去。” 程晓雾当即选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咖啡厅，说了地址。 林同靖没有多说话，把这个地址记在心里，然后打车又换了两次车，才小心翼翼地抵达，并在五百米以外下车，步行走到了约定的地点。 程晓雾已经在里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等着了。 林同靖走过去的时候，她激动地站起来，扑到他怀里，眼泪就吧哒吧哒的落了下来。 好一会儿，她才收敛了情绪，坐了下来。 林同靖坐在她的对面，眉头深锁，看着她。 服务生过来问“先生，小姐，需要点什么”时，程晓雾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点了杯焦糖玛其朵，并给他点了杯拿铁。 林同靖的眉头锁得更深了。 小女儿最会撒娇了。 读高中的时候她就开始迷上了各种咖啡，然后会拉着他去品尝。其实他这个年纪的人，早年没怎么喝过这个东西，不太习惯。 所以每次被拉到咖啡厅里，林疏影会贴心地给他介绍几种咖啡含量比较低的，他最喜欢的是拿铁。小女儿心细如发，很快就记住了，后来每次给他点的都是拿铁。 要是林湘在家的时候，他就不肯去，让林疏影跟姐姐去。 所以这事，林湘都不知道，她不知道爸爸经常被拉去咖啡厅，更不知道他最喜欢的是拿铁。 他问道：“你还有什么可以证明你是林疏影的东西吗，我是说实证。” 程晓雾摇了摇头，“没有，为了不让他们认出我来，我整容，改变了所有可能的特征，包括指纹和身上所有的疤痕和痣。” “林湘知道么？” “她知道，因为我告诉过她。但是……” 她沉默了片刻，几乎哽咽不能言语，“我没有想到，最希望我死的人是林湘，我至亲的姐姐，我没想到，她最恨的人就是我。” 她说到最后，眼泪越流越多，手边的一个纸巾盒几乎都被她给用光了。 林同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站起身走到她旁边去，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程晓雾哭得更厉害了，“爸，妈，对不起，我不应该这么任性，不应该任性不听你们的话，更不应该好几年都不给你们打电话……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请你和妈原谅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第111章 女儿是他最亲的亲人之一，虽然已经好几年都没有见面，甚至好几年时间都没有听到过她的声音，可她毕竟是自己的女儿，从小看着一点一点长大的，比任何人都熟悉。 虽然长着一张不一样的脸，但是整个人的感觉，还有神态动作，其实都像极了林疏影。 每一处的细节，都分明能看得出来，她就是林疏影。 此刻林同靖的心，也在受着巨大的心理冲击。 他也没有想到，另外一个，同样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养女，两人之间却有着这么深的矛盾。 女儿是个优秀的整形医生，如果是在他们当地，也许很快就能成为一名值得尊敬的整形医生，他们林家家境本来也还宽裕，日子可以过得非常舒适。 她把这一年来发生的事，大致地给他讲了一遍，林同靖听得都直心疼。 他叹了一口气，“你这孩子，怎么都不知道向家里求助呢？林湘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不告诉爸妈，你怎么……” 她一度哽咽不能说话。 “爸，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因为……因为这几年来一直以为爸妈是不会原谅我了，以为……我也不想浩海集团的事牵连到爸妈，毕竟公司欠下的债务不是一点半点，实在是……” 林同靖把她搂进了怀里。 “好了，不哭了，有爸爸在。以后你要记得，不管多大的事，就算是天塌下来了，那爸爸个头也比你高，还有爸爸顶着呢。就算是爸爸也解决不了的事，一家人一起想办法，不是会比你什么事都一个人扛更好么？” 她用力地点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伤害了你和妈妈……” 林同靖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海城这个地方不好，离家太远，爸妈都照顾不到你。要不你跟爸爸回家吧，爸养你。” 她忽然就想起了程晓雾的爸爸也这样说过。 和林家比起来，程家的家境要差一些，可是程家的父母也一样爱女儿心切。 如果她跟着离开海城，丢开这边的一切，势必程家父母那边也是瞒不住了。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爸，这件事先不急，恐怕我一时半会也还回不去。程家的父母很好，我也不想伤害他们，所以回家的事，恐怕得慢慢商量。” 她刚才把程家父母的事也跟林同靖说过了，林同靖自己为人父母，其实也很能理解程家那老两口。 但若是暂时不能带女儿回家，他也总得为女儿做点什么才行。 他于是问道：“你入狱的那件事，你刚才说，已经平反了，是吧？” 她低着头，不敢看爸爸，“嗯。” “姓沈那小子现在还不知道你身份？” 她连忙摇头，“他不知道的，爸，你一定要答应我，千万不能让沈皓祯知道！” 林同靖看她此刻慌慌张张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你若是真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了，最好是趁早离他远一点。我听说你拍电影的那个出品方东南影业，就有他的投资，是不是？” 她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林同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不早了，你回去吧，我也得先回去了，你照顾好自己，你妈那边有爸爸在，不用担心。” 从咖啡厅里出来，林同靖又步行绕过了好几条街，大概走了有差不多半个小时，才在一个路边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到了皓梅居。 夜已经深了，林湘已经睡下，倒是沈皓祯的书房里，尚有些微的灯光透出。 林同靖从他门口经过的时候，书房的门忽然打开，沈皓祯在里面，轻轻地叫了一声“爸”。 “你还没睡？” 沈皓祯摇头，“我睡不着。” 两个男人，此刻平静地看着对方，眼里仿佛刹那间划过沧海桑田。 林同靖看出来他有话要说，沉默了片刻，踱进了书房里，转身把门给带上了。 书房里很宽敞，除了一张书桌以外，却还放着两张床。林同靖见此，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 程晓雾的东西她都已经收拾去了，一点女人的痕迹都不见，但是林同靖依然能感觉到异样，似乎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屋里有种旁人生活过的痕迹，那种痕迹不属于沈皓祯这个人。 沈皓祯目光清冷，开门见山地解释道：“疏影走了以后，我患上了很严重的睡眠障碍症，完全无法独自入睡。” “所以这里的床，是医生的？” 这书房里没有医生身上那种特有的消毒水味，虽然他这样问了，但如果沈皓祯如此承认，他并不十分相信。 沈皓祯看了一眼靠里的那张床，并不隐瞒，“那张床是一个姑娘睡的，我……”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用力地揉了揉太阳穴，“抱歉，我对疏影的感情从来没有改变过，可是我也说不清，为什么我的睡眠障碍症，四处求医都无效的，可是只要她一出现，我就能够正常入睡。” 他苦笑着，“也许是因为她的背影和神情都很像疏影，也许因为她们两个特殊的交集……我也不知道。” 林同靖沉默了片刻，说道：“我今天白天倒也见到了一个背影与她很相似的女孩子，只是没想到，疏影的死，也和她有这么大的瓜葛。” 沈皓祯听他提起，索性直接承认，“您是说程晓雾么？没错，就是她。” 林同靖闻言默默不语。 片刻之后，才缓缓说道：“她是她，疏影是疏影。就算长得有几分相似，难不成就能替代了么！” 沈皓祯并不否认他的说法。 “目前还没有找到更合适的疗法，所以暂时留她在此。等过段时间，如果我这边能有所缓解，也就不会再打扰她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身上透出一股浓重的哀伤，那个瞬间林同靖分明感觉到了，这个年轻人对于林疏影的怀念和追悼，丝毫不亚于他们身为亲生父母者。 如果…… 他在脑子里做了一个假设，但很快就自己否决掉了。 他转换了话题，“你刚才找我，有什么事么？” 沈皓祯丝毫不拐弯抹角，他转过身来，非常自然而坚定地说道：“刚才答应你们的话，我只是为了安抚妈，我心里只有疏影一人，自始至终都是。疏影是疏影，她姐姐是她姐姐，在我心里泾渭分明。所以，我并不打算娶林湘。” 第112章 他忽然说出这样的话，不算十分意外，但是林同靖脸色不大好看，沉声问道：“林湘是我大女儿，和疏影一样如珠似宝捧在手心里的，虽然比疏影大了两岁，可是同样年轻貌美，她并没有比疏影差。难不成，你看不上她？” 他似乎是不高兴了，但是沈皓祯并没有掩饰自己的想法。 “是，请爸爸原谅。不管我和林疏影到底有没有结婚，我都会当她是我的妻子，她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她的姐妹就是我的姐妹。请您放心，照顾她姐姐也是应该的，照顾父母也是应该的，但不是以这种方式照顾。” 他非常真诚地看着林同靖，“换句话说，如果我真的娶了她姐姐，我一辈子都只爱林疏影一个，我不爱她，也无法跟她生儿育女，这对于她姐姐来说，本身也不公平。 她应该有自己的人生，而不是跟着我，把自己的一生全部拿来怀念妹妹。她很好，所以她值得有更好的人来保护她，照顾她。” 林同靖见他态度坚决，语气非常肯定，他微微颔首，“你既然已经想好了，那就这样吧，我们做父母的，都是希望孩子好。 你现在叫我一声爸，那是看在疏影的面子上，我知道。以后你再遇到合适的女孩子，也该有自己的生活，我们也不应该自私地把你和林家绑定在一起。” 沈皓祯觉得他是误会自己的意思了，他不娶林湘只是因为不想娶她而已，并没有想过再遇到合适的女孩，过自己的生活。 但是这些话，他只想留着说给林疏影一个人听。 哪怕是对她的父母，都没有什么可表白的。 “那么……谢谢爸理解。” 从沈皓祯的书房里出来，林同靖回到给他们安排的客房里去，怕吵到了妻子，也没开灯，就这么摸索着往床边上靠。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 摸到了床以后，他没有急着躺下，只在安静地在黑暗里坐着。 坐了一会儿，眼睛勉强适应了屋里的黑暗以后，他忽然发现许颐君也没有睡，她就在黑暗中坐着，而且好像还在看着他。 黑暗中看不到她的眼神，只觉得她像一尊雕塑一样坐在那里的样子有点可怕，他连忙伸手一把抓住了妻子的胳膊，问道：“颐君，你怎么了，你没有睡么？” 许颐君的声音远比想象中的更安静，她像一个迷路的孩子，在黑暗中凄惶地抓住了丈夫的胳膊，“我睡不着。” 林同靖轻轻地揽过了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她嫁到林家来已经快三十年了，早年林同靖追她是下了工夫的。后来终于娶到了她，一起相濡以沫的这大半生，都没有让她受太多的苦。 没想到临到老了，本该是要退休颐养天年的时候，忽然出了这样的事，白发人送黑发人，让她承受这样的剧痛。 只是女儿的事，他现在尚不知道该不该跟妻子说。 要是不告诉她，那就得眼睁睁地继续看着她伤心绝望，甚至可能每天以泪洗面。 她这么多年来脾气都被他给惯坏了，陡然受这么大的打击，她很难承受，他自己也看不下去。 可要是跟她说了，以她这个直来直去的脾气，恐怕这个秘密就不容易瞒下去了。 疏影不肯把这事说出来的极大一个原因，就是沈皓祯。 都是男人，他怎么能看不出来姓沈那小子的心思？ 他对疏影的感情，和他的悔意，都不是假的。 若是疏影还在，若是她还坚持着一定要嫁给沈皓祯，他们做父母的，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天下父母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女好。 可疏影自己的悔恨，也不是假的。 世间的事，有时候就是这样，兜兜转转之后，结局始终都走不到对的那一边。 林同靖叹了一口气，还是决定暂时不说这件事。 他轻轻搂着妻子，安抚道：“你还是早点睡吧，别想那么多。要是你身体再熬垮了，那我可怎么办？” 许颐君依然坐在那儿不动，黑暗中听见她用平静得有些过分的声音缓缓说道：“我总觉得，我的疏影没有死，她不会死的。” 林同靖愣了一下，觉得不管是赞同还是否定都不合适，只得含糊说道：“好了，别想了，生死有命，想那么多也没有用处，睡吧。” 许颐君只是坐在那儿纹丝不动，坚持道：“我觉得疏影没有走。我是她妈，她亲妈，我自己女儿怎么样，我心里难道会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林同靖拉不动她，只得由着她说去。 “我今天是叫他们给我说得脑子都昏了，一时气糊涂了。我现在给想明白了，这里头一定有问题，我的疏影，她一定还在什么地方，她不在这个房子里！” 林同靖不说话，她就一个人自顾自地说下去。 “她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我怎么可能连她都感觉不出来？我跟你说，就那个房间，我一点都感觉不出来那是我的女儿，摆在那桌子上的，一定不是我女儿，我女儿她现在肯定在什么别的地方！” 她一边说，一边就要下床，“不行，我得去找我女儿，所有人都要害她，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在那儿，没有一个人帮她，我得去找她，我是她妈，我得帮她，我得保护我女儿，我不能让任何人害了我的女儿！” 林同靖连忙拉住她，说什么都不松手。 “颐君，你冷静点，这大半夜的，你上哪儿找去？” 许颐君一下子哭了出来，用力地挣扎，试图摆脱他。 “我不，你放开我，我要去找我的女儿，外面这么黑，连亲妈都不保护她，要是去得晚了，有人害了她可怎么办啊！我得去找她，所有人都要害她，我得保护她！” 林同靖死死地拉住她，在她耳边小声说道：“你别急，我已经找到她了，我刚才出去就见着了她。她现在还好，我帮你把她安顿着呢，没有人能害得了她的。你放心……等明天一早，我们就去保护她，我们不让任何人欺负我们的女儿！” 第113章 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把许颐君给安抚好了，两人重新躺下来睡着。 但是第二天一早，天才刚蒙蒙亮，许颐君就急急忙忙地把他给推醒了。 她急急忙忙的，压低了声音，生怕女儿被别人给欺负着了似的。 “同靖，你快去，快去找咱们的女儿，她一定在的，你要保护好她！” 今天林同靖确实觉得自己有许多事需要去做。 他披衣起床，简单地洗漱了一番，然后走到沈皓祯的书房前，推门往里看了一眼。 沈皓祯果然还穿着昨晚的那件衣服，并没有换，衣服上半点褶皱也无，分明是一点儿都不曾休息过的。 他正坐在书桌前批阅文件，也不知道已经在那儿坐了多久，整个人像一尊雕塑似的。 林同靖本来还有些怀疑他说的睡眠障碍症的问题，但是在这一刻，看到他的样子时，他自己心里有那么一丝说不出的心疼。 若是一切的恩怨都没有发生，女儿其实当初坚持非得要嫁给他，也未尝不是一个好选择。说起来，这个年轻人其实还挺不错的。 他开门的瞬间沈皓祯抬起头来，他眼下有淡淡的乌青，“爸，找我有事？” 林同靖摇了摇头，关门退了出去。 他到隔壁去叮嘱林湘照顾她母亲，就出了门。 他出去不久，沈皓祯也起了身，收拾了一下就离开了家，往公司上班去了。 差不多到中午的时候，张扬在外面敲门，“沈总。” “进来。” 张扬站在他面前，却是支支吾吾地半天都没有说话。 沈皓祯本来在低头看文件，顺便等着听他说什么。 可等了好半天，他却什么都没有说，他觉得有些奇怪，这才抬起头来，“什么事？ 张扬还是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沈总，林先生往省立医院那边去了。” 沈皓祯“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张扬观察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他的态度来，只得继续说道：“林先生去医院调了林湘的病历，医院那边不知道要不要给他，所以……现在还在用办手续拖延他，需要请示一下沈总。” 沈皓祯并没有多加思考，直接说道：“给他。” 张扬答应下来，却又说道：“沈总，我还听说了一件事，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沈皓祯看了他一眼，他那眼神里带着冷冽，张扬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脱口而出，“我还是说了吧，我刚才听说了一件事，听说林先生跟他在海城的朋友透露了一件事，说您马上就会和林湘订婚。” 林家父母也是生意人，这次来海城，原本的目的也是做生意，所以在这边确实也有几个生意上的朋友。 不过昨天晚上，沈皓祯已经明确地拒绝了他们提出来的，关于和林湘的婚事。 林同靖昨天晚上也答应得好好的，现在忽然又说出这样的话，是变卦了不成？ 沈皓祯的眉头皱了皱，问道：“你知道得这么快？” 张扬连忙说道：“其实……其实他也不是跟一个朋友透露，可以说是逢人就说，现在上边的圈子里怕是都已经传遍了……”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出来，估计沈皓祯自己心里也有数。 现在他几乎已经是海城最大的黄金单身汉，身边的绯闻虽然有那么几桩，但是总体来说，没有非常严重的情况。过往的情史也很简单，往深里挖，似乎只有一个当过整形医生的姑娘。 私生活简单，情史单一，又年轻有为，原本自己创业的时候就已经取得了非常不错的成绩，而且还因为继承了一大笔财产而跃居海城首富，这样的人设，早已经超过了无数有为青年，也超过了许多的富二代公子哥儿。 如今他连一个稳定承认的女朋友都没有，整个海城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呢。 未婚的姑娘对他春心萌动，已婚的感叹自己没有机会了，就想着要把自己的姐妹介绍给他，年纪大点的太太们更是成天巴不得要把自己的女儿或者亲戚往他身边塞。 要不是他自己性格比较高冷，不大喜欢去参与那些联谊，恐怕他身边的姑娘早就够三宫六院的了。 这样的沈皓祯，当然整个海城都在关注他的婚恋问题，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像是一片枯草荒原，在天干物燥之下，忽然被扔进了一个火把，瞬间燎原。 对于这种乱七八糟的谣言，沈皓祯一向是不大在意的。 但是，这话如果可以明确地找到源头，而且还是一个跟他瓜葛这么深的人说出来的，这事就显得要复杂得多了。 所以张扬刚才有点迟疑，吞吞吐吐的半天才把这点事情给说明白。 说完了以后，他又小心翼翼地观察沈皓祯的表情，试图揣测他的意图。 他看了半天，却也没有看出来沈皓祯到底有什么反应。 “说完了？” 张扬点头，“说完了。” “我知道了。” 知道了？ 就这样？ 张扬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就在前不久，有个供货商跟沈皓祯聊得还挺不错的，动了念头想要把自己的女儿介绍给他。借着谈生意的便利，把自己的女儿给带上，好让他们认识和相处一下。 当时沈皓祯倒也没说什么，似乎对那女孩子态度还算温和，于是老父亲老母亲觉得这事有戏，在外面跟人聊天的时候说漏了嘴，说沈皓祯在跟他们的女儿交往。 结果这事让沈皓祯知道了以后，直接毁约，停止了与他们的一切合作，让他们损失了一大笔，遭受到近乎破产的打击。 现在这话是从林同靖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轻松，一点要回去找他茬的意思都没有，就只表示知道了？ 张扬一边往外走，一边心里就开始犯起了嘀咕。 难不成，这事是真的，沈总真的打算要娶那个林疏影的姐姐不成？ 恰在这时，田馨刚好迎面走过来，见他出来，一把把他给拉到一边去，小声问道：“张扬，沈总要结婚的事，现在都快要传遍了，是不是真的？” 张扬一阵头大，只得说道：“我……我也不知道啊，这事要不你去问问沈总自己……” 第114章 张扬这个回答她是一点都不满意。 要是能直接问沈皓祯自己，她还问张扬做什么？ 可她和沈皓祯什么关系，她自己心里有数。 沈皓祯的事，是她能过问得了的么！ 田馨没好气地看了一眼沈皓祯那紧闭的总裁办公室的门，完全没有勇气进去。 倒是那个林湘，她什么意思，明明当初在医院的时候，两人都说好了，林湘只是想争一下林疏影的身后财产，把沈皓祯让给她。 怎么到现在，成了她要跟沈皓祯订婚，把自己完全给抛到了一边？ 搞了半天，自己是让林湘给耍了。 但是帮她办了那么多事，回过头来，她却是过河拆桥。 田馨越想越气，现在这件事已经分分钟就在上层的圈子里面传遍了，反倒她还是听别人说才知道的。 刚好今天她没有什么工作，于是打算直接去剧组里去找林湘。 本来这部《天劫》，田馨是非常想趁热要一个角色的，几次跟沈皓祯明示暗示，沈皓祯却一直都没有接招。 所以现在剧组已经成立了，片子也已经开拍了，她自己感觉有点尴尬，并没有往剧组这边来过。 现在为了这个事，到底还是厚着脸皮过去了。 好歹剧组那边还有她几个认识的熟人，以她现在的热度，大家总要多多少少给她一点面子的。 田馨到了剧组里，那边正在拍着程晓雾的一幕剧情，她于是跟相熟的几个工作人员聊天。 一边聊，就一边四下里张望，目光在人群中悄悄的寻找林湘。 她找了好半天都没见到林湘的人，只得旁敲侧击地问道：“我记得那个程晓雾，前段时间是不是公司给她配了个助理来着……” 工作人员往那边看了一眼，“哦，是啊，不过那个助理，我看也不靠谱。平时她本来就没多少事，程晓雾自己都没多少戏份，大部分时间都跟放假一样，轻松得很。今天程晓雾的戏份挺多的呢，她居然还给直接请假了……” 田馨一听这话，心里瞬间就“咯噔”了一下。 林湘今天请假了，都没来上班，那她还能干什么去？ 再者，昨天林家父母来剧组探班的事，田馨也已经知道了，还真没准是他们看沈皓祯条件还不错，所以干脆就把大女儿托付给他。 沈皓祯对林疏影的感情，田馨其实比谁都清楚。 这一年多以来，她已经尝试了无数种方法来引诱沈皓祯，这些心思要是用到别人身上，估计什么铁石心肠也该动摇了。奈何沈皓祯真的像是心如死灰，都不怎么接招，到底心里眼里也只有林疏影一个人。 如果林家父母真的叫他娶林湘，甚至还拿林疏影来说事，估计沈皓祯答应的可能性还挺大的。 田馨越想，心里就越是难受和气愤。 她得去找林湘，无论如何，她得去当面跟林湘对个质！ 林湘今天还在家里陪伴和照顾许颐君，所以外面的事，她其实根本就不知道。 而且她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助理而已，接触不到上层社会，外面如何流传沈皓祯要娶一个小助理的事，也根本就没有机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传到她的耳朵里来。 下午她刚刚哄得妈妈去午睡了，自己在家里稍微收拾一下卫生，手机就响了起来。 拿起来一看，居然是田馨，她愣了一下，心里有几分疑惑，迟疑了片刻才接起了电话。 “馨姐，什么事？” 田馨也不打算直接在电话里质问她，她语气温和，说道：“我有点事想找你聊聊，你在什么地方？” 皓梅居是沈皓祯当初送给林疏影的房子，林湘一直都知道位置，却并不知道沈皓祯从来不带任何别的女人到这边来。 她更不知道，田馨是有多想被沈皓祯带到这边来。 可是她知道沈皓祯的脾气，所以再怎么出格，也只敢在他住纪宅的时候过来，不敢擅自往皓梅居来，更是知道，皓梅居是沈皓祯的死穴，碰不得的。 她这么问，林湘也并没有想这么多，她随口说了地址，又说道：“我妈今天有点不舒服，我不方便出门。馨姐要是有时间的话，要不过来坐坐？” 田馨一听她给的地址，瞬间心态都崩了。 那是皓梅居啊，她居然都住到皓梅居去了，这是几个意思，当然是实锤了！ 她浑身都有些颤抖，好不容易才克制住了心里的怨气，压制着情绪，小声说道：“那我过来找你。” 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 林湘倒没有意识到怎么样，但是田馨这时候连手脚都开始发抖。 她苦追了那么久的男人，居然叫林湘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轻松给撬过去了，这口气，她怎么咽得下去？ 她连车都开不了了，直接到外面去拦了一辆的士，打车往皓梅居去了。 林湘在家里慢条斯理地做了一下卫生，想把林疏影的一些东西偷偷地扔掉，但是又怕沈皓祯责怪，惹出些不必要的麻烦来，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动这里的其他东西。 不多时田馨果然找上门来，在外面按门铃。 林湘去给她开了门。 她今天打扮得非常居家，给田馨递一次性拖鞋的姿态，就好像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一样。 田馨是第一次到这里来，十足像个客人。 这让她心里一万个不舒坦。 她打量着这个房子，冷笑了一声，“林湘，你倒是好本事，过河拆桥玩得真溜，看来我先前是小看你了！” 林湘还没有弄明白什么情况，毕竟现在她还没有真正嫁给沈皓祯，目前她的身份也就是一个小小的助理而已，而田馨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小明星，两人之间差了不止一两条街。 她当然也还不敢轻易得罪田馨了。 感觉到田馨的态度非常不友好，她只得讪笑着，“馨姐说的哪里的话，我怎么会呢！” 见她居然还否认，田馨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扬起胳膊，手上使了十二分的力气，“啪”的一声，一个大耳光，重重地甩在了林湘的脸上，瞬间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浮起了几个清晰的手指印。 第115章 她这一巴掌的力道非常之大，林湘一时站不稳，直接踉跄着朝旁边扑去，一下子就跌坐在了地上，捂着火辣辣的脸，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她这一个巴掌，挨得有点莫名其妙。 她虽然意识到田馨今天心情不太好的样子，但是没想到，就是冲她来的，而且脾气还这么大。 她的心里思绪百转千回，一直在想田馨今天到底为什么要打她。 想了半天，嘴唇翕动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解释道：“馨姐，我……这是因为我爸妈忽然来海城了，沈先生才带我们来这里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田馨冷笑着，“我倒还以为你是个敢做敢当的，没想到这么胆小怕事，都到现在了还不肯认。你是不是以为我傻，非得要全世界都知道你已经成了沈太太，婚礼都办上了，然后才会理直气壮地跟我说，这事跟我没有关系了？” 林湘才明白过来，原来是昨天跟爸妈商量的事，田馨都已经知道了。 这些话，昨天妈妈跟沈皓祯说，逼着他答应的时候，除了自家的几个人，好像并没有其他外人在场。 田馨却这么快就知道了，所以…… 难道这事是沈皓祯说出去的？ 林湘心里暗暗一喜，看样子，田馨是因为感觉到自己被骗了，情绪才会这么激动的。 沈皓祯昨天跟林同靖说的那些话，她又没有听到，所以只当是沈皓祯已经答应并决定了婚事，而且还在公司那边宣布了，是以田馨今天才过来质问她的。 林湘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慢条斯理地转身去冰箱里拿了冰块出来，用毛巾包着敷脸，然后微微歪着头，重新回到田馨的面前来。 在拿冰块和敷脸的这个过程里，她已经想好了自己的说辞。 她微微蹙眉，看起来可怜兮兮的，“馨姐，这件事……其实我也是被通知的。我爸妈忽然到海城来谈点生意，这事连我都是昨天他们到了以后我才知道的。我妹妹的事，他们本来不知道，可是他们过来，见不到人，我又瞒不过，只得让沈先生去解释了……”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田馨，“我知道，之前我答应过你，会帮你跟沈先生牵线。可是……我也没想到，我爸妈忽然提出这样的要求，我以为沈先生不会答应的，可没想到他……沈先生的意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田馨很大概率应该是从沈皓祯那里知道的，若真是这样，她就把所有的问题都直接推到沈皓祯身上不就行了吗。 让她去问沈皓祯，她自然是没有什么别的办法的。 田馨冷笑着，“你倒推得一干二净。你看你爸妈也好，沈总也好，总不见得你不愿意嫁，他们还逼着你嫁。” 林湘低着头，一只手的手指紧紧地捏着自己的裙摆。 话还未出口，眼圈就已经先红了，眼泪一时便开始在眼眶里打着转转。 “对不起，馨姐，我……我承认，我也很喜欢沈先生……我妹妹跟沈先生认识到现在已经十年了，从他们认识的时候开始，我就已经认识他了。十年了你知道吗，这十年来，因为他是我妹妹的男朋友，所以我……我……” 她开始跟田馨打感情牌，低着头，“我一直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当初答应你的时候，我也是认真的，我自己都没有想过，自己会陷得这么深……” 田馨又不是男人，对于她这种梨花带雨的哭诉一点都不感冒，只是带着微微的哂笑，不以为然地看着她。 林湘一边在说，也一边在观察着她的反应。 见她并不为所动，也知道田馨不是个善茬，她于是开始改变说话的策略了。 她话锋一转，“沈先生从前对我妹妹真是好到了骨子里，我妹妹就算是要天上的月亮，他也得给她捞下来。后来如果不是因为一些误会，断不可能弄到这样的地步。如今我妹妹已经死了，就更是没有任何人能赢过她在沈先生心里的地位了，你不能，我也不能……” 田馨依然不为所动。 她于是继续说下去，“馨姐，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会觉得我只是在狡辩。但是这话我还是不得不说。站在你的角度来考虑，就算是我努力撮合你和沈先生，以沈先生的性格，他也不会给你多少爱。就算我今天拒绝他，他也未必就愿意和你在一起。” 她低眉顺眼地看着田馨，“馨姐，在沈先生眼里，我们并不是非你即我的关系，我拒绝了沈先生也不代表未来的沈太太一定会是你。你想想，他还有一个程晓雾，成天跟个小狐狸精似的缠着沈先生，甚至于被带到他家里同吃同住，沈先生还特意送她去上班。 这些，你也好我也罢，我们谁都做不到这样。我也只是借我爸妈的关系，借沈先生对我妹妹的感情才能亲近沈先生一点点，我们的共同敌人难道不应该是程晓雾吗？我们其实一直都是站在统一战线上的，我们才是利益的共同体！” 提到程晓雾，田馨终于有了那么一丝动容。 林湘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神情里的破绽，然后抓着这个问题继续说下去。 “既然现在我们有这样的机会，沈先生亲口承认，那我怎么能把他往外推，最后我们两个都得不到？馨姐，你放心吧，如果以后我真的能成为沈太太，我一定会让你得到最大利益的。沈先生投资的所有片子，只要你有档期，我就一定会力荐你成为第一女主角的！” 话是这么说，很有道理。 但是她先前明明已经答应得好好的，自从她苏醒过来，田馨其实还没有从她身上得到半点利益。 这让她已经无法信任林湘了。 田馨抬了抬下巴，“林湘，你的这些花言巧语，真是说得比外头那些苍蝇一样的男人还要溜。你要真是有诚意，不如给我献一份投名状，以你目前的身份便利，安排我与沈总一度春宵，我只是凑个近乎罢了，也不至于抢走他。既然是共同利益，就算我抢走了他，我也会给你争取利益啊，你看如何？” 第116章 田馨的这个要求提得有点过分，意思是，既然你说是利益共同体，那就把你男人给我睡睡好了，你来安排。 这个招林湘还真不大好接。 她微微侧着头，以拿冰块敷脸的姿势，来掩饰自己心里一万匹羊驼奔腾而过的吐槽。 就那么一瞬间的沉默，她很快就抿着嘴唇，重新恢复了那种可怜又无辜的样子。 “馨姐说笑了，其实我跟沈先生，目前来说也只是遵照父母的意思，他对我依然有很深的防备。这件事就算我有心，也未必能做得到，就算是跟他结了婚，他会不会碰我都难说。倒是馨姐你自己，如果我知道得不错，馨姐好像跟沈先生曾经已经有过肌肤之亲吧？” 田馨跟沈皓祯上次在酒店里睡过的事，虽然在沈皓祯的眼皮子底下她还真有点不敢说出来，但是私底下，她其实恨不得全公司的人都知道她跟沈皓祯有一腿。 她自己都恨不得要昭告天下，林湘这段时间又已经到这边来上班，当然也就有所耳闻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到这个，还说得好像是偷了她的未婚夫似的，在林湘面前，田馨就有种说不出的憋屈。 她没好气，“我那根本就不是真的！” 林湘当然不信，“馨姐你是在说笑吧，根本就不是真的？我好像都听说，你跟沈先生在酒店里开了房，我还听说有人看过照片……” 田馨已经快炸了，“你闭嘴！他喝多了我把他送到酒店里，结果因为喝得太多，什么都没发生，我自己用水果刀划了条口子然后把血给弄在床单上骗了他，可他一点好处都没有给我，反而之后一直对我摆着张臭脸，谁知道他心里到底相信没相信！” 林湘愣了一下，“你们……其实根本就没有过？” 田馨冷笑了一声，“沈总的心理防备重得很，从那次以后，他再也不允许我到他家里去，也不再喝酒，怕是还在防着我呢。林湘，现在你给我听清楚了，如果你是有诚意给我合作的，那就帮我实现这一次。否则的话……你走着瞧好了，你以前到底做过什么，我掌握的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多一点！” 林湘还没来得及回答，却听见外面的门忽然被推开了，沈皓祯黑着一张脸，像个金刚似的出现在了她们的面前。 门打开的那个瞬间，他是逆光而立，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但他浑身的气场，让屋里的两个女人都不寒而栗，一股冷意从脚底下直往上渗透。 田馨说话都结巴起来了，“沈……沈总您怎么……怎么回来了……” 沈皓祯的嘴角扯起了一抹讽刺的笑意，“这里是我家。” 言外之意，他回来没什么毛病，倒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田馨不敢说话，只得结结巴巴的，“那我……我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她说着，小心翼翼地侧过了身，从沈皓祯的身边挤了过去，连他的衣袖都丝毫不敢碰到。 沈皓祯倒也没拦着她，一直到她的高跟鞋声音彻底消失，他依然站在原来的位置，并没有挪动半步。 林湘其实比田馨更慌。 刚才沈皓祯站在门外也不知道有多久了，更不知道她们两人的话，沈皓祯到底听去了多少。 本来沈皓祯答应婚事，到底是不是真心的，她也不清楚。 现在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就出了这样的事，她生怕沈皓祯一个不高兴，就把她直接赶出门去。 两人就这样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僵持着，谁也没有先动。 就像是睡美人的城堡里，连时间都忽然静止了。 在这种死一般的沉寂中，林湘的思维慢慢地缓过神来了。 她用来敷冰块的毛巾还在手上呢，依然保持着捂着脸的姿态，眼神比先前更为柔弱可欺了。 “沈……沈先生，我……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馨姐忽然就说找我有事，我就说了地址让她过来了。可是没想到，她一来就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这事都已经被沈皓祯给听去了，就算是前面的一些话没听到，估计后面的这几句也是没跑了。 所以她现在索性就把田馨给推出去挡刀子，先挡了这一时再说。 她的嘴唇一开一合，但是沈皓祯其实什么都没有听进去。 他脑子里一直在想着，原来和田馨的一夜情，是这么回事。 之前这件事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心理负担，让他觉得自己对不起林疏影。 今天他只是想着许颐君身体还没完全好，怕林湘一个人在家里照顾不到，所以就提前下班，早点回家来看看，居然意外听到了这么大的消息。 他和田馨的那一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不过是他喝醉了，然后田馨给他脱了衣服，拍了照，然后自己弄了血在床单上假装发生了那种事而已。 他心情忽然有些轻松。 其实他已经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了，前面的话他也都听到了。 这两个可笑至极的女人，居然在拿他当一个物品，算计，交易，争夺利益。 但是因为他现在解开了一个心结，心情很不错，所以他甚至都没有打算要继续找林湘的茬了。 林湘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还特意把敷脸的动作做得更夸张了一点，想着等他问自己脸到底怎么样的时候，自己就好借机再装装柔弱可怜，瞬间拉近一下距离，制造点暧昧呢。 没想到沈皓祯眼睛里就好像根本就没看见她似的，视线飞快地在她身上扫了一眼，非常宽容地点了点头，连看都没有多看林湘一眼，随后就看向了房门，问道：“妈还好吧？” 林湘愣了一下，她心里百转千回的铺垫好像瞬间都坍塌下来，变得毫无用处。 她只得尴尬地笑着，“她还好，中午吃了些东西，下午又睡下了呢，医生不是说需要多休息么……” 她故意在沈皓祯眼前晃了两圈，试图重新提起这个话题，让他发个慈悲，问一下她到底怎么回事，给她一点发挥的空间。 然而沈皓祯已经转身往自己的书房里去了，进门的时候，反手就“嘭”的一下关上了房门，把林湘和她的视线全部关在了外面。 第117章 在书房里坐下来，沈皓祯的目光无意扫过靠里那张空着的床，忽然太阳穴就突突的跳了起来。 程晓雾。 这个名字忽然跳进了脑海里，然后开始不断地闪耀，如同在脑子里点亮了一盏霓虹灯，却一时找不到开关去关闭。 她的名字，她的脸，交替地出现在脑海里，甚至和他朝思暮想的林疏影再一次反复地重合，占据着他的所有思维。 他面前摊开着几份公司里的文件，他的眼睛明明是落在文件上的，但是一个字都没有看进脑子里去。 他又有两天没有合过眼了。 说好的每隔一天就要跟她在一起睡一觉，现在林家的人都在这里，她不方便过来。 她不能过来，那就他去找她好了。 沈皓祯再也看不进去一个字，索性直接站起来，拿起外套，便走了出去。 天色还早。 他坐进自己的车里，先给导演打了个电话，知道剧组现在已经下班了，程晓雾也已经离开剧组回家了，于是驾车出门。 他知道程晓雾家的所在，径直驱车而去。 车停在了她家的楼下，沈皓祯坐在车里抬头往上看，从她的窗子里，透出来温柔的光线。 窗台上放着几个花盆，他大概猜到应该是茉莉花。 他就这样看着，在某个瞬间，心忽然被什么东西柔软地撞着，有过一瞬的失神。 如果这是林疏影的窗子，该有多好！ 刚好这个时候，程晓雾似乎走到窗边来了，在窗子上映下一条纤细而优雅的影子，似乎抬手拢了一下头发，有种说不出的温柔妩媚，像极了林疏影。 他记得的，从前林疏影总在晚上睡觉前把头发披散开，站在窗前的时候，常常就是这样抬起手来拢一把头发。 他几乎能想象到此刻她脸上那种恬淡的，若有若无的笑意，美好得就像是一幅油画。 他安静地站在那儿看了许久，一直看到她的身影离开了窗前，灯光比先前暗下去几分，他知道她已经打算去睡觉了。 他还知道她今天的戏份比较多，她拍得很辛苦，所以应该已经很累了，睡得比平时更早一点。 他抬头再看了一眼，然后从车里下来，直接上楼。 站在她门口的时候，他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温暖，就好像自己此刻是在回家一样，里面橘黄色的灯光，就好像是在等着他一样。 他抬手敲了敲门，里面的人似乎有些意外，问道：“谁啊？” 都这么晚了，程晓雾已经换好了睡衣，准备躺下了。 忽然有人敲门，她谨慎地从猫眼里往外看，却见站在外面的人居然是沈皓祯。 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很谨慎，就算是在自己家里，也尽量改变了林疏影的行为习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迹象。 但她还是小心翼翼地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问题了，这才小心翼翼地把门给打开了一条缝，问道：“沈总这么晚了，找我有事？” 沈皓祯的手直接伸进了门缝里，然后稍稍用力，把门给挤开，整个人都挤了进来。 程晓雾本来是真没打算请他进来的，还以为他是有什么事要说，可他就这么挤进来了，她只后后退了一步，让出了地方给他进来。 “没事，只是困了，想找你睡个觉。” 程晓雾：“……” 幸亏这话没有别人听见，要不然，这误会可就大了去了。 程晓雾“哦”了一声，指了指客房，“那你睡这边吧。” 她家房子很小，是个两室一厅的小户型，以前这间客房基本上是盛清宣临时留宿的。 沈皓祯探头往里看了一眼，房间很小，布置也非常简单。 他不太满意，问道：“你睡哪里？” 程晓雾指了指主卧，“隔壁。” 沈皓祯不乐意，“隔着那么厚的墙，我睡不着。” 程晓雾无语，“那你睡客厅好了，大不了我不关卧室门好了。” 沈皓祯看了一眼沙发，她房子小，客厅也小，沙发当然也大不到哪儿去。 以他的身高，睡那个小沙发估计还需要蜷缩一下，明显不太愉快、 他拒绝，“不行，我都已经两天没合眼了，你就给我睡沙发，不太合适吧？” 程晓雾问：“那你想怎么样？” 她自己房间其实也不大，里面布置简单却很精致。 虽然和林疏影的习惯似乎不大一样，使用的床单被罩等风格也截然不同，但是那种精致的感觉，却很像。 也许是太过于思念，又或者是被那几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给弄得心烦意乱，在看到她屋里的灯光，见到她的这么一瞬间，他心里有那么一丝说不出的宁静，就好像一艘连续在茫茫大海里漂泊了许多年的大船，在疲惫的行程里忽然寻到了一个可以停靠的港湾。 特别是她的卧室，让他留连。 程晓雾跟着他走到了卧室这边，似乎不大愿意让他进来，所以她故意挡在卧室的门口。 沈皓祯把胳膊撑在了门框上，似乎意图把她给逼到墙角去，她只得往边上躲了一下。 于是他顺利地挤近了卧室，“我今晚就睡这里吧。” 程晓雾挑眉。“不行。” 她的卧室里只有一张床。 沈皓祯要是睡在这里，那岂不是得要跟她同床共枕？ 这可不行！ 然而沈皓祯似乎已经累极，连外套都没脱，就直接往她的床上扑了上去，赖在上面就不走了。 程晓雾无语，只得自己另外找了一条毯子，抱着毯子往客厅里走。 沈皓祯见她要走，立即伸手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顺手一带，她整个人就站立不稳，连人带毯子一起跌入了沈皓祯的怀里，两人一起躺在了床上。 她一时又羞又恼，挣扎着要爬起来，“沈皓祯！” 沈皓祯不想放手。 “晓雾，我很累，你乖乖地躺下，让我在你身边睡一觉，好吗？” 程晓雾有些生气了，想到今天在剧组听来的事，心里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明明已经告诫过沈皓祯，叫他提防着点林湘，他倒好，说了不会带别的女人到皓梅居去的，这下不光是带了林湘过去，而且还…… 她背对着沈皓祯，“你要娶的人是林湘，就算你说是看在她是林疏影姐姐的份上，那你也刚好看在她是林疏影姐姐的份上，你去找她睡觉好了，说不定她正求之不得呢！” 第118章 今天白天在剧组里听到沈皓祯即将和林湘订婚的消息时，她真的完全无法相信。 沈皓祯确实为林疏影做了不少事，他的思念也不像是假的。 但这才多久的时间，这么轻易就要迎娶别人了，而且还是那个恨林疏影入骨，觊觎着她东西的林湘？ 这件事她是完全无法接受的，以至于今天一整天的时间里，她都在暗暗地生闷气。 还以为自己都已经快要原谅他了，可到头来，他还是做出了这样的事。 现在他自己找上门来，程晓雾一点都不想理他。 她说出了这句话以后，就在等着沈皓祯的回答。 最起码，他得亲口跟她说这话，亲自承认或者否认。 她等了好一会儿，起码有一分钟的时间，在她自己的内心里，觉得几乎已经过去了漫长的一个世纪，而他却什么都没有说。 程晓雾更生气了，准备用力一把挣开他，然而她刚要用力，却在耳边听到了他均匀而悠长的呼吸声。 睡着了？ 她轻轻地扭过头来，见沈皓祯就这么躺在她床上，一条胳膊搂着她，另一只手抓着她的胳膊不许她走，他就穿着衬衫和西装外套，领口解开了一粒口子而已，却是神态安详，已经睡着了。 她被他强行拉在怀里，借着灯光得以近距离看着他。 那张熟悉的脸，和从前的样子比起来，又多了几许风霜的痕迹。 从前她认识沈皓祯的时候，他还是个在阳光中奔跑的少年。她记得他打篮球的样子，细碎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和肩膀上，他侧头微笑的样子，不知道是多少女生的青春。 他的睫毛很长很好看，那时候他们并不熟悉，但是林疏影总喜欢看他奔跑的背影，看他说话的时候神采飞扬的样子，看他微笑的侧脸和长睫毛上跳动的七彩光影。 后来有一天她独自一人在操场上背单词，一边背一边慢慢地，无意识地往前走，忽然眼前就出现了一件纯白的t恤，差点撞入了一个怀抱。 她抬起头来，看到那少年阳光的脸，带着些微的羞涩，与她对视的瞬间，脸唰的一下就胀红了。 他修长的手指，拿着一本诗集递过来，“那个……听说你很喜欢诗，送给你，希望你能喜欢，顺便也……也喜欢一下我。”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都不敢看着她，而是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看着那一片除了草坪什么都没有的地面，说完就直接跑开了，留下林疏影一个人，捏着手里的诗集，一脸懵逼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后来，她都做到了，不光是喜欢了他送的诗集，而且还不可救药地喜欢了他。 诗集里面，还夹着一个浅蓝色的信封，里面有一封信，也许可以称之为情书，却又不敢表露得太多，只说希望以后能多见到她，多和她说话，多看她笑。 那年夏天的林疏影，拿着那封不算十分明白的情书，翻来覆去地看，那本诗集也翻来覆去地看，到最后几乎可以背下来他的每一个字，把他的一笔一划全部都刻进了脑海里。 后来她都做到了，她常常故意走得慢一点，为了等到他们班的队伍，她常常去看他打球，然后给他递上一瓶水。 他们认识的时间越来越久，后来他总是逗她笑，她笑得越来越多，其实每次只要看到他，她的内心就是欢呼雀跃的。 她回忆起关于他的点点滴滴的时候，就好像回到了上一世，所有关于他的笑容，关于他的过往，都好像是前世的美好。 皓祯，皓祯。 他的名字萦绕在唇齿之间的时候，也觉得那样熟悉而陌生。 从她变成了程晓雾以后，她就只会叫他沈总，或者生气的时候，会连名带姓地叫沈皓祯，不带一丝柔情。 他已经睡熟了。 当初的那个少年已经长大，变成了眼前的男人。 他的睫毛依然很长很翘也很浓密，依然像从前一样好看，可是眼下却有一大片的乌青。 他的两鬓早早地生出了华发，未及年老，已染轻霜。 这个男人，后来让她入狱，判刑，差点害死了她，有那么一段时间，她对他有恨，可是却没有办法恨他入骨。 因为爱啊，也许爱得太多，连恨都一并给淹没了。 她真是无可救药。 好不容易决定换一种生活，却依然逃不脱他的魔咒。 程晓雾看着他的睡颜，眼泪就这么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很久很久以前，她曾经幻想过，要给他生很多的孩子，男孩像他，女孩像她，然后看着小小的他和她一起长大，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她为他怀过一个孩子，可是刚刚知道这事没多久，孩子就没有了。 他们已经不能一起生下孩子，不能像寻常的父母一样，与孩子共享天伦之乐。 命运真是喜欢开玩笑。 虽然知道他和她已经没有可能，但现在她一点也不希望他娶林湘。 她想挣脱他的怀抱，可是看他明显脸上写满了疲惫，好不容易睡着的，又不忍心去吵醒他。 就这么僵持着，僵持得久了，身体也就慢慢地放松下来。 他平稳的呼吸声有着催眠的魔力，程晓雾听着听着，自己居然也就这么困了，慢慢地合了眼。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睡着的，只是在早上醒来的时候，稍微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胳膊，忽然意识到身边有人。 睁开眼时，就见沈皓祯已经醒过来，正低头看着她，眼里带着几分温柔的神色。因为睡眠已经得到了补充，所以他的黑眼圈几乎已经没了，颜值上升了好几个级别，有着奇妙的诱惑力。 很久很久以前，林疏影是很爱睡觉的，而且喜欢赖床，就算是醒过来了，也总不愿意起床。 过去沈皓祯很珍惜她，两人并没有过真正的肌肤之亲，但是他有的时候，会抱着她睡觉。 那个时候，沈皓祯也是这样地看着林疏影，满眼的温柔。 就在那个瞬间，沈皓祯看着她的时候，她差点就一头撞到他眼眸的温柔里去。 然而只那么短短的几秒钟，她忽然反应过来，用力一把推开了沈皓祯，然后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 “沈皓祯你够了，我不是什么林疏影，更不是林湘。既然你要娶的人是林湘，我想你从她身上，也能感受到林疏影的气息，毕竟她是林疏影的姐姐。从今天，从现在开始，请你立即离开我的视线，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瓜葛，更不想被人说成是一个无耻的小三！” 第119章 程晓雾的动作非常迅速而果断，直接推开了沈皓祯，一点余地都不留。 虽然自己其实还没有完全睡醒，眼睛还带着几分松胧，甚至走路的时候都踉跄了一下，但她还是很快地起身，从床上跳了下来，顺手抓过了一件外套，随意地裹在身上，然后直接往门外走去。 沈皓祯也跟着起来，“你干什么去？” “回剧组。” 程晓雾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到哪儿去，只是沈皓祯似乎还没有离开的意思，她不想跟他待在一起而已。 沈皓祯在背后戳穿她，“今天下雨，剧组不开机。” 程晓雾愣了一下，这才往窗外一看，外面果然是稀稀沥沥地下着雨，窗户的玻璃上也滴答着水珠，这雨都不知道已经下了多久了。 外面的天幕，也是朦朦胧胧的，如同天地初开一般的混沌。 她在原地站了一瞬间，沈皓祯已经走过来，伸手重新拉住了她的胳膊。 “好了，别闹……” 呵，觉得她只是在闹脾气么？ 程晓雾心里非常不高兴，指了指门外，“我只是不想跟你再有任何瓜葛，既然外面下雨，我不用走，那你走好了。” 沈皓祯微微皱着眉头看着她。 昨晚拉着她一起睡觉的时候，她都没什么别的反应，自己也就这睡着了。 怎么到现在，一睡醒，忽然就这样凶巴巴的了？ 在睡觉之前程晓雾跟他说的那句话，他根本就没有听到。 不过刚才她又说了一句，他倒是听清了。 她说让他去找林湘，还说自己要娶林湘？ 看样子，那件事已经传到她耳朵里来了。 林同靖为什么会放出这样的话来，他也不能完全确定意图，但是程晓雾似乎信了这话，而且还很不高兴，沈皓祯也不知道怎么的，看着她生气的样子，心里忽然有那么一丝丝的愉快。 “我不走，我特意来跟你解释一些事的。” 外头人人都那么说，整个剧组早就已经传遍了。 这么大的事，如果不是沈皓祯自己透露出去的，人家哪有这么快就知道的，而且还传得神乎其神的，就连可能在哪里办酒席都说得言之凿凿的。 程晓雾心里难受极了。 解释，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他是来跟她说，自己会娶林湘，但是依然希望跟她一起睡觉，让她像小三一样陪在他身边么？ 她用力挣脱他的手，“我不需要什么解释，你也不用跟我解释什么。既然你不走，那我走好了，你也不用管我到底要去哪儿！” 她用力地甩开沈皓祯的手，从门口的鞋柜上顺手抓起了一把小花伞，然后直接就出了门。 沈皓祯不放心，连忙追了上去。 程晓雾噔噔噔的下楼，然后撑着一把小花伞直接往外走。 沈皓祯并没有带伞，抬头看了看外头的雨幕，然后整个人直接冲进了雨里。 她打着伞，听到沈皓祯在后面追着她，她于是加快了脚步往前走，走着都已经跑起来。 外面的地面已经积了很多的污水，她也顾不得了，深一脚浅一脚地踏上去，溅起一朵朵的水花，弄脏了她浅色的裙子。 她的裙裾飞扬在雨中，很快就被沾湿了。 她很快就跑到了马路边，在路边停留了一瞬，似乎想要拦车。 这样的雨天，路上的空车其实很少，抬眼往去，几乎一辆这样打着空车牌子的出租车都没有，恐怕要等上一会儿。 沈皓祯在后面追上来，“你要去哪儿，我送你！” 程晓雾不听。 她也不想让沈皓祯给追上来，在路边停顿了几秒钟以后，果断又往前继续跑，打算横穿马路。 这里可并没有人行横道，她这么直接横穿马路，而且是这种视线不够好的天气，其实很危险。 沈皓祯想要拉住她，却是刚刚伸手，她就跟见鬼一样，反而跑得更快了。 就在这时候，前面果然一辆车，车速很快，她的裙子颜色又浅，不够显眼，司机大概也没有注意到她，直接就冲了过来。 车一直开到她面前了，司机才刚刚发现有个姑娘在横穿马路，惊得连忙踩了急刹车，“吱——”的一声。 沈皓祯一惊，根本顾不上别的，大步追上她，猛地一把把她给拉回来。 他用的力气太大，生怕她有什么意外，完全不给她任何挣扎的机会。 程晓雾被他从后面一拉，重重地撞在了他的怀里，然后被他两条有力的胳膊紧紧地搂住。 他的力道大得，就好像要把她直接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去，她在他怀里几近窒息，但他根本就不放手。 她手里的小花伞刚才已经脱手而去，那司机惊险地蹭到了她的伞边和裙角，总算是有惊无险，吓了一大跳。 回头一看后面还有个男人正把她拉回来，搂在了怀里，看样子应该是小情侣吵架。 司机心脏吓得直突突，把车窗给打开了一条缝，骂了几句脏话，才重新启动了车子，消失在雨幕中。 雨下得越来越大了。 伞已经飞走，两人拥抱在一起，站在街边，雨水从他的头发上，顺着下巴流下来，落在她的脸上和身上。 还记得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次林疏影生他的气了，也是这样冒雨跑出去，不管不顾的，他在后面怎么叫她，她都不应。 后来他也是这样忽然把她搂在怀里。 他记得那天，林疏影先是挣扎，还在他胳膊上咬了一口。 不过力道很轻，他能感觉到，她是根本舍不得下重口的。 所以他死活不放开，后来林疏影就抱着他哭了，他其实都没怎么哄她，她自己就好了，又被他给乖乖地带了回去，不生气了。 等到回去以后，她根本自己都忘记了自己刚才为什么生的气。 雨下得那么大，他的怀抱那么熟悉，就像是回到了很久以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 雨落在她的脸上，凉凉的，而她却感觉到了，其实还有两行热的，顺着脸颊往下掉，是她的眼泪，掩盖在雨里。 沈皓祯在跟她解释，“我没有要娶林湘，那是谣言，我没有答应，也没有说过。你明明知道，我带他们回皓梅居，只是因为他们是林疏影的家人而已。” 程晓雾用力地推他，后来几乎已经哽咽不能言，好半天才勉强挤出了一句话，“你跟我解释这些干什么……” 第120章 沈皓祯听出了她话里的哽咽，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只是告诉你，那件事是谣言，我不可能和林湘结婚的。就算她是林疏影的姐姐，可她也不是林疏影。” 程晓雾的歇斯底里，在他说出这几句话的瞬间，似乎已经平复下去了。 听他亲口否定了这件事，程晓雾心里有种隐秘的喜悦，说不出口，却在心头反复萦绕。 她依然挣扎，“那也跟我没有关系！” 沈皓祯不松手。 她的语气里，分明有种酸楚的味道。 沈皓祯只觉得自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负罪感。 明明他爱的人是林疏影，他用了这么多年的时间，只爱林疏影一个人，爱到骨子里。 可是在他遇见了程晓雾以后，他的心却不知道怎么的，时时被她所牵引，让他重新产生了爱情的幻觉。 一个真实的女孩就在他的怀里，他知道自己这一生，已经没有办法去爱她了，可是他竟然在贪恋这一刻的温柔美好，在倾盆的大雨中，感受着她的体温，和交缠着从两人身上滴落下去的雨水。 雨下得太大了。 蓦地一阵凉风吹来，怀中的女孩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他才想起，这暮春的天气，依然很凉。 他连忙松开了她，然后脱下自己的外套，裹在她身上。 其实他的外套也已经湿透了，裹在她身上，只不过是聊胜于无而已。 他的衣服上带着些许体温，从她的每一寸皮肤，一点一点地渗透到她的骨子里去。 她的眼泪一直地落，但是不想被他看到，借着大雨，夹杂着雨水一起滚落下去。 她低着头，不想被他看到自己的情绪。 沈皓祯伸手去拉她，“好了，我们不要站在这里淋雨，回家好不好？” 程晓雾不动。 沈皓祯迟疑了一下，低头看了她一眼，忽然一俯身，直接就把她给抱了起来，然后径直往家的方向走去。 程晓雾一惊，下意识的挣扎，但是他的力气很大，她的身体已经悬空，没有了支点，只得任由他抱着她，一步一步晃晃悠悠地往前走。 他和她都没有看到，在不远处的路边，有一个人打着一把大黑伞，伞遮住了他的半个身子，而那双藏在伞下的眼睛，却清晰地看到了雨中纠缠的两个人，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抱着她上楼，进门，然后打开空调，拿了一条松软干净的毯子裹住她，然后把她放在沙发里。 她的脸色有些发白，头发还滴着雨水，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一样，蜷缩在沙发里，保持着被他放下来的姿势。 他又到浴室里去拿毛巾。 她转身的时候，程晓雾依然嘴硬，“沈总，我希望以后跟你不再有任何关系。林湘是林疏影的姐姐，我想你从她的身上，更容易看到和她相似的痕迹，无需有我在身边。我不是林疏影，也不想替代林疏影的生活，不能因为我开了一次囚车，犯了一次错误，就把自己都给折进来。沈总，这对我不公平。” 沈皓祯拿了干毛巾出来，好脾气地蹲在她面前，替她擦拭滴水的头发。 他低着头，替她擦拭头发的时候，神情温柔，在某个瞬间，程晓雾的眼眶又开始湿润，眼泪几乎又要往下落了。 沈皓祯的声音轻轻的，“我没有拿你当林疏影的替身，也没有让你来代替她的存在。她是我一生所爱，是我永远无法逃避的过错和伤痛。” 他的眼神依然带着说不清的，只是此时，更多了几分伤感。 “这些天来我一直在分析自己的心理，寻找一个隐藏在潜意识里的答案。为什么我会在看到你的瞬间才觉得放松，为什么我会希望你在我身边。” 程晓雾微微抬眸，看着他。 为什么呢，她也想知道答案。 沈皓祯继续说道：“我知道我现在没有资格说这些，我已经伤害过了一个林疏影，我这一生，都应该生活在对她的愧疚之中，接受她所带来的惩罚和悔恨。 可是你身上，有一种让我着迷的东西。如果在另一个平行时空里，我遇到的人是你，也许我会爱上你，像爱上她一样。” 程晓雾不以为然，“就因为我像她？” 沈皓祯摇头，“一开始注意到你，是因为你像她，但是后来不是。有些地方相似，但并不完全像她。也许你就是你，跟她没有关系，我也只是因为，被你所吸引。” “所以你这是在对我表白？” 沈皓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也许不是，我只是希望，你在我身边的时间能稍微久一点，能让我看清楚自己的内心。如果仅仅只是因为你像她，便是我太自私了。” 他的话，让她心里难以平静，但她却故意要刺伤他，“林疏影才死了没多久，才几个月的时间而已，你口头上打着会爱她一生的旗号，却在跟别的女人表白，说你爱上了别人。我不知道你到底还有没有一点良心，还会不会对她有一丝一毫的自责，但我只是觉得，她死得一点都不值得。” 她的话像一根刺，深深地扎进了他心里最痛的地方。 她就像是非常清楚他的痛点一样，扎得又准又狠，使他无法回答她的话。 他手上的毛巾顿了一顿，程晓雾已经自己接了过来，擦了一把头发，然后站起身来，自己到浴室里换衣服去了。 外面的雨依然下得很大，程晓雾换了衣服出来的时候，依然觉得有些凉意，忍不住掩着口，打了个喷嚏。 或许是昨晚她睡得并不好，此时只觉得有些疲惫。 她索性直接爬到床上去，“我休息一会，你自便。” 倒像是视他为无物一般。 沈皓祯自己也觉得尴尬，他迟疑了一下，“好，那我先回去上班了，晚上再来找你。” 这里并没有他的衣服，他也得回去换个衣服了。 昨晚在她身边睡了个好觉，沈皓祯觉得神清气爽，今天的工作效率倒是很高。 一直到了晚上，他下班以后，想起了程晓雾，也不知道她到底起来吃过了饭没有。 他给她打电话，她也没接。 他迟疑了一下，索性再次开车往她家里去看她。 到了她家，房门紧闭，他敲了好半天，里面都没有动静，没人开门。 他再打她电话，隐隐约约的又听见她的手机就在屋里响。 什么情况？ 沈皓祯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的恐慌，猛的抬腿，用力一脚，直接破门而入。 第121章 屋里一片宁谧。 天色已经很晚了，外面早已是一片万家灯火，但她没有开灯。 走廊的光透进去，他一眼看到门口的鞋，几乎全都保持着原来的状态，连位置都没有挪动一下。先前因为淋了雨，鞋在地板上滴下了些许水迹，现在已经蒸发成了一个一个的小污点，并无移动的痕迹， 沈皓祯把灯给打开，走了进去。 屋里和他走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分别，程晓雾也几乎保持着和之前差不多的姿势，穿着睡衣躺在床上。 她脸色有种异样的潮红，双目紧紧地闭着。 他都已经这样破门而入了，她居然也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的手机就放在床边的桌子上，呼吸灯一直在闪着，估计刚才的电话和消息全都没有看。 沈皓祯迟疑了一下，走到床边去，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 有点烫。 应该是发烧了。 她今天早上跑出去淋了雨，天气本来又有点凉。沈皓祯自己身体素质要好一些，走的时候却忘记帮她弄点姜汤来驱寒，结果她就生病了。 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自责，侧身在床边上坐下，然后轻轻地推她，“晓雾，晓雾？” 程晓雾似乎有些难受，在昏睡中“嗯”了一声，声音含糊不清。 她烧得好像有点儿厉害，看样子，最好是要送她去医院了。 他把她稍微扶起来一点儿，然后把手探到被子里去，摸了一下她的胳膊，也是滚烫的，感觉起码得烧到39度了。 “晓雾，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没有把你安顿好就走了。对不起，我这就送你到医院去，你还能听到我说话吗，如果能听到的话，你跟我说说话……” 程晓雾迷迷糊糊的，像是能听到他说话，又像是根本就没有理解他在说什么，只是见到她的嘴唇在微微地翕动，喃喃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沈皓祯皱着眉头，俯身把耳朵贴在她嘴边，“晓雾，你说什么，是不是有些不舒服？别担心，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程晓雾似乎听到了他说话，声音细细的，破碎地从喉咙里逸出来。 沈皓祯有些不敢动，很认真地听，终于分辨出来了，她说的是，“皓祯……” 他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在他面前，在她清醒的时候，好像还从来没有这么叫过他呢。 她总是冷着一张脸，不是叫沈总，就是生气的时候连名带姓的直呼沈皓祯。 皓祯，皓祯。 那样的语气和声调，居然跟记忆中林疏影的声音重合起来，那一刻，就仿佛听到了林疏影躺在这里，轻轻地叫他的名字。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居然出奇的好听，从她的嘴唇里叫出来，带着说不出的温柔和期盼。 他的眼泪都差点要落下来了。 他抓住程晓雾滚烫的手，“你在叫我，是吗？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程晓雾的嘴唇还在动着，依稀听见几个字，“我不想恨你……” 这话好像有点莫名其妙。 沈皓祯问道：“你在说什么，你刚才说什么，你恨我什么？” 程晓雾的眉头微蹙，好像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闭上了嘴，再没有说下去。 任凭他怎么问，她也不肯再说下去了。 沈皓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简单替她收拾了一些衣服毯子拖鞋等，然后抱着她出门，准备往医院去。 她的身体很轻。 他还记得当初抱林疏影的感觉，林疏影就已经很轻了，她平时吃得都很少，沈皓祯以前常常跟她开玩笑，说叫她多吃一点，吃胖一点，这样就不会有人跟他抢了。 程晓雾比她还要瘦，还要轻。 说起来，两人的身高好像几乎是完全一样的，程晓雾站在他面前的时候，看着他的时候，那个角度和视角，和林疏影真的很像很像。 他低头看了程晓雾一眼，她紧闭的眼睛和潮红的脸色，又使他产生了新一轮的内疚感。 明明她就是她自己，为什么抱着她的时候，又会想到林疏影？ 于他自己而言，他对林疏影的爱，无可替代。 而对程晓雾，则是一种异样的情愫。 沈皓祯叹了一口气，抱着程晓雾下楼，然后把她放在车的后座里，径直往医院去了。 程晓雾只是身体比较弱而已。 整容，流产，一直到现在又忙着拍戏，加上心理上的纠结和煎熬，所以体质比以前要差上不少，今天一淋了雨，身体里的脆弱一下子就被激发出来，发起了高烧。 医生给她检查过，其实没什么大碍，只是给开了些药，还有点滴，然后就给安排到病房里去了。 护士来给她把药准备好，沈皓祯便坐在床边上陪着她。 医院的病床洁白一片，使她烧得泛红的脸颊，看起来像个水晶娃娃。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眉头拧得紧紧的，就好像在为什么事而纠结难过似的。 沈皓祯伸手轻轻地抚她的眉心，试图把抚平她的眉头。 “别难过，有我在，我会守着你。必要的时候，我也希望能跟你相互扶持……” 更多的话，其实他心里还想要说出来，但是一想到林疏影，到了嘴边的话，又慢慢地咽了回去。 旁边的吊针瓶里，液体一点一点地输入到她的血管里去。 也许是因为药物的作用，她的神情似乎有在渐渐的舒展开。而他坐在旁边，只觉得时间已经在这一刻停止了。就这样看着她，地老天荒，也未尝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天色越来越晚了，皓梅居那边，林同靖已经回到了家里。 这连着两三天的时间，他一整天都在外面，然后留着林湘在家里照顾母亲。 这几天林湘都没有时间出去，外面发生了什么，她也几乎都不知道，只靠几个关系尚可的剧组工作人员通过发信息什么的，跟她聊几句，透露少量的信息过来。 林同靖一回来，她就立即迎上去，“爸，我好像听说外面在流传着一些什么话，关于我和沈总的……” 林同靖看了她一眼，微微皱眉。 林湘又说道：“爸，皓祯既然已经答应了结婚的事，那我们是不是要现在就开始准备了啊？时间好像很紧呢，要不咱们现在就先预约看看礼服什么的，可别弄得匆匆忙忙的，丢了沈家的人……” 第122章 林同靖看着她的目光，微冷。 这两天的时间他一直在外面，明察暗访各种事，目的就是为了查证，到底程晓雾说的话有几分可信。 可他越查，就越觉得心惊。 有很多事情，不查便不查，真要查的时候，并没有那么难得到答案。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林湘。 一个自己从八岁开始抚养的孤女，把她从福利院里带出来，给她好的生活，供她衣食住行，送她读书…… 他当初并没有想着什么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之类的，也没有想过需要林湘给他们多少回报。 可他也是万万没想到，最终他们写成的，却是一个农夫与蛇的故事。 如果早知道有今天，当年他去福利院里看望那些儿童的时候，不管八岁的林湘是怎么苦苦哀求，怎么哭得像个泪人儿求人领养，他也是万万不会动了怜悯之心的。 这几天许颐君的状态有点不好，甚至于有点神经兮兮的，但是林同靖作为一个男人，这么多年来也算是见过了大风大浪的，他的心理不至于这么容易坍塌，更不是林湘一个小丫头能轻易带偏的。 留着林湘在家里照顾她，也是为了麻痹她，方便自己了解更多的事。 今天下了一天的雨，一直到现在，外面依然滴滴哒哒的全是水声，他的袖口有点湿，但也无心去换衣服。 外面的台阶前挂着他的那把大黑伞，伞尖上一直在滴答着水。 林同靖回头看了一眼那把伞，就想起了今天早上在街上看到的场景。 程晓雾和沈皓祯两人在雨中的那一幕，全然都落在了他的眼里。 那是他自己的女儿，他最了解了。 心思单纯，重情重义。 虽然沈皓祯曾经给她带来过莫大的伤害，她害怕着，可是她的心里，终究还是无法忘掉他。 如果任由林湘这么闹下去，只会让疏影伤得更深。 林同靖深吸了一口气，“湘湘啊，爸爸正有话要跟你说。沈皓祯那边……” 他正斟酌着这话到底该怎么来说，所以语气缓慢，带着几分沉吟。 林湘却是心急，一心只当是沈皓祯已经答应了，连忙问道：“皓祯他怎么了？他不会是说，婚礼的事他一个人全权操办，不用咱们家操任何的心吧？ 我觉得这样不太好，爸，咱们林家虽然比不上沈家，那我出嫁也不能什么都没有吧，传出去叫人看着也不好，到时候我嫁过去，在他们家也没地位，那岂不是在打咱们林家的脸……” 她嘴上一口一个林家，把自己放在代表整个林家的地位上去。 林家虽然不在海城，但却是一个大家族，亲戚和旁支极多，这里头的关系也比较复杂，人多口杂的。 如果林家的女儿出嫁，什么嫁妆都没有准备，而且又是高攀了沈家，说出去确实不太好听。 林湘这么一说，实际上就是在提醒他，要多给自己准备一些嫁妆。 原本她也知道，父母给她们姐妹两个都准备了嫁妆，当然林疏影毕竟是亲生女儿，待遇还是不同一些，她的嫁妆比自己的那一份要丰厚一些。 现在林疏影既然已经没了，她就希望能趁早把自己的婚事给定下来。 而且因为沈家的门第高，为了要与沈家稍微能匹配一点，让自己有点东西傍身，很有可能父母会答应，把林疏影的那一份也全部都给她。 她现在心里正打着这个主意呢，却没有注意到，林同靖看她的眼神，已经由失望，慢慢变成了深深的绝望。 他原本以为林湘只不过是这么多年来看着林疏影什么都有，自己什么都没有，心里多少有点儿不平衡，所以不太高兴。 可没想到，她贪婪到这种地步。 不光是可着她的未婚夫出人头地了想要抢走，就连林家的家产，也一点都不想给她剩。 她心里根本就知道林疏影没死啊！ 林同靖在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沈皓祯并没有这个打算。” 昨天田馨刚刚来找过她的茬，加上沈皓祯之前也是答应过这事了，林湘已经深信不疑，还以为他指的是婚礼的事。 她连忙接了话，“那怎么办，需要咱们家准备什么？” 林同靖的下一句话，直接把她给打入深渊，“我是说，沈皓祯并没有结婚的打算。” 林湘呆在那里，半天都回不过神来，就好像根本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似的。 过了好半天，她才结结巴巴地说道：“爸，你开什么玩笑，皓祯明明都已经答应过的，他还当着你和妈妈的面答应要照顾我一辈子呢。皓祯说话一向都一言九鼎，他不会骗人的啦。 其实爸，你们也不用纠结这么多，我是真的喜欢皓祯，没有关系的，我会和他一起怀念妹妹……” 林同靖点了点头，“你妹妹确实有些委屈，但你怀念妹妹，不必把自己搭进去。先前的话，是你妈自己魔障了，才提出这么奇怪的要求，我会去劝她。这件事就这样吧，我和你妈打算明天回家，长住在这里也不是那么回事。” 林湘站在那里，脑子嗡嗡的，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 明明一开始，所有的消息都指向了订婚的事，就连剧组里的工作人员都有人已经听说了。 为什么忽然，爸爸就变卦了？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爸，你这两天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为什么回来忽然就说起这个？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爸，这是我自愿的，没有人强迫我，我愿意嫁给他，既然他那么喜欢疏影，那就干脆做我们家的女婿，跟我们成为一家人，这样不好吗？” 林同靖看着她急不可待想要嫁给沈皓祯，想要把沈家和林家的所有东西全部拿到自己手里，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凉。 他淡淡应道：“这是沈皓祯的意思，昨天他特意跟我谈过了，表示不会和你结婚。上次答应你母亲的事，只是为了安抚你母亲，权宜之计而已。 湘湘，从小我们家的女儿都是富养，从来不曾在物质上亏待过你，就是希望你能不受物质和利益的蒙蔽，找到一个合适的人，爱你宠你，过属于你自己的生活。” 第123章 林湘听他说这话，心里瞬间就凉了半截。 沈皓祯当然不愿意娶她，她心里清楚得很，也早就知道。 所以她费这么大的周折，靠着他对林疏影的怀念，以及父母的关系来接近沈皓祯，目的就是为了逼他就范。 没想到他还是跳出了这个圈子，不愿意娶她。 林湘刚要说话，这时候屋里忽然一阵近乎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传出来，许颐君从屋里赤着脚跑了出来。 她刚刚睡醒不久，脸色很苍白，但是精神却有几分狂躁。 林同靖怕她泄露秘密，所以暂时还未跟她说起林疏影还活着的事，作为母亲，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眼看着马上就要结婚生子的，居然就这么没了，她承受的打击有点大，精神都不大正常了。 这两天林同靖都看在眼里，但一直都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来告诉她，所以这事也就暂时先搁置了。 许颐君跑了出来，尖叫着，“沈皓祯他个王八蛋！他骗了我的小女儿，还想继续骗，他要骗我们全家！答应得好好的事，他又出尔反尔，我不允许！” 显然刚才林同靖的话，她都已经听到了。 林同靖连忙跑过去，抱住自己的太太，柔声安抚她，“颐君，没有的事，你不要担心，有我在呢，有什么事我去处理，你只管好好地歇着，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 许颐君用力地推他，“我不要你管！疏影是我生的孩子，你们都不知道我当初怀她的时候有多难，我生她的时候难产，差点连命都没了，疏影就是我的命啊！你们都不把她放在心上，她不在了你们谁都不在意，她是我的宝贝女儿啊！” 她这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得林同靖自己的心里都是酸酸的。 要不是知道林疏影确实还活着，他估计都得直接跟太太抱头痛哭。 他只得好言劝慰，“没有没有，疏影也是我的宝贝女儿啊！颐君，你先冷静一下，疏影现在已经没了，那湘湘不也是咱们的宝贝女儿么，总不能让湘湘代替疏影去活，你说是不是？” 估计这两天林湘也没少在许颐君面前说那些话，现在已经把她彻底给套路进去了，让她满脑子都觉得，沈皓祯必须得娶林湘，才能证明他是在乎林疏影的。 她根本就钻了牛角尖，“我不管，我女儿的死，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不能拒绝！沈皓祯呢，他在哪儿，我要去找他，我要当面，我要亲口问问他，到底有多无耻，才能拒绝湘湘……” 在家里虽然大事多数是爸爸说得算，但是爸爸一向都很宠妈妈，也非常在意妈妈的感受和意见。 一般情况下，妈妈强烈坚持的事，多半都会得逞。 是以她这两天，一直都在努力地套路妈妈。 林湘见爸爸完全是冷静的，并没有进入她编织的套路，但是妈妈却已经出不来了，她现在赶紧再加一把火。 她立即哭了起来。 “妈，你别难过了，我知道，皓祯他就是嫌弃我，不想跟我在一起，也不想替疏影照顾爸妈！ 其实这事也说得过去的，他们当初在一起到现在，都已经十年时间了，难免厌倦，也许他现在觉得，妹妹死了，他可以去找更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何必要跟我在一起……” 她说的这话，使林同靖忍不住皱眉，心里更为林疏影和自己全家感到不值。 当初他可是真真正正地把林湘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来看待的，林疏影有的，都会给林湘也准备一份，可没想到，他用的近二十年的时间，也没能把一个孤女的心给捂热。 她这话，不是分明在故意诱导许颐君么！ 他这两天晚上好不容易安抚下来的一点点，又被林湘全部都给挑了起来，专门挑能让许颐君癫狂的话来说，根本一点都不顾及现实状况，也不考虑许颐君的身体！ 许颐君是当局者迷，听不出来她的意思，反而被她的话给套进去了。 沈皓祯那个混蛋，竟然敢嫌弃她的女儿，这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厌倦，巴不得她快点死了，再去找年轻漂亮的女孩子！ 她被林湘瞬间引爆，立即就往门外冲去，“沈皓祯他在哪儿，这么晚还不回来，他到底跑到哪个小妖精那里去了，我要见他，我现在就要看见他，我倒要好好问问他！” 林同靖连忙来抱住她，她现在情绪激动，力气大得很，林湘只得也上前来，装模作样地拉住她。 许颐君动弹不得，只得哭道：“湘湘，你快去，去把沈皓祯给叫回来……” 林湘看了爸爸一眼，像是有些为难似的应了一声，还没拿出手机，许颐君又说道：“你别打电话给他了，我不用他回来看我，我自己去找他！ 你去问问他的秘书，打听打听他到底在哪儿，你就说他丈母娘现在要去自杀，必须见他一面，要是秘书不肯说的话，后果由他自己负责，你就这么说，我要去找他！” 她这话正中林湘的下怀，她小心翼翼地，带着征询的眼神看了林同靖一眼，林同靖实在也没办法做何表示。 见他没有直接拦着，林湘于是真的松开了妈妈，到一边去打电话给张扬了。 张扬接了电话，“喂，林小姐？” 林湘用力地抿了一下嘴唇，声音里带着几许委屈，“对不起，张扬，我能问一下，沈总现在在哪里吗？” 张扬迟疑了一下。 沈皓祯的行踪，当然是不能随便透露给别人了。 林湘对他有意思，其实公司里许多人都看得出来，根本就瞒不过每天都跟在沈皓祯身边的张扬。 他心里有数，更是知道，沈皓祯对于身边的这些女人，从来都不上心，唯有已经死去的林疏影，才是沈总心尖尖上的人。 偏偏林湘这个身份，又和林疏影挂钩，所以他有些拿不定主意。 林湘听出了他的迟疑，连忙又说道：“张扬，实在是事情紧急，一时有联系不上沈总，所以我才来问你的。 因为我妈……我妈最近情绪太过于脆弱，沈总一时不在家，她就要闹情绪，一会说要自杀，一会又要闹事的。我真的不会打扰沈总，我只是问一下他在哪儿，也许我妈知道他在忙，就能安心了。” 那可是林疏影的父母，如果真出了什么事，别说是他，就算是沈皓祯自己，都难负这个责任。 他迟疑了一下，“沈总他现在在医院那边……” 第124章 林湘听他说在医院那边，愣了一下，连忙问道：“什么情况，沈总他怎么了？” 张扬虽然知道林湘的意思，但是并不知道她跟程晓雾之间的矛盾。 沈皓祯既然把她安排做了程晓雾的助理，两人看起来关系好像也没什么不妥。 他于是说了出来，“听说是程小姐生病了，所以沈总到医院去看她。” 林湘问了具体的地址以后，连忙道谢，“好，那我知道了，谢谢你。原来是晓雾病了，那我也应该到医院里去看看她才对，我竟然都不知道这件事，作为她的助理，真是罪过。” 顺利得到了医院的地址和沈皓祯所在的大概位置，林湘心情很好，直接跟妈妈说道：“我已经问到地址了，妈，我带你去找沈皓祯，他应该会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的。其实我也觉得，他是不会这样无情无义的……” 林同靖看得直头痛。 刚才林湘打电话是到外面去打的，他并没有听清楚具体内容，当然也就不知道，他是在医院里，而且是和程晓雾在一起。 但是林湘这么说的时候，他心里已经觉得不妥。 他刚才没有阻止林湘打电话的意思，其实是希望林湘假装打个电话，然后回头告诉妈妈，说沈皓祯马上回来，叫她少安毋躁，或者是说他在公司有点事要忙，晚上会回来跟她解释，叫她不用担心，先把她安抚住。 可没想到，林湘真的问到了，而且直接就说要带她去找。 叫林湘这么一说，带着保证能把沈皓祯找到的意思，许颐君当然是已经安抚不住了，急急忙忙的又要往外跑，他一个大男人，都拉不住她了。 他只得一边拉着，一边哄，“颐君，你别急，我带你过去，我这就带你去。” 他说着给许颐君拿了外套，一边匆匆忙忙地出门。 一边走，他就一边又问林湘，“沈皓祯现在在哪儿，我们到哪儿去找他？” 林湘自己已经感觉到爸爸的态度，好像对于她这么做有些不满意了。 所以她自己也留了个心眼，不肯直接说出来是在医院，而是说道：“我知道具体地址的，爸，你对海城不熟，不用担心，我带你们去找他就好。” 林同靖确实对海城还不太熟悉，虽然这两天有一直在外面奔波，但是和在海城生活了多年的林湘比起来，能知道的地方确实没几个。 他也没法再问下去。 一家三口出了门，在外面打了一辆车，林湘跟司机师傅说了个地址，然后便往那边去了。 在赶往医院的路上，林同靖心里左右还是觉得不妥。 沈皓祯之前跟他说过，他患上了睡眠障碍症，他们在这里的几天，程晓雾都没有陪在他身边，所以他这好几天的时间里，几乎都没有睡觉。 昨天晚上沈皓祯应该是不在家的，估计就是到程晓雾那里去了。 今天早上两人又好像发生了一点争执，闹了点矛盾，所以现在，很可能他就是在程晓雾那里。 许颐君又不知道程晓雾的事，林湘又不说，万一就这么直接跑到程晓雾面前去，她怕是会觉得沈皓祯是在和别的女孩子勾搭，然后闹出事来。 当着林湘的面，他当然是不好说什么。 在车上是林湘坐在副驾驶，他和许颐君坐后座的。 趁着林湘不注意，他把手机拿出来，悄悄地给那个号码发了条信息，“沈皓祯是不是和你在一起？我们正赶过去。” 他等了几分钟，不见回复，只得轻轻地叹了口气，放下了手机。 程晓雾的手机，根本就没有带在身边。 沈皓祯急急忙忙带着她出门的时候，手机落在了家里，他当时一心只在程晓雾身上，也没有注意到这些。 林同靖的信息，她自然也没有机会看到。 此时两人都在医院里。 程晓雾打了点滴，现在烧已经退了些，但是整个人的精神状态还不是很好，躺在床上睡着。 沈皓祯守在她身边，看着她已经退去了潮红，却显得苍白的睡颜，眼神温柔。 病房里只开了一盏很暗的小灯，垩白的灯光照在她脸上，有种不真实的朦胧感。 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忽然又想到了林疏影。 只要视线一离开她的脸，他立即就感觉到，好像眼前躺着的是林疏影。 她微微闭着的眼，纤长的睫毛浓密而卷翘，像小扇子似的，在眼下投下了一小片暗影。 林疏影也是这样。 她可能从来都不知道，有的时候，在她睡觉的时候，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看她做梦的时候睫毛微微颤动，看她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嘴角忽然噙着一个淡淡的微笑。 林疏影。 程晓雾。 一个是自己愧对一生的女人，另一个，却忽然闯入到他的生命里，仿佛能给他救赎。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心里的情愫，在宁谧中缓缓流淌，逐渐蔓延，最后一个一个的点，终于织成了一张网，连成了一片，把他的整颗心都网了进去，看不到边界，走不出这个结界。 这一刻，他不想让任何人打扰到他们，不想让任何事惊扰了程晓雾休息。 就连手机，他也收进了口袋里，改成了静音模式。 张扬在接完林湘电话以后，心里左右还是觉得不妥，他于是连续给沈皓祯打了好几个电话，然而他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手机始终都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张扬有些慌，又连续发了几条信息过去提醒，也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甚至整整十分钟过去了，那几条信息上依然显示的是“未读”。 夜如此宁静，偶尔听到走廊上有轻微的脚步声，是值晚班的护士穿着平底布鞋在走来走去的给住院部的患者送药和测体温。 窗外似乎有隐隐的蛙声虫鸣。 林湘带着他们，一直赶到医院来了，在医院门口的时候，林同靖意识到有些不太对劲，但是已经走到这里来了，林湘的脚步果断，丝毫不停留。 这一家三口脚步匆匆，径直往程晓雾的病房赶过去，连门都没有敲，直接用力一把推开门，闯了进去。 就在这一刻，躺在那儿的程晓雾忽然醒了过来，睁大了眼睛，直直地看向了病房的门口，看着自己的爸妈和林湘，以一个近乎野蛮的姿态，闯了进来！ 第125章 那个瞬间沈皓祯下意识的以一个保护的姿态，挡在了程晓雾的前面。 许颐君冲进来，林同靖和林湘父女在后面拉着她，林同靖是真心想要拉住她的，但林湘只是虚做了这么一个动作而已。 一进门，林湘知道自己理亏，又怕沈皓祯责怪，于是自己先扮演了一个受害者的姿态，松开了她母亲的胳膊，然后就开始委屈地抹起了眼角，声音里带着几分呜咽，“沈先生，我……对不起，我没能拦住我妈，疏影的事给她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先表明自己是想拦着的，随后又把林疏影给拉出来当挡箭牌，林湘这话说得真是漂亮。 程晓雾的烧才刚刚退了没多久，现在身体虚弱得很，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更不想跟她发生什么争执，只得躺在那儿，冷眼看着她胡说八道。 这么多年来，林湘一直都是这样的。 程晓雾忽然就想起来，小的时候，有一次，妈妈带她们两姐妹到别人家去做客。 那时候林湘到他们家来的时间还不长，性格看起来有些腼腆。 当时主人阿姨给了她们每人一块巧克力雪糕，然后让她们先到后面的花园里去玩。 林湘以前很少吃到这种美味可口的好东西，而且她年纪大一些，她很快就把雪糕给吃完了。 而林疏影日常见惯了这些，并不十分稀罕，于是站在那里慢慢地舔着。 雪糕渐渐的融化，林湘吃完了以后，就带着她在花园里追逐奔跑。 后来雪糕融化了一些，她跑的时候，雪糕掉到了地上，林湘看见了，就一脚给踢进了花园里的一个小小的鱼池里。鱼池里养了很多漂亮的小金鱼，巧克力雪糕掉进去以后，不大一会儿，里面的鱼就都翻起了白肚皮。 她们当时自己也知道闯了祸，忐忑地看着死鱼不敢说话。 后来主人阿姨到花园里来找她们吃饭，果然就发现鱼池里的鱼全死了。 当时林疏影只有七岁，她眼巴巴地看着林湘，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九岁的林湘忽然“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然后抽泣着说，对不起，是我没有带好妹妹，她吃雪糕太慢了，雪糕化了…… 明明是因为她没有见过这样的花园，看到很多新奇的花所以兴奋过头拉着林疏影一起奔跑的，明明是她在雪糕掉在地上以后，因为害怕被责骂而一脚踢进了金鱼池里的。 可到了最后，所有人都称赞她是个懂事的姐姐，而所有的错事，都是林疏影做的。 而这件事之后，林湘又给她道歉，说自己因为刚来这家里不久，怕被人骂，所以才不敢直接承认自己的错误。 当时林疏影年纪小，虽然被人冤枉了，但是自己也不大会说，只知道哭。到后来林湘再跟她道歉的时候，稍微哄上几句，她就很快把这件事给忘了。 其实这些类似的事，后来发生过很多很多次。 只是每一次，林湘都会在事后好言好语地跟她道歉，以至于林疏影渐渐的习惯了给她背锅，闯下了什么祸事，也全都是她的错。 林湘这种避重就轻的道歉，使她迅速成为了大人们眼里的好姐姐，懂事的乖孩子，小小年纪就懂得照顾妹妹，懂得承担身为姐姐的责任，会为妹妹的错误而道歉。 她尝到了甜头以后，这种手段也就越玩越溜，整个的把林疏影给带到了坑里。 也正因为这样，所以林疏影在大人们的眼里，就渐渐的变成了一个不能让人放心的顽皮丫头。 父母因此对她不放心，希望能让她回到老家，生活在自己身边，好时时刻刻地看着她，不让她闯下什么祸事来，放能平平安安一生。 她自己找的男朋友，因为又是在自己创业，日子过得并不好，经济条件看起来也不佳。加上林湘也在父母面前说了很多不太好的话，导致林同靖夫妇早先对于沈皓祯颇有些误解，最终在林疏影的坚持下，矛盾激化。 这些事情，都发生在过去十几年漫长的时间里，因为太过于漫长，单纯如林疏影，被她温水煮青蛙地欺骗着，甚至也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依然把她当成了自己最亲近最爱的姐姐。 现在回想起来，一切都是那么的荒诞不经。倘若那个时候的她，多思考一点，多怀疑一点，也许悲剧根本就不会发生。 今日的程晓雾，就好像是一场发生于不可能世界里的重生。 林湘再一次当着她的面胡扯，她只觉得可笑和悲凉。 爸爸也许心里已经有数了，但是妈妈好像依然蒙在鼓里呢。 沈皓祯见了他们以后，拧着眉头，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然后很快地放回了口袋里。 至于沈皓祯…… 她什么都不想说，微微闭了眼睛，等着他的回答。 果然，沈皓祯看了一眼林湘，淡淡地说道：“不怪你。” 程晓雾心里有些失望。 林湘的小伎俩一向都是好使的，和林家相熟的长辈个个都夸林湘成熟懂事，时至今日，沈皓祯也并没有比他们多明白多少。 她在心里偷偷地叹了一口气，别过头去。 林湘的说辞再一次得逞，露出了一些得意的神情，但她很快就低下头去，掩饰过去了。 这时候只听见沈皓祯又继续说道：“你不必为此道歉，我更不会因为你的道歉，就在心里给你多加一分。” 林湘愣了一下，“沈先生……” 沈皓祯的眼睛看着她，但是目光却好像根本就没有聚焦在她身上。 他语气依然平淡，继续说道：“如果你真有心想要拦着，那你根本就不会真的打电话给张扬询问我在哪里，更不会一声不吭地直接奔医院来。” 他这一番话等于是直接打了林湘的脸，林湘瞬间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程晓雾也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熨帖。 虽然她早就已经知道林湘的真面目了，但这话从沈皓祯的嘴里说出来，就好像有个什么东西，柔柔地撞在了她的心坎上。 又听到沈皓祯继续说道：“还有，林小姐，希望你以后把自己的这些小聪明收一收。小聪明耍得多了，就会把别人都当成傻子，以为自己是真的很聪明，其实这样子很可笑的。” 第126章 他的语气非常凉薄，就好像带着寒冬腊月天里的霜凛，似一道冰冷的薄刃，不带丝毫感情地割在林湘的身上。 许颐君进来看到沈皓祯的那个瞬间，本来看到他跟别的女孩子在一起，而且这个人还刚好就是害死了她女儿的程晓雾，心里已经非常生气了，只是一时没有爆发，还保持着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情绪。 而她现在听到他这么说，瞬间就好像所有积攒起来的情绪，一下子都涌到了临界点。 她瞬间暴怒，上前一步，直接冲到程晓雾的床边，“我掐死你个小骚狐狸精！你害死了我的小女儿，你还想害我大女儿，你这个狼心狗肺、狠毒残忍的坏女人，我们林家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 她狰狞的表情和狂躁的情绪刺痛了程晓雾的心。 还有那些最恶毒的语言，现在都一个一个字地落在她身上，也砸在她心里。 狐狸精，坏女人，狼心狗肺，狠毒残忍。 过去的许多年里，母亲虽然有时候会像个小女孩一样任性，甚至于偶尔在家里有点无理取闹，但她不是这样的泼妇。 到底是经历了什么，这几天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才会把她给变成这样一个近乎癫狂的状态！ 看到自己的亲生母亲这样，更多的不是被各种难听的词语辱骂所带来的屈辱，更多的是担心说出这些恶毒词汇的人，到底是有多难过，多煎熬，多痛苦，才会变成这样。 程晓雾坐在病床上没动，她甚至希望妈妈直接过来把她打一顿。 如果她身体上受点儿伤能让妈妈发泄出心里的不快和伤痛，能让她心里好受一点，不要继续承受这些剧痛，她是非常愿意的。 她扑过来的时候，就那么一瞬间，沈皓祯想都没想，直接也扑了过来，挡在她面前，拦住了许颐君。 许颐君一下扑了个空，指甲在沈皓祯的胳膊上划了一道长长的血印子。 “你让开，你给我让开，连你也被她给迷惑了，我女儿因你而死，你心里一点内疚都没有，你只管护着这个狐狸精……” 沈皓祯就跟毫无感觉似的，依然坚持挡在她面前，没有辩解，也不让开。 许颐君的愤怒更甚，却又够不着程晓雾，于是转了个方向，一把扯着旁边的吊针管，用力一把，连药水瓶带管子，还有插在程晓雾的手背上，正输着液的针头，一并都给扯了下来。 针头扯下来的瞬间，程晓雾手背上一痛，针管忽然拔掉而骤然产生的负压使得她手背上的血一下涌了出来，沾在了洁白的被单上，有着触目惊心的视觉冲击力。 沈皓祯的目光触及那血迹的时候，似有些动容，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刚才沈皓祯用这种不太好听的语气说了林湘，到现在她依然委屈巴巴地站在那里，低头只一个劲的用手指揪着衣角，十足像极了一个受着委屈的孩子。 倒是林同靖看不下去了，连忙抱住了自己的太太，好言安抚劝慰。 许颐君是早就已经钻了这个牛角尖，哪里劝得听，只是被丈夫给抱住了，无法动弹，于是放声大哭起来。 “你不要拦着我，同靖，让我跟这个贱人同归于尽啊！她害死了我的小女儿，还想要欺负我大女儿……” 沈皓祯看着她的时候，微微地皱眉。 他丝毫没有要让开的意思，任由许颐君对他厮打谩骂。 在他们又是哭又是闹的时候，林湘挪到了程晓雾的床边，看着满脸悲戚的程晓雾，有过一丝报复的快意。 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她一直只能看着妈妈宠着惯着林疏影，家里什么事都是以林疏影为重。 现在眼看着他们互相伤害，承受着最亲的人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和羞辱，让她觉得简直没有什么比这更痛快的了。 她冷眼看着程晓雾，嘴角渐渐的浮起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她压低了声音，用只有程晓雾一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道：“现在感觉怎么样，你的林家，你所有的东西，以后都是我的了……” 程晓雾的眼里，此刻已经蓄满了眼泪。 林湘得意的样子就像是在她遍体鳞伤的一颗心上，狠狠地又撒了一把盐。 她可以忍耐父母的误解和打骂，但林湘的，她不需要忍。 程晓雾也压低着声音，“你想多了，就算是林疏影死了，你也休想……林家的财产就算是捐给慈善机构也不会给你，沈皓祯这个人，就算是孤独一生也不会娶你……” 她的话才刚说完，就听见沈皓祯说道：“林湘，从明天开始，你回去上班，爸妈这边我会安排人照顾。” 许颐君一听这话，又激动起来，“湘湘是我的女儿，你怎么能……” 沈皓祯打断她的话，“妈，我爱的人一直都是林疏影，和林湘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认为我爱林疏影，就跟娶林湘有什么必然联系，也不认为未来照顾你们，就必须是以法律上的女婿身份。请你理解，也请你们原谅。 另外，程小姐跟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跟林疏影也没有关系，请你们不要借着爱女儿的理由，伤害无辜的程小姐，她也是有父母疼爱的。” 他说着对着许颐君和林同靖深深地鞠了一躬。 他明确地保护了程晓雾，使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有点暖，却又有点酸涩。 就在这时候，张扬带着几个保镖已经跑了进来。 他给沈皓祯发了信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打电话又不接，随后他试图联系林湘，也没成功。 他便已经意识到不对，所以赶紧带着人过来看了。 见沈皓祯胳膊上一道长长的血口子，他也吃了一惊，“沈总！” 沈皓祯看都没看一眼自己的伤，疲惫地挥了挥手，“送我父母和林小姐回去休息吧。” 等到他们都走了，病房里重新恢复了宁静，沈皓祯才把病房的门直接给锁住了，然后在旁边的小沙发里坐下来，“对不起，刚才惊扰了你，我替林疏影的父母向你道歉。” 程晓雾把脸向着另一侧，“天色不早了，你也回去吧，不用为我守在这里，免得家里人担心。” 第127章 沈皓祯不动。 “我从小没有家人，我早已经习惯了没有任何家人担心我。至于林家的人，我愿意为他们尽身为女婿，或者说儿子的义务，但并不意味着我什么事都需要听从他们的意见。他们刚才来找我，你看到了，应该也不是因为担心我，我并无愧疚。” 程晓雾只是坚持道：“你还是回去吧。” 沈皓祯看着她，“我留下来陪你。” “没这个必要。” “我担心你。” “这里是医院，医生护士会照顾我。” “那就当是我留在你身边，希望你能陪我。” “抱歉，我今天生病了，也不想陪你。你爱的人是林疏影，你如今可能将要娶的人是林湘，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不想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程晓雾的声音始终都是冷冷的，带着说不清的疏离感。 她这种冰冷的感觉，让他心里有说不出的失落。 程晓雾此刻的心情，其实也好不到哪儿去。 刚才沈皓祯明确地怼了林湘，没有像以前的许多人一样，被林湘所蒙蔽，还反而夸她懂事大方，这件事让程晓雾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 可是看着林湘这么明目张胆地觊觎沈太太的地位，这么光明正大地努力想要嫁给他，而他又还让她们继续住在皓梅居里，这让她心里一阵一阵的酸楚。 她把脸埋在了被子里，身子拧到了另一面去，“你对林疏影的怀念，使你心里有对她父母和姐姐的责任。所以林湘想嫁给你，即使你心里不怎么想娶她，也是早晚的事。既然你以后还是要娶她的，现在又何必跟我继续纠缠不清？你更应该马上回到她身边，去培养一下感觉。” 她的声音幽凉，像是在说沈皓祯，其实更像是在说自己。 “你不必在我这里耽搁，而且我还希望，你把我的助理取消。我一个艺人，被人说要抢助理的男朋友，不管是面子上，还是我自己的心理上，我都接受不了。所以——请你走吧。” 程晓雾的脸一直都埋在被子里，不敢看他。 她是背对着他的，只听见沈皓祯从沙发里站了起来，然后慢慢地走了几步，好像是往门口走去了。 她把脸在被子里埋得更深了。 他大概是想明白了吧，他还是要走的。 他会回去找林湘，然后试图通过她来认识林疏影在认识他以前的生活，借着这样的机会，林湘应该有足够的心机，可以让他来慢慢地爱上。 从此以后，她与沈皓祯，就彻底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 想到这里，她的眼圈已经红了。 折腾了半生，他们相识这么久，相爱那么深，终究还是如此。 沈皓祯的脚步声似乎在门口的位置打了个转，随后就听见，似乎是又给折回来了，回到了床前。 是来……跟她再告别一下么？ 她不敢睁眼。 这时候沈皓祯声音轻轻的，“喝水么？我给你倒了杯温水。” 语气风轻云淡，若无其事的样子。 程晓雾愕然回头，把脸从被子里露了出来，见他手里果然是端着一杯水，眼神温柔，带着关切。 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柔柔地撞了一下。 见她没有反对，沈皓祯于是用另一只手把她的头托起来，然后拿了一个枕头垫在后面，让她以半坐的姿势靠在床上，然后把水杯凑到她嘴边，她张口喝了些水。 等她喝完了，沈皓祯把水杯放走来，手却一直这样托在她脑后，轻轻说道：“你想多了。于林家父母，赡养义务和被约束被管束是有很大区别的，我只能替林疏影来尽一尽赡养义务，却并不能像真正的儿子一样听他们的话——换句话说，就算是我自己的亲爸妈，我也并不是一个习惯听话的人。” 程晓雾默默无语。 沈皓祯半跪在床前，就好像是在向她表白一样，“我再说一遍，我不会娶林湘，也不会因为在意疏影而做什么违背自己底线的事。而且，你不用担心，我很清楚地知道林湘的那些心眼。一个女人，有太多的心眼，对谁都要习惯性地耍一耍，其实让人很不愉快。” 程晓雾把脸对着另一边，还是不愿意看他。 她颤抖的长睫毛，她认真听他说话的样子，她刚才看起来好像有点吃醋的样子，都像是蝴蝶的翅膀，在悄悄地撩动他的心弦。 她一头乌云般的秀发，散发着年轻女孩子特有的，带着少女气息的发香，散落在枕间，衬托得她那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更加白皙和精致了。 沈皓祯一时竟有些忘情。 这时候程晓雾刚好想到一句话想要说，猛然转过身来，哪知道沈皓祯刚才正在出神地看着她，一时来不及闪避，她这么一回头，刚好脸就直接碰到了沈皓祯的嘴唇，使他在她脸上印下了一吻。 就那么一瞬间，也许只是一秒钟，沈皓祯连忙抬头，嘴唇便离开了她的脸。就那么一瞬间，也许只是一秒钟，沈皓祯连忙抬头，嘴唇便离开了她的脸。 他的嘴唇温热柔软，呼吸甚至有些灼热，在那个瞬间，当她忽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心跳瞬间停滞了一拍，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沈皓祯也有些尴尬，但她的窘相又使他怦然心动，她羞涩的样子，使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很多很多年以前，在他第一次拥抱林疏影，第一次亲吻她脸颊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带着少女的羞涩，低下头去。 两张并不相同的脸，可是脸上的神情如此相似，就好像在某个时空里忽然重叠起来。 他一时没有忍住，轻轻地低头，这次是一个有准备的，带着感情的吻，轻轻地落在了她的额头上，吻过她的眉稍与发际。 程晓雾原本刚才只是有些尴尬，现在再一次被他轻吻，一时惊呆了。 她用力一把推开了沈皓祯，动作太大，以至于胳膊肘一下子碰到了刚才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杯，杯子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碎了，水洒了一地。 她情绪有几分激动，“沈皓祯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娶不娶林湘，不必跟我说，但你到底还记不记得，林疏影尸骨未寒！” 第128章 林疏影是沈皓祯的死穴。 程晓雾心里清楚得很，如果一提林疏影，他可能会是什么反应。 其实刚才沈皓祯的嘴唇落下来的那个瞬间，她也有心动，甚至想要就这么原谅他算了。 可是心里却始终都梗着一些东西。 一想到上次田馨故意散落下来给她看的那些大尺度的照片，她就难受得很。 沈皓祯他怎么可以这样，不管是什么原因，哪怕是田馨使尽了手段才得到的机会，但那也是他给的机会，也是和别的女人有了肌肤之亲！ 这件事像一根刺扎在她的心里，让她无法正视沈皓祯，更无法重新原谅他。 他刚有更进一步的念头，她立即就提林疏影。 她不提倒还好，一提她，沈皓祯一时也默默无语，沉默了许久，才终于说道：“对不起，刚才……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什么都没做过，忘掉吧。” 他说着，起身替程晓雾把被子盖好，退后了几步。 程晓雾本以为他是打算离开了，然而沈皓祯只是退到了沙发边上，坐下来，“你休息吧。” 程晓雾一手抓着被角，一面小声说道：“那沈总，你还是先回去吧。” 沈皓祯不为所动，“你不用管我，我看着你睡。” 程晓雾于是闭上了眼睛。 从前他们也有过这样的时光。 沈皓祯第一次跟林疏影一起过夜的时候，两个人都很紧张。 那时候他们的恋爱虽然都已经谈了很长时间了，但是还从来没有一起度过一个漫长的夜晚。 那晚他们也有甜蜜的拥抱和亲吻，甚至于沈皓祯的身体还出现了些生理反应。 林疏影发现的时候，她的脸一下子就红成了熟透的虾米，而沈皓祯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连忙起身，退到了两米之外，然后说，你放心，我……我一定会等到和你结婚的那天。 后来，他就不敢再碰到她，他说，你看着你睡。 他那么大一只，可怜巴巴地缩在沙发里，就这么用手撑着头，看着林疏影睡觉。 那夜屋里留了一盏昏暗的灯光，半夜她醒来的时候，还看见灯光下的沈皓祯依然一脸温柔地看着她，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那些时光，曾经甜蜜过，曾经惊艳过她的生命。 那个时候，他们彼此都不知道，有一天他们会走到穷途末路，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成为把对方伤得最深的人。 一想到从前，她的眼眶，就开始湿润。 她把脸给埋在被子里，过了半晌，又悄悄地把被子给拉开一条缝，悄悄地往外看沈皓祯。 沈皓祯斜倚在那儿，以手撑着头，目光温柔地看着她，恍惚间使她好像忽然回到了那一天。 只是，这一刻的他，眼里除了温柔，还有浓浓的哀伤，挥之不去。 如果可以，她多么希望时光能重新回到那一天，回到从前去，回到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他们还没有伤害到彼此的那一天。 她想早一点和沈皓祯结婚，给他生好几个孩子，围着他们叫爸爸妈妈。 …… 张扬带来的几个人，把林家的三个人都给接出了医院，其中一人向林湘说道：“林小姐，请上车。” 林湘上了车以后，见他们又把林同靖和许颐君夫妇请上了另外的一辆车，她愣了一下，说道：“这车上还有位置。” 那司机顶着一张扑克脸，似乎并不想与她多话，只简单说道：“不同路，我送林小姐回公司的公寓。” 林湘皱眉，“我不回公寓，我爸妈好不容易来海城一趟，我得去陪他们。” 司机并不理会，而且还伸手直接把车门给锁了。 林湘有些暴躁，声音瞬间提高了几度，“我妈还病着呢，我不去，谁来照顾，如果我妈出什么事的话，谁来负责，你吗，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她的声音又高又急，然而司机依然板着扑克脸，“这是沈总的意思。” 林湘瞬间没了话。 司机负不起责，沈皓祯负得起。 两辆车很快朝着不同的方向开去了。 林同靖看着林湘乘坐的车远去，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倒是许颐君并没有注意到，一直回到了皓梅居，她才意识到林湘没有跟着来。 林同靖扶着她进屋，开灯的瞬间她忽然回头，然后猛然意识到，情绪瞬间又激动起来，用力地拍着墙壁，“沈皓祯这个人也太过分了，今天他什么意思，他的意思是，到底还是要保护那个贱人，我的疏影，我的疏影就白死了啊！” 现在林湘不在，家里又没有别人，林同靖四下里看了看，谨慎地把她给拉回了房间，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许颐君并不听他的，用力地捶着他的胸口大哭，“我只不过是想把大女儿托付给他，他怎么能这样！如果他是真爱疏影，那他就应该打定主意不会再看上别人，就算是为了责任，也得答应……他怎么能这样……我可怜的疏影啊……” 林同靖无奈，只得用力把妻子按在自己怀里，然后在她耳边低声说道：“颐君，你冷静一点，疏影她……她……” 他这两天本来一直都在心里踌躇着，到底要不要说出来。可是看到妻子因为伤心，几乎都失去了理智，神智迷失，要是再这么下去，恐怕她的精神都要出问题了。 他轻轻地叹息一声，终于把那句话给说了出来。 “疏影她并没有死！” 短短的七个字，似惊雷一般炸响在许颐君的耳边，她呆呆地愣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才像是大梦初醒一般，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我是不是……是不是听错了？” 林同靖缓缓地摇头，“你没听错，我也没说错，你现在马上冷静下来，不要吵，也不要说给别人听。这是咱们一家三口的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好吗？你听好了，我现在再说一遍给你听，咱们的女儿，林疏影，她并没有死。” 他迟疑了一下，索性就直接把话给说完了，“她没有死，她只是换了个身份，她现在的名字，就是程晓雾。我们今天在医院里看到的，那个沈皓祯保护的女孩子，其实就是我们的女儿，她就是疏影。” 许颐君的眼泪，忽然就这么落了下来。 第129章 许颐君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一言不发，安静地盯着天花板，看了足足两个小时。 林同靖知道她是在心里理清这些天的思路，也不打扰她。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各怀心事地躺着。 夜越来越深了，许颐君终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我这才明白，原来我们……这么多年来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其实是养虎为患吧？” 林同靖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只要我们疏影没事，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许颐君依然盯着天花板，“可疏影得受了多大的委屈啊！变成另外一个人的容貌，一定是整容了对不对？她自己就是整形医生，定有很多认识的熟人，知道谁做得好。可是……脸上一刀一刀地割下去啊，就跟古代的千刀万剐一样，得多疼啊！” 她一个做母亲的，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捧在手心里当心肝宝贝一样，一想到女儿曾经忍受了这么大的痛苦，她就心如刀割，就好像她整容的时候，那些刀子，那所有的痛楚，全部都割在母亲的心口上一样。 这些话，她一边说，就一边泪流满面。 林同靖自己也难受得很。 许颐君哭得眼睛都肿成了桃子，一边抹眼泪，一边咬着牙，低低地说道：“这么说来，林湘根本就知道疏影的身份是不是，所以她才急于要让我们帮她嫁给姓沈的，还要让我们多给她一些嫁妆。我到今天才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鸠占鹊巢！” 许颐君虽然这几天在强烈的悲痛中几乎迷失了心智，但是现在事情一说开，她并不傻。 “疏影既然是曾经嫁给了那个老头，老头的遗产不少吧？谋杀的事被平反，那疏影手上，应该能获得一大笔遗产。这笔钱，现在应该也是在姓沈的手里。如果疏影死了，这钱最终还是落入林湘手上，我们眼看着长大的孩子，我没有想到，她能贪婪到这种地步。” 一面是小女儿的死而复生的喜悦，可另一面，却是大女儿忽然变成了一个陌生人的悲凉。 她说到这里，又呜咽起来，“从一开始把她带进家门，就是错的，我要去杀了她，杀了她，才能终结这所有的错误，我能弥补这么多年来对疏影的亏欠…… 还有姓沈的那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亲手害死了疏影，他是个刽子手啊！疏影都这样了，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管不问，他到底心里把疏影当什么！” 林同靖又连忙安抚她。 她总算是还比较听老公的话，在林同靖的劝慰下，终于安静下来。 这两天林同靖自己也累坏了，在把心里的这个大秘密终于告诉了妻子以后，就好像卸下了一个巨大的包袱，几天来积攒的疲惫感一起涌上来，终于撑不住，睡着了。 在他睡着了以后，许颐君依然无法合眼。 她的女儿，这几天的疑点，刚才在心里尚未能完全想清楚的，在这一刻，全部都浮现出来。 程晓雾，既然是她的女儿，又怎么会忽然就变成了别人的女儿？ 她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然后悄悄地拿出了手机，先给自己的一个朋友发了条信息，然后打开了搜索引擎。 程晓雾。 她得了解一下，自己的女儿，在那段灰暗的日子里，到底经历了什么。 虽然已经跟盛清宣分手，程晓雾现在依然还是盛世公司的模特身份，并参与《天劫》的电影拍摄。名气不大，但也算是个公众人物了，想要查到她的履历和感情状况，并不难。 许颐君自己也有朋友在户籍系统工作，可以查到程晓雾的个人相关信息，她刚才发的那条信息，就是为了这个。 她拿着手机，很快就查到，程晓雾有一个男朋友，叫盛清宣，现在已经分手。 但是，在林疏影入狱出事，程晓雾辞职进入娱乐圈的那段时间，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人是盛清宣。 也许，这里面的一些事，应该只有盛清宣比谁都清楚了吧？ 许颐君再给自己的朋友又发了一条信息出去，然后终于稍微松了一口气，放下手机，躺下来睡觉。 第二天早上，她的邮箱里，已经收到了相关的资料。 一份是关于程晓雾的户籍资料，有她从小到大的详细履历。这是一个看起来根正苗红，几乎没有什么污点，也没有什么复杂背景和社会关系的小姑娘，曾经看起来前途一片大好。 另一份，是盛清宣的资料。 这一份她不需要多详细，只是大概看了一眼，最重要的，是拿到了一个盛清宣的手机号码，得到了他的联系方式。 这两份东西，许颐君甚至都没有拿给老公看，她自己认真地看过，然后给藏了起来。 白天林同靖跟她打过了招呼，嘱咐保姆看护她，然后又出了门。 许颐君等着他出去，自己换了衣裳，然后拿着盛清宣的那个电话号码，打了个电话过去，约他在一个不太引人注目的地方见面。 中午十二点，在一家西餐厅最里面的包厢里，盛清宣提前十分钟抵达，却见一个中年妇人已经在里面坐着了。 他有些意外，叫了一声，“阿姨好。” 许颐君今天简单地收拾过自己，化过妆，看起来非常温和典雅。 盛清宣走进来的那个瞬间，她上下打量着他，但这打量的目光并不显得唐突，反而有使人如沐春风的力量。 果然是林疏影的母亲，有着大家夫人的气度。自己的母亲和她年龄应该是差不多的，可是这么一对比，倒显得自己的母亲气势太过于咄咄逼人了。 盛清宣在她面前坐下来，许颐君开门见山，“盛先生，我女儿的事，有些疑问想向你请教。” 盛清宣微微皱了眉头。 林疏影和她的父母关系如何，相处如何，他一概都不知道。相反，林疏影是什么样，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就不重要，在他面前的那个女孩子，已经是程晓雾了。 盛清宣淡淡应道：“阿姨，您是林疏影小姐的母亲，但我并不认识她。” 第130章 许颐君依然在打量着他。 她心里完全可以肯定，关于她的女儿，这个年轻人知道并隐藏了许多的秘密。 她低头喝了一口咖啡，才缓缓地说道：“我是林疏影的母亲，她的死，带来伤害最大的人是我。从她入狱，到你跟程晓雾分手，这整件事里，知道得最多的人，就是你，所以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一点什么，让我知道，我的女儿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痛楚。” 盛清宣一脸风轻云淡而不失礼貌的微笑，“阿姨，既然您都已经知道了，也觉得林疏影没死，那何不去问她自己呢？” 许颐君摇头，“我想了解得更客观。” 虽然知道这是林疏影的亲妈，但是这其中的关系，他也弄不清，他并不打算让事情从自己这里泄露出来。 盛清宣拿着勺子搅了搅面前的咖啡杯，“抱歉，阿姨，我帮不了您。您也不用再问我了，问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他说着站起来，“抱歉，阿姨，我可能没有办法给出您想要的答案。程晓雾是我前女友，我跟她分手也是迫不得已，她很好，我希望她未来能过得好。” 说完，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离开了包厢。 许颐君在里面坐了很久才离开。 外面的天色已经放晴，阳光明媚地照在脸上，她抬起头来看着湛蓝的天空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的女儿，她的疏影，没有死，只要她还活着，就一切都是美好的。 盛清宣从餐厅里离开，心里有些犯嘀咕。 最近他并没有跟程晓雾联系，他母亲在他同意订婚以后，又回到医院里去继续治疗了，盛家的重担就暂时落在了他身上，他需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每天几乎都忙到焦头烂额。 程晓雾的近况，他也是同过别人，才多多少少了解过那么一点点，知道个端倪的。 他知道林家的父母来到海城了，同时面对程家父母和自己的亲生父母，还听说林家父母到片场去找了她的麻烦，程晓雾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盛清宣回到公司，直接把助理给叫了过来，“陈理，你打个电话给北城那边，就说同意与靖远公司合作。” 陈理有些意外。 “盛总，靖远集团这个……咱们不是都已经看过了，靖远集团的方案不太符合咱们的要求……” 靖远集团，就是林家的公司，现在主要的事务都由林同靖一手操持。 就在不久之前，靖远集团遭受了一些经济上的危机，所以急需寻找一些新的合作，好给集团公司开辟一条新出路，维持公司继续走下去，或者说取得一些新的发展。 靖远集团当时有意要往海城这边发展，刚好盛世集团在北城有一个分部，于是透露了一下合作的意图。 不过，盛世集团的风格和思路，都与靖远集团有些分歧，虽然靖远方面的合作意向挺强烈的，但是合作最终并没有谈下来。 盛清宣已经下了决心，“他们的方案不符合要求，那咱们就多透露点意思，让他们把方案改改，合作的事继续谈下去。” 陈理虽然是一头雾水，但也只得应下，“是，盛总。” 这件事，盛清宣打算得帮程晓雾解个围。 现在林家父母都在海城，使她不得不忍受艰难的心里煎熬和折磨，无论是从感情上还是从精神上，都很难。 所以他这边同意跟靖远集团合作，只要他这边松了口，靖远集团一定会非常重视这次的合作，他再授意派北城那边的人去和靖远集团谈，这样林同靖就不得不回到北城去谈工作了。 靖远集团的方案，要改起来估计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到时候他再想办法把时间给拖长一点，也许程晓雾这边，慢慢的也就能够冷静下来，用这个时间，想出办法来应对，或者说做足了心理准备，知道该怎么去处理了。 陈理已经安排人下去办了，林同靖果然很快得到消息，说盛世集团那边的人突然松口，重新透露出合作的意向。 这对于林同靖来说，几乎是个意外之喜。 盛世集团的总部在海城，他现在人刚好在海城，既然双方都有合作的意向，他的意思，是想直接跟盛世总部这边来谈合作。 然而盛世方面的意思，却是说既然是分公司与靖远合作，那么就直接同分公司谈，得回北城来。 与盛世集团的合作，对于靖远来说，非常重要。 林同靖得了这的确切的消息以后，考虑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先丢开海城这边的事，先回到北城去。 不过，因为靖远方面的方案与盛世集团的要求相去甚远，合作的话，需要先让手下的人把方案先做个修正，处理好了方案的问题，才能再次启动与盛世集团的谈判。 他本来想留在海城，把这件事彻底弄明白的，没想到生意上忽然有事要处理，看样子已经没有办法继续久留了。 晚上沈皓祯回到家里的时候，林同靖夫妇都穿戴得整整齐齐，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等着他。 两人的表情都非常郑重，看起来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跟他说似的。 沈皓祯问道：“爸，妈，是有什么事吗？” 林同靖看了太太一眼，“小沈啊，这段时间我和你母亲在这里住着，多有叨扰了。我公司那边现在有要紧的事需要处理，所以再过几天，我们就得回去了。” 沈皓祯知道他们今天这样郑重地坐在这里，肯定不只是说个道别的事，他于是沉默着，等着他们的下文。 林同靖于是继续说道：“我们走之前，有一件事想拜托你，不会太过于为难你，但是希望你能做到。” 沈皓祯微微颔首，“请说，如果我能够做到的话，都会尽力去做。” 林同靖又回头往里面的房间看过去，盯着那房门看了半天，方才说道：“我看疏影的骨灰一直放在这屋里到底也不合适，所以我想，总该给她寻一块墓地，让她入土为安。” 沈皓祯沉默了片刻，“爸爸说得是。” 林同靖沉吟着，又说道：“还有一件事，之前让你娶林湘的事，是我们考虑不周，我和你妈得为这件事向你道歉。不过疏影这孩子，为了跟你在一起，不惜与我们这当爹妈的闹翻，事到如今，我想，她还欠着一个心愿。 你要是有心，就替她好好办一个葬礼，是葬礼也是婚礼，让她圆这一回梦，当一回沈太太。” 第131章 整个海城的上流社会，都在这一天收到了一张黑色的金字请帖。 “疏影吾妻，魂归天地。逝者已矣，真情犹在。略备薄酒，恭候光临。” 几行小字，字迹一笔一划的，书写者好似极为认真和郑重。 有常与浩海集团来往的人便认得，这字体分明与沈皓祯的签名是一样的，只是更工整认真。 每一个字，每一张请帖，一笔一划的，都是沈皓祯亲笔所书。 他素来很少参与海城这些宴请活动，自己似乎也从来没有好好地办过一场大事。就连他叔叔纪松明去世的时候，他也只是简单发了一份讣告，并没有大肆宴请宾客。 今天为了这事，居然发了这么多张请帖出来，而且还是他亲笔所书，这件事就显得极为不寻常起来。 虽然他不大与别人来往，可他海城首富的身份在那儿，想要攀附他接近他的人多得很，就算是与他身份齐平的人家，也不大好不给他的面子。 林疏影的事，倒有不少人知道，这个身为他前女友的女人，居然转身嫁给了他叔叔，随后沈皓祯送她入狱，从此她就成了沈皓祯心里眼里不能提的伤痕。 只是没想到现在，他忽然这么高调地要给她操办丧事，而且直接以未亡人的身份，说林疏影是他的妻子！ 他的这个操作，可把好些人都给惊呆了。 到了葬礼的这一天，接到了请帖的人几乎都到齐了，一派热闹非凡。 葬礼是在距离墓园不太远的一片草地上，既不是酒店，也不是殡仪馆。 他这一拨操作，着实也让许多人迷惑。 草地上摆着两排花篮，里面装的全是清一色的白玫瑰。 另一边是一片花盆，花盆里却是白菊花，争相怒放着。 分明像是婚礼现场，却所有的花都是白色的，带着一种凄美与决绝。 沈皓祯穿着一套黑色的西装，打着领结，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胸前别着一朵白花，上面却写着“新郎”的字样。 他的手里捧着一个骨灰盒，盒子上披着白色的头纱，上面还贴着一朵白色的小花，有“新娘”的字样。 婚礼的音乐和哀乐同时在播放，这两种气氛截然不同的声音，诡异地交织在一起，织成了一片凄美的思忆。 虽然场面和音乐都显得有些不协调，可是并没有人表露出任何觉得不妥的神情。 沈皓祯严肃的脸，使得现场所有的人，几乎都感觉到了一种浓烈的悲伤，漂浮在现场的每一寸空气里，让人不忍触碰，又迅速被这种伤痛所感染。 沈皓祯只是站在那里，还没有开口，那种悲伤的气息，就已经从他身上弥散出来。 原本来参加葬礼的，颇有些海城上流社会的太太小姐们，对他这个高冷的钻石王老五很有些意思的，想借着这个机会增进一下接触。 可是在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收敛了这份心思，生怕亵渎了这份怀念，惹恼了他。 林同靖和许颐君夫妇也穿着黑色的盛装，站在他的身后。 待众人差不多都到齐了，有司仪先做了个开场白，沈皓祯捧着骨灰盒，走到了话筒前。 “谢谢大家前来，今天是我与林疏影小姐结婚的好日子，也是我妻子的葬礼。在我们的整个前半生里，曾经深爱过。现在，她离我而去，我却并没有给过她一个美好的婚礼。 所以今天，当着大家的面，我郑重宣布，与林疏影小姐结为夫妇，从今往后，她就是我唯一的妻，我将怀着对她的爱与思念，替她走完余生。在这里，也请大家都做一个见证。 过去有许多人担心我，想介绍一个合适的伴侣给我。现在在这里，我非常郑重地表明我的心意，我已经有太太了，我太太将在这片土地上长眠，用我一生的时间，等着我去陪伴她。 所以从今往后，感谢大家的好意，但我可能不需要。若再有人如此，便是不尊重我太太，也就是不尊重我了，希望大家能谅解我对太太的感情，尊重我对她的守望。” 沈皓祯的神情极为认真，低头看着怀中的骨灰盒时，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温柔缱绻，一如看着自己美丽的新娘。 今天的葬礼，或者说是婚礼，来的人非常多，宾客络绎不绝。 而这人群中，除了林家的父母和林湘以外，其他几乎都是沈皓祯这边的客人，或者希望能够跟沈家攀上关系的人，并无林家的其他亲朋。 只是在人群的后面，在一个非常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个年轻女人，戴着眼镜，穿了一件款式跟白大褂有点像的白色风衣，安静地，远远地看着这一切。 沈皓祯说到动情处时，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举起手机，远远地拍下了几张照片。 她是除了盛清宣以外，第一个知道程晓雾身份的人。 当初林疏影大学毕业以后，也是俞湾把她正式带进了整形医生这一行的。 俞湾年纪比她要大几岁，是她学姐，不过两个人一直都比较聊得来。她做整形医生这一行，俞湾是给了她很大帮助的。 当初林疏影和沈皓祯在一起的时候，俞湾也都看在眼里。 林疏影有多爱沈皓祯，她比谁都清楚。 就因为亲眼见证了他们的爱情，所以感觉全世界的爱情都不能称之为爱情，这大概就是俞湾现在都已经三十岁了，还没有男朋友的原因之一吧。 只是后来，这段刻骨铭心的好爱情，却终于走向了无法挽回的那一步，变得惨烈，破败，遍体鳞伤。 之前的那段时间，俞湾其实一直都很生沈皓祯的气。 以至于沈皓祯介绍过来的几个女艺人，打算做一下微整形的，俞湾都没接，连带着这几个月她的生意都不太景气，她自己也不在乎。 现在看到沈皓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宣布林疏影是他唯一的妻，而且要求众人谁也不许再给他牵红线，否则就是不尊重他，大有要翻脸的意思，俞湾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她拿起手机，把现场拍到的几张照片，发给了程晓雾。 第132章 程晓雾上次只是因为淋雨，发了点烧，现在烧早已经退了，出了院回到剧组继续工作了。 今天她有戏要拍，一直到快中午的时候，戏拍完了，她才拿出手机来，看到俞湾的信息，吓了一大跳，连忙偷偷地躲到一边去看，生怕被人看到她跟俞湾有联系。 当看到俞湾发来的那几张现场图时，看到沈皓祯在说那些话的时候认真而郑重的样子，看着他抱着戴头纱的骨灰盒时温柔的样子，她瞬间泪流满面。 那是她想象中的婚礼啊，她曾经多少次期待着，要和心爱的人站在阳光下，穿着漂亮的婚纱，举行一个浪漫的婚礼。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婚礼是一生中最有纪念意义的梦幻场景，那一天的她会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公主。 在过去和沈皓祯在一起的九年里，她多想有一天，能为沈皓祯披上婚纱，站在他身边，等着对他说“我愿意”啊！ 当他把求婚的戒指套在她的手指上，当他给她买下皓梅居，在房子里堆满鲜花的时候，她觉得一切都已经近在眼前。 只是后来，所有的故事都像是一个童话里的泡沫，一下子就化为了泡影。 这个抱着骨灰盒的婚礼，是他给林疏影的。 林疏影多年的苦苦等待，也算是有了一个交代。 只是，死去的林疏影确实应该嫁给他，了却这一世的心愿。 而活着的程晓雾，却不能嫁他了。他们两人之间经历了太多的事，太多的恩怨，他们都已经回不到从前。 她把那些照片看了一遍又一遍，几乎把沈皓祯的每一个姿态，每一个表情，全部都深深地刻进了脑海里，就好像自己就在现场看着似的。 然后，删除了和俞湾所有的联系记录。 林疏影那同时举行的葬礼和婚礼，盛家也在第一时间就得知了，盛清宣还收到了那张黑色的请帖。 那是林疏影的婚礼，却实际上是他最珍爱的女人的葬礼。 沈皓祯买下墓地的时候，他也悄悄地去看过了，地方挺好，依山傍水，如果她自己有知，想必会喜欢那里作为自己的长眠之地。 但他并没有去现场。 他清楚地知道沈皓祯手里捧着的，是他喜欢的女孩子，然后还要看着他把她当成林疏影，情意绵绵地跟她举行婚礼，这会让他心里难受和尴尬。 算着婚礼和葬礼应该都已经结束了，他又给陈理打了电话，确定参与这场婚礼和葬礼的其他人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离开现场，回到家里了，盛清宣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把陈理叫到自己办公室来，安排道：“我下午有点事，需要出去一趟。公司这边你暂时先替我处理着，有人找就说我不在，等我回来再说。” 陈理觉得有些奇怪。 收到沈皓祯请帖的事，他已经知道了，公司上上下下恐怕有很多人都知道。按道理说，沈皓祯不常给人下帖子，所以海城的众人都非常给他面子，盛清宣也没有不去的道理。 偏偏今天盛清宣就不愿意去，用的理由只不过是说自己很忙，有事情要处理而已。 等人家事情都结束了，这边公司下午的事其实比上午还多，怎么盛总反而要出门了？ 他迟疑了一下，问道：“盛总有很重要的事吗，需要我代劳么？” 盛清宣揉了揉太阳穴，“没什么，不用，你忙你的就行了，我只是有点私事。” 陈理只得答应着下去了。 他出门的时候，刚好夏思桐过来找盛清宣，见陈理从他办公室里出来，连忙拉着他问道：“盛总在办公室里么，他现在忙不忙？” 夏思桐虽然缠着盛清宣缠得紧，但是她到底也是个大户人家出身的，懂得些分寸，知道有正事要忙的时候不能随便打扰他。 本来之前江瑞希对她就已经很好了，她现在的身份，又已经是盛清宣的未婚妻，盛世集团上上下下都知道她已经是准少夫人了，自然对她也格外客气。 陈理带着几分讨好，连忙应道：“原来是夏小姐。盛总忙道是还好，不算太忙，不过他这会刚好要出门呢，说去处理一点私事，原来是和夏小姐有约啊？” 夏思桐一听，眉尖微蹙，表情也变得莫测起来， 盛清宣当然没有跟她约。 虽然他是已经答应了结婚的事，可是态度其实很敷衍，每次都是她主动去找他的，他根本就没把她放在心上。 就算是结了婚，大概率也是让她在家里当个花瓶摆设，一直到现在，两人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感情交流，更别说甜蜜的约会了。 上午盛清宣没有理会沈皓祯的帖子，这事夏思桐也已经知道了。 那时候不去，现在又急着外出，盛清宣在搞什么鬼？ 夏思桐觉得有些奇怪，连忙跟陈理说道：“哦，那倒不是，看样子我刚好来得不凑巧了。我今天来的这事你就不必告诉他了，免得他多心，我还是先回去吧。” 陈理只得答应了，夏思桐于是先下了楼，往停车场里去了。 不到两分钟，盛清宣果然从办公室里出来，也下了楼，开了自己的车离开公司。 夏思桐在停车场里看得清清楚楚的，她连忙发动了自己的车，跟了上去。 盛清宣怀着心事，一心只牵挂着自己深爱的人今日的葬礼，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后面跟着夏思桐的车，径直往墓园的方向去了。 原本上午天气晴好，可是到了下午，又是阴云密布。 大片的铅云低低地压在头顶上，好像随时都要让人窒息。 行驶到半路上，盛清宣下车，在一家花店里买了一大捧盛开的白茉莉。 在驶到了墓园门口的时候，天甚至开始飘起了细小的雨丝，盛清宣从车里下来，捧着那一大束白茉莉，他并没有打伞，踩着湿润的青石板路，缓缓地一步一步往顶上走。 大概是天气原因，墓园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就连沈皓祯，在结束了他的仪式以后，也已经离开了。 地面上还留着上午燃放过烟花爆竹的红屑，被雨丝泅开，在青石板的地面上染出了一片一片的红痕。 盛清宣就好像一个年迈的老人，走几步就歇上一会儿。 第133章 夏思桐远远地看着他，一直看他往墓园里走了，心里越发觉得奇怪。 今天是林疏影的葬礼，夏家也派了代表去参加，现场的情况，她基本上已经知道了。 林疏影的葬地在这里，她也知道。 看盛清宣往上走的方向，好像正是林疏影的目的所在。 这就奇怪了，林疏影先前只不过是一个整形医生，即使后来嫁给了纪松明，在海城也算是有一定的地位，但是她从来都没有参与过什么重要的活动，就跟不存在似的，跟盛清宣也没有什么交集。 就算是有，他难道不应该是直接去参加她的葬礼或者说是婚礼吗，为什么要等到所有人都走了，才一个人到这里来看她？ 而且，还带着这么大的一束茉莉花。 她清楚地记得，茉莉是程晓雾最爱的花。 上一次在盛清宣的卧室里，她也看到了许多盆茉莉花，当时她把那些花全部都给扔出去了。 程晓雾现在可好好的在剧组里拍戏呢，怎么现在盛清宣忽然抱着一大束茉莉花，跑到这里来给林疏影上坟？ 因为墓园里的人实在太少，她要是贸然下车的话，目标有点太大，容易被盛清宣发现。 她于是并没有跟着下车，只在车里追随着盛清宣的背影，跟着他往前走。 骨灰盒刚刚被埋进去不久，他们还小心翼翼地在上面放置了一块草皮，好让墓地看起来不要那么荒凉和惨淡。 墓碑上有新刻下的字，以红漆书写，“吾妻林疏影之墓”，每一个字都是沈皓祯亲手所写。 盛清宣看着那一行字，嘴角露出了一个凄凉的笑容。 晓雾啊，委屈你了，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这里，连一块属于你的墓碑都不能有。 可是，如果你活着，你一定也会赞同我这么做吧，你那么善良，那么美好…… 因为刚刚举行过一场骨灰的婚礼，所以墓前的摆放着许多的鲜花，也有很多鲜花编织成了花圈，堆满了墓前。 花都开得很好，大片的红玫瑰开成海，真如结婚一般。那块曾经盖在骨灰盒上面的白色新娘头纱，也被取下来压在了墓前。 盛清宣把墓碑正前方的一些花给拿开了。 他在墓碑前跪了下来，完全不顾潮湿的地面沾湿了他的裤腿，然后把怀里的一大束茉莉花摆了墓前。 总要，给他的茉莉留上那么一席之地。 从囚车坠江的那件事以后，他几乎还没有真正的，好好陪过她。她的骨灰一直都放在沈皓祯那里，没有机会去看望，更无法祭拜。 现在终于有了这样的机会，盛清宣跪在她墓前的时候，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在墓园里待了很久，而雨也越下越大，把他的头发和身上几乎全都给湿透了，眼看着风雨如斯，只得先离开了。 等他走了，夏思桐才撑着一把小伞，从车里下来，然后往墓园的顶上走去。 刚才盛清宣待过的地方，果然就是那个新埋进去的，林疏影的墓。而他带上去的那一束茉莉，正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墓前就更是明证。 夏思桐独自从墓园里回来的时候，盛清宣早已经离开了。 她于是往盛家去，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盛清宣不知道她今天下午跟着了，见她过来，便招呼道：“你来得正好，家里刚准备好晚饭，还没有吃呢，过来一起吃吧。” 夏思桐打量着他。 他态度依然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不够热情，但也没有十分冷淡。 她心里很清楚，对于盛清宣来说，既然娶不了自己喜欢的人，那么到底是她还是别人，其实没什么分别。 既然答应了要和她结婚，他表面上也就保持着上流社会特有的客气和温和。 这种不带什么感情的温和，使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意。 她早就喜欢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哥了，喜欢他的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羡慕程晓雾得到的爱情那么那么多，羡慕他对程晓雾如此用心。 如今终于如愿成了他的未婚妻，可她并没有得到程晓雾那么多的爱，甚至连她得到的十分之一都没有，这让她始终都意难平。 夏思桐于是试探着说道：“清宣哥哥，我今天下午本来到公司去看看你的，可是陈理说你不在……” 盛清宣的表情毫无波澜，淡淡应道：“是啊，下午我有些不舒服，提前下班了，早点回家来休息了一会儿。” 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撒谎的样子，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是风轻云淡的。 如果不是她亲自跟在他后面，大概根本就不会想到，他是在撒谎骗着她。 她在家的时候是那么任性的一个娇小姐，在盛清宣面前已经那么迁就他了，可他为什么就不能多给她一点感情？ 她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起来。 “清宣哥哥，你眼睛是怎么了，怎么有点红？” 盛清宣依然面不改色地与她周旋，“哦，没什么，刚才在外面的时候进了沙子，有点不舒服就多揉了几下。” 他似乎不想跟她继续解释下去，直接跳过了话题，“吃饭吧，方管家已经招呼咱们有一会了，再不去就凉了。” 他这平淡的语气，毫无营养的解释，都让夏思桐心里更觉得堵得慌。 她忽然提高了声音，“我到底哪一点不如程晓雾，为什么你每天心里都想着她，就不能多看我一眼呢？” 盛清宣似乎对于她的愤怒，早就已经习以为常，而且应对自如。 他语气依然平淡无波，“没有，你心思太敏感了。我跟程晓雾已经分手，我的手机和电脑都可以给你检查，我没有再跟她联系过，未来也会按照之前的承诺跟你结婚。只是最近工作比较忙，所以疏忽了你，很抱歉。” 她的酸意和愤怒，在他毫无感情的温和语气下，忽然失去了宣泄的出口。 不管她再说什么，他都会给她扣上一个“心思太敏感”的帽子，把她给牢牢地压在这座雷锋塔下，所有的家人长辈都会觉得是她的不对。 夏思桐安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终于小声地说道：“清宣哥哥，我们……吃饭吧。” 第134章 她脸上没有再表现出来什么不妥，但是心里却生出无尽的怀疑来。 从小看着长大的清宣哥哥，身上忽然多出了许多秘密。 明明他深爱的女人应该是程晓雾，可是程晓雾离开他以后，他并没有表现出多么强烈的悲伤，也没有再去追着她说什么或者做什么，甚至于连程晓雾每天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他都不大放在心上的样子。 倒是那个跟他毫无瓜葛的林疏影，他特意一个人冒着雨去祭拜，淋得浑身湿透回来，这算是什么情况？ 两个人默默无语低头吃饭的时候，夏思桐的心里一直在犯着嘀咕。 平时吃过饭以后，她总要纠缠着盛清宣陪她一会儿，有时候是陪她看电视，还有的时候只是陪她喝点咖啡，听她说一些名媛小姐们的日常，又或者买了什么限量版的名牌包包或者衣服鞋子化妆品之类的话。 盛清宣对于她们这种太太小姐们的生活毫无兴趣，只是出于自己的承诺，像个道具一样被她安排在身边听一听而已。 实际上她到底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他从来就没有听进过耳朵里。 他似乎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女孩子的生活会如此无聊和乏味。 有的时候，他会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程晓雾和他在一起的时候。 那时候两个人总是腻歪在一起，哪怕是什么都不做，虚度时光，也觉得无比愉快。 程晓雾会跟他说起自己在学校里和班里的事，会说起她去做义工，说起在外面遇到的很多形形色色的人和事，他听着都觉得有趣极了。 她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女孩子，对于物质生活没有太大的欲望，几乎从来都不会说起那些奢侈品牌和贵妇化妆品什么的，实际上她也并不在意。 她天生丽质，也无需那些哗众取宠的所谓限量版来衬托她的独特。 人和人确实是不一样的。 盛清宣虽然没什么兴趣，但他已经做好了继续被夏思桐纠缠的准备。 只不过，今天的夏思桐和往常不太一样。 她并没有继续逗留，吃完了饭以后，跟他随便寒暄了几句，就起身告辞了。 盛清宣有几分意外的轻松，今天不必敷衍她，居然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心情。 他难得的，关心了她一句，“你去忙你的吧，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他这少有的温情使得夏思桐愣了一下，差点就没忍住又说要留下来了。 不过，好奇心还是驱使她坚持了先前的决定，她从盛家走了出去，然后给她父亲的助理发信息，“有件重要的事，你帮我查一下……” 夏思桐回到自己家里，一个人关在房间里，然后开始研究自己收到的一些相关资料。 林疏影，程晓雾。 林疏影和沈皓祯有过长达九年的纠缠，最后却嫁给了沈皓祯的叔叔，随后因为谋杀亲夫而入狱，不久后在即将行刑的时候，囚车意外坠江身亡。 程晓雾是刚刚转正的实习女警，在第一次开囚车的时候就发生了事故，因此不得不辞职，踏入了娱乐圈，并跟沈皓祯有了瓜葛，开始周旋于盛清宣和沈皓祯两个男人之间。 这两个女人，唯一的一次确定的碰面，大概就是行刑的那天，在囚车上。 而当时，押送林疏影的其他人员在另外一辆车上跟着她们，坠江的时候，车上只有她们两个人。 这么一个奇怪的交点，使她们两个人的生命轨迹都发生了改变。 夏思桐仔细盯着这些资料看，试图发现些什么新的线索。 就在她冥思苦想其中的关键时，忽然注意到了一点。 林疏影在此前，是海城省立医院一名非常有前途的整形医生。 整形医生。 该不会…… 夏思桐动用了自己的许多关系，又到警察局去打听了一些细节，心里更是肯定了一个猜测。 毕竟，程晓雾在辞职以后，忽然消失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据说是去国外散心了，这是一个非常可疑的地方。 她特意查了一下林疏影当时的社会关系，发现她有一个向来关系非常好，而且亲自操刀了不少艺人整形的学姐俞湾，在程晓雾消失的这段时间里，恰好也在休假，而且也是去了国外。 这所有的疑点，看起来好像并无关联，但是把所有的信息都整合在一起的时候，就会感觉这世界上的巧合未免太多了点。 巧合这种事，不是没有，但是巧合太多的时候，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顺着自己的思路一路追查下去，虽然所有的事都没有找到实实在在的证据，但是所有的巧合联系在一起，就已经足以证实她的猜测了。 这事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是盛清宣的表现，他对林疏影没来由的怀念，就已经可以透露太多太多了。 第二天程晓雾虽然没有自己的戏份，但还是准时来到剧组里，跟着别人一起学习。 夏思桐为了更进一步证实自己的猜想，又跑到剧组来看程晓雾来了。 她原本是远远地看着她的，越看越觉得这个女人可能不是真的程晓雾。 后来程晓雾刚好往这边走来，两人于是就打了个照面。 程晓雾认出她来，微微皱眉，“夏小姐，你到这里来干什么，难不成是跑来体察民情感受生活的？” 被她发现了，夏思桐也懒得躲她。 上一次车的事，她憋着一股气，正想找个机会好找回场子呢。 刚才来的时候，她特意在外面看了一圈，并不见她开沈皓祯的豪车出门，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程晓雾本来是不想跟她说话的，但是一想到和盛清宣的婚事里多出来一个夏思桐，作为林疏影的她，心里其实毫无波澜，但是作为程晓雾，和盛清宣有着那么多年的感情，应该心里多少有些意难平，所以语气也尖锐了些。 夏思桐冷笑了一声，忽然压低了声音，“我忽然就看透你了，程晓雾，还是林疏影？ 原来你只是个骗子而已，你明明不是她，却还真的答应要嫁他，如果不是当时出这样的意外，你是不是就真的嫁他了？一边骗着清宣哥哥，一边又和前男友纠缠不清，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不要脸的女人？” 第135章 程晓雾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嘴里说出每一句其实无比接近真相的话。 但是这些话，听在她的耳朵里，恍若隔世。 她变成程晓雾的时间长了，渐渐的自己都要被自己给骗过了，忽然被人揭穿的时候，反而要回头想一下到底哪些是假的，哪些才是真的。 而当她终于听明白夏思桐在说什么的时候，又猛然惊觉，这件事她是怎么知道的，而且还知道得跟亲眼所见一样？ 夏思桐正关注着她的每一丝表情，试图从中找出些蛛丝马迹。 程晓雾和她四目相对的时候，心里对于她的目的已经了然。 她重新把自己代入到了程晓雾的身上，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你说什么前男友，我只有一个前男友，现在是你的未婚夫了。至于我为什么跟他分手，你比谁都清楚。 又何必等到现在，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都已经淡出你们的生活了，忽然又来质问我？我没有再联系过盛清宣，也没有得罪你，我真是不明白你到底今天在发什么神经，请你让开好吗，再不然，你去问你的清宣哥哥好了！” 她故意忽略了说她是林疏影的事，就好像根本没把这件事给放在心上似的。 夏思桐差点就被她给迷惑了，几乎要怀疑自己的判断出了问题。 但她一想到这件事的疑点那么多，又重新认定了这个怀疑。 她笑了笑，拦在程晓雾前面就不走。 “别演了，你在别人面前演也就算了，在我面前也还要继续演，自己不觉得可笑吗？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对不对？戏演得多了，自己都信了，都当真了。” 夏思桐的嘴唇凑近了她的耳朵，“你，林疏影，一个下贱的女杀人犯，你连给清宣哥哥提鞋都不配，我真不明白沈皓祯又是看上了你哪点！” 程晓雾已经冷静下来了。 夏思桐为什么会忽然来找她，主动找她？她又没有惹到人家。 还不是因为她嫉妒，她吃醋，因为盛清宣即使答应了要娶她，也依然不爱她？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步步退让。 程晓雾看着她，看着她正为自己了解了程晓雾的秘密而沾沾自喜，自以为聪明的样子，慢慢地扯起了嘴角，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是啊，你还是赶紧回去给盛清宣提鞋吧，免得又惹了他不高兴。你猜猜看，如果我告诉你的清宣哥哥，说你到片场来找我了，还用非常恶毒而尖锐的词语骂了我，你说，你的清宣哥哥会不会生气，会不会看你的眼神又冷了几分呢？” 夏思桐的脸色，瞬间变得青一阵白一阵，复杂起来。 她刚才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只想着要来戳穿程晓雾的真面目了。 她愣神的当口，程晓雾已经侧身从她身边走过去了，把她丢在那里，扬长而去。 夏思桐用手捂着胸口，气得直翻白眼。 这个程晓雾，她到底有什么好嚣张的！ 她刚才跟程晓雾的话，却被另一个人给听到了。 身为程晓雾的助理，林湘当然大部分时候都得陪在程晓雾身边，就算是表面工夫，那也得做一做。 刚才程晓雾往这边走的时候，她也跟过来了，而且非常恰好的，刚好就听到了夏思桐跟她的对话。 这段时间林湘一直都在观察着程晓雾。 她一方面害怕程晓雾的身份被人发现，特别是害怕她被沈皓祯发现。 另一方面，又害怕没有人发现，她就能安安稳稳地做一辈子的程晓雾，所有的纠葛都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其实不管事情如何发展，对于她来说，程晓雾都是一颗随时存在的定时炸弹，随时都在威胁着她的未来，威胁着她所有的希望。 如果当初林疏影是真的死在了江里，那可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她完全可以心安理得地做她想做的一切。 林湘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丝阴冷的神色，她紧着走了几步，追上夏思桐，“夏小姐！” 夏思桐回过头来。 她并不认得林湘。 林湘只不过是程晓雾身边的一个小小助理，就算是在林疏影的资料里，也没有她的照片。 对于这种无关紧要的人，夏思桐的态度一向都很高傲。 她扬着下巴，问道：“你找我有事？” 林湘礼貌地微笑着，点了点头，“夏小姐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我可以给你一个肯定的答案，你说得全对，你真是太厉害、太有智慧了。” 夏思桐的眼睛眯了起来，“请问你是……” 时机正好，林湘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我是林疏影的姐姐，我叫林湘。” 林湘。 当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夏思桐终于想起来了，林疏影的资料里，似乎真提到过这样一个名字。 她上下打量着林湘。 林疏影的姐姐，居然能混在程晓雾身边当助理，而且也只是个小小的助理而已，这个关系还真是有意思。 她终于点头了，“那么林小姐，现在有空么，我请你去喝杯咖啡，如何？” 林湘的目的达到，非常愉快地答应下来，“是我的荣幸。” 夏思桐于是请林湘上了她的车，带着她到了一家高级私人会所，点了两杯咖啡，坐了下来。 林湘以前都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 从前林家虽然条件不差，但是父母要求比较严格，给她们两姐妹的零花钱有限，读大学以来，两姐妹的生活过得跟其他同学也没多大的差别。 而且林疏影也不是个非常爱玩的人，不大同那些有钱人来往。 林疏影后来嫁给了纪松明，也许享受过不少好东西，可是那个时候她昏迷在医院里，什么都不知道，感觉真是亏大了。要不然，她可曾经是海城首富的大姨子，指不定还能风光一段时间呢！ 不过，在夏思桐面前，她也不敢表现得太小家子气，只得小心翼翼地收敛着自己的行为，装出一副见过大世面的样子。 咖啡已经端上来，包厢的门关上，两人处于一个私密性非常不错的空间里，林湘品尝了一口香气扑鼻的咖啡，然后缓缓说道：“你不用怀疑，她曾经亲口告诉我真相，她就是林疏影，死的那个才是程晓雾本人。 你看，程晓雾活着，对你没有任何好处，而林疏影活着，对我就没有好处了。假如说她们两个都死了，也许咱们的日子，才能高枕无忧啊！” 第136章 林湘的话，其实每一个字都说到夏思桐的心坎里去了。 可是，这事可不小，要置一个人于死地，可不是那么轻松的。 林湘说出来这样的毒计，可见她这心思，也是够歹毒了。 夏思桐又不了解她，怎么可能直接就信任她呢？ 恐怕林湘也只不过是想借她的手，借刀杀人罢了。 夏思桐从小在夏家这样的大家庭里，虽然脾气有些任性刁蛮，但是平日里见多了玩心眼的。家里从上到下，个个都是人精，她也就耳濡目染，见过了不少。 林湘的小伎俩，根本就瞒不过她。 夏思桐面带微笑，听着她说完这些话，一副听得眼睛都冒光的样子，“你说得好对哦！林湘姐，我也觉得我们现在是在统一战线上了，可我其实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你有什么好办法吗，能让她，程晓雾也好，林疏影也好，让她直接……消失？” 林湘本来只是打算提示她一下，让她去想办法，没想到她把问题又给推了回来。 林湘只得尬笑了一声，“我这不是既没有什么社会关系，也不懂那么多么，我也就是想问问，夏小姐见多识广，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夏思桐心里清楚得很，要是林疏影彻底消失，对于林湘来说，才是实实在在的利益，她能获得的东西多得很。 而对于她自己来说，程晓雾又不是真的程晓雾，顶多也就是出一口气而已，她何至于要费那么大心思去对付人家？ 她继续装傻，“这个我也没经验啊！要不林湘姐，你想想有什么好办法没有，如果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助的，我一定尽力，你看怎么样？” 林湘也没有办法，只得说道：“那就谢谢夏小姐了。我倒是有个主意……” 她示意夏思桐把耳朵凑过来，叽叽咕咕地在她耳边说了些话，夏思桐迟疑了片刻，问道：“这事你有把握么，这么做的话，咱们不会暴露吧？你也知道，虽然她不是真的程晓雾，但是清宣对她也挺好的。你那边沈皓祯又这么在意她……” 要是事情暴露了，她们两个估计都没有好果子吃。 别说是她们两个，以沈皓祯现在的身份地位，估计整个夏家都得受牵连。 林湘的主意，其实早就已经在心里百转千回了，只是她跟田馨的合作已经破裂，她需要再来个人帮她才敢动手实施。 她连忙先给夏思桐吃下一剂定心丸，“你放心好了，我的计划难道不是天衣无缝吗？就算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环节产生了怀疑，那也没有人会怀疑到我们头上去，会想到你会跟我合作。而且，就算是计划没有成功，我们也都能够销毁证据，全身而退啊！” 夏思桐沉吟着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不过既然这事涉隐秘，那么以后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们之间有来往。” 林湘见她答应，连忙说道：“那是当然，思桐，只要你肯帮我，你的利益就是我的利益，我们已经是盟友了。” 刚才叫的还是“夏小姐”，一下子就变成了“思桐”，这种刻意的亲近感让夏思桐其实感觉有些尴尬。 而林湘心里的计划，已经开始渐渐的成形了。 到了晚上，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以后，程晓雾从片场出来，刚走了没几步，就听到前面一辆豪车一直在冲她按喇叭。 定睛一看，果然是沈皓祯的车。 他又来了。 程晓雾走过去，沈皓祯便已经下车来，亲自替她拉开了车门。 她没有推辞，坐了上去。 坐在车里的时候，沈皓祯说道：“晚上还是回我那边去吧。” 林家的父母都已经回北城了，林湘是早就已经被他给请回了公司的员工公寓，他的皓梅居，已经重新恢复了平静。 和从前还有些不同的是，林疏影的骨灰盒也已经安葬于墓地，没有继续存放在自己身边了。 程晓雾的嘴角，扯起了一抹略带讽刺的笑意。 “怎么，岳父母和大姨子都走了，就可以继续把别的女人往家里带了，轮流入住，无缝衔接？” 她的话说得不大好听，语气虽然是调侃，但是这话让人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 车上除了他们两人以外，还有个司机。 沈皓祯身边有好几个司机轮班的，这个司机今天是第一次跟着他过来接程晓雾。 先前只听说沈总挺宠着这个女人的，司机还不信，因为他看到的沈总，每天都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特别是对于女人，就跟绝缘体似的。 就连田馨那样的一个性感尤物，不知道有多少男人垂涎她的美色，而且整个公司上上下下几乎都知道田馨对沈总有意思，可偏就沈皓祯这么一个人，始终也都没正眼看过田馨一眼。 司机听到程晓雾这么尖酸刻薄的话，瞬间替她捏了一把冷汗。 这个女人还真是敢说，仗着自己长了张漂亮的脸蛋，就恃宠而骄么？ 以沈总平时的脾气，那还不得把她直接共轰下车啊，受点冷落倒是小事，搞不好连她的戏都得从此泡汤吧？ 司机一直从反光镜里偷偷观察着老板的脸色。 他等了几秒钟，沈皓祯几乎没有任何反应。 在司机眼里，他的面无表情分明就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然而又沉默了那么几秒，沈皓祯忽然说道：“我没有这样想，晓雾，但我也没有办法给你回答，我们先给彼此一点时间好吗？” 他竟然是在解释？ 沈总居然会对女人这么耐心地解释！ 司机被他给吓了一跳，手里的方向盘都差点脱手。 天啊，他不会是今天载了一个假的沈总吧？ 他连忙从反光镜里又多看了沈皓祯几眼，再次确定自己没有载错人。 高高在上的沈总，忽然身上有了点正常恋爱中男人的味道了。 因为司机的震惊，车身也跟着晃了一下，沈皓祯的脸色又变得严肃起来，“怎么回事？” 司机连忙摇头，“啊，没有没有，对不起沈总，没事。” 沈皓祯的目光于是重新转移到了程晓雾身上，又说道：“我家有安装监控录像，如果你觉得有什么疑问或者疑点，你可以自己去查看监控，看我是否如你所说。” 司机觉得自己今天是开启了最强级别的心理承受防护，才能稳住手里的方向盘不飞出去的。 沈总今天这也太反常了吧？ 第137章 沈总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被女人误会和讽刺了，居然没有生气，也没有直接把她给赶下车，反而是小心翼翼地辩解，这样也就算了，而且他居然还说家里有监控录像，为了给自己辩白，不惜把监控录像都送上来给她查？ 这这这到底什么情况啊？ 司机的内心已经被雷得外焦里嫩，强行撑着一张平静的脸，假装自己并没有听到什么震裂三观的事。 然而，程晓雾还根本没给当回事，她的语气颇有些不以为然。 “我又没说什么，就算你是看上你那大姨子，要同意跟她结婚，甚至跟她提前有了些什么暧昧，那也不关我的事，我看你的录像做什么？你想多了，我只是来帮你治疗失眠症的，你得付我工钱。” 她急于撇清跟沈皓祯的关系，沈皓祯的目光似乎有点受伤，在她身上停滞了好几秒，这才缓缓地移开了，没再往这个话题里说下去。 不多时便到了家，沈皓祯又主动下车来替她开车门，帮她拿包，引她下车。 这个司机跟在沈皓祯身边的时间还不算太长，不太清楚他跟林疏影的前程往事，只知道沈总对女人不大感冒。 看样子，这不是对女人不感冒啊，只是对不喜欢的女人不感冒而已嘛！ 程晓雾心安理得地接受着沈皓祯的照顾，进了家门，看着屋里的一切，似乎都已经收拾过，跟她离开的时候几乎没什么差别。 她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有些欣喜，又有些伤感。 她站在那儿没动，而沈皓祯已经拿出了一个东西给她，“这是家里最近这几天的录像，你要是想看，就拿去看看，好知道这几天这里都发生过什么。” 程晓雾其实对于他和林湘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一腿并不在意，但是他把存储卡交到她手里的时候，她忽然就想起自己的父母来。 这几天的时间里，她的父母住在这里，不知道过得好不好。 林湘陪着他们的时候，她其实很担心，林湘会不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 她把存储卡接在了手里，按在手心里，半天都没说话。 沈皓祯转身去忙别的事去了。 她刚才本来是要和沈皓祯斗气，说不要看他的录像记录，不需要他的任何解释。可是…… 她想了想，往洗手间里去，然后把存储卡放进了自己的手机里，真的开始查看这几天发生的事。 皓梅居的摄像头安装在客厅里不显眼的地方，估计他们进来的时候都不知道家里有摄像头，就连程晓雾自己，在这里住了这么长时间，都不知道其实是有摄像头的。 林湘就更没有注意到了。 所以这上面，录下了许多东西。 包括林湘白天的时候如何劝说妈妈要求沈皓祯娶她，如何把自己和林疏影强行绑定在一起，说沈皓祯不娶她就是不喜欢林疏影，当然也包括一点别的事。 当程晓雾看到田馨气势汹汹地来到这里，扬手就给了林湘一个耳光的时候，莫名的觉得还挺解气的，打得好。 之后田馨当着林湘的面说，说跟沈皓祯其实什么都没有，那是她自己灌醉了沈皓祯，然后假装跟他发生了事…… 程晓雾的身体瞬间一僵。 这…… 原来自己当时看到的那些照片，其实都只是误会么？ 田馨自己拍下那些暧昧不清的照片，然后故意撒在她面前，假装让公司不少人都知道，沈皓祯睡了她…… 原来是这样，他并没有和田馨有过那种事。 心里忽然有什么东西，如同被春阳照耀着的冰，慢慢地融化，最后变得很薄，咔嚓一下就碎了，然后成了一滩水汽，氤氲在心里，再无痕迹。 她在洗手间里待了很久才出来，眼圈有一丝丝的红。 重新回到书房里的时候，沈皓祯还在埋头工作。 她推门进去，他抬眸，就那样看着她。 程晓雾忽然有点尴尬，把刚刚已经从手机里取出来的卡递了过去。 “看了？” 她的脸不知道怎么的，“唰”的一下就红了，有点心虚。 隔了片刻才点头，“嗯。” “那相信我？” 她用力地抿了抿嘴唇，掩饰着自己的窘相，小声说道：“我相信不相信你，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你什么人。” 话虽然是这么说，其实她刚才看了那么半天，所以说得毫无底气。 沈皓祯也没同她计较，收回了卡，“你早些休息吧，不要胡思乱想。” …… 林湘在等待时机。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紧张拍摄，《天劫》那部戏的前期拍摄工作，就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 程晓雾虽然是作为女二号，但是戏份确实不多，所以她的拍摄也结束得比其他人更早。 完成了这一阶段的工作以后，程晓雾的主要时间，除了会经常继续去剧组学习和观摩其他人的拍摄，以及一些后续的收尾工作以外，并没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在盛世那边有时候会有一些小规模的模特活动，她也会去参加。 总的来说，程晓雾的日程并不紧张。 而作为助理的林湘，就更闲了。 就算程晓雾有工作的时候，她如果不愿意跟着去做，几乎也是自由的。 在夏思桐答应了她合作以后，林湘的大部分时间，几乎都用在了沈皓祯的身上，她在悄悄地观察沈皓祯的日常行为习惯和每天的时间安排。 沈皓祯每天去上班的时候，车会停在公司的地下车库里，他有固定车位。 而这个车位，对应的有两个摄像头，对着车身拍着。 林湘心里已经渐渐的有了主意，她的第一步，打算对他的车下手。 海城的春天总是阴雨连绵，偶尔天放晴的时候，似乎总晴不得多久，很快又会重新变得阴云密布，天空中总是飘着潮湿粘腻的水汽。 天气不好的时候，到处都是昏暗的，就好像陷入了极夜一般，到处都需要靠灯光来支撑，每一个平时都无法见到阳光的角落，此时就显得更加阴暗和森冷，仿佛时时刻刻都在滋生着黑暗和罪恶。 沈皓祯在办公室里，对着垩白的灯光，低头工作的时候，张扬忽然从外面进来，“沈总，刚才保安巡查的时候，发现您停在车库里的车，被人给划了……” 第138章 车被人给划了？ 沈皓祯原本没什么表情的面孔，闪过了一丝诧异。 整个浩海集团的人，应该都认识他的车吧，但凡是自己也有车，或者常去车库里的人，应该也都知道他的车大概停在什么位置。 这偌大的一个浩海集团，居然有人敢在集团的车库里划了他的车，胆子未免有点太大了。 又或者说，这人到底什么仇什么怨，要对他的车动手？ 他问道：“什么时候划的，谁干的，查看监控了吗？” 张扬点了点头，“已经查看过了，两个监控都没有问题，没有拍到可疑的人。我们又让安保人员查了一下沈总您今天上班进公司时候的监控，发现其中有一个监控摄像头故障了，并没有拍到那个划痕的位置。 所以……目前不能确定到底是在车库里被划的，还是在路上的时候，或者是外面被划伤的。” 这么说来，既然也可能是司机不小心在外面划到的，那也不算是太大的事。 沈皓祯的车多，只是平时习惯开这一辆而已，暂时换一辆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于是点了点头，“拍照留证，然后继续查查，看能不能查出来问题——看看划痕是否严重，拿去修理部处理一下，顺便查一下其他地方，索性送去做个保养吧。” “是。” 对于沈皓祯来说，这原本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但这却是林湘的计划里，非常重要的一环。 当她终于在修理部看到了沈皓祯的车时，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放松下来，嘴角也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这一环的目的，已经基本达到。 沈皓祯车的有固定的维修师父来处理，但是师傅身边常常都会跟着一些打下手的小工。 今天来的其中一个，在看到沈皓祯的车时，心里已经了然。 他来这家修理部工作的时间还不长。 就在不久之前，一个年轻的神秘女人联系到他，说让他对未来将会送来的一辆车动点手脚。 车的款式和车牌号她早就已经告诉过他了，所以当他在看到这辆车的时候，自告奋勇地赶紧过去帮忙去了。 他要做的事不多，但是很重要。 他不着急。 车虽然看起来已经开过几年了，但是保养得挺好，磨损不严重。 这次送过来，主要是因为车身被的侧后方被刮了一道印，挺长的，也不影响驾驶，只是有些碍眼。 修车师傅先给车整体做过了检查，确认没什么别的毛病以后，就把车送到无尘车间里去做小面积的喷漆了。 当所有的工序都完成的时候，小工找了个借口，趁着老师傅在最后一次全车检查的时候，钻进了车里，并在刹车下面做了一个小小的手脚。 不用太大，只要在刹车下面稍微卡那么一点点东西，让刹车线路间歇性接触不良就行了。 这么细小的手脚很难被人发现，而且就算发现了，可能导致这种情况的原因也非常多，基本上不会怀疑到修车部这里来。 他并不是知道那个女人想做什么，他只知道，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可以拿到一笔算得上丰厚的奖励。 车最后的检修全部完成以后，修理部第一时间给沈皓祯的司机打了电话。 与此同时，修理部的小工，也向那个神秘女人汇报了自己的任务完成情况，并把通知的取车时间告知了她。 随后夏思桐接到电话，也得知了这个消息。 一件小事，就像亚马逊热带雨林里的蝴蝶开始煽动一下翅膀，所有的阴谋都开始缓缓拉开了序幕，把事情给推上了一条再没有回头之路的轨迹。 挂掉了电话以后，夏思桐立即开始行动起来。 最近夏家跟沈皓祯的合作，夏思桐一直都在暗中关心着。借着父母都非常宠她的方便，她可以随意进出公司的任何一个地方，所以也得以知道夏家和沈皓祯合作的许多日程安排。 她换了一套衣服，径直到公司里去了，直奔了她爸爸的办公室。 “夏总，您女儿……” 秘书本来想跟他汇报一下的，但是“来了”两个字还没有说出来，夏思桐就已经蹦蹦跳跳地进来了，直接扑到他身边去，开心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爸！” 夏正卿抬起头来，见是女儿来了，顺手就把桌上一大堆叫人焦头烂额的文件给推到一边去了，笑着问道：“呀，我的宝贝女儿，怎么想起爸爸了，还跑到公司来？” 夏思桐立即开始搂着爸爸的脖子撒娇，“爸，我最喜欢的一个导演的新戏，明天全球首映哦，我想让爸爸陪我一起去看……” 夏正卿“哦”了一声，随后有些迟疑，皱起了眉头，转身翻了翻摆在桌子上的台历，“哎呀，好像不巧，我明天晚上有很重要的事呢，我约了浩海的沈总……” 夏思桐的小嘴立即撅得高高的，“我就知道，生意生意，一天到晚就知道做生意。人家都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跟爸爸一起看电影了，好不容易来找你一次，果然又是没空。算了，以后都不找你了，你是个坏爸爸！” 见宝贝女儿生气了，又想到自己确实有好几年都没有陪女儿看过电影，他连忙劝说道：“哪有？爸爸是真的忙嘛，让我看看……我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挪个时间。你那个首映具体是什么时候来着，几点钟？” 夏思桐见他果然松了口，连忙说道：“明天晚上，六点半。” 她已经提前看过爸爸的日程表了，和沈皓祯的会谈时间是安排在明天晚上六点钟，地点是一家西餐厅，意思是要跟他一起吃晚餐。半个小时当然是吃不完晚餐的，更谈不完事情。 但是今天晚上西安正卿没有约，是有时间的。 林湘那边也已经打听过了，沈皓祯今天晚上应该也有空。 她于是提议道：“那爸爸，要不然的话，你和沈总的事，把时间改一改，改到今天晚上，这样……应该也不会耽误你的事吧？” 夏正卿认真地翻了一下日程表，这时候她又补充道：“爸，我最近还发现了一家超棒的西餐厅，我觉得你和沈总也一定会喜欢的，你看，地址在这个位置，新开的，环境超好，你既然要跟他改约时间，不如把地点也改了，我想跟你们一起到这里去吃，好不好嘛……” 第139章 夏正卿之前似乎也听说过那家餐厅了。 见女儿如此提议，他倒觉得似乎试试也可以。 他自己确定好了时间地点，然后打电话给沈皓祯，“沈总，上次咱们约好一起吃个饭，聊聊新项目的合作模式，本来约的是明天，但是我……沈总，你看咱们能不能改一下时间，改约到今天下午，稍微早一点，然后地点……” 沈皓祯倒没什么想法。 对于合作方来来回回修改日程的事，他虽然不太高兴，但是横竖他今天晚上刚好也没什么别的事。 夏正卿还在不好意思地解释，“沈总，这事真的非常抱歉。你也知道，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女儿明天非得要拉着我去陪她，我都好几年没有陪她看过电影了，我这个做父亲的，也确实是做得失职……” 他本来从小家庭生活就很淡漠，亲戚关系都很疏远，和母亲两个人相依为命而已，这些家长里短的事，他本来就没什么想法。 沈皓祯对于他家的事情毫无兴趣，也不想听他像唐僧一样叨叨地说下去。 他索性直接答应下来，“知道了，具体的地点你跟助理沟通一下吧，我会准时过来。” 夏思桐在旁边听着，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又愉快地在爸爸脸上亲了一下，“我就知道，爸爸最好了！” 夏正卿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轻轻摸了摸女儿的头，“行了，我让秘书去买电影票。我女儿啊，开心就好，你的要求爸爸一定都会尽力满足的！” 夏思桐选的餐厅，刚好就在那家修理部附近，离得非常近。 按照正常逻辑，沈皓祯本来就习惯坐那辆车，刚好修理部给他的司机打电话，说是晚上下班之前来取车，回去的时候，沈皓祯极大概率是会坐那辆车的。 所有的巧合都安排在了一起，可以说是万事俱备了。 另一边，林湘也在紧锣密鼓地安排着她的另一部分计划。 今天的程晓雾没什么工作，在剧组里面看其他的补拍一些片段，作为剧组最后的一些收尾工作。 林湘今天倒是紧紧地跟着她，没有去忙自己的。 程晓雾也不大在意。 因为今天的收尾工作略有点多，其中有一场补拍的戏，两个演员始终都没有找对状态，拍得不太好，导演不满意，所以本来应该在下午四五点钟就收工的戏，一直拖到了晚上七点钟还没有结束。 林湘算着时间，一直到七点多钟了，忽然神神秘秘地把程晓雾给拉到了一边去，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道：“疏影，爸今天又到海城来了。” 程晓雾皱起了眉头，“你说什么？” 其实她与林同靖已经联系上了，并且这段时间背着林湘，一直陆陆续续都有联系，只是暂时还不方便经常见面。 林同靖要是忽然到海城来了，很大概率应该会提前告诉她，并找机会再跟她见个面，或者可能安排许颐君也再跟她见一次面。 在他们一家三口把事情彻底挑明了以后，程晓雾还没有真正以林疏影的身份在妈妈面前出现过。林湘追得太紧了，她们暂时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 林湘忽然跟她说这个，她觉得很意外。 林湘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她重复了一遍，“爸爸又到海城来了，你不想知道，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吗？我告诉你，他有危险。” 她的语气有些阴森森的，程晓雾听得忽然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愣了一下，“林湘，你到底什么意思，有话就直说，别给我拐弯抹角的！” 林湘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胳膊，语气凉薄，“你说你，激动什么呢？连亲生女儿的身份都没了，爸妈丧女的痛都承受过了，你又还有什么资格来说我？不过，看在咱们到底姐妹一场的份上，我就提醒你一句吧。爸爸这次是被我给骗到海城来的，而且……有危险。” 程晓雾真有点急了，“你做了什么？” 林湘依然笑着，“我做了什么，还不都是以你为前提的吗？林疏影既然已经死了，那么林家的东西，还有林疏影的东西，就都是我一个人的了。可是，你偏偏还活着，你说，这不是在给我埋一个定时炸弹么！如果你是我，是会不会选择让自己早一点继承遗产？” “你……” 她说出这么凉薄的话，简直震裂了程晓雾的三观。 她几乎从来都没有想到，林湘居然会对自己的养父母起杀意。 爸妈就算是对她达不到完全视如己出，那也是有着养育之恩，恩重如山，何至于要恩将仇报啊！ 林湘见她动容，知道她已经上钩了，她阴恻恻地笑了笑，“没错，我今天把这件事告诉你，就是为了让你亲自去观摩一下。你知不知道，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互相残杀，让你们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一点一点死去，互相伤害，是多么愉快的事……” 程晓雾有点急了，“你到底做了什么，爸爸在哪里！” 林湘终于缓缓地放出了信号弹，“放心吧，我会带你去见他的……” 这边夏正卿和沈皓祯的会谈，已经在西餐厅里正式开始了。 夏思桐陪在他们身边，一边听他们聊，不时的插上一两句话卖萌撒娇的，一边悄悄的在给林湘发信息，告知她进展和时间安排。 大概到了八点钟的时候，双方的正事基本上都谈完了，饭也已经吃完了。 沈皓祯大概是打算自己开车回去，他并没有喝酒，这一点刚好是正中夏思桐的下怀。 吃到尾声的时候，夏思桐给自己倒了一杯饮料，然后又亲手给沈皓祯倒了一杯，“沈哥，生意上你一直都很照顾我们夏家，跟我爸做了那么多的合作，我替我爸敬你一杯吧。” 因为她全程都在参与，所以在沈皓祯眼里，也把她视为夏家一方的谈判代表之一，不以为意，接过了她的杯子，然后一饮而尽。 夏家父女与沈皓祯最后又寒暄了几句，然后送沈皓祯出了餐厅的门。司机已经把车给送到了餐厅门口，停在那儿。他们看着沈皓祯上了车，夏思桐又悄悄地给林湘报了个信，然后立即清空了手机里与林湘所有的聊天记录。 第140章 原本应该是司机来接沈皓祯回去的，但是他刚准备启动车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神情变了变，看了沈皓祯一眼，得到了老板的点头许可，才小心翼翼地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他妻子焦急的声音，“你快回来看看，孩子今天从幼儿园回来以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上吐下泻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错了东西，现在很不好，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你能请个假快点回来吗……” 她的声音很大，虽然司机并没有开外放，沈皓祯坐在后面还是听见了。 司机家里就这么一个儿子，刚上幼儿园，宝贝得很。 沈皓祯平时虽然性子冷，但是对下属还是很好的。 他于是说道：“既然这样，你就先回去吧，我今天没有喝酒，可以开车，我自己开回去。” 司机连忙千恩万谢地下了车，然后到路边去另外拦车回家去了。 沈皓祯自己坐上了驾驶位，把车往家里开。 从这里到皓梅居，路况不算太好，需要经过一段临山崖的路，有好几个急转弯，而且路也比较窄。 他开着车往前行，却不知道怎么的，也许因为今天忙了一整天，精神高度集中，有些累了，居然感觉到精神有点恍惚，甚至在一个路口的时候，眼前都出现了重影，看了好半天才把红绿灯给看清楚。 他觉得有点儿奇怪。 但是距离皓梅居本来也不远，也就半个多小时的车程，这段路他也还算熟，所以也就不以为意，没有另外再叫别的司机过来。 而另一边，林湘也带着程晓雾开始往这边走。 林湘的声音冷冰冰的，一丝温度都没有，让程晓雾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一个巨大的阴谋，正缓缓地在她眼前铺开，可是她一时又抓不到头绪，不能确定这个阴谋到底会落在哪个点上。 在赶过来的路上，她趁着林湘不注意，偷偷地拿出手机来，给林同靖发了条信息，问他，“你来海城了吗？” 没有林湘在身边守着，林同靖连哑谜都不必继续打下去。只不过看她的信息非常言简意赅，觉得可能有什么要紧的事，也就没敢啰嗦，也简单回答道：“没有，在家陪你妈。” 发完以后，又补了一句，“这两天北城的事比较忙。” 程晓雾注意着林湘，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又打了两个字发了过去，“确定？” 林同靖回复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拍的是许颐君在家里插花，镜头拍得非常随意，还可以看到林同靖的半条胳膊。 程晓雾于是放下心来。 她心里的猜测，也开始渐渐的明朗起来。 既然爸爸并没有到海城来，那么这件事，就是林湘骗她的。 林湘为什么要骗她？ 必定是要借这件事，把她给骗到一个什么地方去。 很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地方，能让她遇到什么可疑的人或事，或者要把她怎么样。 她于是故意放慢了脚步。 林湘已经掐准了时间，沈皓祯这个时候估计已经快到她预先踩好点的地方了。 可是她们现在还没有到。 林湘赶紧催她，“你在那里磨磨蹭蹭的干什么，不想见爹妈了么，还是打算过去直接给他们收尸了？” 程晓雾心里更加笃定，林湘一定安排了什么事，为了让她撞见，或者安排了什么巧合事件，就为了让她给遇上。 她更加小心谨慎了。 皓梅居本身就是在别墅区，而且是独栋的别墅，所以地方比较偏僻。这里距离皓梅居不远，有一片临山的公路，一侧是山，另一侧是悬崖峭壁，而且公路还比较窄。 虽然一路上都有路灯，还挺明亮的，但是这大晚上的，两个女孩子在这样的路上走，还是有点缺乏安全感。 这个时候如果有一辆车，速度比较快的话，感觉相当不安全。 程晓雾下意识的就把身体往靠着山的那边贴了贴，身体几乎是抹着路边的植物走的，根本顾不得衣服上都沾了不少夜晚的露气和草屑。 这么一来，倒是林湘自己走到靠中间的位置来了。 林湘有些不耐烦地又拉了她一把，“你快点！” 程晓雾心里知道她必定有阴谋，所以故意拖延时间，甚至试图激怒她，“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急着要去投胎么！你要是不说清楚，我倒还不走了呢！” 现在已经进入了这段危险路段，沈皓祯的车应该还没有过来。 林湘回头站定，冷笑了一声，“你爱走不走，反正到时候去晚了，只有替爹妈收尸的份，你自己看着办好了！” 四下里无人，程晓雾索性也不装了。 她指着林湘的鼻子，冷嗤道：“你倒是有脸说话。当年我爸妈把你从福利院里领出来的时候，你也不想想自己是怎么哭着闹着求我们林家收养你的。 现在可倒好了，你翅膀长硬了，不想认这笔账也就算了，你还要恩将仇报，林湘，我可白叫了你那么多年的姐姐，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林湘往远处望了一眼，试图把她再往前面的路上带一带。 她往前走了几步，然后站定，说道：“对，我是福利院里领养的，但那一切都是我自己争取来的。福利院里那么多孩子，有人两三岁就能找到好人家，有的人却不得不在里面挣扎到成年。什么时候找到领养家庭，找到什么样的家庭，不过是各凭本事罢了。” 她说出这样的话，程晓雾也觉得心里一片凉意。 “你可以不感恩，但我们林家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你要这样恩将仇报？当初那份文件是你出卖的对不对，你嫁祸给我，现在又想夺我家产，觊觎我男人，林湘，我明明是看着你，跟你一起长大的，可是我居然都不知道，你怎么就能卑鄙得这么心安理得？” 就在这时候，不远处忽然看到了一束刺眼的车灯光芒，林湘立即噤了声，看着车越来越近，她忽然抓住了程晓雾的衣裳，用力的一把，把她直接往车前推了出去！ 第141章 路灯原本是昏黄的，在明亮的车灯前，程晓雾的眼睛在那个瞬间几乎什么都看不到了。 而车在她身前发出出尖锐的“吱”的一声刹车声，车头只是碰到了她的裙摆，让她稍微踉跄了一下，终究还是停住了。 沈皓祯惊呼一声，打开车门直接跳了下来，然后直接一把把程晓雾给搂在了怀里，“疏影！” 那个瞬间林湘也愣住了。 他说什么，疏影？ 难道说，他刚才都……都听到了？ 刚才她们说话的时候，沈皓祯的车其实早已经开到这附近了，就停在那前面。 因为今天路上的车比较少，所以沈皓祯开得也比较快，他意识到自己的状态不太对劲，精神有些恍惚，所以想要早点回到家里去。 但是这段路他也算熟，知道路况不好，虽然没什么人，但是危险系数挺高的，特别是在这种情况下。 而刚才，就在前面一个拐弯的时候，他的车差点擦到了路边的一棵树，所以他自己觉得有些危险了，索性就把车给停了下来，把所有的车窗都打开，试图坐在车里冷静一下。 与此同时，他已经给张扬发了信息，让他重新安排司机过来。 他没有开车灯，而林湘刚好带着程晓雾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前面又刚好是一个急转弯，所以她们也没有看到弯道的另一头停着一辆车。 刚才她们的争执，全都被车里的沈皓祯给听了去。 那分明是林湘和程晓雾的声音，于是所有的事情，瞬间轰鸣在他的脑子里，连环地炸开，让他心里无数的疑惑，在这个瞬间都有了合理的答案，也让他心里瞬间惊喜，想要直接把她给抱在怀里，再也不松开。 他想把车再往前开一点，直接出现在她面前。哪知道车刚刚启动，他就发现刹车有些踩不住了。 车速虽然没有很快，但这段路刚好是下坡，情急之下，他直接用力拉下了手刹，好歹把车给刹住了，随后就打开车门直接跳了下来。 程晓雾陡然被他给抱在了怀里，而且他嘴里叫的还是林疏影，把她给吓了一大跳。 她自己还没有准备好，要怎么用林疏影的身份去面对沈皓祯。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一直都是程晓雾，便不用考虑那么多问题。 可现在如果回到了林疏影的身份，所有的往事都被揭开，下面到底隐藏着的，是爱还是伤，她自己都不知道。 沈皓祯熟悉的怀抱，带着熟悉的气息，与从前拥抱程晓雾的时候不同，此刻的他，还带着失而复得的惊喜和深情，胳膊上的力道大到她完全无法挣扎，他就好像豁出了性命，也要把她留在他怀中一样。 程晓雾用力地推了他几下，发现无法挣脱以后，只得放弃了挣扎。 林湘本来觉得自己的策划明明是一环扣一环的，她对于自己的计划甚至有几分沾沾自喜。 每一环都把他们给推了自己想要的方向，原本这件事是毫无意外的。 从一开始，在一个隐蔽而没有摄像头的地方偷偷地把沈皓祯的车给划了，他又查不到人的情况下，就必然会送往修车部。 沈皓祯平时固定去的修理部，或者说维修点，这个算不上什么秘密，她只需要随便打听一下就能问到，于是安排下了打下手的小工，只等沈皓祯的车一送过去，就好在车里做手脚了。 车修好了以后，为了防止第一时间被人看出破绽来，所以吃饭的时间，必须要提前，刚好安排在让他取车的当天。 而吃饭的地点，也很“巧合”地刚好安排在距离维修部很近的地方，这么一来，沈皓祯晚上回家的时候，司机刚好开这辆车送他的可能性最大。 吃饭的时候不喝酒，也是林湘教给夏思桐的主意，她绕了那么一大圈，把沈皓祯的司机调开，就是为了让沈皓祯亲自开车回去。 这是他最常开的一辆车，似乎有这样的习惯，除了自己的司机以外，他不大喜欢别人开他这辆车。 所以，司机一走，沈皓祯又刚好没有喝酒，亲自开车的可能性非常大。 沈皓祯的车上动了点小手脚，而在他离席的时候，夏思桐给他敬的那杯饮料里，也下了少量的精神药品成分。 与此同时，她再把程晓雾给约到那条路上去，只要沈皓祯的车一出现，她就立刻把程晓雾推到他的车轮底下去。 只要她被撞到了，这锅就是沈皓祯的。 在这种带有急转弯的下坡路上，车速怎么不好减下去，加上沈皓祯的个人原因，以及刹车上动过的手脚…… 程晓雾，哦不，是林疏影，她简直插翅难逃、 林湘的目的，就是要沈皓祯亲自开车撞上程晓雾。 就算他以后知道了，他所有的想法，也只会被这种深深的自责所覆盖，没有力气去想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是怎么发生的。 路的另一边是山崖，被撞了以后，程晓雾极有可能直接掉下去，最好是直接摔个粉身碎骨，总之只要是被撞到了，在这个地方基本上都是凶多吉少。 就算她命大，撞了一下没死，也没有掉下山崖，受个重伤也够她受的了。 更重要的一点是，沈皓祯的饮料里下了东西，如果程晓雾被撞的事情被人发现，又或者是沈皓祯自己报了警，警察来处理的时候，就会发现沈皓祯的体内有些药物残留。 这是非常容易误导警方的，只要一检查，就会认定沈皓祯是嗑了药以后开车，在这种情况下，可能就不会去追查别的东西了，她和夏思桐相对来说，也就更安全。 而夏思桐那边现在应该证据都已经清理完了，根本就找不到什么证据残留，谁又能言之凿凿地说药是她下的，这整件事看起来，和她们能有关系？ 明明是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实施的过程也都很顺利。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最后一个环节，马上就要看戏收网的时候了，却出了这么大的的岔子，没撞上不说，居然还让沈皓祯给发现了她的身份！ 第142章 沈皓祯抱着程晓雾不松手，把脸贴在她的鬓边，轻轻地叫她，“疏影，疏影……原来你一直都在我身边，真好，我再也不想失去你，你不要离开我了好不好……”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了许久的痛苦，也带着无尽失而复得的欣喜。 这一次，沈皓祯好像彻底的，被推到了她那边。 林湘在旁边冷眼看着，她费尽了心机策划的事，怎么就忽然……就这么为她人做了嫁衣裳？ 反倒是她，成了一个多余的人。 她简直气得牙根都痒痒。 沈皓祯把程晓雾抱在怀里许久许久，像是要把她嵌入到自己的骨血里去似的。 夜风有些凉，程晓雾在他的怀里，一半的身体感受着他炽热的体温，背后是夜凉如水。 一阵晚风吹来，她在这冰火两重天里忍不住打了个颤。 沈皓祯察觉，连忙把自己的外套给脱了下来，裹在她身上，然后低声说道：“走，我们先回家吧，这里冷。” 程晓雾站在那里没说话。 她的眉眼间依然带着几分疏离感。 本来现在还没有到重新爱上沈皓祯，或者说在自己心里准备好要把这个秘密说出来的时机，可是现在这个秘密已经泄露，他听到了她亲口承认的事，她已经没有什么别的话来反转这事了。 本来一开始，田馨在怀疑她的时候，沈皓祯就是带着怀疑的眼光来看她的，现在都已经实锤了，她还能怎么说？ 她心里对沈皓祯的恨，还没有完全消除。 程晓雾把他的外套拿下来，“对不起，沈皓祯，很抱歉让你知道了一些事，但是我现在还没有想好……” 她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听见不远处有沉重的车轮声，就在她站的位置，一辆满载的货车忽然从拐角冲了出来，直接朝着沈皓祯刚才停在路中间的车冲了过去！ 刚才她忽然出现在沈皓祯的车前，他的刹车又好像出了故障，直接就停在了路边。又因为发现她就是林疏影，他一时情绪太过于激动，生怕她跑掉，只想要第一时间立即把她给拥在怀里，所以根本就没有来得及把车停到靠边的位置。 恰好迎面一辆大货车驶来，而且行驶的速度还比较快，直接就朝着他的车冲了过去。 林湘下意识的惊呼了一声，就在这个瞬间，车灯已经照到了沈皓祯的车上，大货车的司机注意到前面有辆车停在那儿，而且他一眼就看出来，这车价值不菲。 情急之下，司机立即猛打了一把方向盘，强行改变自己的大货车方向，往路边撞去，试图避开沈皓祯的车。 哪知道，这一把，却是直接朝着两个人撞了过来！ 大货车的车灯打到程晓雾眼前的时候，她愣了一下，整个人还没有完全从刚才被沈皓祯发现身份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说时迟，那时快，沈皓祯已经反应过来，猛的用力一把，把程晓雾直接给推到了两三米外，踉跄了一下，扶住了路边的一棵树稳住了身形。 而他自己，因为受到了这样的一个反作用力，没有办法完全避开，大货车直接朝着他身上撞了上去！ 就在那个瞬间，程晓雾几乎清晰地听到了肉身与巨大的钢铁机械碰撞的声音，如同一个熟透的番茄掉在地上，“噗”的一声，沈皓祯的身体腾空而起，随后重重地跌在了几米开外。 程晓雾愣了一下，瞬间只觉得心口一阵剧痛，立即朝他扑了过去，“沈皓祯！皓祯！” 林湘完全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状况，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不过，沈皓祯要是真死了，也好。 如果他死了，就永远都没有人知道，夏思桐给他的饮料里下了东西，也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林家的姐妹曾经如何有着激烈的矛盾。 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掩盖起来，她依然还是林家的那个好女儿。 而且，沈皓祯作为新晋的海城首富，他身后无子，家中似乎也没听说过有什么亲戚了。 而他又在不久之前当着整个海城上流社会宣布了和林疏影的关系，林疏影的墓碑上他都是以老公的身份出现的，这么一来，他的遗产，林家完全有资格去争一争…… 林湘的脑子里想着这些的时候，程晓雾已经扑到了沈皓祯的身边，大声叫着他的名字。 然而沈皓祯已经失去了意识，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夜已经深了，路灯的光线昏暗，她也看不出来他到底伤到了哪里。 她不敢动他，作为一个整形医生，她学过很多医学方面的基础理论知识，知道人在受很重外伤的时候是不能随便挪动的，所以她也不敢扶他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触摸他，从他的肩膀上，摸到了一大把温热而黏稠的液体，散发着浓重的血腥之气。 程晓雾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落又急又凶，滴滴哒哒地掉在了沈皓祯的脸上。 “沈皓祯，你千万不要有事，你要是有事，你可叫我怎么办才好？” 那货车刚才撞到了沈皓祯以后，又撞到了旁边的树干和山岩上，终于停了下来。 货车司机的头撞在了挡风玻璃上，额头被划了好几个口子，不过人暂时没有大碍。 车门有些变形，他花了好半天的时间才终于把车门给打开，下了车，过来查看沈皓祯的情况，“怎么样，报警了没有？” 程晓雾这才恍然惊觉，自己连这个都给忘了。 她连忙打电话报警，然后跟货车司机说道：“麻烦帮个忙，帮我把他放到车上，去先送他去医院。” 现在如果打电话叫救护车的话，估计还得点时间。再者，这个地方路又窄，估计救护车也得等半天。 沈皓祯现在生死未卜，每一分每一秒钟，都可能会耽误最佳救治时间。 她先小心翼翼地在沈皓祯全身重要关节部位都摸了一遍，确定他主要的骨骼没什么大碍，然后指挥着货车司机，以尽量少挪动的原则，把沈皓祯给抱到了他自己的车上。 然后程晓雾开着沈皓祯的车，风驰电掣般的往医院驶去。 第143章 程晓雾心急如焚，一路把沈皓祯送到了医院里，看着他被推进了急诊室，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到前台去帮他补办入院手续。 登记信息的值班护士一面帮她办理，一面问道：“这位小姐，请问你是患者家属吗？” 程晓雾连忙点了点头，“对，我是，有什么事都跟我说就行了。” 值班护士又问道：“那请问你是他什么人？” 什么人？ 程晓雾迟疑了一下，“朋……朋友。” 值班护士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朋友？” 程晓雾忽然有点心虚。 她在医院上了那么多年的班，知道的，单是朋友身份，帮他办理入院的时候其实有点尴尬，医院方面救治的时候也会有所顾虑。 她连忙补充道：“是……女朋友。” 值班护士又看了她一眼，她忽然窘迫起来，“是未婚妻。” 护士终于点了点头，噼里啪啦几下录入了她的身份信息，然后开了单子给她，“麻烦这边缴费。” 拿了缴费单和相关手续以后，她又急急忙忙地跑到急诊手术室门口去，看着门上挂着“手术中，勿扰”的牌子，一颗心就像是被放在热锅上煎熬。 过了片刻林同靖的信息发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吗？” 显然，爸爸那边没事。 程晓雾努力晃了晃脑袋，似乎是试图把自己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象和担忧都晃走。 林湘的阴谋，她现在已经基本都了然了。 只是刚才沈皓祯出事，她没有时间去管林湘。 林湘估计是看没自己什么事了，也就趁乱自己溜之大吉。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要是沈皓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呵，林湘，她这一辈子就跟她没完了，她别想一个人能逍遥快活得了！ 程晓雾在急诊手术室的门口一个劲的踱来踱去，尽管现在已经是深夜了，她的一颗心却完全无法安静下来，连坐下来休息片刻都觉得如坐针毡。 大概等了有三四个小时，都已经是凌晨了，急诊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程晓雾立即跑了过去，一颗心迅速悬得高高的，紧张地盯着那慢慢张开的门。 先是一个护士抱着文件夹走了出来，随后，一张移动病床给推了出来，上面躺着一个人，全身蒙着白布。 程晓雾站在那里，愣愣地看着那人被推出来，整个人就好像忽然浑身都被浇铸了水泥一样，半天都动弹不得。 差不多过了半分钟，这漫长的半分钟里，程晓雾的脑海里，涌过了无数可怕的念头，她一直都在想，如果沈皓祯真的不在了，她到底要怎么办才好，她的余生，到底该如何来承受这样的痛，如何来面对没有他的生活。 那盖着白布的人体已经从她面前推过去，快要走到走廊的尽头了，程晓雾才猛然醒悟过来，扑了过去，“皓祯，沈皓祯，你给我站住，你站住别走，你别走啊！” 她的声音，从干涩到凄厉，在医院大楼安静的气氛里，在垩白色的灯光下，显得无比苍凉。 推着移动病床的两个护士也停了下来，让到了一边。 程晓雾扑到那盖着白布的身体上，泪如泉涌。 过去她恨沈皓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她忍辱负重地嫁给了完全没有感情的老头，独自承担所有的痛苦。 也因为他，她蒙受不白之冤，进监狱，成为了一个人人嫌恶的杀人犯。 她的一生，从来没有过这样，把所有的委屈和冤枉，都和着痛苦和隐忍，咽到肚子里，不敢与任何人说起。 所以她恨过沈皓祯。 可是后来，当他在程晓雾的面前说到自己所承受的痛苦，她忽然又心疼他。 原本对于田馨的事，她也是生气的，可是后来看到他对田馨的态度，又看到了上次的录像，听到田馨亲口承认，和沈皓祯其实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她已经偷偷的在心里原谅他了。 只不过…… 他们两个人之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还叫她怎么能同他好好地继续生活在一起？ 也正是心里存着这份犹疑，所以一直都不敢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真相。 可是现在…… 沈皓祯还没有来得及知道她还活着，他却出事了…… 一切，也就再也没有弥补的可能了。 她爱了沈皓祯好多年啊，从读中学的时候开始，一直持续到现在，小半生的时间里，沈皓祯的存在已经是她心里不可磨灭的烙印了。 到现在，他忽然走了，她的心就像是被人用一把钝刀子，狠狠地剜掉了一块。 原本属于他的那些，被活生生地割离，瞬间血肉模糊，痛彻心扉。 她才意识到，沈皓祯，这个名字和这个人，都已经融入到了她的生命，她的骨血里，一生都无法割舍。 若是他走了，她独活的余生，从此也将失去色彩。 程晓雾从白布底下握住他的手，他的身体还没有失去温度，她完全不能相信他已经死了。 她扑在他身上痛哭了起来，“沈皓祯，你醒醒，你醒醒好吗，我是疏影，我就是林疏影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你不是说你要娶我，说我是你这辈子唯一的妻子吗，你不是好希望我没有死，希望我还活着吗！ 你快睁开眼睛，你看看我，我确实还活着，而且我一直都陪在你身边啊，我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你，我也不想离开你，可你不能就这样弃我而去啊！” 她仿佛感觉到手里握着的那只沈皓祯的手，体温在一点一点的流失，就好像生命在无可控制地消逝。 她的眼泪一滴一滴掉在白色的被单上，很快就把白单给湿了一大片。 “沈皓祯，你醒过来好吗，你醒过来，我答应你，再也不跟你生气了，我不离开你，我陪着你。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在我身边睡着就不会失眠吗，因为我是林疏影啊！沈皓祯，我爱你，我爱了你那么多年，你就这么离开我，太不负责任了，你不能这样……” “皓祯，只要你醒过来，我就嫁给你，我马上就嫁给你，求求你不要离开我好吗……” 她的哭泣几乎能令天地动容，旁边的护士和医生都要落下泪来了。 而白单下面沈皓祯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这么轻轻地回握住了她的手。 第144章 程晓雾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的眼泪落得很凶，眼前一片水光，几乎什么都看不清。 可是，手上却有温暖的感觉传来。 她猛然反应过来，用另外一只手用力地抹了一把眼泪，然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她的手正和白单里伸出来的一只手十指交缠地握在一起，而那手，也正紧紧地回握她的手，完全不想跟她分开的样子！ 沈皓祯！ 程晓雾一惊，连忙用另一只手，一把掀开了沈皓祯脸上身上盖的白单。 白单下面躺着的人，正满脸的温柔，微笑着看着她。 他没有死，也没有昏迷，他正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一如很多年前某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程晓雾愣在了那里，又疑心是自己看错了，连忙用力地抹了一把眼泪。 眼中的水光都散去以后，沈皓祯的笑容依然那样清晰地在眼前。 她颤抖着伸出手来，小心翼翼地去摸沈皓祯的脸。 他就这么微笑着看着她，也不动，眉眼里的温柔几乎能把她溺毙。 他的脸，他的眉眼，他的嘴唇…… 都真实地呈现在她的指尖，带着生命的温度。 她在触摸他嘴唇的时候，沈皓祯微微张了嘴唇，含着她的手指。 程晓雾瞬间脸红，把手给抽了回去，“你……” 沈皓祯把白单直接给扔到了地上，然后伸手抓住了程晓雾的手，拉到自己胸前来，然后坐了起来。 “你摸这里，热的，这里还在为你跳动。我才刚刚得知你还活着，我舍不得死。我总要陪着你，娶你，和你一起过完这一生，才算是值得。” 程晓雾愣愣地看着他直接从移动病床上下来，若无其事地站在了她面前。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然后围着沈皓祯看了一圈。 她明明记得他被送进来的时候，背上沾着大片的血迹，额头上也有血，可现在…… 别说血迹了，连他的衣服都干干净净的，散发着好闻的洗衣液的香味。 这…… “你刚才……刚才……没有受伤吗？” 沈皓祯有点认真，“受伤了啊！” 他拉着程晓雾的手，放在自己的下颌上，摸着一道浅浅的，浅到几乎都没有伤到真皮层的寸许长的划痕，“你看，划伤了，有点疼呢。” 程晓雾：“……” 沈皓祯眉眼里都是促狭的笑意，“怎么了，刚才哭得那么伤心，现在我真的活过来了，你又不高兴了？那不行，不能给你反悔的机会，你刚才说的话，每一句，每一个字，我可都记在心里呢。我就当那是你给我的承诺了，所以我说什么也要活过来，我舍不得死。” 程晓雾眼睛亮晶晶地抬起头来，“那你刚才……” 整形医生也是医生，她才不会相信，急诊室会跟太乙真人的手法一样，一个受了重伤的人推进去，出来的时候分分钟就变成了毫发无损的样子。 沈皓祯脸不红心不跳地承认，“哦，那个……我来之前已经跟他们打过招呼了，为了干干净净的见你，还特意提前准备了衣服放在这边，刚才就是进去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而已。” 洗什么澡要洗四五个小时，差点没把她担心死好吗！ 关键是出来的时候还盖着白布，沈皓祯你够了！ “那货车司机……” 沈皓祯点了点头，眼里带着浓浓的宠溺，“是啊，是我自己安排的，帮我演这场戏。一开始他可不愿意答应了，生怕一个不小心真撞伤了我。我让张扬给他签了免责协议，又答应补偿他一笔钱，才肯来演这一场。” 程晓雾：“……” 太过分了好吗，他其实什么都知道，就瞒着她一个人了，等着骗她说出这种要原谅他的话来。 “所以你其实早就知道林湘的阴谋？” 沈皓祯并不瞒她，“她做的事，并没有想象中的隐秘。他故意刮伤我的车，逼我把车送去修理部，然后好找人在我车上做手脚。但她不知道的是，那家修理部其实也是我自己名下的，林湘好像这么多年来，都没有搞清楚我到底都做了哪些产业。” 修车的事程晓雾并不清楚，不过，她倒是知道沈皓祯有投资一些和汽车相关的行业。 大概是男人天生都对车和机械有着特殊的感情，沈皓祯以前就挺喜欢车的，所以他的车库里才会有那么多平时并不开的限量版豪车。 也正因为这个，所以他除了主营的娱乐产业，另外也做了一些和车相关的行业，包括一些海城小有名气的连锁修车行和二手车交易行。 沈皓祯又说道：“还有，她和夏思桐见面，分明是在片场联系上的，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都盯着呢，她还能认为自己做得挺隐秘，觉得没人能猜到她和夏家联手，这个思路，未免也有点太自信了。” 他知道这些确实不难。 毕竟浩海也好，《天劫》的片场也好，连带着修理部，全都是他的人，也不知道林湘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能算计得了沈皓祯的。 可关键是…… 他什么都知道，所有的事就瞒着她一个人，等着她来上钩！ 旁边的医生护士也都不知道去哪儿了，见沈皓祯自己已经爬起来揭露真相，一个个的都趁人不注意，悄悄遁走了。 合着刚才这群人在手术室里假装忙活，怕不是在里面凑起一桌斗地主或者打游戏开黑吧！ 真是过分！ 程晓雾一甩手，转身就要走。 到了这个时候，戏都已经演到这个份上了，沈皓祯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她走？ 他一把抓住了程晓雾的胳膊，往里一带，程晓雾站不稳，一下子跌了过去，直接跌进了沈皓祯的怀里。 她还试图挣扎，但是沈皓祯不放开她。 费了这么大劲终于骗得了她的原谅，他已经不能丢开了。 他紧紧地搂着程晓雾，程晓雾只得用力地捶着他的胸口，“你放开我，骗了我一次，还想再骗一次，我是不会……”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下半句话直接卡在了喉咙里。因为沈皓祯的脸已经欺了过来，直接用自己的嘴唇，堵住了她后面的话。 第145章 沈皓祯的吻，带着积攒了许久的情绪和失而复得的欣喜，深情而绵长，让她几近窒息。 她的小脸都憋得红红的，沈皓祯才意犹未尽地松开了她。 骤然吸进了新鲜的空气，程晓雾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呼吸，沈皓祯看着她被吻到发红的嘴唇，和她喘息的样子，只觉得岁月静好。 再没有什么比这一刻，她还活生生的在他身边更美好的事情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这一生，所经历的最美好的事，也不过如此。 她的眉眼已改变，可是他在确定了她的身份以后，更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就是她，就是他爱的那个女人。 于是她睁大眼睛看着他，她生气，她微笑，她所有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的心，成就了他心里最美的风景。 沈皓祯看着她的时候，程晓雾的心里，却在受着强烈的感情冲击。 过去她爱了这个男人那么多年，可是他又伤她至深。 当她有机会重获新生的时候，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为了从此与他再无干系，所以她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做了那么多项整形手术，把自己给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可现在，命运兜兜转转，又把她重新给带了回来。 看着沈皓祯现在的样子，想着他从前的无情，程晓雾只觉得心里一酸，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她心里的委屈与酸楚太多，沈皓祯都明白。 他再一次搂她入怀，程晓雾没有再反抗，只是哭得更厉害了。 他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用肢体安抚她，把自己宽阔的胸膛给她靠着。 她受的苦难太多，而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他带来的，他明白。要不是这样，他也不能拐这么大的一个弯，逼着她自己说出这些话来，逼着她原谅自己。 只是往后余生，陪着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上天的馈赠，他必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补偿她，把自己过去对她的伤害，都变成宠溺，十倍百倍地偿还于她。 她走的时候，他便明白，自己的一生，都已经失去了色彩。 而现在她回来了，那么他的一生，皆是为她而活。 程晓雾哭了很久，像是把自己从离开沈皓祯以来，这一两年的苦难全部都变成了眼泪，整个哭成了个泪人儿。 也不知道她到底哭了多久，后来又听到外面有救护车呜嗷呜嗷的声音，似乎有新的急诊病人被送过来了。 医生护士都是脚步匆匆，然后推着满脸是血的患者冲过来，还有人一边穿白大褂一边往急诊手术室里跑。 当患者被送了进去以后，外面的一群家属亲友等人，看着程晓雾的目光，充满了同情。 其中有一个老大妈，还一边抹眼泪一边跟她说道：“姑娘，看你哭得这么伤心，应该是救不回来了吧？我也没想到我女儿会这样，都是命啊……” 程晓雾：“……” 沈皓祯：“……” 急诊手术室的门口迅速被新来的病人家属给占领，沈皓祯搂着程晓雾，低声在她耳边说道：“走吧，我们回家。” 回家。 曾经多么美好的一个词，在现在听起来，恍如隔世。 很久以前，沈皓祯离开海城，说是有急事要出去差。本来说好等他回来，两人就去领证的，可是她一个人在属于他们俩的家里等啊等啊，盼星星盼月亮，也没有等到他回来。 她只等到了无尽的债务，难题，和苦难，从此把她的半生，都推进了黑暗的深渊。 明明才过了不到两年，她却觉得，好像是漫长的一个世纪，什么都改变了。 现在她等待的那句话，她等的那个人，回来了，还对她说，我们回家。 程晓雾刚刚止住的眼泪，一下子又涌了上来。 沈皓祯连忙伸手替她擦去，“你看看你，怎么又哭了？过去的事都是我对不住你，从今往后，给我机会来弥补，好吗？” 刚才以为他死了的时候，她说的话，也都是真心的。 她心里依然对沈皓祯有些抗拒，可是又无法抵挡这美好的诱惑。一想到现在他什么事都没有，他们两个人还可以好好地生活在一起，她又觉得，其实上天待她并不薄。 她用力地抿着嘴唇，跟着沈皓祯走了出去。 刚走到医院的门口，就见台阶上黑压压地站了一大片人，起码有二三十号人，清一色地穿着黑西装，站得笔直笔直的，把程晓雾给吓了一大跳。 她陡然一惊，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一步。 这是干什么，不会是有人来寻仇的吧？ 还是说，林湘的本事已经大到这种地步了，直接找了许多的杀手来，要直接置她于死地，以强硬的手腕来夺取一切？ 看样子，躲得过初一，还是躲不过十五了，沈皓祯只有一个人，又怎么保护得了她？ 不，如果是他一个人，虽然不一定打得过，但是应该能跑得了。 但要是还要救她的话，可能两个人都躲不掉，只能一起死了。 真要如此，倒不如他能独活下去，好替她报仇呢。 程晓雾打定了主意，于是小声对沈皓祯说道：“你不要管我，我会有办法的，你自己先走……” 沈皓祯闻言，明显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真是死脑筋，都这个时候了，居然沟通还这么困难！ 程晓雾刚要继续说话，只见那群黑西装的人，整齐划一地对着她行礼鞠躬，然后异口同声地大声说道：“恭迎夫人回家！” 沈皓祯一脸淡定地点了点头，问道：“车已经准备好了吧？” 众人又异口同声地应道：“报告沈总，已经准备好了！” 程晓雾懵了。 亏她刚才心里还在百转千回地想着这下该怎么办才好，弄了半天，原来人都是他安排的啊！ 要不要这么高调，这大半夜的，回家就回家，还闹这么大的阵仗！ 在她发愣的时间里，众人已经在前面自动让出一条路来。 沈皓祯牵着她的手，从两排人群中走过，在众人的前呼后拥下，一直走到了那辆限量版的银色豪车前，然后替她拉开了车门。 看着她坐进去，沈皓祯当着众人的面说道：“都看好了，从今往后，这位就是独一无二的沈夫人，她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毋庸置疑。你们都要听命于她，就像听命于我一样。” 第146章 沈皓祯说完，众人齐齐应声，“是！听命于沈夫人！” 沈皓祯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回头把你们的联系方式和发布命令的方式告诉夫人，方便以后夫人做事。” “是！” 沈皓祯上了车，坐在程晓雾身边，然后拉着她的手，跟她说道：“疏影，过去你与我同甘共苦，我耽误了你九年的青春，又给你造成了莫大的伤害，这都是我应该补偿你的。 这些人手，我现在安排给你，你以后做什么，可以自己发布命令。要是有人欺负你，有人敢不把你放在眼里，你尽可以直接动手，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程晓雾愣了半天，才咂摸过来他的意思。 合着他是在说，以后这些小弟都是你的手下了，你就是他们的大姐头，你的地头上你说得算？ 搞得她跟小太妹一样，好奇怪。 程晓雾把脸给别过去，“我才不要呢，我要这么多人手做什么？我只是一个小演员，演个不起眼的小配角，要是带这么多保镖出出进进才奇怪。” 沈皓祯知道她是误会了，“噗嗤”一声笑出来，“不是这个意思。其实这些人都是我多年来培植的心腹，平时分布在公司的各个岗位上，不会闲到没事每天跟着你的。 只不过，这是你的秘密武器，一旦出现什么状况，特别是我一时没法亲自赶到你身边的时候，你发信号给他们，就会有人来帮你完成你的命令。 他们平时都不在同一个区域工作，所以当你需要他们出现的时候，会有离你最近的人马上过来响应，好在最短的时间赶到你身边执行命令，或者就近完全你的要求。” 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既然平时不跟在她后面，不会惹人注目，程晓雾也就没有十分拒绝，她“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沈皓祯轻叹了一声，把她给搂在了怀里。 车窗外的树影一点一点倒过去，回到皓梅居的时候，天都快要亮了。 车开到院子里，程晓雾坐在那里，看着“皓梅居”那三个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段时间，自己在这里住了也算是有一段时间了，可是那个时候，她的身份都是一个替沈皓祯治疗失眠障碍的“药”而已。 而今天，回到这里来，她是林疏影，她回的是一个本该早就属于自己的，属于她和沈皓祯的家。 在她发呆的时候，沈皓祯已经下了车，然后绕到另一边来，替她打开了车门。 她抬头看着他，四目相对的那个瞬间，沈皓祯眼里的温柔几乎要把她溺毙。 他见她并没有动，于是作势弯了腰，“需要我抱你进门吗？” 程晓雾连忙自己下了车。 深夜墨蓝的天色，此时已经开始泛白，显出一种普鲁士蓝调。天边的那些云层，深深浅浅地晕染开来。东方的启明星远远地注视着他们，注视着人间的种种悲欢离合。 程晓雾慢慢地往前走，又在抬脚上了两级台阶的时候，停了下来。 沈皓祯跟在她身后半步的距离，也停下来看着她。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声音很小，但是平稳而坚定。 “我可能没有办法回到从前了，我不能继续做林疏影，我情愿以后依然是程晓雾。” 作为一个整容医生，她比谁都清楚，整容这种事，很多改变都是不可逆的。 一次全面的整容对身体本身就是有伤害的，这才半年多的时间，她不可能再整回原来的样子。 更何况，沈皓祯还让她丢了工作，程晓雾的路，她已经踏上去，就早已经丢掉了林疏影的余生。 沈皓祯站在比她低一级的台阶上，这样两人的身高显得差不多，可以轻松地平视对方。 他轻轻地抚摸她的脸。 其实仔细看来，林疏影和程晓雾的模样，多少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整容也没有办法改变所有的特征，有的东西完全是靠着她自己努力的表演，刻意的压制，才看起来不那么一样的。 现在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他的心理作用，还是因为她不再刻意掩饰林疏影的痕迹，他竟觉得，从她的脸上，真的可以看出一些林疏影的痕迹来。 记忆中的那张脸和眼前程晓雾的脸重合起来，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其实到底是一张什么样的脸，那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个人是她，是陪了他九年的人，是他心心念念不能忘记的人。 不管她到底是什么模样，顶着林疏影的脸还是程晓雾的脸，哪怕是以后成了皮肤皱缩白发苍苍牙齿松脱的样子，她都是她啊！ “从前你改变自己模样的时候，痛吗？” 程晓雾轻轻地点了点头，复又摇头。 “做手术的时候是打麻药的，不痛。麻药过后伤口都会有点痛的，不过……都已经好了，现在当然不会痛了。” 沈皓祯的手指轻轻地抚过她的眼角眉梢。 他记得林疏影的眼角有一颗小小的眼泪痣，现在也没有了，泪痣的位置，现在是一片光洁的皮肤，就好像什么别的痕迹都不曾出现过。 “对不起，因为我，让你忍受了这么多的痛苦。” 他其实心里也知道，这个时候，所有的语言都会显得苍白。 程晓雾低下头去。 “林疏影的命太苦了，也许程晓雾会好过一点，也许……” 沈皓祯把她搂在怀里，打断了她的话。 “你愿意继续走程晓雾的人生，那么从今往后，你依然是程晓雾。我不会要求你改变，我只希望……不管是林疏影还是程晓雾，我们的过去都没有改变，希望你能留在我身边，让我能有机会弥补过去的错误。” 他牵着她的手往里走，她没有抗拒，跟着他一起，进了门。 家里的一切都如故。 她下意识的往书房里走，沈皓祯叫住她，“疏影！” 她慢慢地回过头来。 她逆光而立，初晓的晨光照在她的脸上，光影跳跃在她的头发里，一如很久以前，林疏影回头冲他微笑的样子。 沈皓祯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第147章 他站在原地，出神地看着程晓雾，仿佛一下子回到了那个时候。 从前他们之间只有甜蜜和相濡以沫，没有过误解，没有过伤害，也没有过沉仇大恨。 那个时候他只想着，一定要赚很多的钱，给自己心爱的女人过上最好的生活，然后生下属于他们两人的孩子，一家人其乐融融，便是想象中最美好的样子。 有的时候他故意逗林疏影，说我们以后生一支篮球队吧，到时候我就教他们打篮球，我当教练，你当裁判。 林疏影便嘟着嘴嗔他，说谁要跟你生孩子了！ 然后沈皓祯便会哈哈大笑，说你不给我生孩子，你还想给谁生？ 一想到孩子的事，沈皓祯的心口，便闷闷地疼。 天还没有完全亮。 两人进屋的时候，也很有默契的，谁也没开灯。 仿佛在这半明半暗中，更容易看清楚对方的心，看透到对方的灵魂最深处去。 她的脸一半在明处，一半在暗处。 沈皓祯想起那一天，她和田馨发生矛盾，然后摔倒在地上，鲜血从她的身子下面涌了出来，染红了一条裙子。 当时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紧张感，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冲过去，抱着她往停车场跑，送她去医院。 她蜷缩在他的怀里，跟他说，在行刑之前，林疏影有孩子了，是他的。 她说，她恨他，不想给他生孩子，所以没有让任何人知道她有孩子了，所以她带着她的孩子一起去陪葬，让他亲眼看着孩子跟她一起死，好一生一世诅咒他…… 当他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心里痛得在滴血。 他把林疏影送进监狱之前，因为田馨在酒里加了点东西，以至于他情绪失控，要了林疏影。 那一次，没有使用任何保护措施。 程晓雾怀孕流产的时间，算下来，刚好和那一次的时间能对得上。 虽然那段时间盛清宣是一直在照顾她，好像算是帮她认下了这件事，但是他心里总有种隐隐的不安。特别是知道了程晓雾的真实身份以后，这种不安就变得更深了。 他颤抖着声音，问道：“那孩子的事，孩子是我的，对吗？” 他不提倒罢，一提到孩子的事，程晓雾的眼泪又唰的一下就流下来了。 沈皓祯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生怕错漏了她的任何一点回应。 她的半边脸隐藏在黑暗中，只看见一只左眼在流泪。 她没有回答，只是微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这细微的一个动作，却深深地刺在他的心口上。 他抱着她去医院，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失去，他的衣服上沾满了她的血，那是一个属于他和她的孩子的生命。 当时他就觉得心里难受得很，而这种伤痛被隐藏在心里，到现在才得知真相，就好像一块陈年的伤疤，忽然被翻出来，然后被生生地撕开伤口，再一次刺得血肉模糊，比原先更痛。 他走过去，把程晓雾搂在了怀里。 “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也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 程晓雾不知道自己到底哭了多久，好像把积攒了一两年的眼泪，在今天一次性都给哭了出来。 后来沈皓祯一直抱着她，把她给抱到了主卧，放在床上，两人相拥躺在上面。 她哭得累了，后来便睡着了。 沈皓祯抱着她，也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在梦里，他们仿佛回到了行刑的那一天。 他梦见那一天，他得到了消息，囚车已经顺利抵达了刑场。 他自己开着车，把油门给踩到了最大，可是车还是跑得太慢。 他跑到目的地的时候，林疏影已经被绑起来，站在一个山谷间，警察的枪对着她后背上的绳结，已经把枪高高地举了起来。 他大惊，冲上去大喊，住手！ 可是好像没有人听到他的呼声。 对方手里的枪对着她，稳稳地扣动了扳机，所有的一切在那一刻似乎都变成了慢镜头。 那个瞬间沈皓祯似乎清晰地看到子弹从枪膛里射出，朝着林疏影飞了过去。 而她缓缓地转过身来，对着他凄然一笑。 那一笑，像是要把他从此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能超生。 不要—— 他飞身而起，在空中用自己的胸膛，替她挡下了那颗致命的子弹。 子弹没入自己的胸膛，并没有觉得痛，可是那一刻他好像终于解脱了。 如果替她死一次，能改变她死亡的命运，他也是甘之如饴的。 外面一片茫茫的白，刺痛了他的双目。 沈皓祯睁开眼睛，见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风给掀起了一条缝，阳光从外面透进来，落在他们的身上和脸上。 她依然安静地躺在他的怀里，阳光照在她的脸上，眼睛红肿得像桃子一样，但是睡得很安静。 他一下子想到了梦里的场景，深吸了一口气，当新鲜的空气进入胸腔的时候，便忽然觉得，上天待他不薄，他们现在，都还好好地活着。 活着，真好。 大概是他这样深呼吸的时候，胸腔的肌肉牵动，惊扰了她的梦。 程晓雾从睡梦中睁开眼，似乎发现身边有人，先是一惊，随后挪动了一下身体，意识到是沈皓祯以后，才松了一口气，然后用力地揉了揉自己浮肿的眼睛。 昨夜的一切，恍然如梦。 可是梦醒来，他却真实地在身边。 也许…… 一切还能从头来过。 沈皓祯侧头看着她，“疏影，我发誓，从今往后，信任你，陪伴你，再也不会松开你的手，也请你不要再离开我，好吗？” “我是程晓雾。” “好好好，程晓雾也行，总之我认定你了，不许你再离开。” “羞羞脸，我记得不久之前你明明当着海城所有人的面说林疏影是你唯一的妻，你的名字还刻在她的墓碑上，分分钟就变心！” “……你是谁，我就爱谁，你是林疏影，我便爱林疏影，你是程晓雾，我就与程晓雾生死不离。” “……沈总，脸呢？” “脸什么的，又不能吃，我不管，总之我赖定你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一定不会再放你走了。” 第148章 她与沈皓祯，仿佛分开已经有半生的时间。 这一夜，也仿佛用了半生的时间来重新适应有他在身边的感觉。 时间和时空被延展，不知今昔何昔。 在这个时候，程晓雾的手机忽然突兀地响了起来，打破了这些宁静。 她挣扎了半天，才终于顺利地伸出手去，够着了桌子上的包，然后从包里翻出了自己的手机。 电话是导演打过来的。 “喂，汪导，您好……” 电话那头的导演似乎有点急了，“我说程晓雾，你是怎么回事啊，给你发了好几条信息你也不回，你赶紧看看信息，到公司来一趟，这戏还没彻底杀青呢，人就找不到了……” 程晓雾吓得一个激灵，连忙从床上跳了起来。 都已经下午好几点了，差点就直接把这一天的时间全都睡过去了。 挂了电话以后，她一边急急忙忙的洗漱换衣服，一边拿着手机翻了一下信息，看明白了一个大意。 片子的拍摄是基本上差不多了，但是还有些后续的事需要她配合完成，今天又有事情要做，需要她到场。 她虽然戏份不多，但是作为一个新人，总是不在片场，到底不太好。 她一面给导演回了条信息道歉，一面以最快的速度化妆收拾和化妆。 昨晚哭得太厉害，眼睛几乎都肿得看不得，再厚的粉底也掩盖不了。 她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好在今天只是处理一些配音方面的事，不用上镜头不用露脸。 她索性戴了副墨镜，然后出了门。 门外已经有司机等着了，程晓雾也懒得推辞，直接上了车，让司机把她给送到公司的录音棚里去。 剧组这边的事倒不复杂，程晓雾连忙赶过去，虽然迟到了些，但是并没有耽误别人的工作，别人都做完了最后轮到她，也就半个多小时就结束了。 处理完这边的事，程晓雾松了一口气，这时候手机上收到沈皓祯的信息，问她，“晚上想吃什么，我们一起去，重新开始约会吧？” 她低着头浅浅一笑，一面往前走时，差点撞上了对面走来的人。 那人站住，轻蔑地瞥了一眼，“哟，这不是程晓雾么，怎么，在屋里都还戴着墨镜啊……我听说昨晚沈总进医院了，不会是为他把眼睛都给哭肿了吧……” 田馨这个乌鸦嘴，还真是句句都给说对了。 程晓雾被戳中了心事，一点都不想跟她继续说话，正要走，就听见田馨阴阳怪气的声音又在冷嘲热讽。 “哭也没用，伤心更没用。就在几天之前，沈总才刚刚说过，他这辈子只有一个妻子，就是林疏影，现在虽然已经死了，任何人都不用再考虑他，他也不可能再爱上别人。 这可是在所有人都知道你程小姐已经成了沈总的入幕之宾以后才说的话哦，看样子，顶多也就当你是个床上用品了，明摆着不可能自己打脸吧。怎么着，伤心啊，欲绝啊？” 程晓雾轻嗤了一声，“不劳你费心……” 话音还没落，就听到背后忽然响起了一个低哑的男声，“确实不劳她费心。” 程晓雾惊觉回头，“沈……皓祯，你怎么来了？” 沈皓祯双手闲适地插在口袋里，衬衫的领子都没有扣好，敞开着两三粒纽扣，露出一小块结实的胸膛，带着几分说不出的痞气。 “没什么，刚才给你发信息，本来是在门口等你的。看你半天都没回，索性进来找你。” 语气亲密无间，非常自然，完全像是情侣间的语气，把田馨给晾在一边当成了空气。 田馨气得直翻白眼。 沈皓祯温柔地伸手，牵过了程晓雾的手，把她的小手给包藏在了自己宽厚的手心里，准备走的时候，这才像是刚刚看到似的，目光在田馨身上扫了一眼，“你没猜错，这是我女朋友，叫夫人也行。” 田馨的脸色，瞬间精彩得像个调色盘。 她愣了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道：“可是沈总……沈总你前几天明明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你说林疏影才是你的唯一，还说叫所有人都不要考虑给你介绍女朋友……” 这事确实有点打脸了。 毕竟当时葬礼的时候，可是整个海城几乎所有重要的人物都出席了，当着全场这么多人说的话，早就被各大媒体争相播报了好吗，现在全城都知道这事了，估计还成了不少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这连着好几天，众人怕是都在讨论沈总是个情种呢。 这事当天还上了热搜的，热搜一直到第三天才掉下去的，网上的讨论更是热火朝天。 他要是一开始不说这话也就算了，话都已经放出来，这拨打脸未免来得有点太快，程晓雾也想看看，沈皓祯这下要怎么收场才好。 沈皓祯却好像根本就没有打算收场的样子，他耸了耸肩膀，又满目柔情地低头看了程晓雾一眼，“哦，这个嘛，真香定律谁也逃不过，你说是吧。” 程晓雾：“……” 田馨：“……” 田馨实在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为什么沈总就因为进了一次医院，忽然就有了这么大的转变。 之前程晓雾跟他同吃同住也有段时间了，但是沈总明明对她也是不冷不热的，虽然时有维护，但绝对不像今天这么直白。 他到底是中了什么邪，居然今天这么维护程晓雾了？ 她结结巴巴地，“那个……沈总，这么说会不会有点不太好？今天有记者也在这边采访呢，要是被他们给听到了……” 今天公司里确实有记者在采访。 沈皓祯到这边来的时候根本也没有避嫌，所以刚才已经有人看见他过来，记者这会已经得到消息赶过来了。 毕竟沈皓祯平时鲜少在东南影业这边露面，又一直都有小道消息说沈皓祯跟在这边拍《天劫》的程晓雾有点暧昧，记者直觉认为这里头有事，出于职业的直觉，已经赶过来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记者就已经在消防楼梯口露了个脸，偷偷拿手机拍摄了。 沈皓祯一眼已经看见，直接说道：“那位朋友，不用躲了，过来，当面拍吧。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朋友程晓雾，也将是浩海的总裁夫人。” 第149章 沈皓祯的这几句话，是一句比一句更劲爆。 来这边采访的记者都知道沈皓祯的习惯，不喜欢被人拍。一旦发现偷拍，后果很严重。 所以沈皓祯在海城，除了一些公开的露面以外，他其他的私生活问题相对都比较神秘。 今天他上来就直接说，不用躲了，当面拍吧，已经把记者给雷了个外焦里嫩，还以为他说的是反话，一时真不敢露面。 可是他后面马上接着说，程晓雾是他女朋友，记者的嘴瞬间就张大了。 这么大的爆料，就这么轻松拿到了？ 他可是拍了视频录了音的，沈皓祯应该不会说完了回头又对付他吧？ 他已经是把心一横，为了爆料，豁出去了。 哪知道沈皓祯又补了一句，说程晓雾将是浩海的总裁夫人！ 这是绝无仅有的大事啊！ 这个新闻要是爆出去，他有信心，最起码能在热搜上待足一整天。 激动之下，他直接跳了出来，对着沈皓祯和程晓雾两个人，就是一顿“咔嚓咔嚓”的拍。 沈皓祯站在那里，一手搂着程晓雾的腰，大大方方地给他拍，还顺便侧了一下身，顺手摆了个造型，并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丝微笑。 程晓雾被镜头给拍懵了。 说好的沈总不喜高调，不爱炒作的呢？ 怎么今天的沈皓祯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居然这么直接…… 田馨也看懵了。 本来记者其实是她招来的，但是她把记者给招来的目的，可不是让全城都来看他们秀恩爱的啊！ 她明明是为了利用记者来打压程晓雾，看她出洋相的。 沈皓祯明明几天前才宣布了林疏影是他一生所爱，唯一的妻，这几个月来他的表现也正印证了他心里确实这么想的。 程晓雾今天戴着墨镜，显然精神状态不佳，她的目的就是为了嘲讽她，好让她知道，自己也不过就是沈皓祯身边的一个床上用品，毫无地位。 特别是沈皓祯亲自出现以后，他要是能亲口承认，自己跟程晓雾什么事都没有，只是普通朋友，或者说没有考虑过跟她在一起之类的话，那杀伤力就更大了。 哪知道，沈皓祯半句都没辩解，直接什么都承认，明显一副宠妻狂魔的样子——等等，那个高冷神秘不近女色的沈皓祯到底去哪儿了！合着他的不近女色，他的高冷，都是针对她田馨的吗？ 田馨绝对是大写的不服气！ 她看了记者一眼，又看了一眼满脸写着无辜的程晓雾，急急忙忙地自己去试图给沈皓祯挡镜头，“沈总，这……这样对您的名声不太好啊，现在整个海城都知道您上次在林疏影小姐的葬礼上说的话，这才几天时间，不能这么自己打脸吧，这样的话，你置公司的名誉于何地，又置林疏影小姐的颜面于何地……” 沈皓祯淡淡看了她一眼，依然不躲不避，直面着镜头，“哦，那个啊，名声什么的不重要。我管理公司，一向不靠炒自己的人设立足，没关系的，私事不会影响公司。” 田馨：“……” 要不要怼得如此直白！ 田馨本来是来欺负程晓雾的，没想到沈皓祯突然出现，程晓雾根本什么都没说，所有的话就都让沈皓祯身体力行地顶回去了。 田馨心里这个憋屈啊！ 可是，身为沈皓祯的下属，她只不过是在他手底下讨生活的艺人，这点眼力见还不至于没有。 她只得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自己心里的不快和烦闷，强行挤出了一个微笑。 “那沈总，我……我就不打扰了，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哦！” 她离开的时候，高跟鞋在地板上哒哒的响，就跟逃命一样飞快的离开了。 沈皓祯轻轻地拍了拍程晓雾的胳膊，“走吧，晚上想吃什么，说好的约会，可不要被这些莫名其妙的人和事给打搅了。” 听到他把田馨归为“莫名其妙的人和事”，程晓雾心里居然有那么一点点痛快。 只是，当他若无其事地拉着她说话，带她去吃饭约会的时候，她心里其实依然还有着一道过不去的坎，使她无法自然而然地接受他，也依然无法像从前那样，亲密地依偎在他的怀里撒娇。 明知道，他过去做的那些事，有他自己的立场和理由；明知道，他最近已经做了很多，很希望能和她回到从前的日子。 沈皓祯看出来她的别扭了，他站定，然后拉着程晓雾的手，“我知道，过去的种种，你就算是要我的命来弥补你，我也绝没有二话……” 程晓雾已经打断他，“说这些干什么，我又不是魔鬼，我要你的命有什么用？” 沈皓祯轻轻地笑着，“是啊，话正是这么说呢，所以我还想先留着命来宠你。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怪我，也有疙瘩，我不能强求。但是……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一个重新把你追回来的机会。我对你的感情，你可以不用违心地回应，也不用觉得尴尬，只要你肯陪在我身边就好。” 他沉吟着，又说道：“我不会强迫你爱我，更不会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但是希望你能给我这个机会，好吗？” 程晓雾抿着嘴唇，低头沉吟了许久，才终于应了，“好。” 沈皓祯的嘴角便弯弯地扯了起来，露出了一个愉快的笑容，一如很多年前的少年，在赢了一场球，在得了她的一个笑容时，愉快的样子。 他牵起了程晓雾的手，“走吧，不用理会外头的那些风言风语，外面的事有我。” 有他。 很久以前，他也是这样的。 当所有人都不理解他，所有人都不看好他们的创业和经历时，他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她想要帮他分担的时候，他也是说，不用理会，外面有我。 时光重叠在这一刻，程晓雾的心，就好像被一把小锤子轻轻地锤击着。 “好。” …… 记者的动作很快，沈皓祯才刚刚离开公司，他放出来的这个大新闻，立马就已经轰动了海城的娱乐圈。 几大娱乐媒体上大字写着“沈皓祯食言另觅新欢”的字样，而且直接弹到手机新消息推荐提醒上面了。 沈皓祯又惊了众人一次，而林湘，在看到这大字的头条信息以后，也狠狠地拧起了眉头。 第150章 程晓雾的真实身份被沈皓祯给识破的事情，林湘是最郁闷的。 她费了那么大的周折，花了那么大的心思，眼看着事情就要成功了，没想到却在最关键的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这就好像是在下载一个软件的时候，眼看着进度条一点一点变化，却在完成度99%的时候显示程序无法安装，真是太让人抓狂了。 可是事已至此，她也不敢跟沈皓祯硬杠。 程晓雾跟着沈皓祯去吃饭的路上，手机上收到林湘发来的信息，“恭喜妹妹，和沈先生重归于好。” 她还真是懂得随机应变。 程晓雾轻嗤了一声，没回复。 沈皓祯注意到她的神色变化，问道：“怎么了？” 她于是抬手把信息拿给沈皓祯看。 先前沈皓祯就是因为听到了她们姐妹两个的争吵，才了解了真相的，对于她们两个的矛盾，自然也心知肚明。 他看了一眼，然后沉吟道：“这个林湘，看样子还要继续搞事。你放心吧，我去想办法把她搞定，让她不敢再有任何动作，永远地消失在海城……” “不必了。” 程晓雾拒绝得很快，“我和林湘之间的矛盾，恐怕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了。这是我们林家的事，你不要插手，由我自己来解决好了。” 沈皓祯有些迟疑，“真的没事么？” 程晓雾很确定地点头，“我自己来处理。” “好。” 他便带着程晓雾，往吃饭的地方去了。 他们去的是一家火锅店，并不十分高档，但是那是很多年前，沈皓祯赚到第一桶金的时候，带林疏影去的地方。 最初他创业的时候，两个人都一穷二白。 有的时候，沈皓祯连自己吃饭的钱都拿不出来了，常常是林疏影觉得他太难，从自己的口粮里省下钱来给他改善伙食。 有一次沈皓祯骑着脚踏车带着林疏影，在黄昏海城的大街上缓缓驶过，林疏影看到路边一家繁华的火锅店说，等咱们有钱了，要去好好地吃一顿火锅，不看价格单随便点，敞开了吃一顿。 那天两个人身上一共只剩下一百块不到，然后在一个小巷子里找了一家便宜的馄饨店，两人只点了一碗馄饨，花了五块钱。 那一碗馄饨端上来的时候，林疏影一个劲的把馄饨往往沈皓祯面前推，自己只吃了两三只小小的馄饨，喝了几口汤，然后说自己减肥，让他多吃点。 那天的馄饨摊上，灯光很暗，她应该没有看到，沈皓祯的眼泪悄悄地落了下来，滚到了馄饨碗里，然后和着热汤一起喝下了肚。 沈皓祯当时就在心里暗暗地发誓，以后一定要赚很多的钱，要让林疏影过上好日子，要让她吃得起任何想吃的东西，无需看价格。 后来，他真的赚到了第一桶金的时候，就带林疏影去吃了那家的火锅，跟她说不用看价格，想吃什么随便点。 那时候其实他手里也没有很多钱，第一桶金的大部分都用来作为了后续发展的启动资金。 林疏影知道，也心疼他，并没有点很多东西，依然说她要减肥。 可是那天，火锅店的灯光下，她笑得非常开心，差点没把火锅的汤底都给舀起来喝掉。 后来她说，那是她这辈子吃得最好的一顿火锅。 他知道，林疏影家境宽裕，从小就过着大小姐的生活，总不至于一顿像样的火锅都吃不上。 可是他也知道，那是因为他，因为过去他们的理想和愿望在那一刻梦想成真，而且是和他一起，所以她才会觉得，自己吃了这辈子最好的一顿火锅。 沈皓祯记得这件事，所以在她重新回到他身边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家火锅店。 这里有他们过去的回忆和纪念。 沈皓祯去之前并没有提前预约，他也不想被店里当成贵客，特殊对待，为的就是找回当初的那种感觉。刚刚赚到一点小钱，去消费一顿好点的火锅，那个时候，是他和林疏影最美好的时光。 两人下了车，林疏影看到火锅店的招牌，就知道沈皓祯一定是要带她去那里了。 因为今天是工作日，火锅店里的人并不多，有好几处位置都还没有坐满。 他们进去的时候，林疏影刚好一眼看到他们很久以前来这里的时候，坐过的那个位置，一个靠窗的位置，刚好是空着的。 她于是指了指那边，“我们还坐那里吧。” 还记得那一次，天气有点冷了，外面飘着细碎的雪花。林疏影戴着毛线帽子和手套，缩着脖子，被沈皓祯带到这里来，她便开心地选了这个靠窗的位置，然后像个小傻子一样，往落地的玻璃窗上哈气，把玻璃哈到起雾，然后用手指在上面写“沈皓祯我爱你”几个大字。 那天他还给林疏影在花店里买了一把小雏菊，她在吃饭的时候，开心地把花插在了原本用来装勺子和菜夹的小桶里，五颜六色的，非常美丽。 以至于后来结账的时候，老板看到了，觉得这个创意非常好，所以后来这家店里，真的在桌上多加了两三枝艳丽的小雏菊，点缀在桌子上，凭空增添了几分雅致。 那时候她的笑容如此明媚，照耀了他的整个青春。 可他却深深地伤害过她，差点丢失她纯净的笑容。 沈皓祯点了点头，“好。” 两人便往那靠窗的位置走过去。 两人刚刚落座，屁股还没坐稳呢，却见后面一对男女也往这边走了过来。 那男的是个四五十岁看起来有些油腻的中年大叔，带着一个二十多岁打扮又很妖媚的浓妆女子。女子伸手就推了程晓雾一把，“你起开，这里是我们看中的位置，我们上次也坐这里的。” 旁边还有好几个空位置呢，偏就看上这里了。 那女子还顺手把桌上插的两三枝小雏菊给扯了出来，抱怨道：“什么破花，跟路边的野花似的，看着都烦人，怎么也往桌子上插，再不济也得插几枝玫瑰吧！” 这未免有点太欺负人了。 沈皓祯皱了眉头，站起来，“不好意思，请问你们有提前订座吗？” 那男的非常不耐烦，“订什么座，这里不是那么多空位置吗，你们换个地不就行了？” 第151章 这就有点太欺负人了。 本来位置是他们先坐下的，得讲究一个先来后到。 然后这两位跑过来抢位置也就算了，而且出言不逊，还动手推人。 沈皓祯正色道：“如果没有提前预定，那就得麻烦你们换个位置了，总得讲究一下先来后到。我女朋友也很喜欢这个位置，而且是我们先坐下的。” 那女人上下打量着他们二人。 程晓雾平时一向都很低调。 原先的程晓雾因为出身普通家庭，刚参加工作不久，手头没什么钱，所以买的衣服也大多数都只挑款式简单大方，不是什么大品牌。她整容替代了程晓雾的身份以后，为了不让人看出什么破绽来，所以也没买几件新衣服，平时都是穿的程晓雾的故衣。 而沈皓祯自己是白手起家，清贫的生活也早就习惯了，没有炫耀品牌的嗜好。他身上的穿戴，要么就是真的很普通，要么是高级定制，不会把logo放在能看到的显眼位置，只能说看着体面清贵，但是普通人想要一眼看出身价来，也是不大可能的。 沈皓祯今天虽然是铺天盖地的上新闻热搜了，但是现在他刚好戴着一顶帽子，在火锅店里不够明亮的灯光下，也看不大清他的脸。 普通人也更是没想到，这种只出现在新闻里的大人物，会这么毫无架子地现身这种普通的场所。毕竟，在他们看来，沈皓祯这个级别的，不说吃个饭直接包场吧，最起码也得是超级vip待遇，直接由经理亲自迎进特等包厢吧？ 这女子上下打量了半天，从他们两人身上一件奢侈品牌都没看出来，心里便笃定这也不是什么大人物。 她的态度于是变得嚣张跋扈起来。 “好大的口气，我可从来不讲什么先来后到。不好意思，我喜欢的，谁也别想跟我抢，我从小就这样，不喜欢跟人讲什么道理。” 这男人看样子跟她也不是什么正经男女朋友，多半是小三，而且还是那种刚在一起不久的小三，非常得脸。 见她这么说，男人为了在她面前大展雄风，立即应和，“宝贝儿说得都对，什么道理不道理的，我可是这里的vip会员，在这里年消费好几万的，他们经理都跟我一起吃过饭喝过酒，你得瑟啥啊你！” 他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挑衅和不屑。 这两个人显然打搅了他们过来吃饭的好心情。 最重要的是，影响他是小事，但是影响了程晓雾吃饭的心情，他绝对不能原谅。 沈皓祯眉头拧了一下，扬声叫道：“服务员！” 一个领班模样的已经看到他们这边似乎起了些争执，只是看双方都像是体面人，都不好惹，因此不敢先发话。 听见他叫，只得一溜小跑着走了过来，“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沈皓祯先压着脾气，说道：“麻烦帮这两位客人另外安排一个合适的座位。” 那女子一听，立马就火了，“谁要另外安排座位啊？我偏不，我就看上这里了，我家亲爱的可是这里的vip，跟你们经理是朋友，我就想坐这里，要换让他们换！” 服务员一听这俩不好惹，只得对沈皓祯说道：“对不起，他们确实是本店的vip，这个……” 沈皓祯沉着脸问道：“vip是吗，那要是我包场呢？今天晚上所有的桌的单我买，另外不必再接待更多的客人了，钱我出，请这两位到别的店里去就餐吧。” 那男人一听，“哟，好大的口气，这里一晚上的营业额起码得几十万吧，你包场？你倒是包啊，我还得亲眼看看你把卡刷了！” 女子也是一脸的不相信，跟着起哄，“可别光顾着嘴炮了，卡里没这些钱吧！” 几十万对于身为海城首富的沈皓祯来说，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 碰上这种有眼不识泰山的人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要换做平时，沈皓祯才懒得跟这种人一般见识呢。 只是今天情况特殊，跟这种人斗气，他真是大降身价了。 服务员已经用对讲机去叫经理了，没过多大一会儿，他们经理过来，顺便还带来了一台pos机。 “您好，先生，今天晚上在场的人消费一共是十八万三千三百二十四元，拒绝后续客人的包场费用一共是二十四万，合计四十二万三千三百二十四元，给您抹个零，一共是四十二万吧，另外先生您今天后续用餐的所有菜品都可以算做本店赠送——先生请问您是刷卡还是支票？” 只是随便一顿约会的晚餐而已，一顿火锅吃掉四十二万，这也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事。 那对男女也看得目瞪口呆。 男人估计是个做小生意的，有点小钱，包养一个小三，带着吃吃喝喝，但是一顿饭吃个四十二万，对他来说还是天文数字。 他还真有些不信，所以一直都在盯着沈皓祯看，觉得这人就是吹牛。 “刷卡。” 经理一听，立即冲着还在吃饭的其他人喊了一嗓子，“今天晚上大家免费，尽情吃，这位老板请客咧！” 众人一听，都纷纷看了过来。 沈皓祯伸手往怀中的口袋里一摸——坏了，今天起得太晚了，钱包给忘带了。 支票本也没带。 这事也不能怪他，沈皓祯平时在外面，基本上都带着司机或者助理，这一两年来，几乎还没遇上需要他亲自付钱的事，所以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带过钱包了。 他这一摸，手在怀中停顿了一下，那男人立即看出门道来了，脸上的惊愕瞬间也变成了嘲讽。 “我说小老弟，没钱就别装这个13，吹下了牛x，又拿不出钱来，更丢人现眼好吗？我要是你啊，趁早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可别在女人面前丢人了……” 众目睽睽之下，沈皓祯居然忘带钱包了。 程晓雾一脸看好戏的样子，一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他们搭台唱戏。 沈皓祯拿出手机来，给张扬打电话，“我在这边吃饭，忘带钱包了，你马上安排人来给我送点钱来，四十二万，对，限你十分钟之内送过来，地址是……” 张扬一脸懵逼地接了老板的电话。 什么情况，吃个饭，需要四十二万？ 说好的一生只爱林疏影，结果下午忽然官宣示爱程晓雾，他是不是吃了什么迷魂药给吃傻了啊…… 第152章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但是张扬可不敢说出来。 沈皓祯在公司里的权威是独一无二的，而且工作非常讲究效率。他说的限他十分钟，张扬可就真的不敢在第十一分钟再出现。 而沈皓祯的身边，那对男女索性连饭都不吃了，就坐在旁边的位置上等着看他是不是真的能在十分钟之内弄到钱来。 其实他们的眼神里都是满满的嘲讽。 感觉今天碰上了一个打肿脸充胖子的傻子了，穿得体体面面的，却是脑子有问题。难不成，他就想这么拖延着时间，拖到他们等不下去了，然后自己再溜走么！ 偏生那女子今天也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为了看戏，饭倒也不急着吃了。 沈皓祯说的十分钟，多数时候是用不了十分钟的。 果然，到七分钟的时候，外面一阵急急忙忙奔跑着的脚步声，在跑进了火锅店大厅的时候戛然而止。 张扬跑得衬衣上都带风，看到沈皓祯他们的方位时，就立马冲了过来，恭恭敬敬地双手把卡奉上，然后花了差不多一分钟的时间才把气给喘匀了。 “对……对不起，沈总，我来晚了，钱在这里。” 沈皓祯慢条斯理地伸出两个手指头夹着卡，递给经理，经理拿着在pos机上轻轻一刷。 “嘀——付款成功。” 四十二万啊！ 那对男女瞬间惊呆了。 真支付了啊？ 等等。 那男人上下打量了张扬半天，忽然张大了嘴，“扬……扬哥啊？” 他是个做小生意的，海城那些上流社会的人他根本就接触不到，就连张扬，他也只是通过层层关系，才得以见过一面。 对他这个级别的人来说，张扬就已经是高高在上的那种了，他见了张扬可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是在一个饭局上，他托了不少关系才进了那个饭局，跟张扬在一个桌子上吃了顿饭。 而就这一顿饭，他想给张扬敬个酒，人家正眼都没看过他一下。 所以张扬刚进来的这个瞬间，他一眼都没能认出来。 特别是…… 张扬还对眼前这个年轻人卑躬屈膝，恭恭敬敬地叫着“沈总”，难不成这人就是…… 传说中的海城首富沈皓祯啊！ 他给吓得瞬间冷汗涔涔，连忙趁着人不注意，在桌上抽了好几张纸巾，偷偷地擦额头上冒出来的汗。 那女子没什么见识，虽然也从网络和媒体上听说过沈皓祯的大名，但基本上只停留在知道有这么个人的层面而已，绝对不会想到，这样的人就出现在自己眼前了。 张扬是何许人也，她更是无从知道了。 只看见张扬恭恭敬敬地送了卡过来，然后直接刷了，付款成功，她依然觉得这个是真的装。 她撇了撇嘴，“不会刷的是信用卡吧，刷卡一时爽，还卡火葬场，你可想好了哦……” 她话还没说完，男人已经一巴掌招呼过去了，“闭嘴，你少说几句，没人拿你当哑巴卖了！” 他说着，连忙冲张扬点头哈腰，“对不起，扬哥，都是我有眼无珠，没认出来，得罪了贵人，是我该死。” 张扬好不容易才把气给喘匀了，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他根本就没想起来这是哪号人物。 不过看样子，这蠢货得罪了沈总，才害他大晚上的急急忙忙跑这一趟。 他便没给什么好脸色，皱了皱眉头。 那男人一看他皱眉，更是吓得面如土色，直接“扑嗵”一声跪了下来，“扬哥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我是一时犯浑，无心之失……” 他见张扬似乎还没有要原谅他的意思，吓得干脆用力在地上“咚咚”磕了好几个响头。 张扬都无语了。 人家沈总还在这呢，给他磕头算怎么回事？ 他实在不想再看见他们，征询着看了沈皓祯一眼，见沈皓祯也没放在心上，赶紧挥手，“去去去，赶紧滚吧，别在这里碍了沈总的眼……” 那男人连忙爬了起来，女子尚没看明白怎么回事，有些不服气，男人赶紧拉着女子，连滚带爬的走了。 等他们出了门，沈皓祯才跟那经理说道：“从今往后，这样的人就从vip客户中除名吧，别再让他进这个店的门了，看了影响心情。” 经理有些犯难。 虽然沈皓祯出手阔绰，一上来就直接包场，可那也只代表他是个消费能力不错的客户而已，人家也是客户，怎么好为了他，把别的客户给拒之门外？ 经理迟疑了一下，“这个……要不真样吧，这位沈先生，您下次要来的话，提前跟咱们店里预约一下，我好跟他们打好招呼，叫他不要凑这个时间来……” 言外之意，拒之门外是不可能的，都是客户，生意是不可能不做的。 沈皓祯偏偏这倔脾气就上来了，看了一眼张扬，吩咐道：“那这样吧，张扬，你明天去约一下这家店的老板，让他开个价。我要从明天起，这家店的老板就是我家夫人，就这么定了。” 他根本就不给别人说话的机会，很快又说道：“服务员把菜单拿来看一下，点菜吧，耽误了这么久，影响了夫人的心情和胃口，多少钱都陪不起。” 经理：“……” 经理倒是不嫌事大，刚才那一嗓子吆喝下来，店里的食客都开始注意到沈皓祯和程晓雾这一对儿了。 其中有眼尖的人认出他们来，于是这顿饭，注定就没有办法吃得安安静静的了。 不大一会儿，就有记者已经悄悄地赶到了。 他们两人正在愉快地吃着火锅，而店里经理明明已经说了，今晚将不再接待新的客人，可是依然有些记者，想方设法地混了进来，躲在不远处有人正在吃饭的桌子上拿手机咔嚓咔嚓地拍。 程晓雾有些不自在，低声说道：“要不我们吃完了就赶紧走吧？” 沈皓祯回头看了一眼对着他的好几个手机，叹了一声，“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不如大大方方地面对，下次咱们就能自在了。” 他说着，向背后大声说道：“谁是记者，需要采访的话，都过来吧，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不用藏着揶着，机会就这一次。” 第153章 他这一嗓子喊出来，还真有四五个人直接站了起来。 这几个人面面相觑，互相对视了一眼以后，觉得今天兴许真的能挖出猛料来，神情中都有些摩拳擦掌的兴奋劲儿。 以往沈皓祯确实挺难采访到的，他根本就不愿意接受各界采访。可是今天下午可有人成功了啊，而且一下子就登上了热搜，这确实挺让人眼红的。 所以他们才会闻风而来，就为了能抓住点更大的料，赶紧蹭这么一拨热度。 沈皓祯果然是同意了采访，这一点瞬间提升了众记者的兴奋度。 见沈皓祯似乎没有动怒的表现，而是态度平和地叫他们过来，他们立即争先恐后地挤了过来，瞬间把他和程晓雾两个人给围住了。 程晓雾虽然不大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高调，但她到底现在也算大半个公众人物了，面对镜头不至于太不自然，她只是低着头继续捞着锅里的食物慢慢地吃。 沈皓祯抬头看了一眼记者们，淡淡吩咐道：“坐吧。” 他们两人的位置，记者当然不敢挤过来坐。 他们迟疑了一下，然后坐在了离这两人最近的一张桌子上，四五个人挤在一起，镜头都对准了他和程晓雾。 其中一个胆子比较大的记者率先开口，“沈总，请问之前您在林疏影小姐的葬礼上，说过林小姐是您的妻子，也会是您一生唯一的妻子，有这回事吧？” 其实这问题问得挺尖锐的。 沈皓祯面不改色，“嗯，我确实说过。” 记者于是继续追问道：“那您身边这位程晓雾小姐，我听说您今天下午刚刚承认过她是您的女朋友，也将会是您未来的太太？” 沈皓祯也非常坦诚地点头，“对，只要晓雾愿意，我随便准备迎娶她为妻。” “呃……” 他如此大言不惭，那句句藏针的记者反而自己都语塞了。 沈总啊，脸皮厚到您这个地步的男人挺多的，但是毫不掩饰，一点借口都不找，甚至一脸无辜觉得自己说的做的都没毛病的，恐怕整个海城您这也是独一份了啊喂！ 这几句话，也是在场的几个记者都想问的。 另一个记者连忙接上话来，“那沈总，所以您当时，在林小姐的葬礼上说的那些话，是为了安抚林家父母吗，您当时根本就不是真心的？” 这个猜测，也是其他许多媒体的疑问，完全戳中了观众的八卦点。 沈皓祯低头吃了一口羊肉片，似乎也并未觉得这咄咄逼人的语气有什么不妥。 他就好像是在回应一个常规的商业访谈一样，非常淡定地答道：“也不算吧，葬礼的时候我说的是真心话，我不至于去特意讨好谁。现在当着晓雾的面，我说的也是真心话。” 呃。 他们这些当记者的，林疏影背后的家世如何，在过来采访沈皓祯之前他们早都已经查明白了。 林家还真不至于叫沈皓祯费那么大劲去隐瞒什么。 更何况，林疏影人都已经没了，沈皓祯着实也没有必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发这样的誓。 可他亲口承认，感觉还是不一样。 又有人追问道：“那沈总，你现在……是移情别恋了吗？” 沈皓祯一边低头吃东西，一边回答道：“可以这么说，但也不准确。从前我不可救药地爱着林疏影，现在我也不可救药地爱上了程晓雾。人生苦短，爱上一个人是很简单的事，不必复杂化，也不必胡乱产生更多的猜测。” 记者：“……” 把一个移情别恋说得这么清新脱俗，还这么大言不惭，除了沈皓祯，估计也是没谁了。 又有一个记者连忙问道：“沈总，我们听说您和林疏影小姐之前有九年的感情，从读中学的时候一直走到您事业有成，所以感情非常深。但是程晓雾小姐和您认识应该只有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吧……” 沈皓祯的筷子上夹了一片海带，然后停在了空中。他看着那片沾着些麻辣汤底的海带，脸上浮起了一丝温柔的笑意。 “晓雾和疏影有些地方挺像的，所以爱上她，也不代表我就不爱林疏影了。相反，我爱的并不只是林疏影的脸，我爱的是她们两个人相似的灵魂。 她很美，她们两个人都很美，是那种一旦发现了，就无法抗拒的美，所以我沉沦了。这件事我想我已经不用继续强调了，我爱上了程晓雾，我会娶她。你们媒体想怎么写就怎么写，想怎么评价就怎么评价吧，其他的我无所谓，但是这个问题是基本点，不能歪曲。” 记者：“……好的沈总。” 说了半天合着他接受采访的目的，就是为了全城示爱，让海城大大小小的所有媒体帮着他表白呗？ 沈总这个手笔，有两把刷子啊，上次是在林疏影的葬礼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刷了一拨热度，这才几天时间，又让所有媒体帮着他示爱另一个女人了。 这事也亏他做得出来。 众记者心里对于沈皓祯都已经迅速画下了一个大写的“渣”了。 然而沈皓祯丝毫不放在心上，还贴心地捞出了锅里的毛肚，送到程晓雾的嘴边去，语气温柔宠溺，“快尝尝这个，味道挺不错的，趁热吃，再煮一会就老了……” 记者：“……沈总，打扰了。” 原本还打算再多挖一点料出来好黑一黑沈皓祯的众记者，忽然觉得一切都没什么乐趣了。 他刚才说的这些话，只需要原封不动地发到网上去，分分钟就有无数的女权主义过来抨击了好吗，根本都不需要媒体抹黑什么了，沈皓祯已经完全是破罐子破摔，自己把自己给直接丢进了墨染缸，从头发丝到脚趾头尖都给染黑了，让人家抹黑都没地方抹了。 看着记者们陆续离开了火锅店，吃饭的其他食客也差不多都吃完抹嘴走人了，沈皓祯才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愉快地跟程晓雾度二人世界了。 至于说那些记者现在正在起草的“沈皓祯渣男语录”，“移情别恋实锤，沈皓祯或成海城年度最渣男主”等标题，那根本不是他需要放在心上的事了。 第154章 火锅店包场的感觉还挺不错的，再没有旁人来打扰，程晓雾慢慢地吃，沈皓祯看着她吃，两个人的眼睛都亮晶晶的。 两个人都清楚这家店，这个位置意味着什么，所以舌尖上那一缕缕的味觉，慢慢地扩散于味蕾间，吃的不是火锅，而是年华和两个人的过往。 酒足饭饱之后，已经很晚了。 沈皓祯牵着她的手，两人慢慢地走在深夜的路灯下，路灯把两个人的影子给拉得很长很长。 地上程晓雾的影子，连衣裙被风微微地掀起。 像极了很多年以前的林疏影，她也爱穿这种连衣裙，吃饱了以后就会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沈皓祯的胳膊上，晃来晃去地被他拖着往前走，满满的都是撒娇的意味。 一下子好多年过去了，现在的程晓雾，已经不会那样拉着他撒娇了。 沈皓祯低头往前走，有两次他甚至感觉到程晓雾试图把手从他的手里抽出去，但是他没有松开。 他知道，她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怨着他的，她还没有完全放下，所以没有办法完全回到从前的样子。 有很多东西，摔碎了，裂开了巨大的口子，再怎么努力修复，都很难回到从前的样子了，更何况是一颗有血有肉的心？ 他并不指望两人能回到从前的样子，只希望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人，不要轻易再离开他。 …… 第二天一早，浩浩集团的公关部就感觉分分钟要爆炸了。 从昨天晚上开始，媒体就开始陆续爆出新闻来，沈皓祯的“渣男”标签开始一个接一个地贴出来。 之前林疏影葬礼的时候，他说的那番话其实挺拉国民好感度的。虽然沈皓祯是直接明说了，不再接受任何形式的介绍对象什么的，但这话反而让现场及整个海城所有看到这条新闻的姑娘少妇们内心都沸腾了。 他和林疏影的故事，在那几天的时间里，一时成了许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也有无数女孩子羡慕着林疏影，虽然人已经没了，但是有这么一个帅气多金的男朋友，对她如此痴情，自然是死也心甘。 没想到，打脸来得太快。 这才多长时间，他马上就变成了“不可救药地爱上了程晓雾”，这不是欺骗大家的感情么！ 你刚说完林疏影是你今生唯一的妻，马上转脸就变成了只要程晓雾愿意，马上就娶她为妻。 说好的唯一呢？唯一？就这也叫唯一了？ 还说自己没说假话，转脸又说对程晓雾也没说假话。 这才多长时间啊喂！ 他跟程晓雾传绯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明显在葬礼之前，两个人就已经勾搭在一起了好吗，这不是欺负林疏影死了说不了话了么！ 还什么人生苦短，爱一个人是很简单的事，爱的不是林疏影的脸，而是两个人相似的灵魂，这…… 这根本就是教科书级别的渣男狡辩语录好嘛！ 这事一出，网络上不知道有多少少女哭花了妆，哭碎了一颗心，嚷嚷着又不相信爱情了。 公关部的员工，在第一时间已经看到了这些新闻，但是有些不敢相信。 晚上给沈皓祯打电话紧急汇报，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 整个公关部连夜召开了紧急线上会议，商量了长达好几页纸的对策，整个部门的人几乎都一晚上没怎么睡觉，就等着第二天一早来跟他汇报情况了。 还没到上班的点，公关部的经理已经带着整个部门昨晚的劳动成果，早早地在沈皓祯的办公室门口等着了。 原本是九点钟上班，他从八点半就开始等，然而一直等到了九点半，沈皓祯依然处于人还没到，电话也打不通的状态。 真是急死人了。 现在这种网络时代，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生命，哪怕是几分钟时间，都可能造成难以逆转的发酵，导致非常严重的后果。 沈总平时都是工作狂的形象，晚上加班是常态，还有很多时间，都可以看到他早上七点多就已经过来上班了。他虽然作为总裁不用像员工一样考勤，但是迟到对于他来说绝对是非常少见的。 今天这是怎么了，居然还迟到了！ 公关部的经理以及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等不来沈皓祯，只得退而求其次，在公司里上上下下跑了好半天，终于找到了在忙着做什么事情的张扬。 一看到张扬，公关部经理这一颗心啊，就跟忽然找到了主心骨似的，“张助理，张助理！” 他都顾不上形象了，一溜小跑地冲到张扬面前。看张扬手里抱着厚厚的一叠资料，看起来很忙的样子，他有些激动，“张助理，这么早，你也开始忙着处理这个公关危机了吗？我们部门也是，全部门几乎一晚上都睡呢，连夜整理出来了这些对策。本来是要拿去给沈总看的，沈总到现在都还没来公司，所以先给你看看……” 张扬愣了一下，“钱经理啊……公关危机？咱们有什么危机吗？” 钱经理：“……你现在处理的不是昨晚的这个事么？” 张扬也有点懵，收购火锅店的这个事，沈总应该只给他一个人说了吧，他今天一早直接就去对接火锅店的老板了，也没给别人说啊，钱经理是怎么知道的？ 还有啊，他一个公关部的，关心这种收购火锅店的事干什么？ “是啊是啊，是处理昨晚的事。沈总吩咐的，叫赶紧把火锅店收购的事办妥呢，我这不是一大早起来就在忙么。主要是对方的老板还不怎么愿意转让这个店，估计价格上还得花点时间好好谈……” 火锅店？ 转让？ 谈价格？ 都什么鬼？ 钱经理结结巴巴的，“张……张助理，我看……我们对这件事是不是有什么误解，我感觉我们说的好像不是同一件事啊。我的意思是，昨晚媒体不是爆料出好几件大事么，今天网上风评不是太好，所以……” 张扬听他说的原来是这个，他当然知道，这是沈总亲自接受的采访，是什么意思，他虽然不敢胡乱猜测更不敢肯定，但是心里多少是有数的。 “这个啊，没事，沈总估计昨晚睡得不错，多睡了会。不着急，你忙你的，让子弹先飞一会吧。” 第155章 让……让子弹先飞一会？ 合着他们全部门的人一晚上都没睡好，惴惴不安的商量对策，根本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啊？ 不过，听张扬的意思，沈总应该心里已经有数了，这也是好事。天塌下来还有沈总顶着，不用他们担惊受怕的了。 浩海原本就是沈皓祯一手创建起来的公司，最早的时候，公司里的事情，事无巨细都是由他和林疏影两个人亲手管理的。因为林疏影还要上班，大多数时候，都是他亲自经手。 也就是到最近一两年，公司越做越大，他才慢慢放手的。 就整个公司而言，沈皓祯几乎是浩海的灵魂，所以公司各部门的人，也非常信任他。 只要他不慌，钱经理的心，便立即放下了一大半，先松了一口气。 又过了一会儿，才见沈皓祯慢条斯理地出现，公司的前台小姐早已经得了钱经理的叮嘱，叫一见到沈总来公司，就立即知会他一声。 沈皓祯刚走到自己办公室的门口，钱经理已经到了，他脚步匆匆，深吸了好几大口气才缓过来，“沈总。” “嗯。” 沈皓祯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钱经理到了嘴边的话硬是盘旋起来，半天都没有说出口。 沈皓祯于是主动问道：“有事？” 钱经理听他一问，瞬间所有的话又挤做了一团，争先恐后地要往外涌。 “沈……沈总，昨晚的报导您看到了吗，网络上有些关于您的……呃，不太好的新闻，所以我们公关部门昨晚连夜开会，讨论出了一些对策，主要是针对……” 沈皓祯平静地听他说完，然后点了点头，“很好，我对你们的工作非常满意。” 钱经理听到他的肯定，瞬间觉得自己昨晚带领整个部门的加班都是值得的。 但他又等了半分钟，也没有等到沈皓祯的下文，只得主动问道：“那沈总，咱们下一步是怎么办，我这里有三种应对方案，您觉得哪种更合适？” “方案啊？” 沈皓祯就好像刚刚才听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似的，扫了一眼他递过来的文件夹，“不必应对了，让舆论随机发酵去吧。” “什……什么？” 钱经理愣了一下，“沈总，您确定我们说的是同一件事，网络上的新闻您都已经知道了吗？” 网上骂得多难听啊，史无前例的大渣男，不尊重女性，睁眼说瞎话的感情骗子……还有好多的公众号，为了蹭热度，都已经给整理出好多诸如“如何识破沈皓祯式的渣男骗局”，“女孩们一定要擦亮眼，不要再被沈皓祯们给骗了”之类的文章了，而且点击量奇高。 当初沈皓祯一跃成为海城首富的时候，也就几家经济类的媒体稍微报道了一下，造成的轰动效应也基本上都是在海城的上流社会生意人中流传。 可这一次就不同了，广大人民群众对于八卦事件有着出乎意料的热情，这一下子，可就闹到人尽皆知，连同浩海的股价都开始出现明显的起伏，从昨天到今天，有了一个明显的跌幅。 虽然幅度不太大，但也是可以明显看出来影响的，重点在于后续怎么处理了。 沈皓祯有些奇怪地看了钱经理一眼，“不然呢？不就是出尔反尔，渣男之类的吗，我从来也没立过人设啊，私事影响不到公司，不用管了。” 钱经理：“……” 我们也不是不知道，这事对于公司的股价影响可能不会太大。舆论这东西，越是不在意，影响可能就越小。 可是，沈总你还不到三十岁，你还没结婚，就算是目前跟程晓雾关系很深，那也得好歹考虑一下在人家姑娘眼里的形象吧？您是真的不在乎自己到底黑成什么样吗？ 他吭哧了半天，才把手里的文件都给收起来，“那沈总，真的不用管了？” 沈皓祯点头，“不用。” 钱经理身为公关部的经理，其实他心里很清楚，不管不问，可能反而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只不过所有的黑锅，都得沈总一个人来背。 从总裁办公室离开的时候，钱经理一边走就一边在心里暗叹，唉，沈总真是太有牺牲精神了，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扛啊！ 看着钱经理的背影离开，沈皓祯非常淡定地往外头看了一眼，松了一口气。 自从公司有了起色，之后他又继承了纪松明那边的大笔遗产，一下子成了海城的首富以后，在感情生活方面，他就已经发现，自己开始麻烦不断了。 除了田馨和林湘，以及公司几个女艺人，这些人平时一直都喜欢在他面前晃，还互相吃着飞醋，其他人也是络绎不绝。 每次要去谈生意的时候，总有各种人的家属，各种总裁夫人老板太太世家大小姐之类的出其不意地出现在谈判桌上，好好的生意谈着谈着就变成了谈人生。 沈皓祯已经不胜其扰。 他已经快要烦死那些一直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的各种小花和小花她妈甚至小花她大姨们了。 其实上一次他当着众人的面说那话，确实也是认真说的，借着葬礼的机会，就希望各界人士再也不要给自己介绍对象了，林疏影就是他唯一的妻。 可没想到，这话一说出来，他的国民好感度就更高了，简直可以说是嗖嗖的往上飙，旁敲侧击地想要给他介绍对象的人就更多了。 先前大家都当他只是不愿意找对象，而当他说出那些话以后，大家都当他是眼光比较高，于是试探得更频繁了。 现在他借着程晓雾这么一个事，抛出一个巨大的渣男理论，让全城都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那些围绕在他身边的太太小姐们，大概就能少很多了，他的日子也就好过多了。 他又不是艺人，又不去充当偶像派，他不需要什么名声，名声算什么，能吃么？他只想要程晓雾。 不过，这件事也许会给程晓雾带来一些困扰，他还得去帮她解决一下。 毕竟今天晚上，就是《天劫》剧组的杀青宴了，他几乎是不用想都知道，今天晚上定会有人来找程晓雾的麻烦。 第156章 程晓雾就算是平时没有戏的时候，经常因为这样那样的事在剧组里缺席，杀青宴这么重要的时刻，她也必须得要到场，要不然的话，这个“耍大牌”的事就真的要实锤了。 这两天沈皓祯一直都在热搜榜上待着了，连带着作为渣男语录里的女主角，程晓雾的搜索指数也嗖嗖的往上涨。 从一个三流模特，到十八线小艺人，现在一下子成了海城首富宁可自己打脸也要娶的女人，短短几个月之间，程晓雾的身份转变得够快，也疯狂地刺激了娱乐圈的神经。 连个像样的作品都没有，而且之前还因为演技尴尬而被多方吐槽，现在又因为傍上了沈皓祯而上热搜，程晓雾这两天根本都不敢独自出门。 就算是往剧组那边去，估计大家都得戴有色眼睛看她，连带着在背后指指戳戳。 拍摄的这段时间，总有这样那样的事，也没机会跟剧组里的人多相处。 沈皓祯还经常高调接送，更让她跟其他艺人疏离得多。 再加上一个林湘给她当助理，成天背后说她的坏话，一个拍摄周期下来，她在剧组里跟大家一点都不熟，能表面上客客气气打个招呼那都算是关系不错的了。 先前沈皓祯虽然来接她送她也不避人，而且还把两千万的豪车借给她开，但是那些毕竟都只是一些表面的东西，圈子里的人见得多了，在他们看来，她程晓雾再怎么样，也不过就是沈皓祯身边的一个床上用品。 可现在情况又不一样了，沈皓祯虽然被网上无数的键盘侠尊为了“渣男鼻祖”，可他的身价财力和资源都在那儿摆着呢，哪怕是给他当当床上用品，能给自己争取到利益也是划算的，更何况他是直接宣布要娶程晓雾为妻？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这话也只是说说而已，最终程晓雾还是没能嫁入豪门，光是靠沈皓祯带来的人脉和资源，估计都够她半辈子吃的了，这事搁谁身上谁不酸啊！ 这部《天劫》虽然投资不少，在投资上也算个规模不小的大制作了，但是用的演员多数都没有太多名气，都是在二三线以下苦苦挣扎的那群艺人。 看到程晓雾这么轻松就由十八线给冲上来了，眼红的也多。 眼看着就要到晚宴的时间了，众人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原则，倒有很多人都提前到场了。 杀青宴是在海城最大的酒店，景江大饭店举行的，晚上七点钟开场。 程晓雾斟酌着时间，提前五分钟到场，就怕被人说她又耍大牌了，没想到这时候大家还是都已经到得差不多了。 林湘作为一个小助理，本来这样的场合，她是可去可不去的，而且剧组也没有特意给她发邀请函。 但是她早就预料到，今天又有热闹可看，这么大的场面，她当然不能不来。 她不光是来了，而且还到得比程晓雾还早。 程晓雾进门的时候，就看见林湘穿着一条优雅的白色长裙，还化了个精致的妆，头发挽成了个精致的发髻，像个女主角一样站在那里，正和众人夸夸其谈。 见她进来，林湘笑吟吟的，热情地迎上来，“晓雾，你可来了啊，大红人，咱们这部片子红不红，全指望着你，大家都等着你呢。” 从那天晚上到现在，她们还是第一次见面，上一次在那条偏僻的路上，她还精心策划着要置她于死地，转脸却热情如是，程晓雾一个当演员都没她演得真。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又不好先撕破脸，只得尴尬地微笑了一下，跟众人打招呼。 林湘只不过是一个小助理而已，到这晚宴上来蹭红毯也就算了，还跟众人一副如此热络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在搞什么鬼。 果然，光是这么热情地打个招呼，绝对不是林湘的本意。 程晓雾刚刚走进来，有服务员用托盘给她端来一些酒水的时候，林湘立即就拿了一杯红酒递到她手里，随后自己也拿了一杯，大声说道：“晓雾，很高兴能作为你的助理出现在这里。和你一起工作真是太愉快了，这段时间的相处，我们相见恨晚，当真是情同姐妹。来，为了我们的姐妹情，我今天一定要敬你一杯！” 这杯酒，程晓雾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相见恨晚，情同姐妹，这两个词用得还真是微妙。 她们可不就是姐妹么，可不就是从小就认识么！ 可是，在外人听来，这两个词的意思却大不相同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林湘的话说得这么好听，她要是拒绝了，未免坐实了耍大牌的事了，分明是看不起林湘身为小助理的身份，人家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她怎么好当众打林湘的脸？ 可这杯酒，她要是喝了，也就等于承认了自己跟林湘情同姐妹，这时候林湘要是再爆点黑料出来抹黑她，可信度就大大提升，她完全有口难辩，没法说自己跟林湘不熟来否定她的言论了。 程晓雾手里举着这酒杯，酒杯在手里仿佛都有点烫手，恨不得直接丢掉才好。 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她呢。 程晓雾悄悄地咽了一下口水。 林湘都出手都已经这么狠了，她还有什么需要手下留情的？ 总不能每一次都被动应战吧。 程晓雾笑了笑，向她举了举酒杯，“是啊，当初我与林疏影小姐有过一面之缘，很谈得来，没想到她姐姐竟然成了我的助理，可见这也是上天的安排，太有缘分了。我听说湘姐小时候命运特别坎坷，还是林疏影她爸妈从福利院里领来的呢。 幸亏也是遇到了林家这一家子好人，可惜现在林疏影已经不在了，我很愿意继续替她关照一下她的养姐，以慰她在天之灵，也算是和她朋友一场。” 她这几句话，一来点明了林家对林湘的恩情，她要是有说什么林家和林疏影不好的话，那就统统都打脸了，显得她如此恩将仇报不知好歹。 二来，又说了照顾林湘只不过是看在林疏影的面子上，并不是真的与她情同姐妹，把自己也给摘了出来。 她说完就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这下轮到林湘为难了，她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第157章 程晓雾这么说，分明是不想给她面子。 在她进来之前，林湘就已经在众人面前吹了半天两人的关系了，她就是想逼着程晓雾直接喝了这杯酒，承认了跟她关系很好，这样她后面的话也都好说了。 现在被打了脸，林湘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不过，她好歹也算是见过了大场面的，饶是如此，也还是笑着把酒给喝下去了，自己给自己打了个圆场，“晓雾啊，你还真是不会说话。我知道你是看疏影面子才照顾我呢，可是，也不光是看她面子的啊，咱们之间的情分，怎么说得了？” 她说完，自己把酒也给喝光了。 众人都看着她们一来一去地交手了一个回合，看样子，也是一对塑料姐妹花无疑了。 程晓雾喝过了林湘的酒，连忙先走开了，先去给导演和几个主演敬个酒，把自己的姿态放低一点，起码看起来谦卑点，免得人家又说她耍大牌来着。 进门的第一杯酒点跟林湘一个小小的助理喝了，在众人眼里怕是已经有点不像话了。 她刚拿了一杯酒走到导演面前去，就听见林湘又走到了人群中间，像个女主角一样侃侃而谈，“晓雾她最大的好处就是特别随性，想什么就直说什么，碰到自己不服气的人或者事啊，她可就直接怼，才不管别人是不是前辈，是不是经验丰富呢。没事，你们大家习惯了就好，她平时一直都这样啊……” 真是给她抹黑一点都不含糊啊。 杀青宴现场的除了剧组的演职人员以外，还有一些记者，得到了相应的通行证，得以进来采访和拍摄。 因为这两天沈皓祯的事情在网上刷屏了，现在外面有不少人都在等着挖掘沈皓祯和他的女主角程晓雾更多的料呢。 这两天有好多媒体记者都在想方设法地约访她，先是通过她所属的盛世集团那边，但是这事盛世那边的工作人员也不敢胡乱答应，都是报到了盛清宣那里，盛清宣当然护着她，不会给她增添这种无端的麻烦，都给压下去，拒绝了。 后来又有人找到了剧组投资的东南影业，想通过剧组和导演这边安排。 程晓雾她又只是一个女二号，并不是女主角，戏份又少，现在片子刚刚杀青，具体的宣传安排还没有确定。 而且上头还有个谁都不敢得罪的沈皓祯罩着她，剧组这边也不敢随便拿程晓雾来搞事情，因此也给暂时拒绝了。 还有电话是直接打到程晓雾这边的，她当然知道，这个专访是没法接，接就是问她和沈皓祯的感情问题。现在连她自己都说不清这个感情问题是怎么回事，一切都等着沈皓祯去回应呢，所以专访她是肯定不会接受的。 各方采访都无门，现在杀青宴就是一个大好的机会了。 听见林湘说关于她的事，还不是一个个眼睛都直勾勾地等着呢，就指望着能通过这些身边人的评价，来获取第一手的资料，揣测程晓雾其人呢。 林湘当着这么多的人面说这些，算是几个意思？ 程晓雾几乎除了当初模特大赛的时候露了个面，简单发了几句言以外，后来的媒体几乎都没怎么拍到过她，可以说她这个人简直低调到神秘。 媒体捕捉不到关于她的言行，那么就只能靠她身边人的描述来揣测了。 作为她的助理，偏偏林湘的话，听起来还挺可信的。 林湘这几句话一出，分明就是在透露，程晓雾为人情商很低，而且架子大，谁的面子都不给，这大牌耍得溜溜的。 果然，她这话一出，就有好几张陌生面孔凑到她身边去了，津津有味地听着她说话。 而且这几个人，手里还都拿着手机，故意把手机给凑得挺近的。 剧组的工作人员程晓雾就算不太认识，起码也都脸熟。 这些人看着全是生面孔，极有可能就是记者了。 林湘心里自然也有了这个判断，看这些人凑过来认真听她说话，她就更兴奋起来，继续透露着更多的“爆料”。 “我跟晓雾其实在进剧组以前就很熟了，沈总特意安排我做晓雾的助理，也是为了照顾我们彼此吧，知道我们情同姐妹，所以才有这样的安排啦！” 她这么一说，瞬间有人接话，立马追着问道：“哇，这么说来，你也是沈总特意安排进来的，跟程晓雾好熟哦，应该知道她不少事吧？” 林湘得意地点头，“那是当然的啦！那个时候晓雾的男朋友还是盛世的大少爷呢，只不过后来，沈总对她又好，给她拉资源，亲自给她安排角色，还把自己价值两千多万的限量款豪车给她开来剧组上下班，这样的男朋友谁不喜欢啊，也难怪她很快就住到沈总那里去了，又跟盛大少分了手嘛！” 她这话说得实在是太阴险了。 果然，又有一个记者插话问道：“这么说来，她是先住到沈总那边去，然后才跟盛大少分手的，是劈腿的吗？” 林湘愣了一下，假装失言，连忙捂嘴，“其实……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啦，毕竟沈总对她这么好，又比盛大少有钱，给她的未来肯定也比在盛世当模特要好……” 她后面这刻意的解释，分明是承认了记者的“劈腿说”。 林湘一句话就挖一个坑，实实在在地把程晓雾往坑里推。 程晓雾都听在了耳朵里，她在导演和几个主角那边敬了个酒以后，连忙就转了回来，笑着跟林湘打了个招呼，“呀，湘姐，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林湘也真是脸皮厚到无敌了，见她过来了，也依然若无其事地，亲热地挽起了她的胳膊，“晓雾啊，这不是正说你呢，我刚才一直在夸你命好呢，个个男朋友都是有钱有势，而且又对你那么好，你啊真是太幸运了，我超羡慕的呢！” 她这一脸的假笑，就像一张面具贴在脸上似的。 程晓雾笑了笑，“是啊，我早就知道，要不然，湘姐你又怎么会借着林疏影的名头，非得让父母把你托付给沈总，还放出要订婚的话来呢！我其实是不介意的啦，不过沈总好像很介意哦！” 第158章 林湘刚拿沈皓祯来说事，她就说到之前林湘被订婚的事来。 这事真不是林湘自己放出去的，她甚至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个风到底是怎么传出去的。 偏偏别人都信了，田馨她们信了，连她自己都信了，最后弄得局面很尴尬。 林湘只得尴尬地说道：“那不是谣言么，沈总自己都已经澄清过了，也不知道是谁编排出来的。” 见程晓雾本人也来了，难得抓到这么好的机会，在场的几个记者立即抢过了话头，“程小姐，方便说几句吗？你之前跟盛世的大少爷是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又是为什么劈腿沈总的？” “程小姐，你开沈总价值两千多万的豪车去剧组的事是真的吗，车是沈总送你的吗？” “程小姐，之前网上有发帖称你演技奇差，还耍大牌很少到剧组露面，你不做回应，是因为确有其事吗？” “程小姐……” 好好的杀青宴，程晓雾都还没来得及吃什么东西呢，才喝了几杯红酒而已，结果就这么变成采访现场了。 这几件事，程晓雾心里已经想好了答案，刚好片子已经杀青，完全可以借着这个热度，拉一拨宣传，刷一刷存在感的。 她本来不想蹭这个热度，奈何林湘逼着她往这上面走。反正名声都已经这样了，也不差再被人说她干啥啥不行，炒作第一名了。 她正要说话，这时候背后忽然响起沈皓祯的声音，“怎么回事，不是说好的杀青宴吗，什么时候答应可以采访了？” 沈皓祯微微皱着眉头，带着不悦的神色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就好像周身都带着冰棱，瞬间让人浑身都发冷，恨不得逃到百米之外去。 他本来身材就很高大，站在那儿的时候，带着很大的一片阴影，使得整个人的气场更显得强大了。 他的目光所到之处，都好像带着来自地狱的寒意，让人忍不住从脚趾到头发稍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冷，下意识的就不敢直视他了。 而他的目光，正是落在林湘身上的。 林湘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她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会这么怕沈皓祯。 程晓雾原本已经到了嘴边的回答，也就这么咽了回去。 几个记者也意识到了气氛不太对劲，有人连忙尴尬地打圆场，“哪里哪里，这不是刚好碰到了程小姐，随便问几句吗。我们做媒体的，也是没有办法，有点职业习惯，本来只是随便聊聊的，没想到引起了沈总这样的误解。” 问题都已经问得这么尖锐了，这要不是看他们几个都是记者，手里还拿着手机偷偷在拍摄或者录音的份上，但凡被问的人还算是个有点脾气的正常人，都应该直接端着一杯酒泼到他们脸上去。 现在倒说只是随便聊聊，这一拨开脱得很好。 沈皓祯刀子一样的眼神，终于从林湘的脸上移开了，他伸手搂住了程晓雾的腰，然后向一众记者问道：“你们在外头是怎么说我的，说我渣男，见异思迁，出尔反尔，负心薄幸，还很会给自己找理由，说的全是漂亮话，是不是？” 众记者不敢应声。 事情当然……就是这样，看来他什么都知道，而且还很有自知之明。 沈皓祯又问道：“那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写程晓雾？” 他们依然不敢答话。 沈皓祯便自己答了，“你们是不是打算说，程晓雾演技差，耍大牌，为了争夺资源上位不惜接受潜规则，劈腿出轨，毫无道德底线，活脱脱的渣女一枚？” 众记者不敢说话，不过他们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要不然刚才的提问也不能都是那样的画风了。 可是，沈皓祯是谁啊，他们怕啊。 万一这么直接承认了，惹恼了这位爷，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别说他们一个小记者混不下去了，就连他们背后的媒体报社网站，沈皓祯都有本事给他们连根拔起。 一时没有人回答，围在程晓雾身边的几个记者瞬间都鸦雀无声，甚至还有点儿想逃跑。 这时候沈皓祯又说道：“没关系，你们做媒体的，为了点击量也好，找噱头也好，想挖掘点事出来写写我也很理解。你们随意，写吧，我其实没关系的，我想程晓雾也不会太在意这回事。毕竟，百年难遇的渣男和毫无道德底线的渣女，正好天生一对，很般配，不是吗？” 他说完，搂着程晓雾的腰就走了，把现场的一众记者和林湘留在原地发愣，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林湘气得直翻白眼。 明明是在接受媒体记者的诘问和责难，她费了好大力气才造成的这种结果。哪知道……居然被这两位给当众撒了一拨狗粮。 这……这算是哪门子的天生一对！ 本来杀青宴，虽然是邀请了沈皓祯，但是他一向对于这类的晚宴没什么兴趣，就算是之前田馨拍的那部戏，沈皓祯的投资比例比这一部还高，杀青宴他都没去看一眼。 今天晚上他居然出现了，现场众人也都是非常诧异。 而导演和男女主角他们连忙都过来跟沈皓祯套近乎。 先前程晓雾主动去给他们敬酒的时候，他们也是看在沈皓祯的面子上，随意敷衍一二。 但是这一次看见沈皓祯亲自出席，臂弯里就这么毫不避讳地搂着程晓雾，众人看得眼睛都直了，可真是不敢对程晓雾有丝毫的慢待，连忙主动上来给他们两人敬酒了。 沈皓祯也是毫不客气，敬酒的来者不拒，一一喝光。 所有人都敬过了一圈以后，当着其他投资人、导演、主演等人的面，沈皓祯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向众人举杯，“我敬大家一杯。从开机到杀青的这段时间，感谢大家对我女朋友程晓雾的照顾，也感谢大家的指导、帮助与配合。 今天我在这里撂个话，只要她同意，我早晚有一天会把她给娶回家，让她成为沈夫人。所以往后，也请大家看在我的面子上，继续照顾她，不要欺负她，沈某感激不尽。” 第159章 先前所有的消息，都是通过其他途径传出来的，众人还未曾看到沈皓祯当面的表态，自然也就猜不透他到底什么意思，这事放出去到底是真心实意的，还是炒作。 现在沈皓祯直接拉着程晓雾来当面给众人表态，而且态度非常明确，所有人自然都不敢再慢待她，从导演到监制，以及几个主演，连忙都一一主动举了酒杯过来，“沈总这是说得哪里的话，晓雾在剧组里表现挺好的，我们都很喜欢她呢，就算没有沈总的嘱咐，照顾她不是应该的嘛！” 沈皓祯向来很少参与这样的场合，众人也都知道，所以这一次大家也格外给他面子。 从始至终，他不是搂着程晓雾的腰，就是紧紧地牵着她的手，整个宴会下来，几乎是形影不离。 程晓雾赚足了面子，众人知道沈皓祯的意思，也都对她很客气。 唯独林湘，本来今天是想借这个机会搞点事出来的，又让沈皓祯给搅和了，她越发的闷闷不乐，好像成了整场宴会里最多余的人。 她本来就是来蹭个晚宴，刷一拨存在感然后再带一拨节奏的，这么一来，自己的努力都变得没什么意义了，索性也就趁着人不注意，提前离场了。 一个林湘在与不在，旁人没注意，可是所有的一切，却都落在了程晓雾的眼里。 从小的时候各种带节奏让大家都觉得她不是什么靠谱的姑娘开始，到后来一次又一次的变本加厉，她跟林湘的账，还得好好算一算。 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她一次一次的忍让，只换来了对方的得寸进尺，甚至出手一次比一次狠，几乎要置她于死地。 所以，她已经不打算再继续忍让下去了。 什么姐妹情，什么从小一起长大，都是空话。 晚宴结束以后，沈皓祯依然是紧紧地牵着程晓雾的手，从宴会大厅里出来，忽然见程晓雾脸色好像不大好看。 他愣了一下，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要不要去看一下医生？” 程晓雾艰难地抿了抿嘴唇，“没……也没什么，只是……” 她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往自己的包里去摸，摸了半天才拿出了一个小瓶子，急急忙忙地打开小瓶子，往手心里倒出来两粒小药丸，直接丢进口里，强行咽下去，然后又到车里去找了一瓶水，喝了两口。 终于把药丸给吞咽下去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趴在车门上半天都没动。 沈皓祯愣了一下，劈手把那个小药瓶给抢了下来，拿到眼前仔细一看，原来是一瓶抗过敏的药。 瓶子里面摇起来还空荡荡的，好像也没剩就粒了。 他愣了一下，“过敏？你喝酒过敏？我怎么不知道？” 程晓雾喘了半天才终于把气给喘匀了，然后拿过了小药瓶，重新塞回了包里。 “没什么，整容的时候注射了过量的药物，导致的一点后遗症，不严重，只是不能再碰酒精。” 沈皓祯不知道她现在酒精过敏。 毕竟刚才的宴会上，给她敬酒的人不少，她也来者不拒，全都一滴不差地喝下去了，一点都没见异常。 哪知道一出来就不行了，连找药的手都发着抖，可见刚才全是在强撑。 沈皓祯的眉头一下子就拧了起来。 “过敏怎么不早说？” 程晓雾轻轻地摇了摇头。 就这样，都已经有很多人说她耍大牌了，她要是连酒都不喝，这还不知道得夸张到什么地步去呢。 沈皓祯抓着她的手腕，脸凑到她面前去，“你给我听好了，林疏影也好，程晓雾也好，我的女人，我有能力和资格来保护你。从今往后，你不能喝的酒，一滴都不必喝，你不愿意见到的人，一面都不必见，这是我的意思。耍大牌就耍大牌，沈夫人耍得起，也值这个身价。” 程晓雾怔然看着他，心口好像被什么东西柔软地撞击着，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楚。 过去的沈皓祯也说过这样的话，那个时候他说的是，我一定会尽全力保护你，不管到底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但我一定会倾尽全力，想欺负你的，就得掂量掂量，我的这条命，他要不要得起。 过去和现在重合在一起，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温暖与神伤。 沈皓祯想了好一会儿，又问道：“你确定吃这一两粒抗过敏的药就没事了？” 程晓雾迟疑了一下，“应该问题不大，只是药快吃完了，回头得再去找俞湾拿一点。” 俞湾。 果然是她。 当初林疏影出事以后，程晓雾跟着盛清宣打着出国散心的旗号，同时俞湾就说要休假，一下子好像也跑到国外去了。 后来田馨把一些零零碎碎的料给挖出来，沈皓祯自己心里也有疑惑，当时其实他也想到了俞湾那一层。 如果她真是靠整容的，那么她能找的最合适的医生人选，肯定就是俞湾。 只不过，当时程晓雾用指纹的事给含糊过去了，他一时心灰意冷，就没有去找俞湾做什么求证。 原本俞湾就跟林疏影关系甚好，而且在整个海城，整形方面最值得信任的医生，俞湾绝对可以排得上前三，他旗下几个做过整形的艺人，几乎全都是通过林疏影的关系，找俞湾做的。 他替程晓雾拉开车门，看着她坐上去，才说道：“也不必什么回头再找她了，索性现在就去，顺便再做一下全面的检查。” 程晓雾沉默着，没有拒绝。 车在夜色中行驶，很快就到了俞湾的诊所门前。 俞湾是住在诊所里的，诊所的楼上就是她的家，所以程晓雾并不担心她会不在。 果然，诊所里的客人几乎都已经走了，助理在收拾一些手术和检查的工具，俞湾已经脱掉了白大褂，巡视着她的小地盘。 从玻璃门上看到了程晓雾的倒影时，她吓了一跳，紧接着又看到了跟在她后面的沈皓祯。 她立即一副素不相识的样子，冷着脸说道：“对不起，今天已经下班了，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明天白天过来，提前预约……” 第160章 沈皓祯看她那一本正经装作自己不认识程晓雾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薄唇微抿，“俞姐，不用演了，这事我已经知道了。” 程晓雾自己还没发话，谁知道这事是不是沈皓祯在诈她的？ 这两天的新闻她也已经看到了，沈皓祯转脸就宣称程晓雾是他女朋友，虽然身份确实被发现了的可能性很大，但她不敢贸然认了，怕给程晓雾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那一双柳眉高挑，“你说什么？沈总这话我就不懂了，咱们也算是老伙计了，要么你就把话给我说个明明白白的。合作了那么多次，没必要在我面前打哑谜！” 俞湾在整形界的声誉很高，就算是沈皓祯的面子，她也可以不给，她根本就不在乎。 而像她这种专业性很强的人才，又是自己开诊所的，上头没有老板，手里掌握的秘密和资源又多，沈皓祯还真是不能把她怎么样。 见俞湾这么为自己考虑，生怕让外人给钻了空子，程晓雾心里暗暗感激。果然师姐还是师姐，业界良心，做人也良心。 沈皓祯笑而不语，倒是程晓雾自己崩不住了，上前去，拉着俞湾的手，“好姐姐，你的心意我已经知道了。不过，他现在已经知道我的秘密了，不必瞒了。我今天来找你，是来找你再拿一点抗敏药的，今天不慎喝了酒，喝得有点多，药快吃完了。” 她说着还把快要空了的小药瓶拿出来在俞湾眼前晃了晃，好像怕她不相信似的。 俞湾看了她一眼，劈手把那小药瓶给抢了过来，在耳边又晃了晃，再一次确定里面是真的没剩下几粒了，脸色瞬间凝重起来。 “我说你到底这命还想不想要了啊？抗过敏的药那也是药，只是个应急措施，临时救个命而已。你到底是干了多少回这种事了，照你这个剂量用下去，毁容还是小事，闹不好小命早晚得玩完！亏你自己还是个医生呢，真是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啊！” 她说话一点都不客气，虽然是夸张了点，但是说得倒没错。 程晓雾这个手术到现在一共也才几个月的时间。 中间又经历了怀孕流产的事，身体本来就很虚。 经常摄入酒精等过敏原，对身体的影响是很大的。 从她以模特出道以来，这样的应酬确实不少。 这段时间在剧组，也时不时的会有一些聚餐和应酬，全剧组都一起参加，她总不能不去，酒也不能不喝。 就这样还被人各种说耍大牌呢，她要是真不去，不喝，那得被说成什么样啊！ 沈皓祯知道这些，他的眉头立即拧了起来。 “不能喝，过敏，为什么不说？” 程晓雾只是低头笑着，“这不是没事么，你看我不是好好的？” 好好的，好好的，亏她还好意思说！ 沈皓祯气得嘴角狠狠地抽了几下，“行了，我知道了，这药不用再开，用不着。我告诉你，从今往后，但凡是碰到这一类的场合，不许喝酒，就说是我不让，总之，任何伤害到你自己的事，都不允许做了！” 程晓雾站在那儿，不置可否。 俞湾点了点头，带着几分赞许，“哟，这话说得，霸气侧漏啊！” 不过，她很快看出些门道来，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按照正常情况，我们的林小姐应该感动得直冒星星眼，然后挽着人家胳膊说我家沈先生超棒，人家爱死你了之类的，肉麻得要死，强行塞我一嘴狗粮的。今天是怎么回事，这么出息了，居然没点反应？” 她一把拉过了程晓雾，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俩到底怎么回事，和好没和好？” 程晓雾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俞湾直接把程晓雾给拉到了里面的手术准备室里去了，“嘭”的一声关了门。 沈皓祯本来也想跟着进去，结果门在他面前一关，差点没直接把他鼻子给拍平。 俞湾从前跟林疏影的关系好，所以沈皓祯跟她也算熟，可以说是微时就常常见面，所以并不在她面前拿什么高冷的架子。 他在门上用力地拍了几下，“喂，你们不能这样啊！好歹也是我送她过来的，你们就连说话都不让我听的吗？可别说我坏话啊，我很害怕的！” 俞湾轻嗤了一声，在里面答道：“臭男人一边去好吗，自己到边上喝茶去，不能偷听！” 沈皓祯：“……” 合着自己就不该带她上这儿来，女人被拐跑了不说，让他一个人在这里喝什么鬼茶，还成了臭男人了！ 不过，这也就是他随便吐槽一下而已。 看着她跟俞湾关系那么好，在俞湾面前瞬间开朗的样子，其实他心里挺开心的。 这段时间程晓雾的内心有太多压抑着的东西，无处释放，他能看得出来，却没有好的办法替她排解。 俞湾可以。 因为有些话，也许只有最熟悉的人，女孩之间，才能开解。 俞湾的助理已经给他端上茶来。 俞湾这人虽然曾经在国外留学回来，见多识广，但是对于西方的一些文化颇不以为然。她不爱喝咖啡，再好的咖啡都讨好不了她，她只喜欢喝茶。 她这里倒是有不少好茶，给沈皓祯端上来的，凑在鼻端一闻就知道，是上好的碧螺春，香气沁人心脾。 沈皓祯看了一眼手术准备室，门关得紧紧的，两人在里面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不过，他倒没什么可担心的，他完全相信俞湾的人品。 屋里程晓雾坐在手术床上，俞湾在替她做一些检查，好确定她的整形手术恢复情况。 一边检查，两人便一边聊着天。 这段时间俞湾不方便跟她联系，又发生了这么多事，俞湾有好多事都想跟她聊一聊呢。 “你跟沈皓祯……” 程晓雾轻轻叹了一口气，“我现在依然是程晓雾。” 这么简单的一句，已经不必多说，俞湾都明白了。 她于是又说道：“你那个姐姐林湘，还真是一言难尽。” 程晓雾苦笑了一声，“就当过去那些年的相依为命都喂了狗，我没想到她忽然会变成这样。” 俞湾摇了摇头，“我看不是忽然，从很久以前，她可能就在策划了。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在最困难的时候，刚好就遇到了纪松明，你不觉得这个概率本来很小么？” 第161章 程晓雾低了头。 从一开始，林湘和田馨在医院里说起一些事，第一次揭露那些真相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她们和纪松明是有勾结的。 只不过那一年短暂的婚姻里，纪松明确实待她不薄，所以在某种程度上，她不愿意去深究，不愿意把生命中仅有的一点好，全部都染成黑暗与阴谋的色彩。 见她半天都没有说话，俞湾又说道：“当初你给我说过，你没有出卖沈皓祯，可是那份机密文件确实泄露了，还有一个可能接触到文件的人，就是林湘。而且，林湘出车祸的时候，刚好又是在浩海附近的路上，她显然趁你不在的时候，特意去过了浩海，做了什么事。” 程晓雾深以为然。 俞湾又继续说道：“我觉得你的那个姐姐吧，我现在完全可以用最阴暗的视角去看她，尽可能地想到更多的阴谋论安放在她身上，因为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连带着姓纪的我看也白不到哪儿去，保不定林湘的车祸就是他的手笔呢。 你想想看，这事要是林湘死了，就再也没有人知道秘密了，林疏影这种心思单纯的小白兔，还不是被玩得团团转，被人卖了还恨不得要帮人家数钱才好。 可是对于林湘来说，姓纪的肯定是答应过她什么条件的。她一下子醒过来，发现姓纪的居然死了，什么都没给她留下，你说林湘心里是什么感觉？” 这一层，程晓雾确实没有仔细想过。 当初纪松明死的时候，并没有留下什么遗嘱，沈皓祯自己造了一份，拿着已经去世的纪松明的手按了个指头印，从此占有了他所有的遗产。 当然这事，也就林疏影一个人看见了，就连田馨，也未必能知道具体的内容。 但如果…… 程晓雾脑子里已经对整件事有了轮廓，形成了一套对付林湘的计策。 从俞湾那里出来的时候，程晓雾的心情明显愉快了许多。 跟着沈皓祯回家的路上，她虽然是看着窗外的，但光是看着那些树影一株一株地往后倒去，她的脸上，居然浮现出淡淡的微笑来。 也许她自己都未察觉，但是她微笑着的样子，有些没心没肺，有些温暖，有些纯真。 那是沈皓祯最喜欢的样子，尽管她遭受的事情太多，再也没有办法回到从前那种真正纯净无暇的笑容里去，可是偶尔看到那么一丝半点，都会让他觉得如此美好。 沈皓祯的心情，也跟着多云转晴起来。 …… 第二天一早，就有许多八卦的人开始讨论起最新的娱乐新闻来。 “你看了昨天最新的报道没有，我还以为要反转呢，板凳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吃瓜了。结果啊，沈皓祯根本就不把那些骂他的人放在眼里，他还说，自己就是渣男，跟程晓雾这种渣女正好天生一对！” “哈哈，还别说，他这个回应真是别出心裁，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感觉有点可爱，我又有点路转粉了。居然粉一个渣男，连我自己都感觉自己好奇怪哦！” “对了，你们听说了吗，瓜还不止这一个呢。最新消息，有人披露纪松明还有一份遗嘱保存在其他律师手里，当初的遗产不一定全部是赠予沈皓祯的哦，说不定还有一部分钱要分给别人呢。” “就算是分出来十之一二，那沈皓祯也得大出血吧？看样子今天还真是他的多事之秋……不过，你们是从哪里看来的消息，我怎么都没看到啊？” “是这个新闻后面的一条评论啦！不是媒体官方发布的，好像是一个什么人的小号，听说是纪松明之前律师团里的一个人。我翻给你看，你等会……喏，就是这条，‘纪先生先前遗嘱的事，就这么翻篇了么，也不给个解释，有钱有势就能这么枉顾法律法规的吗？ 程晓雾的戏已经结束了，这几天沈皓祯特别要求让她先在家里休息，不必到公司去。 而林湘作为她的助理，算浩海这边公司的员工，没有特别说明的话，是得回公司去上班的。 人事那边把她当新员工，给了她一些相关的资料让她自己学习，好更多的了解公司的运营，并明白作为一个助理平时如何帮艺人处理日常事务。 在这方面，娱乐公司都管理得比较轻松，平时偶尔的宽松并不会被苛责。毕竟当艺人的工作安排比较紧凑的时候，助理也基本上没有下班时间可言，就算是半夜，只要艺人有什么需要或者要求，都必须爬起来立即进入工作状态。 程晓雾不在，林湘这班上得只能算是去打个酱油，学习也就是随便学学而已，更多的时间，基本上都用来和公司其他一些暂时没什么事要做的小姑娘闲聊拉扯八卦了。 纪氏另有遗嘱的事，也很快就传到了林湘的耳朵里。 林湘找到了那个留言的小号，然后特意到那人的主页翻了半天，发现这是一个注册已经很久，但是平时用得比较少的号。 就在昨天晚上发布那条留言之前大概不到十分钟，还有一条动态。 “说出来你们可能都不信，我手里有一份于前年年底立下的遗嘱，当事人现在已经去世了，里面的内容要是公布出来，可能会石破天惊。” 那条评论和他自己发布的动态时间间隔那么近，搁谁都很容易联想到纪松明身上去，分明是赤裸裸的暗示了。 林湘只看了一眼，就相信了。 前年年底。 这个时间段很耐人寻味。 当初林湘出车祸，沈皓祯失联的那段时间，就是发生在前年九月份。 随后于当月，林疏影就嫁给了纪松明。 也就是说，这个遗嘱，刚好是在林疏影嫁给他以后三个月左右的时间里立下的。 这其中可能会有什么样的内容？ 隔了三个月的时间，那么这份遗嘱里，很可能就涉及到了林疏影。 纪松明不太可能会想到沈皓祯最后把林疏影给逼进了监狱，然后霸占了所有的财产。 如果他能预料到这些，那他自己估计也没那么快就死了吧？ 还有当时纪松明在跟她交易的时候，提到过的一些事，因为她自己马上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这事自然就没有兑现了。 会不会，也在遗嘱里有所体现呢？ 第162章 对于林湘来说，不管这遗嘱到底是和她本人有关，还是和林疏影有关，她都是有利可图的。 程晓雾还是程晓雾，她不愿意把自己给变成林疏影，而且林疏影现在已经等于是官方认定死亡，那么她的所有财产就只能算是遗产了，跟程晓雾都没有半毛钱关系，只能由其他人来继承。 林湘和她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户口本上可明明白白地写着是她姐姐，林疏影的遗产，林湘当然可以分得可观的一部分。 林家父母人在外地，这个年纪的人又不怎么上网，估计一时半会也不会知道这事。 那么她就有机可乘，完全可以声称父母主动放弃那部分遗产，这样林疏影身后所有的财产，都得归在她名下了。 她嫁了纪松明一回，姓纪的总得给她分点吧？ 说句俗气点的话，那就叫做，拔根汗毛都比她腰粗呢，她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助理，就算是靠着沈皓祯的关系进了浩海，她一没丰富的工作经验，二没出色的表现，一个月工资也才几千块钱，混个温饱罢了。 首富纪松明的妻子留下的遗产，对她来说，必定是很可观的。 她心里有了这方面的猜测以后，办公室里那些议论纷纷的小八卦对她都已经失去了吸引力。 林湘思前想后，决定先弄弄清楚这份遗嘱里到底有些什么内容。 她登录了自己的微博账号，然后给那个小号私信留言，“你好，打扰一下，我想问一下，那份纪松明先生的遗嘱，方便给我看一下吗？如果担心被传播，或者不方便直接发图片的话，也可以给个地址，约个时间，我上门来拜访您。” 想了想，又觉得这话说得有点突兀，她又自报了家门，“我是纪松明先生妻子的姐姐林湘，很冒昧打扰到您。这份遗嘱可能跟我妹妹有很重要的关联，所以我迫切地想知道真实的内容，以及我妹妹到底是如何蒙冤而死的。请您看在纪先生的份上，看到消息后给我个回复，感激不尽。” 她打完这几行字，又仔细地看了好几遍，确定自己说得已经很客气很委婉，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于是按了发送，给对方发过去了。 发送完以后，她又怕错失了对方的消息，又加了一条，“如果不愿意在微博联系我，也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号码是……” 她留了自己的号码，再次发送过去，才松了一口气。 那人的小号最近几天动态不少，看来也是经常会上线的。 林湘把消息给发出去以后，就开始了惴惴不安的等待，心神不宁地等着对方的回复。 等待往往是漫长的，而她心里，也闪个了无数种念头，无数种可能。 她每隔两分钟就要打开微博上去看了一眼，看对方有没有给她回复。 可是对方就好像根本没看到似的，一直等了好几个小时，都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一直到了下午的时候，林湘都已经快要不抱希望了，忽然看到微博有新消息提醒。 她的心瞬间狂跳起来，打开微博一看，果然是那个律师小号发过来的消息。 “我不管你是谁，和遗嘱到底有没有关系。没有一千万，我是不会拿出来给任何人看的。” 一千万？ 林湘的心里莫名的打了个突。 这意思，也就是说，这份遗嘱的价值，起码在数千万以上。 换句话说，当初沈皓祯拿出来的遗嘱，说纪氏所有的财产都归他一个人继承。 而现在这份遗嘱，如果和那份没什么区别的话，他拿出来当然也就没多大意义了。 更何况，她早就知道，纪松明和沈皓祯之间，原本就有着许多不可调和的矛盾，纪松明在自己神志清楚，而且还有完成的自主能力的时候，把全部的财产无偿赠送给沈皓祯的可能性基本上约等于零。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沈皓祯创业的时候那么苦，他自己也从来都不提和纪松明有什么瓜葛，不去利用任何纪松明的关系，也不提自己跟海城的首富是亲戚。 因为那个人，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什么亲人，甚至比仇人还要严重。 应该可以反过来推测，这份遗嘱涉及到的利益，肯定是好几千万以上的，所以对方才有这个信心，直接张口就说没有一千万不会把遗嘱给放出来。 纪松明是没有子女的。 林湘以前也多多少少了解过这个人，知道他以前结过一次婚，娶的是一个和他门当户对的小姐，夫妻感情算不上好，只是在商业利益的捆绑下还过得去而已。 但是在十几年前，前妻就已经去世，又因为前妻本来也不是海城本地人，前妻人没了以后，他和前妻的娘家基本上也断了联系。 这些年来，纪松明基本上是一个独居老人的形象，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感。 他对于骨肉情看得非常淡漠，血缘上最亲近的就只有一个侄子沈皓祯，并不大与其他人来往。要说特意留下遗嘱，把财产送给别人，这也不大可能。 一直到他忽然闪婚娶了林疏影。 等于说，在他结婚以后，林疏影就成了他唯一的亲人了。 看到了那个律师小号的回复以后，林湘连班都不想上了。 她觉得有必要去了解一下其他的事，好确定自己的猜测到底有几分准度。 她这么想着，人就已经收拾东西起身了。 行政前台见她上班时间外出，顺势打了个招呼，“湘姐，这就下班了么？” 林湘心里打着鼓，横竖在办公室里也没什么事做，于是顺口扯了个谎，“哦，也不算下班，晓雾叫我去帮她找个东西呢，我得出去一趟。” 前台便也没说什么别的，知道她又是沈总的关系户，自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为难她了。 林湘从公司里出来，在外面打了辆车，就直奔海城省立医院去了。 医院是林疏影之前上班的地方，这一年的时间对于林湘来说完全是缺失的，她必须想个办法，通过一些途径，来了解那一年时间里发生的一些，她所不知道的细节。 第163章 省立医院的医生和患者们，生活一如往常，几乎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和林疏影在的时候也没什么两样。 毕竟医生吃的都是手艺饭，对于娱乐圈也好，财经圈也好，商业圈也好，都不太关注。 特别是年纪大一点的男医生，恐怕连圈内最当红的几个一线男女明星都认不全，天天在电视荧屏上晃悠的几张脸都能弄混，更别说本地那些七七八八的八卦事件了。 林湘熟门熟路，直接奔整形科去了。 以前林疏影在这里上班的时候，两姐妹的关系挺密切的，她也经常过来找妹妹，所以科室里有很多人都认得她。 后来林疏影为了给她治病而嫁给了纪松明的事，也有不少同事知道，所以大家都晓得两人是姐妹情深，至于网络上说什么，她们倒不太清楚，偶尔听说个一星半点的，也没放在心上。 林湘出现在整形科的门口时，有人认出她来，非常吃惊地上下打量着她，“呀，林湘，你怎么来了？” 林湘用力地抿了抿嘴唇，带着满脸的沉痛与悲伤，小声说道：“也没什么，我……我就过来看看。” 像这种大医院，人员流动本来就不大，距离林疏影入狱也才几个月的时间，还不到一年，众人都还记得她呢。 又有其他人也认出她来，一下子想起林疏影的好来，上去拉住林湘的胳膊，感叹道：“林湘啊，我记得之前你妹妹说过，你是出了车祸，还住了好长时间的院吧？现在都好了么，没事了？” 林湘用力地点头，“我……我没事了，早就没事了，已经醒了有好长时间了。只是没想到我妹妹会出这样的事，真是……真是造化弄人。我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在海城这么多年了，这好几个月的时间，我都没能完全适应妹妹不在了的生活，没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我也没什么别的事，就是路过这里，就想着一定要过来看看，看看科室里，还跟原来一样，就觉得好像我妹妹还在一样……” 她演技一向了得，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眨啊眨啊，用力地把嘴唇给抿得紧紧的，一张脸看起来泫然欲泣，楚楚可怜，悲伤极了。 林疏影在科室里的时候，其实人缘还算过得去的。虽然后来听说她因为故意杀人而被判死刑的时候，众人有些鄙夷的情绪，但是后来又给平反了，时间一长，又慢慢地想起她的好来，觉得她温柔善良，为人处事又大方得体，常常肯帮同事代班，一时多了几分唏嘘。 众人有感于她的姐妹情，都围过来，纷纷叹息。 林湘趁机就问道：“本来我是姐姐，应该是由我来照顾疏影才对。可没想到，我居然一躺就是那么长时间，还连累了她，害她做了违心的事，这叫我良心怎么能安？你们是看着她过来的，我昏迷的那一年，我妹妹的日子应该不好过吧？” 其中有一个年纪稍微大些的女医生，叹了一口气，安慰她，“其实也算不得不好过。那时候林疏影忽然结婚了，对象又不是她之前的男朋友，说实话我们都挺意外的，还有不少人说她肯定是为了钱，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所以才嫁了个年纪那么大的。 不过，她老公确实有钱啊，你想想看，你当时的医药费也不是小数目，她那点工资肯定是连个零头都不够的，刚一结婚，老公就给你掏了所有的医药费和手术费用，又给她买了不少东西，价格都不便宜。 有一次我看她背了一个包，我家一个有钱的表妹也有一个，价值十多万呢！后来听我一说，她倒是低调，再也没背过那个包了，但是我估计，她老公应该也给她买了别的东西吧，只是她上班的时候不怎么往医院里带……” 她这么一说，立即有人附和，“是啊是啊，我说句实话，那时候其实有挺多人都羡慕林疏影呢。她老公年纪是大了点，可是那么有钱，对她又好。老夫少妻嘛，想要什么好东西，还不是回家去撒个娇就有了，我要是她啊，我早就不上这鬼班了，累死个人还没多少钱！” 那女医生说到这里，又想到了林疏影后来的事，叹了口气，“可惜她命也不好。本来找了个年纪这么大的老公，才结婚一年多老公就去世了，挺好的事，她可以继承不少遗产呢，直接变富婆，日子得多好过啊！ 哪知道被人冤枉进了监狱，还给淹死了，真真是个穷命。这啊可能就叫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本来没那个命，天降巨富，结果自己的命受不住这么大的福气！” 林湘听她们这么说，于是带着几分不确定，问道：“真的是这样吗，我妹妹结婚以后，妹夫……那个人对她还挺好的？” 众人都点头，“反正我们看着是还不错。从来没听说吵架了红脸了，而且自从结婚了以后，林疏影她加班都特意给减少了，好像说是因为老公身体不好，为了早一点回家照顾老公。 感情这东西吧，都是人心换人心，你出四两，别人就能给半斤。她这么做肯定是因为老公对她还不错吧？再说了，她这么辛辛苦苦地照顾着老公，她老公也算得上个人物了，也不能不知好歹吧，肯定还得对她更好。 所以我看啊，你妹妹结婚以后的日子其实挺不错的，倒比以前跟着那个没什么钱的男朋友强呢。唉，只可惜好日子没过多久，要不然的话，你现在也醒过来了，多好！” 林湘低着头假模假样地抹眼泪，几个女医生都低声安抚她。 林湘在科室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又跟众人寒暄了一会儿，便找了个借口，溜了出来。 这么说来，林疏影和纪松明结婚后的日子，过得还挺滋润的。 她在心里暗暗地想，这多亏是纪松明老早就死了，要不然的话，倒是自己给促成了一对神仙眷侣，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既然他们夫妻关系还不错，那么纪松明在结婚后几个月的时间里，特意立下了遗嘱，跟林疏影的关系恐怕很大了。 说不定，还留了一大笔非常可观的遗产给她呢，这笔钱……林湘光是想想，就摩拳擦掌，激动不已了。 第164章 林湘从医院里出来，心里一直都在盘算着这个事。 不过，她也清楚，纪松明的遗嘱，这么长时间都没有露面，沈皓祯都已经顺利地取得了遗产继承权，也实实在在地坐享了他的遗产，这就说明，知道这个遗嘱的人本来就很少，操作起来也是有困难的。 而现在，律师用小号爆料这个事，而且开出了一千万的天价，这就说明，现在可能已经到了一个合适的时机，如果打官司，或者争这个财产的话，很大概率会打赢，所以对方才有这个胆，敢说这种大话，张口就要一千万，而且不怕沈皓祯算计他。 这个遗嘱具体怎么拿到，怎么来搞定这个事，操作起来还得仔细盘算一下。 林湘都已经想好了，这种事分明就是从沈皓祯嘴里抢食，要把他已经吞在了肚子里的肉给掏出来，肯定也没那么容易。 如果事成之后，她可能在海城都已经待不下去了。 但是，要是拿到了一笔巨额遗产，她就成了小富婆，她完全可以离开海城，到别的地方去，甚至是出国。 山高皇帝远，沈皓祯的势力范围也就是一个小小的海城，外头的事，他恐怕管不着。 再说了，就算林疏影做得再好，纪松明应该也不可能把自己所有的遗产都赠予她。 纪松明是海城的首富，名下的资产总额起码有数十亿之多。她要是分一点去，哪怕就是个几千万，占的资产总额中的比例也小得可怜。 沈皓祯总不至于为了这点钱冒巨大的风险，非要追杀她，除之而后快不可。 把事情都给想得明明白白的，林湘心里越发的兴奋起来。 她回到自己住的公寓里，洗漱的时候，就一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又忍不住对着镜子笑了起来。 镜子里的女孩，也是明眸皓齿，长得很美呢。 她并不比林疏影差才对。 凭什么，林疏影的运气就能那么好，就算是嫁了个老头，都没能恶心到她，还能有所收获？ 她从柜子里拿了一条披肩，裹在身上，又左顾右盼地照了起来。 林湘啊林湘，你的青春都已经快要消耗完了，总不能就这么下去吧？ 林家的父母明明嘴上口口声声地说着待她如亲生女儿并无两样，可是林家家境殷实，却并没有给她什么钱，让她这好几年来在海城，都是自己苦苦挣扎在几千块钱的工资里，想买件像样的护肤品都要纠结好长时间，最后拐弯抹角的从林疏影那里蹭点过来。 她得要靠自己，争取到那笔巨款，才能让自己真正过上上等人的日子！ 最近因为《天劫》的拍摄已经杀青，正式进入了后期制作阶段，片子的宣传也已经开始安排上了日程，既然沈皓祯也不介意，刚好借着他和程晓雾的事，来一拨炒作，顺便能引出《天劫》的话题来。 果然第二天，林湘从网络上，又看到了有关沈皓祯的一些电话采访。 他是难得的心情好，最近居然频繁接受了一些采访。虽然是没露脸，但是也在采访中解释了不少事了。 一碰到和沈皓祯有关的采访，林湘一个字都不想错过，一看到了就马上点开来看。 果然，这个采访他的记者说话也够尖锐，上来寒暄了没两句，就开始直接切入正题，甚至很快就问到了那个林湘最感兴趣的话题。 记者：“您好沈先生，最近我在微博上看到一个高赞评论，是有一位博主，自称是您叔叔的律师，说自己手里有您叔叔当初留下来的遗嘱，您怎么看？” 沈皓祯语气淡然，“这件事我助理跟我说起过，我听说了。我当初继承他遗产的时候也是拿着他亲手签字按手印的遗嘱，是合理合法地履行继承权。所以如果有人说另外还有遗嘱的话，需要他拿出来看一看，走法律途径了。” 记者：“那沈先生，请问您当时拿的那份遗嘱，有公证过吗？” 沈皓祯迟疑了一下，“在他生前，我与他见过了几次面，他也透露了要把财产移交给我的意思。当然了，按照血缘和继承权来说，我也几乎是他唯一的继承人，这件事毋庸置疑。” 他好像在转移话题。 记者明明问的是遗嘱到底有没有公证过，而他回答的却是继承权的问题，一再强调自己的继承是合理合法的，明明只是一个“是”或者“否”就可以回答的问题，他却避而不谈。 看样子，这事确实有问题了。 记者又追问，“那沈总，如果对方手里的遗嘱和您当时拿的那份不一样，而且他的遗嘱是公证过的话，您打算如何处理呢？” 沈皓祯略微沉吟，然后说道：“我女朋友程晓雾对法律方面颇有涉猎，到时候如果有人拿遗嘱过来要求履行权利，那么将由她全权参与，和我的律师团一起去处理。我尊重法律的判决，也相信晓雾可以完美处理的。” 程晓雾！ 林湘气得直咬牙。 这种事都由她来处理，涉及到的财产数额可能会非常巨大，可见沈皓祯还真是对她毫不设防！ 而且，沈皓祯和林疏影两个人很可能已经对那份旧遗嘱里的内容了然于心了，所以才这么说，说交给她处理的。 不管怎么算，反正纪松明的财产就算是留一部分给林疏影，合着也是他们的呗？ 她可不能容许这样的事发生！ 她倒想看看，程晓雾怎么把自己变成林疏影，去主张自己的权利，去拿到这份林疏影的遗产！ 当然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先搞清楚，这份旧遗嘱的内容到底是什么，好确定自己到底有多大的把握能争取到这笔钱。 现在她手里还什么证据都没有，就算是打官司，也是没办法打的。 那个律师那边既然不肯松口，她也拿不出一千万来买这份遗嘱。但只要能确定有这么一份遗嘱，她手里也就有了能够谈判的筹码了。 另一个可能知情的人，那就是林疏影自己了。如果纪松明真的有这么一份对她有利的遗嘱，她自己应该是最先知道的。所以沈皓祯才会放出话来，让程晓雾去处理。 林湘思前想后，决定先去找程晓雾套个话来。 第165章 程晓雾今天依然没有工作安排。 林湘也知道，她是真的身体不怎么好，确实需要休息。 先是经历了一场死里逃生的溺水，多多少少受了些损伤，又是冬天里，难免留下些后遗症。 之后又是一场惊天动地的整容，不知道做了多少次手术，把自己都给变成另外一个人了，肯定得用不少伤身体的药。 没想到之后又查出来怀孕，马上又流产，必定伤了根本。 沈皓祯对她真是不赖，从片子拍摄结束以后，就让她一直在家里休息着，也不急着给她安排工作。 本来艺人们平时没事的时候，只要没有明确说明是休年假或者什么的，都得到公司里来上班培训，或者拍一些试镜样片什么的，留着以后备用。 唯独这个程晓雾，盛世那边她也不用去，浩海这边她更不来，倒是两个男朋友都快要把她给宠上天去了。 这让林湘心里简直嫉妒难言。 现在想要见程晓雾一面，贸然冲上去估计她根本就不会给面子。 不过，她毕竟跟林疏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最了解她的弱点了。 林疏影这个人，性格中有非常没心没肺的一面，对她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只要没有一直持续的伤害她，不断地加深仇恨，其实她忘性大得很，可能很快就会原谅对方了。 又或者，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好声好气地跟她道个歉，买点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去求她原谅，她多半也会真的原谅人家，以后依然对人家掏心掏肺的好。 以前两姐妹之间也不是没有过矛盾，她的演技也没有完美到十几年来一点破绽都露不出。 然而，一旦惹了林疏影生气，她立马权衡利弊，如果觉得还不是跟她闹掰的时机，那就立马买她喜欢的东西去哄她，给她道歉，很快就能取得原谅，合好如初。 就像沈皓祯，害她入狱坠江，还背上了死刑犯的恶名，差点连命都没了，这会儿还不是两个人好好地，还住在当初沈皓祯给她买的房子里？ 正是基于对她的这种了解，所以林湘也不怎么担心。 只要她态度诚恳地去道个歉，估计那个傻丫头还跟以前一样吧？ 林湘在心里冷笑了一声，然后拿出手机来，给程晓雾打电话。 “疏影……” 电话那头的程晓雾似乎愣了一下，但是语气很冷淡，“你找我有事？” 她一向都是这样的，生着她的气时，语气就是这么拒人千里之外。 但是，只要好好道歉，很快就可以哄得好。 林湘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状态，语气瞬间低沉而委屈起来，“疏影，我知道，这段时间的事，你一定是生我的气了，而且还是很生气的那种。这几天咱们都不忙了，也见不着面，所以我好好地理了一下情绪，想了一下这件事，我觉得……我确实是对不起你，姐姐错了，给你道歉，好吗？” 果然，她话才说完，程晓雾的语气立马就放软了些。 “倒也没什么。我有的时候……也会想起很久以前的事，只不过现在的你，给我的感觉，太过于陌生了。” 她果然是很好哄的。 林湘心里大喜，连忙继续道歉，“疏影，我是你姐姐，咱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是除了爸妈以外，彼此最亲近的人才对。我们本不应该成为仇人，你说是不是？之前的事都是我的不对，我非常郑重非常认真地跟你道歉，不管你能不能原谅我，都听我把话说完，好吗？” 程晓雾果然也没有挂电话，安静地等了几秒钟，“我听着呢。” 林湘见猎物已经上钩，话锋一转，又说道：“疏影，我觉得我就这样打电话给你道歉，显得特别没诚意。我是真心实意的跟你道歉的，真的！要不这样吧，咱们见个面，好吗？你在哪里，我过来找你。” 她顿了顿，又说道：“你最喜欢吃的那家蛋糕店，好久没吃了吧？我就知道，别人都以为你就是程晓雾，所以你肯定不敢去面对自己以前的很多习惯。没关系，我去给你买你最喜欢的慕斯蛋糕，好不好？” 程晓雾似乎真的被她感动了，全然忘记了之前跟她的深仇大恨，反倒是想起蛋糕的甜蜜可口了，语气中带着几分喜悦，“真的么，我确实好久都没吃过了啊，还是你了解我！” 呵，能不了解么！ 她果然还是和以前一个样子的，一点点的小恩惠，就能收买。 商量好了见面的时间地点以后，林湘挂了电话，心里满满的都是即将达到自己目的的信心。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好哄好说话，只要等见了面，再好好说几句好话，这个蠢货，一定会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都和盘托出的。 电话那一头的程晓雾，听着林湘小心翼翼道歉的语气，嘴角忍不住弯起了一个嘲讽的弧度。 如果不是经历了这么多事，自己大概还从来没有意识到呢。 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这么多年来，林湘不是没做过得罪她的事，也不是没有露出过狐狸尾巴。 只可能自己一直都对她太过于宽容了。 她那时候心里总想着，姐妹之间呢有什么隔夜的仇，还不是上午吵架下午和，道个歉就完事了。 所以每次林湘做了什么让她非常生气或者伤害她的事，都是回头来哄一哄，她就好了。 林湘也总说，自己是姐姐，会大度一点每次都主动哄她。 后来养成了习惯，伤害越来越多，甚至可以在心口上狠狠地插一把刀子，也依然只是这么哄哄她，回头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林湘怕是把她当成傻子了吧？ 因为心里有亲情，有爱，所以宁愿傻一点，不去记恨，永远原谅。可是，这不应该成为对方肆意伤害、一而再，再而三算计她的理由。 程晓雾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呵，林湘，你不是喜欢演吗，我陪你演，经历的伤害多了，谁还不是个演员了呢。从现在开始，也好让你尝尝，什么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166章 刚刚挂了电话，刚好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她已经单独弄了一个私人号码，自己平时使用的，把以前的手机号码用作了对外的号码，可是依然还是有不少人，通过各种途径，弄到了她的私人号码，给她打电话过来，假装是她的朋友或者熟人来套近乎，试图约个独家采访。 她的片子都还没上映呢，作品没火，倒是绯闻把热度给刷上来了。 低头看了一眼，是一个陌生号码。 估计又是些千方百计地找到她的电话号码，然后过来约采访套话的记者。 程晓雾的脸上浮现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很快按了“接听”。 果然，她沉默着没说话，对方马上就沉不住气了，“程晓雾小姐吗？您好，我是海城娱乐集团旗下的媒体记者，我想跟您约一个采访……” 程晓雾轻轻地笑了。 对方觉得她的笑声中有些不以为然，连忙发动了三寸不烂之舌，开始了循循善诱，“程小姐，最近外面有很多人编出写风言风语来，到处胡说八道。网络上有也很多对您不利的评论，我知道，您作为当事人，看到这些莫须有的诬蔑肯定是有点闹心，不太舒服的。 所以我以旁观者，或者说是朋友的身份，真诚建议您，还不如正面接受一些采访，自己做个官方回应，澄清一些问题，这样也免去了那些不好的猜测，对您自己的声誉也有好处对不对？ 更何况，您的新片子听说马上就要上映了，维护自己的名声对于片子的宣传肯定也是有好处的……” 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说服她一定要接受自己的采访罢了。 至于说最后会不会真的站在她的角度帮她澄清，这样的回应到底有没有正面的用处，那还不是要看记者的心情么。 也就是说，如果他们一时抓不到更好的点，她回应得太过于小心翼翼，也许他们会按照之前答应的，帮她说说好话。 一旦她的回应中，有那么一两句话说得不够谨慎，让他们抓到了新的点，那么为了采访的效果和传播力度，为了打出这个噱头，估计又是一拨黑。 采访之前反正说得都很好听，到真采访完了，效果是什么样，估计都得看他一拍脑门能产生什么样的想法了。 这些媒体记者的嘴，都是骗人的鬼，信了他你就输了。 程晓雾心里完全清楚这些，所以之前才拒绝掉了那么多的采访。 不过今天，她另有打算。 她似乎对于记者的劝说若有所思，沉吟了片刻才说道：“你说得也有道理，我今天也刚好有一点料想要爆出来。这样吧，一个小时后，你到我这边来，刚好林疏影的姐姐林湘要来找我谈旧遗嘱的事，你可以过来采访一下。” 记者一听，瞬间兴奋起来，“真的吗，好的，我就在你这附近，那我马上来！” 林湘出行没有自己的交通工具，通常都是坐公交车，所以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 程晓雾倒是一点都不着急，让她慢慢来好了。 林湘为了这件事，早就已经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昨天更是一晚上都没睡得踏实。 现在行动起来，自然非常积极。 还没到约定的时间，她就已经提前抵达这附近了。 记者已经提前在这边等着了。 最近林湘也算是一个小有热度的人，坐公交车的时候民众倒未必能认得出她来，但是记者这种对于前线新闻非常敏感的群体，她一出现，立马就被认了出来。 林湘都还没有见到程晓雾呢，记者就先迎了上来，直接就把镜头和话筒都给怼了上去，“林湘小姐！您好，我是媒体记者，想采访您一下，您今天来找程小姐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这两天网上被热议的纪先生旧版遗嘱的事来的吗？” 林湘根本就没想到这一出，更没有想的，居然有记者在这里堵着她。 明明距离程晓雾的家门只有几米的距离，但是这记者挡在她前面，完全没有一点让她过去的意思，那道门就像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把她牢牢地阻隔在外面。 她只得尴尬地笑了笑，一面在脑子里盘算如何应答。 这时候程晓雾刚好从里面开门出来，她瞬间就好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连忙叫她，“晓雾！你可出来了，快帮我跟他们说说，我只是作为你的助理，听说你身体不舒服，这几天都在家里休息，所以特意买了蛋糕来看你呢！” 程晓雾笑着跟记者打了个招呼。 记者其实已经在她门外等了好久了，然而不管怎么按门铃，她就是不开，记者只得在外面先等着，于是就先等到了林湘。 记者当然不太相信林湘。 毕竟刚才程晓雾跟他可不是这么说的。 程晓雾心中早已了然，她笑吟吟的，“湘姐急什么呢！其实我也想知道，湘姐今天来找我，是不是和网上的那些流言有关系呢。没事的，湘姐，你有话可以直说，你是我的助理，咱们一起工作了那么长时间，还有什么需要藏着掖着的呢！” 林湘今天的主要目的当然是为了遗嘱的事。 但是她当然，首先得跟林疏影道歉。 先把她给哄开心了，这样遗嘱的事才能顺理成章。 要不然的话，岂不是到嘴边的鸭子又让它给飞了么！ 外人不知道她跟林疏影的关系，不知道她就是林疏影，这个矛盾当然也没办法直接说出来。 可是，她现在可绝对不能让林疏影误会自己啊！ 林湘连忙说道：“没有没有，这事可不能瞎说。遗嘱的事我在网上看是已经看过了，但是我今天来，主要还是为了来看你，我肯定没有多想这个事！” 她说着把手里提着的小蛋糕拿出来给程晓雾看，“你看，我还买了你以前最爱吃的慕斯蛋糕，正是你最喜欢的那家买的，为了买这个蛋糕，我特意绕了好大的一个圈，跑了小半个海城呢！” 那确实是林疏影以前最喜欢的蛋糕，不过，林湘依然和从前一样，忘记了她只喜欢那个蛋糕，并不喜欢蛋糕上面的樱桃和蓝莓。 程晓雾在心里暗暗地冷笑，脸上却是丝毫破绽都不露，“真的吗？我还以为湘姐来是为那个事呢。既然不是，我本来让人把那份旧遗嘱的复印件拿过来一起讨论一下的，看来也不必了，我这就打电话，叫他不必送来了吧。” 第167章 林湘一听这话，瞬间懵了。 她只当是林疏影以前看过这份旧遗嘱，可没想到，她手里居然还有复印件啊？ 虽然看不到原件，但是能看到复印件，能了解上面的原文，这不是比听她转述更直观得多嘛！ 她来这里的目的本就是为此，怎么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偏偏她刚才口口声声说不是为了这个事，瞬间自己打脸。 可她实在也无法放弃这么大的诱惑。 她费了那么大的周折，特意来跟她道歉赔罪，还特意大老远的绕道去买蛋糕，为的不都是这份遗嘱么！ 她撑不住了，连忙说道：“晓雾，你别……别……其实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啦，既然你都已经让人家送过来了，那也别麻烦人家了。人家可能都已经走到一半了，又让人家回去，这不是折腾人么！再说了，现在外面好多人都说你耍大牌什么的，这么折腾人家，说不定人家心里更这么想了，这样对你声誉也不好……” 她说出来的理由都很牵强，但是为了能早点亲眼看到那份遗嘱，林湘实在有点口不择言，一顿胡编乱造。 程晓雾故意给她挖坑，笑着说道：“这个没关系的啦！我是让皓祯的手下送来，反正他也是要上班的，又不会因为他没坐在办公室里就扣钱，浪费掉的时间还不是都要给他发工资的嘛，这有什么耍不耍大牌的，这个不用担心的啦！” 她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把林湘给噎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林湘本来想把事情推到她自己身上去，好显示自己确实没有关注遗嘱的事，这样到时候聊起来，也就能让自己看起来更不在意一点。 程晓雾这么一说，她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得尴尬地笑着，“也不是啦，我的意思是，既然刚好你也想到这个事了，那我们不妨也谈谈这个遗嘱的事好了，反正是顺便，顺便……” 程晓雾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不太顺便啊！我刚才还打电话问了他呢，他才刚刚出发。他本来今天还有别的安排，但是因为我说叫他务必今天下午给我送过来，我说自己要用，所以他才勉为其难同意的。要是我这边不需要了，早点告诉他，不是更节省他的时间，也不影响他别的工作嘛！” 林湘：“……” 林疏影这个人一向都挺善解人意的，可现在这感觉，未免有点太过与善解人意，林湘反而希望她不要考虑这么多。 这还当着记者的面呢！ 她这个白莲实在是演不下去了，林湘笑得更尴尬了，“我的意思是说……其实我们也可以谈谈这个事情的，既然你都已经做好打算了，那不是正好么……” 程晓雾一脸无辜地点头，“是啊是啊，我就说嘛，你肯定是愿意把这个事情摊开了谈的。过来找我的主要目的，还是跟这个有关。” 她这一番话，又把林湘给套到笼子里去了。 林湘要是自己否认的话，话头又得回到刚才的死循环里去，她根本就圆不回来。 她只得迎上去，把蛋糕递给了程晓雾，“好啦，都说了是过来看望你，陪你开心一点的，再说下去，估计你又要不开心了。还是先吃蛋糕吧，新出炉的，看起来很美味哦！” 程晓雾接过了蛋糕，并没有进屋的意思。林湘连忙推着她的胳膊，“我们还是进去说话吧？” 程晓雾有些诧异，“为什么要进去？” 不等林湘解释，她又赶紧说道：“我看不用啊！院子里那边，那个亭子今天的风特别舒服，我们到那里去聊吧。医生也说了，我现在身体原因，不能总闷在屋里，要多晒晒太阳吹吹风。我今天都已经在屋里闷了好久了，也想在外面待会……” 林湘想进屋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摆脱这个记者。 两个人在屋里聊，有什么话也更好说一点。 她忽悠程晓雾的话，没有外人在场，也更容易让猎物入圈套。要不然的话，她说了什么，看似逻辑没太大毛病的话，让旁观者稍微一提醒，就完蛋了，根本套路不到人家。 可现在程晓雾都已经这么说了，林湘当然不好当着记者的面再强迫她进屋。 程晓雾也非常自然地邀请了记者一起，“这位也是我朋友，不是外人。湘姐，咱们有什么话，当着他面说其实也没关系的啦！” 她是真傻还是假傻！ 林湘被她给气得不行，却又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跟着程晓雾一起到凉亭里去了。 凉亭的位置很好，旁边刚好有一棵大树遮过了阳光，小风一吹，十分惬意，连记者都忍不住夸她这个地方真好。 程晓雾打开蛋糕的包装，用小勺子舀了一口，开心地吃着，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林湘看着她。 从前的林疏影也是这样的，虽然脸已经改变太多，但是这神情，分明和从前的林疏影是一模一样。 非常容易满足，得罪了她，只要给一块蛋糕，就能得到原谅。 她一边吃，一边幸福地笑着，“还是湘姐对我好，知道我爱吃什么，真的超好吃哦！” 她甚至开心地问记者，“你要不要尝一点，我分点给你？” 记者当然客气地摆手，“不用了不用了，你们吃就行，我不爱吃甜食。” 程晓雾并不想抛开刚才的话题，她一边吃就一边说道：“我就知道湘姐肯定会关心这个遗嘱的事。毕竟姐妹情深，我还听说，当时林疏影也是因为湘姐出了车祸，所以才会放弃自己当时的男朋友，还委屈自己嫁给了纪先生。” 听她提到车祸的事，林湘也不敢说话。 程晓雾摇晃着脑袋，一边把蛋糕往嘴里放，一边语气轻快地说道：“其实疏影的性格跟我挺像的，待人很真诚，就算是生气了，一块蛋糕就能哄得好。” 她说着还看向了记者，“你看，之前都传出来湘姐要跟我抢男人了，又在采访的时候不小心说错了那么多次话，害我被全网抹黑。但是，只要她给我买蛋糕，我还是会跟她像以前一样，像亲姐妹一样的啦！” 第168章 她说这一番话的时候，林湘一时满脸黑线。 只要还不傻，任是谁都能听出这话里的讽刺意味了。 偏偏程晓雾一脸无辜，吃着一块普普通通的小慕斯蛋糕，都吃出了一脸的幸福感，面带微笑，神情专注，就好像是在吃世界顶级的大餐似的。 林湘这脸都要没地方搁了，只得低头拨弄着自己的手指甲，把一双手翻来覆去地看，就好像能从指甲上面雕出花来似的。 当她说完这话以后，在场的三个人都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记者今天来，当然是有着明确的目的。 所以他挑着时机开了口，“林小姐，我有一件事还不太明白，想向您请教一下。” 林湘知道他肯定说不出什么好话来，这些当记者的，都是牙尖嘴利的一个个，说话一句赛一句的尖锐，好好的话题都能从中挑出骨头来。 更何况，今天的话题本来就有很多的破绽。 可是，人是程晓雾同意坐在这里采访的，她也不太清楚这个记者到底跟程晓雾算是什么关系，她又不能拒绝。 她只得带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您说吧，只要是我能回答的，我都尽量，不用客气。” 她说的不用客气当然只是场面话，但是记者还真是不客气。 他轻咳了一声，问道：“今天林小姐过来找程晓雾小姐谈纪先生遗嘱的问题，重点关注的问题是什么，是关于纪先生有没有留遗产给林疏影小姐吗？” 林湘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这个……可以这么说吧，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有这样的原因。” 废话，当然是，不然她来问什么，吃饱了撑的想关心社会主义发展吗！ 记者见她给出了基本肯定的回答，于是继续追问道：“如果纪先生有留遗产给林疏影，而现在林疏影小姐也已经去世，也就是说，她的身后也需要有人来继承遗产。按道理说，她的遗产问题，不应该由她父母来处理吗，林小姐你是代父母处理，还是打算一个人全权负责，不经过父母的手？” 这个问题就有点尖锐了。 说得再直白一点，就是在质问她，林疏影的上头还有父母呢，她以什么资格，什么身份来处理这件事。 林湘微微低了头，带着礼貌的微笑，慢慢地答道：“话也不是这么说。我父母年纪大了，又在外地，来一趟当然很不方便，而且身体也不好。所以后续的事，当然是由我代劳，我总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劳动爸妈他们跑这一趟。” 她的话是斟酌再三才说的，听着好像也没什么毛病，记者也连连点头。 程晓雾本来是在低头吃着东西，听见林湘的回答以后，装作不经意的抬了一下眸，问道：“是吗？令尊令堂身体不好啊？我怎么记得上个月他们才刚到海城来过，还到片场去看过你呢，我也见了面的，我看他们身体好得很啊！” 她戳穿得毫不客气，“对了，我还听说令尊在海城也谈了不少生意，跟盛世的分公司那边还有合作呢，而且我记得之前听盛清宣说起过，令尊的公司那边，目前都是他们老两口亲自打理公司，各地到处跑到处出差是常有的事啊！” 林湘心里一直就担心着程晓雾不会给她面子，可她没想到程晓雾这么不给她面子。 她翻了翻眼睛，连忙给她使眼色。 程晓雾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副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了话的样子，小声问道：“我……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湘姐，你别生我的气，我也是因为担心令尊和令堂的身体，所以才这么问的。上次见过他们一面，我其实很喜欢他们的，感觉他们人特别和蔼，甚至觉得就跟见了自己的亲爸妈一样呢！” 林湘一时也分辨不出来她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了。 她心里很清楚，现在不管说什么，都有可能传出去，毕竟记者的手机一直都在桌子上放着呢，估计应该是在录着音。 她只得笑着解释道：“哪有，我爸妈主要也是因为太忙了，就是……就是因为打理着公司嘛，所以特别忙，难得有什么休息的时间。所以这边我一直在这里嘛，当然就由我来处理了，不用他们费心……” 程晓雾一脸的惊讶，“哇，你爸妈真的是豁达的人。纪先生的财产数以十亿计，林疏影好歹也算是他明媒正娶名正言顺的夫人，是领了结婚证的。 就算她嫁给纪先生的时间还不长，遗嘱里给她的遗产份额，最起码也应该得有几个亿吧？这么大的数额，你爸妈都不关心，宁愿去跑自己那种几十万几百万的小生意，真的是视金钱如粪土哦！” 林湘：“……” 程晓雾说话的时候，还特意地看了一眼林湘的衣服和她手里的包。 她今天身上穿的一条裙子，是网上花两百多块钱买来的，没有品牌，做工和质地都很一般。 她背的包包，是一家本地的工厂店生产出来的大路货，价值不过五六百块。 她低头看自己手的时候，都开始后悔自己没有花几百块钱去做一个精致的指甲了，看着自己手上带着一些干皮死皮的指甲边缘，真是一点都不精致，好意思说自己爸妈也是做生意的，连几亿遗产都看不上的大户人家么！ 她心里已经气得要破口大骂了。 程晓雾啊程晓雾，你倒是少说两句不行吗，你不说话也没人把你当哑巴给卖了！偏偏在这里说一句就补一句刀，弄得她在这里尴尬得都要融化了好吗！ 心里无比的想发作，可是一想到自己今天的来意，也只好先暂时忍下来。 毕竟，程晓雾说的，送遗嘱的那个人还没有来，遗嘱她还没有看到呢。 她只得脸上带着尴尬的笑容，干笑了几声，勉强敷衍过去，试图让记者别老抓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了。 程晓雾小口小口地吃着慕斯蛋糕，都已经这么久了，她依然没吃完，就好像一块蛋糕她能吃到天荒地老似的。 刚才的问题，林湘显然没有给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答案，就让自己显得有点司马昭之心了。 她继续剥着自己的指甲，咳了一声才说道：“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可能是爸妈现在想培养一下我的办事能力吧，所以有些事情，我能代劳的也就尽量代劳了。毕竟，疏影现在不在了，家里很多事，以后可能需要我去帮忙……” 第169章 程晓雾瞬间笑得有点意味深长。 她点了点头，“也是哦，以后你爸妈的生意，可能都是要交给你打理的——我说句不太合适的话，林疏影不在了，其实对你挺有好处的，你爸妈的产业都归你了不说，林疏影那边还能给你一大笔遗产，开个玩笑，你才是最大的人生赢家啦！” 这话要是由记者来说，林湘可能还不觉得怎么样。 但是程晓雾说出来的时候，她瞬间就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 她今天可是来哄程晓雾高兴的，她这么说，明显是在使小性子呢，自己怎么能不哄？ 她连忙说道：“哪里的话，疏影是我妹妹，从小一起长大，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要是她能够活过来，哪怕是父母的财产全部都给她，纪先生的遗产也都给她，我一毛钱都不要，那我也愿意啊！” 程晓雾听了她的话，似乎有点开心，“真的吗？” 她问完，又好像不大相信似的，“遗产可不是小数目，宁愿放弃那么多钱，也希望她能活着，我不太相信。” 林湘急于要把事情给解释清楚，证明自己说的是真心话，连忙说道：“我何必要骗你？说实话，林疏影有没有那笔遗产我都不知道，怎么会盯着她的遗产？要不是因为纪先生的遗嘱里面可能会有我的份额，我才不会关心这件事呢……” 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这些话，跟林疏影说了倒不要紧，可是现在记者也在这里呢，说出来着实不太合适。 她正要试图圆回来，程晓雾已经悠悠地开了口，“纪先生和林疏影结婚也才一年的时间而已，遗嘱中有财产赠予妻子已经算是难得了，你作为一个大姨子，他的遗嘱中居然会有你的部分，哇，那他对林疏影好像是真爱耶！” 林湘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呢，程晓雾根本不给她时间来解释，又继续说道：“我记得之前外界都说林疏影是被迫嫁给她的，看样子，你好像不认同这个说法？” “我……呃……” 林湘也没想到程晓雾说话居然这么咄咄逼人，她结巴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来，“其实也不是啦，我……纪先生留遗产给我，其实也不是因为我的疏影的关系才这么做的，其实在之前我就认识纪先生的……” 程晓雾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原来是这样啊，这么说的话，你跟纪先生早就认识，那当时你们姐妹都在海城，走得又近，纪先生应该也知道你们的关系吧？” 她一边说，一边笑了起来，像是开玩笑一样说道：“那你不会是中间那个皮条客……哦不，大媒人吧？” 林湘忽然明白，她这是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自己现在是越解释就越陷得深，不管怎么解释，这事都已经说不清了。 而且，她每抛出一个解释，就会被抓一次破绽，可能需要一个新的解释去填补逻辑空缺。而每填补一次空缺，又会被他们准确地抓到新的破绽。 这么一来，她就陷入了非常被动的境地，而这些话，要是记者都给披露出去，对她非常不利！ 要不是为了看看那份遗嘱的真实内容，她真的要掀桌了好吗！ 记者也顺着她的话问下去，“能到遗嘱给你留财产的地步，那关系应该相当好了，甚至可以说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你妹妹嫁给他，你应该有心理准备了吧？不过，你妹妹当时有男朋友，他应该也知道吧？” 记者这话的意思，听在林湘的耳朵里，就差没直接明着问，你是不是和纪松明有一腿了。 可是，自己都已经给自己挖了这么多坑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解释下去。 她连忙否认程晓雾刚才的说法，“这怎么会呢，我妹妹认识纪先生是在我出车祸以后的事，他们应该是闪婚，纪先生看上了她，而我妹妹有求于他，所以光速答应结婚的条件了。这个……跟我确实没有关系。 再怎么说，我也知道我妹妹跟沈先生的关系非常稳定，都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我……我也不可能把妹妹出卖给他啊！” 程晓雾听到这里，自己心里忽然也产生了一些疑惑。 她故意诱导了一下，“也对哦，如果你亲手把你妹妹出卖给了纪先生，总得有点动机和目的，总不至于是看他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让妹妹嫁给他，好等着他早点死了，正可以通过你妹妹获得他的巨额遗产吧……” 她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就算你是这么想的，你当时应该也想不到，在纪先生去世以后没多久，你妹妹也死了，这样遗产才能到你手上……” 她说完这话，林湘忽然脸色大变。 程晓雾说的时候心里已经冒出来这样的想法了，她是故意这么说的，所以说话的时候，眼睛也就一直在盯着林湘看，试图捕捉她的面部表情。 她也就是这么随便一猜，试探一下林湘的反应而已。 没想到林湘的反应居然这么大，而且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青的，明显情绪的起伏非常大，一点都不像随便听听而已的。 倒像是，自己内心最深处的阴谋被无情地暴露在阳光下暴晒，因为无处遁形而恐慌不已的样子。 记者在这个圈子里混迹了这么多年，豪门的龌龊事也没少见，从林湘异样的表情里，迅速就捕捉到了一些敏感信息。 他立即顺着程晓雾的话，以一个开玩笑的语气说下去，“我觉得这件事应该不太可能，既然林小姐和纪先生关系已经这么密切了，那她自己直接嫁给纪先生不是更好么，何必还要从她妹妹那里拐一个弯呢，岂不是多此一举，林小姐你说是不是？” 林湘连忙点头，一面伸手悄悄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回答得干巴巴的，“是啊是啊，这种玩笑可不能乱开。” 程晓雾把最后一口慕斯蛋糕给放进了嘴里，然后笑吟吟地说道：“这可不一样啊！湘姐你也知道，纪先生当时可是重病在身，照顾他还得自己上着班，得多累啊！这种又脏又累的活，湘姐你怕是一辈子都没有做过吧？” 第170章 林湘忽然觉得程晓雾的笑容，像极了一条毒蛇，不断地吐着自己剧毒的信子，把她一步一步，一点一点地推向绝望的深渊。 可是当她抬起头来盯着她看的时候，她的笑容又变得纯真无害起来，就好像刚才那些句句都直指要害的话，根本就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一样。 程晓雾已经吃完了蛋糕，然后抽了一张纸巾来，优雅地擦着嘴角，还伸出舌尖来舔了一下嘴唇，好像在回味蛋糕的美味似的。 程晓雾已经抛出了这个问题，她只得斟酌着回答道：“怎么会？晓雾，这个玩笑可不能乱开，虽然我爸妈在老家当地算是有一定影响力的，但我也不是什么大小姐。 我之前在医院里当过义工，所以才认识了纪先生。纪先生的谈吐非常有水平，我们算是忘年交。她看我一个人在外工作不容易，看我可怜，所以才多次提出要给我留一些财产的……” 程晓雾长长地“哦”了一声，“看样子这个纪先生还真是个大好人，你没伤没病，四肢健全，家境也算殷实，他都能觉得你可怜。不过，这么说也没错，毕竟湘姐这么年轻漂亮，你配得上更好的生活。” 这话说得就更有歧意了。 记者是位年轻男士，对于那些靠脸吃饭的女孩子也见得多，听她这么一说，瞬间看林湘的眼神都有点复杂。 林湘一个接一个地圆自己的话，终于快要圆不回去了，有些恼了，“晓雾，话不是这样子说的！” 程晓雾依然是一脸的无辜，连忙拉住了林湘的胳膊，带着撒娇的语气晃啊晃的，就好像有着好多的委屈，生怕林湘不搭理她了一样，“哦，对不起，湘姐，我错了，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明明林湘只不过是她的助理而已，她这个表现，倒好像是她才是林湘的小助理一样了。 她以前私底下，可从来没有这么跟她说话。 到现在林湘心里已经确定了，这个程晓雾完全就是故意的，她故意安排了一个记者在这里，故意给她戴了那么多笼子，故意把她一步一步地引入舆论的沼泽地里去。 可是她今天来的目的，还没有达到。 她轻轻地拉着程晓雾的手，“怎么会？我就是说说而已，咱们都不是外人，我怎么可能会生你的气呢！” 林湘也不等程晓雾回答，她有些生硬地岔开了话题，一脸假笑地问道：“咦，对了晓雾，我记得刚才你有说，让人把遗嘱的复印件带过来，我们一起看看的，送东西的人过来了吗？” 程晓雾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他那边路远，估计还得一会儿。” 她们在这里都已经聊了半个多小时了。 本来一个小时以前就已经约好了见面的，她要是早就想好要让人家来送这个东西，加起来都已经一个半小时了，足够横穿整个海城了。现在还没到，到底得从多远的地方送过来啊？ 她有些不信任程晓雾了，搞不好就是借这个由头，捉弄她呢。 林湘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对了，经过的公证的遗嘱不应该是放在律师或者公证处那边么，你是怎么有遗嘱复印件的啊？” 程晓雾笑了笑，“这个啊，可能纪先生当时自己为了备份，所以就留了一份复印件在家里吧。他藏得比较隐秘，皓祯在那个房子里住了有一段时间，还找人打扫过几次卫生都没发现。我运气好啊，有一次帮他收拾了一下屋子，刚好就看到了。” 这当然只是在记者面前的说辞。 事实上，她是在暗示，自己知道纪松明这个遗嘱复印件藏的位置，所以回头一下就拿到了。 林湘听出来这个暗示，这个理由非常完美，她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只得沉着气，继续等下去。 连着记者，三个人坐在那里又闲聊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程晓雾看了一眼手表，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一下，她拿起来看了看，笑着说道：“送东西的人应该到了。” 林湘心里的希望，瞬间燃烧起来。 终于要到了，这可是她心心念念了好长时间的东西，她一定要看看，这遗嘱上到底写了什么，能让那个律师开口就索要一千万！ 果然，不到两分钟，门口就有一辆车开了过来。 程晓雾起身迎上去，跟车里的人寒暄了几句，然后从司机手里接过了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林湘心里激动不已，已经等不及程晓雾重新走回来了。 她直接跟上去，然后一把从程晓雾的手里抢过了文件袋。 程晓雾也不恼，只是笑着看她拿过了文件袋，麻利地打开，从里面拿出了几张纸来。 然而，林湘把那几张纸翻过来掉过去地看了半天，却只看到了纸上一片空白，除了几个非常不明显的仿佛是字的痕迹以外，几乎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愣了一下，“这……” 程晓雾凑到她手上看了一眼，然后“哎呀”了一声，“这可怎么办，这不是打印纸哦，是热敏纸，过一段时间就褪色什么都看不见了啊！” 她一拍脑门，“都怪我，都怪我，我当时第一次看的时候怎么没给他用普通打印纸复印一下呢！当时纪先生好像是在做遗嘱公证的时候，特意把原件传真了一份到家里，就这么保存着了。传真机上面用的是热敏纸，我给忘记了啊！” 林湘：“……” 这等了差不多有两个小时，都是白等了，还被程晓雾给耍了一道。 林湘心里郁结着一股气，发泄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她有些明显的郁闷，程晓雾就跟没看见似的，连忙道歉，“对不起啊湘姐，我也没想到是这样的。本来想跟你聊聊这个事的，看样子也没办法聊了，只能下次想办法把那份遗嘱原件拿过来才行了。没事，你不用担心，我下次去问问那些律师，应该能拿到的。” 林湘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这事根本就是对沈皓祯和林疏影不利的，要从他们手里分钱出去。还什么把原件拿来，人家律师开价就是一千万。就这样，他们怎么可能还主动花钱去买那份遗嘱出来？ 第171章 程晓雾把那些空白的热敏传真纸收了起来，然后重新装回了文件袋里，放到一边。 她若无其事地说道：“看样子今天没办法聊这个了，什么都看不见。对了湘姐，皓祯最近请了一个会做糕点的师傅来，做的曲奇可好吃了，要不，我给你拿点来？” 林湘可没心情吃什么曲奇。 她语气有些生硬，“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吃吧！” 程晓雾的脸立即就垮了下来，又是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她，“啊，湘姐，你是不是又不开心了啊？” 她这假模假样的，林湘都被她给气坏了，才不想继续腆着脸哄她了呢。 林湘把视线移到了别处，没说话。 程晓雾也撅了嘴，“我就知道，原来道歉什么的，都是假的，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要看那份跟你有关系的遗嘱而已。” 记者今天从两个人的对话里听到的信息已经够劲爆了，放出去足够惊动海城的小半个娱乐圈，来个大反转。 现在遗嘱又没有办法爆出来，看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两个女孩子家的小吵小闹，他其实也不怎么感兴趣。 记者于是站起来，“程小姐，林小姐，今天的采访，多有打扰。谢谢两位小姐百忙之中安排出时间来给我，真的非常感谢。我还得回去整理一下采访内容，那我就先走了……” 程晓雾也不挽留，微笑着目送他离开。 等记者一走，林湘的一张脸立马就垮了下来，冷冷地看着程晓雾，“你就是故意的，对不对！” 程晓雾坐在那里，看着她笑，笑意越来越深，最后笑得花枝乱颤。 “林湘，我说你是不是傻，向来都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么。你来找我道歉，还不就是为了那份遗嘱，不然你觉得我会信你是过来真心实意找我道歉的么？” 她直接戳穿了林湘，林湘心里火得很，也懒得再伪装下去。 “没想到，你换了张脸，人倒也有点长进，是我小瞧了你。” 程晓雾依然是笑，“可不是么，以前被你骗的太惨了，还不许我反应过来么。” 她的笑容开始渐渐的忧伤起来，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不过，以前能被你骗到，是因为这里，这里把你当成是我的亲姐姐，所以凡事都不想跟你计较。现在……你已经不是了，所以我也可以骗你了啊。” 她拿起那个文件袋来，又笑了起来，“等了一两个小时，送过来的东西没让你失望吧？对了，忘记告诉你，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遗嘱，是我让公司行政那边的人随便帮我找几页已经褪色的传真文件放在里面给我送过来的——专挑褪色褪到一个字都看不清的装的哦！” “你……” 林湘被她给气得拍案而起，“林疏影，你不要太过分！” 程晓雾耸了耸肩膀，“哦，某人和别人勾结，一面可劲的忽悠纪松明，以伤害沈皓祯的理由让他娶了我，让我去辛辛苦苦地照顾人；一面又在心里自己打着小算盘，想方设法想让我死，这样你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间接得到纪松明的遗产和我父母的遗产。 算盘子打得噼里啪啦响，林湘啊林湘，以前我也是小看了你！” 林湘不置可否。 这整件事，确实就如她所说，当着她的面，反正两个人都已经撕破脸了，没什么好瞒的了。 林湘甚至还想再恶心她一下。 她轻蔑地看了程晓雾一眼，“你一定还在猜，仅仅只是个义工，我怎么让纪松明相信我，跟我做交易，甚至分一些遗产给我吧？其实你嫁的那个老头，早就跟我睡过了，我跟他是情人关系。 要不是我刚好出了车祸，那一年时间什么都不知道……你，林疏影，可能早就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了，就算是运气再好，有人替你去死都没有用！” 原来还有这么一出。 程晓雾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又问道：“所以你都已经计划好怎么让我死了？” 林湘满脸都是恶毒，挑着眉毛，“当然了，要是没有车祸这么一回事，纪松明肯定也活不到一年。只要他一死，遗产顺利到了你的手里以后，我就会想办法让你死。 你喜欢什么样的死法呢，在你的被子里放一条剧毒的银环蛇，让你像埃及艳后一样睡梦中被蛇咬死，还是悄悄地在床底下倒上油，然后点一支小小的蜡烛，等着半夜蜡烛燃尽的时候，最后一点火焰就会引燃油脂，从床开始，把你和纪宅都烧个干干净净，不留下一丝痕迹……” 程晓雾不禁听得浑身发冷。 这些像悬疑小说剧情一样的谋杀手法，她到底是想了多久才想出来的？ 毒蛇，蜡烛，这些完全都可以提前准备，她还可以特意给自己制造出充分的不在场证据。 她作为林疏影的姐姐，可能会时常去纪宅，所以提取到她的指纹也没有用，更何况如果用纵火的方式，指纹证据可能也会烧到什么都没有了。 到时候，远在老家的爸妈不知情，而她是林疏影在海城唯一的亲人，林疏影默默地死去，没有人会为她主张。 也许办案的人只会认定，纪宅的房子年头太久，旁边树木花草又多，所以有毒蛇藏在什么地方钻到了屋里咬死了她。 又或者，是她自己用电或者用火失当，意外烧掉了房子也烧死了自己。 毕竟，纪松明刚刚在家里去世不久，她可能晚上睡觉的时候会留着一盏灯，这样也许根本就注意不到床底下微弱的烛光。等到睡熟了，燃烧起来，卧室，特别是床，可能是烧得最严重的地方，也许一点痕迹都留不下。 看样子，林疏影之前的二十几年，真的是白活了。 原来所有的事情，从一开始，都已经被计划好了，只不过这计划，中间忽然出现了一个破绽，有一环脱离了计划，于是所有的事情，都朝着无法预期的方向驶去，像一列脱了轨的火车，没有人能控制最后的结局。 她努力控制自己，使自己的声音不至于明显地颤抖，然后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纪松明肯定活不到一年的？” 第172章 到现在纪松明已经死去很长时间了，在这之前林湘也已经昏迷了一年，无论是遗体也好，家里的东西也好，都已经不会留下什么痕迹了。 所以林湘此时即使什么都说了，程晓雾也没有可能找到什么证据来拿捏她的把柄。 她根本就无所畏惧。 她冷笑了一声，“是啊，我又不是医生，所以你觉得我根本预测不到，是不是？” 她把身体微微前倾，稍微压低了声音，凑在程晓雾的耳边，“他本来就患有很严重的脑梗、心脏病、高血压、动脉硬化，会经常吃一种抗凝血的药，才能控制病情啊。我发现了一种大小、形状、颜色跟它几乎完全一样的药片，却是帮助血友病患者凝血用的。” 林湘的眼睛眯了起来，“所以如果我把他的药给换了，你说，他还能不能活过一年了？” 她看着程晓雾吃惊的样子，居然有些高兴起来，“哦对了，他可是我妹夫呢，他后来一段时间应该已经行动不便了吧，那药应该是你帮他去开回来的吧？如果刚好这个路上我跟你见个面，我让你把药拿给我看看，然后给你把这瓶抗凝血的掉包了，你应该不会怀疑到我吧？ 到时候，就算是他的死因引起了别人怀疑，那药也是你开的啊，你亲手喂给他吃的啊，再加上你自己还在医院里工作……我又不懂药，根本就不会有人会怀疑到我头上的！” 她说话的时候，呼吸轻轻喷到程晓雾的脸上，如同毒蛇的信子一直在耳边吐纳，让她整个人像是陷入到了冰窟一样，一股寒气从骨髓里往外透。 明明已经是夏初天气了，外面风和日丽，气温刚好，可她只觉得脚底都生寒。 林湘什么都已经想好了。 每一个环节，都要她的命。 从很久以前，林湘对她就已经动了杀心，而她居然还傻傻地，为了给林湘治病，委屈嫁给纪松明，又为了让沈皓祯不要伤害到林湘，心甘情愿地顶罪承认自己杀人，忍受着冤屈和作为杀人犯面对的所有磨难与侮辱。 如果不是那一天，送她去刑场的人刚好是程晓雾，如果不是在最危急的那一刻，程晓雾以命换命让她活了下来，也许，林疏影一生都不会知道这些秘密，林湘所有的阴谋，都会静静地埋藏在江底，再也无人知晓。 而她，等她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以后，也许会愉快地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大概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林湘机关算尽，没想到还是让现实钻了空子，一切都没有照着她预想的方向前行。 林湘身上，原来还有这么多的秘密。 从林疏影变成了程晓雾，从林湘醒来以后，她们姐妹俩还从来没有聊过这么多事情。 她总觉得，林湘的身上，也许还有更多她不知道的秘密。 横竖今天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姐妹的脸早已经彻底撕破，她倒还想知道更多事。 程晓雾的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如同被林湘的话给吓到了，脸色都发白了。 “不，这不可能，你说的这些都是骗我的对不对，你就是为了吓唬我而已。你根本就不认识什么纪松明，我明明是在你出车祸以后才嫁给他的，你根本不可能会提前知道这么多……” 林湘轻嗤了一声，“我骗你干什么？纪松明和沈皓祯的关系，我早就知道了，只是瞒着你，好引你上钩而已。 沈皓祯给你买车买房子的时候，我真是羡慕嫉妒恨啊，我就一直在想，他凭什么可以从一穷二白慢慢飞黄腾达呢，我就想办法托人去查了一下他的家庭关系。 后来查出来，他是首富纪松明的侄子，当初他父亲什么都没给他留下，但是他父亲为人很仗义，整个海城的上流社会里，有不少人承着他父亲的人情。他父亲人虽然不在了，背地里其实留下了很多不为人知的人脉，盘根错节，只是他一开始创业的时候，并不想使用这些关系。 真到了关键的时候，总会有人买他的面子，这就是为什么沈皓祯创业的时候，一开始虽然诸多不顺，但是越到后来，越是顺风顺水。” 程晓雾依然忍不住摇头，“所以你去做义工，你认识纪松明，都是在自己的计划中？” 林湘笑了起来，“不然呢？有这个时间，我去做个兼职多赚点钱，给自己买几件好衣服好包包不香吗，我为什么要去辛辛苦苦伺候那些老头老太太，我吃饱了撑的啊？” 那个时候林疏影经常会到福利院或者敬老院之类的地方去做做义工，帮助一下那些老弱病残，觉得那些孤苦伶仃的孩子和老人挺可怜的。 林湘起初是不愿意去的，而且也跟她透露过，觉得这种事没多大的意义。 可是后来有一天，也不知道她忽然怎么就想通了，主动去了一家高端疗养院做义工，而且每个星期只要有空就去，连续做了好几个月。 林疏影不太赞同她去高端疗养院，她觉得能住得起那种地方的人，完全花得起高价请得起最好的护工，真正有需求的应该是穷人才对。 但是看的林湘终于开窍愿意去做些公益性质的事了，觉得这也算是好事，就没有阻拦她。 现在回想起来，原来一切都是有预谋的，一切都已经在悄悄地计划着，而她作为当局者，只是这个计划中最重要的一头猎物而已。 程晓雾低了头，她觉得很悲伤。 农夫与蛇的故事，莫过于此。 而现实比故事里更夸张的是，蛇只是出于本能地咬了农夫一口，而林湘，她是处心积虑地要置她于死地。 “所以他们叔侄间的矛盾，是纪松明告诉你的么？” 林湘的嘴角愉快地扬了起来，“当然啊！他一个老头，有的是钱，唯独没有人陪伴，没有人愿意用心听他说话。 所以啊，我陪着他，听他说了好多好的话啊，你知道吗，他把我当成知己了啊，我跟他说什么，他简直是言听计从，那种能把一个巨有钱的男人随便当枪使的感觉，真是太美好了！” 第173章 看着林湘眉飞色舞的样子，程晓雾心里的悲哀更甚了。 今天程晓雾当着记者的面说的那些话，林湘觉得说什么也得记着这一笔账。 她本来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今天好声好气去道歉，结果把自己的给恶心到了，所以她心里想着，这一回合可不能白白让程晓雾给占尽了便宜去。 她还得再恶心恶心程晓雾。 林湘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程晓雾，“你知道吗，纪松明跟我说了好多好多沈家的事呢。你和沈皓祯在一起那么多年，你什么都不知道吧？沈皓祯什么都没跟你说过吧？” 沈皓祯确实没有说过，所以她才会跟他在一起整整九年的时间，却连纪松明是沈皓祯的亲叔叔这事都不知道。 从林湘这里，程晓雾了解到了一部分沈皓祯和纪家的旧事。 沈皓祯的母亲姓沈，他爸姓纪，本来他小的时候，应该是叫纪皓祯才对。他爷爷，也就是纪松明的父亲，生意做得已经不小了，所以到他去世的时候，两兄弟能够继承的财产挺多的。 可惜的是，他们的父亲去世是真的很早，早在沈皓祯他爸爸刚刚满十八岁，他就去世了，那时候纪松明才十二岁，小学都才刚毕业，什么都不懂，当然没有办法继承家产，所以，几乎所有的产业和财产，都是由长子继承，纪松明手里几乎什么都没有。 他作为哥哥，对于纪松明的管束非常严格，甚至苛刻，日常给弟弟的生活费都很少，纪松明在他手底下过得一点都不好，少年生活很艰难。因为他成绩不好又喜欢打架，常常挨哥哥的打。 有一次，纪松明和一拨社会青年发生了冲突，打得很厉害，而且对方人多，他们挨了打，被打得头破血流。他回到家里想让大哥出手帮他摆平，可是大哥不仅没有帮他，反而对他大打出手。 那天他拿着一根旧拖把上的棍子打纪松明，纪松明就跑了，他自己额头上本来就在流血，滴下来眼睛都给糊住了一点点，跑的时候没看清，绊在了一个台阶上，摔在了石头上，当时就爬不起来了，直接送了医院。 后来医院诊断说，被打加上摔那一下，伤到了下身，纪松明从此以后生育功能受损，那方面生活肯定是要受一定影响的，最重要的是，基本上不可能生出孩子了。 这件事使得纪松明的性情大变，对于大哥的态度也恶劣了许多。 他固执地认为，大哥这根本就是故意的，为了不想把家产留给他，所以要打他骂他，还要毁了他。现在他没有了生育孩子的可能，财产就更不可能落到他手里了。从此纪家的一切，就永远成为了大哥的，他一点都拿不到。 实际上那些年里，沈皓祯他爸爸把家业又给壮大了不少，娶了这么些年来一直都在身边默默支持自己的秘书。他本来结婚也比较晚了，生下沈皓祯的时候，他都已经三十五六了。 那时候纪松明也已经毕业并参加工作，他疯狂地在纪家的公司里渗透，疯狂地努力就为了超过大哥。 沈皓祯的爸爸操劳过度，四十来岁就因为心梗去世了。 从他病倒的时候开始，纪松明就开始了疯狂的报复。 他丝毫没有顾念大哥和嫂子的情分，不顾沈皓祯当初只有五六岁，他甚至对于给大哥治病的医生都多方刁难。 大哥终于没扛住，死了，剩下的寡嫂幼侄，更是只能任由他欺负。 这么多年压抑的报复心一下子全都涌出来，人性的癫狂是无法想象的。 纪松明疯狂地清扫了大哥在公司里的一切势力，沈皓祯他母亲虽然也在公司里做了那么多年，但她的身份一直都只是个小秘书，生孩子以后，更是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投进了家庭和孩子这边，对于公司的事完全是有心无力。 当初他大哥已经成年，他尚年幼，所以无能为力，而现在是风水轮流转，变成了纪松明年富力强，而大哥的遗孀孤儿寡母无法对抗。 纪松明不光是苛待他们，而且还猥亵凌辱寡嫂。 母子两人无法忍受，最终爆发了争吵，母子俩被纪松明扫地出门。 大冬天里，他母亲连鞋都没有穿，背着六岁的儿子，穿着单薄的衣裳从纪家离开，身上只有几十块钱。 之后母子两人的生活如何艰难，自是不必说了。 沈皓祯一直都很爱他母亲，自己赚的第一桶金，除了给林疏影买东西以外，还给了他母亲不少。 现在想来，也许，正是因为他年幼的时候看到了太多母亲身上的苦难，所以那种无奈和艰难，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骨子里，让他性格里多了那种狠劲，那种拼劲。 她甚至可以毫不怀疑地说，当初沈皓祯决定创业的时候，他所吃的苦，所扛过一切，她在任何人身上都不曾看到过。 离开纪家以后，他母亲重新出去找工作，养活自己，养活儿子，以至于落下了一身的病，于两年前去世了。 沈皓祯他母亲去世的时候，林疏影是知道这事的。 那时候他很难过，他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回家去看望了母亲，林疏影当时想去陪他来着，但是他拒绝了。 他说过去的一些事，并不美好，他母亲的经历也不想让更多的人去背负苦难。 她并没有多想，也没有怀疑。 只是现在回想起来，原来沈皓祯当时，把自己所有的痛苦和磨难，全都一个人默默地消化掉了。 看着她震惊而哀伤的样子，林湘还以为是被纪松明给骗了，她心里难受。 林湘就更加幸灾乐祸了。 她带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语气说道：“怎么样，还以为那老头是看上你的美貌和才华了吧，没想到，都是有预谋的，他娶你，只不过是为了伤害你，为了伤害沈皓祯而已。他哄哄你，对你好一点，那都是骗你的哈哈哈哈……” 自己玩弄了纪松明，纪松明又玩弄了她，这种感觉挺棒的。 林湘笑得非常愉快，而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你说完了没有，说完了可以滚了。” 第174章 林湘回头一看，果然是沈皓祯回来了。 她们两人本来是在门口说话，看着外面呢，又没见沈皓祯的车回来，他却忽然出现，把林湘给吓了一跳。 林湘回过头来，结结巴巴地，“沈……沈总……我……” 沈皓祯的目光从她身上划过，就好像把她当成了空气似的，并没有在她身上停留半分。 他上前去，搂住了程晓雾的肩膀，温柔地低声问道：“怎么在外面坐着，这石凳子冷，可别着凉了。走，咱们进去吧。” 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林湘一眼。 而刚才，他跟林湘说话的时候，语气冷得像是凝结了千年的寒冰，每一个字里都好像带着冰棱的刀锋，几乎要把她活活劈开。 转而对程晓雾说话的时候，所有的冰棱都瞬间融化成一池柔柔的春水，阳光明媚，百花盛开。 林湘不敢得罪他，恨恨地一咬牙一跺脚，拿起自己的包，“我走了！” 程晓雾在他怀里，低着头，沉默着，沈皓祯几乎要疑心自己本该提前出来拦下林湘的话，也许这些话真的刺伤她了。 他正要开口安抚，却听见程晓雾问道：“林湘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 沈皓祯迟疑了一下，点头，“嗯。” “那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嗯。” 程晓雾忽然悲从中来。 林疏影一定不是一个合格的女朋友，她跟沈皓祯在一起有整整九年的时间，可是自己那个时候，居然可以那样没心没肺，他受着那么多的苦，那么多心理上的煎熬，可是她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觉得心疼沈皓祯。 她是从小在蜜罐里泡大的孩子，爸妈把她保护得很好，使她完全没有机会去了解世间的疾苦，她同情那些福利院的孩子和敬老院的老人，可自己却从来都不曾感同身受。 在她的潜意识里，她甚至觉得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童年和少年时光都应该是这么轻轻松松过来的。 她忽然转身抱住了沈皓祯。 “对不起，我应该早一点知道这些的，我一直都不知道，你到底经历过什么样的过往，都是我太粗心。如果我能早一点知道这所有的事，也许我们之间，就不会有那些悲剧发生，也许我们……” 她喉头哽咽，说不下去了。 沈皓祯的心里，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小手，轻轻地捏了一下。 他原以为，自己对不起她的地方太多，自己没能保护好她，她的心一定已经凉透了，要重新捂热，是件太不容易的事。 可是他却发现，她只是听了这些话，看到了一些对他来说早就已经过去的事，就已经放下了。 她心里，对于他，一定有很多很多的爱，有很多很多的善，才能如此。 她那么爱他，他却肆意伤害过她，又让他觉得心疼。 沈皓祯用力地把她给搂在了怀里。 他抱得那样用力，当她在他怀里的时候，他感觉自己仿佛拥有着整个世界。 程晓雾的手有些凉，沈皓祯轻轻地握了一下，便搂着她往屋里走去。 外面的凉意，一下子都被隔绝在了门外，隔绝在了沈皓祯的背后。 程晓雾有些诧异，“你怎么忽然回来了？” 沈皓祯平时加班多，这还没到他下班的点。 他原本是在公司里上班的，忽然接到蛋糕店的店长给他汇报消息，说林湘过来买了一个慕斯蛋糕，刚好又是林疏影以前最喜欢的口味。 沈皓祯便知道林湘可能是要去见她了，因此简单处理了一下公司的事情以后，就赶过来了。 林疏影当年最喜欢的那家蛋糕店，早就已经被沈皓祯给收购了。 她最喜欢的东西，她最珍视的，都已经成为了沈皓祯永远的收藏。 而她本人重新出现在沈皓祯的眼前，对于他来说，便是生命最大的恩赐。 他过来的时候，记者还在，他从别墅的后门进来，其实已经听了很长时间了。 听到林湘说的那些事情，他没有打断。 程晓雾就是林疏影，可她也不再是从前的那个林疏影了。从前沈皓祯喜欢她单纯的个性，喜欢她没心没肺什么都不往心里去的样子，喜欢她的善良，所以他不愿意把那些阴暗的东西告诉她，不希望她去面对一些不美好的过往。 他原本是想要把她保护在一个没有阴影，没有伤害的结界里，可是最终他没有做到。 也正是她的单纯，她的没心没肺，她的不记恨，她的善良，差点直接害死了她。 现在林湘在她面前说起这些东西，他也就没有打断。 与其让他亲口来说，既然林湘愿意，那就由她来说，也好。 人性之丑恶，世间之冷暖，她有权利知道。 等着林湘把话已经差不多说完了，沈皓祯才现了身。 只是这些话，他觉得没有必要跟她说。 他淡淡地应道：“也没什么，只是……忽然想你了，就回来了，想早一点见到你。” 天色已经有些晚了，程晓雾被他搂着站在客厅中央。屋里没有开灯，显得有些朦胧的暗影。 外面的光线从窗子照进来，给屋里都笼罩了一层浅灰色的纱。 她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 沈皓祯第一次带她来到这栋房子里的时候，屋里的摆设和现在几乎没什么差别，就连给她准备的一个粉红色盖子的水杯，都是这样静静地安放在桌子上。 他准备了很多花在房子里，但是花都藏在了楼上，进门的时候，她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静谧如画的场景。 这是家的感觉。 她已经在这里住了好一段时间了，可是直到现在，才忽然有了一种家的归属感。 这栋房子，这个男人，就是她的家，是她的港湾。 她的一件外套正随意丢在沙发上，她指了指那衣服，“好像不应该出现在这里。那时候，那个地方，应是块小毯子，带波斯花纹的那种……” 沈皓祯听明白她在说什么了，他轻轻地把程晓雾的脸给掰过来，“这里是你的家，会和你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是一样的，还有这里……” 他拉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 “这里也和那个时候是一样的。” 第175章 程晓雾把脸贴在他的胸口，在黄昏的一片静谧中，听着他心跳的声音。 抱着她的时候，他心跳得很快，也很有力。 他胸膛的温度，透过一层薄薄的衬衫，传递到她的脸上，让她觉得安心。 很多很多年以前，沈皓祯也是这样抱着她，问她，你能相信我吗，相信我会给你很好的生活，不会被任何人嘲笑，你想要的东西都会有，我们可以过得比大部分人都要幸福，无论是物质还是精神，都不会匮乏，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慢慢变老，牵着手一起度过这一生。 林疏影说，我信你。 她还说，我不光是信你，我还信我自己，我一直都觉得你很好，可是我也不差，你想要的家，你想要的温暖，我也想给你，我也会牵着你的手，和你一起走下去。 年少的沈皓祯和林疏影，就这样一口气走下来，一走就是九年。 九年的时光，没有磨灭他们的感情，只是被那些曾经伤害过他们的伤重新又狠狠地伤了一道。 天色越来越暗，黄昏之后，夜幕已经开始降临了。 屋里比外面更要暗上几分，两人的面容不分明，但是拥抱着对方熟悉的气息，就觉得安心。 两人安静地相拥，而客厅里的灯却忽然“啪”的一下亮了，把他们给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松开了对方，沈皓祯把她护到了背后。 定睛一看时，原来是保姆王嫂。 她日常不住在这里，晚上吃过饭收拾完，便会回自己家去，每天早上会过来，准备一日三餐和打扫一下家里的卫生，做做家务。 厨房在里边，与客厅隔着一条走廊，所以刚才其实王嫂已经在厨房里边忙活着了，他们在客厅里却没有看到，也没有注意到厨房里的灯光。 这会儿王嫂忽然出来，也不知道他们就在客厅里，顺手开了客厅的灯，自己也吓了一跳。 她愣了一下，随即用手在围裙上蹭来蹭去的，“那个……沈先生，程小姐，吃饭了。” 沈皓祯眉眼含笑，拉着程晓雾的手走过去，“走，吃饭去，看看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王嫂一抬头看见他牵着程晓雾的手，也愣了一下。 “这……” 前段时间程晓雾虽然一直都住在这里，王嫂也看见的，但沈皓祯跟她日常并无亲密举动，就算是几十年的夫妻，肢体动作也不至于生疏至此。 不管外头怎么说，可王嫂知道，他虽然把程晓雾带到家里来住着，但这姑娘显然不是他的恋人。 沈皓祯的戒心一向都很重，这个王嫂，从前跟他母亲关系就不错，是靠得住的人，所以才得以进入皓梅居，照顾他们的日常起居。 从沈皓祯跟林疏影分手，林疏影香消玉殒以后，沈皓祯的身边，几乎再也没有出现过一个能让他笑的女孩。 如今他母亲去了，没有人替他操心这事，他也老大不小的了，王嫂其实心里也有点替他母亲着急。 现在两人的关系明显是不一样了。 沈皓祯抬眸望去，王嫂立即笑了起来，笑得脸上都绽开了花儿似的，“哎呀，这是好事，是好事，你母亲要是能看到，一定会很开心！” 等沈皓祯拉着程晓雾落了座，王嫂本该到厨房里去收拾的，她却一直站在边上没走，看着沈皓祯给她夹菜，看着两个人吃个饭都甜甜蜜蜜的样子。 她看着这两个年轻人关系和睦，就好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开心，脸上的笑容，收都收不住。 沈皓祯也笑着说道：“王嫂，你这样看着晓雾，她都不敢吃了。” 王嫂连忙把一双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快不要这样，你是沈先生的女朋友，那也是主人，我一个当保姆的，怎么影响你？我就是……就是高兴！先前我跟他母亲都认识那么多年了，沈先生好歹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母亲不在了，我也是担心他啊！只是他这般年纪，一直都没有结婚生子，安定不下来，我心里……我也悬着一份心呢！” 她也算是小半个长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毕竟隔着这好几层，又不好催他。 现在看到他终于跟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在一起了，当然是高兴了！ 程晓雾其实早就认得王嫂，王嫂先前不在皓梅居这边，沈皓祯也不住这边，他住别处的时候，王嫂就常常受着他母亲之托过来看他，给他做饭。 当时沈皓祯当然是跟林疏影在一起的，王嫂也知道。 程晓雾故意轻轻地推了沈皓祯一下，带着几分娇嗔，小声说道：“你看看，原先你有女朋友的时候也不见王嫂这么说，难道不喜欢之前的那个女朋友么？” 她声音不大，本来只是跟沈皓祯开玩笑的，故意想让他说几句好听的话来哄她。 王嫂却听见了，插嘴道：“怎么不喜欢？疏影也好得很，沈先生的眼光就没差过。我之前从来不说从来不问，那是因为觉得沈先生一定有本事把她给娶回家。没想到……”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疏影命不好。” 她转了话题，“你看看我，当着晓雾的面说什么呢！我就是觉得啊，晓雾也很好，一点都不输先前的那个，所以我才高兴啊！” 沈皓祯搂住了程晓雾的肩膀，抬头说道：“王嫂，我知道呢，我已经失去了一次，不会容许自己再失去一次的，这一次，一定会把程晓雾给娶回来，让她以后只能进我们家的祖坟！” 王嫂愣了一下，连忙“呸”了几声，“你这孩子，说什么晦气话呢，不许这么胡说！” 沈皓祯大笑了起来，连带着程晓雾都跟着笑了。 看他们年轻人开心，王嫂把手在围裙上蹭了又蹭，“我……我去收拾了，你们慢慢吃，要吃饱点哦，我看晓雾这么瘦，真得多吃点呢……” ……一顿家常便饭，两人吃得无比满足。 就好像很多年前她憧憬的那样，他们有一个温馨的小家，每天一起吃饭睡觉，一起出门上班，与这世间最平凡的夫妻一样，过最平凡却也最幸福的生活。 第176章 吃过了饭，两人依然像连体婴儿似的，手牵着手往书房里去。 沈皓祯已经坐到了书桌前，像之前一样，他晚上还有些工作需要处理。 可是坐下来以后，他却一直在盯着程晓雾发呆。 她的脸和从前是不一样的，可是当知道就是她以后，仔细看还是会有些细节觉得分明就是她，如此熟悉，如此美好。 不管是她以前的样子，还是她现在的样子，都是他心里的她，都是美好的样子。 程晓雾被他看得不自在起来。 “你看什么，我脸上还有花儿不成？” 沈皓祯摇头，“我只是觉得看不够，很久没有光明正大地这样盯着你看，就觉得你好不容易原谅了我，我总要看个够，把之前的那些都给补回来。” 程晓雾轻嗤了一声，故意转过脸去不理他。 然而脸还没绷上一分钟，她就想起一件事来，问道：“皓祯，咱们之前做的那个……嗯，那个盒子还在么？” 她说的那个盒子，沈皓祯是明白的。 那是很久以前，他们还在读书的时候，两个人之间写的情书。 每一次写的，沈皓祯都会保留下来，日积月累，居然就攒下了厚厚的一叠。 有一次他拿出来给林疏影看，故意夸耀，说你好爱我，给我写了这么多情书哦。 哪知道林疏影不甘示弱，转身也抱出了一个盒子，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全是那些年里沈皓祯给她写的。 她说，你也不差嘛，你看，你给我写的我也都留着呢，要不比比看谁写的更多？ 后来那些信，就放在了一起，用一个铜盒子给装起来了。 林疏影说，必须是用铜皮盒子，不能用铁的，因为铁会比较容易生锈，特别是埋在地里以后很快就会锈蚀消失。一定要用铜盒子，这样也许很多很多年后，后人把这个盒子出土以后，依然能了解到我们的爱情。 她还说，这个盒子要珍藏起来，等着很多年后，等到我们年纪大了，白发苍苍的时候，再打开看，回味我们年少时候的爱情，看看是不是有很多美好的事情都被我们遗忘掉了，从信里重新拾起来。 沈皓祯歪着头看她，“现在就想拿出来看了么，不会是以前的事，你这么快就忘记了吧！” 程晓雾撅起了嘴，“我就知道，盒子肯定被你给扔了……” 沈皓祯连忙辩白，“哪有？这话可不能随便瞎说，你的东西，我定会留在身边，常常看着，就算我死了，化成了灰，又怎么可能会去扔？” 程晓雾不信，“你不是也恨过我，恨我的时候不会扔了？” 沈皓祯指着书架顶上的格子，“又胡说了，就算是误会了你，那我也是又爱又恨的，终究还是爱你更多一些——你看那里是什么？” 书架的顶上，最高的地方有个不起眼的小格子，程晓雾的身高在女生中已经不低了，但是依然需要踮起脚尖才能看到一个角角，确实好像是那个铜盒子在里面。 那个高度，她根本就够不着。 书房里的书架是做了满墙的，高处拿取书籍确实不大方便，因此配了个小小的梯子。 程晓雾也不叫沈皓祯帮忙，她自己去拖了小梯子过来，踩着就往上爬，急于要看看她的宝贝是不是还在那小盒子里。 沈皓祯刚看见她梯子其实并没有放好，正要提醒她，都还没来得及开口呢，程晓雾已经踩了上去。 他只来得及叫了一声，“你小心……” 话音还没落，程晓雾脚下果然是重重地晃了一下，惊呼出声，“啊——” 沈皓祯眼疾手快，连忙推开椅子扑了过去，伸开胳膊，一把就把程晓雾给接在了怀里。 好在梯子不太高，程晓雾跌下来的时候，便直接跌进了他怀里。 只是那下坠的冲击力有点大，沈皓祯一时没站稳，后退了一步。 他刚才把椅子推开的时候，刚好桌子上的一个球形的装饰品被碰到，滚落在了地上，他这往后一退，一脚又踩在了那个球形装饰物上，脚底一时没站稳，直接往后倒了下去。 他怀里还抱着程晓雾呢，为了不摔到她，连忙用手去护着她的头和身体，自己索性就直接倒下去，一下子给摔在了地上。 程晓雾也跟着摔了下去。 只不过，他是重重摔在地上的，而程晓雾却是摔在了他的怀里。 她急着要爬起来，“你没事吧……” 话还没说完，稍微这么一抬头，刚好沈皓祯也抬起头来想要看看她有没有伤到，两人这么同时一抬头，嘴唇瞬间碰到了一处。 柔软香软的嘴唇，像抹了春日里最甜美的花露，有着别样的甘甜。 原本只是不小心碰到了，可是那种感觉，只轻轻的一触，就叫他想起从前最美好的感觉来，他索性就躺在地上，一手搂着程晓雾的腰，另一只手放在她的后脑上，重新吮着她甜美的唇瓣，感受来自她的芬芳。 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回到了从前，她依然和从前一样。 脑海里林疏影的模样，终于和程晓雾重叠在了一起，变成了同一个人。 不管是什么样，都是他最爱的模样。 原本在厨房里收拾的王嫂，现在还没有下班回去。 她收拾好了厨房以后，忽然听到书房里“嘭”的一声响，觉得有点奇怪，于是走过去看看。 书房的门只是稍微虚掩着，还开着一条缝。王嫂是个急性子，她先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然后问道：“沈先生，没事吧？” 他当然没事，他好得很。 程晓雾一听王嫂来了，她自己不好意思起来，连忙去推沈皓祯。 沈皓祯却是贪婪地留恋着她的嘴唇，不愿意放开。 这时候王嫂已经探头进来了，一看里面这场面，立即把头缩了回去，“对不起，沈先生，我刚才眼睛迷了沙子，什么都没看到，你们继续！” 一面说，就一面开心地笑着走开了，还小声嘀咕着，“现在的年轻人进展还真是神速……” 沈皓祯：“……” 程晓雾：“……” 你没看到就没看到，后面那几句话省略一下不好吗！ 第177章 王嫂简单地在厨房里稍微收拾了一下，然后在外面跟他们打了声招呼，“沈先生，我回去了哦，今天家里有点事，我就提前下班了……” 她说话的时候，语气无比轻松愉快，让人觉得根本就不是什么她家里有事，而是故意留了时间和空间来给这对年轻人。 程晓雾有些无奈，看着沈皓祯的时候，脸“唰”的一下又红了。 她连忙抽身，试图从地上爬起来，一面尴尬地嘀咕着，“怎么摔了呢，我明明有把梯子放好的……” 她爬起来的时候，一只手下意识的寻找支撑点，一个不小心，就按到了沈皓祯的某处。 沈皓祯“嗯”了一声，程晓雾觉得手感有异，低头看了一眼，瞬间尴尬得不知所措，连忙把手拿开，“我……我不是有意的……” 沈皓祯只是看着她笑。 女人的滋味太过于熟悉和可口，他已经有些情难自禁。 程晓雾被他看得手足无措，眼神都不敢和他相对，只低着头问道：“你还不起来？” 沈皓祯拉着她的手，就着那么一点点力道便起了身，眼睛却一直落在她的脸上，始终都没有移开。 整形可以改变一些五官上的鲜明特点，但是很多细节根本就不会改变。 她低眉垂眸的样子，她害羞的时候躲闪的神情，都和从前的她一模一样。 灯光下她忽闪的睫羽，扇子般垂在脸上，打下一片光影，根根分明的睫毛，又好像每一根，都跳动着精灵的舞蹈，在诱惑他再次亲近。 沈皓祯一时情动，俯身抱住了她，然后转身向身后程晓雾平时睡的那张床上靠了两步。 就这么两步的小小距离，他意识到了怀里的人情绪好像有点儿不对。 她躺在他怀里，并没有反抗，但是僵直的后背出卖了自己，抓着他胳膊的手，也像是无处安放一样。 他站住，低头看着她。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迷茫，一丝不知所措，就好像根本没有准备好要跟他进行到这一步。 沈皓祯猛然就想起他们上一次的事情来。 从前他们在一起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可是在一起的时候年纪小，他也一直都很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时光，虽然有在一起过夜的时候，但是从来没有跨过那条线。 只是在上一次，在纪宅的时候，因为田馨在酒里加了东西，加上他当时误解了林疏影，一时冲动，伤害了她，而且还导致他们之间有过一个孩子，又残忍地失去。 她现在已经原谅了他的伤害，可是这件事，依然是她心里的一道伤痕。 他知道，在这个瞬间，她一定也想到了那一次。 那是痛苦的回忆，在这个不合时宜的时候，成了梗在心口的一根刺。 他迟疑了一下，轻轻地把她放了下来，“我……对不起。” 程晓雾用力地抿着嘴唇，“皓祯，我爱你，可是我……我还没有完全准备好……” 沈皓祯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看着她因为突如其来的惊吓而有些变色的脸，低声安抚她，“没事，我会等。过去的事……都是我的不对，是我应该请你原谅。” 他有点尴尬，“那……时候不早了，你先休息吧，我……我去洗个冷水澡。” 他洗了很久，等到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程晓雾已经睡下了。 虽然现在已经回到了林疏影的身份，但是她还是更习惯在书房里睡。 她的枕边放着那个铜盒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还是自己把这个盒子给拿下来了，翻看了一遍他们过去的那些好时光。 里面的信件散落在枕边，有几封是摊开的，显然是她刚才拿出来回味过少年时光的。 那些信纸，是那个年代常常可以买到的，带着香味印着花的木纹纸，仿佛现在依然散发着当年的芬芳。 年少的时候林疏影总是拿自己的零用钱，到附近的精品店里去，到处寻找好看又好闻的信纸。她找到了以后，就把最好看的信纸都买来，然后分一半给他，说要让他把想对她说的话都写在上面。 她手里还捏着一封信，浅紫色的信纸，上面印着优雅的风信子，那是沈皓祯第一次给她写的情书。 他还记得呢。 她捏着那封信，脸就帖在信纸的边缘，已经睡着了。 沈皓祯走过去，轻轻地把那些信整理起来，重新装回了盒子里，放在了床头柜上。 然后，悄悄地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书房里的两张床都是单人床，床很小，她已经睡下了，沈皓祯为了不惊扰她的清梦，整个人都几乎只能侧躺着，才能和她一起挤在这狭小的床上。 他一点都不介意，甚至觉得就这样挤在一起很好。 他把灯光给调得很暗很暗，在昏暗中安静地看着她的睡颜。 他伸出一条胳膊，轻轻地搂着她。 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 早上的第一缕阳光透进窗纱的时候，程晓雾醒了过来，昨晚一夜无梦，她睡得无比安稳和踏实，似乎隐约梦见了很多年前的少年时光，但醒来的时候已经不记得了，只觉得美好。 阳光跳跃在她眼皮上的时候，她睁开眼睛，所以微笑迎接新一天的时候，就看见了身边侧躺着，并用一条胳膊抱着她的男人。 他还睡着呢，而且还睡得很香，嘴角都噙着一抹微笑，也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一个和她一样的美梦。 她轻轻地撑起身子，伸着脖子，在他脸上悄悄地印下了一个吻。 她吻得很轻，像羽毛轻轻地拂过。 因为知道他睡眠一向都很轻，也知道他最近睡得不算好，所以不想惊扰了他。 可是沈皓祯还是醒了，他睁开了眼睛，两人一时四目相对。 程晓雾怔了一下，立即缩起了身子，“你……什么时候醒的？” 沈皓祯伸了伸胳膊，“就刚才。我梦见有人偷偷地亲我，然后我就开心到醒过来。你说，我是不是在做梦呢……” 程晓雾故意嗔他，“就是在做梦，你想多了。” 沈皓祯顺势抓住了她的手，脸上的笑意加深，“可我只梦到了左边啊，右边也想要。” 第178章 程晓雾嘴上娇嗔着，“才不给。” 却忽然一低头，一个温软的吻已经落在了他的脸上，又很快地离开。 沈皓祯眯起眼睛，觉得世界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美好。 时间已经不早了。 沈皓祯照常去上班，而程晓雾也开始在家里忙活起来。 最近一段时间，戏已经杀青了，有沈皓祯罩着她，她索性也很少往公司里去，省了不少事。 她在家里其实并没有闲着，她在做一些事，做一些准备，好让自己的在那个圈子里闪亮起来。 她从来都是有事业心的女孩子，原本林疏影是个优秀的整容医生，但现在她顶着程晓雾的身份，显然没有办法继续那个行业了。 而程晓雾原本的警察事业，也被耽搁而断送了前途。 现在她已经踏进了这个圈子，那么就只能在这个圈子里发光发热了。 她从模特入行，又转而拍戏，作品不多，专业技能也没看出来多少，反而因为绯闻而闹得满城风雨。她自己心里很清楚，自己一定得拿得出过硬的作品出来，好好地抓住一些机会营销一下，才能让自己在这个圈子里真正立足。 而她现在，正是在做着这个准备。网络上的负面传闻她都可以假装看不到，让子弹再飞一会，当她真正开始反击的时候，定要一鸣惊人。 昨天记者在这里得到的采访都已经整理出来，并且放到了网上。 等沈皓祯上班去了以后，她拿出手机来刷了一下娱乐新闻，就已经看到了那篇报道。 而她看到的时候，报道已经发出去大概一个小时左右了，已经得到了多方转发。 那个记者确实很会抓吃瓜群众的兴奋点，一篇报道，只用了几百字，就已经把几个人的塑料姐妹情给体现得淋漓尽致了。 一时之间，关注着这件事的人，好多都把目光聚焦到林湘身上了。浩海这边本来就是做娱乐的公司，众人对这些八卦新闻的关注度比外面更高。连带着林湘去上班的时候，大家看她的眼神都有点不一样了。 林湘刚到公司，往办公室里走的时候，就听见有同事在议论纷纷。 “没想到林湘是个这样的助理啊，你说一个小小的助理，就算是沈总安排过去的，还真把自己当个角色了，居然都敢跟沈总的女朋友叫板了。这到底谁是谁的助理啊！” “真是心疼程晓雾，虽然三天两头的缺席，也不去上班，听说盛世那边她也不怎么去。本来我觉得她确实有点耍大牌，可是一看这个，我觉得吧，她脾气真的挺好了。要换作是我啊，早到沈总面前去撒个娇，把助理给开除了！” “这个林湘真是挺没下限的啊，自己妹妹死了，居然能瞒着父母，自己就过来谈遗产的事了。这么一想，她还真可能跟妹夫早就有一腿了……” “唉，为了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这种人好可怕哦，我以后可得离她远点，要不然啊，说不定哪天就被她给坑害了。” “之前其实我就觉得她哪里不对了，你说给人家程晓雾当个助理，别人家助理都是拼命维护自己的老板，生怕外人给她抹黑了，她倒好，自己一张大嘴巴到处去说，我现在回想一下啊，咱们公司里关于程晓雾的黑料，好像都是从林湘那里出来的啊！” “是啊是啊，你说这人多可怕，以后咱们都离她远点。偏偏她在沈总面前还说得上话，你说这要是背地里参咱们几句，估计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也亏得沈总信任程晓雾，要不然估计早就挑拨黄了，唉，她也是可怜，摊上这么一个助理，比猪队友还不如……” 这些人你一言她一语的，把林湘给气得都要冒烟了。 该死，都怪这个程晓雾，拿着遗嘱当筏子，专门给她挖坑！ 现在弄得媒体到处都转发着这个事，什么锅都成了她一个人的，反倒连程晓雾都被洗白了一圈。 她故意把脚步给加重了几分，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从走廊里走过。 里面背地里谈论她的人听见了，互相对视一眼，连忙闭了嘴。 林湘心里都已经气得要爆炸，但是脸上也只能先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她在心里悄悄地安慰自己，这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一群没有见识的屁民而已。她们说说，说了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只能在这里上着这么个普普通通的班，拿着几千块钱的工资嘛！ 而她，要是真的有那份遗嘱，也许她能拿到的钱，最起码是数千万，她就能一夜暴富，然后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始！ 只要没有人认识她，她的日子可以过得无比逍遥自在。 她何必要跟这些人一般见识呢！ 她安慰着自己，但是同时也陷入了另一个难题中去。 这份遗嘱到底写了什么，她要怎么样才能看到这份遗嘱？ 现在程晓雾那里说的遗嘱副本既然已经没有希望了，那就只能从律师那边下手了。 她心里这么想着，然后打开了微博，登录了自己的账号，然后很快地找到了那个律师的小号。 “您好，我是林湘。一千万买遗嘱的事，我可以答应你，但是咱们这也算是交易，我起码得先看看，你手上的货到底值不值这一千万吧？” 这一次对方回复倒是挺快的，不到五分钟，就已经收到了消息。 “我开的价不高，不光是因为遗嘱里的内容，更因为遗嘱公开以后的舆论效应。你自己看着办吧。” 对方显然没有跟她讨价还价的意思。 她只得腆着脸再次贴上去，“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答应你，我愿意付这个钱给你。但这么大的数额，我也不能直接网上转给你吧。那要不我们约个地方见面，你带着遗嘱来，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行吗？” 她手上当然没有什么一千万。 但是只要能见上面，让她看一眼遗嘱里到底有什么内容，再做决定也不迟。 到那个时候，主动权就在她手上了。 又或者，只要她能继承到遗产，就算分个一千万出来给律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把消息发出去以后，一直拿着手机在等。 大概两三分钟后，对方回复，“想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人多着呢，想看遗嘱的人也多。你不必先付钱，但是你起码得给我看看你账户里确实有一千万，才值得我相信并跟你见面吧。” 第179章 林湘本来想先答应着，搪塞一下对方，哪知道人家根本就不给面子，也不信任她。 她只想看看遗嘱到底有什么内容而已，所以才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可她哪里有一千万的存款来给人家看？ 不用预付定金，但是得先让人家确定她账户上真有一千万能拿出来。 说白了，就跟保证金一样。 居然还玩这一出！ 不过，也就是一张账户截图而已，有一千万也不代表她看完了就会把这一千万真的转给对方。 她大可以在看完了遗嘱的内容以后，直接说这遗嘱不值一千万，拒绝交易，或者坦白说自己没有这一千万，写个借条，等拿到了遗产以后再给钱。 到那个时候，反正主动权都在她自己手里，她根本就不带怕的。 可是，她现在还得先弄到这个东西先给对方看看。 一千万以上的存款，估计就连程晓雾的账上都没有。 沈皓祯那里……虽然有，但是她实在没有理由去要，还怕到时候会打草惊蛇。 浩海这边公司的财务账上应该也是有的，但是她本来自己也是新来的，跟财务的人都不熟，要想骗她们先给她转个一千万过来在账户里放一放，哪怕是只放一个小时，过后再撤销转账，人家估计也不会答应的。 最重要的是，如果人家觉得很奇怪，报告了沈皓祯，那又得惹上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现在沈皓祯本来对她，好像也都没什么好脸色了。 现在最能求助的人…… 林湘想了想，拿出了手机，拨了个记在脑子里的电话出去。 “夏小姐，这段时间你还好吗？” 夏思桐接了电话，但是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林湘自己沉不住气了，只得继续说道：“思桐，我有一件小事想请你帮个忙，不过有点不好意思……” 电话那头的夏思桐终于开口说话了，“既然都已经说不好意思了，那你就别再说下去了。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我跟你没有半毛钱的瓜葛，好吗？” “……” 林湘被噎了一下，但一时又不确定她的槽点在哪里，只得尴尬地追问道平；“思桐，我们之间可能……是不是有什么误解，我……” 夏思桐没好气，“你倒还好意思说！当初是谁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一点问题都没有的？现在怎么样，不光是问题大得很，而且你根本就没有预料到任何可能的结果，也没有做出什么弥补后果的事！ 我当初就不该相信了你这个蠢货，什么事情都自以为是，以为没有人会知道，其实人家稍微动动脑子就什么都想到了，也就是你，还在自作聪明，以为除了你自己以外，全天下的所有人都是笨蛋！ 我们夏家现在已经失去了跟沈总的合作，沈总已经完全放弃我们夏家了，还说以后永远都不会再合作！你知道这一次我们夏家的损失有多大吗，起码有好几千万！这个损失谁来负责，你吗，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林湘啊林湘，到底是谁给你的自信，我说你是不是以前让你那个傻缺妹妹给宠坏了，脑子都不正常了，以为别人都会跟她一样宠着你惯着你，什么事都假装不知道吧！ 幸亏你不在我面前，不然本姑奶奶一巴掌把你拍到外太空去！” 她这一顿骂，可以说是酣畅淋漓，骂得林湘好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过了好半天，她终于回过味来了，还想解释几句，然而电话那头早就已经收了线，只听见一阵“嘀嘀嘀——”的忙音。 林湘气恼地把手机给丢下了。 连夏思桐都这么对她，她现在可以说真的是众叛亲离了！ 那怎么办，想要拿到律师手里的遗嘱，看看上面到底有什么内容，那她就只能再想想别的办法了。 只要看到了遗嘱，确定了遗嘱上的内容，不管上面规定遗产是留给她自己，还是留给林疏影，钱基本上都可以算是成了她的囊中之物。 沈皓祯丢不起这个人，更折不起这个名声。很可能到时候，她连官司都不用打，只需要拿这个遗嘱去要挟一下沈皓祯，他就得乖乖地掏钱出来！ 到那个时候，她必定让所有人都对她刮目相看，再不济，也可以昂首挺胸地离开海城，买豪宅，开豪车，过上让众人羡慕的逍遥日子！ 没有人帮她，她只能靠自己了。 既然人家只想要存款的截图，那她就找图片呗！ 她想了想，打开引擎，搜索了一下，最后找到了一些经常在网上的炫富的社交主页。 然后，一页一页地翻过去，终于在其中一个页面里，找到了一张别人炫富晒出来的存款余额。 数了一下，足足有九位数，两亿多呢！ 林湘立即把图片给复制下来，然后打开一个作图软件，小心翼翼地把“姓名”的那一栏给修改了一下，改成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又修改了一下日期，给改成了当天的日期，点了保存。 她改动的地方不大，又小心翼翼地对过了位置，这张图就算是仔细看，估计也很难看出来是伪造的了。 呵，没有钱又能怎么样，没人给她这个人情又能怎么样，她还不是一样做到了！ 她真想为自己的机智点赞了。 自己简直太聪明了好吗！ 她再仔细检查了一下这张图，确定没什么纰漏了，于是在微博上给那个律师的小号发过去了。 “我不是差钱的人，区区一千万而已，小意思，我答应了跟你做这笔生意，就不会随便忽悠你。现在我们可以约个时间地点见面了吗？” 这一次那个律师小号回复还挺快的，几乎是秒回，“可以。” 然后发了一个地址过来，“下午一点半，可以吗？” 呵，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林湘在心里冷笑了几声，然后发了个“好”过去。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必须见到遗嘱原件才能付款，务必带来。” 对方依然是秒回，“没问题，钱准备好就行。” 林湘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她的心里已经在欢呼雀跃了。 也许就是好事多磨，这一次，她一定能看到遗嘱的真相了！ 第180章 林湘按照约定的时间，提前十分钟来到了约定的地点，是一家咖啡厅，她在指定的位置坐了下来，尚未看到对方的人影。 又等了好一会儿，一直到了时间，都没有看到人来，她开始有点急了，频繁地拿出手机来看，时不时的又登录一下微博，查看一下对方给她回复的信息，再次确定一遍自己的时间地点都没问题，而对方也并没有再发什么别的消息来。 又等了十几分钟，她已经急得后背都悄悄地渗出了汗珠，再次低头拿出手机来看时间，这时候听到高跟鞋哒哒的响声，有人来到了她身边。 她连忙抬起头来，一下子就对上了程晓雾含笑的双眸。 她愣了一下，“你……” 又担心自己的事被程晓雾发现，有些慌张地快速扫了一眼门口，随后带着质问的语气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她的微表情完全没有逃过程晓雾的眼睛。 程晓雾笑吟吟的，直接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你叫我来的啊！” 林湘完全没有搞明白状况，“你说什么？” 程晓雾拿出手机，打开微博，像个小学生朗读课文一样，一字一顿地念道：“您好，我是林湘，一千万买遗嘱的事，我可以答应你……” 听着她把自己说的那段话一字不差地念了出来，林湘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你……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因为我就是你要约的那个人啊！” 程晓雾笑了起来，脸上露出了两个可爱的小梨涡，“我的好姐姐，你连对方是什么都没搞清楚，就费那么大心思来约了，我是该说你傻呢，还是说你天真？” “你……” 林湘急得直接站起来了，绕过了桌子，绕到了程晓雾坐的这边，凑到她手机上，眼睁睁地看着她登录着那个账号，然后还愉快地跟林湘拍了一张合影，当场用微博私信发给了林湘，她这才终于相信了，那个人真的是程晓雾本人。 林湘瞬间被气得浑身都发抖。 一开始放出遗嘱问题的，就是这个人，然后她又看到后面有人深扒，说这个人是纪松明律师的小号，所以才会相信的。 没想到，从一开始，就是程晓雾在挖坑给她跳，而她一直都在按照程晓雾挖的坑，一步一步地往里跳，跳得分毫不差！ 程晓雾放下了手机，带着一脸的幸灾乐祸，冲她挤了挤眼睛，“姐姐，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旧遗嘱啦，纪先生跟我结婚以后，从来没有提起过什么财产的事，我也没有问过。 不过，他这个人其实很自负的，虽然一身都是病，但是总觉得自己起码能活到八十岁，觉得自己的身体硬朗得很呢。所以，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想到，自己这么快就一命呜呼呢……” 林湘都气得要吐血了。 这件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可是为了这个，她做了多少准备，有过多少美好的憧憬啊！ 她所有的希望，几乎都寄托在这里了，只想着一旦拿到了遗产，所有的一切都会好一起，她的日子从此就可以彻底改变，充满光明。 可是，给了她一个巨大的希望，又亲手给扼杀，这对于她来说，落差太大，她的内心几乎都已经崩溃了，完全无法接受。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是骗她的！ 她茫然地看着程晓雾的嘴唇一开一合，几乎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程晓雾铺垫了好几天，才得到了这样的结果，她又怎么可能会轻易地放过林湘？ 林湘对她做的那些事，早已经让她明白，她和林湘，今生今世，已经势不两立。 她带着一点恶毒的语气，“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在外面玩小情人，林湘啊，你还真是口味独特，一点都不挑剔，这么老的你也肯睡，而且你还没拿到多少钱吧，是不是还让人家给白嫖了，心有不甘，所以才到处寻找那份根本就不存在的遗嘱，而且深信他会留财产给你？” 她用一些恶毒的词语，毫不客气地戳着林湘的心。 “死心吧，你是不是当沈皓祯也傻，如果另有遗嘱的话，会留到现在来等着你？所有的遗产继承，他都走了合法的程序，没有丝毫的巧取豪夺！” 她最后的几句话，彻底地把林湘的所有希望全部都击碎。 她到这一刻才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 是啊，纪松明名下那么大的一笔财产，当然得需要合法的继承手续，才能顺利拿到手了。 而现在他都已经拿到手了，纪家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姓了沈，再想要他吐出来，这可能么？ 就算是走法律程序，在法律许可的范围内，谁不会向着有钱有势的沈皓祯呢，她又怎么可能拿得到！ 林湘所有的希望，在这个瞬间忽然都变成了绝望。 之前她觉得全都不算什么大事的事，在这个希望如泡沫般破碎以后，都汹涌着朝她扑了过来。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助理，在公司还没上几天班呢，就要面对所有同事的嘲讽和羞辱，要被大家背后指指点点，戳着脊梁骨骂。 她生活了好多年的海城，也有无数的人都知道了她的秘密，知道了她是一个满腹心机、心肠狠毒的姐姐。 而她，没有钱，没有地位，甚至还跟老头有过一腿，连名声都没了，她没有能力去改变这一切，就只能在众人的唾骂声中艰难地挣扎，艰难地躲避着别人吐过来的口水。 不，不要啊！ “啊——” 林湘猛地站了起来，尖叫了一声，然后从咖啡厅里跑了出去。 程晓雾坐在那里，安静地看着她冲出咖啡厅的门，消失在外面的车水马龙中。 担心她吗？ 不，一点也不。 如果她实在精神崩溃了，再出一次车祸，希望能一次性被撞死，得省掉好多事。 也许上一次车祸的时候，司机就应该把车速再放快一点，直接把她撞死。 那样的话，林疏影就不会为了她而嫁给纪松明，更不会有后面的那些误会和伤害。 那样的话，林疏影会在她的墓碑上，满怀着悲伤，真情实意地写上，这里长眠着我最最亲爱的姐姐，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 第181章 咖啡厅的服务员看到林湘忽然从座位上站起来，然后像发疯一样地尖叫，又冲了出去，吸引了不少客人的目光，她连忙过去，向程晓雾问道：“那位小姐没事吧，需要什么帮助吗？” 程晓雾摇了摇头，礼貌地说道：“哦，没事的，她心情不太好，可能肚子痛吧。” 服务员听她这么说，也就放下心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程晓雾就跟自己没长心一样，慢条斯理地用小勺子搅着杯子里的咖啡，慢慢地喝。 咖啡喝完，她不徐不疾地去结了账，然后回了家。 林湘下午果然没去上班。 一直到了第二天上午，她才往公司里去。 而且还迟到了。 林湘的状态显然不太好，她来上班的时候，并没有像平时那样打扮得干净整洁，她身上穿着裙子，裙子里面却连睡裤都忘记脱掉了，看起来奇奇怪怪的，一进公司，就惹得公司的同事一阵窃笑不已。 从前的林湘打心底不在乎别人的看法，那是因为她心里觉得自己有一笔即将继承的巨额财产，很快就能带着大把的钱，风风光光地离开这里了。 可是现在，这个希望彻底被程晓雾给掐灭。 她便陷入了泥淖中，将永远挣扎下去，再无出头之日。 这么一想，林湘的精神便十分萎靡，对工作已经完全提不起兴趣来了。 而为了那每个月几千块钱的收入来支撑自己的生活，她还不得不去上班，不得不去面对那些艰难的事，面对那些冷嘲热讽。 她的性格，程晓雾其实最清楚不过了。 过去的很多年里，她一直都把林湘当成自己的好姐姐，所以刻意忽略着她不好的地方。 现在她想对付林湘，其实她们彼此，早就已经是最了解对方优势和缺点的人了，想要对付她，自然也是一击即中。 林湘的性格，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喜欢靠耍心眼来找捷径，快速地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小的时候，林湘放学的时候在路上看到了一个漂亮的洋娃娃，她想要，可是又不敢跟爸妈说。她就连续好几天都闷闷不乐的，故意在爸妈面前长吁短叹，还悄悄地捡了十几个空饮料瓶藏在家里。 等到爸妈注意到的时候，问她怎么了，她就说，妹妹想要那个洋娃娃，可是自己的零花钱买不起，所以想捡瓶子卖钱去满足妹妹的心愿。 其实她和林疏影都很清楚，那几个瓶子根本就卖不了多少钱，她也没有真正认真去捡，她只是象征性的捡几个，作秀给爸妈看的而已。 但是爸妈一听她这么说，立即觉得心疼极了，大女儿真懂事，于是爸爸去买下了那个洋娃娃，然后还特意又问了林湘想要什么，特意又单独给她买了一件很贵的公主裙。 林疏影对那个洋娃娃其实无感，所以娃娃拿到手以后，也是给了林湘。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她不仅得到了洋娃娃，还得到了一条林疏影都没有的漂亮裙子，另外又得了无数的夸奖。 这样的甜头，林湘尝得多了，性格也越发养成了这样，这样的套路，屡试不爽。 以至于后来，她也从来没有想过如何通过自己努力去获得，只想着要怎么样耍手段，才能快速地得到自己要的东西。 一直到现在，她想要很多的钱，想要飞黄腾达，想要过上好的生活，也从来没有想过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工作或者投资去获取，眼睛只盯着那些能帮她达到目的的人，满脑子想着如何通过玩弄他们，而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林湘在工作和学业上一直都不太上心，所以工作了这好几年来，她一直都只能拿着几千块钱的工资，做着最基层最普通的工作。 她还记得一件事。 林湘十二岁的那年，有一次她去叫爸妈吃饭，走到爸妈的书房门口的时候，听到他们在里面聊天，于是她就顺便听了几句。饭后她眉飞色舞地悄悄告诉林疏影，说爸妈在考虑要送她们到国外参加夏令营，具体要看她们的表现了。 林疏影对于到国外去参加夏令营没什么特别的感觉，甚至觉得离家那么远一定会想家的，可是林湘非常想去。 那段时间林湘表现得特别乖巧，家务都抢着做，甚至小小年纪还学会了做饭，每天晚上帮妈妈捶背捏腿，帮爸爸倒洗脚水。 可是过了一段时间以后，夏天都要过去了，夏令营却毫无动静。 后来林湘实在按捺不住了，假装无意，主动问起了妈妈，妈妈一脸诧异地说，没有这样的事啊，你怎么知道这个事情的？ 后来才弄明白，爸妈那天说的，其实是一个合作的客户公司给员工提供的福利，组织员工的子女去国外参加夏令营，他们在一起分析讨论了一下这个方案的可行性和优缺点，然后打算看看人家公司最后的效果和表现，并不是指看她们两姐妹的表现，是林湘听错了。 之后的那段时间，林湘消沉了好久。 因为当时夏天已经快要过完了，很快她们也都开学了，所以爸妈也并没有再给她们补一个夏令营。 因为事情只是偷听来的，她也没法跟爸妈说，只得自己闷在心里，有时候会跟林疏影吐槽一下。 那段时间，林湘每天都闷闷不乐的，干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学习也是一落千丈。 以至于爸妈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一度打算给她找心理医生。 一直到那件事过去了好几个月，寒假又来了，这一次爸妈带了她们到国外去旅行，然后又给她们买了不少进口的文具和衣服，林湘的情绪才好转了。 那时候是如此，现在的林湘，其实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摧毁林湘不难，只要给她足够的希望，然后忽然让她明白其实结果只有绝望，她一定会崩溃。 就好像现在。 程晓雾从前台行政那里得知知了林湘的状态不佳以后，便自己赶到了公司里来。 想要压垮林湘，她还需要亲自给她加上最后一根稻草。 第182章 程晓雾到了浩海，步履优雅，不慌不忙地走进去。 她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来过这里了，再一次来的时候，心里又有无数的感慨。 这里曾经是她和沈皓祯一起建立的娱乐帝国，只不过现在，这里只剩下了沈皓祯一个人孤军奋战。 她还会回来的。 等着《天劫》上映以后，她会找一个机会，正式从盛世脱离出来，然后重新进入浩海。 虽然身份地位已经不一样，但是她一定会回来，然后重新开始的。 这里有她的一半，以后也会是她的一方天地。 林湘是在一间大办公室里，临时分给她一张桌子坐着。 程晓雾走了过去，看着林湘正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连妆都没化，桌子上胡乱丢着几本娱乐杂志，其中最上面的一本，角都被她给压皱了，她也丝毫都没在意。 程晓雾靠着门框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哟，连睡裤都没换就来上班了，林湘啊，你还真是随意。” 林湘听到她的声音，都没有太大的反应，就好像对外界的事情都变得迟钝起来了似的，就这么随意地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看自己腿上，果然裙子下面还穿着睡裤。 她从公寓里一路来到公司，上楼的时候也遇到了几个同事，有人在窃窃私语，她还以为依然在笑话她之前的事。 一直到走到办公室里坐下来，居然也没有人提醒她。 不过她今天精神实在萎靡，就看见了，也就这么迟钝地低头看了一眼，并没有试图脱掉或者改变什么。 程晓雾微笑着看着她。 她的黑眼圈很明显，看得出来，昨晚估计是一晚上都没睡好，甚至可能是根本就没睡。 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生出了无端的奢望以后，就给自己增添了无数的苦恼。 林湘也许一生都不能明白这个道理，什么是自己该得的，什么是需要靠自己努力去获得的，什么是自己不应该奢望的。 她声音低哑，“你……来干什么？” 程晓雾低低地笑了，“来看你笑话啊！你看看，这都还没怎么样呢，只是一个纪松明的遗嘱问题，原本就子虚乌有的事，失去希望了你都这样，啧啧，真弱。” 林湘翻了翻眼睛，她现在连吵架的力气都没有。 程晓雾对她的弱点了如指掌，继续毫不客气地扎她的心，“唉，这么点的小事你就这样了，我今天来，其实还有更大的坏消息要告诉你呢，你说你要是听了，会不会气到想跳楼？” 她的一字一句，都像是淬了毒的钢针，一根一根地扎在了林湘的心口上。 林湘怫然变色，“你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意思。” 程晓雾低头从包里翻出来一张纸，“这里还有另外一份遗嘱呢，这一份可是真的哦，千真万确，虽然是复印件，但是每个字都很清晰。” 林湘听到“遗嘱”两个字，愣了一下，伸手一把抢过了那张纸。 还真是遗嘱。 不过，和纪松明没有关系，这一份，是林同靖和许颐君夫妇的遗嘱。后面还加盖了公证处的章，应该是已经进行过了公证，完全具有法律效力的。 林湘才看了几行，脸色就已经煞白煞白的了。 遗嘱上面规定，林同靖、许颐君夫妇认程晓雾为干女儿，等到夫妇二人百年以后，林家财产的百分之五十将由程晓雾继承，而剩下的一半，则用于为已故的女儿林疏影建立一个扶助失独老人的爱心慈善基金会，基金会的资金用度和安排由程晓雾负责打理。 而养女林湘，将不继承任何遗产，也无需承担赡养义务。 林家不算十分富有，但是两口子做生意多年，也算是小有积蓄的小康之家，和沈皓祯纪松明这个级别的比起来确实有差距，但是比普通工薪阶级实在是强太多了。 不说多了，就只说留给程晓雾的这百分之五十的财产，也有十几间铺面和好几套位置户型都很不错的房子了，总价值也有上千万之多。 原本林湘虽然与纪松明的那部分遗产已经无缘了，但是林家现在只有她一个女儿了，林家的遗产全给她，虽然比不上纪氏的巨富，起码也能让林湘安安心心地做个包租婆。 到时候，就算是不上班，光靠收租子度日，也可以过得相当富裕，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尽可以逍遥自在，不受任何人的管束。 只不过林家父母现在身体还硬朗得很，暂时东西到不了她手上，她也就没做多想。 现在忽然有这么一份遗嘱出来，告诉她，现在没有，以后也永远不会有了，林湘心里受到的震撼也是无比巨大的。 他们怎么能这样！ 而且，认程晓雾做干女儿，还给她留一半的遗产，这分明……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程晓雾，“你……你怎么联系上他们的，我明明已经把他们的电话卡给拿走了，你……” 程晓雾脸上的笑意渐渐加深，她压低了声音，“好姐姐，你这智商怎么越活越低了，我可是林家的亲生女儿，亲女儿跟亲生父母之间，还能就这么切断么？要怪啊，也就是怪你自己，你说你好好的，怎么玩不好，非得要把他们给招来。这下好了吧，本来还能拖上好几年的事，已经瞒不住了……” 她伸出手来，带着几分戏谑，轻轻地摸着林湘的脸蛋，“好姐姐，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伤心么，绝望么？还是努力工作吧，说不定你每个月赚的那几千块钱，最后你还得靠这个生活，靠这个养老……” 林湘的心里，原本那根弦就已经被绷得直直的，已经到了快要崩溃的边缘。 现在程晓雾甩出这么一个事来，那根弦“嘭”的一下，就直接断了。 她忽然把桌子上所有的东西全部都扫到了地上，哗啦的一下，连同桌子都一起给掀翻了，然后尖叫起来，“滚，你给我滚，我不认识你，我不想听你说话……” 第183章 林湘是坐在大办公室里的，只不过位置比较靠边，寻常不太引人注意。 刚才程晓雾跟她说话的时候，声音压得低些，也没人听到她们在说什么。 但是现在她忽然暴起，动静太大，瞬间办公室里所有人的眼睛全部都盯了过来。 林湘根本已经不在乎了。 她像疯了一样，把桌子推倒了以后，又顺手操起桌子上的陶瓷杯子，朝着程晓雾砸过去。 “贱人，我不想看到你，滚啊，你离我远一点，你这个扫把星！” 她的精神已经快要崩溃了，手上使的也是蛮力，程晓雾稍微一侧身，就轻轻巧巧地躲过去了，杯子砸在了墙上，倒是飞出几片碎瓷片，差点伤到了其他无辜的同事，还有些水迹，溅到了一个年纪略长的同事裙子上。 大家本来就有些看不起林湘，见她忽然这样发疯，一时都惊呼起来，“林湘，你疯了吗，你在干什么！” 林湘确实已经疯了。 她手边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抓了，转身操起椅子，要往程晓雾头上砸下去，这时候旁边有两个男同事看到了，连忙冲上来，把她给拦住了。 程晓雾是什么人他们心里都清楚得很，这可是沈总的心尖宝贝，要是当着他们这么多人的面受了伤，以沈总的性格，估计他们所有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其中一个男同事赶紧把程晓雾给护到了背后，“程小姐，你没事吧？” 程晓雾轻轻地摇了摇头，一脸受了惊吓的柔弱样子，“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的，本来刚才只是跟她聊了点工作上的事，没想到她忽然就这样了……” 人人都知道林湘是她的助理，她又是沈皓祯的女朋友，怎么说她也算是林湘的大半个老板，且不管她到底有没有跟林湘说什么不妥的话，就凭林湘作为下属的态度，就已经完全落了下风。 “程小姐，这里你就不要担心了，我们来处理。” 另一个男同事已经上前去，一把抓住了林湘的两条胳膊，把她给制住，让她完全动弹不得。 林湘用力地挣扎着，又哭又闹的，“你放开我！你们都被这个坏女人给骗了，她根本就不是什么程晓雾，她是林疏影，她把所有人都给骗了，她根本就是个杀人犯，她根本就不配拥有什么好生活……” 众人都在看热闹似的看着林湘胡闹。 其实程晓雾跟林疏影有点相似这件事，公司里他们早就已经知道了，早在几个月以前，田馨就已经提过这事了，而且还特意告知了沈总，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她要真的就是林疏影，以沈总对林疏影的感情，那还不早就把她给收了啊，还用等到现在才宣布程晓雾是他女朋友吗！ 听在众人的耳朵里，分明所有的一切都是林湘在胡说八道，都是她的疯话而已。 程晓雾也在旁边加码，“我以前曾经听说林小姐好像精神有点问题，实在不行的话，就打电话给精神病医院，让他们把她给接过去控制一下吧，这样也不是个事……” 林湘听到了，更崩溃了，大喊道：“我没有病，不要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去，我没有病！你们这群疯子，你们才是疯子，你们才都有毛病！为什么你们都相信林疏影，她才是个杀人犯啊！” 退一万步说，就算她真的是林疏影，林疏影的事也早就已经平反了，当时沈皓祯还特意把这个消息登了报纸和媒体，全公司上上下下几乎都看到了。 那个挟制着林湘的男同事哼了一声，“所有的精神病都会说自己没病，有没有病你还是先到医院去检查吧，医生要是说你没病，你才算是真没病！” 其他同事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有人真的给精神病院打了电话，说有人犯病了，叫医院赶紧派车过来把人带走，免得伤人。 程晓雾也被安顿在旁边坐着，有人给她端了热的咖啡过来。 “程小姐，你先休息一下吧。” 不大一会儿，果然有精神病医院的医生过来，拿着绳子和电棍。 林湘见了，又惊又气，她浑身都发着抖，“我没有病，我不是精神病！你们放开我，你们没有资格把我带走，你们不要碰我，走开！你们所有人都处心积虑，都不想要我好过，你们都只知道巴结那个林疏影，你们会遭报应的！” 她这一骂，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给骂进去了，当然没有人乐意。 众人当着医院的面，七嘴八舌的，“她精神可能是真的出问题了，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是啊，之前一直都好好的，跟我们关系都挺好的，也没闹什么矛盾啊，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这样了。好像是从昨天还是什么时候就开始不对劲了……” “是啊，你说，她家里不会有什么精神病史吧……” 程晓雾在旁边弱弱地补刀，“其实林湘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不知道他们在哪儿。她其实小时候是在福利院里长大的，一直到八岁的时候才被林家收养的。至于说有没有精神病史，估计也没人知道了。不过，从小被遗弃的孩子，自己有问题或者家里有问题的可能性很大吧……” 叫她这么一诱导，瞬间众人都觉得林湘确实可能有问题，医生也深以为然。 精神病患者本来就很少有人会承认自己有病的，反抗更是不在少数，他们早就习以为常了。 于是医生和两个男同事一起动手，根本就不管林湘的挣扎反抗，直接用绳子把她给捆了，又用电棍把她给打晕，然后带走了。 程晓雾看着医院的车开出去，然后消失在车水马龙的街市中，脸上露出了一抹极浅极淡的微笑。 她从小就知道，林湘的性格里，其实有着很偏执的一面。 平时她收到的赞许和表扬太多，所以看起来性格非常温柔可亲。可一旦环境里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顺起来，对于她来说，可能会引发致命的毁灭。 精神病，呵，让她在里面先关一段时间吧，就算是没病的，那种地方关一段时间，估计精神都得不正常了吧！这是她的咎由自取，想要她的命，想拿林疏影的东西，那也得看看，她到底有没有那个本事能拿得到！ 第184章 从小到大，林湘大概一直都以为自己是那个胜利者，因为跟林疏影的每一次交锋，都是她赢，她赢得了众人的夸奖，赢得了自己想要的玩具和衣服，赢得了很多很多的东西。 可是她从来都不知道的是，林疏影从来都没有要跟她交锋的意思。 因为她拿她当唯一的亲姐姐，所以才会不在乎自己失去了什么，不在乎林湘到底从她身上拿走了什么。 一旦她不再有爱，不再有亲情，不再管林湘的感受，于是她就不再觉得有什么难处，也不再觉得林湘有多么难对付了。 这世上，最凉的情，不过是别人拿着你的爱和感情肆意践踏，还沾沾自喜地以为你活该如此。 一直到救护车的声音远去了，彻底什么都看不见了，办公室里只余下众人低声窃窃私语议论纷纷，程晓雾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走开了。 她并没有注意到，背后有一个男人在注视着她。 柯炎今天刚好到浩海来有点事。 这个程晓雾，今天给人的感觉，和平时不太一样。 之前因为那部电影《天劫》，他们之间是有过合作的，而且还有那么几场对手戏，虽然程晓雾的戏份不算多，但是她在片子里是暗恋着柯炎饰演的男主角的。 一开始上场的时候，程晓雾的演技挺尴尬的，各种不上道，还被人拍了拍摄的花絮放到网上去群嘲。 可是，那件事对她似乎没什么影响。 之后拍摄的那段时间，她依然该不去就不去，出现在片场的频率并没有比以前高多少，但是演技确实有明显的提高。 前面的一两场戏，他只觉得是巧合，一个新人刚好有那么一两场戏表现得不错，也不稀奇。 可是到了后面，程晓雾的每一场戏，都开始渐渐的精彩起来，大部分的戏到最后都能一两遍就过了，可以说演技进步非常快，比绝大多数的新人都做得要好得多了。 再后来，他便听说了沈皓祯和程晓雾的一些风流事。 以至于后来，所有人都说，程晓雾是因为傍上了沈皓祯，才有这样的运气，能拿到角色和资源，能一步一步走下去。 连她自己的助理都这么说，而且大部分关于程晓雾的负面影响，似乎也都是那个助理透露出去的，以至于满城风雨，负面传闻不断。 柯炎作为一个旁观者，早都已经看在眼里了，但是在他看来，程晓雾和助理林湘的关系很微妙。 他当时猜想，也许是因为林湘的特殊关系，她又是沈皓祯特意安插进来的，所以程晓雾不敢得罪她，是以才能容忍她这么一直待在自己身边，给自己不断地增添麻烦。 若真是这样，那么程晓雾在沈皓祯面前，必定也是非常卑微的。 这样的事，在这个行业里并不少见。 一个出身背景都很普通的女孩子，想要上位，好不容易傍上了一个大佬，于是谨小慎微，生怕惹了大佬生气，一点都不敢反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可是今天，他站在旁边，倒是看了不少好戏去。 这个程晓雾，不再像个任人拿捏的面包了，她出手了。 而且，是一击即中。 之前嚣张得不可一世的林湘，一个小小的助理，都已经骑到艺人头上去了，可是今天，像个纸老虎一样，被程晓雾一脸从容地搞定了。 她出手真是又稳又准又狠，直接给人送到精神病医院去，那种地方，他心里有数，只要一进去，不疯不死也得脱一层皮回来，定会伤筋动骨。 而且，就算没什么大事，进过精神病院的人，也可能一辈子身上都会留下那样的烙印与阴影。 不得不说，程晓雾这一招，玩得很阴，也很漂亮。 柯炎站在那里，看着程晓雾从容应对，从容微笑，忽然觉得这个女孩子，非常不简单，也很有趣。 不惜一切代价上位的女孩子他见得多了，却从来没有见过如程晓雾这样的。 她身上似乎有种说不清的东西，像一只看不见的小手，忽然伸出来，在他的心脏上抓了一下，就再也没有放开。 不过，现在才开始反抗，似乎又有点晚了。 毕竟，林湘还做了不少的铺垫，已经完全导致了程晓雾名声开始败坏。虽然新片子等着上映，太严重的负面新闻肯定公司是想办法尽量压着了，可这事，已经不太好办了。 这个女孩子，要是能把这件事也给完美处理好了，那才是真的厉害。 他倒是可以拭目以待。 柯炎站在办公室的门口，看着程晓雾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眼睛也一直都落在她身上，一直跟着她远去。 这时候身后有人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问道：“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柯炎愣了一下，回头看见是几个平时跟他关系比较好的几个小跟班。 他摇了摇头，“没什么。” 那些人却不信，“没什么，看得这么出神，咱们哥几个都叫了你好几声了，都没答应。我说炎哥，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啊？” 其中有一个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问道：“炎哥，你刚才看的，不会是那个程晓雾吧？我刚才看着她从这边走过去了……” 其他几个人立即瞪大了眼睛，“谁，程晓雾？” “不会吧，就她？那女人心眼多得很，炎哥你还是小心点为好。” “就是就是，我听说她可不是什么好女人，先凭一个前男友上位当模特，借着男人的关系拿到角色，到认识了沈总以后马上又劈腿跟了沈总，醒醒吧炎哥，这样的女人啊绝对是祸水，碰不得！” 柯炎摇了摇头，依然望着程晓雾背影消失的方向，“你们说，人活这一辈子，目的是什么啊？” 几个人都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柯炎忽然笑了起来。 “喝最烈的酒，吃最鲜美的肉，开最酷炫的车，泡最嫩的妞。至于她是不是祸水，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我不在意，那都是……惊喜。” 最……最嫩的妞？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姑娘好像几个月前刚刚流过产，早就不嫩了吧…… 炎哥，你说这些，是认真的吗？ 第185章 对于他们的反应，柯炎毫不在意。 他的目光依依不舍地从程晓雾的背影里收了回来，小声嘀咕道：“可惜还欠缺了点东西，要是还能把黑料的问题也处理好，那可真是气质女神了，我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的……” 众跟班看了他一眼，“炎哥疯了。” “走吧，确实疯了。” 柯炎：“……” 这帮狐朋狗友，吃肉的时候少你们的了？到了需要帮忙的时候，一个个溜得比兔子还快！ 算了，追女神也不靠你们，反正你们这帮兔崽子也只会帮倒忙。 哥自己来，要让你们都看看，什么叫做慧眼识佳人！ 程晓雾并没有注意到背后有这么一束目光在盯着她。 今天收拾了林湘一回，她离开浩海的时候，只觉得神清气爽。 司机在外面等着她，她坐到了车里，然后拿出了一台笔记本电脑。 电脑打开，她简单操作了几下，进入了一个直播平台。 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粉丝和围观的路人了。 前面几天的时间里，程晓雾一直都在准备的就是这件事，她给自己造了点声势，开了一个直播间，答应自己在最近几天一定会抽时间来与大家见面，聊一聊最近的热点话题，包括正面回应与盛清宣还有沈皓祯的关系等等。 群众对于八卦消息一向都非常热情，加上她有意的宣传，所以直播间都还没有正式开播，里面就已经有数万人关注了，而且人数还在不断地增加。 在她上线以后，人数又开始激增。 程晓雾一点都不着急。 她开着摄像头，然后在直播间里露了个脸，打了个招呼。 “嗨，亲爱的们，我们今天下午两点钟准时开启直播哦！本来是打算中午就开启的啦，不过出了点小问题，我的助理生病了……” 下边的弹幕果然有好多人问：“助理？林湘吗？生病了，生的什么病啊？” “不会是嫉妒病吧哈哈哈，我怎么看都觉得她好像挺嫉妒你的。小姐姐漂亮又有才华，总觉得那个助理做事有点故意伤害你。” “不会是借口吧，说好了直播的，又要改时间了吗。” 程晓雾对着镜头，很认真地回答道：“她确实生病了，可能是遗传性的精神疾病，现在已经送去精神病医院检查了。 我替大家为前段时间我助理的不当言行表示抱歉，如果有给大家带来什么误解或者不愉快的感觉，还请大家不要太过计较。我刚刚在公司里处理这件事呢，现在正要赶回去，等到家了再跟大家具体说，拜拜！” 她说完以后，也不等着众人反应，就直接关闭了电脑下线了。 她心里非常清楚舆论的力量，在这个时候，她抛出这样一个重磅消息，然后不给出任何其他的回应，先静静地等着舆论发酵，就是最有力的应对。 等着事情稍微闹大些了，她再开始进行下一步，才能更轻易地抓到对自己最有利的点。 这时候直播间都已经炸开锅了。 虽然她作为主播已经下线了，但是直播间里却像是投下了一枚巨大的鱼雷，原本在潜水的都被炸出来了，里面吵得不可开交，粉丝数量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嗖嗖往上涨。 眼见着几万粉丝的直播间，就这么短短的一个多小时时间里，嗖嗖的涨到了六位数。 程晓雾抱着笔记本电脑，回到了皓梅居。 她喝了点水，换了套衣服，然后小心翼翼地给自己化了个妆，慢条斯理地准备好，然后重新打开笔记本，进入了直播间。 “亲爱的朋友们，晓雾回来啦，很抱歉今天的事情有点儿多，差点迟到了呢。不过还好，现在是一点五十八分，没有迟到哦！” 弹幕立即有人问道：“林湘的病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话说到一半人就不见了啊，她是真的有精神病吗？” 程晓雾故意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这个要等医院下诊断才能确定的哦，我也不好说。反正之前她说的一些话，做的一些事，大家不要那么介意啦，如果是真的有病，那她自己也很痛苦的，我们不要再继续伤害她才对。” 她似乎不想就林湘有精神病这个问题继续说下去了，而是很快换了话题，“亲爱的们，今天本来是要给大家直播推荐几件产品的，都是我最近常用的一些化妆品。所以大家不要太纠结于林湘的事啦！” 弹幕：“咦，不是说好了要回答跟盛清宣还有沈皓祯的关系么，怎么变成直播卖货了啊！” 程晓雾自己看着弹幕笑了，“没有啦，刚好是我常用的一些品牌找我，所以顺便给大家推荐一些啦，大家要问我的话题，我都会好好回答的，这样好吗？” 立马就有人问：“盛清宣是你男朋友吗，那你是不是因为劈腿了沈皓祯所以才跟他分手的啊？” 程晓雾面带微笑，回答得十分老实，“清宣跟我是从学生时代就有在一起的，我们是彼此的初恋。只不过那个时候，我的理想是做一名女警察，清宣希望能安安稳稳地过这一生，我们对未来都有着美好的想象，只不过后来，现实让我们与理想之间都出现了偏差，所以最后我们决定分开了。 我和清宣之间，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和沈皓祯无关。而和他在一起，是分手以后的事，我在这里很认真地跟大家解释了，希望大家不要再拿这件事来让沈先生难堪啦。沈先生每天都很忙的啦，经常让他来回应这种事，其实好尴尬。 最近有很多事困扰着我，害我经常有在哭，最近新电影又要上映，大家都在努力宣传，而我却因为一些私事可能会影响到大家的宣传，我自己都觉得很不合宜。” 她忽然笑了起来，指着自己的眼睛，“所以我今天要给大家推荐这款眼影，还有睫毛膏，眼线笔，这一系列产品啦！我最近哭得其实挺多的，但是大家根本都看不出来我哭过，因为我用的这些彩妆产品真的超级好用，一点都不晕妆，哭过了也没关系，用干的纸巾轻轻按压一下，就恢复干净清爽啦！” 第186章 这广告来得猝不及防，直播间里的众粉丝几乎都花了一点时间才反应过来。 程晓雾说着，还真抽了一张纸巾在眼睛上按了按，她按得还挺用力的，但是果然，把纸展示出来的时候，纸上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的。 直播间里安静了一瞬间，就好像弹幕功能被关闭了一样。 过了一分钟，忽然有人反应过来，屏幕上孤零零地飘过一行字：“其实我想看看刚哭过的效果……” 众粉丝也有不少反应过来了，有女孩子继续发弹幕，“对啊，我现在用的眼线也是，平时看着还挺好的，一哭就毁。 “对对对，我也想看看哭过的样子。” “这个好像有点难哦，难道要让她当场哭吗。” “要不然，喷点水也将就看吧。” “喷水吧喷水吧。” “我好像有听说过这个牌子的眼妆，听说做得挺好的，不过有点小贵，一直没下手啊，有用过的姐妹们说一声吗？” “防水到底怎么样啊，好卸妆吗？” 程晓雾看着屏幕上的弹幕飘过，她笑了笑，从旁边的架子上分别拿了几样东西，放在手里展示出来。 一支眼霜，一支睫毛膏，一支眼线笔，还有一盘三色眼影，都是开过包装使用过的，而且明显还不止使用过一两次，看起来用了得有一段时间了。 “姐妹们，我今天用的就是这个，因为这个是我第一次在直播间里推荐的产品，本着对大家负责的原则，所以这几样产品，我都是自己亲自使用过一段时间，确定用起来感觉还不错，才给大家推荐的。” 她顿了顿，“不过大家也不用急着下手，我刚才有说哭的时候不花妆不晕染哦，我看到弹幕上有人希望我现场演示一下……这样吧，给我几分钟时间，我给大家做一个哭泣演示。嘘——大家不要出声，不要急，不要刷太多的弹幕啦，不然都看不清了。” 她用力地抿了一下嘴唇，“大家都准备好了吗？不要急，安静一下，我现场来演示，从笑到哭的过程。作为一个专业的演员，我觉得这是我们应该有的素养。其实今天除了为这几个眼妆产品带货，也想给大家展示一下表演啦。” 镜头直接对着她的脸，她想了想，“我现在要把美颜功能给关闭了哦，为了让大家更好地看到我的微表情和眼妆的效果，所以大家如果看到脸上的毛孔什么的，不要太介意啦。” 她说着，还真就直接把美颜功能给关闭了。 瞬间光洁如漫画的美颜效果消失了，程晓雾的脸清晰地暴露在镜头前。 众粉丝一时还不能适应，集体愣了一下。 但是在那一瞬间的愣神以后，弹幕上忽然有人惊叹了一句：“啊啊啊，关掉美颜的皮肤居然也这么好，我柠檬了啊！” 后面瞬间一大片的跟评：“小姐姐好美！” “我粉了！” “哎呀我的少女心，我也想要这样的好皮肤啊！” “还能再推荐几件护肤品吗，最好是平价一点的啊！” 镜头里的程晓雾，虽然关掉了美颜功能，看起来光线没有那么柔美了，但是却可以看出来，她的皮肤状态是真的很好，脸上的毛孔几乎看不见，眼角也没有半点细纹，脸上更是又白又光滑，像一个刚刚剥了壳的煮鸡蛋。 程晓雾看了一眼屏幕，然后伸开双臂，然后做了几次深呼吸，就这么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甜美的微笑。 她的表演要开始了。 为了不影响自己的表演和情绪，她暂时把自己屏幕上的弹幕和扬声器都关闭了。 对着镜头，她的表情从灿烂的微笑，开始渐渐的收住，甚至慢慢地变得悲伤起来。 这悲伤一点一点地加深，变浓，最后凝结于眉眼间，那种悲伤的感觉，瞬间让人觉得几乎要从屏幕里溢出来了，让直播屏幕前的观众都差点忘记了，就在几分钟以前，这里还在愉快地欢笑着直播卖货。 程晓雾脸上的悲伤越来越浓，带着强大的感染力。 这悲伤，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她的眼圈渐渐的红了，眼泪溢满了眼眶。 泪水越来越满，她悲伤地看着镜头，用力地再抿了一下嘴唇，像是在忍耐着巨大的悲伤情绪，忽然慢慢地一闭眼，两串眼泪便顺着脸颊滚落下去。 她像是不再压抑自己的情绪，对着镜头，开始放声大哭起来。 在她哭的时候，眼泪也跟不要钱似的哗啦哗啦的落，落得又凶又急，她在镜头前，轻轻地从旁边扯了好几张纸巾，小心翼翼地按在脸上。 大概哭了有一分多钟，她的情绪开始收敛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抽了好几张纸，轻轻地按在脸上，吸掉了眼泪，表情也开始渐渐的转换过来，趋于平静。 这时候表演就差不多结束了，她重新把弹幕和声音都开启，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对着镜头打招呼，“嗨，大家好，刚才的表演这就算是结束了，我先深呼吸半分钟，调整一下情绪。大家可以看看我的眼妆哦……” 弹幕上已经飘过了无数条评论。 “天哪噜，太厉害了吧，说哭就说哭了，演技完全到家啊！” “上次是谁说程晓雾演技奇烂无比又尴尬得一批，站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他。” “就这演技，而且还是现场直播，没有提前拍摄剪切的，整个圈子里找个遍，也找不出来几个了好吗。” “我去，说好的只是在带货推荐眼妆呢，这情绪渲染的，我差点都以为自己在看什么苦情琼瑶戏了好吗，我都快要跟着哭出来了！” “我粉了粉了，路转粉啊啊啊！以后谁再跟我说程晓雾没有演技，我立马把这个视频甩他一脸！” 程晓雾深吸了几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眼圈还红着，却若无其事地笑着说道：“好了，我刚才已经哭过了，现在大家可以看看我的眼妆…… 眼影好像淡了一点点哦，但是基本上没问题。眼线和睫毛膏是不是还跟刚才一样，没有变苍蝇腿吧，也没有脱落成一团。姐妹们，这样的眼妆，哭都没问题，去游泳什么的简直小意思……” 第187章 程晓雾把自己的脸凑得更近了一点，近距离给粉丝们展示自己的眼妆。 她选的这几款眼妆确实效果很好，加上她刚才擦的时候比较小心，刚才这一顿哭下来，到现在纸巾上也只沾染了那么一点点，眼妆基本上保持了完好的状态。 她又拿起了另外一个小瓶子，“这几款眼妆因为不容易脱妆，非常牢固服帖，所以卸妆可能会有一点点难。我今天干脆推荐一整套哦，这款卸妆乳，只要用化妆棉或者棉签沾上一点点，然后轻轻一揉——眼妆就可以卸得干干净净。” 她说着，拿了一小块化妆棉，倒了一些在上面，往左眼上轻轻一揉，瞬间眼妆就有一大半都沾在了化妆棉上，她又轻轻地揉了几下，左眼上的妆几乎就卸得干干净净了，露出了清爽纯净的一只眼睛，与右边带妆的眼形成了非常鲜明的对比。 不管是演技，还是推荐的这款眼妆，瞬间就赢得了好感无数。 “哇，看起来真的不错哦，刚才哭成这样都没花，上次我只是天气热出汗多了就花了妆，尴尬死了。” “真的哦，感觉小姐姐带货好用心，不像之前看的一些明星直播，包装盒都没拆开的，还好意思说是自己经常用的，完全不知道效果怎么样，给钱就推的好吗！” “刚才的哭戏真的惊到我了，演技太棒了，粉了粉了，看在这演技份上，小姐姐卖什么我都买！” “刚好要买眼线笔了，粉了。” “我要给小姐姐送花花！” “小姐姐看起来很用心，新片上映我也要去支持！” …… 无数的弹幕飘过，还有好多粉丝给她点赞送花和打赏。 程晓雾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看着上面弹出来的一行行支持她的文字，微笑着说道：“虽然以前有用过他们家的东西，但是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跟这个品牌合作哦。为了庆祝第一次的合作，所以我特意申请了特别的优惠。 眼影、睫毛膏和眼线笔这一套，在官网的售价是一千零九十九块，大家知道这个品牌平时几乎是很少打折的，就算双十一购物节也只能领到最多一百块的优惠券了。 晓雾的直播间特别优惠是七百九十九一套，而且可以另外赠送价值四百块的眼霜和卸妆乳的小样哦，这样只要买一套，就等于全部都配齐了，眼妆方面就不需要另外再购买别的产品了。 而且，我还跟咱们的品牌方特别申请了，因为今天是我的第一次直播，所以我决定，我今天的直播不赚任何的费用，所有的费用都折算成商品回馈给你们。 所以今天购买，还可以给你们每人另外赠送一套护肤礼包，礼包里面有洗面奶、化妆水、乳液和面霜的一整套小样，是晓雾特别定制的，价值一百九十九块，只要在今天购买的亲们，都可以免费赠送的哦。 另外，今天的产品限购一万套，每个账号限购三套哦，先购先得，我们现在开始放送购买链接上架了，大家准备好了！” 为了让大家看得更清晰，她还特意把写了赠品和价格的一个硬纸牌子放在了旁边，作为直播的背景放在了旁边。 直播做到这个份上，好像已经没有多少人在意程晓雾跟盛清宣还有沈皓祯到底是什么关系了。 这里头的粉丝本来大多数就是年轻女孩子，只有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才会过多的关注八卦消息和明星公众人物的绯闻。 叫她这么一宣传，连带着她推荐的这个品牌搜索指数都嗖嗖的上涨了。 程晓雾微笑着刷着网页，看着页面上显示的库存量不断的减少，心情非常愉悦。 商品链接一上来，就那么十几秒钟的时间，一万套就秒光了！ 弹幕疯狂地跳出来：“小姐姐，太少了啊，根本就没抢到！” “小姐姐，能不能再来一万套！” “现在的直播卖货都这么考验手速了吗？” “我就刚才网络卡了一小下，就秒光了啊啊啊！” 程晓雾微笑着等弹幕飘了一会儿，才说道：“那……我再跟品牌方商量一下，看能不能追加一些。因为这个其实……其实我也没有想到卖得这么好，没想到大家这么热情的……” 她说着，起身出去了。 过了两分钟以后回来，愉快地跟大家做了一个“ok”的手势，“我刚才已经跟品牌方联系过了，再追加两万套，大家可以下手了哦！” 真是一场愉快的直播。 她低头看了一眼直播间的粉丝数，又看了一眼从直播间引入的销售量数据，非常满意地对着摄像头眨了眨眼睛。 凭借着一场绯闻事件，程晓雾成功地把绯闻带来的流量变现了，完成了一个新人直播几乎难以启及的高度。 虽然这场直播她确实没赚什么钱，把本来应该属于自己的利润都变成了给买方的赠品，但是，她获得的名声和好评，应该是稳了。 完成了这场直播以后，她愉快地把刚才表演哭的那一段给截取下来了。 一共是七分钟的一段视频。 从轻松愉悦的笑到大放悲声，再到最后平静下来，她一共只花了七分钟的时间。 她把这段七分钟的视频发布在了自己的微博上，然后又把《天劫》这部片子里最后成片的一段片花也给放了上去，甚至还把当初在被全网黑演技的那一段失败的片段放在了最后。 然后，配上文字：“不知道自己最近苦苦磨炼的演技，是否算是有了一点小小的进步～也希望这个世界能对我温柔以待，不会再面对这样的嘲讽与恶意。” 这几段视频，造成的视觉冲击非常明显。 哭戏往往是非专业的人最容易看出演技的部分，而她从笑变成哭的这个过程，表演得非常完美，几乎无懈可击。特别是在没有提前录制，临场发挥的情况下，更显得难得，就算是一些久经沙场的老戏骨，都不一定能做得这么好。 而《天劫》拍摄的那个片段，最后的演绎虽然算不得十分精彩，但是也可以说挑不出什么错处，完全可以说是给了人惊喜的。 相比之前那个明显演技差到爆的片段，进步完全不是一点半点。 这么一看，程晓雾的进步显而易见，而且也可以明显看出来，当初这么一个片段流出来，而且还使她遭到了很多的人身攻击和泼脏水，定是有人在故意黑她。 第188章 程晓雾的一场直播，让原本全网几乎都在黑她的世界忽然都安静下来了。 那些黑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都上哪儿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正面的东西，甚至于“程晓雾七分钟哭戏”还上的热搜，有无数人过来看看，这个程晓雾在直播里为了演示自己的眼妆是多么的防水，居然直接表演了一场大哭，简直就成了直播界的一股清流。 而这条热搜后面最多的评论，并不是在说她的感情生活是否有些太复杂了，而是还有不少人在问，直播的商品还能不能再来一次了，以及有不少人在问，程晓雾下次直播打算卖什么，好蹲点抢购。 好好的一个答问类型的直播，居然被程晓雾给做成了带货，偏偏这场带货，还取得了空前的成功。 柯炎拿着手机，慢条斯理地刷着，脸上不由自主地浮起了笑容。 真可爱啊！ 程晓雾，程晓雾，你怎么可以这么慧黠呢？ 简直就像一只可爱的小狐狸，不动声色地找回了自己的场子，而且还赢得了另一种不同的成功。 他的另一只手，慢慢地抚上了自己的胸口，感觉到自己的一颗心在咚咚地跳着。 这是活着的滋味，是爱上了一个姑娘的感觉。 如果说上一次程晓雾一招制敌ko林湘的时候，他开始注意到这个姑娘，那么这一场直播反转，就彻底让他开始沦陷了。 他从十五岁就开始在这个圈子里混了，见过的艺人多了，什么样的都有。 有人为了上位不惜一切代价，整容，潜规则，不顾一切地攀附关系，最终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功成名就或者是嫁入豪门。 也有人八面玲珑左右逢源，在合适的时间谈合适的恋爱，一切都做得合宜，情商极高，于是过得不差，人脉极广。 当然，也不乏一些性格单纯美好，无法适应这个圈子的，有一些刚刚开始涉足就赶紧找个合适的人嫁了，远离圈子里的是是非非，还有一些，则是因为无法变通，又没有变法迅速找到合适的人依附，于是跌出了这个圈子，日子混得很惨。 他刚听说程晓雾其人的时候，就觉得她是那种攀附权贵上位的女人。 而见到她本人以后，又觉得她一定会是那种无法适应这个圈子，最终被淘汰出局的。 可是现在，当她明明惹下了这么一大堆的麻烦，却不仅能全身而退，还顺便反转了一下局势，一切都做得轻轻松松游刃有余，却还让人觉得她只是运气好…… 这个女人，就像是一只笋，每剥开一层，都会有新的发现，新的惊喜。 这样的姑娘，如果是放在生活里，做自己的女朋友，又不知道会有多少惊喜，生活一定会因为她而变得多姿多彩。 看他这一脸的痴汉笑，助理都坐不住了。 “炎哥，你还好吧？” 柯炎看了他一眼，“去去去，别打扰我，我在看我的可爱小主播呢。” 什……什么，小主播？ 助理匪夷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炎哥这是怎么了，他平时可是最看不上那些网红女主播的啊，还说她们都是一模一样的整容脸，一千个人共用一张脸，走在街上都分不出来谁是谁，鄙视得很。 而且，上次小助理自己看一个女主播的直播，还给女主播打赏了两千块钱的道具，这事被柯炎知道了以后，差不多整整嘲笑了他一个月。 从这以后，小助理都不敢再在他面前提什么女主播了。 现在他居然主动提主播这个事情，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助理愣了一下，生怕他是又在拐弯抹角地嘲笑自己，迟疑着，“炎哥，我……我最近是真的没有在看直播了，更没有给女主播打赏……” 小助理一说“打赏”，柯炎立马想起来了，“对对对，打赏，我看她直播间里都没有送过什么贵的道具呢，最大的一笔打赏才得了一个价值两百多块的礼物。我去给她打个赏吧，一定要让她一眼就记住我的那种！” 他想了想，扭头跟助理说道：“你帮我给这个新注册的账号充个值，先充个二十万吧。” 助理惊得目瞪口呆，“炎哥，你说什么，你要给……给主播打……打赏？” 自己没听错吧？ 而且还是一充就二十万？ 那可是一百个两千块啊！ 柯炎有点不耐烦了，“我说的声音不够大吗，你没听清吗，我说了，先帮我充二十万！你要是嫌麻烦的话，直接充一百万也行，这次用不完的话我下次再用。” 助理：“……” 他迟疑着，伸出手来摸了一下柯炎的额头，小声嘀咕道：“这也没发烧啊……” 柯炎被他给惹毛了，“去去去，我叫你充值你就赶紧给我充，废话什么，我没发烧！你再这样，我明天就把你给换了！” 小助理唯唯诺诺，生怕自己真叫他给换掉了，毕竟像柯炎这么大方又好说话，而且还平易近人的老板确实太难找了。 小助理不敢再说话，毕竟二十万对于柯炎来说也不是什么大钱。 充值完成，柯炎因为自己从来没有玩过直播间，操作不太熟练。 他一边在里面乱点，一边问助理，“这个要怎么打赏啊，最贵的道具是什么，怎么送出去？” 助理一脸的汗颜，过来指导他，“每个直播平台不一样的，你这个……这个最贵的礼物好像……是这个钻石皇冠哦，得三万块一个……” 柯炎看了一眼，“哦，才三万啊，那我先买五个送出去好了。” 助理都还没来得及阻拦，柯炎已经一顿操作猛如虎，五个皇冠就已经送出去了。 助理：“……” 炎哥，你真的没有被下降头吗？ “炎哥，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是打死也不会去看什么网络直播的……” 柯炎舔了舔嘴唇，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屏幕，“谁要打死我？这不是没打死么。” 助理：“炎哥，你还说过，你是绝对不会给网络主播打赏的，还说那是傻x才干的事……” 柯炎：“真香。” 助理：“炎哥，你还说过，网络上的女主播别看镜头里长得挺可爱挺会卖萌的，指不定一离开美颜就变大妈呢……” 柯炎：“……我说过这话吗？” 第189章 程晓雾的直播都已经结束了，她连电脑都关了，但是手机上却忽然跳出了几条提醒：恭喜@我就是晓雾收到价值三万元的钻石皇冠一顶！ 恭喜@我就是晓雾收到价值三万元的钻石皇冠一顶！ 恭喜…… 连续收到了五条。 程晓雾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这什么鬼，系统出错了吧，还是手机中毒了？ 不过，提示的“我就是晓雾”确实是她自己的直播间账号。 她觉得自己都已经不信任手机了。 她迟疑着，又重新打开电脑，重新进入了直播间，然后看了一下打赏消息，果然上面显示，收到了钻石皇冠x5！ 五个钻石皇冠啊！ 直播间里今天粉丝涨得很快，确实有不少人也给她打赏，但是她本来就不是专业的主播，也没指望能靠打赏赚什么，收到的礼物也大多都是价值几块钱或者几十块钱的，最值钱的也就几百块。 忽然收到了这种超级贵的礼物，而且一下就刷了五个，她都有点慌。 这是惹上什么大佬了啊？ 她迟疑了一下，点开送礼物的那人id看了看，昵称是叫“炎”。 她私聊了一条消息过去，“对不起，我看到您连续打赏了五次，可能……是不是系统故障了？要不您留个联系方式和账号，我退还给您吧？” 柯炎看到她小心翼翼的说话方式，笑得前仰后合的。 他的小主播啊，怎么这么可爱呢？ 他故意逗她，“好啊，那你加我微信好了。” 程晓雾依约添加了他的微信。 添加以后忽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 这个微信账号怎么看起来好像有点眼熟啊？ 她愣了一下，赶紧去朋友圈翻照片。 这一翻不要紧，圈子对她是完全开放的，里面大把的照片，还有片场的照片呢。 这不是柯炎么！ 她立即发消息过去，“柯炎？” “嗯，这么快就猜到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什么，觉得你挺好的。” “有话就直说吧，不用拐弯抹角的。” 柯炎想了想，打了一行字出去。 “晚上有空吗？请你喝茶。” 请……请她喝茶？ 什么情况？ 她下意识的脑子里就冒出一句话来“到我办公室去喝茶”，听着就好像前辈或者领导要教训她了一样，这不是暴风雨要到来的前奏吗。 程晓雾觉得自己手有点哆嗦，小心翼翼地按了一句话出来，“我想……应该没空吧，晚上有约。” 柯炎一听到她说“晚上有约”，瞬间就有点不爽。 有什么约，还能约谁，沈皓祯吗？ 在他看来，沈皓祯根本就不爱她。 毕竟，沈皓祯不久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说着自己今生今世只爱林疏影一个，在林疏影的墓碑上还刻着夫沈皓祯的字样，当时看着也是情深意重的。 现在才多久啊，就开始移情别恋，说自己要娶程晓雾，谁知道这背地里是为着什么交易？ 更何况，当时田馨弄出来的那些事，他多多少少也有耳闻。 他倒是不认识林疏影，但是小道消息一向流传得广，当时大家私底下都说程晓雾的背影和举手投足间的仪态与那个林疏影有七八分相似，他人说起过。 统共认识也没几个月，就开始急急忙忙的谈婚论嫁，要说沈皓祯是真心的，他根本就不信。 大概率可能就是因为她长得多多少少有点像林疏影，性格又还算讨人喜欢，沈皓祯反正一个单身，林疏影又不可能再回来，所以找一个看起来还不错的替代品罢了。 在他看来，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真心，对于程晓雾来说，就这么拿她当替代品，对她本身来说也不公平。 所以柯炎打算找个机会，跟她好好谈谈。 如果她只是想攀附权贵，只是想找个靠山傍着，那他也可以！ 柯炎问道：“晚上没空，那现在呢？” 程晓雾迟疑了一下。 现在时间还早。 才下午三点钟，这个季节起码得到七点多才勉强开始天黑，现在还早得很。 现在……这大白天，光天化日的，他应该不至于干什么吧？ 程晓雾想了想，“你有什么事，可以直说，没关系的。” 柯炎回复：“你在哪里，我来接你，当面聊吧。” 他想跟程晓雾表白。 但是表白这种事，如果是在微信上，或者电话里，未免显得太没有诚意了。 柯炎也算是当了多年的花花公子，这点经验或者说觉悟还是有的，所以他坚持必须得跟她见面。 而程晓雾心里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层。 她只想着，当初《天劫》合作的时候，柯炎对她也算不上友好，两人虽然有对手戏，在戏里她是一直都单恋着柯炎的，可是一直都没有任何戏外的交流，甚至于有的时候，她有些演技上的问题想向他请教，他也是鼻孔朝上，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高冷得很。 现在他忽然变了个样子，给她打赏十几万，而且还要约她见面，应该是手误点错了，打算把那个钱拿回去吧？ 这种事，当然是要当面谈，毕竟数额不算大，但也不算小了，要是微信或者电话里聊，她一个不承认直接挂电话或者把他拉黑，他都没什么证据了。 程晓雾想了想，重新打开直播间的后台，查看刚才收到的道具礼物。 做直播本来只是她给自己反转的一个手段而已，她也没指望着靠直播得到什么收益，所以之前一直都没关注道具和收益这方面。 她现在一查看才发现，主播收到的礼物，需要给平台五五分成，然后分成以后还得扣税，税点还不低。最重要的一点是，这礼物还不能直接提现，需要跟平台月结。 也就是说，柯炎给她打赏的五个钻石皇冠，价值原本是十五万，但是她能分到手的大概就是六万块左右，而且还得下个月才能提现出来。 这就尴尬了。 她本来想着要把钱提出来还给他的，现在她自己还得亏九万块，她最近虽然有一直在工作，但是电影基本上是以打名声为主，片酬很低，代言什么的她又还没太敢接，手里根本就没赚到什么钱好吗。 到时候要是柯炎真问起来想让她把钱还了，她该怎么解释？ 柯炎还在催她，“你在哪儿，发个地址给我。” 程晓雾估摸着他这会应该是跟着在做一些剧组宣传的后续工作，硬着头皮回了一条，“半小时后东南影业公司门口见，我去找你。” 第190章 柯炎现在并不在东南影业那边。 他在自己的高级公寓里呢，离得还有点远。 不过，程晓雾既然已经答应跟他见面了，一切都不是问题！ 柯炎当下立即站起来，吩咐助理，“马上去东南影业，半小时之内必须赶到。” 助理拿出手机来，打开导航看了一眼，“炎哥，今天外面堵车，半小时估计到不了。” “那要多久？” “预计……起码一小时。” 那可不行。 好不容易约到他可爱的小主播，第一次约会，怎么可能迟到半小时？ 柯炎跳起来，一边翻衣柜找衣服找香水找领带，一边吩咐道：“马上把我的直升飞机开出来，不管什么理由，五分钟之内飞机必须到公寓来接我。” 助理：“……” 柯炎一看他还没动，急得火烧眉毛了，“赶紧的，快去啊，还有四分五十秒！” 助理：“是！” 半小时后，直升飞机在东南影业门口的广场上降落下来，巨大的噪音使得周围无数人都在看着这边，大厦的窗户也也伸出许多脑袋在看热闹。 柯炎可顾不得那么多了，看就看吧，反正他这小爷的形象也已经多年了，泡妞什么的根本就不怕被人围观。 这半个小时的时间里，柯炎几乎是手忙脚乱的，飞机的机舱里面乱七八糟的堆满了他的衣服香水领带鞋子，堆得几乎像一个货舱。 但是当飞机的机舱门打开，柯炎锃亮的皮鞋慢条斯理地从里面踏出来，落在了地上。 他气度从容，举止矜贵，从直升机上下来，瞬间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原本就是一个圈内有名的男明星，这么精心打扮一番，这盛世美颜简直能亮瞎路人的眼！ 而且，他的气质和风骨，与现在流行的那种小鲜肉还不太一样，他是更具有男性荷尔蒙气息的那种，英姿勃发的俊朗和帅气。 单单是这么往东南影业门口的广场上一站，就不知道引得多少少女两眼冒粉红色的泡泡桃心了。 不过，他四下里看了一圈，还没有看到程晓雾，于是那浑身的气场便冷了几分，带着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使得那些少女心咚咚直跳的姑娘们只敢远远看着，没人敢近前来。 她还没有到，他也把心放下了些。 他可爱的小主播啊，还没到呢，不用让她等他了，应该能刷上几分好感度。 程晓雾这边，还在路上堵着呢。 她说的半小时后见，说的时候当然也是认真的。 皓梅居距离东南影业不太远，确实也就是半个小时的车程——哦不，其实是二十五分钟。 所以她说半个小时后见，其实多多少少还给自己留了点余地的。 可是，她出门之前可没有特意看导航地图，根本就不知道，路上堵车了。 这一路上走走停停，迟到了足足半小时，才终于到了东南影业门口的广场上。 程晓雾满心里想的都是，完蛋了完蛋了。 本来她还想着跟柯炎说说好话，把平台分成的事告诉他，这样给他退这个钱的时候，反正自己能拿到多少都退给他就是了，态度好一点，他应该不会怪罪。 毕竟他这个级别，程晓雾虽然不知道他收入到底如何，但是就《天劫》这个剧组里来说，柯炎是所有演员里面腕最大，片酬最高的，应该不会跟她纠结这几万块钱的事吧？ 可是现在，她自己约的时间，她还迟到了，这可怎么交代啊？ 实在不行，恐怕就只能叫沈皓祯来帮忙处理解决了。 不过这样，就让人给看出来了，她程晓雾身上就连十几万块钱都拿不出来，更是坐实了攀附有钱人、被沈皓祯包养的名了。 算了，脸面什么的，丢就丢吧。 她硬着头皮下了车，老远的就已经看到，柯炎已经在那里站着了。 他就这么站着，身边方圆二十米内几乎都没有别人。 他只是站着，但是那通身的气度逼人，程晓雾忐忑着，都有些不敢靠近他。 她正把心一横，准备走过去的时候，旁边忽然出来一个人，趾高气昂地拦住了她。 “这么巧，听说你刚刚还在做直播呢，怎么这么快就有空往公司来了？” 田馨的消息还真灵通，她的直播刚结束没多大一会儿，田馨就已经知道了。 不过，刚才直播间里那么多人，说不定田馨也正在某个角落看着她直播呢。 她笑了笑，“是啊，有些误会，总归是要澄清的嘛。馨姐今天又不需要工作吗？” 今天她做了太多的事，对付林湘，直播，炫演技，来了个大反转，实在是把所有人都给杀了个措手不及。 重点是，她的直播明明只是普通的卖货，现在有不少一线大明星都转向直播卖货了，效果都不一定好，可是程晓雾就是一个十八线小艺人而已，第一次直播带货居然取得了这么空前的成功，这个销量几乎都快要可以跟顶流的带货主播比了好吗！ 更让人生气的是，她又不是打游戏或者给男人卖萌的主播，她只是个带货的主播啊喂，居然在直播结束的时候，有土豪给她打赏了整整五个平台最贵的钻石皇冠，三万块钱一顶啊！ 当然，她也不知道这皇冠就是柯炎打赏的。 就算田馨已经算是个小有名气的艺人了，也还没有人跟她第一次见面就直接豪气送她一个价值十五万的东西好吗！ 程晓雾现在身上还穿着直播时候的那套衣服呢。 田馨看了就觉得妒火中烧。 不过，柯炎在这里等着她，应该也是想要给她好看吧？ 毕竟，《天劫》的宣传可是下了不少功夫的，叫程晓雾这么一闹，流量和关注度都到她身上了，作为男主角的柯炎心里一定觉得很不爽，估计今天是特意来找场子的。 田馨上前一步，脸上带着骄傲的笑意，“一个小小的女二号，镜头都没几个，也敢用这么烂的手段去抢头条，我看你是想红想疯了吧！” 程晓雾看了她一眼，实在是没力气跟她争论这个。 正要说话，这时候柯炎已经走过来，把田馨给隔开，把程晓雾给护在了身后。 田馨对他的举动有些费解，但还是很快地说道：“炎哥，她这么做事也太不地道了，不用你动手，帮你教训教训她都是应该的……” 第191章 柯炎的眉头已经拧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身后的程晓雾，又看了一眼田馨，“不劳你费心了。以后晓雾就是我罩着的人了，不想惹事的话，就别招惹她，别欺负她。” 田馨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说什么，程晓雾是他罩着的人？ 叫她别招惹？ 田馨立马委屈起来，“炎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柯炎和田馨虽然没有直接合作过，但都是混这个圈子的，柯炎在圈子里混的时间更长，名气也比较大，田馨自然是带着几分巴结他的意思。 而柯炎之前一直都是圈子里有名的花花公子，换女友如换衣服，对于田馨这种长得不错又刚刚混出点名气的潜力新星，多多少少也有那么点好感，所以平时还算是比较给她面子，两人互加过微信，偶尔也聊过几句，勉强算是熟人。 但是事情设计到他可爱的小主播了。 这个田馨，居然敢这么欺负他的小主播！ 柯炎瞬间就不乐意了。 “什么意思，你没有听明白吗？” 他一字一顿，“我说，以后程晓雾是我柯炎的人了，欺负她就是欺负我，听明白的话，就赶紧滚！” 他语气严厉，微微眯起的眸子里闪动着危险的光芒，就好像分分钟要吃了田馨似的。 她吓得哆嗦了一下，“对不起，炎哥，我……” “滚。” 田馨缩了缩脖子，心有不甘地看了程晓雾一眼，还是灰溜溜地夹着自己的小包包走了。 柯炎这样的角色，和沈皓祯一样得罪不得。 柯炎一对上程晓雾的眼神，立马就变得温柔腼腆起来了。 刚才那冷冽的眼神瞬间融化，像只小绵羊似的低垂了眼，“晓雾，你来了啊？” 程晓雾对于他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有些无所适从，她仔细看了半天，确定这确实是她认识的柯炎无误，这才斟酌着开口说道：“柯先生，真是不好意思，你今天打赏的事，谢谢你了。 但是我想……你应该是误点了吧，你放心，那个钱我会想办法退还给你的！只是我现在也拿不到这个钱，要不然我去找一下那个直播平台吧，看看能不能……” 她说了这么一番话，倒是把柯炎自己给说懵了。 退什么钱？ 他听了好半天，终于勉强领会了程晓雾说话的意思。 这丫头是完全误解了他的意思啊？ 他有些无奈，连忙说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来不是让你退这个钱的。那五个皇冠的打赏，是我特意送给你的，因为我很喜欢你的直播，也很喜欢你这个人……” 特意送的？ 这个柯炎怕不是脑子出了什么毛病吧？ 还是说，在憋着什么坏呢？ 毕竟之前，他们在剧组里合作的时候，柯炎明明对她也很不友好，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友好的基础好吗。 突然这样转变，总让人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连忙说道：“那谢谢你的好意。” 柯炎把她约到这里来，可不打算跟她直接在广场上表白。 毕竟表白这种事，这么重要，总得有点仪式感吧。 他想了想，“咱们别在这里站着了，晓雾，我有话要跟你说。要不这样吧，我请你喝下午茶好吗，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很不错的咖啡厅……” 程晓雾可不想跟他去喝什么咖啡。 直觉告诉她，这是一场鸿门宴。 她深吸了一口气，决定跟他开门见山。 “柯先生，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我很认真地听着呢。” 她完全没有要跟他走的意思，似乎也完全没有打算去跟他一起喝什么下午茶。 柯炎忽然觉得，自己紧张到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奇怪，他可不是什么毛头小子了，在圈子里都混了那么多年了，什么场面没见过，居然表个白都这么费劲？ 哎呀，这可真是他可爱的小主播啊，举手投足都那么可爱，完全要被她给迷住了。 没办法，只得酝酿了一下，他才忐忑地开了口，“那个……晓雾，我喜欢你……哦不，我觉得自己已经深深地爱上你了，所以今天特意来跟你表白，希望你……” 他有点紧张，以至于说话的时候不断地伸手去拉扯自己的领带，在她面前表现得像个被叫起来回答问题却又不太确定答案的小学生一样。 程晓雾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然后，伸出手来，轻轻地在柯炎的额头上摸了一下。 没发烧。 那他…… 程晓雾也有些结巴起来，“那个……你没事吧，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看一下……” 柯炎无奈，“晓雾，我是认真的。” 程晓雾更无奈，“那柯先生，你应该知道……知道我跟沈总……皓祯的事吧？” 柯先生，柯先生。 这一口一个“柯先生”，叫得柯炎心里有点堵得慌。 偏偏叫他的时候，却是带着几分亲昵地叫“皓祯”。 他立即纠正，“不要叫我柯先生，你可以直接叫名字，柯炎，或者像其他人那样叫炎哥。” 他顿了顿，眼里掠过了一抹笑意，语气放轻松了些，“只要你想，叫小炎炎也没关系……” “咳咳咳……” 程晓雾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小炎炎……开什么玩笑！ 而且，她刚才明明重点不在称呼上，她是在问，难道不知道她的这些事吗，还是说故意在拿这事挑衅沈皓祯？ 她还是不明白，“炎……炎哥，你确定没有喝醉吧？” 柯炎可以挑衅沈皓祯，她却一点都不想拿这个事来给沈皓祯找不快。 但是对于她的提醒，柯炎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他热切地看着程晓雾，“晓雾，我是认真的，我没有喝醉，也没有发烧，我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都在表达我心里的真实想法，你要相信我！另外，你跟沈皓祯之间的事，我不介意，沈皓祯他也只是把你当作是林疏影的一个替代品而已，你跟着她难道甘心嘛，他能给你的，我柯炎也能给！” 程晓雾无语地看着他，心里一万遍默念，今天把林湘给送进精神病院的同时，是不是还落下了这一个？ 第192章 他好像确实有点认真的样子。 可这事也有点太扯了，自己是不可能接受他的。 “柯炎，我确实不能接受你，因为我有男朋友啊，哦不，应该说是未婚夫。他能给我的，你永远都给不了！” 柯炎表示不服。 “那你倒是说来听听？” 她和沈皓祯之间的这些年，那是林疏影的，她当然不能说出来。 不过，柯炎家里到底什么背景，她倒是不太清楚。只不过，沈皓祯现在是海城富豪榜上的首富，论有钱，应该没有人能比得过沈皓祯吧？ 程晓雾于是自己也胡扯道：“没错，我就是个拜金女，我看上的就是沈皓祯的钱。谢谢你给我的打赏，不过那点其实……从平台分到我自己手上都没剩多少了，我根本就看不上。” 她顿了顿，继续慷慨陈词，“我想要的，是打赏能直接把我捧上顶级网红的级别，不高兴了反手就甩给我一张无限额度的黑卡可以随便刷随便买，想出门环游世界就送我一架游艇，喜欢吃什么东西就直接把店买下来送我，喜欢钻戒就能买下世界顶级的超级天然钻石…… 这种生活，只有嫁给沈皓祯才能过上，你能给得起吗？” 她只是信口胡说的，故意把自己的胃口说得极大，吓唬他而已。 柯炎果然目瞪口呆，眼睛看着她身后，半天都没有说出来一句话。 程晓雾有些得意，扬了扬下巴，“好了，我说完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她说着一转身，没想到后面却站着一个人，而且站得跟她有点太近，以至于她猛然一转身的时候，差点没直接撞到那人怀里去。 “皓……皓祯？” 她吓得一哆嗦，手里拿的小包都直接掉到了地上。 她刚才这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的，声音还挺大的，沈皓祯站得这么近，不会都给听去了吧？ 不是，她只是为了说给柯炎听的，她没有这个意思啊！ 沈皓祯脾气那么大，会不会误会啊？ 柯炎见状，伸手就要把她往自己身后拉，但是沈皓祯的动作比他要快一拍。 他本来离得就比较近，略一闪身，就已经把程晓雾给隔在自己后面了。 柯炎明显不爽，“沈总，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管刚才晓雾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都不能允许你欺负她！” 沈皓祯轻嗤了一声，“我跟我未婚妻之间的事，用不着你说话。” 这一句话，带着强烈的身份印证意味，就把柯炎给气得脸色都发绿了，瞬间说不出话来。 在她愣神的当儿，沈皓祯已经弯腰把她掉在地上的包给捡了起来，然后搂着程晓雾的腰，“乖，走了。” 程晓雾只得顺着他手上的力道往前走，也不敢回头看柯炎到底是还站在那儿，还是也转身走了。 沈皓祯也不知道是来这边干什么的，他的车就停在旁边，他一直带着程晓雾上了车，车门关好，程晓雾才松了一口气，试图坐得离他稍微远那么一点点，把手从他怀里抽出来，“那个……他应该已经看不见了。对不起，我刚才不应该这么说的，让你给听见了……” 沈皓祯并不说话。 他拿出手机来，打开一个界面，给她看了一眼，然后问道：“听说你今天去做直播了，直播间是这个吧？” 程晓雾粗略扫了一眼，“嗯。” 沈皓祯的消息也挺灵通的，居然手机上老早就已经安装了那个直播平台的app，而且轻松进去了。 他又说道：“进直播间，上线。” 程晓雾一头雾水，但还是拿出自己的手机，点进去了。 本来这不是她预定的直播时间，所以里面活跃的粉丝也不多。 这时候，她看到屏幕上忽然闪出了一个巨大的动画效果，一朵绚丽的烟花爆开，然后上面有巨大的卡通字体显示：“用户沈皓祯打赏@我就是晓雾999999元，成为本直播间最强土豪！” 程晓雾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数了一下到底有几个9，这是差不多一百万啊！ 而且他进个直播间，都不带换个昵称的，就直接用上“沈皓祯”几个大字，赫然出现在那里，把之前显示的“土豪打赏榜”上面排名第一的“炎”给直接挤下去了。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屏幕上又显示出来“用户沈皓祯打赏@我就是晓雾1314520元，成为本直播间超级土豪！” 这……这可是一百三十一万啊？ 在她目瞪口呆的时候，屏幕上再次显示出来，“用户沈皓祯打赏@我就是晓雾5201314元，成为本直播间地表最强土豪！” 五百二十万！ 程晓雾尖叫起来，“沈皓祯你给我停下来，你疯了吗！” 沈皓祯一脸无辜地停了手，微微歪了头，看着直播间下面的空白处飘过一行字，“恭喜主播@我就是晓雾成为今日直播花魁……” 然后他满意地退出了直播间，进入了平台主页，看到这一行字现在就愉快地飘在了整个平台的大首页上。 估计进入直播平台的所有人都看到了。 而且单日打赏达到这个数字，估计在整个平台里也是空前绝后的了。一时间好多人都想看看，这个主播到底何德何能，是不是长得三头六臂，她的直播间粉丝量也开始明显地迎来了再一次的飙升。 “不是，沈皓祯，你听我解释，我刚才说的那些话，真的只是说给柯炎听的，我就是那么一说，没别的意思，你别在这上面浪费钱了……” 说实话，在直播间里打赏，到时候还得被平台分成扣税的分掉一大半去，想想都有点心疼。 有这钱，还不如拿去做点慈善帮助一下贫困儿童呢。 大几百万，够好多失学儿童开开心心背上小书包上学去了好吗！ 沈皓祯听了她的话，赞同地点了点头，“也是，我听说过直播平台的分成规定，确实有点浪费哦。” 他说着拿出自己的钱包，然后从里面摸出一张卡来，拉过程晓雾的手，按在她的手心里。 程晓雾愣了一下，低头一看，我去，黑卡啊！ 这可是全球限量发行的黑卡，无限额度，买什么随便刷，只要持有这张卡，在全球所有著名的超五星级大酒店和几大航空公司都是超级vip待遇，光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吗！ 第193章 程晓雾自己都没想到，沈皓祯真的会拥有这种黑卡。 印象中，纪家虽然是海城首富，但是级别和影响力恐怕还差了点，这种全球总共也就那么不到二十张的黑卡，连纪松明都无权拥有。 沈皓祯居然真的有！ 她愣了一下，真不敢接。 “那个……我刚才真的只是随便跟柯炎吹个牛的，你不用当真……” 沈皓祯点了点头，“吹牛总需要有点现实依据。没关系，你尽管吹，现在有了。” 他说着拿出手机，给张扬打电话，“张扬，夫人刚才说想出海去玩，你马上去联系买一艘游艇，要好一点的，必须得可以在上面开派对的那种。还有，去打听打听南非这两年最新产出的钻石里，有哪些极品的成色，替夫人物色一两块，夫人想定制一款钻戒，石头只管大点，价格不是问题。” 程晓雾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完全看呆了。 沈皓祯打完电话，带着几分歉意，“很抱歉，游艇和钻石这个东西，我生意上涉及的比较少，不太了解没，所以没有提前准备，只能现找了。” 程晓雾真没有这个意思。 她有些手足无措，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沈皓祯的额头，“那个，我真的只是说说而已，你不用买那些……” 沈皓祯看着她，忽然一把把她给搂进了怀里。 他如释重负一般，“看你想要的不是星星月亮，我就放心了。” 程晓雾：“……” 车开到家里，还没进门，就见张扬在门口站着呢。 沈皓祯微微皱眉，“找我有事？” 张扬点了点头。 他又不急着说话，程晓雾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可能是找沈皓祯有事，或许是不愿意给自己听见。 公司上的事，她暂时也没有插过手，比较无所谓。 她于是打了个招呼，“是张助理啊，进来坐吧。你们忙，我去给你们沏茶。” 她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沈皓祯下了车，引张扬进门，张扬屁股都没坐稳，看着程晓雾进了厨房的背影，连忙压低了声音说道：“沈总，刚才的事，要不您再考虑考虑？” 沈皓祯眉心微蹙，似乎根本就没听懂他的话，“考虑什么？” 张扬有些急了，语速很快，“就是那个买游艇买钻石的事。沈总要不您再考虑考虑，现在的经济形势，可不是入手游艇钻石的好时机，可能不太划算……” 沈皓祯大手一挥，“没事，我最近都没给夫人送什么礼物，也没正儿八经求婚，我觉得有点对不住她。刚好夫人想要，我应该给。”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夫人为了我都拒绝别人了，所以她说的任何话我都应该放在心上。我给她的，一定要比其他人给的，或者能给的都好，这样才能理直气壮地，一直把她留在我身边！” 他说得斩钉截铁，张扬都愣了一下。 他好像还从来没见过沈总在感情方面这样过，这么害怕自己不如别人，这么害怕失去。 ……不对，其实之前也有过，是对林疏影。 也许，是因为已经失去了一次，再也不想失去第二次，所以才不惜一切代价吧？ 他只得点头，“是，我马上去办。” 沈皓祯等了几秒钟，见他还没有走的意思，问道：“还有事？” 张扬迟疑着，“沈总，您今天从个人账户里转出去七百多万，用于打赏主播的事，全公司都已经知道了，财务那边还特意给我打电话，问沈总手机是不是中病毒了。” 沈皓祯语气淡定，“哦，确实是我自己打赏的，没事。” 张扬：“……沈总，沈总您有钱也不能这么玩啊，这个……” 沈皓祯点了点头，“我名下的财产，可能一辈子都花不完。这些身外之物，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如果可以拿来哄她开心，博她一笑，就完成了它们最大的使命，各得其所了。” 还真是…… 张扬瞬间有点理解古代君王为了博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是怎么回事了。 他劝道：“可是，这种直播平台的盈利分成模式……” 沈皓祯想了想，确实好像有点不划算。 他花钱捧程晓雾，也不可能就捧今天一天啊，往后还得给她打赏不少呢。 他自己是做娱乐的，知道这些网络直播平台的运营模式，主播收到的打赏，平台都得抽成，而且抽的比例很高，分到主播手里的时候，一半都剩不下。 确实有点不划算。 “张扬，你去找找那个直播平台的老板，问问他这个平台多少钱，我们给他收购过来吧。夫人想当网红，那我就买个平台把她捧红，把她的直播间给我挂到首页，推广，可劲的推广！” 张扬：“……是，沈总。” 程晓雾沏了茶出来的时候，张扬已经走了。 她有些诧异，“这么快就走了啊？” 沈皓祯点了点头，“嗯，他平时比较忙。” “……” 也不知道是谁让他忙的。 程晓雾索性坐下来，把本来要端给张扬的那杯茶自己喝了。 这时候沈皓祯问道：“饿不饿，想吃什么？” 程晓雾并不饿，她甚至有点儿想吃泡面。 但是低头想了想，想到自己平时吃的泡面还是个世界级的进口品牌，瞬间噤了声。 她怕沈皓祯一时冲动，把她爱吃的泡面品牌也给直接收购了。 今天沈皓祯也不知道在发什么神经呢。 她斟酌再三，带着强烈的求生欲，想出了一个应该不会错得太离谱的答案，“那个……皓祯，我想吃你亲手做的饭菜。” 她跟沈皓祯在一起这么多年，还真没见他做过饭菜。 创业最艰难的时候，他就吃泡面，有时候她看不过眼，替他做点简单的饭菜，他能吃得很香，却唯独没有自己亲手做过。 果然，她这个要求，沈皓祯有几分为难。 他想了想，“那……我给你煮个面吧。” 煮面也行，她不挑的。 沈皓祯又说道：“你先上楼去等着吧，我做好了叫你。” 还不想给她看呢。 不过，只要没喊着要给她买下整个菜市场，她就放心了。 程晓雾点了点头，“好。” 第194章 她先上楼去了，闲来无事，便拿手机翻了一下各种圈内大大小小的新闻，然后又看了一下直播界大咖的著名直播，进行了一下观摩和学习。 这么浏览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沈皓祯依然没有上来叫她吃饭。 她只是说要吃一碗面而已，再怎么着，一碗面也不用煮那么久啊，家里食材挺多的，应该也不用特意再出去买什么。 他这是要煮什么超级神仙面啊？ 他不会是工作又忙上了，都忘记这回事了吧？ 现在她肚子是真的有点饿了。 程晓雾放下了手机，准备下楼去看看。 刚下楼，就听见厨房里似乎有声音，看样子是还在里面忙着呢。 她正要推开厨房门进去看看，这时候王嫂却一个箭步从旁边冲出来，直接把她给拦下来了。 “程小姐饿了吧？先别急，面应该马上就好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厨房的方向探了一下头，“是不是啊，沈先生？” 里面传来沈皓祯的声音，“是啊，马上就好。” 也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倒是里面有轻微的厨具锅碗想触的声音，听着像是挺从容的，颇像沈皓祯平时做事的气度。 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兵荒马乱、一片狼藉。 她也就放下心来。 她于是放心地在沙发里坐下来，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大概过了几分钟，厨房的门终于打开了，沈皓祯手里端着一碗面，面带微笑地走了出来。 程晓雾跟着他走到餐桌那边去，他于是把面碗轻轻地放在她面前。 他身上还系着一条白色的围裙，白得一尘不染，几乎不像一条围裙。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能保持在厨房里待了那么久，围裙还干干净净的。 这使他整个人身上又带着一丝说不出的仙气和光环。 而他走出来的那个瞬间，脚上穿着家居拖鞋，手里端着面碗，神情温柔而专注，瞬间让她感受到一种说不出的温馨，是家的味道。 这样的沈皓祯，真是太温暖了，几乎让人分分钟就想直接嫁了。 程晓雾双手托着腮，满脸都是小迷妹的表情，都要看呆了。 沈皓祯的声音唤醒了她。 “让你久等了，饿了吧？” 面碗端到眼前来的时候，清香扑鼻，一碗漂亮的龙须面，上面卧着一个荷包蛋和几片火腿、几片翠绿的青菜，还飘着零星的葱花，一看就觉得肯定很好吃。 这样的一碗面，比外面的面馆里卖的看起来还有食欲。 程晓雾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好香！” 沈皓祯满脸温柔，“吃吧。” 他在她对面坐了下来，看着她吃。 程晓雾开心地接过筷子，吃了两口，果然味道也非常不错，完全满足了她所有的期望值。 “真好吃。” 她一边吃，一边情不自禁地赞叹，“厉害的人真的是干什么都厉害，没想到连煮面都能煮得这么好，我觉得我好像是捡到宝了——对了皓祯，你以前经常做吗？” 沈皓祯摇了摇头，“没有，我没怎么下过厨房，今天是第一次煮。” 在她的记忆里，沈皓祯也确实是没下过厨房的。 天啊，第一次煮面，都能做得这么好吃，这叫人情何以堪啊！ 程晓雾自认为自己厨艺还过得去，一些简单的小菜难不住她，但是叫她来做，还真没有把握能做得比他这个好吃呢。 别看只是一碗简单的面，越是简单的东西，做好就越有难度好吗！ 她又吃了几口，忽然注意到，他只煮了一碗面，他自己没吃。 她于是问道：“你不饿吗，你不吃？” 沈皓祯摇了摇头，“我不饿，不太想吃，你吃吧。” 程晓雾疑惑，“那……你是不是不想吃面，要不等会我陪你吃点别的？” 沈皓祯神情似乎有些躲闪，“不用了，是真不饿。” “哦。” 程晓雾继续低头吃面。 “真好吃。” 沈皓祯得了她的肯定，眼里的温柔都快要溢出来。 这时候沈皓祯的手机忽然响起来，他看了一眼，上面显示的好像是张扬，他拿着手机到外面去接了。 这碗面味道真的很不错，她把一大碗全都吃光了，连汤都没放过，喝了个见底，还意犹未尽地舔了一下嘴唇。 沈皓祯的电话还没有接完。 她于是自己端着吃完的碗筷往厨房去，打算给放进洗碗机里。 刚要进厨房，王嫂已经急急忙忙地在外面拦住了。 “程小姐，碗筷给我吧，我来。” “哦。” 程晓雾有几分诧异，平时王嫂都已经习惯了她在家里等同于女主人的身份，所以也不大跟她客气的。 今天王嫂客气得就好像对待一个客人似的。 但她还是把碗筷交给了王嫂，转身回到了客厅。 王嫂接过碗筷，进了厨房，把厨房的门给反锁了一下，松了一口气，开始收拾厨房。 厨房的台面上，一溜摆着一大排的面碗，起码有二十几碗吧，从一看就是黑暗料理的，到看起来勉强还过得去但不够完美的，有的把面给煮糊了粘成一团，有的把鸡蛋给煎糊或者煎碎了，还有的汤里飘着很多黑黑的东西。 还有那撒得到处都是的各种佐料，和丢在旁边的好几条脏得不像样的围裙，其中还有一条，上面烧了一个好大的破洞，是他煮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沾上火给点燃了，还差点把一身纯手工定制的衬衫给烧毁了。 还好她反应快，立马用一条湿毛巾给拍上去，才没伤到人。 本来她知道沈皓祯从小都没有进过厨房，干不来这样的事，所以她都已经打算好了，自己煮两碗面，随便让他帮着洗几片青菜就好，然后只管答应是他煮的就行了。 可是沈皓祯不答应，他说他的女人，想要什么他都会尽最大的努力给她，他不能一碗面都不能煮给她吃。更何况，刚才他亲口答应了是他来煮，也不能骗她。 这就是为什么他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了两个小时，才煮出一碗面的原因。 而这每一碗面，都被吃过了一两口。 在这个尝试的过程里，不管自己的面做得有多难吃，他都尝一点，从中吸取教训，才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口味，从毫无经验，到探索出了一个味道还不错的佐料配比。 而他把一碗完美的面端出去的时候，一脸的举重若轻，不让她知道自己费了多大的力气。 沈先生对她真好。 第195章 程晓雾并不知道厨房里的天地。 她吃饱了，心满意足地回到了房间里，沈皓祯的电话还没有讲完，而她的工作安排也很快就下来了。 《天劫》剧组的后期制作已经正式完成，也已经通过了审核，近期的上映前宣传已经开始进入了比较集中的阶段，所有重大的宣传安排基本上都会安排在近期了。 这几天就有一项很重要的宣传活动，他们需要去拍一段宣传短片。 而因为这段短片的场景有特殊要求，所以得要到外地去拍摄外景。 剧组通知到她的时候，说是机票都已经订好了，就让她自己安排好时间，接受行程而已。 当初她接拍这部片子的时候，剧组也是有这样要求过的，就是说，必须要无条件地配合剧组的各种安排，把其他的事都放在剧组的事后面，在正式的宣传没有基本结束之前，不得擅自接一些影响到剧组方面工作的私活。 机票的时间就定在了第二天的下午两点钟。 目的地倒是不远，大概一个多小时的航程而已。 等沈皓祯的电话接完以后，他回来的时候，程晓雾小心翼翼地跟他说道：“皓祯，我明天下午要跟随剧组去拍点东西，可能需要到外地去一下。” 沈皓祯“嗯”了一声，问道：“机票订好了？” 程晓雾想了想，“订好了，前台有发航班信息给我。” 她说着把收到的信息拿给沈皓祯看。 沈皓祯微微皱了眉头，“经济舱？舒适度太差了吧，我给你换头等舱……” 程晓雾连忙拦着他，“不要不要，我真的不要，大家都是订的经济舱，我和他们一起就行了……” 沈皓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然后打了个电话出去。 “喂，前台吗，我是沈皓祯，明天的活动，柯炎也会去是不是？” 对方很快应道：“是，柯先生也会去，因为活动是整个《天劫》剧组的，他作为男主角，当然要去。” 沈皓祯很快说道：“那给我查一下预定的机票，他也是经济舱吗？” 对方过了几秒钟回答道：“不，剧组本来给他订的是经济舱，但是柯先生自己加钱，要求换成了头等舱。” 沈皓祯于是没再提换舱位的事，程晓雾也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柯炎自己就是剧组里最大的腕，而且据说他家里条件也确实挺不错的，有点背景。他不乐意坐普通经济舱，要摆个大少爷的谱，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她可不想搞什么特殊化。 本来她在剧组里，就已经够特殊了。 好在沈皓祯也没再说什么，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看他没再说话，终于放下心来。 第二天到了要出发的时间，沈皓祯的司机准时把她给送到了机场。 因为拍摄的短片不算复杂，所以预计也就是去一两天的时间，程晓雾没有带太多行李，只简单收拾了一下，带了一只小小的行李箱。 倒是剧组里其他的演员，大包小包带的多，其中那个女主角，一共带了五个箱子，大大小小的一整套，貌似还价值不菲，跟搬家似的，在急急忙忙地托运。 看她行李这么简单，倒像是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因为她不需要托运什么东西，所以来得不算早，她到机场的时候，剧组的人差不多都已经快要到齐了。 她特意四下里看了一圈，没有看到柯炎。 她在心里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人家是坐头等舱的，还好还好。 飞机很准时，程晓雾跟着机组广播上了飞机，找到了自己的座位，是个比较靠前又靠窗的位置，视野很好，位置舒适。 只不过，好像她的座位比较特殊一点，剧组其他人的位置都离她有点远。 她也没多想，横竖跟他们也都不熟。 她拿出手机来，关了机。 刚把手机给收好，这时候旁边传来一个含笑的声音，“一天不见，想我了没有？” 程晓雾吓得混身一个激灵，差点没从座位上跳起来，然后柯炎反应很快，一只大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把她给按住了。 程晓雾身边的位置空着，柯炎毫不客气地就坐了下来。 她结结巴巴的，“你……你不是坐的头等舱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柯炎听着她的话，似乎有些高兴，“知道我换了舱位，很关心我嘛。” 程晓雾差点没有脱口而出，明明是我未婚夫很关心你。 她用力地抿了抿嘴唇，往窗外看着，没说话。 柯炎见冷了场，又腆着脸，笑着说道：“你旁边刚好坐了个孕妇，而且是独自一个人，我看她不容易，所以把头等舱免费换给她了——所以祝咱们航程愉快吧。” 程晓雾：“……” 柯炎脸上带着愉快的微笑，看着她满脸的纠结，然后又故意说道：“哦，看样子你不喜欢我换这个座位啊！那……要不我还是跟人家换回去吧，不过，那个孕妇都已经六七个月了，肚子特别大，看着很不方便的样子，也没有家人照顾，唉，也不知道她家里人哪儿去了……” 叫他这么一说，程晓雾也不好再说让他给换回来了。 她只得非常小声地说道：“那算了吧。” 反正航程也就那么一个多小时，她就不信，这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柯炎还能干出什么大事来。 柯炎倒是嘴巴贱嗖嗖的，用非常愉快的腔调，哼着小曲，“良辰美景奈何天，我与佳人共缠绵，都道是，春光短暂，却不知道我心里百花绽……” 程晓雾：“……” 假装看不见，假装听不见，假装他是空气…… 幸亏她今天带了耳机来。 她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耳机，戴上，打开音乐，悦耳的声音响起，瞬间整个世界都清净下来了。 她松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还没松完呢，忽然闻到一丝不太愉快的异味，而且自己的座位空间似乎越来越窄了。 她皱了下眉头，抬头一看，见前面坐的是一位五六十岁的大叔，带着个非常吵闹的小男孩，应该是他孙子。 这祖孙两个为了扩大活动空间，把自己的座位调到了最低，挤着后面的位置，重点是，这大叔还把鞋给脱了，那股异味的源头大概就是他的那双穿过皮鞋的脚！ 第196章 程晓雾皱了眉头，柯炎见状，立即打算为她出头了。 他轻轻地拍了一下前面那大叔的肩膀，“对不起，叔叔，能麻烦您把座位稍微收一收吗，影响了后面乘客了，可不可以麻烦您……” 他话都还没说完，前面的大叔猛然转过头来，这下柯炎自己都懵了，这好像不是什么大叔，是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大妈。 呃。 程晓雾都替他尴尬，只能寄希望于大妈也许认得柯炎，以他这张老少通吃的脸，也许人家能给他几分面子呢。 然而，这大妈非常不好说话，语气甚至有几分凶狠，“占了你们一点位置怎么了，我带了孩子，当然得需要地方大点！就这点事还拿出来说，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素质都没有，长得标标致致的，怎么就一点公德心都没有！” 本来是她没素质，结果还把柯炎给抢白了一顿，好像是他们在欺负人一样。 程晓雾都看不下去了。 她只得退一步，“那……阿姨，能不能麻烦您把鞋穿一下……” 大妈看她一个小姑娘，态度就更嚣张了，“我的鞋，我爱穿就穿，爱脱就脱，我又没往你脸上扔，你管那么多闲事干什么！我有静脉曲张，必须脱鞋，要是因为这个导致我病情加重了，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静脉曲张您倒是去看医生啊，您别穿皮鞋啊，在飞机上脱鞋，弄得满机舱都跟生化武器一样算怎么回事…… 明显就是欺负人。 但是看她这架势，就是个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的局面。 就算他们是占理的，碰到这种人也是难办。 讲道理吧，他们没什么道理可讲。 忍了吧，又确实很憋屈。 柯炎大概也从来没碰到过这样无理取闹的。 当着程晓雾的面，他又不想让她受委屈，于是招手叫空姐：“对不起，能不能麻烦帮这两位重新安排个宽敞点的位置，既然是带个孩子的……” 他这已经算是两全其美，既不算太折对方面子，又能解决自己问题的方式了。 然而空姐查了一下，“对不起，先生，我们这趟航班现在已经全部坐满，而且现在飞机也已经起飞，可能没有办法再另行安排了……” 大妈一听，更得意了，“可拉倒吧，大家都是坐个经济舱的，谁比谁牛x啊，装什么大爷？我说你这长成这样，是哪家阔太太包养的小白脸吧，出个门事事儿的，还挺嚣张……” 柯炎揉了揉太阳穴，语气强硬了几分，“抱歉，我能理解您带着孩子出门的辛苦，但是希望您不要影响其他旅客。麻烦您把作为调回正常位置，并穿好脚上的鞋，不要给其他人造成不必要的困扰。” 大妈把脖子一扭，“我不乐意，你说怎么着吧，你倒是有本事，那就看看我犯了什么法，把我抓走啊！” 柯炎转头再叫空姐，“对不起，麻烦你们劝说一下，要求她按照规定，约束好自己的行为……” 空姐却面露难色。 大妈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年轻人，你还是太嫩了，我告诉你吧，我儿媳妇就是这趟飞机上的空乘领班，你说谁敢说我？要是我一个不高兴，叫她们以后都有得受了！要么你有钱你就上头等舱坐着去，别在这里穷哔哔了。” 柯炎看了那个可怜巴巴的空姐一眼，无奈挥手，“去吧，把你们领班叫过来。” 不大一会儿，果然领班来了。 她打扮得非常端庄，但是眉眼间却也有些凌人的气势。 走过来时，先叫了一声“妈”，然后二话也不说，就向柯炎道歉，“对不起，这位先生，我是因为长期需要工作，儿子才一岁多大，太想我了，所以我妈带着孩子到飞机上来探班，吵到你们了，非常抱歉，但我想你们一定是能够理解一个老人带着孩子的苦……” 座位还保持着原状呢，孩子的哭声和吵闹声依然很大，大妈的鞋子也依然没有穿上。 这个空乘领班一点都看在眼里了，却避重就轻，过来跟他打感情牌了。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叫她这么一说，气得照受，最好是还得打落牙齿往肚里咽，这事就这么给忍了。 柯炎皱了眉头，“你们刚才不是这么说的吧，要不要调飞机上的监控来看看？” 空乘领班先迟疑了一下。 柯炎在圈子里还是很有点名气的，虽然达不到一线，但是认识他的人很多。 她倒是还不认识程晓雾，但就这么一眼，已经觉得眼熟，觉得就是柯炎本人了。 大妈态度依然很横，“你看你，都当上领班了，有人这么欺负你妈，你都不说一声，当个空乘就这么没尊严的吗？我不管，今天你要是不把这事给摆平了，我就不下这个飞机！” 空乘领班也没办法，心想如果是柯炎本人，这么大的腕了，应该也不至于就坐个经济舱吧？ 那应该只是长得像了，看这气质，顶多也就是个没什么影响力的小网红，不要紧。 她于是深吸了一口气，“对不起，我妈她更年期，又有静脉曲张，麻烦你们二位稍微担待一下……” 柯炎的小爷脾气也上来了，“我不担待！这么着吧，要么她把座位调好，把鞋穿好，给这位程小姐赔礼道歉，这事就这么过了。要么咱们走程序，把她列为永久禁乘黑名单，没得商量。” 大妈一听就气炸了，“还叫我赔礼道歉，你想得美，我可是带着孙子来看我儿媳妇的，你说道歉就道歉，凭什么啊，谁给你的脸！” 柯炎懒得理她，直接问空乘领班，“你看呢？” 空乘领班想了想，“这个事情我们机组会处理，但是禁乘黑名单这个事……我们说了也不算，得开会研讨。很抱歉，这位先生，飞机也不是您一个人的飞机，也不能是您说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的……” 她一说“不是您一个人的飞机”，柯炎就有点上头。 他问：“那我把飞机买下来，变成我一个人的飞机行不行？” 空乘领班：“……对不起，先生，我们的航班是正经航班，不能随意出售飞机给个人。” 她带着几分挑衅，故意说道：“要不先生，您可以考虑一下把整个航空公司收购下来，这样我们都可以为您打工了？” 第197章 柯炎揉了揉太阳穴。 收购整个航空公司。 她还真能说。 领班知道他办不到，脸上那标准化的微笑似乎加深了几分，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讽刺感。 程晓雾也连连拉他的胳膊，“算了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就打算这么忍了啊？ 好不容易才换到的座位，能坐在她身边，却没想到弄出这样的事来，柯炎心里一万个不爽。 破坏了小爷在可爱的小主播面前的好感，谁赔得起，谁负得起这个责任！ 柯炎不依。 他看了领班一眼，“把你们机长叫来。” 领班倒没说什么，应了一声去了，倒是那大妈满脸的幸灾乐祸，“叫机长又能怎么样，人家跟我儿媳妇可是多年的同事了，能不给她面子？你倒是有本事，叫机长来把航空公司给买下来啊，买不下来就别嚣张，搞得好像飞机都是你们家的似的！” 柯炎扫了她一眼，眼神冷冽，轻嗤了一声，“我要是真把航空公司收购了，第一个开除的就是你那儿媳妇。” 大概是他的眼神太冷，像淬了腊月里的寒冰一般，大妈下意识的打了个冷战。 但是转念又觉得这年轻人定是吹牛的，一个经济舱里坐的能是什么有权势的人啊，还买下整个航空公司，真是吹牛皮不打草稿好吧！ 大妈冲他挤眉弄眼的，还故意把声音给提高了八度，“哟，那我就等着你买下整个航空公司，把我赶下飞机，然后开除我儿媳妇咯！我告诉你，我儿媳妇啊，她可是连续五年的全公司优秀员工，你呀最好是小心自己被列为什么黑名单，以后都坐不了飞机！” 弄得旁边的乘客都在吃瓜看热闹。 柯炎也不理会，他拿出手机来，然后低声跟程晓雾说道：“飞机上现在已经可以连wifi了……” 程晓雾哪里还有什么心思玩手机，她“哦”了一声，然后看着柯炎拿出手机来玩了一会儿，心想他还真淡定。 这时候机长已经来了，空乘领班也跟在他后面。 柯炎站起来，向他递了张名片。 机长也没仔细看，直接说道：“这位先生，刚才领班已经把事情跟我说过了，这位阿姨确实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我们也没办法，所以还请你们理解一下，稍微担待一下……” 柯炎点了点头，“是吗。” 这时候机长身上挂着的对讲机响了，“呼叫机长，呼叫机长……” 机长愣了一下，只得先丢开这件事，转身去接听了。 对讲机里地面联络员发出指令：“因为航班上乘客发生纠纷，请该航班机长接到指令后立即返航……” 机长愣了一下。 他已经飞行多年了，什么样难缠的乘客都见过，比这更难处理一百倍的事也见过很多次了，除非真的威胁到了飞机的安全，否则还真没有返航的。 就算是纠纷闹得有些大了，可能打起来了什么的，也就是先控制一下局面，然后等到降落以后再由降落地的当地警方来处理而已。 何至于起飞以后还要急急忙忙地返航？ 而且，这种小事就让他返航，分明是总部不相信他的危机处理能力嘛。 他连忙解释道：“这应该是个误会，我这边没事，可以继续航行……” 然而对方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总部命令你，接到指令后立即返航……” 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机长只得应下，“收到。” 过了两分钟回来，机上广播里一个有些急促的女声说道：“对不起，因为一些小纠纷，我们的航班现在需要返航回到地面，对于本次返航给大家带来的不便，敬请谅解……” 瞬间机舱里一片哗然。 这起飞还没多久呢，这是国内航班，总共航程也没多长，也就一个多小时而已，现在起飞了十几分钟忽然返航，算怎么回事啊？ 大妈带着的那个小男孩也不知道是被众人的声音给吵到了，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再一次张开嘴哇哇大哭起来。 大妈也被吵得心烦，一边拍着孙子，一边说道：“哎哟我的小祖宗，今天真是倒霉透了，碰到这群事儿妈，好好的飞机都给耽搁了，还返航，你说耽误了事谁负这个责……” 一边说还一边看着柯炎和程晓雾，就好像锅全是他们的一样。 柯炎索性也不说话，只是侧头去安抚程晓雾，“晓雾，真是不好意思，但是我肯定不能让你受委屈，你放心……” 程晓雾一脸懵逼。 她也不确定这个返航到底是不是因为柯炎，如果是的话，好像有点小题大做。毕竟只是小纠纷，碰到这种不文明行为，虽然有点无奈，但是其实挺常见的，她性格也不是那么容不得沙子，这样旅途虽然不太愉快，但也不算什么大事，可以忍耐的。 但是这么返航，到了地面顶多也就是说人家破坏公共秩序，批评教育一下就完事了，却要耽误一飞机人的时间，好像有那么一点点不妥。 她想劝，但是看柯炎心情不太爽的样子，想了想还是算了。 飞机现在果然紧急返航，不大一会儿，就重新回到了地面。 因为忽然的返航，而且机上广播并没有说明情况，乘客有些骚动。 机长只得用一些话术来安抚旅客情绪。 这时候他的对讲机又响了，“呼叫xx航班机长，呼叫xx航班机长，集团总裁前来视察，请机长做好迎接准备。” 机长一下就懵了。 自己工作了那么多年，一向都没出过什么大的岔子。 怎么今天就飞机上一个小小的纠纷，乘客一没动手二没威胁的，就是发生了几句口角而已，又是要返航，又是刚好碰到大领导视察？ 这么巧的吗？ 他只得硬着头皮，在心里开始盘算着这事要怎么含糊过去，才能维持自己的颜面，又不至于让大领导太过于重视。 毕竟，机上乘客因为发生了口角而导致返航，显然有机组人员调解不到位的责任在里面，他这个机长更是难辞其咎。 集团总裁由几个航空公司的领导陪同着，往这边走过来。 机长连忙带着全机组人员，上前来迎接，“郑总，您今天怎么有空……” 话没说完，总裁看了他一眼，“听说飞机上有机组人员的亲属闹事，我想问问怎么处理的。” 第198章 他一上来就直接说是“机组人员的亲属闹事”，就把这个事情已经明确定性了。 机长一听，立马就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了，试图含糊过去，“郑总，我们……这个事我们机组可以内部解决的……” 总裁微微皱了眉头，继续说道：“你在这里也工作这么多年了，我相信你的处理能力。不过我记得上次开会的时候有人提出过这个终生禁乘黑名单的事，我认为这个很有必要……” 总裁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机长迟疑了一下。 总裁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而且就这么笃定是机组人员的亲属在闹事？ 如果是机组人员亲属闹事这个被坐实了的话，他这个机长，就等于说是驭下不严，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而且事关他手下最漂亮的一个领班，自己也不好交代。 现在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把事情直接推掉。 反正他们坐的那个位置，摄像头刚好不能拍得全，估计也看不出什么问题来。 机长赔着笑脸，上前一步，“对不起，我们也知道，对于年纪大又身体不好的乘客，确实应该给予特殊照顾。我们的乘客今天有一位，不仅年纪大身体不好，还带着个一岁多的孩子，因为其他乘客的冒犯而伤害了弱势群体的利益，并影响了更多的人，我代表机组人员在此表示抱歉。” 他这突如其来的颠倒黑白，让程晓雾愣了一下。 这算是什么骚操作？ 这意思是，是他们年富力强，欺负了弱势群体？ 你弱你有理啊喂！ 而且，看那位大妈吵架的时候那中气十足的样子，那尖酸刻薄的语气，程晓雾觉得自己才是弱势群体。 她狠不得立马要捂着肚子装孕妇，也把自己归为弱势群体才好。 但是，她身边的男人是柯炎，难不成她要当着航班上那么多剧组人员的面，要跟他临场发挥演男女朋友么，这有点太过了。 人家不要面子，她还要呢。 但是，她也不能就站在这里任凭别人诬蔑吧。 那个总裁看起来也不像个昏聩的人，她于是上前一步，说道：“机长，你们也不能这样诬蔑人吧？明明是这位阿姨把座位放得太低影响到了我，而且还在飞机上脱鞋，并纵容孩子哭闹，也影响到了大家……” 她刚才本来是站在柯炎背后的，忽然这么上前来说话，那总裁带着狐疑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她好半天。 这眼神莫名的有些怪异，甚至带着几分挑剔，看得程晓雾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机长从他的目光里仿佛读出了质疑和不友好，他连忙说道：“这位女士，我能理解您年纪轻，有争强好胜之心，但是我们原则上，也还是得要尊老爱幼……” 他一面看向了总裁，把心一横，说道：“郑总，咱们集团也是老牌的航空公司了，声誉一向都很好，咱们每年在社会上的名誉维护和广告投入也是相当高的，没必要为了这种小事而使公司声誉受到影响。 这种事如果传出去，不管到底谁对谁错，因为确实涉及到机组人员的亲属，所以咱们的对手很可能会借机添油加醋地夸大和歪曲，给我们造成不好的影响，最终都是对集团公司不好。 所以我建议，咱们还是内部解决，我看这位阿姨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们是打算把头等舱腾出一个位置来，免费给他们祖孙升级座位，并因为今天的返航，给所有乘客一定的延误补偿，您看呢？” 这一拨的避重就轻，也是让人服气的。 重点说对公司的影响，搞得好像还挺顾全大局的。 实际上，倒是免费给人家不讲理的老太太加了个头等舱位，还拿公司的钱做个顺水人情，给其他乘客补偿了，好叫人家都不说什么，收买了人心，封了口。 唯独程晓雾和柯炎他们，白白受这么一口气，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说完，他还不嫌恶心人的，一脸语重心长地跟程晓雾和柯炎说道：“年轻人啊，出门在外，火气就别那么大，本来胳膊就拧不过大腿，你说闹这么一场，何必呢……” 刚才面对总裁的时候，他还是一脸的谦卑，当转脸对着他们的时候，眼神里都带着趾高气昂你高攀不起的味道。 而他背后的那个空乘领班，眼里也透着窃喜，还偷偷地对她眨了几下眼睛，满脸都写着“你奈我何”。 程晓雾自觉脾气已经很好了，现在也快要被气炸了，满心都是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感觉。 这时候旁边居然还有人在凑热闹，纷纷说道：“小伙子啊，没事就别装逼了，你看看，在姑娘面前都丢人了吧，你说你怎么干得过人家那么多人……” “就是就是，在外面混的，管你有没有道理，都少说几句……” “哈哈哈我还寻思着这小伙子那么牛，真要把航空公司买下来呢，原来只是吹牛啊！我看他别说航空公司了，就咱们坐的这一架飞机也买不了吧，是不是看客机不能私人买卖，所以故意说要买飞机的啊？哈哈哈吹牛吹到这个级别哥们也是服气的……” “可不是么，刚才不还赌气说把飞机买下来吗，现在老板就在这，倒是说啊，买啊！” 这世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家可能都是事不关己就高高挂起。 本来受委屈的是程晓雾，柯炎只不过是为她说几句话而已，现在大家倒不说那大妈怎么没素质怎么欺负人，反倒是嘲笑柯炎吹牛来。 程晓雾都看不下去了，“你们这么说，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她替柯炎出了这一声，柯炎自己也有些诧异，随后就笑了，低声问道：“你不怪我刚才吹牛丢人？” 程晓雾摇了摇头，“你刚才是为我出头，谢谢你。” 柯炎看着她的时候，眉眼间就开始染上了笑意，那笑意慢慢地晕染开来，扩散到了整张脸上，变成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明媚如斯。 至于别人说什么，他好像都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众人都愣住了，还以为他忽然犯了什么失心疯呢。 这时候柯炎上前一步，走到了集团总裁面前，非常大声地，口齿清晰的，掷地有声地，叫了一声：“爸！” 第199章 机长瞬间懵了。 空乘领班也懵了。 在场的所有旅客和那个搞事的大妈也懵了。 这……什么情况？ 只见总裁点了点头，看了柯炎一眼，然后问道：“你怎么回事，坐个飞机还坐经济舱，你小子从五岁起就没坐过经济舱吧，就知道到处给我丢人现眼！” 柯炎挤了挤眼睛，看了程晓雾一眼，“我这不是……这不是大家都坐经济舱，怕给剧组的人嫌弃，说我耍大牌么。” 程晓雾：“……” 众人：“……” 偏偏柯炎还跟没事人似的，看了机长一眼，又说道：“爸，这个机长是怎么回事，他跟我说，要想把别人列为禁乘黑名单，得需要我把航空公司收购才行，这么难的吗？” 总裁咧嘴笑了，“臭小子，这么早就开始觊觎你爹的财产啦？好样的，要不你就听了他们的话吧，别混什么娱乐圈了，我看你也混不出什么名堂来，坐个飞机都没人认识你！你赶紧回来继承家产吧，你爹我也好早点轻松退休！” 空乘领班早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吓得只有发抖的份了。 难怪事情闹得这么大，总部直接下令叫飞机返航。 难怪，总裁一上来就直接说是机组人员的家属闹事。 机长也已经冷汗涔涔，但他还想挣扎一下，他声音颤抖着跟总裁道歉，“对不起，郑总，我是……是有眼不识泰山，没认出令公子来……”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总裁早就已经看不下去了。 他语气轻飘飘的，“你倒是也知道集团每年投在广告和声誉维护上花了多少钱。你很好啊，嘴上句句都说着为公司好为集团好，背地里做的事，不像人干的事。这一手欺上瞒下，可做得真够漂亮的。” 机长结结巴巴的，“不，郑总，您听我解释，我没有，我只是因为……因为不想寒了下属的心，您也知道，一个团队，水至清则无鱼，不可能要求大家都……都做得非常完美，但是为了更好地配合工作，有时候……其实这种事本来也很常见，大家都见怪不怪的……” 他还在强行辩解。 虽然话说得有点颠三倒四，但他还想挣扎一下。 总裁点了点头，“是啊，你不想寒了下属的心，但是你却寒了其他旅客的心，寒了群众的心。事情是常见，我相信你作为机长，这么多年来也见得多了，可是存在不代表合理。” 他脸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水至清则无鱼，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不代表你们可以在我的眼皮底下个个都混水摸鱼颠倒是非。空乘也属于服务业的一种，做服务业的，只顾着自己如何领导团队，就已经是本末倒置了！ 你要是觉得这样会让你没法领导你的团队，那就恭喜你，现在你可以去财务结账了，你被解雇了。” 他说着指了指机长身后的空乘领班，“还有你，事情是因你而起对不对，既然你无法合理约束自己的家人，无法配合团队，那就一起去结账吧，你不再是本集团的人了，本次航班我马上安排其他人顶上。” 空乘领班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就这么直接被解雇了，她尖叫了一声，哭了出来，“不，郑总，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不要开除我！我连续五年都是集团的优秀员工，为了这份工作，我付出了太多的努力…… 我的孩子才刚两三个月就必须断奶，我为了工作，不能跟他长聚，只能让我婆婆带孩子到飞机上来探班……而且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啊，我要是失业了，我们家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我儿子还怎么上得了好学校啊！ 郑总，我求求您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以后一定会好好表现，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见总裁没什么反应，她迟疑了一下，直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扑嗵”一声就跪了下来。 “郑总，我求求您……” 先前还嚣张得不可一世的大妈，那位空乘领班的婆婆，此时一看惹上大人物了，也慌了神。 她也跟着儿媳妇“扑嗵”的一下跪了下来，“大老板啊，你不能开除我儿媳妇！我身体不好，我儿子赚钱又不多，儿媳妇去年才刚刚升了职涨了工资，我们这一大家子就指望着她呢，她要是失了业，这不是要把我这老太婆往死里逼吗！ 你们不能这样啊，你们这些有钱人，赚的本来就是昧良心的钱，要多积德啊！就不能行行好，为我们穷人想想吗……” 本来总裁还一脸严肃的，听到她说到“你们赚的本来就是昧良心的钱”，没忍住笑出来了。 这一家子还真是奇葩，没见过求人这么求的。 总裁看了柯炎一眼，“你说呢，怎么办？” 柯炎摊手，“自己作的死，我也没办法咯。开除是必须开除的，因为这不符合服务行业的理念。你家里苦，你难，但那不关我什么事，也不是你违背社会公德的理由。 还有就是，我爸我爷爷都是辛辛苦苦脚踏实地创业，付出了常人所不能理解的努力和艰难才创下这么大家业的，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赚昧良心的钱了，你赚的钱有良心，你倒是堂堂正正的别求人啊！” 总裁点了点头，又吩咐道：“今天因为我儿子的事，让飞机返航，耽误了大家的时间，这样吧，回头我安排一下，所有旅客本次航班的机票钱全退。给大家带来的不便，敬请谅解。” 他说完，还特地给机上所有乘客鞠了个躬。 等他要走的时候，那大妈一看儿媳妇留下无望，瞬间往地上一躺，破口大骂起来：“都什么玩意，缺了八辈子的德了，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就欺负人，故意陷害我们……” 临时顶替上来的副机长看了她一眼，轻描淡写地拿起了对讲机：“麻烦叫机场保安。” 飞机即将重新启航，柯炎伸手试图去拉程晓雾的手，她连忙缩回了。 柯炎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到底还是对我有戒心。” 程晓雾不客气地怼他，“我说了我有未婚夫的。” 柯炎也不在意，“没关系，不还是未婚么，那我还有机会。” 程晓雾：“……” 不过，她现在算是知道了，柯炎面对沈皓祯的时候，是哪里来的自信。 第200章 飞机重新启航，旅途似乎变得有点不太一样。 代理的机长热情邀请柯炎和程晓雾一起去坐头等舱，程晓雾自己觉得不自在，给婉拒了。 倒是飞机上的众人，除了剧组那些知道情况的，其他的群众有不少在窃窃私语。 “这男的对女朋友是真不错欸，女朋友受了委屈，一定要打抱不平，不给那些人渣欺负……” “可不是么，看着特别解气，就应该这样，可别惯着这些老无赖！” “搞了半天是人家总裁的儿子泡妞啊，真羡慕人家，郎才女貌的。” “我看这姑娘是真有福气，我家闺女要能找个有这一半好的男朋友，我做梦都得笑醒……” 他们说话的声音又不小，程晓雾听着尴尬死了。 后面有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带着一脸的八卦，直接把头伸过来，“小姐姐，你什么时候跟这个哥哥结婚啊？” 程晓雾：“……” 她本来只想把头埋起来装鸵鸟的，没想到还有人这么主动来问。 她只得尴尬地解释，“误会了，其实他不是我男朋友。我们只是……呃，同事。” 小姑娘歪着头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什么，“我怎么觉得你俩都特别眼熟啊，你不会是柯炎吧？小姐姐好像是……感觉好像是程晓雾，我猜得对不对？” 呃。 被认出来了啊。 他们还没回答，小姑娘一拍脑门，“对对对，就是你们。我昨天还在娱乐新闻里看到了《天劫》的宣传呢，没想到能碰到主演！啊啊啊我太激动了，我就说么，小哥哥长得那么好看，跟个明星似的，果然是大明星！” 她根本不等别人说话，自己又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我记得好几年前就看过小哥哥你演的电视剧哦，没想到你现在改拍电影了，看到真人果然比电视上还帅！小哥哥不仅帅，眼光也好棒哦，晓雾姐姐这么漂亮……太好了，你能不能给我签个名啊？” 她说着低头从自己的包里拿出纸和笔，递了上去。 她话说得好听，柯炎面带微笑的接过了纸笔，真的送了她一个漂亮的签名。 小姑娘接了过来，看了又看，“太谢谢你了！啊，我已经转粉了，超激动的，我能跟你们合个影吗？”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她脸上的开心都快要溢出去了。 这小姑娘既然知道她是程晓雾，估计也就知道网上那些关于她的事了。 现在这些少年，虽然年纪小，情商却不低。 她也大概知道，所以没有就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了，而是叽叽喳喳地说起了别的。 有她这样一直不停地说着话，程晓雾和柯炎不得不独处的尴尬，倒是减少了几分。 等拍完了照，小姑娘又开心地笑着，问道：“对了，刚才你们说话的时候我都听见了。那个机长好像管总裁叫‘郑总’哦，他真的是你爸爸么，可你为什么不姓郑，你叫柯炎呢？” 柯炎自己都笑出来，“柯炎是艺名，我真名叫郑柯。” 有这么一个小姑娘在这里插科打诨，一个多小时的旅途对于程晓雾来说，显得稍微自在了点。 而这个飞机延误并引得航空公司总裁亲自出面的事，在地面上，却也跟长了翅膀似的，很快就飞到了张扬的耳朵里。 此刻他正站在沈皓祯的办公室里汇报工作，“沈总，还有一件事……” 沈皓祯头也没抬，看了一眼手表，问道：“晓雾的飞机抵达了吗？” 张扬清了一下嗓子，“那个……程小姐的航班延误了……哦不对，应该是中途返航了。” “返航？谁搞出来的事？” 沈皓祯满脸的不悦，像是张扬说出下一句话来时，他就立马要给那搞事的人一个大大的教训一样。 “那个……据说是程小姐在飞机上跟人发生了口角。” 一听到是程晓雾自己，沈皓祯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一边-起了身，伸手就去拿外套，“什么人，敢欺负晓雾？航空公司处理了没有，闹到要返航，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早告诉我？” 张扬轻轻地咳了一声，“已经……已经有人处理过了，柯炎的父亲是该航空公司的总裁……” “咳咳咳……” 沈皓祯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 这事，自己怎么就一下子给轻敌了，让他钻了这么大的一个空子呢！ 之前他竟然没有好好地了解柯炎的底细，更没有注意到，东南影业订的航班刚好是他们家航空公司的飞机！ 柯炎这个混球，真是个祸害，真能装！ 他本来已经安排得妥当，也特意看着柯炎和程晓雾两边已经调开了。 没想到，柯炎居然还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地把一等舱的座位给换到了她边上。 一个突发事件，又把他们两个人给联系在一起，搞得现在剧组里其他人全程都在看着柯炎护着程晓雾，为了她而出头。 真是一时轻敌，险成大错！ 不行，这事可不能任由他这么下去。 沈皓祯咬咬牙，“马上安排行程，我要去出差，立即出发。” “出……出差？可咱们约好今天晚上见客户的，还有明天和后天日程都是满的……” “那就把所有日程都推掉。” 张扬虽然十分为难，但也只能应下。 他沉默了片刻，又问道：“那沈总，打算出差……几天？” “看她的时间，什么时候拍完什么时候回来，我跟她一起回来。” 张扬：“可是沈总……” 沈皓祯语气果断，继续安排道：“给我安排私人飞机马上过去，要快，立刻，马上！还有，给我安排一些随行人员，要自带武力值，要气势！” 张扬：“……” 沈总，您这是去出差的，还是去抢亲的啊？ 沈皓祯已经拿了外套走了出去，张扬在背后问他：“沈总，那需不需要带打印机和传真机以备路上办公使……” 一个“用”字根本就没来得及开口，沈皓祯的背影都已经远去了。 张扬吭哧了一下，自己埋头准备去了。 从前最最靠谱的沈总，自从程小姐出现以后，好像就变得不那么靠谱起来…… 第201章 飞机终于抵达了目的地，看着飞机降落的那个瞬间，程晓雾的心里，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这一段不得不和柯炎绑定在一起的旅程，终于可以结束了。 程晓雾的行李不多，比柯炎自己的还要少，下飞机的时候，柯炎试图帮她拿行李未果，只得像个小跟班似的跟在她旁边。 倒是机组所有成员现在都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下飞机的时候，见柯炎带了两只皮箱，而且还有一些大包小包的东西，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东西比较多，机组特意安排了几个空少和空姐，恭恭敬敬地跟着他，来替他拿行李。 程晓雾东西少，所以下飞机动作也很快，她挽着自己的小行李一个人走在前面，柯炎领着一群机组人员跟在后面。 下飞机的时候，还有零星几个记者在拍，估计也是剧组自己安排的，到时候可能会有些通告，《天劫》的某某主演机场大秀身材，穿搭非常时尚之类的，她也不大在意。 还没出机场大厅呢，前面忽然看见有人举着一块巨大的牌子，上面“程晓雾”三个大字闪闪发光。 牌子很大，起码有一米多高，四五米长，两边有人举着，上面的“程晓雾”三个大字是用那种串联灯珠绕出来的，灯珠还闪耀着七彩的光芒，简直是要闪瞎路人的钛合金眼。 程晓雾自己都被这牌子给闪晕了，一时都没看清楚牌子后面的是谁。 她有些诧异。 她又不是这剧组里名气最大的，要迎接也应该是柯炎或者女主角而已，怎么能轮到她呢？ 她这么一个模特出身，入行都还不到一年时间，就算是在媒体上露了几次面，因为绯闻之类的事情上了几次娱乐新闻，那也主要是在海城本地啊。 她现在都已经离开海城到外地来了，她顶多也就勉强算个十八线，怎么会有人认识她，而且还举着这么嚣张的牌子在这里等着她？ 她是一头雾水，甚至有点想要躲起来。 但是来不及了，距离太近了，大家恐怕都已经看到她了。 这些人见程晓雾从里面出来了，也就举着牌子朝她走过去。 等走到眼前了，程晓雾一愣神，才发现那牌子后面还有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 她都结巴起来，“皓……皓祯，你不是还要工作的么，怎么忽然……” 沈皓祯慢慢地朝她走过来。 他的身后，有一群人，穿着清一色的黑色西装黑色皮鞋，戴着墨镜，迈着整齐的步伐，步履从容。 这阵势，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大佬带着一群保镖要出国访问呢。 而柯炎这边，他背后的机组人员，在看到这群黑西装的时候，竟然步履也出奇的一致起来。每个人都下意识的抬头挺胸，这些本来就训练有素的空姐空少，脸上带着优雅的笑容，一步一步地走过来，竟然与那群黑西装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对峙。 两班人马相向而来，在交汇的瞬间全部都停了下来。 沈皓祯微微地眯起了眼睛，轻启薄唇，轻轻地吐出了对方的名字，“柯炎。” 柯炎也不甘示弱，脸上露出了一个带着三分痞气的笑容，“沈皓祯。” 沈皓祯脸上的笑容像面具一样，微微地扯着嘴角，“谢谢你今天替我的未婚妻出头。” 柯炎毫不客气地回怼，“不客气，为自己心仪的女孩子做点事是应该的，毕竟那个时候她也指望不上别人。” 这一句话明显是意有所指，说沈皓祯在关键时候根本就靠不上。 两人对视的时候，四只眼睛仿佛都能迸发出火花来，周围的人都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愉快地当一个吃瓜群众。毕竟两个这么帅的男人居然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对峙，还各自都带了人马，感觉今天又有好戏看了。 作为矛盾的焦点，程晓雾在旁边恨不得能学个隐身大法直接消失掉。 她拉了拉沈皓祯的袖子，“好了，皓祯，我们……我们还是先走吧，对了，你来这边干什么的？” 沈皓祯的目光，依然在跟柯炎激烈对峙，根本就不理她。 她只得又转向了柯炎，“那个……汪导他们都已经走到前面去了吧，咱们是不是掉队了……” 柯炎也不回答她。 岔开话题无果。 程晓雾无语凝噎，急到抓头发。 算了，两边都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她深吸了一口气，既然大家都不回应她，那她正好悄悄地遁走。 她缩了缩肩膀，正准备逃离现场的时候，沈皓祯已经伸出胳膊拦住了她。 沈皓祯长臂轻舒，顺势搂住了她的腰，眼神依然盯着柯炎，“要不要我再介绍一遍，程晓雾是我的未婚妻，未婚妻，明白吗，我们每天都同吃同宿，而且很快就会结婚。所以，请你离她远一点。” 柯炎笑容淡淡，轻挑嘴角，“未婚妻？所以她目前的身份还是未婚，对吧，沈先生。所以，她依然有重新选择的权利和余地，我可以和你公平竞争。” 沈皓祯把程晓雾搂过来，搂得更紧了一点，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公平。” 他说完，直接把程晓雾给搂了过来，当着机场众人的面，低头吻了下去。 他的吻带着几分霸道的索取，而且胳膊上用的力道极大，使她完全就没有挣扎的余地，只得任由他摆布。 这个吻持续了起码有三分钟的时间，看得柯炎的脸都绿了，他才终于松开了她的嘴唇。 她都已经快要窒息了，根本无暇有其他反应，只是大口地喘气。 她的嘴唇都微微有些浮肿，在众目睽睽之下，有点窘，也有点慌乱，几乎都不敢去看众人。 本来大家都不知道她是谁也就罢了，偏偏沈皓祯还唯恐天下不乱，特意做了这么大的一个能亮瞎眼的牌子在这里竖着，这下可好了，搞不好明天又得上新闻。 这一局柯炎落败，鼻子里轻哼了一声，带着自己背后的机组人员，穿过那些黑西装，往机场大厅外面走去。 沈皓祯面无表情地从她手里接过了行李箱，然后转身就往停车场方向走。 柯炎都走了，他也不说话，就好像在生她的气一样。 程晓雾愣了片刻，才转身追上他，“喂，沈皓祯，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第202章 沈皓祯也不说话，就一直往前走。 一直走到了停车场，把她的行李箱丢进了车的后备箱，然后上了车，沉默地坐在了后排座位里。 眼见着剧组的成员都已经上了他们预先安排好的大巴车，程晓雾看了看沈皓祯，迟疑了一下，还是跟着上了他的车。 这家伙也不知道怎么了，现在浑身的气场都低得跟要冻住了一样。 明明刚才见面的那个瞬间还好好的嘛。 程晓雾试探着碰了一下他的胳膊，“皓祯？” 他也不理。 一时间他周身就好像凝出了一个冰冷的结界，把他整个人都这样裹在了结界里面，与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绝开来。 程晓雾微微嘟起了嘴，“你刚才不是说得好好的么，我是你的未婚妻，你不需要什么公平竞争。你就把我给带走了，那你现在为什么又不理我？” 沈皓祯瓮声瓮气的，“那你是心甘情愿的跟着我走的么？” 程晓雾：“……” 她一时间脑子差点都转不过弯来。 她不是心甘情愿跟着他走，难道刚才是沈皓祯用绳子把她给绑过来的不成？ 他这是发什么神经啊？ 她非常无语，“你说呢？我不跟着你走，难道还跟着别人走么！” 沈皓祯脸上的冰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这么寸寸碎裂成了孩子气的委屈。 “那你刚才为什么都不表态？为什么不主动说，你是我的未婚妻，一定会跟我走，不存在什么竞争不竞争的？” 哈？ 所以他刚才生气的就是这个啊？ 费了那么大劲丢开所有的工作跑到这里来，然后还跟柯炎在机场当众上演了一场抢女友的戏码，就因为她没有明确表态给柯炎看，所以生气了啊？ 程晓雾也很无奈。 她凑上去，贴着沈皓祯的胳膊蹭了蹭，“那亲爱的，咱们下次出现在机场，或者你接我的时候，能不能稍微……呃，稍微那个……低调一点？你那个巨大的广告牌，上面名字那么大，隔着几百米都能看清楚，我觉得我随便说句什么话，要得都头条上挨骂去了……” 沈皓祯愣了一下，“你不喜欢？” 这个是真的有点……欣赏不来。 程晓雾试探着小声说道：“我现在在努力拍戏啦，我希望让大家记住的是作品，而不是绯闻，最起码不能让绯闻之类的东西喧宾夺主，你说是不是？” 沈皓祯嘀咕道：“你们女孩子不是都喜欢当众被表白么……” 情商啊情商，沈总您都这么多年了，为什么情商依然时不时的飙出一个新低啊？ 要不是知道你刚才是真的生气了，还以为你这是在卖萌呢。 程晓雾深吸了一口气，解释道：“当众表白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们现在已经算是半个公众人物啊，不是都已经闹出很多绯闻了嘛。而且那些媒体最喜欢乱写了，网上也有很多键盘侠乱说。这不是物极必反么，事情闹得太大了，反而不美了，倒不如我们私底下过好日子，你说是不是？” 沈皓祯总算是接受了她的说法，“好吧，那下次我低调点，牌子做小一点。” 程晓雾：“……” 张扬在副驾驶坐着，一脸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 这事他早就已经考虑到了，而且还特意跟沈总说过了，做这么大的霓虹大牌子会不会有点太高调，也不太符合程小姐平时低调的作风和习惯。 但是人家沈总怎么说的，沈总说，你以为那牌子是为了给晓雾自己看的吗？不不不，你想多了。 沈总说，就是要高调，就是要让人看见，最好所有人都看见，最好天天上热搜，重点是，得让所有人都知道，程晓雾是有主的，再红再优秀再可爱，也不能随便撩！ 沈总还说，不光是这次要高调，下次，以后要更高调，要随时随地都表明主权，绝对不能再给别人任何机会！ 情商低？ 不存在的，人家沈总腹黑着呢！ 而且沈总还做了个更高调的事，他让人把程晓雾的照片给刷在了他的私人飞机上，还画了好几个小桃心，完全是红果果的示爱。 这事程晓雾应该还不知道呢，张扬甚至有点期待，程晓雾到时候见到那架飞机的时候，到底是什么表情。 不过作为浩海的员工，这话张扬也就敢自己在心里吐槽一下，绝对不敢直接说出来让程晓雾给听见。要不然的话，他还要不要在沈皓祯手里混了啊！ 抵达目的地的头天晚上并没有正式的工作安排，只是要求大家去稍微熟悉一下拍摄场地，熟悉一下剧本，打算第二天正式开始拍摄。 大家都已经抵达了下榻的酒店，沈皓祯的车也很快到了。 负责后勤安排的工作人员过来，递了一张门卡给她，“程小姐，这是您的房间。” 她看了一眼沈皓祯，“沈总这个……” 沈皓祯接话，“帮我也安排一间。” 沈皓祯这个“出差”可是没有事先安排的，当然也没有人提前给他订房间。 “可是……他们这里今天已经满员了，没有多余的房间了……” 刚好柯炎从旁边走过，一看这架势，便说道：“我换了套房，要不沈总在我的套房里一起凑合一下？” 他带着几分炫耀的意思。 沈皓祯当然不会愿意。 但是这里今天已经没有房间了啊，沈皓祯要是不愿意，那就只能自己另找地方住了，而他却跟他的可爱小主播程晓雾住同一家酒店了。 沈皓祯要是不愿意，那就只能同意住进他的套间里，好好让他感受一下，什么叫做寄人篱下。 这么一想，柯炎的表情挺嘚瑟的。 沈皓祯的脸色有点难看，眼神冰冷地看着他，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又被冻到凝固，交锋似乎一触即发。 她要是再不开口，她几乎已经能想象到等会沈皓祯的脸色是什么样的。 程晓雾也有心要断绝柯炎的念头，她悄悄地拉了一把沈皓祯的手，挽上了他的胳膊，然后结结巴巴地挤出了几个字，“不……不用麻烦你了，皓祯他……他跟我住。” 第203章 柯炎的脸色果然“唰”的一下就变了。 他还想挣扎一下，“可是晓雾你……” 程晓雾脸上带着疏离的微笑，回过头来轻轻地说道：“这是我未婚夫啊，我们本来就一直都住一起的嘛。” 柯炎的脸色更难看了，但因为这是她亲口说出来的，他又无话可说，只得转过身去。 程晓雾立即加码，把脸往沈皓祯的胳膊上贴着，亲热地侧头问道：“皓祯，我们先回房间吧？” 沈皓祯点了点头，“好。” 程晓雾松了一口气，拖着他的胳膊把他给拖走了，免得这两个人一见面就成了斗鸡眼，弄得她在剧组里都很难堪。 而且她也希望这样说了以后，柯炎能放弃了。 毕竟这事……是真的挺尴尬的，而且她也是真的不喜欢柯炎。 这么能搞事的男人，有沈皓祯一个就已经够多的了，再来一个，她哪里应付得消！ 终于把沈皓祯给拖回了自己的房间里，看着屋里只有一张床，她其实有几分为难，低着头有点不敢看他。 虽然在家里的时候也经常是跟他同吃同住，已经差不多习惯了，但是那还不一样呢，起码平时大部分时间，两人都是分睡两张小床的，几乎很少这样同床共枕。 沈皓祯关了门，就这样把胳膊撑在门框上，一只手揣在口袋里，脸上带着奇妙的笑容，就这么看着她。 程晓雾被他给看得不自在起来，脸有点发红，“你……你在看什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沈皓祯的笑意更深了，走到她面前来，伸出三个手指头，轻轻地抬起她的下巴，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的魅惑，“以后……都要这样说。” “什么……？” 程晓雾一时还没明白。 沈皓祯也不解释，就这么看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他又说道：“以后再有人对我的女人图谋不轨，你就像今天这样，亲口告诉他，让他不要想太多。” 程晓雾：“……” 她结结巴巴地换了个话题，“那个……皓祯，你要不是先去洗漱一下，我再问服务员另外要一床被子……” 沈皓祯看她紧张的样子，噗嗤一声笑出来了，“行了，你该干嘛干嘛吧，我也得再做点工作，今天耽误了小半天，时间有点紧。你放心吧，我其实比较想在家里，在属于我们的地方抱着你睡，而不是在这陌生的酒店里。” 她现在这个样子，确实挺可爱的。 “咱们都已经一起睡了那么长时间了，又不是没有一起睡过！” 程晓雾用力地抿了抿嘴唇，看着沈皓祯真的到一边工作去了，她也松了一口气，拿着自己明天要用到的剧本，坐到角落里去揣摩去了。 明天要拍的是一个主要用作宣传用的，类似mv的一个短片，估计最后的成片应该是三到五分钟的一个东西。 因为一些原因，程晓雾在来之前并没有来得及看一眼这个短片的剧本。 当然了，既然已经决定要走这条路，她也有自己的专业精神，知道把生活和演戏给分开。 但是沈皓祯这边……她忽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交代了。 因为这个剧本里面，她的角色和柯炎的男主角，又有对手戏。 而且，还是那种有点暧昧的，需要她哭着跟他诉衷情，还要主动献上一吻。 这个剧本的事，如果不提前跟沈皓祯说，估计到时候拍摄的时候，又得要弄出妖蛾子来。 可是现在要跟他说，怎么说，对她而言又是一个很大的难题。 她难道能跟他说，亲爱的，我明天要跟一个爱慕我的男人拍吻戏，麻烦你同意一下？ 看他今天的表现就知道，这话一说出来，沈皓祯能直接炸毛。 程晓雾拿着这个剧本纠结来纠结去，也没想好到底该怎么跟他说。 沈皓祯埋头工作，而她一直在纠结这个事，房间里一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倒是她自己的手机先响了起来，在一片安静的气氛中显得有点突兀。 听到她的手机响，沈皓祯也从自己的工作中抬起头来。 他这一抬头，便看得程晓雾有些紧张，她迟疑着，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 这电话还不能不接。 “喂，汪导？” “晓雾啊，今天晚上有个小饭局，咱们剧组的都参加，你这女二号，可是重要角色，不能不来啊！地点都安排好了，你过来就行，平时得多跟剧组的人沟通交流，多相处相处，这样拍戏才能找到感觉！” 说完，他就直接挂了。 沈皓祯的脸色有点难看。 汪导自己带的行李少，所以今天一下飞机的时候，他一个人走在前面，第一个上了事先安排好的大巴车，估计还不知道沈皓祯也跟着来了，并且还在机场里跟柯炎对峙了一场的事。 倒是在飞机上的时候，柯炎对她做了什么，人家都看在眼里。 汪导跟柯炎的关系一向看着都挺不错的，程晓雾心里暗暗怀疑，这事，不会是他在故意给柯炎制造点机会吧？ 这一步她可不能踏错了。 今天晚上她一定得带沈皓祯去，她可不打算给柯炎任何机会，也不能让人说三道四的。 可是沈皓祯这性格，必定不喜欢这样的场合，而且重点是，人家根本都没邀请他，他哪里落得下面子主动去参加这种饭局？ 放下电话，她故意问道：“晚上有饭局，你要不要去？” 沈皓祯的回答几乎是从鼻子里挤出来的，果然应道：“不去。” 程晓雾于是打开自己的行李箱开始换衣服。 挑了一件优雅而且非常显身材的长裙，然后又拿出自己的小化妆箱，仔细化一个精致的妆。 沈皓祯安静地看着她。 程晓雾一边化妆就一边对着镜子搔首弄姿，故意把语气拖得长长的，“今天晚上我得打扮漂亮点，毕竟得跟剧组里的人多互动，免得拍摄互动的时候找不到感觉……我准备出门了哦，你就留在家里好好工作吧，别让人家操心……” 她说着，一边走到门口去低头换鞋。 话还没有说完，沈皓祯已经一阵风似的拿起外套走到门口来了。 她故意说着，“呀，你不是不去的么？” “就不能改变主意么！” 第204章 程晓雾诡计得逞，愉快地挽着沈皓祯的胳膊，赶赴饭局去了。 她抵达的时候，众人都已经到得差不多了，看她挽着沈皓祯进来，都有些意外。 程晓雾现在脸皮也是越来越厚了，人家怎么看，她都已经快要无所谓了。 柯炎的座位果然就安排在她旁边。 不过旁边还有一个空位置，沈皓祯走过去，毫不客气地直接挨着柯炎坐下来，把程晓雾给隔绝在了另一边。 他平时都是请都很难请到的，现在自己来了，整个剧组可谁都不敢质疑半句，汪导尚有眼力见儿，叫人再加了一张椅子。 柯炎冷笑了一声，“看样子沈总对自己的未婚妻也不太有信心啊，要不然怎么连个小小的饭局，而且是集体饭局都不放心，要亲自过来看着？” 沈皓祯一手搂着程晓雾的肩膀，气定神闲，“我倒是对她放心，但我对你，对你们不放心。没办法，我家未婚妻就是这么招人喜欢，万一碰上什么不知好歹的人暗下什么黑手呢！” 这话里分明是意有所指。 柯炎被他给噎了一下，“沈总当我是什么人了。” 沈皓祯不以为然，根本就不跟他周旋，直接回怼，“要是正人君子，又何至于夺人所爱！” 柯炎压低了声音，“是不是夺人所爱，可不能由你一个人说得算。你倒是有权有势，如果晓雾不答应你，你有无数方法去对付一个毫无背景的女孩子。我现在只不过是为她多提供了一个选择而已……” 沈皓祯根本就不想跟他争论下去。 在他看来，争论这种事情，无异于被别人指着你自己的胳膊跟你辩论这条胳膊到底是不是属于你一样无聊。 他简单粗暴地回应，“等我拟定了婚期，会第一个告诉你。” 刚好手机上有收到几条信息，沈皓祯低头去看，然后皱起了眉头，起身出去打电话去了。 程晓雾在跟剧组里的另一个女演员说着话。 自从她跟沈皓祯的关系明朗化了以来，剧组里的众人对她的态度也好了不少，甚至可以说多多少少带着点讨好和谄媚。这么一来，程晓雾在剧组里的人缘倒也好了不少，很少有人再为难她了。 沈皓祯一走，柯炎隔着座位叫她，“晓雾！” 程晓雾转过脸来的时候，眼睛里亮晶晶的，就好像眸子里凝结着万千星辰，一时间他都看呆了，好半天都没想起来自己叫她是想说什么。 还是程晓雾看他不说话，自己懵了一下，问道：“什么事？” 柯炎才反应过来，脱口而出，“小主播真好看，真可爱。” 程晓雾：“……” 趁着沈皓祯不在，她打算把这事好好跟柯炎说个清楚明白。 程晓雾正色，“柯炎，我觉得有些事情你有必要知道，你所谓的喜欢我，可能只是看到了我的表面，脸，或者你觉得可爱的一些点，或者优点长处什么的。” 柯炎不以为然，“我承认我就是喜欢你好看的脸，加上你当主播的时候聪慧可爱得像小狐狸一样的样子。但是这有什么错吗？喜欢一个人本来脸和样子就是占主导的，其他的东西，我们可以慢慢来了解啊！” 简直跟他说不清。 她深吸了一口气，只得继续说道：“但是我们认识的时间很短，你看到的都不是真正的我，只是我在某些方面表现出来的一些东西而已。我们都是演员，我想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柯炎往门外看了一眼，“那他呢，他跟你认识的时间不也一样短吗，没比我长几天吧？” 程晓雾认识沈皓祯的时间确实很短，几乎就在她进剧组之前不久，还真没有比认识柯炎要久多少。 和沈皓祯谈了九年恋爱生死纠缠的人，不是程晓雾，是林疏影。 她差点都忘记这一茬了。 她结结巴巴的，“我跟他认识的时间……很长了，总之就是很长，我们几乎完全互相了解，反正……反正和你不一样就对了！” 柯炎有些疑惑，“所以你是真的认定了他，就是要跟他结婚，而不是因为什么权势和钱，不得已答应的？” 程晓雾毫不犹豫，果断点头，“是的，没错！” 柯炎的脸色有些郁闷。 这时候沈皓祯打电话已经回来了，看到柯炎在跟程晓雾隔着他的座位说话，有些明显的不爽，直接在两人中间坐了下来。 程晓雾顺势挽住了沈皓祯的胳膊，向柯炎微微示意。 这时候刚好有个服务员端了酒水过来，先送了一圈，最后剩下的几杯，送到了程晓雾面前。 程晓雾便从中拿了一杯红酒，喝了一小口。 也不知道为什么，柯炎的表情有些闪烁。 剩下的几杯都是红酒，柯炎迟疑了一下，说道：“我不喝红酒，给我换白兰地好了。” 服务员看起来也有点奇怪，并没有继续让沈皓祯拿，而是直接转身要走。 沈皓祯微微皱了眉头，“你站住。” 服务员只得站住了，沈皓祯的目光盯紧了那服务员，看得她似乎有些紧张，端着托盘的手都有些微微的颤抖。 沈皓祯的目光锐利，如鹰隼一般，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看程晓雾手里的杯子，终究是挥了一挥手，让那服务员下去了。 等她走了，沈皓祯侧头同程晓雾说道：“女孩子家在外面，酒要少喝，于身体没什么好处。” 程晓雾平时也不是滴酒不沾的，更何况这是不错的红酒，又有沈皓祯在身边，喝一小杯应该无碍。 她迟疑了一下，但沈皓祯既然是这么说了，她也就没有再多喝，把杯子给放了下来。 有沈皓祯在这里，饭局上的气氛似乎显得更欢快了些，但这三人，都是各自怀着满脸的心事。 饭局差不多结束的时候，众人都散了，沈皓祯带着程晓雾也准备离开的时候，柯炎忽然在背后叫住他，“沈总！” 沈皓祯的脚步顿了一下。 柯炎的语气带着几分真诚，加快走了几步上前，向他伸出手，“沈总，我想跟你单独聊聊。” 第205章 既然是要“单独”聊聊，那当然是希望她也不在旁边的意思了。 程晓雾刚好觉得胃里好像有点不舒服，于是看了一眼沈皓祯，顺势说道：“我去一下洗手间，你们聊吧。” 她抬头看到一个洗手间的标志，于是往那个方向走去了。 走廊似乎很长很长，那个标志一直在头顶上挂着，但是当她往前走的时候，却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洗手间到底在哪儿。 前面的一间屋子，好像是个茶水间，里面有一个服务员模样的女人走出来。 程晓雾连忙拉住她，“对不起，请问一下，洗手间在哪儿……” 服务员非常热情，“就在前面，我带你过去吧。” 程晓雾于是跟着她往前走。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头也开始晕，尽管她努力想要控制自己保持清醒，却依然只觉得自己眼前的所有东西都在天旋地转，眼皮也开始沉重起来。 她想去洗手间里用冷水洗把脸，清醒一下。 可是那长长的走廊，走起来就好像没有尽头。 程晓雾强撑着问道：“洗手间到底在哪，还有多远……” 服务员的声音温和，甚至感觉好像带着一种催眠的魔力，“就在前面啊，马上就到了……” 她一直问了三遍，得到的回答依然是“马上就到了”，可是却始终都没有到。 程晓雾已经意识到不对了，可是她在找洗手间的时候已经兜兜转转地转了好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远，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还在饭店的那栋楼里。 现在想要原路走回去的话，已经很难了。 她感觉自己手脚都开始没力气，几乎连走路都困难了。 服务员小姐倒是很热情，笑着过来扶住她。 但是她总觉得，这个服务员也有问题，她一直都说洗手间就在前面，就在前面，却一直都没有到，而且还带着她拐过了好几道弯，就好像是故意要把她给带到什么地方去似的。 程晓雾试图推开她的手，然后哆哆嗦嗦地去摸自己的手机。 她今天穿的是裙子，身上没有口袋，手机是放在随身的一个小包里。 小包有拉链，她的手抖了好半天，才终于把小包给拉开，里面装的纸巾和口红之类的小东西落了一地，才终于把手机给摸了出来。 刚拿出来，都还没来得及解锁，那个服务员忽然小手一抖，撞了一下她的胳膊肘。 程晓雾本来手脚就没力气，把手机拿出来都已经费了好大的力气，叫她这么一撞，手里的手机直接飞了出去，落在了地上，然后屏幕亮了一下，好像碎了，随后就熄了屏。 摔坏了。 服务员连忙帮她把手机给捡回来，嘴上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我……我不是故意的……” 程晓雾根本就没有精神去听她说自己到底是不是故意的，她只想回到原地，只想找到沈皓祯。 她看到旁边有一段台阶，于是挣扎着走过去，坐了下来，用力地揉着太阳穴，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一点。 而那个服务员还在旁边絮絮叨叨地道歉，她都听不下去了。 “对不起，女士，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扶你起来吧，洗手间真的就在这边了……” 她说着伸手一指旁边的拐角，程晓雾顺着她的手看过去，还真看到了贴着洗手间标志的门。 程晓雾自己用力地揉了一下太阳穴，自己挣扎着走了过去。 打开凉水龙头，她捧了一大捧水，猛地扣在自己脸上，好让自己稍微清醒一点。 冰凉的水多多少少刺激了神经，让她能有力气站得稳了。 明明今天的酒，她没喝多少，沈皓祯叫她别喝了，她也就没再喝。 这么一点点的量，是不可能让她醉到这种地步的。 这种感觉甚至有点熟悉，不是醉酒，而是…… 酒里可能有东西。 她忽然就回想起柯炎接酒的时候那种躲躲闪闪，沈皓祯很可能已经看出来了，所以他也没拿那个酒，只是叫住那服务员，盯着她看了半天。 所以，他才叫她少喝酒。 可是现在，她手机都已经摔坏了。 她把手擦干，把摔碎的手机拿起来，试了一下，确实已经没有办法给他打电话了。 好像已经自动关机了。 联系不上沈皓祯。 但是，仔细回忆起来，自己刚才这种状态，走路的速度肯定也快不了。这么短的时间，她也不可能走得太远。 就算这栋楼里弯弯绕绕，他一个正常人，想要找到她，应该也没有那么困难。 沈皓祯跟柯炎应该不会聊那么久，一会看她没出来，他很可能会来找她。 自己只要在这里，不要乱跑，等着他来找，总应该不至于出什么大问题。 她站在洗手间里向外面悄悄观察了一下，这个洗手间的位置有点隐蔽，若要让他更好找一点，自己得回到刚才那条长长的走廊里去。 而那个服务员还在外面等着她。 这个服务员，一定也有问题。 她又捧了一大捧凉水，把脸浸在凉水里，试图让自己稍微清醒一点。 这凉水狠狠地洗了几下，脑子似乎比刚才清醒点了，身上虽然还是没有力气，但勉强能走路。 她把摔坏的手机收了起来，故意扶着门，装作一副自己已经走不了路的样子。 守在门口等着的服务员连忙过来扶她。 她看准了方向，自己走到了走廊上，然后为了节省力气，直接顺着墙滑下去，坐在了地上。 这地方有点显眼。 服务员似乎有点慌，很怕别人找过来的样子，连忙说道：“程小姐，我还是送您回去吧，现在已经很晚了，您朋友肯定也在等着您呢。” 刚才还叫女士呢，中途她几乎什么都没说，对方就叫她“程小姐”了，可见人家其实心里什么都知道，她心里更确定这个服务员心里有鬼了。 程晓雾看似无力地摇了摇手，“我走不了……” 服务员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跟当模特的程晓雾相比，个子要矮了一大截，自然也不可能直接把她给抱出去。 她有些急，“这可怎么办……” 她拿出手机，“有了，您住哪家酒店，我帮您叫个车吧。您撑着点，咱们往那边转个弯就是东门出去了……” 就在这时候，背后一个人大声叫道：“程小姐！” 第206章 程晓雾听到他声音的时候，瞬间一喜。 张扬！ 她原本以为沈皓祯到这里来，就是他自己一个人来的呢，没想到他把张扬也给带过来了。 而且张扬居然悄无声息的，就已经找了过来。 程晓雾推开那服务员的手，扶着墙挣扎着站起来，“张……张扬，我在……这里！” 她的舌头和嘴唇因为不能完全受控制而使自己说话有些结巴，但是她此时心情非常激动，看着张扬就像是看见了亲人一样，挥着手试图迎上去。 张扬连忙跑了过来，扶住了她，“程小姐，你还好吧？” 旁边的服务员见事情败露，连忙指了指旁边的洗手间，结结巴巴地说道：“程小姐说……说要上洗手间，我就……就扶她进去了，也不知道她怎么了，我正想着要帮她……帮她叫车好送她回去呢。” 她说得好像也没什么毛病，张扬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那眼神冰冷刺骨，吓得那服务员缩了缩脖子，找了个借口赶紧开溜。 张扬来顾不上她，见程晓雾似乎状态不大好，问道：“那个……程小姐，沈总叫我过来找你的，沈总他也在找你呢。你还……还能走么？” 程晓雾站得都有点困难，走路更是腿软。 张扬看了一眼就知道恐怕是不能了。 他有些着急，但又没有别的办法，犹豫了一下，背过身，在她面前蹲了下来，“那程小姐，我先背你过去吧。沈总现在一时走不开，叫我过来接你先回酒店。” 张扬是沈皓祯手下最得力的助手，她松了一口气，问道：“皓祯去哪儿了？” 张扬想了想，“我也不知道，沈总刚才跟柯先生一起走了，可能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谈吧，他只交待让我在原地等你，等你上完洗手间回来，就送你先回去。我等了半天不见你，怕出什么岔子，就找过来了。” 程晓雾慢慢地趴在了张扬的背上，“可能有人在我的酒里加了东西……回去吧。” 张扬个头也高，腿长，大步往前迈，没几步就走到门口，找到停车场里，上了他们来时坐的那辆车，然后把程晓雾给放进了后座上，自己驾车，离开了饭店，返回他们之前下榻的酒店。 路上程晓雾也是迷迷糊糊的，但即使是有张扬在这里，她依然不敢掉以轻心。 她用力地咬着自己的舌尖，试图保持着清醒。 好在酒店距离他们吃饭的地方并不远，很快就到了，张扬扶着她下车的时候，外面的晚风吹来，她感觉自己好像好些了，勉强能站得稳。 “我好像能走。” 张扬可不敢于她太亲近。 她既然是这么说了，他便伸出一条胳膊给程晓雾扶着，带着她慢慢上楼，往定好的房间里走去。 酒店长长的走廊，走廊上铺着灰色的格子地毯，程晓雾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走。 走到一间房门口，张扬停住，“应该是这间吧……” 他说着从口袋里摸出来一张房卡，靠上去，“嘀”的一声打开了房门。 程晓雾忽然觉得有点奇怪。 明明当时给她的房卡只有一张，正常来说，这种单间应该也是只给一张房卡的，而房卡在她自己的包里，她记得清清楚楚，出门的时候房卡是她拿的。 而且，就算是沈皓祯另外找酒店方面要了一张，那他应该也知道，她那里有一张，又怎么会把自己的那张直接给张扬呢？ 她意识到了这一点，也就没有急于进门。 她假装自己没有力气走路了，把手扶在门框上，深吸了几口气，休息一下。 低着头的那个瞬间，她看到自己脚下的地毯纹路，一个深灰色的十字格纹，正对着门口的位置，对得非常正，是属于那种完全能让强迫症愉悦的样子。 程晓雾有这样的习惯，平时进门的时候会下意识的注意周围环境，特别是在她成为了程晓雾这个身份以后，出于曾经读过警校的特别身份，为了让自己显得更自然，她特意练习过对身边细节环境的注意。 所以她依稀记得，之前回房间的时候，进门她有看到过，房门口对着的地毯位置，似乎不是这么一个十字格纹，而是格子的边缘上，深色的格纹似乎对着的是门框，而不是正门口。 这时候张扬催促道：“程小姐，你现在状态不好，最好别让旁人看见了，免得又引出什么别的是非来。快进去休息吧，沈总一会就回来了……” 按照正常人的行为习惯，别人已经替你打开了房门，而且自己状态又非常不好，第一时间肯定是直接扑到床上去睡下了。 程晓雾站在这个角度，也不大能看得清房间里面，只能隐约记得，自己走的时候换过鞋，她带的鞋子不止一双，所以有一双鞋，是放在了门口的位置了。 而那双鞋，现在也不在这个房间里。 这不是她自己的那个房间。 程晓雾不动，她用手扶着头，趴在门上，假装干呕，“呕……我好像……喝得有点多……” 说这话的时候，她悄悄地抬头留意了一下门上的号码牌。 9006号房间。 她自己手上的房卡，也确实是9006号。 进门的时候她也确实看到了，进来的大门是没有错的，就是这家酒店。 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她不急着进门，故意向后退了一步，踉跄了一下，假装向后跌倒了，坐在了地毯上。 张扬吃了一惊，“程小姐，你没事吧？” 出于尊重，他也知道沈皓祯是个疯狂的醋坛子老板，可不敢轻易伸手去拉。 程晓雾也就顺势坐在地上，飞快地扫了一眼隔壁和对门的几个门牌。 旁边是9008，对面是9010！ 所以这一间根本就是不是什么9006，而是9009！ 那个阿拉伯数字9，也不知道怎么掉落下来，翻转了一下，看起来和6没什么区别。 程晓雾直接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这要是走错了房间，待会晚上就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她忽然指着张扬，“你不要过来，你不要碰我！” 她挣扎着，从自己包里哆哆嗦嗦地摸出房卡，连滚带爬地摸到了9006的房间门口，看到门顺利地打开，自己那双熟悉的鞋也正安静地躺在那里，她松了一口气，然后反手把门关上，还拉上了保险拴。 第207章 回到房间里以后，她自己感觉好了些，沏了杯茶水喝，又洗了澡，也不知道茶水是不是真的有解毒的功效，自己感觉这样是已经好多了，最起码是已经有力气走路了。 她换好了睡衣，靠着床头躺着，犹豫着该不该用酒店里的座机给沈皓祯打个电话。 手机已经摔坏了，也不能联系沈皓祯，只得在屋里等着他回来了。 也没过多久，果然听见外面有凌乱的脚步声，程晓雾心里有些紧张，下意识地绷直了身体，侧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那脚步声，还真的就在她的门口停了下来。 她心里的那根弦，瞬间就绷得紧紧的。 刚才经历了这么一回事，她已经知道，肯定是有人想要对她动手，今天晚上也许会发生点什么。 但是也许是沈皓祯的出现，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人什么事，把对方的计划在一定程度上给打乱了。 而这件事后续到底怎么样，现在是已经解决了，还是后续依然在不受控制地发生，她也并不知道。 外面是谁，会不会直接破门而入？ 她犹豫着，四下里看了看，没有找到合适的东西，只从桌上拿了一只厚重的玻璃烟灰缸，抓在手里，小心翼翼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外面的人好像拧了一下门把手，然后又在门上轻轻地敲了两下。 “笃笃。” 这两下子，彻底把程晓雾的心给悬到了嗓子眼里，她把手里的烟灰缸给抓得死死的，背脊僵直地贴在墙壁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所有的人一下子都好像变成了完全不可信任的人，她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的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想害她的是谁。 这时候，她忽然听到了沈皓祯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晓雾，开门。” 心里的那高高悬在崖上，随时都可能掉落下来的大石头，在那个瞬间就好像被一只巨大的手轻轻地捧起，又轻轻地放在了安全的位置。 她轻轻地把烟灰缸放下来，然后下了地，赤着脚跑过去开了门，在沈皓祯进来的瞬间，她扑上去一把抱住了他，把脸贴在他怀里，听着他心跳的声音，有种劫后余生的感慨。 他回来了。 那个瞬间她心里只觉得，有他在，她不会有事了。 只是他的心跳，似乎又有些紊乱，不像平日里那样稳定有力。 而他的身上，又似乎带着浓烈的酒气。 程晓雾抱着他听了一会儿，觉察出了异样，连忙抬起头，问道：“皓祯，你……你怎么了？” 沈皓祯的眼睛有点发红，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 柯炎他父亲若真是这么大一家航空公司的总裁，那么跟沈皓祯还真是势均力敌，能把沈皓祯给灌成这样，估计也是费了点力气的。 她问道：“柯炎有拿什么事情为难你吗？” 沈皓祯摇了摇头，却忽然一把直接抱住了程晓雾，抱得紧紧的，把脸埋在了她的肩窝里。 他的呼吸乱得更彻底了，只是这样抱着她，她感觉到沈皓祯的身体很烫，连忙又在他的额头上摸了一把，“你是不是发烧了？” 沈皓祯还是摇头，瓮声瓮气的，“没有。” 那他到底怎么了？ 她还要再说什么的时候，沈皓祯忽然低低的吐了一句，“那些王八蛋在酒里下了东西……” 程晓雾的手倏然顿住。 她好像明白过来。 她也被下了东西，然后领到另一个房间里去，而这边的沈皓祯屋里，也许等到半夜，可能会有另外一个女人走进来。 然后，事情就会朝着不可收拾的方向去发展。 程晓雾轻轻地拍着沈皓祯的背，他却忽然伸开胳膊，一把抱住了她。 她几乎已经记不得到底发生过什么，手脚依然没有太多力气，以至于后来，在缠绵之中就不知不觉地睡去了。 第二天早上，她是被一阵嘈杂的声音给吵醒的。 外面好像有很多很多的人，脚步声多而杂乱，似乎有人跑来跑去，又有人急匆匆地走过去，不知道在干什么。 她想听清楚外面的人到底在说什么，但是他们的声音好像刻意都压低了，而铺着地板的地面也吞噬了一部分的声音，使得她完全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昨晚的事情一丝一缕地在脑海里浮现出来。 程晓雾挣扎了一下，她只觉得手脚都酸软无力，像昨天晚上被人剥皮抽筋了一样。 她动了一下，又觉得身边有人。 瞬间想起自己昨天晚上和沈皓祯的缠绵来，一下子便羞红了脸。 被底的男人身上几乎什么都没穿，她一下碰到，又连忙收了手。 沈皓祯已经醒过来，还带着松胧的睡眼，笑着按住她的手，又把她给拉到自己怀里去。 程晓雾的脸瞬间更红了。 外面的嘈杂声依然很大，程晓雾有些忐忑，小声说道：“外面……外面好像发生了什么……” 沈皓祯微微眯着眼睛，一脸的无所谓，“不用理会。” 他们倒是不打算理会，可是外面的人却容不得他不理会。 只听见他们的房门“嘀”了一下，门居然打开了！ 怎么回事？ 程晓雾记得，昨晚她一开始本来是拉上了保险拴的，但是后来沈皓祯回来的时候，她把保险拴给打开了，抱着沈皓祯的时候，就已经觉得心安，根本就不记得什么保险拴的事了。 外面的人估计是拿了酒店里的另一张房卡，就直接把门给打开了。 程晓雾被吓了一大跳。 她现在的样子狼狈透了。 自己和沈皓祯的衣服，都这么凌乱地扔在床边和地上，现在被别人给闯进来了，她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她下意识地把被子给拉紧了，整个人几乎都缩进了被子里，连脸都不愿意露出来。 而外面的人群已经毫不客气地涌到了床边，她虽然没敢往外看，但还是清晰地听见了摄像机对着她“咔嚓咔嚓”按快门的声音！ 合着这冲进来的，好像是记者啊！ 程晓雾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在被底紧紧地抓着沈皓祯的手，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估计她这次可又要上头条了，而且，还是因为这种事，她完全不敢想象到时候版面上的文字会有多露骨，配图会有多限制级！ 第208章 此时沈皓祯半靠在床头，袒露出一大片胸膛，胸膛上带着深深浅浅的，亲昵过的印记。 他的衣物都都胡乱地扔在床边，暴露在了记者们摄像机的镜头下。 屋里一片凌乱，甚至还散发着某种类似石楠花的味道。 程晓雾的衣服此时也扔了一地，想必在记者的镜头对准房间的第一时间，就已经给拍了去。 记者“咔嚓”的快门声，吓得她完全不敢露脸。 沈皓祯倒是很淡定，既没有用手去遮，也没有丝毫的慌乱，甚至还在被底用手轻轻地搂了一下程晓雾，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 记者们此时疯狂拍照，拍得差不多了以后才开始举着话筒，七嘴八舌地问道：“沈先生您好，请问您这次来，是特意来出差的吗，还是因为田小姐在这边所以才特意赶过来约会的？” 田……田小姐？ 田馨？ 特意赶过来约会？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记者都以为被子里蒙的女人是田馨？ 可明明剧组到这边来拍mv，是《天劫》的剧组，田馨根本就不在内，之前上飞机的时候，也没有看到田馨。 如果她也住在这家酒店，那应该是她自己过来的。 那这消息，是谁放出去的呢？ 还有昨天晚上那酒，那奇怪的服务员，甚至连张扬都可能被收买了，又是谁干的？ 沈皓祯听到记者这话，眸光也是一闪。 随后，他缓缓答道：“我确实是故意过来陪晓雾的，可以说是约会。” 等到记者们都开始注意到“晓雾”这个名字，并且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时，他才继续说道：“我不是早就说过，她是我的未婚妻，我们很快就会公布结婚的消息么。陪未婚妻出来工作，顺便约个会，并住在一起，很奇怪么？” 他说完，又补了一句，“之前在海城的时候我们也住在一起，在我心里，她早就已经是我太太了。” 这样的场面，程晓雾好像不露脸都不行了。 虽然感觉很难堪，但她也不得不把被子稍微给扯下来一点，从里面露出一半张脸，和一条雪白的胳膊。 果然记者的镜头马上怼上来，都快要直接怼到她脸上了，又是“咔嚓咔嚓”的一顿乱拍。 有人小声低呼，“果然是程晓雾啊……” 既然是程晓雾，那这个新闻也就没什么看点了。 人家说好了要结婚的小情侣小两口，早就已经公开了的，婚期虽然没有正式定下来，但是感觉也差不多了。 这被拍到了住一起，拍到香艳场面，有什么奇怪的，甚至谁家要是真发了这样的新闻上头条，好像就是在故意为难沈皓祯一样。 本来以为拍到的是田馨，这么一来，沈皓祯先说对林疏影此生不渝，紧接着女主角就换成了程晓雾，嘴上说着要娶她，身体却又很诚实地跟田馨睡在了一起…… 彻底坐实沈皓祯的渣男形象，对于海城人民的茶余饭后，还是能增加很多趣味的。 可现在这么一来，拍完确定了真是程晓雾，众记者的热情也马上就熄了一半。 有几个人马上就往后退了，“那个……沈先生，对不起，都是误会，误会……” 众人见状也都一个个的往后撤。 沈皓祯的嘴角噙着一抹慵懒的笑意，并没有跟他们计较。 看着最后一个人扛着摄像机退出去，并把房门带上，他才缩回了被子里，轻轻抚摸着程晓雾那条露在外面的胳膊，仿佛在回味昨晚的滋味。 程晓雾的脸又红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才小声说道：“那我们……该不会又要上头条了吧？” 沈皓祯轻轻地笑了。 “我看，上头条的可能不是我们。” 现在斜对门的9009号房间里，也热闹非凡。 与那些记者同时闯入到9009的，是另外一拨记者，他们的摄像机一点都不逊色，房门一开，立马一窝蜂地涌进去，也不管床上的人是不是还睡着，是不是被吵到了，举着快门就是一顿按。 床上的田馨已经醒了。 在他们进来之前，她就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嘈杂声。 而且，她有着相应的心里准备，所以，等记者闯进来，把摄像机对着她的那个瞬间，她不光是把两条胳膊都露在外面，而且还特意把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了她最引以为傲的一片雪白而光洁的后背。 她身边的男人原本睡得很香，在记者闯进来并疯狂拍照的瞬间被吵醒了，下意识的伸手去挡闪光灯。 田馨见他醒过来，小声喃喃，“皓祯……” 等会。 声音好像有点不对。 不是晓雾么？ 两人同时抬起了脖子，看着对方的瞬间，都“嗷”的一声叫了出来，异口同声地大声质问道：“怎么是你！” 田馨明明什么都已经策划好了，把程晓雾给带到这边屋里来，给柯炎去睡了，并安排好记者，让他们也上一个头条。 反正柯炎是无所谓的，他以前的绯闻太多了，也不在乎多这一桩。 而且这事一出，程晓雾跟沈皓祯的婚事肯定告吹，自己就有希望了。 田馨那边也准备好了，她自己到沈皓祯那边去，也安排一个拍摄，上一回头条。 这样所有镜头都拍着呢，他赖不掉。 加上被程晓雾给绿了的刺激，说不定这个机缘下，自己就可以乘虚而入了。 所有的一切都计划得好好的，但为什么自己身边的沈皓祯，却凭空的变成了柯炎？ 那程晓雾房里睡的是谁，不会是自己辛辛苦苦谋划了一回，结果只是成全了他们两个吧？ 田馨急急忙忙地赶紧扯过了被子捂在自己身上，柯炎也缩到了床的另外一边去，“你你你怎么会在我屋里！” 昨天晚上程晓雾是很晚才到酒店里来的，说好房间号是9006，她在看到旁边的房间是9008，对面是9007的时候，就默认觉得那间就是9006，而且推门发现门刚好没关，床上躺着一个浑身散发着酒气的男人，理所当然地认为是沈皓祯了。 哪知道那是柯炎，进屋的时候没见程晓雾，以为是安排好了送她过来的人耽搁了一会儿，怕她进不来，就留了个门，等着她进来。 没想到，闹出了一个乌龙。 这时候记者已经把摄像机对准了他，“柯先生，请问你跟田小姐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是在拍拖吗，有结婚的打算吗？” 第209章 柯炎现在已经是满脸的绝望了。 明明他想睡的是他可爱的小主播。 明明好像一切都已经安排得天衣无缝，可为什么，就闹出来这么大的一个大乌龙！ 昨晚他一副喝多了的样子，但其实并没有喝那么多，只是身上洒了些酒，弄得好像酒气冲天的。 他就是有意混淆，怕程晓雾看清是他，所以昨晚也故意不开灯。 所以他也没看清楚女人的脸，一整夜的欢愉，一直都以为他睡的是他的小主播啊！ 怎么会是田馨！ 田馨那个女人，满腹心机，脸上成天就清晰地写着我想攀附权势我想上位，虽然长得也不丑，可那完全不是他的菜好吗！ 重点是，手腕和心地，根本就没办法跟他可爱的小主播相提并论，田馨那样的女人他见得多了，个个都恨不得往他身上扑，他根本看都不想多看一眼啊！ 此时面对记者的诘问，屋里一时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记者们都在等着他的回答，瞬间鸦雀无声，虽然有这么多人在，但是屋里安静得几乎只听见晨风轻轻拂过窗帘的沙沙声。 田馨的脑子里，也已经百转千回地思考起这件事来。 虽然没有成功睡到沈皓祯，但是她睡到了柯炎啊！ 柯炎这个人，几乎也可以说是不逊于沈皓祯的存在啊！ 航空公司的二世祖，人家混娱乐圈根本就不是为了有什么成就，人家就是体验生活来的。要是娱乐圈混不好了，就得回家继承百亿家产的那种。 傍不上沈皓祯，能傍上柯炎也不错啊！ 柯炎平时在感情方面的名声不大好，不过，人家瘦死骆驼比马大，就算能看在有过一点纠葛的份上，能顺手给她点什么，那估计也得够她奋斗小半辈子了吧。 田馨抬起头来，楚楚可怜地看着他，小声地哀求他，“柯……柯炎，我……人家也不想这样的，对不起，你能不能先暂时的帮我一下，我不想被人骂，我的演艺生涯才刚刚开始，……” 她这么说的意思，就是希望柯炎能给她一点面子，最起码先承认一下两个人是男女朋友的关系，这样两个人被拍到睡在一起，也说得过去一点。 柯炎本身已经算是二三线的艺人了，名气比她要大得多，虽然私生活上是乱了点，前女友多了点吧，他要是真能口头上承认一下，对她来说其实是没坏处的。 而对于田馨自己而言，如果是作为柯炎的女朋友这个身份来说，对她来说算是抬高了身价。 要是他肯承认一下，自己说不定未来还可以借这个势，蹭不少热度呢。 更重要的是，说不定还能借此多跟柯炎接触几次，也说不定，就真能勾搭上呢…… 但是如果只是一夜情，她好歹也是个走清纯路线的艺人，这么一来，她的演艺事业未来都不好说了。 田馨满怀着希冀，等着柯炎的回答。 柯炎现在满脑子里都是程晓雾。 他可爱的小主播，这时候不知道在哪儿啊？ 本来田馨应该在沈皓祯的床上，而他的小主播应该是在他床上的，现在睡了个乌龙，所以他可爱的小主播，这会儿不会是在沈皓祯的床上吧？ 他费了那么大劲，结果就是把他的甜心小主播给送到了沈皓祯的床上，这算是怎么回事啊？ 真是要气炸了！ 他心里现在就好像一口气喝下了一个全家桶那么大的一桶醋，酸得不得了。 怎么能叫沈皓祯白占了她的便宜！ 他非常不耐烦地说道：“没什么，你们想多了，就是昨晚喝多了，可能走错房间了。” 走错房间了！ 喝多了！ 这不就等于间接承认，两个人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只是一夜情吗！ 田馨都快要哭出来了。 她在被子里拉着柯炎的手，用力地紧了紧，带着几分哀求，“柯炎……” 退一步想，就算沈皓祯昨天晚上是跟他的小主播睡了，可人家之前也是住在一起的，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在这个圈子里混了那么久了，这点觉悟还是有的，而且也知道程晓雾之前流产的事。 身体是不是清白的也没那么重要，只要他的小主播还有希望属于他，他就得试一试！ 一想到小主播纯净的笑容，他就浑身都像通了电一样酥酥的。 他现在是在急于澄清自己跟田馨的关系。 柯炎不耐烦地甩开了她的手，指着记者的摄像机，“我告诉你们，这事你们可不能乱写，我这次真的只是一时不小心喝大了，并不是在拍拖，我现在依然是单身！你们不能这么影响我的声誉，我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一点关系都没有！ 田馨听到他这不带丝毫情面的话，心瞬间就凉了下去。 柯炎似乎是生怕他们乱写了，一再地强调，“你们谁要是敢乱写，那就别想混了，我一定会澄清到底！” 众记者：“……” 柯大少的脾气大家都知道，以前他自己胡闹，媒体也胡乱写，他都不放在心上。 今天怎么好像还认真上了啊？ 不过，拍到柯炎的艳照也不算什么新鲜事，众人随便拍了写照片，就退了出去。 等他们一走，柯炎立即跳下床，以最快的速度开始穿衣服，就好像马上把衣服穿上了，昨晚的事就可以不存在了一样。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看他就已经把衣服给穿好了，眼看着马上就要离开房间，田馨把心一横，赤着身子直接冲上去，跪在他面前，拦住他，眼睛使劲一眨巴，眼泪就吧哒吧哒地掉了下来。 “炎哥，你不能就这么走了，你不能不管我啊！昨天晚上你还说过爱我的，怎么能天亮就不认账了，我和你不一样，我所有的一切都只能押在自己的演艺事业上，不像你还有公司和家产可以继承，你这么说，会毁掉我的，我求求你，看在我也在帮你的份上……” 柯炎现在都要急死了好吗！ 现在他应该第一时间就去找他可爱的小主播去解释，求她原谅好吗，这事起码得要赶在自己和田馨的床照被她从新闻上看到之前跟她解释清楚！ 田馨居然还挡在这里。 她不一样，你这么怕失去，一开始你就别这么作死，别干这样的事啊！ 他有些粗暴地一把推开了田馨，“别耽误我的正事！” 第210章 他这么一推，丝毫不怜惜，手上的力道根本就没有加以控制，田馨重重地被推到了一边，胳膊肘撞在了墙角上，痛得她浑身一哆嗦，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但是柯炎根本都没有看到她，径直开门就走了。 田馨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不着寸缕的身体，然后慢慢地跪坐在地上，捂着脸哭了出来。 她太难了。 她父母都是普通人，她是普通人的女儿，家里条件不好，甚至还有点儿穷。 弟弟昨天还发信息给她，催她赶紧打钱过去，生活费和下一年度的学费等着她给呢。 妈妈也打电话给她，说家里的冰箱洗衣机都很旧了，最近频繁地出故障，想要她给点儿钱，买个新的，买个好点的，还说女儿都已经当大明星了，怎么家里连件像样的电器都没有，让邻里笑话。 她在外面低三下四的受着别人的白眼和歧视，那些稍微体面些的人，都看不起她。 可是家里人看见她光鲜亮丽地出现在电视上，就觉得她现在是发达了，出息了，赚大钱了。 在他们看来，她能上电视，赚钱就是容易，容易得不得了。 她跪坐在地上，半天都没有力气爬起来。 这时候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声音突兀地刺激着她的神经。 手机放在床头的小包里，她慢慢地撑着酸痛的身体，扶着床沿，爬到了那边，掏出响着的手机来，按了接听。 电话那头是她爸爸，声音带着明显的愤怒，“怎么这么长时间才接电话？我知道你现在是大明星了，可是你要耍大牌到外面耍去，对家里人也这样，可别忘记你是吃谁家饭长大的！” 田馨连辩解的力气都没有。 她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以最简洁的语气问道：“爸，什么事？” 她爸对她说话的语气显然也是不满，但也没有继续计较下去，只是说道：“你弟弟现在都已经快毕业了，等毕业很快又要找女朋友结婚了，房子都还没买下……” 她听出来爸爸的意思，很疲惫地应道：“爸，我前天才刚刚给他把学费和生活费转过去，他一个月怎么花得那么多？我读大学的时候一个月才五百块钱，他怎么一个月要七八千还说不够？我现在真的没那么多钱了，赚点钱全给你们了，我连吃饭的钱都快要没有了……” 她爸一听就更不高兴了，“你那时候能一样吗？那时候咱们家穷，可现在不一样了，你都当大明星了，你出息了，我们家养女儿容易吗，养你这么大，还供你读大学，你现在出息了，不应该让你弟弟过上好日子？” 田馨一听这话，心里就更委屈了。 爸妈一向都有点重男轻女，虽然是供她读了书，但一直都教育她，让她以后赚钱好好供养弟弟，多为家里做贡献。 可她的苦，根本就没有人在意。 她的眼泪就这么落着，她爸见她没说话，继续说道：“你弟弟现在这样肯定是找不到像样的姑娘，你多攒点钱，别乱花，好给弟弟买套宽敞点的好房子，最好能再买辆车，像你这样的身份，你弟弟最起码得开一百万的车吧，要不然，多给你丢人啊……” 她不怕丢人，她是真的没钱。 她低头看着自己什么都没穿的身体，她现在这样子，才叫丢人。 刚才记者什么都拍去了，也许很快，她的身体就会出现在娱乐版面上，成为一个笑话。 她哽咽着，“爸，我赚钱也很难，我过得也很不容易……” 她爸笑了，“你说，不就是找你要一套房子和一辆车嘛，你哭个什么劲？到时候你弟弟过得好了，找个好姑娘，多给你长脸！爸知道，谁都不容易，但你都已经是当明星的人了，赚钱一定比我们都要轻松多了吧？所以啊，你就多辛苦辛苦，多接几个电影，多拍几个广告，钱不就赚到了嘛！” 多接几个电影，多拍几个广告。 她几乎是哭着喊出来，“你以为电影是说接就能接到的，广告是说拍就有的吗！我都说了，我没有钱了！” 她爸叹了一口气，“闺女啊，你这话跟别人说行，跟你爸何必还这样哭穷？哪个不知道拍电影挣钱最多了啊，那些大明星拍一个电影，就那么几天时间，随随便便就能挣个好几千万，都上新闻了呢，当你爸是乡巴佬什么都不知道啊？” 田馨的眼泪哗哗的落。 “爸，那都不是什么正经新闻，都是媒体乱说的，拍戏根本就赚不到那么多钱。而且被曝出来的那些，那都是一线流量明星的价格，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连三四线都算不上的艺人，怎么可能有那么高的片酬？” 更何况，拍一部电影可不是几天的事，一部片子常常是需要花上好几个月的时间，甚至一两年，有些甚至需要冒着很大的危险去拍，片场时常会有艺人受伤的事情发生。 就连那些一二三线的大明星都经常会有伤病，更别说他们这些不入流的小明星和那些替身演员了。 她出演过一部口碑还不错的电影，其实并没有分到多少钱，这段时间沈皓祯看她不太顺眼，公司也没有给她安排太好的活，而且因为之前她是以新人入行，签的合同分成比例本身比较低，拿到自己手上的钱根本就没多少。 她在这边哭得稀里哗啦的，她爸却不为所动，只是看她情绪太过于激动，知道这个时候已经不好再继续说下去，才没有继续争辩下去。 他只说道：“你不要那么小气，反正这话爸爸是给你说了，你是他姐姐，他是你弟弟，你不帮他谁帮他？反正他结婚的事还早呢，你自己心里有这个事，攒着点钱就是了！” 挂了电话，田馨瘫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程晓雾想开车，沈皓祯顺手就把两千万的限量款给她去开。 为什么人和人的差距就这么大呢，程晓雾她何德何能，要什么沈皓祯就给她什么，就连柯炎这样的二世祖都在她后面穷追不舍。 这世道，为什么就这么不公！ 第211章 柯炎从房间里跑出去的时候，走廊里的记者几乎都已经走了。 酒店的走廊里重新恢复了安静，灰色格子的地毯上，就好像从来没有被那些记者嘈杂地走过。 旁边的9006房间里也是一派安静祥和。 想想也是，人家两个人本来就是官宣的情侣，就算是拍到了床照，还能怎么着，拿这个出来说事，反而显得媒体很无良吧。 他在9006的门口站了片刻，最终还是舔了舔干涩的嘴角，走了出去。 屋里的程晓雾和沈皓祯两个人其实还没有离开。 程晓雾起身去洗澡洗漱，而沈皓祯坐在床上看着她，带着一脸温柔的痴迷。 酒店的单人间浴室密闭性并不十分好，磨砂的玻璃门，沈皓祯能看到她在里面模糊的身影，如同一个美丽的梦境。 程晓雾被他看得不自在，而浴室的镜子里反射出来的，自己浑身都带着明显亲昵过的痕迹，这些痕迹又让她回想起昨夜的缱绻，瞬间浑身都烧了起来。 她匆匆洗漱过，换过了衣服开始简单化妆，回头看见沈皓祯依然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看着她。 她带着几分薄嗔，“你干嘛一直看着我！” 沈皓祯嘴角的笑容依旧，“你好看。” 程晓雾：“……” 他的目光胶着于她身上，使她觉得，要是再这么下去，这男人会不会从床上跳下来，再一次把她给拖回床上去。 毕竟昨天晚上，他可是折腾得她一点力气都没有，连挪动一下胳膊几乎都不能了，一直都今天，浑身都还酸软得厉害呢。 她决定赶紧先换一个话题，把这种感觉给赶走，她等会还有拍摄任务，要赶往拍摄地呢，时间已经不多了。 她想了想，问道：“昨晚你有没有给张扬房卡？” 沈皓祯有些诧异，“房卡不是在你手里么，我拿什么给他？” 这就对了。 那张扬怎么会有9009房间的房卡？ 可是，当初林疏影还跟沈皓祯在一起的时候，张扬就已经跟着他了。 到现在，已经很多年了，从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创业公司的时候，一路走到现在，张扬是他身边的大功臣之一。 她沉吟了许久，才说道：“他找到我，把我带回来的，只是差点走错了房间，误开了隔壁的门。” 她的房卡当然开不了隔壁的门，她说到这里，便没有继续说下去，沈皓祯如果心里有数，自然会知道的。 沈皓祯“嗯”一声，没有说话。 程晓雾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不大一会儿，有人来敲她的门了，在外面说道：“晓雾，剧组的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你快一点，今天要拍摄哦！” 程晓雾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在里头答应，“好，知道了，谢谢你，我马上就下去……” 她说完特意看了一眼沈皓祯，见他好像也没什么表情，于是小心翼翼地说道：“那……我先下去了？” 沈皓祯点了点头，“去吧。” 程晓雾像得了特赦令一样，收拾着东西先出去了。 剧组的车果然已经来接他们了，大家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表情，淡定地上车。 今天早上酒店里动静闹得这么大，他们几乎都是住同一个楼层，再加上大家谁都得有几个媒体朋友，完全不知道几乎是不可能的。 可是，所有人都在假装不知道。 毕竟沈皓祯和柯炎，这俩都是他们得罪不起的。 神仙打架这种事，看看就好了，谁都知道，这不是他们参与得了的。 程晓雾一个人沉默地坐在最靠后角落里的一个位置，戴着帽子，低着头，一句话都没说。 还好她今天没有带着沈皓祯，也没有坐沈皓祯的车。 柯炎心里莫名地放松了一下，但想到自己昨晚的事，着实也有点不好意思在这个时候再去找她说话，于是自己在前面找了一个位置，安静地坐下了。 今天车上的气氛也有些奇怪。 明明平时剧组里的气氛还挺活泼的，今天只是去拍个mv，所有人却都好像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带着跟上坟一样的表情，一脸肃穆地往片场赶去。 她今天要跟柯炎合作搭戏，要是沈皓祯在边上看着，这戏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拍。 mv里程晓雾并不是主角，但是因为她最近上娱乐版面的概率有点高，人气什么的相对来说都比较高，所以这mv里的剧本也稍微有点向她倾斜，她出现的频率还不低，而且有跟柯炎的对手戏。 特别是最后那深情对视而且还要主动献吻的那一出，这戏到时候要是让沈皓祯给看到了，还不知道他会怎么样。 很快就到了她的这一场戏，她换好了衣服，上场的时候，柯炎又没忍住，故意跟她开玩笑，“可爱的小主播，等会你亲我的时候，要温柔点哦……” 这个mv，实际上拍的就是云桑的一个梦境。 她的梦境里，微君受了重伤，双眸已合上，安静地躺在那里。 云桑俯身，应在他嘴唇上悄悄地落下一吻、 程晓雾是打算错位的。 她微微俯身的时候，柯炎忽然把眼睛睁开了一半，对着她开心地眨了眨眼，“亲啊，快亲我啊！” 程晓雾酝酿出来的云桑的感情，在那个瞬间全被他给破坏了。 眼前的微君已经不再是什么微君，他是柯炎。 程晓雾那一瞬间表情的碎裂，和失控的眼神，瞬间使得整个拍摄没有办法进行下去了。 导演大声地喊她，“干什么干什么，认真点，重来！” 柯炎有些愉快，“我也觉得应该重来，最好是多ng几次，今天一整天都拍不完，这样你就能在这里亲我一整天了……” 程晓雾：“……你想得美。” 然而第二次，第三次也还是不行。 导演都火了，“不就是亲一下嘛，你直接给我亲上去就得了，还搞什么错位，搞什么道具来遮。当个艺人怎么这么矫情呢，人家真有那些职业精神靠得住的，不光是拍个吻戏真枪实弹的，就连床戏，都差不多快要直接实拍了，你这还差得远！” 他一边说就一边数落，“连舌吻都没有，就嘴唇上亲一下你都这么矫情，你叫我怎么拍，我告诉你，吻戏我从来就没拍过错位的，你到底想怎么样！” 第212章 导演这么一顿数落，程晓雾自己也有点过意不去了。 本来mv的时间比较短，计划也就拍那么两三天就完事的，她的戏份必须在今天之内给拍完。 可她这么几轮ng下来，搞得大家都有点怨言，状态都开始下滑，到最后很可能会导致大家的状态都受影响，今天根本不会有什么进展了。 可是，这吻戏，如果还不让错位，她实在是有点心理上的疙瘩。 要是之前柯炎没闹那么一出，倒也还好，她很能本着演员的职业道德，相对坦然地面对这件事。 可现在柯炎都已经挑明了这个事，再让她去吻一个跟自己表白过的男人，总觉得有点不舒服。 程晓雾满脸的为难。 导演见她依然是一脸的不情愿，更有脾气了，“我告诉你程晓雾，你在外面跟沈总怎么样，跟外头你怎么想，那我都管不着。你现在在我的剧组里，你就得听我指挥，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管，我只管带你把这个工作做好，你得按我说的来！” 他语气非常强硬，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话音刚落，就听见背后一人冷冷地说道：“天王老子来了也不管的？” 汪导愣了一下，后背上的肌肉猛的一紧，瞬间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缓缓地转过头来，脸上就好像瞬间戴上了一个面具似的，腆着脸，“没有没有，我这不就是开个玩笑么，沈总今天怎么还有空往片场来？” 天王老子来了他确实是可以不管，但是沈皓祯来了，他不能不管。 毕竟沈皓祯是《天劫》整部片子最大的投资商之一，得罪不起的。就连今天的mv，里面都有很大一部分成本资金是沈皓祯投的，要是他一个不高兴，直接说取消，不拍了，他一个小小导演，基本上是半句话都插不上嘴的。 沈皓祯看了一眼程晓雾，问道：“她这场戏能不能不拍？” 汪导迟疑了半天，“这个……” 当然不能，因为程晓雾最近炒得比较火，剧组就想拿她当最大的宣传卖点呢，剧本里面也是把她的这一段感情作为了一个亮点来设计的，要是把这一段给取消了，其实整个mv就直接从九十分降到六十分，拍出来都没多大意义了。 当着沈皓祯的面，他结结巴巴的，“这个……最好得问问编剧，但是我觉得这个……这个……最好还是保留，程小姐的那个角色是整部戏的亮点之一，要是删减了，达不到预先的效果，沈总您也不好跟其他投资人交代是不是……” 商人最重要的是利益，这部片子不是沈皓祯独家投资的，所以拿其他人来压他，他不能不稍加考量。 果然，沈皓祯的眉头皱了下，程晓雾连忙说道：“那个……我的意思是错位，错位就行了，我……我能拍好。” 沈皓祯大手一挥，“行吧，那就错位拍吧，汪导，没问题吧？” 汪导还能说什么，他只得点头哈腰的，“没问题没问题，拍……拍吧。” 他说着还拿了把椅子过来，“沈总，您坐，您坐着看。” 沈皓祯还真不客气，直接就在边上坐了下来。 柯炎已经是满脸的不爽了，抗议道：“汪导，咱们这是拍戏，又不是菜市场，怎么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啊，外头不是写得明明白白吗，非工作人员不得入内，多打扰我们工作啊？就算是来探班的，那也得上片场外面等着去，怎么能……” 柯炎虽然家里背景硬，但是在娱乐行业并没有投资啊，片子更是跟他家没半毛钱关系，剧组里的人说话可不用看他们郑家的脸色。 汪导虽然跟他私底下关系很不错，但是当着沈皓祯的面，他也不敢乱说话。 他看了看柯炎，咳嗽一声，然后说道：“这个……咳咳，沈总怎么能算外人呢，你别乱说，人家这不叫探班，这是来督察咱们剧组工作的，怎么就不能坐里面了？你们该怎么拍就怎么拍！” 柯炎：“……” 沈皓祯在这里看着，众人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得继续配合着拍摄。 柯炎刚躺下来，因为脸是没有对着摄像机的，所以他也没有闭眼，而是微微眯着眼睛，看着程晓雾的。 程晓雾刚刚靠近了一点，沈皓祯立即叫停，“这怎么拍的！这也太没有敬业精神了，睁着眼睛到处使眼色，影响其他人发挥，你影响了别人你知道吗！” 导演：“……” 柯炎：“……” 重来。 柯炎躺在那儿，这次他算是把眼睛真的给闭上了，程晓雾还没走到他边上，沈皓祯又不满了，“停！剧本上怎么写的啊，你不是晕倒了么，你不是受了重伤么，脸上一点痛苦都没有，还笑，你笑给谁看啊，你这不是成心不想让别人好好拍了嘛！” 柯炎其实也就是嘴角稍微勾了一下，“笑”的表情根本不明显。虽然他自己确实带点这个意思，但别人真不太能看得出来，而且摄像机也拍不到这个状态。 他无从辩解。 汪导都看不下去了，他上前来解释，“沈总啊，拍戏这个具体的操作可能你不知道，其实演员是不能受到其他人或者道具影响的，哪怕说这里躺着的不是柯炎这个人，而是一个麻袋，程小姐也得对着麻袋这么演。” 沈皓祯反问：“是吗？” 汪导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我们有的时候，特别是做特效的时候，其实演员都是对着空气演，或者对着一个绿幕背景演呢，到后期再抠图拼合一下，不影响的。” 沈皓祯点了点头，“好主意。” 他指了指柯炎，“那这样吧，你们先给他拍，拍完了以后换个麻袋躺在这里，让她亲麻袋就好了，到后期给抠图处理一下拼合到一起。” 柯炎：“……” 程晓雾：“……” 汪导近乎哀嚎，“不是，沈总，那特效什么的，龙啊凤啊怪兽什么的抠图拼合也就算了，从来没听说过吻戏还带特效抠图的啊！你这叫我怎么拍……” 沈皓祯点了点头，“没关系，凡事不都得有创新么，咱们拍戏也是一样，说不定以后就又多了一条拍摄技巧了。” 汪导：“……” 他简直想把东西一扔，给你，你来拍啊！ 第213章 可是真当着沈皓祯的面，他还真就不敢这么干。 汪导只能扶额，见过霸道不讲道理的男人，没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 平时的沈皓祯完全不是这样的啊！ 好歹他也是个娱乐集团的总裁，至于这样吗！ 偏偏是碰到这个程晓雾以后，沈皓祯整个人都不对了。 可是没办法，人家是金主爸爸，他无法抗命。 按他说的这么拍，估计后期剪辑师都得哭。 可是没办法，拍吧。 柯炎郁闷得要死，但也没说出什么别的话来。 毕竟昨天晚上，他把田馨给睡了，这个点他自己心里有愧，实在也不好意思在程晓雾面前再说什么。 好不容易把这艰难的吻戏分两段给拍了，天色都已经晚了，到了收工的时间了。 晚上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在一个不熟悉的城市，这边认识他们的人很少，沈皓祯索性也不急着回酒店，他牵着程晓雾的手，慢慢地在大街上走着。 路边开着大片的榆叶梅，颜色白的粉的红的，深深浅浅，像桃花一样，但又比桃花看起来更为繁茂和绚丽。 好像已经有很久，他们没有这样手牵着手，走在大街上了。 柯炎此时正一脸的郁闷，就跟在他们不远的地方。 他其实不是特意要跟踪他们的，只不过刚好准备开车走，就看见他们两个人也没开车，就这么在路边走着，因此他也就没开车，跟在他们后面走了上来，隔着一段距离看着他们。 倒是前面这两人，只顾着说说笑笑，一点都没有注意到他跟在后面。 柯炎才跟了一小段距离，就见路边似乎有人举着话筒在做街头随访。 他可不想被拉住采访，连忙打算绕开。 没想到，做随访的可不止一个人，是好几个，各自都拿着话筒，柯炎刚提前躲开了一个，却被不远处的另外一个给拉住了，“这位先生，可以采访你一下嘛……” 柯炎连忙摆手，“对不起，我……我还有事。” 柯炎的长相太出众，而且又是独自一个人，随访的小姐姐估计已经认出他来，根本就不愿意放他走。 小姐姐满眼都冒小桃心，“你是柯炎对不对？我超级崇拜你的啦，真人果然比电视上还要帅多了……都已经这么晚了，我只耽误你一下下可以吗？” 看他还是不愿意，小姐姐都已经动手来拉了，“求求你啦，帮我个忙好不好，我是实习记者需要完成一个毕业作品，我只耽误你一分钟的时间，真的只要一分钟……” 柯炎就是最受不了小姑娘给他撒娇的，这小姐姐长相也还算得上可爱，又说只需要一分钟，他只得应下来了，“就一分钟哦！” 小姑娘开心得跳了起来，“好的好的，马上！” 她的话筒和镜头都马上对准了柯炎，“这位先生您好，有一个问题想采访您一下，假如说你只剩下一天的生命，你会干什么？” 只剩下一天的生命，会干什么？ 这都什么鬼问题，现在的街头随访都这么任性的吗？ 柯炎想了想，“我想应该会……给世界留下一个最完美的视频，说一说我所经历的前半生，希望这个世界能够记住我吧。” 走在不远处的沈皓祯的程晓雾并没有听到他说话，不过他们刚才一路走过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了这条街上好几个正在做这个随访的采访者，也听到了他们的随机采访问题。 不过，他们因为不想暴露在镜头里，所以已经提前避开了，躲着那些随访的人走呢。 程晓雾想了想，问道：“如果明天就要死了，你会做什么？” 沈皓祯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在陪你逛街啊！就算明天死了，那也是明天的事了。” 程晓雾低头不语。 沈皓祯又说道：“如果明天就要死，那我一定是得和你在一起，躺在你身边。” 程晓雾也不知怎么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涌上来了。 她自己是经历过生死的，她曾经差点就这么死在了江水里，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回来，她的这条命，也可以说是从前的那个程晓雾换给她的。 她知道那种濒死的感觉，心理上的冲击力太大了。 而沈皓祯说的这个话，刚好戳到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让她瞬间就绷不住情绪了。 沈皓祯注意到她的异样，微微皱了下眉头，故意逗她，“好了好了，这么感动么？” 程晓雾把嘴嘟起来，“谁感动了？” “那你哭什么？” “我……”她结巴了一下，随后说道：“我是在犯难，你要死了来找我干什么，我还得费老大劲挖个坑给你埋了，也不嫌给我添的麻烦多！” 沈皓祯：“……看我不打你屁股！” 还要挖个坑给他埋了，你们女人的脑洞都那么大的吗？ 程晓雾一下子又笑了起来，往前面跑去了。 沈皓祯在后面追，“你别跑……” 两个人打打闹闹，如同很多年前读中学的时候，明媚的阳光下那样的少女和少年。 路边有摆小吃摊的商贩，程晓雾一路走去，觉得饿了，两个人于是在路边的小摊上买一些小吃，一口一口互相喂着吃，看见感兴趣的东西就买，一路吃过去。 走到一个商场附近的时候，沈皓祯忽然说道：“我去找下洗手间，你在这里等我。” 程晓雾于是站在商场前面的一片儿童游乐设施旁边，站在旋转木马边上等他。 过了不大一会儿，沈皓祯出来，他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但是藏在背后，有点躲躲闪闪的。 程晓雾便去找他的手，“你拿了什么？” 沈皓祯把两只手都拿出来，“哪里有什么？” 程晓雾不信，绕到他背后去找，结果被沈皓祯的双臂从背后环住。 他像变戏法一样拿出了一个精美的盒子，“送你的。” 是一部最新款的手机。 程晓雾笑了起来。 她忽然想起来很久以前，她说想要一个可爱的发夹，只是有点贵，沈皓祯也是这样，在出去逛街的时候，偷偷地给她买过来，送给她。 她把手机从盒子里拿出来，然后靠在沈皓祯的怀里，举起手机，“咔嚓”一声，拍下了一张两人的合影，然后直接设置成了屏保。 第214章 两人回到家里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程晓雾忙着在新手机上登录各种软件和账号，沈皓祯在她后面坐着，用笔记本电脑处理着各种公司事务。 他白天浪得太过，工作落下了不少，这会又开始忙碌起来。 程晓雾的手机上弹出好多新闻信息来。 其中有一条是“柯炎的风流史又添新锤，和小花田馨私密床照流出……” 程晓雾顺手一划就算揭过了。 她一点都不想看。 也许昨天晚上那个她差点进门的9009房间里，最后进去的人，就是田馨。 她一边玩手机，一边小声哔哔，“田馨还真是，哪儿都有她！明明《天劫》剧组跟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她还自己凑过来，还住同一家酒店，成天搞事……” 沈皓祯的手顿了一下，随后她就感觉到背后一阵热气，他的胳膊就已经环抱过来了。 “没事搞点事其实也挺好的，我其实还有点想感谢她……” 他的声音低低的，就徘徊在程晓雾的耳边，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鬓角和耳后，撩得她心里痒丝丝的。 “昨晚的滋味，我还想再尝一次……” …… 9009房间里，本来是给柯炎订的房间，他白天出去以后，田馨却在屋里一直都没有离开。 柯炎索性都没有再回这里，直接在外面又开了间房去住。 田馨在房间里待了一整天，连饭都没有吃，时不时紧张地刷着手机。 一直到了晚上，酒店的服务员进来问她要不要吃点东西，她依然摇了摇头。 虽然已经很饿了，但是她没有任何胃口。 她紧紧地抓着手机。 她不知道，那些记者到底会把她给写成什么样子。 一个忐忑的白天过去了，一切似乎都风平浪静。 可是那风平浪静之下，总好像隐藏着无数的阴谋，无数的地雷，随时都可能会爆炸，把她给炸个千疮百孔，死无葬身之地。 手机忽然响了一声，好像是一条推送消息。 “柯炎的风流史又添新锤，和小花田馨私密床照流出……” 田馨的心脏猛的一缩，浑身都颤抖起来，手指在屏幕上方悬了好半天，都不敢落下去。 等了一天，本以为事情可能被压下去不会再发酵了，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鼓起了勇气，点开了那条推送。 果然，里面图文并茂，根本就容不得她否认。 这一条新闻出来以后，很多媒体都开始转载，转载的时候多多少少又有改动，于是就在她看这条消息的几分钟时间里，如雨后的蘑菇一样，凭空生出无数的新闻来。 “被记者拍到床照，柯炎宣称只是喝醉酒，没有恋爱和结婚的打算。” “私生活混乱？柯炎懒理传闻继续工作，田馨方未见回应。” “贵圈真乱：说好的玉女，又成‘欲女’，小花田馨人设崩塌！” …… 这突如其来的新闻，其实内容和配图基本上都大同小异，瞬间席卷了无数的娱乐版面。 本来如果只是恋爱问题的话，被拍到了什么也无可厚非。 可关键柯炎是一点都不在乎，他对着记者的镜头直接说跟她没什么关系，只是喝多了，直接把一夜情给坐实了，这事就难办了。 田馨翻看着这些新闻，也翻着底下的评论。 “天啊我的三观都崩塌了，之前看她演的电影觉得还挺好的，没想到居然也是这种人！” “看来是真的没有什么玉女了，都是炒人设的，真恶心！” “以前天天打着清纯的标签，搞了半天也是公交车啊！早就不知道让多少人给上烂了了吧，还天天在那装！” “又集一个，要我说也是这些女的下贱，要是不同意的话，能随随便便被上吗。” “人家柯炎有钱，爱玩什么样玩什么样的，懂不懂！” “表面上装得还挺清纯，早就不知道让多少人上过了，现在的女明星比过去的娼女都不如，给钱就能上也就算了，还一个比一个能装，等我要是有钱我也找几个去玩玩！” 这说的话一条比一条恶毒，一条比一条难听，出了这个事以后，就好像她整个人的努力就再也不会有任何人看到，无论她再做什么，别人都只会说，那个贱人又出来露面了。 而且这两年的代言和广告，对于艺人的名誉都比较重要，她出了这样的事，估计手头正在谈着的代言合同基本上是得崩了，以后估计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接不到稍微像样点的代言了，这方面基本上可以说是已经无望。 网络是一个充满了暴力和攻击的世界，她从来都知道，但是现在，她好像是第一次，被那么多人，异口同声地声讨、攻击，被一些躲在键盘后面的猥琐人群以各种下流不堪的污言秽语来侮辱。 整个世界都充满了恶意，如同无数带着恶心黏液的触手，从无数个角落里伸出来，要把她拖向黑暗的深渊。 她心口闷得慌。 这么大的事，现在她唯一的希望，就是指望公司还能帮她公关一下。 毕竟，像她这样刚刚开始有点人气的小明星，是有希望真正走红，也有希望给公司赚到钱的。 她打开自己的微博。 今天她一直都没有上微博，因为不敢去看，害怕微博已经沦陷。 她的微博一直都是经纪人在管着，很少由她自己来发。 如果公司还能管管她，也许第一时间会发点什么来解释一下吧？ 她怀着一点希望，打开看时，上一条微博依然还停留在她之前为自己的电影宣传的时候，一直到现在，并没有任何的新动态。 公司还没有注意到这件事么？ 她不死心，又打电话给自己的经纪人，“我是田馨，今天的事，我想问一下，公司有没有什么说法……” 对方听见是她，迟疑了片刻才说道：“馨姐，今天沈总出差去了，可能没有时间……” 出差，他出的是个什么差，自己心里清楚得很。 她急急忙忙地说道：“可我的这个事很急，沈总真的没有交代……” 对方打断了她的话，“沈总说了，就算是公司忽然倒闭，也不要在这个时候告诉他，他说他忙着呢，特别是晚上，谁要是给他打电话，他炒谁的鱿鱼。” 田馨：“……” 第215章 田馨有些急了，“那公司其他领导有人在吗，总得要请示一下吧，怎么说这也得跟公司有关系，不得做一下危机公关？总得给点说法吧……” 经纪人也有些无奈，“馨姐，你别急，这个我确实也都是请示过的，可是……” “可是什么？” “上面说了，馨姐你跟沈总的关系比较不一般，所以这个事最好是等着沈总发话。还有……” 她似乎纠结了片刻，才继续说道：“沈总上午就已经交代过了，你的事以后多加注意，公司不能擅自给你安排资源，所以……” 所以这个事情，才没有人敢擅自决定。 沈皓祯的意思，其实已经很明确了，就是以后要让她坐冷板凳，要雪藏她了。 之前她做过的事，哪怕是使了那么多手段想要当他的枕边人，沈皓祯都没有真正跟她过不去。 但是这一次，她冒犯到了程晓雾，差点让她在这方面出了大事，沈皓祯动怒了。 瞬间一阵绝望袭来，她连手机都拿不稳，直接掉在了地上。 她在浩海签下的合同，是十年的。 也就是说，如果浩海不给她资源，她这剩下的八年时间，既不能离开，也不能再拿到什么合适的资源，等于说自己的演艺生涯，就算是这么完蛋了。 好不容易混出了一点点名堂，演了一部稍微还有点口碑的电影。如果从此就这么消沉下去，公司每个月只能给她发很低的基本生活保障。 那么，她弟弟的生活费和学费，家里的电器家具，还有弟弟结婚要的房子车子，这一切，都该怎么办？ 全家人所有的希望，所有的责任，都在她身上。 田馨迷茫地抬起头来，看着头顶上垩白的灯光，忽然觉得人生就好像一场梦。 她从一个小小的秘书，转行当艺人，第一部戏就成了个小明星，而且借着跟沈皓祯有那么一点瓜葛，前途一片大好，看着分分钟就要平步青云。 而现在，一切都好像失去了，绝望来得太突然。 她今天等了一天，最担心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田馨慢慢地爬起来，到浴室里去，认认真真地给自己洗了个澡。 洗完以后，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神情，吹干了头发，然后换了衣服，又从自己的小包里拿出化妆品，花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的时间，给自己化了一个精致到无懈可击的妆。 镜子里的女人，原本苍白，羸弱，还带着黑眼圈，而现在已经重新光鲜亮丽起来，一点都看不出颓丧的痕迹。 甚至，很好看。 这才是大明星应该有的样子。 出现在镜头前的时候，她就应该是这个样子，而现在，也是这样的。 田馨的手机掉在地上，她也没有捡。 化妆品收拾好重新装回小包里，她也没有再拿那个包，就这么直接放在了床沿上，再没有多看一眼。 她出门之前，再一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并对着镜子，露出了一个堪称完美的笑容。 从房间里出来，田馨的步子慢慢的，仿佛自己是一条刚刚变成人形的美人鱼，每一步都是刀尖上的舞蹈。 她坐电梯到了酒店的顶楼，走到了天台上。 一共是十三层。 天台上几乎没有灯，她的身影隐藏在暗处。 这里的风很大，夏初的风拂在脸上，带着微醺的凉意，很舒服，她的长发在风着飞舞。 她往下看了看。 这是城市的繁华地带，下面有无数闪烁的霓虹灯，像眨巴的眼睛，在嘲弄着整个世界。 从这里跳下去，就可以一了百了，不需要再承担任何艰难的事，也不需要再面对那些污言秽语了。 很高，落地大概需要几秒钟？ 应该来不及觉得痛吧？ 她抓着天台边缘的围栏，爬了上去，赤着脚向外，坐在了天台的边缘上，轻轻地晃着双脚。 夜风吹在脚底的时候，也是凉凉的很舒服。 可是她的眼泪，就这么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在夜风中滚落到十三楼之下去了。 她在这里坐了许久，脑子里却好像一片空白，想要去想一些事情，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想明白，只是看着下面的时候，觉得只有这样，才能一下子解决掉所有的问题。 跳下去吧。 终归，自己就是一个失败者而已。 她把手放在那边缘上。 只要稍微一用力，撑一下，让身体往前落下去，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到时候，明天的媒体上会不会登载艺人田馨跳楼事件，让她再上一次头条？ 爸妈和弟弟会难过么，应该是难过的吧。但他们到底是在难过女儿死了，还是会难过家里的摇钱树从此枯死？ 其实也不重要了。 今天沈皓祯办公的时间不多，所以张扬很忙。 他现在刚刚闲下来，沈皓祯回了酒店房间，估计可能已经睡下了，他才算是勉强下班了。 他立即拿出手机来给田馨打电话，但是连续打了三次，都是未接状态。 田馨的事情，他都已经知道了。 他想了想，转身往9009房间里去敲门。 房间没有锁，门是虚掩着的，他推门进去，里面并没有人。 田馨的手机就躺在地板上，灯还在一闪一闪地亮着，她的包放在床上没有拿。 就连她的白色高跟鞋，都摆在一边，屋里的拖鞋也没有少，她出去的时候，可能连鞋都没有穿。 张扬愣了一下，打开她的包看了一眼，里面的化妆工具似乎不久前刚刚使用过，在包里收拾得整整齐齐。 他愣了一下，转身就跑了出去。 “田馨，田馨！” 整个楼层他都找过了，也没有见她的人影。 他立马意识到不对，直接坐电梯上了顶楼，跑到了天台上，果然就见她在天台的边缘坐着，风吹着她的长发，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凄美与哀凉。 他刚才跑得急，还在喘着。 他站在那儿，轻轻叫了一声，“田馨！” 田馨没有回头。 她的胳膊就撑在那边缘上，似乎已经在蓄力，准备用力一撑，然后身体就会往前飞过去，并落在酒店前面的小广场上。 张扬心口一颤，直接冲了上去，“田馨，你别冲动！” 第216章 田馨听到了他的声音，缓缓地回过头来。 在看到张扬身影的那个瞬间，她原本已经撑在了边缘的手上，似乎忽然就失去了力气。 原本风已经吹干了眼泪的，但这个瞬间又重新注满了眼眶，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 她保持着这个姿态没有动。 张扬有些惊慌，连忙跑过来，就这么直接从背后抱住了田馨的腰，然后强行把她从天台的边缘上给抱了下来，俩人一起坐在了天台安全区域的地板上，靠着墙，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田馨没有挣扎，也没有叫他不要过来，她安静地被他抱下来，安静地和他一起坐在那儿，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布娃娃。 过了很久，张扬才说道：“外面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田馨轻轻地“嗯”了一声，没有说别的话。 张扬叹了一口气，靠近了一点，把她给搂在了怀里。 田馨安静地待在他的怀里，就好像在那个瞬间找到了一个避风的港湾，眼泪虽然一直在落，但是又好像终于有了一点依靠。 “从前的情况不是更坏么，都已经熬过来了，偏偏现在最难的都已经过去了，你反而失去了信心。” 田馨摇了摇头，“从前，是因为什么都没有得到过，也就不会有失望或者说绝望。” 张扬握住她的手，“不，你都已经迈出过成功的步伐，那就一定还可以迈出下一步，如果你今天坚持不愿意活下去了，那才叫真的绝望，连我都一起绝望，要不我现在陪你一起跳下去算了！” 他说着，还真的站了起来。 田馨愣了一下，连忙按住了他的胳膊，“张扬……” 两人之前，其实曾经有过美好。 田馨刚到浩海来的时候，沈皓祯还不是什么大老板，只是一个创业前期的年轻人，他的光芒还没有今天这么炽盛。 他身边的张扬，正年轻气盛，充满着激情与活力。 新来的田秘书年轻娇嫩，那个时候她还没有整容，但是模样清纯可人，张扬很快就陷入了对她的追求，两人甚至开始了一段地下的办公室恋情。 沈皓祯的公司越做越大，在继承了纪松明遗产以后甚至直接跃为首屈一指的娱乐集团，张扬这个小助理，依然也就是个小助理。 沈皓祯待他不薄，给了他一些公司的股份，使他也拥有了一些身家，但那也就是跟普通人比稍微多拥有了一点而已。 和沈皓祯相比，已是天壤之别。 田馨想要的越来越多，张扬能给的早已经远远满足不了她，两个人关系最终也是渐行渐远，田馨后来便逐渐把目标转移到了沈皓祯的身上。 但是他对田馨的感情却依然还在。 两人维持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停留在了暗处。 今天田馨已经感受到了来自全世界的恶意，外人指责她，羞辱她，家里人不理解她，只把她当作赚钱和充门面的工具，公司不给她任何依靠。 可是张扬说，要跳陪她一起跳。 虽然话只是这么一说，他也不见得真就能陪她一起从这里跳下去，可是在那个瞬间，田馨觉得心口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蜇了一下。 她捂着脸呜咽，好久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张扬叹了一口气，又重新坐回了她身边，把她搂在怀里，“你都已经走到了今天，已经给自己打出了第一步的名气，就算以后要承受的东西更多，难道最艰难的不是已经度过了吗？外面的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应该还没到失去所有希望的时候……” 田馨愣了一下，“你是说……” 张扬心里有点难受，但他还是说了出来，“柯炎的身家，足够你在上面做点文章……” 田馨是一点就通，立即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昨天晚上她跟柯炎一夜春宵，有过好几次，当时两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小算盘。 柯炎想着不光是占有程晓雾，要是能让她直接怀上孩子，事情就更好办了，她立即转为被动，那就是他想怎么样都可以了，甚至可能还会担心他始乱终弃不要她呢。而且这么一来，也就彻底能断绝沈皓祯对她的占有。 而田馨也想着，要是她怀孕了，刚好可以拿这事来当筹码跟沈皓祯谈，母凭子贵，就算最后沈皓祯不能娶她，只要她坚持能把孩子生下来，那赡养费用也会相当可观，足够她小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所以两个人都放心大胆，一点保护措施都没有做。 而且她这段时间刚好是危险期，怀孕的概率有点大。 如果真怀上了柯炎的孩子，也许她还有翻身的希望。 沈皓祯可以冷藏她，可以为难她，但只要她能傍上柯炎这边，也许还能利用柯炎的关系和面子，把浩海这边的合同解除，打个翻身仗。 田馨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好，我还有希望。张扬，能陪我喝几杯吗？” 张扬迟疑了一下，面露难色。 他和田馨的关系，一直都隐藏得非常好，公司里几乎没有一个人知道，平时两人之间也显得非常冷淡。 为了不被人发现，他几乎平时都不敢跟田馨多说一句话。 现在整个剧组的人都在这家酒店这栋楼里看着，他却跟田馨出双入对，这样好像有点太嚣张了。 天台上幽微的光线里，田馨的眼睛早就已经适应了这种昏暗，她可以清晰地看到张扬脸上的不情愿。 她抹掉了脸上的眼泪，露出了一个笑容。 “没关系，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想喝，酒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说着，果断地转身，往下楼的楼梯间走去。 她没有死，她还得活着，而且还得继续以一个尽量漂亮的方式活着，哪怕是被万千人唾骂，被全世界嫌弃，她也只是在活着而已。 为了活下去，她什么都得做。 她回到9009号房间里，柯炎依然没回来，似乎也没有回来的打算。 她在房间里拾起自己的高跟鞋穿在脚上，对着镜子再一次优雅地转圈，然后坐电梯下楼去，到对面的小药店里，买了一盒验孕试纸。 第217章 一盒验孕试纸条，里面有很多片，每天都可以检测。 据说这种试纸大概最快在怀孕一周左右就能检查出来，田馨急于知道这个结果，所以她一天都不想多等。 回到房间里以后，她再次对着镜子照了照，又补了点妆，感觉自己这妆容精致的脸看起来无懈可击，这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东西，从地上捡起了手机，离开了酒店房间。 在这里的事情已经结束，即使没有任何结果，她也得回到海城去，继续面对所有的一切。 她买的是夜里的飞机票，抵达海城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好几点钟了。 从机场出来，径直打车回自己的住处。 一路上还能看得到一些关于她上一部电影的海报。电影上映的时间还不算太长，有的电影院依然还有一些排期，所以海报也并没有撤下去。 她看见自己的笑容依然在海报上闪耀着，盯着自己的脸时，竟有几分出神。 她依然还应该是那个光鲜亮丽的小明星。 她现在还住在公司安排的公寓里，是位置比较好的一间，在走廊的尽头，私密性和面积都是比较好的。 但是走过去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走廊里弥漫着一种有点奇怪的味道，好像有什么东西腐坏了一样，有点难闻。 走廊里的灯光不够明亮，她依稀看到自己的门上似乎有些什么东西，而越走近的时候，这种味道似乎就越强烈。 她有些疑惑，加快了脚步。 靠近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门上居然是布满了那种很恶心的青黄色黏液，还粘着一些好像是鸡蛋壳的东西。 臭鸡蛋！ 居然有人往她的住所门上扔了臭鸡蛋！ 这是得有多嫌弃她，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居然要往她的门上扔臭鸡蛋啊！ 原本还觉得一切都能扛得住的，在这个瞬间，她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她要面对的，不光是来自全网络的虚拟暴力，可能还会有现实中的指指点点，各种被戳着脊梁骨的侮辱和咒骂。 这种感觉瞬间让她心情恶劣到了极点，想站在走廊里尖叫，想动手直接把门砸掉。 她的双手插进了头发里，慢慢地蹲了下来，而这种臭鸡蛋的味道，让她作呕，差点没真的吐出来。 在门口蹲了一会儿，她深吸了一口气，还是站了起来，从包里翻出了钥匙，然后找出一包纸巾，用纸巾垫着门把手，小心翼翼地开了门。 还好屋里一切都还正常。 把灯打开，里面浅橘色的灯光瞬间笼罩了一切。 这是一种温馨的颜色，她瞬间又觉得，自己终于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港湾。 即使外面有再多的危险，再多的非议，在这里，她尚有一隅安全的避风港。 她在沙发上坐了片刻，然后站了起来，去找了水桶和抹布，然后走到门口去，开始清理门上的污秽。 一切都会过去的。 …… 一晚上沈皓祯和程晓雾都睡得格外的安稳和香甜。 很久很久以前，他们都曾经期盼过这样的生活，每天朝夕相处，一辈子一直都守在一起。 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那么多的坎坷以后，终于实现了。 早上沈皓祯睁眼的时候，低头看到怀里的女人，她的长发纠缠在自己的手臂上，如同藤缠着树，攀援在他的身上，他觉得格外的美好。 窗帘漏进来一点晨曦，使她的睫毛上好像跳跃着七彩的光芒。 虽然这张脸已经和林疏影不再相同，但是在他看来，也依然像天使一样纯洁美好，她们都是天使。 沈皓祯低头看她的时候，程晓雾从睡梦里仿佛已经感应到了，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的时候，那张曾经一直都印在她心里的脸，与眼前的人慢慢重合成了绝美的样子，带着温柔如水的神情，注视着她。 她的心莫名的停跳了一拍。 沈皓祯抬起手来，修长的指尖轻轻地抚过她的眼角眉梢，忍不住叹道：“疏影，我觉得这辈子最美好的事，莫过于每天都能和你一起起床。” 他的手指刚好碰到了她的嘴唇上，她张口含住，贝齿轻轻地咬着，又故意做出薄嗔的样子。 “明明是个臭流氓，却偏偏要装做深情款款的样子。” 沈皓祯问道：“我怎么流氓了？” 她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像只狡黠的小狐狸。 “不睡觉怎么起床？明明就是想和人家睡觉，是不是耍流氓？还偏偏说要装一下文雅，改口说是一起起床。” 她这个解释，沈皓祯“扑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的手抽出来，顺势刮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子，“就对你耍流氓，反正只对你一个人耍，耍定了。” “讨厌……” 两人在床上腻歪了好长时间，沈皓祯的手机再三响了好几遍，他才有些不情愿地松开了她，起身洗漱穿衣。 张扬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程晓雾也跟着起床，简单地化了下妆。 等她收拾到差不多的时候，沈皓祯把房门打开了，吩咐张扬，“你先进来吧，先挑急事说，当着晓雾的面不必避讳。” 从前她还是林疏影的时候，沈皓祯从一开始创业就是两个人一起，所以公司的很多事情都是林疏影来处理，下属跟他汇报工作通常也不避她。 现在换成了程晓雾，她知道，沈皓祯想要把从前本该属于林疏影的一切都还给她。 张扬迟疑了一下，汇报道：“昨天圈子里已经传遍了，田馨……那桩风流事，目前咱们公司方面还没有任何回应。这件事对公司肯定是会造成一定影响的，公关部门请示沈总怎么处理，是不是需要……” 他的语气带着试探，主要是想看看沈皓祯的意思。 然而沈皓祯并不理会，他在专心地刮胡子。 那天晚上张扬一定是有问题的。 他手上那张房卡，后来第二天她已经知道了，那是柯炎住的房间，后来田馨睡在了里面。但重点是，那张房卡为什么当时会在张扬手里？ 程晓雾看了张扬一眼，故意把问题给抛了回去。 “你的意见呢，你看怎么处理比较合适？” 第218章 她这个问题抛回去，张扬接招的时候，神情中有那么一瞬的闪烁。 此时张扬心里也很慌。 就刚才一刹那，程晓雾看着他的时候，眼神让他觉得无比熟悉。 这段时间他一直觉得程晓雾是个性格非常温和，甚至于有点软弱的女人。身边留着林湘那么一个小小的助理，一个助理都要上天了，背地里说尽了她的坏话，一直在给她抹黑，她居然也忍了那么久，一直到最后戏都杀青了才出手。 但是她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直接把林湘给送进了精神病院里，几乎是一招制敌。 从前他跟着沈皓祯的时候，沈皓祯的身边也有一个这样的女人，叫林疏影。 后来林疏影没有跟沈总在一起，她嫁给了别人，再后来就死了，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 她做事的风格就是这样，善良却决绝，温柔而坚定。 两个人明明长着完全不一样的脸，但是就在某一个瞬间，张扬觉得自己眼花了，看到了林疏影坐在他的身边。 前段时间，这个程晓雾刚刚出现在沈总身边的时候，田馨就怀疑她跟林疏影有什么不寻常的联系。但是最后她也没能找出一个充分的证据来证明程晓雾就是林疏影。 她也许真的不是。 可是……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有什么借尸还魂，林疏影的魂魄，穿到了程晓雾的身上，替代了她不成？ 张扬一想到这个，浑身就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他想说请沈总帮帮田馨，可是他知道，田馨冒犯的是程晓雾，正是沈总现在心尖尖上的女人，这话他要是能说出来，估计自己那晚的嫌疑就更大了。 可他要是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甚至于说些反面的建议，建议公司对她惩罚得狠一点，他又怎么说得出口？ 张扬觉得自己今天是遇到了一个送命题。 但也就那么一瞬，他就已经把情绪调整好了，神色如常，以至于程晓雾都疑心是自己看错了。 他沉吟了片刻才回答道：“要问我的话，我和田馨相识一场，当初她入职当秘书的时候还是我帮她办的手续，在公司共事了这么多年，也算是看着她一步一步成长到现在的。论情分，不是没有，所以从感情上来讲，我不希望看到公司为难她。” 他顿了顿，“但是事关程小姐，我知道她一直都仰慕沈总，以至于这段时间以来，陆续做了不少伤害到程小姐的事情，这一点来说，不得不罚，才好给程小姐一个交代。” 程晓雾点了点头，继续抛出下一个送命题，“这件事我看沈总也没时间直接处理，不如这样吧，你既然觉得这是今天最要紧的一件大事，你来替他把这个事做了，听你安排吧。毕竟你跟她认识也这么多年，跟沈总也这么久了，你是最了解沈总的人，应该是拿得清其中分寸的。” 张扬暗暗地腹谤，他了解沈总才有鬼。 以前他知道沈总喜欢林疏影，但最终林疏影是因为沈总而死的。 后来他以为沈总在林疏影那里定是受了情伤，不会再轻易动情的，可是他一遇到程晓雾，又忽然就痴迷起来，明明认识的时间很短，明明整个公司上上下下几乎都知道这个女人之前有男朋友，而且还怀过前男友的孩子，偏偏沈总一点都不介意。 沈总的口味，还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偏偏沈总还非常听程晓雾的话。 程晓雾刚说完，沈总在里面就应道：“也好，我没时间管这个，就听晓雾的吧。” 这送命题还真是接二连三。 张扬疑心着那天晚上的事，程晓雾到底怀疑了多少。 他结结巴巴地解释道：“程……程小姐，前天晚上的事，我已经跟沈总解释过了，我怕程小姐没带房卡，又忘记问沈总了，所以直接在楼下问前台小姐拿的房卡，但是没想到……前台小姐给错了，差点酿成大错，还好程小姐自己还算清醒……” 程晓雾笑了笑，“你既然都已经跟沈总解释过了，那还跟我说做什么。我还要感谢你呢，送我回来。” 她笑的时候，微微眯起眼睛，语气风轻云淡的，甚至可以说是让人如沐春风。 可是，这春风里，仿佛带着些极其危险的味道，就好像毒虫们都已经从惊蛰的睡眠中苏醒过来，缓缓从洞穴里探出头来。偏偏又因为那一冬的休整与蜇伏，这个时候的虫子毒性极强，几乎能致人于死地。 张扬的手腕，下意识的缩了一下，就好像生怕程晓雾忽然变成那想象中的毒虫，忽然蜇他一下似的。 程晓雾依然是笑着的，“对公司确实是有些影响，你准备一下简单的文案吧，看看怎么处理好。我平时没做过这类的事，就不给你建议了。” 她要是能简单地指示一下，张扬也能知道怎么顺着她的意思来。 她说不给建议，才是最大的送命题。 他又看了沈皓祯一眼，后者已经刮好了胡子，开始给自己打领带。 领带打得慢条斯理，丝毫不慌。 按照他平时的习惯，这个时候完全可以空着嘴跟他交代清楚好几件事情的安排了。 张扬点着头，“是。” 沈皓祯像是根本就不以为意，又问道：“别的事呢？” 张扬像是大梦初醒一样，“哦”了一声，拿出自己的工作薄，开始汇报别的事。 沈皓祯对着镜子照了照，一面就顺口把事情直接都处理了，恢复了他平时处理事情的样子。 等他收拾好了，最后又转身回来，毫不避讳张扬在面前，俯身在程晓雾嘴唇上轻轻地印下一吻，“我还有事要忙，先出去了。” 两人情意绵绵的样子，张扬的心里似乎更慌了。 过了不多时，田馨自己的微博账号就发布动态了。 “很抱歉因为自己的私生活问题而占用了公共资源，对此我表示深刻的检讨。这是我自己做错的事情，没有以自己公众人物的身份对社会起到积极正面的作用，树立一个好的榜样，我要为此表示歉意，并承担相应的责任。 从今天开始，我将暂时不再接任何代言，以减少对社会的不良影响，并深刻反省自己的错误，希望未来能直面一个崭新的自己。” 第219章 田馨的微博，当然是张扬发的。 他在写下这段话的时候，内心是在滴血的。 因为他不愿意这么说。 像田馨这种事，他在娱乐公司都已经当了好几年的特别助理，处理过的事情很多，艺人有什么公众形象危机，都是他亲自经手或者过目。 正常情况下，如果是公司想要保田馨的话，这件事可以由公司出面，找一个哪怕是很牵强的理由，说什么都不认账，一口咬定两个人只是在拍一个短视频什么的才摆出来这样造型的，不管公众怎么猜，反正不认账就对了。 而直接承认了这事，也就等于是自己给了自己一个实锤，从此田馨的演艺事业将受到重创，甚至于一蹶不振。 这就相当于宣布了公司对田馨的放弃。 可是，这是程晓雾让他去处理的，他敢保田馨么？ 张扬发完这条微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捂着脸沉默了许久，然后退出了登录账号。 这边的mv很快也拍完了，拍完以后，剧组又将回到了海城，继续进行后续的宣传。 在离开的前一天晚上，程晓雾居然有点儿睡不着。 她和沈皓祯，万万没想到居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两个人的感情有了实质性的进展，说起来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 身边的男人觉察到了她的辗转反侧，搂着她的胳膊紧了紧。 窗帘只拉了一层纱，淡淡的月光透进了房间里，给被子和两个人的脸颊都染上了一层朦胧的雾气。 这种感觉很美。 她再一次闭上眼睛，仿佛在某个瞬间忽然有困意袭来，很快就睡着了。 她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站在江边上。 江水滔滔，奔流不息，她觉得自己好像是站在江面上，又或者是站在江心一个非常小的小岛上，水从她的脚面上抚过，却并没有觉得沾湿她的裙摆。 江上带着一点腥气的风吹过她的头发，她恍然觉得自己依然有着一头海藻一般浓密而柔软的长发，依然长着林疏影的样子。 她好像是赤着脚的，慢慢地蹚着江水往前走。 她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疏影，林疏影。 她停了下来，回过头去，寻找那声音的来源。 她于是看到了对方，那张熟悉的脸，正是程晓雾自己。 不，不是她自己，她是真正的程晓雾。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纱裙，也赤着脚，提着裙子从远处跑过来，眼神温柔而执着，看着她，她说，疏影，我想当个新娘。 她说着把自己裙子上的纱给撩起来，挂在头上，然后拉起了裙子，半仰起头，转了好几个圈。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她开心地说，清宣跟我求过婚的，我好想嫁给他。 林疏影站在那儿，看着短发的程晓雾，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盛清宣已经和夏思桐订婚了，他已经有了新的生活。 但她还是决定不说，因为这一刻的程晓雾，好美。 程晓雾转着圈，脸上带着一点忧伤的微笑。 “我想看着你结婚……”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祈求，好像依然在希望她能代替自己去嫁给盛清宣，满足一个小小的心愿。 可是，她和盛清宣，早就已经宣告结束，她也不可能再嫁给盛清宣了啊！ 林疏影正要安慰她，真时候江水忽然上涌，一下子就淹没了她的小腿，衣服全部都湿了，水还沿着裙子开始往上漫，湿了她的身体。 她有些惊慌，感觉自己身上的重力忽然加强了，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拉着自己往水里沉。 她吃了一惊，挣扎起来，“晓雾救我！” 她挣扎的力气有点大，沈皓祯被她惊醒，感觉她呼吸粗重，定是在做噩梦，连忙一把推醒了她，“疏影！” 她瞬间睁开了眼睛，看着酒店里依然倾泻在房间里的白月光，和沈皓祯担忧的脸，怔了片刻，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沈皓祯问她，“梦见了什么？” 她迟疑着，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一时又给忘了，兴许是被怪兽给追捕了吧。” …… 回到海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阳光明媚，海城的香樟树茂密如许，散发着清冽而辛辣的芳香。 天气也还没到最热的时候，这样的天气，最适合在庭院的荫凉下小坐，沏一壶清茶，看一本舒缓的诗集，或者同相爱的人一起，虚度光阴。 程晓雾觉得有点渴，在机场大厅里买了一杯奶茶，捧着奶茶从机场出来，司机已经在外面的停车场里等着他们了。 上了车，她看着窗外的绿树蓝天，心情不错，忽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还在读书的时候，自己捧着奶茶和沈皓祯一起在树荫下面散步的场景。 “皓祯……” 她转身想拉他一起看窗外的一棵树，像极了他们当年一起在树下坐过的那一棵，然而沈皓祯却在想着别的事，她忽然一扭身子，碰到了沈皓祯的胳膊。 “哎呀！” 他下意识的反应下，一个不小心，她手里的奶茶被碰了一下，洒出来了，沾在了她的裙子上，把她一条非常喜欢的裙子给污了。 沈皓祯连忙从旁边抽了纸巾来帮她擦，但车里空间狭窄，她的行李又在后备箱里，不方便拿取干净的衣服来换。 沈皓祯好像有些着急，“这可怎么办……” 只是一点奶茶而已。 程晓雾自己倒没放在心上，“没关系，等会到家去换吧，这不是都已经快到家了嘛。” 沈皓祯却不肯，“司机，前面拐一下，往商场去吧，去给晓雾买件新裙子。” 程晓雾嫌麻烦，“不用不用，我裙子还有那么多……” 沈皓祯温和地笑，“女孩子家，衣服不怕多。再说了，如今可是要当明星的人了，多几件衣服算什么！” 他不由分说已经叫司机把车给开到商场去。 沈皓祯平时很少管她穿什么，他对于女孩子的衣服审美也有限，虽然也有时候会给她买衣服，但是基本上就挑当季最新款买。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牵着程晓雾的手在商场里逛了很久，甚至还亲手挑了几件衣服来给她试。 程晓雾试了好久，在两条裙子里摇摆不定。一条红的，一条黑白的，沈皓祯端详再三，指了指那条红的，“这件好看。” 第220章 程晓雾自己心里其实更喜欢黑白的那一条，不过沈皓祯既然觉得红色的好看，她也就没再说什么，“好，那就这一件。” 刚要回到更衣间去换回来，沈皓祯拉住她，“好看，就这样穿着吧。” 他说着，好像生怕程晓雾反悔似的，直接把衣服的吊牌给扯了下来，拿过去结账。 等他结账回来，手里除了那个吊牌以外，却还提着一个袋子。 程晓雾愣了一下，就着他的手里看了一眼那个袋子，居然是把另外那件黑白的也给买下来了。 她瞬间惊喜，“哇！” 沈皓祯微笑着看着她，她的快乐如此简单，如此好哄的一个女孩子，这一次，他一定不要再把她给弄丢了。 她就穿着那件红色的连衣裙继续逛，逛到前面时，看到一个内衣店。 程晓雾有点尴尬，连忙就要拉着他走过去，沈皓祯却在那门口停住了，朝里面望了一眼，直接拉她进去，“索性替你买一整套好了。” 她有几分尴尬，毕竟从来没有跟沈皓祯一起逛过内衣店，更是不好意思来试穿的。 沈皓祯脸皮倒是厚得很，他不由分说地拉着程晓雾进去，低头仔细端详了一下她的胸口，估算了一下尺码，然后直接拿了五六件递给程晓雾，“去试试看。” 他这么端详的时候，程晓雾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她抓过那几件内衣，躲进了试衣件，刚试了两件，就试不下去了，在里面叫店员，“不好意思，导购！” 导购小姐连忙过去，“这位小姐，有什么需要吗？” 程晓雾尴尬地把这几件内衣全部都递出去，“麻烦帮我换大一个尺码。” 他估的小了。 沈皓祯在旁边都听到了。 等她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沈皓祯微微眯着眼睛，含笑看着她，程晓雾被他给看得不自在了，压低了声音，小声嘀咕道：“什么眼神啊！” 沈皓祯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是啊，眼神不太准……” 程晓雾脸色一红，低低地嗔他，“讨厌，人家明明说的不是这个……” 沈皓祯看着她前面的丰满处，暗想居然还低估她了，确实挺有料的。 他凑到程晓雾耳边，小声说道：“这不是因为平时我能看见的时候你都是躺着的么……” 程晓雾气得咬牙，“臭流氓！” 沈皓祯低低地笑了。 程晓雾挑了两套，沈皓祯去付了账回来，才打开袋子看她买的是哪几件，程晓雾劈手就给夺了过去。 沈皓祯不满，“喂，刚才试的时候都不给我看，跟防贼一样，生怕我看去了，现在还不让我看看？” 程晓雾撅嘴，“就不给……” 沈皓祯点了点头，眼里带着几分戏谑，“好好好，不看就不看，等你回去再穿给我看……” “讨厌，谁要穿给你看了！” “你不穿给我看，还想穿给谁看？” 程晓雾：“……” 在商场逛了一圈回来，沈皓祯手里提满了袋子，程晓雾也逛累了，两人一起回到车上，往家里驶去。 海城阳光明媚的下午，阳光从车窗里漏出来一些，细碎的点点在她脸上留下跳跃的七彩光斑，让她看起来像一个美好的精灵。 很久以前，他还记得当初向林疏影求婚的那个下午，也是这样的阳光，也是那样美好的女孩，他怀着最美好的初心，跟她说，嫁给我吧。 到了家门口，司机把车开进去，沈皓祯替她拉开车门，程晓雾就准备去拿后备箱里的东西下车进屋，沈皓祯却迟疑了一下，拉住了她。 她有些诧异，“怎么了？” 沈皓祯却并不说话。 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沈皓祯，此时居然感觉有点紧张，像当初那个逃课去给林疏影买生日礼物的小男生一样。 他在院子里站了足足有半支烟的工夫，这才下定了决心一样，牵着她的手走了进去。 当门推开的瞬间，她瞬间愣住了。 屋里显然是被刻意布置过，摆满了大朵的玫瑰花，大红的玫瑰与香槟玫瑰相向摆放，整个屋子几乎都成了花的海洋。 窗帘上挂满了深深浅浅的紫藤，一如很久以前的那一次，沈皓祯离开家之前的那天。 程晓雾完全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准备的，怔在那里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沈皓祯已经走过去，走到了一大圈红玫瑰中间，拿出了事先已经准备好的戒指，在她面前单膝跪下，“疏影，嫁给我好吗？” 她依然愣在那儿没有动。 沈皓祯于是继续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说道：“对不起，过去的事，让你受苦了。你可以当那是前世，前世的错，今生我们从头再来，请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外面人人都说我是渣男，所以今天我要渣给他们看看，我不仅已经移情别恋你了，而且我还要尽快娶你进门，让你冠以我的姓氏。” 程晓雾低头看着他。 那几秒钟，对于沈皓祯来说，是极其漫长的，有如度过了一个世纪。 她终于缓缓地伸出手来。 “外面人人也都说我是个攀附权贵，心心念念着想要嫁入豪门的势力眼女人。其实攀附权贵嫁入豪门也挺香的，既然这个名声都已经背上了，不如我就给坐实了算了。” 沈皓祯瞬间心里一喜，连忙拉过了她的手，小心翼翼地给她把戒指套在了无名指上。 这枚戒指是沈皓祯特意从国外采购来的，纯净度和个头非常大，也很重，戴在她手上的时候，几乎重到歪到一边去了。 程晓雾也歪着头看这枚戒指，上面精致而繁复的雕花底座折射着绚丽的灯光，流光溢彩。 沈皓祯却从那戒指盒的底部，又拿出来一个东西，缓缓地起身来，绕过她的脖子，给她戴在了脖子上。 她低头一看，原来是那枚尾戒。 那是当初沈皓祯送她的生日礼物，后来她即使离开了沈皓祯，也没舍得丢掉，一直戴在身边。再后到了，囚车坠江了以后，她把这枚尾戒放在了林疏影的遗物里，成为了辨认遗体的重要证据之一，借此瞒过了他。 时隔了这么久，他给这枚尾戒加了个链子，又让它回到了她身边。 第221章 沈皓祯在拿着戒指跟她求婚的时候，她只觉得有些暖意。但是当他拿出这枚尾戒的时候，她瞬间泪崩。 这枚尾戒，就好像是串联着这两世记忆的一个纽带。 从林疏影到程晓雾，从她对沈皓祯至真至纯的爱到刻骨铭心的恨，再到现在，终究已经放下，愿意重新去接受他，所有的一切，这枚尾戒便是一个见证。 她用那只戴着新戒指的左手，摸着脖子上那枚有着时光痕迹的尾戒，心里感慨万千。 她和沈皓祯，在越过了无数的艰险之后，终于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满屋子的鲜花，和从前一样。 沈皓祯似乎也在刻意地把时光重新拉回到当初向林疏影求婚的那一天，就连桌子上，也细心地一模一样地摆着一个水杯。 下午的阳光从窗子透进来，透过那些深深浅浅的紫藤花，映在地板上，有着深深浅浅的斑驳，如同时光的痕迹。 他站起来，轻轻地把她拥入了怀里。 “我们把婚期定了吧，疏影，你看下个月初如何？刚好和电影的档期放在一起，这样能最大限度地让所有人都知道。” 她低低地“嗯”了一声。 沈皓祯又说道：“那我把照片放给媒体，把婚讯直接放出去。” 她声音温柔，“好。” 沈皓祯心中一喜，“真的吗？我想早点让别人都死心，我必须拥有你，这是我一生最大的指望。”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满屋子的花香笼罩着他的面容，她闭上眼睛，强强抚摸着重新回到她身边的尾戒和他新戴在她无名指上的戒指，陶醉其中。 …… 沈皓祯毫不含糊，既然她已经同意公开了，当天晚上媒体就已经光速放出消息来。 晚上柯炎正和朋友一起吃饭的时候，手机上忽然弹出了一条消息推送。 他低头看了一眼，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连忙点开。 “惊爆！终于不再做渣男，沈皓祯这次认真了，求婚成功，定于下月初与程晓雾举行婚礼！” 新闻说得有鼻子有眼，而且还附了照片。 就照片上来看，求婚现场应该是在他自己家里，满屋子的鲜花，看得出来，是下了大力气来布置的。 现场并没有看到别人，看样子，这是沈皓祯自己给媒体提供了求婚现场的布置，由媒体发布出来的。 柯炎的眉头皱得紧紧的。 和他一起吃饭的朋友见他神情有异，连忙拿着酒杯来劝，“怎么回事啊，一脸心事重重，全给写脸上了。来来来，喝酒喝酒，摆这种脸色，快自罚三杯！” 人家酒都给他满上递过来了，柯炎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喝酒？ 他可爱的小主播都被人给抢走了，喝酒喝酒，还怎么喝得下！ 他心烦意乱地把酒杯给推开了，“不喝了不喝了，没心情，喝不下了。今天我请，你们继续喝吧，我先回去了。” 然后直接站起来，“服务员！一会吃完了，这桌的账全部记我名下。” 柯炎这人平时没心没肺惯了，有一次他爸住院，家里给他打电话来，他正和朋友吃饭呢，都是吃完饭才走的，中途一点什么不妥都没有表现出来，也没有跟这帮朋友说。 今天连饭都不吃了，酒都不喝了，跟他一起吃饭的几个人还从来没见过他这样，七嘴八舌地挽留，“怎么回事啊，酒都不喝了，饭还没吃完呢，有什么事不能吃饱喝足再说，这不像你性格啊？” 柯炎直摆手，“是真有事，哥们现在还不采取行动啊，你们未来的嫂子就没了。” 众人一听他这么说，都“哦”的一声，恍然大悟地起哄，“那行那行，快去吧，到时候把嫂子一起带过来给咱们见识见识，看看炎哥的眼光是不是还一如既往的好……” 说到这个，柯炎高兴。 他带着几分骄傲，“放心吧，这一个是比以往所有的都要好，到时候让你们开开眼。不过，她怕还未必肯来。” 柯炎泡过的妞多了去了，起码得按打算。高的矮的妖娆的清纯的什么路线都有，甚至不乏圈内一些明星，很有名气的那种。 他居然夸口说比以往所有的都要好，这得漂亮到什么地步啊！ 众人的胃口都被他给吊起来了。 柯炎已经没心思跟他们说下去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他得想办法，把他可爱的小主播从别的男人手里抢过来呢。 哼，都已经答应人家求婚了，真的不要再考虑考虑吗，沈皓祯能给她的，他也一样都能给嘛！ 柯炎走到外面去，开始打电话，“喂，帮我订下整个海城所有的灯箱广告位，明天晚上六点开始，必须明天，全部的灯箱广告位都要！钱不是问题……对，上面放字幕，‘柯炎爱程晓雾’，加几个桃心。 还有帮我订鲜花，玫瑰和百合，对，百合，因为她像小百合一样美丽动人，越多越好，反正整个海城所有的现货都给我拿来吧，玫瑰和百合，我要把整条街铺满。 不就是求婚么，我也可以，而且我要当着所有人的面，给她一个最浪漫的婚礼！才不像沈皓祯呢，那么藏着掖着，完全不像话！” 第二天刚好有一个《天劫》剧组的发布会，柯炎已经想好了，发布会的现场，程晓雾必定得去，这样他刚好可以在发布会的现场求婚。 发布会上全体记者都在看着，而且像《天劫》这部片子，程晓雾所扮演的女二本来就是暗恋他演的男主，观众必定也会为他们两个人最终并没有在一起而感到非常遗憾，延伸到戏外来，定会有不少的cp粉希望他们能在一起。 而且这个时候，涉及到剧组对电影的宣传，而且属于对宣传有利的事，程晓雾肯定没有办法当众说出真相。 迫于舆论压力，她就算想拒绝，也得考虑一下观众粉丝的感受吧。 到这个时候，程晓雾如果不拒绝他，沈皓祯的求婚也就得被推翻，变成一个笑话了。 柯炎自己思考安排了一下具体的环节，就等着明天下午地方孩子去医院了。 第222章 第二天的发布会，程晓雾其实心里是有点尴尬的。 昨天沈皓祯刚刚把求婚的消息给放出去，今天在发布会的活动现场肯定是要见到柯炎，这家伙办事风格那么不同寻常，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事来。 所以她还得早做心里准备才行。 她还没有想好对策，手机上就收到了两条信息。 张扬发的。 第一条是，“柯炎似乎有动向，今天听朋友说有人租下了所有的灯箱广告位准备表白，时间是下午两点半。” 下午两点半刚好是发布会举行的时间，这个时间点有点敏感。 第二条是，“田馨今天上午往医院去看了妇产科。” 程晓雾端详着他的第二条信息，看了好久。 去看妇产科。 这里的信息量好像有点大。 距离上次和柯炎的一夜春宵，已经有好些天时间了。 如果刚好这么巧的话，田馨最早可能发现怀孕的时间，差不多应该就是现在。 当然了，以田馨的身份地位和她现在的处境，也许怀上柯炎的孩子是她目前来看最好的转机。 所以，她很可能最近就在密切监测，一旦发现自己可能怀上了，一定会早做准备的。 程晓雾想了想，主动给田馨发了条信息，“如果你想和柯炎有更进一步的发展，我可以帮你。” 她对柯炎实在是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只能试图利用一下别人。 田馨也是一个擅长死缠烂打的人，这两个人碰到了一处，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惊喜，至少能把她自己给摘出来。 程晓雾发完信息，就把手机给收了起来。 田馨几乎是秒回，“你在哪，我马上来找你。” 程晓雾的嘴角，慢慢地扬起了一个愉快的弧度。 她和田馨也算不上什么朋友，不过敌人的敌人也可以算得上朋友了，勉强就跟她当一回盟友，让她白捡一个便宜好了。 她没有马上回复，但是田馨自己急得很，等了两分钟都没有收到她的回复，电话就已经急急忙忙地拨过来了。 程晓雾等着手机铃声响了七八声，才慢条斯理地接了起来，“喂？” 田馨已经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急切。 这个时候，她已经掩饰不了，也没有必要掩饰了。谁都可以看得清她艰难的处境，她再拿腔作势，只会让自己更被动。 她都只差没有直接去求程晓雾了，现在人家主动找上来，她又怎么会不急！ “晓雾，你快说，我到底应该怎么做，你告诉我能怎么做！我都听你的，你现在在哪儿，要不然我们还是面谈吧！” 程晓雾说了一个附近的咖啡厅地址。 不大一会儿，田馨就已经急急忙忙地赶过来了。 她连形象都已经顾不得，急急忙忙地把车锁了一下，就跑进去，“晓雾！” 程晓雾已经换好了那身准备出现在发布会上的行头，穿了昨天买的那件黑白相间的裙子，看起来体面又大方，腰身不盈一握。 她穿得体面又大方，一副优雅从容的样子，而田馨鬓发都有些凌乱，显然这段时间没有一天休息好了的，面容都显出憔悴来了。 实际上她比程晓雾年纪还要小上一两岁，但是现在看起来，倒好像已经有三十出头了似的。 连她的裙摆上，都有些皱巴，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田馨自从当了艺人以后，就一直都很注重自己的形象，每次不管发生了什么，她出现在公众面前的形象，一定是精致美好的。 现在这副样子，真不知道她的内心到底忍受了多少煎熬。 当然了，程晓雾今天也只是利用她，谈不上同情。毕竟，田馨现在所面临的一切，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和别人没有关系。 田馨急急忙忙地走进来，她面前摆着一杯矿泉水，她看了一眼，拿起来一饮而尽，过了好一会儿才算是喘匀了。 程晓雾定定地看着她。 等她坐定了，才轻嗤了一声，“你倒也不怕我在水里下东西！” 刚才田馨从外面进来，因为天气有点热，所以她一进来口渴得厉害，看到面前这一杯水，端起来就喝了，当然也没有想别的。 叫程晓雾这一句话点破，她瞬间惊了一下。 但是随后，她马上就冷静下来了。 程晓雾叫她来的。 而且柯炎现在在死缠烂打地追着程晓雾，她是知道的。 程晓雾又刚刚接受了沈皓祯的求婚，当然也不可能答应柯炎。 所以从这个立场上来说，她帮自己接近柯炎，当然是情理之中的事，也是值得信任的。 她把心一横，带着很强的求生欲说道：“我相信晓雾姐你的人品。” 她倒是会说话，也懂得审时度势。 程晓雾扯了扯嘴角，“听说你今天上午去医院看了妇产科。” 田馨有些意外，没想到她消息这么灵通。 这段时间田馨已经试过了无数种可能助孕的偏方，又刚巧是赶在自己的排卵期发生的那种事，担心得不得了，现在才终于怀上的，有种千辛万苦终于看见了曙光的感觉。 但是她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也就不必隐瞒，“是，已经有初步的结果了，应该是怀了。” 程晓雾不咸不淡地说道：“这才没几天时间吧？不到一个月，胎象完全不稳，前三个月自己多加小心才是。就算到了后头……孩子顺利生下来之前处处都难。” 田馨连连点头，“是，我知道，谢谢晓雾姐提醒。” 程晓雾这才说道：“今天下午的发布会，柯炎肯定会在现场。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如果你直接上台，当众宣布怀孕的事，他总得要对你负责。” 田馨迟疑了一下，“可是……” 当众宣布怀孕，这事田馨不是没想过。但是，她不敢。 毕竟以柯炎和他家里的势力，说不定能分分钟让田馨直接消失在这个世界，所以她不敢用这么不留后路不留颜面的方法。 程晓雾笑了笑，“没关系的，你可以看着时机来。我听说柯炎今天订了不少灯箱广告和鲜花……” 她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点到即止。 田馨在这方面反应很快，她已然明白过来，“好，我知道了，晓雾姐，谢谢你！” 第223章 下午发布会，柯炎到得比平时都要早。 柯炎平时懒得很，而且睡眠时间也需要很长。用他的话来说就是睡眠可以帮助养护皮肤，让自己保持年轻状态和较高的颜值，所以他晚上必须睡饱，中午还要来午睡一拨，一旦没睡好还会有起床气。 剧组里很多人都知道这个，一般也尽量不会打扰他睡觉。 他是剧组里最大的腕，见他提前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工作人员都跟他开玩笑，“炎哥，今天太阳怕是从西边出来了吧，都没午睡就来了？” 柯炎打了个哈哈，“睡什么觉？今天不是发布会吗，这么重要的事，哪里还睡得着！” 大家都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平时的柯炎，哪有这么多讲究，管他什么发布会不发布会的，不让导演求着他把他从床上拉起来就已经不错了。 程晓雾到发布会现场门外的时候，时间已经显示下午两点五十九分了。 发布会马上就要开场，记者都已经到场，眼看着就要迟到了。 她的手机从二十分钟前就已经开始响个不停了，剧组的人都在到处找她没，信息发了一大堆，催问她到底什么时候能到场。 程晓雾对着车里的镜子照了一下，再次审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然后开门准备下车。 沈皓祯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还是我陪你去吧！” 他此时心里其实比程晓雾更紧张。 程晓雾能想到的，他早都已经想到了，这种好时机，换作他是柯炎的话，一定会想办法做点什么的。 作为守卫爱情的一方，他其实比进攻方更紧张。 程晓雾有点尴尬。 她轻轻安抚沈皓祯，“不用，我自己可以搞定的。” 沈皓祯其实还是不放心，但是既然她是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继续坚持。 虽然松了手，但他还是欲言又止，程晓雾回头抓起包包就要走，他又叫住她，“晓雾！” 程晓雾只得站住，“你还有什么话要交代？” 沈皓祯迟疑了片刻，又摇头，“也没什么，只是想问你，我能给你的，如果他也全都能给你，你……会不会犹豫一下？” 程晓雾诧异，“我为什么要犹豫？” 沈皓祯低着头，沉吟着，有些艰难地开口，“因为我曾经伤害过你，而他不曾。因为我们有过不太美好的事，你和他却没有。有的时候，我会疑心，你是不是换一个人，心里会觉得更轻松一点。我会担心……”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缺乏自信。 在程晓雾面前，他太过于担忧，太过于患得患失，使他有的时候，甚至有些卑微。 程晓雾轻轻地笑了。 她回头揉了揉沈皓祯的头发，“可是，外面却没有人知道，林疏影到底喜欢吃草莓还是樱桃，也没有人知道，林疏影的过去，是什么样子，他们所看到的，都只有程晓雾。” 再看一眼表，都已经是两点三十一分了。 程晓雾抓着包包，踩着高跟鞋急匆匆地往发布会现场跑。 她几乎是最后一个到场的。 柯炎已经等了太久，等得满脸的焦灼，都已经她要放鸽子，为了不要见他，连发布会这么重要的活动都不参加了。 终于看到她的身影时，整个剧组几乎都松了一口气，这当中，当然也包括柯炎。 程晓雾优雅地走上来，面带微笑。 她平时的衣着打扮比较少女系，而今天穿得却很简单大气，瞬间就显出了些御姐范。 柯炎看得在心里暗暗点头赞叹，果然他可爱的小主播，换什么风格都好看。 还真是……诱人啊！ 发布会都说了些什么，他差点都忘记了，脑子里满满的想的都是他的小主播。 一直到了后面的提问环节，有记者直接点名问道：“柯先生，这部戏你对于片中的男主角怎么看，和你平时出演的角色好像不太一样……” 本来这种问题，剧组其实有提前准备好标准答案的。 但是柯炎根本就不打算听他们指挥，剧组给的发布会提问内容，他根本看都没有看一眼。 他满脑子都在想着他的小主播呢，还管得上什么发布会？ 他笑了笑，非常简单直接地回答道：“我觉得这个故事其实不够完美，如果是我来当编剧的话，我一定会让微君跟云桑在一起的。” 这话一出来，众人一时都有点懵。 记者愣了一下才继续追问道：“为什么这么说呢，你是觉得微君的性格更适合和一个平凡普通而又坚韧的女孩子在一起吗，还是说这个剧本本身可以有另一种走向？” 柯炎完全口无遮拦，看了一眼外面巨大幅的广告牌，笑着说道：“哦，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云桑更好看，如果我是微君的话，我肯定会爱上她的。” 记者：“……” 女主角：“……” 拜托，给我点面子好吗，虽然我也不想当你的绯闻女友，但是这话不是明摆着在说公主没有云桑好看么，至于么！ 要知道，在电影里，云桑可是一个一直都抹着满脸灰泥，还穿得破破烂烂的，跟个丑小鸭一样的姑娘。 整部片子几乎从头到尾，包括他们最后分开的时候，云桑都是蓬头垢面的造型，一张脸几乎就从来没有洗干净过，估计要不是发布会现场程晓雾就站在这里，估计观众一直到最后也不知道云桑实际上到底长什么样。 就这样，柯炎说她比公主还好看，肯定会爱上她，他说的是认真的吗！ 剧组众人：“……” 记者都结巴起来了，事先准备的几个问题一下子都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了，只得尴尬地临时想了个问题，“那……云桑的扮演者程晓雾小姐确实挺漂亮的，柯先生，您就是因为她长得好看，所以觉得她跟微君更般配吗？” 柯炎直接点头，“对啊，电影里的云桑和微君很配，其实我觉得现实里的程晓雾和柯炎也很般配。” 他说着，忽然伸手打了个响指。 瞬间发布会的台下忽然冒出许多的玫瑰花束，而附近的好几大块广告牌忽然都显示出大幅的表白文字来：“我爱你，嫁给我吧！” 第224章 这些玫瑰花束出现得猝不及防，显然柯炎是提前已经安排好了人，东西都提前准备好的。 就连剧组的工作人员都惊呆了。 事先可并没有安排这个环节啊！ 他这是要干什么？ 就算是想炒作，炒绯闻那也得是炒男女主角的，他一上来跟女二号拉拉扯扯这算怎么回事啊？ 现场的记者也惊呆了。 像这种发布会，都是事先有过沟通的，提前准备好的，按照正常的程序来就行了，流程和回答基本上都是确定的。 可是谁想到，柯炎忽然闹出来这么大的一个意外啊？ 最重要的是，记者圈子里基本上都已经知道了，昨天沈皓祯才刚刚宣布过求婚成功，程晓雾这是沈皓祯的未婚妻啊，柯炎前不久才刚刚跟沈皓祯手下的艺人田馨闹出酒店开房的事来，转脸就又去冒犯他的未婚妻，会不会有点太大胆了啊？ 众人一时都议论纷纷，等着看后续的发展。 程晓雾也在台上站着，安静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柯炎的目光看向了她，也不知道怎么的，就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好像哪里有点奇怪。 因为他订的灯箱广告牌，上面的表白字幕好像和预定的有点出入。 他明明是有明确写上“程晓雾”三个字的，怎么现在显示出来的字幕里，把她的名字给省略掉了呢？ 但是，玫瑰花海照常出现，他又觉得，也许只是工作人员的对接可能出了点什么问题，他的表白也还是要正常进行的。 他看向了程晓雾。 也不知道怎么的，总觉得她脸上的笑容好像有点儿奇怪，甚至还带着一点儿期待。 这件事她应该是不知道的，而且她昨天刚刚答应了沈皓祯的求婚，期待，她在期待什么？ 柯炎忽然忐忑起来。 但是，他还是按照自己的预想，当着所有记者和全场众人的面，走向了程晓雾，“晓雾！” 他的声音很大，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程晓雾看了过来，他也加快了脚步往她身边走过去，并把手伸进了自己的口袋，摸到了口袋里早就已经准备好的戒指盒。 当他距离程晓雾只有两三步之遥的时候，台下忽然有一个人，从记者群里走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走到了柯炎面前，然后伸开双臂，一把抱住了他。 她这一抱，直接把柯炎本人都给抱懵圈了。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定睛一看，原来是田馨。 “你……” 田馨这演技也不是盖的，她抱住柯炎，瞬间眼圈就红了。 “谢谢你，谢谢你准备这么盛大的表白，我……我特别感动……真的……” 她说话都哽咽起来，就好像真的感动坏了一样，柯炎一时自己都怀疑起来，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让田馨误会的话，让她以为自己表白的是她？ 她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带着几分哽咽，刚好让现场的大部分记者都能听到。 这可是个惊天大新闻。 就在前不久，柯炎被拍到和田馨在酒店开房，然后田馨方出来认错，柯炎方一点表示都没有，甚至还在记者的镜头前宣称只是喝醉了不小心才发生了这样的事。 现在搞出这么盛大的一个场面，就是为了向田馨表白，这个瓜完全可以好好吃一吃啊！ 所有的镜头都开始对准了他们，咔嚓咔嚓地拍。 田馨看着柯炎的眼神，也充满了爱情，完全就像是一个被幸福冲昏了头脑的小女孩的样子。 柯炎尴尬地轻轻推了她一下，小声说道：“田馨，我觉得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田馨羞涩地笑了。 “我们之前是有点误会，这么多天来你都没有正面回应那件事，以至于很多人都在骂我，说我私生活不检点什么的。我知道，这件事你心里一直都过不去，一直想找机会给我解释，也想给公众一个交代。其实……没关系的，我都可以承受，也绝不会因此而怀疑你对我的感情……” 这话是越说越离谱了。 柯炎决定要赶紧把这事解释明白。 本来好好的发布会，他是想搞点事出来，但并不是跟田馨搞事啊！ 他一把抓住了田馨的胳膊，“田馨，你先冷静一下，你听我说，上次的事我确实没有回应，如果给你带来了什么负面的影响，我感到非常抱歉，等会发布会结束以后，咱们可以再好好谈谈，如果你需要什么补偿的话，我也可以答应你，但是现在请你……” 田馨根本就不给他机会把话说完。 她顺势就扑到了柯炎的怀里，自顾自地继续演下去，“炎哥，我就知道，你是个超级有担当的好男人，我不管外面怎么说你，我都相信你，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哦不，应该说简直让我惊喜，我……我太高兴了！” 柯炎：“……” 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听明白他在说什么啊！ 看样子，跟她说话必须言简意赅了。 他推开了田馨，决定不再拐弯抹角。 “田馨，是这样的，我今天准备的东西，不是为了跟你表白，而是……” 他抬头看向不远处的程晓雾，程晓雾的脸上挂着愉快的笑容，他猛然意识到，她这笑容，分明就是小狐狸设下的陷阱捕捉到了猎物一般，得意而狡黠。 田馨的出现，说不定就是她特意安排的！ 他的小主播多聪慧啊，提前就已经猜到了他可能会在发布会上做点什么，所以…… 他的语气停顿了一下。 田馨刚好抓住了这一瞬间的迟疑，脸上的表情瞬间切换成了一脸的惊喜，“还是炎哥做事果断，竟然直接求婚！虽然我……我其实还没有完全准备好，但是，我相信，肚子里的宝宝一定会非常开心……” 等等，什么，宝宝？ 柯炎惊讶地低头看向了田馨的小腹，这里平坦得完全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但是他这一瞬间的表现和神情，都被记者给拍了下来。 田馨微微红着脸，顺着他的目光，轻轻地抬手，温柔地抚摸自己的小腹。 “是啊，这里已经有一个小宝宝了，虽然他现在还很小很小，就像一个小小的萌芽一样，但是……他会慢慢长大，也会期待爸爸能陪在他身边……” 第225章 她说这话的时候，许多记者都在一个劲地拍。 田馨怀孕了！ 这个瓜，好像越来越大了。 柯炎本来只是打算和她简单说清楚，没想到她忽然抛出了这么大的一个惊吓，他直接懵了。 自己以前谈女朋友玩玩的时候，虽然拍拖的确实挺多的，但是一直都很注意，坚决不愿意留下这种难以解决的后顾之忧。 没想到田馨这一出他给忘记了，也没有亲眼看着她去吃药，偏偏就这么巧，就那么一次，田馨居然就怀了孩子！ 场面一时僵在了这里。 负责宣传的工作人员这时候都已经反应过来了，赶紧想办法救场，跟手下的低声交代了几句。 大概过了那么半分钟，只听见“咔嚓”一声，发布会现场的灯光忽然灭了，话筒也失去了声音，瞬间陷入了一片混乱中。 有人走出来，大声说道：“非常抱歉，我们今天的电路出现了一点小故障，所以发布会暂停，将改期另外举行，具体的时间另行通知，请所有记者有序离场……” 这时候原本在组织活动的工作人员都出来了，开始安排记者离场。 有些记者还想找机会挖点大料，不死心地大声问道：“柯先生，请问田馨怀孕的事是真的吗，你是提前就已经知道还是现在刚刚才知道的？” “请问田馨怀孕有多长时间了，两个月还是三个月？” “在酒店开房事件之前你们就已经在一起了是吗，所以根本就不是什么酒后乱性，而是有预谋的公开恋情？” “能说一下你们未来的打算吗，你会跟田馨结婚吗？” “请问……” 现场几乎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出动，先丢开了柯炎那边，把所有记者都拦住，让他们都离场再说。 柯炎虽然胡闹，但也不能当着这么多记者的面对田馨太过分。 等着记者都差不多离场了，他才无语地甩开了田馨，转身去找程晓雾。 这时候哪里还能找得到她的人？ 刚才停电的那个瞬间，她就已经趁乱溜了，所有人都没有看到，她到底去了哪儿。 柯炎急急忙忙地到处找她，想要找到她然后跟她好好说说，跟她解释清楚，他刚才的灯箱广告牌和鲜花，都不是为了田馨，而是为了向她求婚的。 可是，他找不到她了。 他找了一大圈，也不见人影，只得拿出手机来，给她打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对方倒是接了的，柯炎一听见电话接通了，就立即说道：“晓雾，刚才的事确实只是个误会，我希望你能明白，那只是个意外，我刚才并不是要跟田馨表白，我是要向你求婚的，晓雾，我爱你，真的，下一次我一定会……”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听见电话那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一定会怎么样？” 柯炎瞬间懵了。 这是……沈皓祯！ 该死，他的小主播手机怎么会在沈皓祯的手上！ 他一时结巴起来，“我……我……没什么，她……晓雾不在么……” 沈皓祯的语气冰冷无波，“她刚才没带手机，有问题么？” “没……没问题。” 柯炎连忙挂了电话，心里有些惊魂未定。 今天的事，算是坑大了。 不仅是灯箱广告和玫瑰百合全给浪费掉了，而且还闹出来一个田馨的事，弄出这么大的误会。 他从小到大都没遇到过这么大的乌龙好吗！ 柯炎用力地揉了揉太阳穴，他现在只想回到自己的公寓里，然后蒙头大睡三天，希望等到睡醒的时候，发现整个世界都能重新回到正常的轨道上去。 如果不是他出了问题，那就应该是整个世界都出问题了。 他索性直接不管田馨和那些求婚表白的道具了，直接离开了发布会的现场，然后一路直接回到家里去了。 影响了他的睡眠，事情居然还没办明白，简直太不划算了。 柯炎回到自己住的高级公寓里，进门以后，直接把门一反锁，手机静音以后丢到一边，然后跳到床上，瘫倒在柔软的床垫里，把自己放空，被子蒙在了头上。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中途似乎有人过来敲门，但是他不想起来，也不想去开门，便没有理会。 直到外头门被敲得震天响，柯炎在里面隐约听见有人在外面大喊：“开门！快开门啦！再不开门就直接上电锯切门！” 他脑子里瞬间想到的是什么谍战片里头的各种暴力镜头，迷迷糊糊的还以为自己是在拍电影呢。 他把被子在头上蒙得更紧了一点。 这时候真听见“嗞啦——”的声音，而且这声音似乎近在耳边，柯炎愣了一下，一个激灵翻身起来，就见门上真的已经伸进来一把电锯，正在切割他的门！ 他惊得大叫起来，“你你你什么人，这是干什么，快住手，我要报警啦！” 门上的电锯稍微停顿了一下。 然而也就那么几秒钟，电锯就重新启动起来。 “嗞啦——” 柯炎气得七窍生烟，又叫了起来，“还有没有一点王法了，光天化日的，强闯民宅都这么嚣张，你等着，我马上就报警，我叫你们一个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电锯依然没有停下来。 他只得一边到处去摸自己的手机，一边大声叫嚷着威吓对方，“都给我住手！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知不知道我爸是谁，竟敢直接电锯切门，都活够了吗！” 他说着这时候门已经被切了一个半人高的大口子，外面一个人慢条斯理地走了进来，沉声问道：“你爸爸是谁？” 柯炎愣了一下，看着他，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他还继续问，“你打算叫谁吃不了兜着走？” 电锯已经停了下来，从那种极端的噪音里忽然解脱出来，柯炎有点耳鸣，这种安静似乎有点不真实，甚至让人觉得瘆得慌。 他结结巴巴的，小声叫道：“爸。” 他爸虎着脸，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你个逆子，你倒还知道我是你爸！我只当是我当初生了个儿子不小心把人给丢了，倒是把胎盘给留着养大了呢！” 第226章 柯炎整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他爸会忽然跑到他这小公寓里来，还到了要电锯暴力开门的地步？ 要知道，他爸可是航空公司的总裁，一天不知道有多少事要忙，天天都日理万机，平日里他跟他妈都见不了他几次面。 甚至可以说，从小到大他见他爸面的时间都是有限的。 今天是什么风把这位大人物都给吹来了，他脑子还不太清醒，完全没有想出来理由。 他嗫嚅着，“爸，那个……您怎么今天有空特意过来了，您要是想找我的话，可以打电话给我啊，我空余时间多，我去找您就行……” 他爸把剑眉一挑，“打电话？” “是……是啊。” 柯炎吭哧着拿过手机，刚看了一眼，就不敢抬头了。 他睡觉之前把手机给静音了。 现在手机上的未接电话，差不多有上百个，信息都快爆炸了。 他也没来得及仔细看，只得尴尬地笑了下，“那个……爸，真是不好意思，我睡过头了，手机没听到……” 他爸鼻子里“哼”了一声，“你这心真是够大，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外头都要炸开锅了，你小子还睡得着！” 他说着，气呼呼地往沙发里一坐，半天都不再说话。 看这屋里的气氛，他身后的几个电锯师傅和保镖也不敢进来，一个个都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地在门外站着。 在他们郑家，他爸作为一家之主，是有着绝对权威的。 他爸不说话，柯炎也不敢吱声，又不知道这老爷子现在到底在发什么脾气，只得一边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一边拿过自己的手机，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手机上除了未接电话以外，未读信息也是多到快要爆炸了。 柯炎一条一条看下去。 “柯炎，看到消息请速回话！” “你到底干什么去了，回话回话，外面的新闻到底怎么回事啊，真的假的，赶紧跟公司交代一声，不然公司怎么帮你回应啊！” “你自己看看，你干的都是些什么好事，留下这一堆烂摊子总得哥们来收拾，又睡大觉去了吧，你说你怎么回事！” …… 后面有朋友转发了几条新闻链接过来。 柯炎点开，简单地看了一下。 基本上内容就是田馨怀孕，柯炎勇敢承担责任，现场火爆表白求爱之类的。 也没什么新鲜东西。 就这，怎么把日理万机的老爷子都给惊动了，还跑来用电锯切他门？ 他看得百思不得其解，结结巴巴地试探着问道：“爸，您今天不忙么？” 老爷子被他给气得“啪”的一巴掌拍在了沙发扶手上，“我不忙！你什么时候见过我不忙，要不是你这个混球搞出来的事，我能把南半球的会议都给推掉了，跑到你个混小子这里来吃闭门羹么！” 柯炎瞬间噤了声。 看样子这脾气是发大了。 他不说话，他爸却板着脸又主动问道：“你告诉告诉我，那个田馨是怎么回事？” “啊？” 柯炎愣了一下 搞这么大的阵仗，弄了半天原来是为田馨的事啊！他连忙解释道：“那个没事，没事，就是一个小演员，因为一点误会，不小心……不小心喝多了就睡一起了，您放心，这事我会自己解决的……” 老爷子看了他一眼，眼神有点奇怪，又追问了一句，“这么说来，她肚子里怀的，真是我们郑家的孩子了？” 柯炎一手握着拳，轻轻地挡在嘴边咳嗽了一声，“应该……应该是。” 他爸深深地看着他，看了好半天，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柯炎：“……” 他完全被老爷子给笑懵了。 他爸笑得越来越开心，最后甚至激动得站了起来，在屋里踱来踱去，然后走到柯炎面前，审视着自己的儿子，好半天才高兴地说道：“没想到啊，你这混小子，总算是干了一件正经事，我们郑家现在终于有后了啊！” 柯炎：“……” 至于么…… 他结结巴巴的，“爸，这个孩子肯定是不能生下来啊，这完全是个意外，我也完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老爷子把眼睛一瞪，“意外？意外怎么就不能生了？只要是咱们郑家的种，管他意外不意外，你不要我们要！你都已经快四十岁了，连个后代都没有，我跟你妈都要急死了，现在终于有孩子了，怎么能不要？ 再说了，你需要准备什么，你什么都不用管！到时候家里请保姆，孩子你妈和保姆来带，小田馨她把孩子生完，想自己带也行，我给她买套房子住着带孩子。不想带的话，给她点钱让她走，就算你不喜欢她，也不会让人说咱们家亏待了人家姑娘，有什么不可以的？” 他这一顿连珠炮似的数落，柯炎自己都听愣了。 隔了半分钟才弱弱地开口，“爸，您儿子今年才二十九岁，哪至于那么老气横秋的啊，还快四十的人……” 老爷子愣了一下，好像猛然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儿子还这么年轻吗？他是想抱孙子好久了，盼的日子长了，就感觉已经过了太多年，连儿子今年到底多大了都不知道。 但是，他可不想承认。 自己难道不要面子的吗！ 他强行辩解：“二十九周岁了，那虚岁不就三十了吗！都三十岁的人了，距离四十还远吗，我告诉你，三十岁以后的时间过得比原來快得多，一眨眼的工夫，四十就到了，你别等那个时候再出来后悔！” 柯炎：“……” 老爷子生怕他对自己的宝贝孙子下手，他开始放缓了语气循循善诱，“你看看你，也不回公司来，偏要自己混什么娱乐圈，当明星。你让人家姑娘给怀孕了，然后你还不负责，这不是对你在那什么圈里的声誉有不良影响吗，你何必呢？咱们家也不差那个养孩子的钱，我告诉你，没事，让她生，生下来我个你妈给钱养！” 见柯炎还是不为所动，老爷子直接摊牌了，“行了，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告诉你，那个小田馨我已经叫人接回家了，我是不会让你害死我孙子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第227章 已经派人接回家了，这分明就是来通知他的，而不是在跟他商量。 柯炎瞬间觉得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他瞥了老爷子一眼，“既然你们都已经定好了，那还来问我干什么，你们想要孙子，就叫她去生好了。” 他爸急得跳脚，“我说你这小子是怎么回事，成心想把我和你妈给气死是吧？人家姑娘肚子里怀的是你小子的孩子，光我们要孙子能够吗？你给我回去，好好跟人家姑娘谈谈，叫她安安心心地把孩子给生下来，别到时候闹个鸡飞蛋打！我告诉你啊，这个孙子我们是一定要的，你什么借口都别给我找，反正孩子要是没了，我就唯你是问！” 柯炎“哦”了一声，没精打采地看了他爸一眼，“爸，这事真的要这么办吗？我跟你说了，我又不喜欢她，真的只是个意外……” 他爸一巴掌直接呼过去，“不喜欢她，不喜欢你还睡人家，那就是禽兽不如！我不管，我们郑家的家教不允许你这么胡来，反正我们也该到了要抱孙子的年纪，既然出了这事，你是错误也好，误会也好，责任你都得承担。你给我滚回去，现在就滚回去，跟人家姑娘好好说说，叫她一定要好好保护着肚子里的孩子！” 柯炎以前没怎么忤逆过父亲，但是这一次，他是真的对田馨哪里哪里都不满意，多看她一眼都觉得嫌弃。 再加上，本来他是要对程晓雾表白的，莫名其妙的变成了田馨，这也让他不能不多想。 田馨这么有心眼的一个女孩子，比他的小主播差了十万八千里去了，他根本就不想跟田馨沾上任何关系好吗！ 他把脖子一梗，“我不去。” 老爷子电锯都给拿来了，又怎么能由得他不去？ 他“嚯”的一下站起来，大手一挥，指挥门口的一众保镖，“绑走！” 保镖们迟疑了一下，毕竟这是大少爷，也不敢真的直接上来就绑人。 其中为首的一个上前一步，拿出手里的绳子抖了抖，然后又恭恭敬敬地站在柯炎面前，“大……大少爷，麻烦您跟我们回家走一趟吧……” 他那副不得不遵照老板命令，却又唯唯诺诺担心被少主子苛责的样子，有点可笑，然而在郑家老爷子那有着极强压迫感的眼神下，没有人敢笑。 柯炎又看了他爸一眼。 老爷子的脸上，是真的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显然，柯炎要是不跟他回去的话，他真是绑都要把他给绑回去。 他脾气一向都是这样，只要他坚持的原则，柯炎再怎么折腾，都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柯炎泄了气。 “行了，用不着你们绑，我自己回去！” 他起身拿了件外套，走了出去，保镖也是偷偷地松了一口气，把绳子给收了起来，默默地跟在后面。 他们时刻都在提防着。 这要是大少爷嘴上答应了，但是半路却找什么理由给逃走了，他们又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柯炎一看这阵势，就知道他爸这回是来真的了。他叹了一口气，满脸的无奈，“好好好，不就是回个家嘛，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至于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么！” 被亲爹给押送回了家，柯炎一进家门，他妈和他奶奶就在客厅里坐着，摆出一副三师会审的姿态，在他进门的那个瞬间，好几双眼睛都齐唰唰的朝他看了过来。 柯炎被她们给看得心虚，结结巴巴的，“奶奶，妈，你们怎么都在家啊，奶奶没出去打麻将？” 他奶奶推了一下老花镜，瘪着嘴，似乎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假牙，“还打麻将，打什么劳什子麻将哟！我终于有希望见着我的重孙子了，谁还顾得上什么麻将不麻将！” 柯炎只觉得头顶上像是有一大群乌鸦呼啦啦地飞过，尴尬地呵呵一笑，试图直接溜进自己的房间。 然而他妈根本就不放过他，叫住他，“干什么干什么，一回家就往屋里躲，陪我们聊一会天能烦死你啊！” 柯炎不得不站住，“哪有，哪有，妈，我这不是看你们聊得好好的，怕打搅到你们的好兴致么。” 他妈不由分说地指了指沙发，“坐下坐下！一天天的不成个样子。我问你，你这个事，为什么都不提前跟家里说？现在孩子都有了，你是打算怎么办，你跟她商量过了没有，什么时候办婚礼？是要赶在显怀之前呢，还是等着孩子生完了过后再说？” 柯炎被这一连串的问题给问到脑子都懵了。 他结结巴巴的，“我……我没打算办婚礼啊，那个……我也是刚刚知道这事的，要不这样吧，我先跟她商量一下，回头再来告诉你们……” 他妈完全不信他。 “什么刚刚知道！弄这么大个阵仗要跟人家求婚，真当我跟你爸都是瞎的聋的么！” 柯炎把心一横，索性解释道：“其实我想表白的人并不是她，她是自己冲出来的，也不知道是提前知道了消息还是怎么回事，故意要来破坏我的事，我一点都不想跟她结婚！” 他妈一听，“什么，还有别的姑娘？那另外那个姑娘怎么样了，怀孕了没有，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人家结婚？” 一提这一茬，柯炎说不上话了，咳嗽了半天才小声说道：“怀什么怀啊，我都还没追到，八字没一撇的事呢，我倒是想跟人家结婚，但人家还看不上我呢……” 他奶奶一听，直接抓着拐棍就往他脑袋上敲过来了，“没追到，还瞧不上你？我们家孙子居然还让人瞧不上，这什么眼光啊，这样的姑娘，再好我们郑家也不要！要我说啊，就这么定了，那个怀孕的田馨挺不错的，就她了，奶奶我就认定她了，快给我把她娶回来，抱孙子是大事！” 柯炎知道自己已经完全惨败了，说不过，还躲不过么！ 他连忙找借口，“那个……不好意思啊，奶奶，妈，你们先聊，我去上个洗手间，憋不住啦……” 说着就直接上楼，躲回自己房间里去了。 把房门一关，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这一口气还没松完呢，背后一个温柔而带着几分委屈的声音响了起来，“你终于回来了……” 第228章 柯炎受了不小的惊吓，就好像自己的房里猛然跃出来一个画皮女鬼一样。 他后退了一大步，准备夺门而出，但是门外传来他母亲的声音：“你自己是个怎么打算，总得尽快给个结果，不要拖拖拉拉的，我和你奶奶都等着呢……” 得，外头的那两位比画皮女鬼更可怕，他不得不继续留在屋里面对田馨。 他的背脊在门板上抵得直直的，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怎么在这儿，谁……谁带你进来的？” 田馨带着几分委屈，小声说道：“我也不想的，我差不多算是被绑架过来的，完全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也不知道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后来就被带到这里来了。” 柯炎不信，“那你刚才为什么看见我也不惊讶？” 田馨连忙解释道：“我这不是听见她们在楼下说话么，应该是你母亲和奶奶吧？所以我才知道这里是你家的……” 柯炎沉默了片刻，问道：“怀孩子的事是真的？” 田馨点头，从旁边的小包里拿出一张纸来，在他面前展开。 检查单。 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诊断结果：hcg检查结果阳性，已怀孕。 柯炎看了好半天，脸色有些凝重。 他不想这样的，也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本来在那个时候应该叮嘱她，并亲眼看着她把药给吃了，可是一时疏忽，没有这么做，没想到这一时的侥幸心理，就铸成了大祸。 他想了想，又问道：“我听见人家说怀孕，都是三个月四个月，至少也是说两个月的，你这才多长时间，怎么就能查出来了？” 田馨一听他的语气好像是在怀疑自己，脸上立即表现出非常震惊的样子来，用力地眨巴了两下眼睛，大滴的眼泪就已经从眼眶里滚落下来。 “除了你，我还能跟谁有这种事？我是因为事后忘记吃药，所以过了几天一直在担心这个事情，本来这几天已经该到了月经期，又推迟了并没有来，所以有点慌，才赶紧去买了验孕棒自己检查。 没想到，一查就是两道杠，这才赶紧到医院去验血，结果是真的……” 柯炎无话可说，用手撑着头半天没说话。 田馨见状，委屈得眼泪吧哒吧哒的掉，就好像他是在怀疑自己不忠这贞，怀疑孩子的来头似的。 “验孕棒本来就是十来天就能查出来的，根本就不需要那么久。而且，别人一般都是三四个月才告诉你，可不是她们自己不知道，而是觉得三个月以前胎象不稳，老人家都说这事不能提前说给人听的，免得招惹什么不好的东西，影响以后。”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背抹眼泪。 柯炎没有办法，顺手抽了几张纸巾给她，满心的烦躁，“好了好了，你别哭了好吗，我又没说不信你。” 田馨还是哭，“为什么会这样，来得这么突然，我的事业才刚有一点点好转，要是这个时候生孩子，以后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说到了正题，柯炎也知道，这事到底还是得需要一个解决方法。 “这样吧，孩子我给你钱去打掉，我也不想影响你的工作。这段时间你好好休息一下，我支付一点营养费和补偿的费用给你……” 他这话一说出口，田馨的眼泪瞬间就像出开闸放水似的，汹涌而出。 她一边抹眼泪，一边哽咽着，“我已经想过了，可是我又想到，他毕竟是一条生命，长在我肚子里的一条生命，这些天来，其实我有清晰的感觉，知道他来了，来到了我的生命里。 这种事，你一定是没有办法感同身受，没有办法了解我到底有多……多在意生命带来的神奇感觉。现在忽然要我亲手害死他，我……我觉得我做不到……” 柯炎被她给哭得也有点手足无措了。 虽然他以前谈过很多的女朋友，但是怀了孩子还是第一次。 他还不到三十岁，而且混娱乐圈的，本来对于婚恋问题都是比较佛系，这么早要孩子的并不多见。 他自己是还打算多玩几年呢，再加上怀了孩子的女人又不是他喜欢的，完全都没有做好这个心理准备。 他问道：“那你的意思呢，是想生下来？” 田馨听他的意思是不大愿意，半天都没吭声，只是坐在那里继续吧哒吧哒的掉眼泪。 柯炎把心一横，“我实话给你说吧，要我娶你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因为我对你没感觉，也不爱你，说实话，要不是那天晚上我把你当成了她，我根本就不可能会碰你！” 田馨只是哭，哭得梨花带雨的。 一边哭，一边哽咽着，“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好，你们所有人都这么看，都说她只我强出十万八千里去了，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被认可被接受，你不喜欢我什么，我都改……” 她本来是压抑着声音低低的抽泣，但到了后来，说到激动处，已经完全控制不了情绪，哭声渐渐的大了起来。 她一哭，没想到柯炎他母亲就在外面用力地捶门了，“开门开门！这都是在干什么啊，干什么，欺负人家姑娘了是不是？人家怀了孕的女孩子是不能这么哭的，哭得多了对孩子不好！这孩子你不要我们要，我们郑家要，用不着你操半点心！” 她拍门拍得非常用力，以至于门板都在用力地颤动，就好像要脱落下来了一样。 柯炎只得转身把门给打开了，“妈……” 门才刚开了一条缝，他妈就闪身强行挤了进来，非常威武霸气地站在那里，挡在了田馨前面，“不用再多说了，我做主，这孩子得生，必须生！我这里有二十万，田馨，你先拿着，作为你这个月的生活费和日常开销用，工作什么的都先推一推，就当是我们家聘请你来工作的，你能赚多少钱，我们郑家都如数付给你！” 她说着，直接把一张卡塞在了田馨的手里，“不要理这个混蛋，姑娘你家住哪儿，我马上就派人去帮你搬家，你现在就住过来，住到我们家来，我安排保姆照顾你，你只管安安心心地把孩子养好生下来，外头的事，你什么都不用管！” 第229章 第229章把闲置的人拿去卖钱 那边田馨愉快地接受了郑家的安排，住进了郑家的大别墅里，由专门的保姆照顾，安心养胎。 而另一边，程晓雾接到了一个电话。 打电话的人正是柯炎他爸。 “程小姐啊，谢谢你提醒我这个事，你真是……我代表我们郑家全家感谢你，你真是为我们家办了一件天大的大事啊，还好你提醒得及时，才没酿成什么大错。要不然，我估计我那混账儿子……” 郑总裁说得激动万分，言语中的感激之情几乎溢于言表。 “唉，我真没想到，我盼星星盼月亮的事，真就这么来了，幸福来得太突然，程小姐，大恩不言谢，下次你有什么事，只要是我能解决的，给我打个电话，我给你搞定！” 作为这件事的始作俑者，程晓雾现在的心情是轻松愉快的。 她只是想办法给航空公司的郑总裁打了一个电话，把田馨怀孕这件事告诉了柯炎他爸，就轻松地解决地解决掉了两个大麻烦。 简直可以说是一箭双雕。 当然了，在做这件事之前，她也特意打听过了，知道郑家夫妇早就已经求孙子心切，奈何柯炎一直混迹娱乐圈，对于结婚生子的事一点都不着急，也一点都不上心，愁坏了老两口。 老两口之前也试图约束过这个儿子，但是儿子大了翅膀也硬得很，特别是柯炎在圈子里还混了点名堂出来，他们根本就控制不了。 她客气地微笑着，“郑总言重了，我跟令公子都是一个剧组里共事过的，也算是朋友，田馨又是我男朋友的公司旗下签的艺人，这是应该的，不用那么客气。” 郑总裁连忙说道：“你是个善良的姑娘，我这不是在跟你客气，我是感谢你。另外，沈总那边如果会给公司造成损失，我也可以给你们补偿。” 程晓雾一听就乐了。 本来把田馨这个烫手的山芋给丢出去了，她心情就已经很不错了。 还有补偿，那真是意外之喜。 等于就是把一个祸害拿出去卖了，还能卖不少钱，可以高兴地坐下来数钱，这种感觉简直不能太棒。 她决定把这个祸害卖个好价钱。 她故意用一种非常惆怅的语气说道：“说起来，田馨出道才不到两年时间，就已经凭借一部电影开始走红了，天分真的是非常高的，未来的星途一片灿烂。 要知道，这个行业里，每年有无数新的毕业生涌入，还有无数人想要从群众演员做起，竞争大得很，有很多人干了几十年都混不出什么名气来呢！ 现在怀上孩子，不管是对于她自己还是对于公司，都不是什么好事，我们剧组的人都说她傻，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唉！田馨真的是我男朋友的公司里最有前途的艺人了，郑总您能接受她，我心里也为她感到高兴，不过，我其实也挺为公司惋惜的……” 郑总裁一听，连忙说道：“我也知道，演员生孩子这事可能会影响工作，但是没关系，我也希望你能好好劝劝田馨，只要她肯安心在家生孩子，工作上的所有损失，包括公司的那部分，我都愿意补偿！” 程晓雾跟他客气了一下，“这怎么好意思……” 郑总胸脯一拍，“没事，都是小意思。我看你们做这一行的，出行的频率应该也挺高的吧。这样吧，我给你们一个优惠，从今天开始，往后三年里，浩海集团所有员工和旗下艺人乘坐我们公司的航班，全部免费，就算做是我给你的一个诚意。” 这个条件确实不错。 她自己心里有数，以前林疏影管过一段时间公司的账目，作为娱乐公司，艺人经常需要到各地去参与各种拍摄，有的时候还需要带着助理、化妆师、造型师等一个团队的工作人员，每年的交通费用开销都很大。 郑总提供的这个优惠，对于浩海来说，是非常有实际意义的。 可以说，田馨这一把，还真是卖了个不错的价钱。 程晓雾愉快地接受了，“那就谢谢郑总了！” 郑总提供的免除机票费用合同，很快就送到了程晓雾的手上。 程晓雾拿着这一纸合同，愉快地来到了沈皓祯的办公室，敲了敲门，“沈总。” 沈皓祯在里面工作，还以为是哪个艺人呢，抬头一看，原来是她。 他微微皱了眉，“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有什么事的话，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啊！” 程晓雾把手里的合同给藏到了背后，“当然是电话里讲不清楚的事。” “哦？” “我刚才谈了一笔生意。” “什么生意？” “我把公司的一样东西给卖了。” 沈皓祯有点摸不着头脑，“公司哪有什么你能卖的东西？” 程晓雾笑了笑，“闲置的。” 沈皓祯一时想不起来有什么闲置的东西，一脸的疑惑，“什么闲置的？” 程晓雾把合同从背后拿出来，在他面前晃了晃，“闲置的人啊！既然已经没什么用处了，就卖掉算了，卖个好价钱，省下的钱可以买不少菜呢。” 沈皓祯看着她眨巴着眼睛，像只小狐狸的样子，在那一刻，忽然觉得从前那个林疏影又回来了。 他低头看了看合同，朝她竖起了大拇指，“我老婆果然厉害。” 程晓雾骄傲地抬了抬下巴，“那当然！就算曾经是很重要的人啊，一旦不喜欢了，就没有什么用了，闲置了，拿去卖点钱，简直不能更愉快……” 沈皓祯咂摸了一下她这话，忽然觉得哪里有点儿不对味。 他一把把程晓雾给拉了过来，“我说，你什么意思，你不会是以后不喜欢我了，也打算把我给拿去卖了吧？” 程晓雾对着他挤眉弄眼的，“我可没说哦，不过某人要是闲置的话……那也说不准，要不你猜猜看？” 这个女人，真是越来越嚣张了，必须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沈皓祯两道剑眉倒竖起来，一把把她给直接拉进了怀里，在她耳垂上咬了一下，又用力在她的小腰上捏了一把，“你敢！” 第230章 第230章不重要的事就不要老是拿来烦他了 一口气把田馨和柯炎这两个大麻烦给解决掉了以后，程晓雾心情非常轻松愉悦。 虽然对于田馨到底是不是真的怀孕这件事上，她尚存疑，但这都没有关系，既然田馨自己说怀了，那就已经足够，她自会去处理。 从现在开始，她已经可以开始着手去处理自己的婚礼事宜了。 被耽误了将近两年的事，现在终于可以重新提上日程，心里的感觉有点复杂，但总体来说，依然是充满了期待。 她和沈皓祯过去的苦难，也许都已经真正地成为了过去。 而沈皓祯的身边，现在还有一个张扬。 张扬目前掌握着浩海及沈皓祯很多重大的机密，许多重要的事也是由他作为第一人选去做的，如果张扬真有问题，等于说是埋着一颗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地雷。 从前张扬进公司来的时候，是林疏影亲自给招进来的，那个时候，他是一个热情又阳光的小伙子，整个人都充满了激情，对工作热情满满，每天都元气十足。 其实他的学历和个人条件、工作经验等等都不出众，并不是很好的选择，当时和他一起来的面试者有好几个，他的条件并不是最好的。 如果仅仅是看履历，大部分的面试官都不会对他有什么特别的意向，就算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助理岗位，他都不是上佳的选择。 林疏影正是看中了他这种气质，觉得公司需要这样的人来带动大家的工作热情，所以她力排众议，招了张扬进来，并亲自教了他很多东西，委以重任，后来他成为了沈皓祯身边的特别助理，逐渐成长为了公司最重要的元老级员工之一，也成为了沈皓祯的亲信。 她根本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工作热情满满的年轻人，已经逐渐发生了改变，不再是原来的样子了。 沈皓祯的办公室里，她还清晰地记得张扬的档案，就放在他背后的一个文件柜里。 她站起来，非常顺利地从那里找到了张扬的档案资料，重新翻了一遍。 和她当初招他进来的时候一样，没有什么不妥。 只不过，这份履历现在看起来比当初要好看太多了，这样的履历拿到外面去，估计胜任一个普通大中型公司的高管是没有问题的。 她来来回回把档案看了好几遍，这时候忽然听见外面敲门声，“沈总。” 张扬的声音。 他来了。 程晓雾迅速把档案给收了起来，放在了抽屉里，然后听见沈皓祯应声，“进来。” 张扬推门走了进来。 此时的他，气度从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自信与优雅的气度，有着大公司高管的气场。在浩海的这几年时间里，他经历了脱胎换骨般的蜕变，从一个底层的员工，逐渐走到了较高的层面。 程晓雾甚至猜得到，此时他的邮箱里，一定已经躺着许多封来自各猎头公司发来的邮件，想挖他去的地方一定不少。 不过，沈皓祯也不曾亏待他，所以他也一直留在浩海，继续为沈皓祯做事。 张扬进来以后，目不斜视，并没有多看程晓雾一眼，径直走到沈皓祯面前去汇报工作，“沈总，田馨那边的工作已经全线暂停了，目前公司的工作已经转移到其他艺人身上，品牌方我们已经去解释过了，但还有一些不急的，是否需要搁置一段时间再另行安排？” 所谓的搁置一段时间再另行安排，意思就是也许田馨还有机会重新回到公司里来，继续拾起自己的工作。所以一些不急着做决定的工作，比如她半年后的档期及日程安排，可直接回绝，也可暂时先不回应，等过段时间再说。 他这么问的意思，也就是询问一下沈皓祯的意思，看田馨到底还有没有机会在公司继续得到一些资源。 沈皓祯也不急着回答，他看了程晓雾一眼，慢条斯理地问道：“晓雾，你看呢？” 程晓雾微微抬眸看向了张扬。 那双眼睛，带着熟悉的眼神，却又比那熟悉的眼神更为冰冷，像一把冰凉的刀子似的，一下一下，不轻不重地割在他的脸上身上。 上一次她在沈皓祯的办公室里跟他说话的时候，就让他恐惧到近乎颤栗，现在这种熟悉的恐惧感又回来了。 他悄悄地在心里提醒自己，程晓雾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模特，刚出道没几个月，也就是靠着沈皓祯的青睐，才在公司里横行霸道而已，对于公司的业务也好，管理也好，她根本什么都不懂，她凭什么拿主意，自己又凭什么害怕她？ 可是，当程晓雾眼波流转，温柔地看着沈皓祯的时候，张扬的心里更慌了，他差点没脱口而出叫她一声“影子姐”了。 这一次程晓雾倒没有把问题又抛回给张扬，而是直截了当地替沈皓祯做了决定，“不必了，都回绝吧，郑家要把田馨留下来生孩子，那就不必占用公司的资源了，回头找个合适的机会解约也行，好歹也算是卖郑总一个人情面子。” 她这毫不留情的话，让张扬的心狠狠地哆嗦了一下。 这是程晓雾的意思，还不是沈总的意思。 张扬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沈皓祯，正想着如何组织语言，好叫沈总不要对自己手下的艺人那么绝情，他刚要开口，眼角的余光瞟到了程晓雾的眼神，猛然发觉，这个可怕的女人，正在用一种审视的目光，仔细地甄别着他情绪里的哪怕是一丝一毫的破绽。 他吓得心里哆嗦了一下，小声说道：“那沈总的意思，就这么办了么？” 沈皓祯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此时就像一个昏君，给了程晓雾无边的宠溺，也允许她做任何决定。 “就听晓雾的吧。” 张扬深吸了一口气，低低地答应，“是。” 他刚想走，程晓雾却并没有放过他，而是在后面说道：“张扬，最近公司的事情比较多，沈总忙着准备婚礼的事，你得多忙一忙了。这些不太重要的事，就不要老是过来烦他，你自己也不必把精力过多的放在这上面，免得耽误更重要的事。” 第231章 第231章逼到死角更容易露出马脚 不重要的事。 不要随便拿来烦沈总了。 她的几句话，都像刺一样地扎进了张扬的心口上。 他迟疑了一下，解释道：“程小姐误会了。我跟沈总汇报这些，是因为田馨曾经是公司打算力捧的重要艺人，本该有前途，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对于公司来说，也是有损失的。作为浩海的员工，我希望能把损失降到最低，或者在一定程度上，挽回一部分的损失……” 他的话里，带着一丝暗讽，意思是程晓雾根本就不是公司的人，自然没有万事为公司考虑的心。 他实际上是在暗示沈皓祯，既然她根本就不是浩海的人，什么事都听她的也不合适。 然而他的暗示并没有什么用处。 沈皓祯不为所动，而程晓雾已经听出来他的意思了。 她顺手把自己带过来的那份合同甩在张扬面前，“公司的损失，我已经通过其他的方式来弥补了。从现在开始，往后三年时间里，公司所有员工乘飞机免费，这里节省出来的开销，够不够充抵田馨接下来半年里的损失？” 张扬低头看了一眼合同，确认无误，便说不出话来了。 以田馨目前的级别，如果继续捧她，公司也还得付出更多的代价。 若是现在及时止损，公司在她身上获得的利益，三年交通费用完全够充抵了。 张扬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可是，偏偏当着她和沈总的面，张扬一句话都没有办法反驳，只是觉得心里有一点什么东西，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有着钝重的疼痛，留下了一片闷闷的瘀伤。 张扬点头答应，“是。” 看着张扬从办公室里出去的背影，程晓雾的手，又轻轻地摸到了抽屉里，按在了他的履历表上。 这么漂亮的一份履历，真是由不得人多想。 现在他只不过是沈皓祯身边的特别助理，帮着沈皓祯处理各种琐事，听命于沈皓祯。 虽然看起来他在浩海的权利大得很，实际上也只能惟沈皓祯之命是从，没有资格拥有自己的想法。 底下的员工都得敬他一层，可是，在大部分人及公司的高管眼里，他只不过是沈皓祯身边的一条狗，就好像古代的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一样。 再怎么在老板面前说得上话，再怎么和老板亲近，那都是“奴”，甚至连“臣”都称得勉强。 现在想挖他的人那么多，他要是到了其他公司，只要工资待遇等问题差不多的情况下，他完全可以胜任公司的高管，有自主权，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在老板面前唯唯诺诺。 人往往在被逼迫，担心露出马脚的时候，才是最容易露出破绽的。 她就是在把张扬往那个死角里逼，如此，或可以看看，他的底牌到底是什么，也看看他到底是在为谁做事。 张扬一走，程晓雾就拿出了一份猎头公司的电话号码薄，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您好，我这里是盛世集团，目前需要招聘一位高管，要求是男性，二十八岁以下……啊对，年纪比较轻的话工作起来会比较有激情和活力，您也知道我们所做的行业，都是面向年轻受众群体的，公司当然也需要年轻的血液。 要求有三年以上大中型企业的管理经验或者是在老板身边处理日常事务的工作经验，有时候可能还需要处理一些老板的私事。 需要工作能力强，抗压力强的，最好是他的前老板为人比较苛刻的，这样他办事可能会相对比较周全。学历方面可以适当放宽但必须符合我其他的要求……外形必须端正有气质，因为我们做的这个行业，还是比较看脸的……” 从前浩海在发展期的时候，公司为了节省成本，除了一些参与运营的岗位以外，其他的能省则省。 所以那个时候，公司几乎没有设立正儿八经的行政办公室，除了一个前台兼任行政文员以外，有很多日常的琐事，都是林疏影来客串的。 她当时就相当于公司的大半个行政与人事总监。 涉及到招人之类的，也都是她出面，所以她很懂得招聘的流程和形式，也与海城最大的几家猎头公司都有着长时间的合作关系。 她说完这些要求以后，对方果然有些迟疑，过了片刻才继续问道：“贵公司对于这个岗位的要求不低，那么待遇问题……” 程晓雾赶紧说道：“待遇好说，就算是从别的公司挖人也没关系，我们给出的待遇肯定是比他原来的要好，只要人合适，到时候转正以后，公司的股份也可以分一部分出来作为奖励。” 她报了一个薪水数，对方迟疑了一下，随后说道：“这倒有一个合适的人选，盛世公司了……女士，您可能听说过他，我帮您联系一下试试。” “谁，叫什么名字？” “张扬。” 对方果然一上来就报出了他的名字。 程晓雾所有的条件都是照着张扬的条件说的，像浩海这么大的公司，知道张扬一点都不奇怪。 听到了他的名字以后，程晓雾假装思考了一下，马上问道：“这个张扬，我听说过，条件确实还不错。不过，以他这样的条件，应该有不少家公司中意他吧，你能不能帮我看看，目前为止，到底有多少家公司给他发过邮件了？” 对方有些迟疑，“这个……” 程晓雾连忙解释说道：“没关系，我只是想知己知彼而已。因为我们公司这边招人招的比较急，一旦确定各方面都符合我们要求，是合适的人选以后，就希望对方不要再继续考虑，马上过来上班。 因此我们也希望能知道其他公司开给他的都是什么条件，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和心理预期。” 她解释得合情合理，对方迟疑了一下，“好，那我把后台能看到的，跟他联系过的公司都发给你看一下，然后我再帮你约时间跟他面谈……” 程晓雾连连道谢，“行，那就这样，真是太感谢你了。” 第232章 第232章比绿茶更有迷惑性 给张扬发过邮件的公司果然有五六家，程晓雾一家一家看过去，倒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她今天没什么别的事要做，于是在沈皓祯的办公室里待着，沈皓祯也随她去折腾，并没有管她做什么。 中途他有其他的事，便出去了，留了她一个人在他办公室里。 程晓雾忙着梳理张扬的事，没有急着离开。 过了不大一会儿，外面忽然有人敲门，她又以为是张扬回来了，把桌上的东西略收了一下，给收拾到了抽屉里，才应声，“进来。” 进来的并不是张扬。 而是一个女人。 这女人年纪应该比她要大几岁，衣着整洁而体面，说不上多时尚，但是一身浅色碎花裙子给人的感觉非常雅致温馨。 她留着一头温柔的长发，头发没做特别的造型，偏偏那种自然柔顺的感觉，使人一眼看过去就觉得温柔明丽，像是有着某种特别的魔力，能够触发人心底最温柔的那个点，憧憬着家里能有这样温柔的一个贤妻。 要说颜值，在浩海这种娱乐公司里来说，这个女人只能算中上，放在外面也能算得上好看，但不够出挑。可是那通身上下的气度和从容，让人在见她的第一面就有想娶回家的冲动。 程晓雾不认得她，看起来很面生。 她的样子，明显就不是一个在这种大公司上班的高级白领，更不像是一个过来就直接找到总裁办公室里来直接和总裁谈判的女高管。 程晓雾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然后问道：“不好意思，请问您找谁？” 那女人笑了。 她笑的时候，露出一对浅浅的酒窝，也是举手投足都满满的风情。分明没有勾引的意思，但是就连程晓雾一个女人，都觉得心神激荡，感觉魂都要跟着她去了。 她轻轻地拢了一把头发，“哦，我找沈皓祯。他不在的话，我在这里等他一会儿好了。” 她说着，根本就不跟她客气，直接就绕过了沈皓祯的办公桌，然后坐在了他的老板椅上，并把自己的墨镜给摘下了的，放在他桌子上的文件顶上了，椅子非常随意地转了半圈，放松了身体。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正眼好好地看程晓雾一眼，更没有跟她认真打过招呼。 那个瞬间程晓雾有一种错觉，就好像那个女人是沈皓祯的正妻，而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三、养在外面的金丝雀一样。正妻来了，根本不需要跟小三打什么招呼，不需要多看她一眼，只要她想，随时都可以让她滚蛋。 从进门到现在，她的眼神和肢体语言，无不明确地表达着这样的意思。 程晓雾微微皱了眉头，问道：“不好意思。这里是沈总的办公室，没有他的许可，任何人不得进来。还有，他那边有很多重要的文件，你要是找他有事的话，麻烦你先坐到这边的沙发上来等，沈总不喜欢别人坐他的位置。” 那女人终于多看了她一眼，然后又轻轻地笑了。 上一次的笑，是出于礼貌，而这一次的，更多的是不以为然。 就好像一个不被许可进入电影院的小孩子，站在门口一本正经地告诉其他的大人，必须年满十八岁才能进入，试图让对方确认自己是否已经满了十八岁似的，别人于是报以一个宽容而并不较真的笑容，并觉得这孩子真可爱。 程晓雾此时就觉得自己像是那个小孩子。 她是一点要离开的意思都没有，过了片刻她才说道：“没事，我就坐在这里等着他。” 见程晓雾的眼神好像有点诧异，她又微笑着自我介绍道：“我叫冯云熙，你好。” 连她什么来头都不知道，程晓雾心里带着戒备心，“对不起，这位女士，我不管您到底是谁，但是在这里等着沈总确实不太礼貌。麻烦您坐到那边的沙发里去……” 冯云熙依然没有要走的意思。 她轻启朱唇，“我知道。不过没关系，他总不至于小气到椅子都不给我坐一坐。我就喜欢他这把椅子，一看就知道，比坐沙发里要舒服。” 她又看了看程晓雾，就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了似的，“呀，对了，你就是那个传说中沈皓祯的绯闻女友耙？他眼光挺好的。不过，他怎么不把你带去跟自己家里人和长辈见面呢？” 家里人，长辈？ 她有点茫然。 “沈皓祯哪里还有什么家人？你不要乱说，如果你是因为有业务和工作上的事要找他有事，那也得等他回来，不要乱动他的东西！” 程晓雾有点不高兴了。 说不清到底是因为陌生人忽然闯入到自己的领地上来，所带来的一种未知恐惧，还是因为打心眼里觉得这事很奇怪，从骨子里就有些不满。 冯云熙直接拿出了手机，“不用了，我打电话给他吧，应该马上就能来了。” 她看起来虽然温柔，但是实际上一点都不好对付。 程晓雾瞬间想到一个词，绿茶表。 实际上，这个女人所表现出来的温柔感，可能比一般的绿茶更有迷惑性。 程晓雾坐在那里没动。 冯云熙打了个电话出去，“喂，皓祯……你都说了多少年了，说我回来要请我吃饭，要去接我的，还算不算数了？” 程晓雾听不到电话那头沈皓祯到底是怎么说的，只听着冯云熙自己说话，感觉两个人确实熟得不得了。 她带着几分调侃的笑意，“人家都已经到了，好的，你快点过来，你的那个小女朋友啊不认识我，你再晚点，我估计要直接被赶出门了！” 程晓雾可不是小三，她是正牌女友，是未婚妻。 受到这种待遇的时候，以女人的直觉，下意识的就已经明白，眼前的这个女人，对自己一定是有威胁的，这让她心里不太舒服。 她和沈皓祯的那么多年时间，不是其他人所能够涉足的。 她冷着脸坐在那儿，索性连张扬的履历都没心思去继续研究了，她等着沈皓祯回来。 过了大概十分钟不到，果然门外听见沈皓祯熟悉的脚步声，他回来了。 程晓雾转过脸去，她不想放过沈皓祯一丝一毫的表情，只想看看他对那个冯云熙，到底是什么态度。 第233章 沈皓祯推门进来，在看到冯云熙的那个瞬间，有些惊讶，“你真的来了？” 冯云熙根本一点都不顾及程晓雾就在旁边，她带着一丝撒娇的口吻，眨巴着眼睛，拉起裙子在他面前转了一圈，“是啊，你到现在还不相信我是真的来了么？你倒是好好看看，看我像不像真人。” 沈皓祯微微颔首，“来了也好。” 看他对这个冯云熙也没有十分热情的样子，程晓雾稍微放下一点心来。 冯云熙自己也意识到了他的冷淡，她脸上依然带着温柔的笑意，忽然走到程晓雾身边，亲热地拉起了程晓雾的手，低头看了又看，“这就是程晓雾吧？我早已经听说了，今天一见，果然是又漂亮又聪明，任是谁都会喜欢上她啊！我一见她，就觉得跟自己的亲妹妹一样，相见恨晚呢！皓祯，我不得不服你，眼光真是太好了……” 程晓雾算是明白过来了。 她这根本就是睁眼说瞎话，明明从刚才进门到现在，两个人说的话都没几句，而且都是程晓雾在质问她，甚至想赶她走。从哪里能看出来她聪明，亲切，又相见恨晚了？ 她这话，定是在说给沈皓祯听，就为了体现自己温柔大方呢。 虽然是听出来她的意思了，但是她却没有好的应对之法。 看样子这个冯云熙跟沈皓祯还很熟，应该是认识很多年了的老朋友。 如果她现在贸然揭穿对方的真面目，说她信口雌黄胡说八道，这办公室里又没有监控，估计就连沈皓祯都不一定会信她，顶多也就看在感情的份上，能给她留几分面子罢了。 不揭穿她，自己心里就只能这么憋屈着，吃上一个哑巴亏。 程晓雾在心里权衡了一下利弊，然后挤出了一个笑脸，“是啊，我看云熙姐这么温柔大方，也觉得很亲切呢。” 但她并不想让冯云熙跟着他们继续尬聊下去。 她看了一眼沈皓祯，“皓祯，你还记不记得了，今天是咱们从高中的母校毕业八周年的日子，我们是在那里相识相知的，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值得纪念的日子，我想和你一起好好过一下这个纪念日，顺便也聊一聊婚礼的一些具体细节……” 她说完，又看着冯云熙继续说道：“云熙姐，今天皓祯可能要提前下班了哦，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她一边说这话，一边观察着沈皓祯的反应。 沈皓祯倒也没表现出什么异常，他点了点头，“今天的事不多，也好。” 问题就直接抛给了冯云熙了。 刚才程晓雾都已经说过了，是两个人的特殊纪念日，这意思明显是想要跟沈皓祯单独相处的。 冯云熙要是还不识趣的真要跟来，她就落了下风了。 而且，她刚才说的那些话，多么多么的喜欢程晓雾，两个人是如何如何的相见恨晚，就都变成了扯淡。 在沈皓祯面前，她也要留下不太好的印象了。 程晓雾这个女人，还真没有想象中的好对付。 冯云熙只得维持着她温柔大气的笑容，非常懂事地点了点头，“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刚刚到海城，也回去收拾收拾。” 沈皓祯就好像什么别的意思都没有听出来似的，关照她，“既然是这样，那你也早点休息。有什么需要的，告诉我或者告诉张扬都行，到了这边也就跟自己家一样了，不用客气。” 他还真是不挽留。 冯云熙心里警铃大作，她知道最近沈皓祯的表现好像和以前有些不一样，直接公开宣布了结婚的消息也不太符合他的风格，所以特意回来看看是什么情况的。 没想到，他对这个女孩子还真上心。 甚至可以说，他现在的态度，几乎和当初对那个已经去了的林疏影差不多。 可当初林疏影和他，算得上相识于微时，是陪着他从一无所有的时候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和这个突然出现的程晓雾又怎么比得了？ 偏偏他也是这么上心。 看样子，她还真是厉害。 这么随便的一个应对，就能不动声色地让她吃个瘪。 她特意跑到海城来看沈皓祯的，结果见了面，椅子都没坐热，他就要去跟别的女人过什么纪念日了，这叫她怎么想，她又能怎么想？ 显然，这个程晓雾也是借此在给她下马威呢。 冯云熙又是甜甜地一笑，眼神里带着一丝妩媚，眼波流转，如水般温柔大气，“知道了，皓祯，谢谢你！” 她说完拿起自己的包，潇洒地走了出去。 程晓雾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沈皓祯像是并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妥，他拉着程晓雾的手，“走，咱们去纪念一下这个重要的日子吧，你想吃什么？” 程晓雾才不想吃什么东西呢，她也不想纪念什么。 刚才这个纪念日的事，她只是随便瞎说的。 冯云熙一走，她的情绪就有些低落了。 主要是因为这个女人，她根本就没有见过，连听都没有听说过，招呼都没打一个就直接过来办公室里找他了，还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里。 关键是，沈皓祯却是真的认识她，而且还还熟的样子，两个人一见面，默契得跟多年老友一样。 不光是程晓雾不认识她，就连林疏影跟他在一起那么多年了，也不认识这号人物！ 这让她心里非常不舒服。 她甩开了沈皓祯的手，“你倒是可以解释一下，她到底是什么人，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我都没有听你提起过这个人？” 林疏影和他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从高中时代开始，一直到现在。 他怎么可能还会有那么熟悉，她还不认识的人呢？ 沈皓祯看她忽然不高兴了，听她说理由原来是这个，他没忍住，笑了出来。 “没什么，你可能想多了。” 程晓雾依然在闹脾气，“我什么都没想。” 沈皓祯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还说没有，你当我不记得么，咱们高中毕业的日子是下个星期，根本就不是今天！” 第234章 原来他是真的还记得那一天的时间。 两个人之间值得纪念的日子挺多的，当然也不一定都会拿出来特意纪念着过。 从前她从来都没有提起过那一天，她以为沈皓祯早就已经忘记了。 原来他都记着呢。 她低着头，沉默着没说话。 沈皓祯想了想，又解释道：“我跟她确实认识有很长时间了，以前我妈住的地方就在她家隔壁。因为我爸去世早，又没有女儿，所以家里很多事情，都是邻居在帮忙照顾。附近有几个姐姐对我都不错，都帮着照顾我妈，我妈最喜欢的是她。 在我妈去世以前，她一直帮了我不少忙，所以后来我答应她，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只管来找我，只要我能办得到，一定会替她办好。 其实她现在日子过得不差，刚从国外留学回来，听说薪水也很高，完全不需要我帮她什么了，来海城大概只是过来看看，或者来旅行的。” 他说到这里，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程晓雾还在等着他继续说，但他并没有说下去了。 他拉过了程晓雾的手，“好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走吧，我带你去吃东西，听说最近新开了一家餐厅不错，你应该还没有去过。刚好，我们去庆祝一下……高中毕业八周年，可好？” 程晓雾伸手打了他一下，“讨厌，你都说了今天并不是什么纪念日……” 沈皓祯脸上带着一丝戏谑，伸手来轻轻地撩着她的头发，“你刚才不是说是么？夫人金口玉言，你说是就是，不接受反驳。” 程晓雾：“……” 两人从公司里出来，上了车，沈皓祯也不说去哪儿，程晓雾也不问。 车往前开了一段，沈皓祯笑问：“你不问我去哪儿，也不怕把你卖了？” 程晓雾摇晃着脑袋，一脸呆萌，“我能卖个好价钱么？” 沈皓祯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 他没回答，程晓雾自己说道：“价钱不好就别卖了，你可以考虑囤货居奇。如果人家给的价钱足够好，说不定我也愿意被卖掉，肯出一个天价买我的话，可见是知道我价值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分明是在开玩笑，但是她的表情又看着跟真的似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沈皓祯的心里头，就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地刺了一下，有种说不出的难受，仔细想来，却又想不出来到底是为什么。 他喉头哽了一下，说道：“卖什么？你是我的无价之宝，给多少钱我也舍不得卖。不光是舍不得卖了，就算哪天我死了，化成了灰，我也总要跟着一阵风来守着你，生要看着你，死要守着你。” 本来只是在开着玩笑的，他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有点不详。 程晓雾连忙用别的话去化开，她笑了起来，“你要是死了，我要给你埋一个手机下去给你陪葬，天天给你发信息，给你打电话，搅得你不得安生，投胎都没空。” 沈皓祯被她给逗笑，故意把大拇指和小指伸出来，屈着其余三个指头，贴到耳边去，做了一个打电话的姿势，把声线挤得尖尖的，小声说道：“喂……喂……我在地下信号不好，听不见……听不清……嗞啦……信号不好……” 程晓雾笑得花枝乱颤，用力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弄得跟真的一样！要真接了电话才见鬼了呢！” 沈皓祯问：“你害怕？害怕的话，我保证不出现，不吓你。” 程晓雾想了想，“不怕。要是别人我就害怕了，毕竟是见鬼了。但要是你，活着是你，死了也是你，下辈子要是还能认识的话，那也是你。都是你，我有什么好怕的？”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到了吃饭的地方，沈皓祯停好了车，带她下车进去。 这个地方非常有格调，巨大的水晶灯盘踞在大厅的顶上，装饰着华美的纹饰，地面光可鉴人，就连店里的服务人员看起来气质都非常典雅，模样气度显然都是特别培训过，微笑的姿态跟空姐似的。 光是站在外面一看，就知道是个很贵的地方。 以沈皓祯目前的身家，整个海城再贵的饭店，他都吃得起，也配得上这样高档的场所。 但是程晓雾其实没有这个习惯。 哪怕是以前，在当纪太太的时候，她的生活也没有太大的改变，除非不得不去的应酬，否则并不会出入那些名媛贵妇们往来的高档场所。 她有些意外。 沈皓祯平时也不大会往那些场所去。 只要是和他在一起，吃什么，在什么地方，都没有那么重要，和钱和消费都没有关系，只只是不大注重而已。 而且这种场合，吃饭是次要的，服务，环境的体验反倒才是最重要的，来这里的人也多半都是为了谈很重要的事，体面而优雅。 “其实我们吃简单一点就好，不必这样……” 沈皓祯笑着牵着她的手进去。 “不，你值得最好的。只要你想要，哪怕是把这种高档饭店直接买下来送给你，也值得。以前我们的生活太过于忙碌，没有时间去等待，也没有时间去享受，以至于荒废了太多的美好时光。 以后，我会一点一点补偿给你，把最轻松最美好的时间都留给你。有你在我身边，每活一天，都是上天的馈赠，都应该感谢命运的安排。” 他们过去的许多年里，生活确实充满了压力，过得非常仓促，连停下来慢条斯理地吃上一顿有情调的饭，都很难。 也许时光慢下来，他们才有时间，去享受属于两个人的时间，真正地把“生存”变成“生活”。 外面的工作节奏依然很快，沈皓祯的工作依然很忙，但是给她的时间，可以自由挥霍，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做，和她一起虚度时光，也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 这一生，遇见了一个最重要的人，已是太不容易。一旦遇见了，绝不放开她的手，才不枉生而为人。 第235章 第二天沈皓祯去上班了以后，程晓雾在家里准备她的下一次直播。 自从上一次的直播取得了空前的成功以后，她是无心插柳柳成荫，直播的路显得很顺了，有不少不错的品牌和厂家找上门来，希望她能继续做直播带货。 她正在考察这些品牌的产品，并谨慎地要来了一些样品试用，打算亲自试验一下，再决定要不要合作，到底和谁合作。 距离上次直播已经很久了，她最近一直在准备新的直播，但手头总有这样那样的事，也就一直都没有正式成型。 她正在家里忙着，忽然听见门铃声响了起来。 正要应门，忽然又想起来，皓梅居这个位置，知道的人并不多，平时也就张扬常来，田馨来是来过了，但她这会儿应该被留在郑家脱不开身呢。 还有谁会来这里找她？ 她迟疑了一下，走到门口去，先通过监控看一下外面。 外面的女人今天穿了一件白底紫花的裙子，看起来优雅大气，人淡如菊。 冯云熙。 她又来了。 程晓雾的心里忽然咯噔了一声。 总觉得这个女人，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她和沈皓祯的关系，似乎也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她没有马上开门，而是在门里说道：“皓祯上班去了，不在家里。” 冯云熙笑容淡淡，“没关系，我不找他，我是来找你的，我能进来跟你聊聊吗？” 她的声音温柔如水，带着难以拒绝的征询。 就算是对着她这么一个年纪比她还小的女人，她也依然是楚楚动人的。 这样的一个女人，以这种姿态来找沈皓祯，要说对他没有意思，任是谁也不信吧？ 程晓雾不想给她开门。 但是这个女人似乎有着让人难以拒绝的魔力，就算程晓雾是个女人，也很难抗拒。 她还是去开了门。 冯云熙站在门口冲她微笑，她怀里还捧了一束花，里面有香水百合和玉簪花，边缘点缀着一些小雏菊。 程晓雾把门打开，她就甜甜地笑着，然后把花双手给捧了过来，“送你的。” 程晓雾只得接了。 对方的态度太过于温和大方，程晓雾一时很难接招。 花都接了人家的，再不让人家进门，就有点过分了。 她抱着花，像旁边让了让，“请进吧。” 冯云熙大方地走了进来，上下打量着客厅里的装饰和摆设，又露出那样的笑容，“皓祯果然还是和从前一样，喜好并没有变，是老样子。” 这话说得让人不太舒服。 林疏影和他在一起那么多年，算起来认识已经快十一年了。她自以为自己在他身边的日子已经足够久，所以田馨和林湘之流她并不担心，也不会有太大的危机感。 只是没想到现在，又来了一个比她时间更久的，她最引以为自豪的年头，居然败给了忽然横空出世的一个女人，这叫她情何以堪？ 这个冯云熙，分明是很清楚如何让人感觉如沐春风，但是这种愉快而舒适的体验里，却偏要夹杂着一些其他的东西，就好像和煦的春风里，时不时的伴随着扑面而来的许多砂石一样难受。 她分明像是故意的。 程晓雾不动声色地怼回去，“这屋里摆放的……大部分东西都是我的意思。” 冯云熙脸上的笑容依然无懈可击，“是么，那说明他选女人的眼光也和从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程晓雾瞬间被噎住，说不出话来了。 她只得强行换了话题，问道：“你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冯云熙点了点头，“事当然是有事的，但也不算什么大事，主要还是想跟你聊聊。我看皓祯应该挺喜欢你的，我也看到外面媒体的报道了，你们很快就要结婚了吧？” 既然都已经看到了报道，这就不能算疑问句，只不过是一个表达肯定意思的反问句而已。 她淡淡地“嗯”了一声，就算是回答了，然后起身去倒了一杯水，放在冯云熙面前。 冯云熙也不以为意，她微笑着接过了水，然后问道：“皓祯没怎么给你说起我的事吧？” 程晓雾想了想，“也不是，多多少少总是说过的，只不过我记性不大好，也就不大记得清了。” 何止是记不清，就她昨天的表现来说，分明是一点都没有说过。她如果知道几分，那估计也都是昨天晚上才说的。 冯云熙看出了她的破绽，但没有点破，只是在心里多了几分讥诮。 “他说得少，那我多告诉你一些吧。” 冯云熙伸手拢了一把头发，眼睛又笑得弯了起来，温柔似两轮弯月，皎洁美好。 “从他六岁那年，我就认识他了。我比他要大一点，那年我九岁。” 她的第一句话，就直接把程晓雾的十一年时间给狠狠地踩在了脚下。 她认识沈皓祯的时间，足足比程晓雾多了一倍。 程晓雾强忍着心里的不快，听她继续说下去。 冯云熙端起水杯，慢慢地啜了一小口。 她拿杯子的时候手也特别好看，明明觉得她看起来像那种非常温柔贤惠的样子，但是手又非常秀美细嫩，手指修长纤细，指甲的形状特别好看，丝毫经常做家务的粗糙感都没有。 程晓雾呆呆地看着她的手，一时说不上话来。 冯云熙把水咽下去，“那时候他跟着沈姨，母子两人孤苦伶仃，无处可去，我家当时刚好有几套空余的房产，我奶奶慈悲心肠，收留了他们母子，不收他们的房租，只说让沈姨随便帮我们家做点家务抵房租就行。” 原来是在沈皓祯母子最苦最难的时候认识的。 “他家跟我们做邻居，一做就是十几年。沈姨为人善良乐观又勤快，年轻的时候也帮我们家做了不少事，甚至到我奶奶去世的时候，还是她送的终。我奶奶就把他们住的那套房子留给了沈姨，同时也……把我拜托给了他们母子。” 她微微低了头，看着自己的手，“沈姨认我做了干女儿，而且也留下了遗言，约定等沈皓祯功成名就，配得上我的时候，就……就让他娶我。” 第236章 她的声音很轻，但是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锤子，一下一下地敲在程晓雾的心口上。 她和沈皓祯在一起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带她回去见过家长。 几年前她感觉两个人的关系已经足够融洽了，主动地提起了跟他一起回家的事，但是当时他却用别的话含糊过去了。 那时候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只以为是他工作太忙，还没有时间去考虑婚嫁的事。 后来有一次，他主动提起了想带她回家见母亲，她也答应了。但是快到了说好的日子时，他又忽然说另有工作安排，最终没有成行。 又过了几年时间，一直到他母亲去世，她都没能跟着他回去见一见家长，说起来多多少少还有点遗憾。 有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像个私奔来的女孩子，没有得到过家人长辈的认可，也没有得到过他们的祝福。 现在见到了冯云熙，听她说了这些，她才明白过来。 是因为，长辈早就已经认可了别人，那个人从很多年前，很早很早的时候，就已经牢牢地占据了那个位置。 那不是她，甚至于从来就没有给过她机会。 也许沈皓祯也试图跟他母亲说起过关于林疏影的事，但是并没有得到认可，所以他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拖延着，最终拖掉了所有的机会，直到亲人去世，他身边再无长辈的祝福。 冯云熙又喝了一口水，就好像水才是她说话的动力源头一样，非得要把水喝到了喉咙里，才能继续去说后面的话似的。 “我知道你跟他其实认识也有好些年头了，他很喜欢你，对你很好。” 她这话说得太过于自然，程晓雾沉默着，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好像这话哪里不对。 她不是林疏影啊，她是程晓雾，程晓雾和沈皓祯认识的时间很短，还不到一年时间好吗！ 她心里一惊，急急忙忙地解释道：“哪有？我跟他认识了才几个月，你误会了，我也听说过他之前有女朋友，但那不是我……” 冯云熙又笑了。 她的笑容里带着一种超脱现实的了然，就好像这世间一切其实都瞒不过她的眼睛似的。 “其实你已经不用解释了，外面是什么情况我知道，皓祯的性格我也了解，那些媒体一定现在是乱说的，他不是那种人，只是懒得解释，也没有必要解释而已。又或许，现实的情况让他无法解释。” 她身体微微向前倾了些，这使她说话的姿态看起来带上了更多体谅和共鸣。 如果此时她是作为一个知心大姐，为了替人排解心中的苦闷而出现，那么她无疑是成功的。 她的姿态和声音都能让人忍不住想要卸下防备，随时把自己的心声向她倾诉。 可是，她要和程晓雾谈的内容，和她的身份，又刺激得程晓雾不得不在心里敲着警钟，时时刻刻都提防着她。 冯云熙的话让她一时说不出话来，沉吟了片刻，也还是没有想好到底应该怎么回应她。 而她却忽然抬眸，逼视着程晓雾。 她的眼神瞬间犀利起来，带着洞察一切的了然，像是要直接看到她的灵魂深处去。 “林疏影。” 冯云熙这样叫她的时候，语气非常肯定，没有丝毫的迟疑。 程晓雾已经快要落败了，她低着头，半天都不敢答应，甚至有点不敢与她对视。 “以皓祯的性格，他和林疏影在一起那么久，分手也并非他所愿，他定会陷落在那段感情里，可能一生都无法走出来。就算随着时间的推移，能慢慢忘记她，那也得需要很久很久，可能是下一个九年十年。” 她的话没有丝毫的迟疑，显然对于沈皓祯的性格，她再了解不过了。 “可现在林疏影刚刚没了，才几个月的时间，而且还是因为他……他转身就跟你在一起了，迅速宣布婚讯，这完全不是他的风格。” 她像是在做总结一样，缓缓说道：“所以，只有一个可能，你就是林疏影。这样，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闪电在一起，闪电宣布婚讯，那是因为他失而复得，不能忍受继续分离，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在法律上和名义上把你变成他真正的妻子，甚至不惜败坏自己的名声，很符合他的逻辑。” 程晓雾轻轻地笑了。 “你想多了。在你眼里，好像每个人做事，都会有既定的框架和逻辑。其实并非如此，哪怕是再了解的人，那么多年没有联系，没有频繁接触，性格本身也是会在漫长岁月里发生改变的。” 她顿了顿，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坐下来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借助喝水来稳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神。 “还有，很多人，很多事，有时候都是一念之差，只是一时的冲动，就去做了一件平时不会做的事，看起来和自己平时所表现出来的性格完全南辕北辙，甚至离经叛道。 这就是为什么说，一只蝴蝶扇动一下翅膀，就能带来整个地球和气候整体的巨大变化。实际上，很多东西都不是依照自己的既定轨迹，走着固定线路的，会受到无数细微因素的影响。 你所以为的逻辑，性格，都是太过于保守的说法。冯小姐，你未免对自己的判断太自信了些。” 她的话使冯云熙的神情中有了那么一丝迟疑和松动。 两个女人在风轻云淡地对视，但是谁都清楚，这对视中，其实是剑拔弩张。 对视了那么一会儿，程晓雾笑着问道：“所以，冯小姐，你今天过来找我，就是特意跟我说这些的吗？ 即使你是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这也都已经过去了，大清早就已经灭亡了，我们都有主张自己婚姻的权利。我和沈皓祯很快就要结婚了，到时候会给你发请帖。” 冯云熙被她给噎了一下，低头笑了笑，像是在自嘲似的，叹了一口气，“都是女人，谁又想要为难谁呢！其实我今天来找你，主要是为了一件事。 当初我跟皓祯……年少不经事的时候，犯过一个天大的错误，我十七岁那年，生了个男孩，现在孩子已经读初中了，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想见一见自己的爸爸……” 第237章 程晓雾几乎完全没有听清她后面还说了些什么。 冯云熙的话，就像一个晴天霹雳，轰然炸响在她的世界里。 原本以为只是一个认识时间比较久的邻居，可没想到，事情远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青梅竹马。 初恋。 私生子。 每一件，都带着巨大的秘密，而且这还是沈皓祯多年以来都不曾跟她坦白过，不曾认真告诉过她的。 他们认识都已经快十一年了，在一起九年，中间只是短暂地分开了一年，现在又重新在一起，已经开始认真地谈婚论嫁，婚礼的时间都已经定好了。 他们有过青涩的恋爱，有过甜美纯净如山泉般的过往，这世间情侣之间应该做的事，他们几乎都做过。 他们体会过漫长的恋爱中所有的甜蜜与痛楚，原本爱情马上就要升华到更亲密更稳定的层次了。 可是没想到，这个突如其来的秘密，像一个巨大的炸弹，轰的一下，就把这所有的一切都给炸飞了。 沈皓祯从来没有告诉过她，从来没有过！ 他甚至在她见到冯云熙之前，连这个人都从来没有提起过。 这么大的一个秘密，程晓雾几乎完全没有办法想象，沈皓祯到底是在什么样的心境下，愉快地跟她度过每一个日夜，让她几乎一点破绽都没有看出来的。 身上有着这么大的一个秘密，他应该，根本就没有办法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心里从来不想也从来不关注啊！ 他有一个儿子！ 他才不到三十岁，而他的儿子都已经上初中了。 那个孩子是在认识她之前就有了的，可是…… 他难道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为自己年少时候的错误买单，要为此负责吗？ 而且…… 更重要的是，冯云熙直接找到了浩海来，旁若无人地坐在他的办公室里，坐在他的椅子上，面前摆着许多他的重要文件甚至是机密文件。 而沈皓祯昨天在见到冯云熙的时候，并没有多大的惊讶，甚至还有几分惊喜地问她，你真的来了？ 冯云熙像个小女人一样跟她撒娇卖萌，他又说，来了也好。 虽然最后还是带着程晓雾去吃东西过纪念日了，可是他对于冯云熙的态度显然过于宽容。 像沈皓祯这么一个平时对别的女人几乎都不愿意多看一眼的人，田馨那样年轻漂亮又娇媚的尤物都没能勾搭上他，也没有得到他多少宽容与青睐。 而这个冯云熙，明明做了如此越界的事，他却对她如此宽容，如果只是邻居，可能吗？程晓雾的心里，对于她的话已经先相信了一大半。 而且，只是邻居的话，冯云熙为什么要照顾他母亲那么多年？ 沈皓祯的母亲去世也就是三年前的事，从林疏影认识他，一直到他母亲去世，这中间有七八年的时间，他回家的次数都很少，一年到头加起来的时间，也就那么半个月左右。 林疏影自己也在外面，很少回家，所以当时也并没有多想。 现在回想起来，沈皓祯的原生家庭和她自己是完全不一样的啊！ 她不回家，她家里父母都在，爸爸完全可以照顾好妈妈，家里又有佣人保姆帮忙，还有一个姐姐林湘，在姐妹俩正式撕破脸之前，林湘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好歹她会每个星期都给家里打电话，也会时不时的回一趟家，陪伴着父母，所以林疏影可以放心地在外面待着，辅助沈皓祯创业。 可是沈皓祯的家里呢？ 他父亲早逝，母亲一个人生活。当初他刚刚开始创业的时候，启动资金几乎没有，完全是靠挪用了他自己打工赚的钱，加上一些奖学金助学金，还有林疏影拿出自己的私房钱来支撑的。 他没有兄弟姐妹，当他一个人在外头打拼的时候，他母亲孤苦伶仃地在家里，靠邻居街坊，和冯云熙来照顾。 所以，她才会认定了照顾着她的冯云熙，说什么也不愿意接受儿子在外面另找的女朋友。 如果他年少的时候犯下了错误，还让冯云熙生下了一个孩子…… 那他母亲更加会觉得对不起冯云熙，甚至对不起冯家。 换做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会希望儿子在外面打拼得好了，功成名就了，一定要回来接这对母子去过好日子，自己也好享天伦之乐，而不是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外面的野花所引诱，让自己都没有颜面见冯云熙和冯家的人。 而在她眼里，不管林疏影做了什么，是不是为了沈皓祯，都不重要，她的付出都是看不到的，当然也不大可能为沈家所接受。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沈皓祯的母亲会这么排斥林疏影，他们在一起那么多年，她都不愿意见她，始终都没能让她走上一个见长辈的程序。 可是，这么多年来，沈皓祯显然是和冯云熙一直都有联系。 然而，他却从来没跟自己提过一丝半点关于他的过往，关于孩子的事！ 心里的煎熬，愤怒，纠结都在这个瞬间涌了上来。 程晓雾努力压抑着自己心里的情绪，“那孩子呢，沈皓祯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么？” 她已经在控制自己了，但是她依然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声音里的颤抖。 估计冯云熙也听出来了。 程晓雾的紧张和颤抖，让她非常满意，她的态度显得比刚才更加从容。 “最开始的时候他知道，我怀孕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已经告诉过他了，他说如果我愿意，那就把孩子生下来，他会对我负责的。但是那时候他年纪太小，我不想让他过得那么难，所以我骗他说，孩子没有了。那个时候，他还伤心过很长一段时间。” 冯云熙的嘴角带着一丝微笑，仿佛回想起了当初青涩而美好的时光。 “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孩子并没有失去，我在国外生下来的。他不在家的时候，我经常带着孩子去看沈姨，他聪明可爱，沈姨很喜欢他。只是因为那几年，他的事业一直都还没有稳定下来，我和沈姨商量过了，暂时先不要跟他说这件事。” 第238章 冯云熙的笑容风轻云淡，说这件事的时候，也很平静，但是她越是平静，程晓雾的心里，就越是惊涛骇浪。 她的姿态，她的举手投足，她的每一句话，都好像在告诉程晓雾，自己才是正室，有过往，有儿子，而你，再怎么受他重视，你也就是一个可耻的小三而已。 小三。 明明她和沈皓祯认识都已经十几年了，明明他们曾经有着美好的爱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冯云熙出现以后，她就沦为了小三。 这深深地刺痛了程晓雾的心。 不管她是程晓雾也好，是林疏影也好，这都改变不了事实。 “那你现在来海城，就是为了要跟沈皓祯说这件事，给他看你们的儿子？” 她的声音已经变成了苍凉。 沈皓祯怎么选择她不知道，她甚至连自己应该怎么做都已经不知道了。 人家有个这么大的儿子，已经是完整的一家三口。而自己算什么? 到时候他们一家三口团聚了，自己像个可耻的小三一样，在旁边拼命地拉扯沈皓祯，哭着求他不要离开，哭着让他放弃自己的青梅竹马和儿子，做一个不称职的父亲，去追求自己的爱情？ 她能吗？ 就算沈皓祯自己明明白白地说爱的人是她，就算他说自己很想娶的人就是她，那又有什么用！ 他的父爱已经缺失了这么多年，他都已经做了这么多年不合格的父亲，他的心里，难道对冯云熙母子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愧疚么？ 如果他带着愧疚选了自己，按照之前的计划，继续跟她结婚过日子，那在未来的时光里，可能有很多次，他都会怀着愧疚之心，想到自己的儿子到底还好不好，想到自己曾经让一个女人白白吃了那么多的苦却还最终辜负了她。 那她未来的大半生时间，又怎么能过得心安理得，又怎么能岁月静好地过下去？ 她连忙拿起了水杯来，喝了一大口水，试图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与绝望。 但是拿杯子都手依然在颤抖，一口水喝下去，差点呛着自己，她的感情从来没有面临过这么大的考验，她不知所措。 冯云熙取得了全面的胜利，她也是见好就收，“晓雾，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姑娘，我也知道这件事肯定会给你带来很大的冲击，你一下子也不一定能接受得了。没关系的，我也不急着等你回答我什么，毕竟这种事，换做任何一个人，都得需要一个接受的过程……” 她说着放下了自己的水杯，然后站了起来，“该说的事情我已经说完了，我先走了。” 她临走的时候，还轻轻地拍了一下程晓雾的肩膀，似乎是在安慰她。 明明说的话是这么刺心，偏偏还表现出一副同情她、怜惜她的样子，彻底把程晓雾给放在了弱者的位置上。 她坐在那里没动，也没有送她出门。 冯云熙根本就不以为意，她见自己带来的那束还随意地摆在那里，于是又走到壁橱旁边，从里面拿了一个花瓶出来，然后把花好好地整理了一番，插在了花瓶里。 她做这些事的时候，姿态无比的自然和流畅，就好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 这里是皓梅居，从前他说过，从来不会带别的女人来这里。 可是后来，林湘来过，田馨也来过，就连这个冯云熙，来这里就跟来自己家一样，根本一点都不客气。 也许在她看来，这幢房子早晚都是她自己的，沈皓祯也会是她的，程晓雾才是一个临时寄居在这里的过客？ 那些百合和雏菊安静地绽放，她把花瓶给放在了餐桌上，然后又重新说了一遍，“晓雾，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她拿着自己的包，优雅地走了出去。 程晓雾坐在原地，好半天都没有挪动一下。 她已经明白，自己和沈皓祯之间，将会因为这个冯云熙和她的孩子，瞬间划出一道巨大的鸿沟，再也没有办法越过。 沈皓祯下班之前给程晓雾打电话，本想问她要吃点什么，或者晚上有没有什么安排，但是他打了五六次，程晓雾都没有接电话。 接通了，也显示对方已振铃，却没有人接。 沈皓祯莫名的心里有点慌。 她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 不管是林疏影还是程晓雾，心情不好的时候也许会躲到什么地方去自己静一静，但是绝对不会不接电话。 她也许会接了电话，然后说自己心情不好，或者简单地说几句话就挂电话，那样他也能知道她在哪儿，在做什么，情绪如何。 可她不接电话，这事可能就严重了。 沈皓祯连忙打了个电话给家里的司机，“夫人今天在家吗，她有没有出门，往哪儿去了？” 司机察看了一圈，给他回复，“沈总，所有的车都在车库里，夫人今天没有叫备车，应该也没有出门。家里的门关着，里面没亮灯，但是夫人应该在里面。” 天已经近黄昏了，她连灯都不开，这显然不正常。 他想了想，又问道：“那今天有没有谁过来找过她？” 司机回忆了一下，又察看了家里的监控，才给出肯定的回复，“沈总，今天上午有一个女人来过，不认得是谁，长得挺好看的，监控拍到了，我发给您看看。” 司机不认得冯云熙，但是沈皓祯一看就知道是她了。 “她跟夫人聊了多久？” “不久，不到一个小时就走了。” 虽然不知道她到底跟程晓雾说了些什么，但肯定跟这件事有关。 他深吸了一口气，“好，我知道了。” 沈皓祯大步下楼，直接上车，然后猛的一脚油门轰出去，以最快的速度往家里赶过去。 他回到家里的时候，夜幕已经开始降临，但是屋里果然也没有开灯，就好像根本没有人似的。 他开门的瞬间，屋里也没见任何异常，更没有声音，宁静得像一幢空房子。 他把灯给打开了。 屋里瞬间变得灯火通明，他于是看到，程晓雾正歪躺在沙发里，非常安静，像是在睡觉，但是他能明显感觉到她的情绪不太对，眼皮似乎也有些红肿。 而她的笔记本电脑和直播设备正在靠墙的桌子上摆着，似乎只进行了一半，没有收拾也没有继续使用。 第239章 程晓雾的电脑摆在一边，手机等设备也摆在一边，工作台上还凌乱地摆放着许多产品，显然是工作都没有做完，中途停下来的。 沈皓祯换好了鞋走进去，程晓雾依然躺在沙发里没动。 但是他知道，她已经醒了，因为他看到了她肩膀微微缩了一下。 他走过去，把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膀上，语气温柔，“怎么了，不舒服吗？” 程晓雾把脸埋在沙发靠背的那一侧，没有回应。 看样子，不是身体不舒服，而是心里。 好像是有点生他气了。 冯云熙今天来过，他大概能想到，定是冯云熙跟她说了些什么，引起了她的不快。 他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低声问道：“她来过了？” 程晓雾还是不理他，甚至把脸又往里侧了侧，分明是不想跟他说话。 沈皓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冯云熙和我只是老邻居而已，她帮忙照顾我妈多年，从这方面来说，我确实应该感谢她。但是后来的那几年里，我自己开始有了收入以后，每个月都有给她钱，前前后后给了她上百万，数额已经远远大于请一个全天照顾的保姆或者说护工的工钱……” “保姆，护工？” 程晓雾忽然坐了起来，灯光下，她的眼睛里水光潋滟，亮晶晶的。 她就这么定定地看着沈皓祯。 他被她给吓了一跳，也被她的眼神给吓着了，一时没有说话。 程晓雾冷笑了一声，“保姆会给你生孩子吗，护工会给你生孩子吗？我跟你认识十一年了，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你倒好，从来没有给我提起过，你儿子都已经十几岁了！” 儿子？ 十几岁了？ 沈皓祯第一时间觉得这话有点好笑，刚想解释，却忽然想到了什么，愣在那边，张口结舌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程晓雾说这些话的时候，虽然是很生气地脱口而出了这些话，但是她心里也还抱有一丝幻想，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希望沈皓祯能好好地跟她解释清楚，告诉她，自己与冯云熙之前从来就没有过任何暧昧，所以也不可能有什么孩子。 可是，她看着沈皓祯脸上的情绪变幻，看着他明明打算要解释却忽然停顿下来，最后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的样子，她的心瞬间跌入了低谷。 他给不了她解释。 也就意味着，他和冯云熙之间，确实有暧昧。 按照她所说的，儿子都已经十几岁了，意思可能是，这件事发生在认识她之前，在很早的时候。 可无论如何，这么多年来他们依然有联系，他也没有跟她提前交代过，她从内心里是无法接受的。 一颗心一点一点地被绝望蚕食，程晓雾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本来今天是想要在白天把工作做完，晚上如果他回来得早，刚好可以讨论一下婚礼的几项具体细节。 可是现在，她一点也不想说婚礼的事了。 她和沈皓祯之间，那场想象中的婚礼，还会不会如期举行，现在都已经变成了未知数。 她从来要自己静一静。 她站起来，自己拿起桌子上的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徐徐仰头喝光。 然后，便朝卧室里走去。 沈皓祯愣了一下，追上去，“晓雾！” 程晓雾不理他。 他又追在后面，“晓雾，你听我说……” 程晓雾依然在往前走。 沈皓祯忽然有点儿慌，他很快地上前几步，抱住了程晓雾的腰。 “晓雾，对不起，那件事……我并不知道会是现在的样子。我和她可以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她比我大几岁，平时她和她家人都帮我们家很多，所以从前……” 他说了一半，又觉得好像这个解释太过于无力。 几岁的时候，他是冯云熙的小跟班。 一直到十二三岁的时候，依然是。 那个时候的冯云熙，漂亮，大方，家境不差，模样和举止都比同龄的女生更显成熟，完全是大家眼里的白富美典型。 她父母在国外工作，她是跟着爷爷奶奶生活的，老人家对她的管束不严格，总觉得她还是个孩子，也总放心大胆地让她跟男孩子们玩。 他因为住的也是冯家的房子，所以近水楼台，更是与她走得非常近。 那个时候冯云熙表面看起来温柔漂亮又乖巧懂事，实际上背着大人，并不是个乖乖女。 她很早就会抽烟，会喝酒，化妆，喷香水，经常和一些混社会的小青年来往。甚至有一次，他看见她的柜子里藏了一把很大的砍刀，也不知道是哪来的。 冯云熙的号召力似乎也很强，那些小青年都听她指挥，她带着年少的沈皓祯在外面走的时候，逢人就说这个好看的男孩是她罩着的，那些人通常也很给面子地不欺负他。 后来有一次，是冯云熙十六岁生日的时候，她办了一个生日party，十三岁的沈皓祯是宴会上最重要的嘉宾之一。 一群没有成年的孩子在她家里关着门玩闹，抽烟喝酒，群魔乱舞。 冯云熙拿了一个看起来有点好看的瓶子让他喝，里面的液体有点果汁味，甜甜的，但又有很冲的酒精味。 沈皓祯不敢喝，旁边其他的少年就起哄，说他像个小姑娘，还说他是冯云熙的小媳妇。 沈皓祯不愿意被他们这样说，为了找回场子，他涨红着脸，仰着脖子，一口气把里面所有的液体都给喝干了。 那是沈皓祯第一次喝酒。 他喝酒的时候，冯云熙很开心，她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用力地亲了好几下。 年少的沈皓祯脸皮薄，脸一下就红成了熟透的虾子，而那些来参加宴会的少年们，笑得也更欢了。 那天沈皓祯是喝醉了的，他也不记得都发生了什么，只记得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他睡在了冯云熙那公主风的卧室里，冯云熙就躺在他身边，两个人抱在一起，什么都没有穿。 彼时他还没有完全懂事，只是隐隐意识到好像有不太好的事发生了，他有点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冯云熙却开心地笑了起来，她搂着他说，她不怕，她一点都不怕。 第240章 那件事以后，沈皓祯有两三个月的时间，都躲着冯云熙，不愿意见她。 他其实自己也不确定自己在躲什么，只是在那个时候，他心里隐隐觉得那不是一件正常的事，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所以只有逃避。 直到有一天，冯云熙在他放学的路上拦住了他。 他放学的路上，距离他家大概还有几百米距离，有一条巷子。 巷子的一面是高墙，一面是别人家的院子，而且有好几个视觉盲区的拐角。 在拐过一个弯的时候她忽然出现，伸开双臂拦着他，使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假装没看见她，甚至没有办法扭头就跑。 他硬着头皮问她，你拦着我干什么？ 冯云熙挑着眉反问他，那你躲着我干什么？ 他脸上挂不住，死活不承认，他说，我没有躲你。 冯云熙问，没有躲，那为什么我们以前那么好，现在已经有两三个月没有见到你，你又那么久都没有跟我说过话了？ 十三岁的沈皓祯自己理亏，说不上话来。 他窘得厉害，冯云熙就笑。 她笑得他更难堪了，几乎连手脚都显得多余，没地方放了。 冯云熙笑了一会儿，然后跟他说，你跟我来吧，我有事要跟你说。 沈皓祯不知道她要说什么，他就跟着她走。 冯云熙经常这样玩神秘，说有话要跟他说，等把他给带到僻静地方，忽然就笑起来，说一件根本无关紧要的小事，比如说上化学课老师把粉笔头扔过来砸在她头上，或者她捉弄前桌的同学在人家背上画了一个鬼脸之类的。 冯云熙这一次的表现似乎不太一样。 她一路上都没有再多说话，带着沈皓祯沉默地回到自己家里。 沈皓祯像个乖巧的小绵羊，一直跟着她走到她家的走廊里，看着她背着书包走进了卧室，他站在门口，忽然就想到了那天晚上的事，于是红了脸，在门外徘徊着迟疑着没有进去。 冯云熙把书包啪的一下甩在了床上，然后回头叫他，进来啊，我又不是怪兽能吃了你，你站在那儿干什么？ 少年沈皓祯的脸就更红了。 为了免于被嘲笑，他还是走了进去。 冯云熙在他背后把门给关上了，还拉下了反锁。 沈皓祯的脸更红了，他有点慌，问她，你干什么？ 冯云熙背对着他，不说话。 她站在靠近门的地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门，让他没有办法夺门而出。 他当时还看了一眼窗户，她住的地方装了不锈钢的防护窗，他没有办法离开。 他只得低着头站在那里。 她说，你抬起头来，你看着我。 她的声音如此平静，甚至带着几分颤抖，不像是引诱。 沈皓祯抬起头来，目光与她相对。 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说，你看，你看这里。 少女的身体如同含苞欲放的花蕾，有着迷人的气息，使少年不经事的大脑充血，思维都变得迟钝起来。 冯云熙身材很好，比同龄的女孩更显成熟，纤细又匀称，比例非常协调。 但是她的小腹似乎微微的隆起了。 沈皓祯迟疑了一下才小声问道，你长胖了？ 冯云熙又笑了，她笑得花枝乱颤，就好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一样。 她拉着少年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然后在他耳边悄悄地说了一句话。 少年的沈皓祯站在那里，脑子一片空白。 冯云熙笑得格格的。 她说，没关系，我们顺其自然，总会有办法的。 那段时间沈皓祯像是忽然之间就长大了一样，每天护送着冯云熙上学放学，照顾着她，这样又持续了两三个月的时间。 直到有一天，冯云熙的母亲回来了。 她原本在国外工作，应该有着不错的收入，穿着非常体面的衣服，拿着名牌手袋，用着气味高雅的香水。 沈皓祯并不清楚她为什么会突然回来，但是以一个母亲的敏感，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女儿体型是不正常的。 沈皓祯只知道她以非常严肃的表情，把冯云熙给拉进屋里谈了很久，具体谈了些什么，他并不知道，也无从知道了。 只是那次以后，冯云熙就从学校里面休学了，跟着她母亲去了国外。 大概是她母亲不许他们继续联系，冯云熙走了以后，只给他发过一封邮件，叫他不要担心，一切有她母亲，都安好。 他有给她回过好几封邮件，她都没有再回复。 一直到三年后，冯云熙才从国外回来了，重新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在国外生活了三年的冯云熙，容光焕发，看起来没有任何值得担心的地方。 她甚至比以前更成熟，更漂亮，更有女人味。 在洗去了从前那种小太妹的味道以后，她身上多了些知性的光辉。 重新见到了沈皓祯以后，冯云熙像是已经忘记了从前的那些事，她依然爱笑，笑得比从前更加温柔。 她对他说，放心吧，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的神情，确实就跟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沈皓祯在重新见到她的时候，原本心里还有些忐忑，但是她看起来比自己还自然，他的心里也就默认觉得没什么事，都过去了。 虽然再见到她时，心里会有一点愧疚和不忍，但这种情绪也渐渐的，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淡化了。 她告诉他，她这几年在国外读完了高中，并申请到了不错的大学，生活得很好。 他也没有想到，现在冯云熙重新出现，而且还带着一个已经十几岁的孩子。 过往那些隐秘的事情被重新发掘出来，像出土的利剑，在尘封了多年以后忽然暴露在空气里，在最危险的一刻，毫不犹豫地刺进了他的心口。 不光是他自己心里五味陈杂。 更重要的是，他的林疏影怎么想，她怎么接受得了？ 而且，他又怎么去面对这件事，怎么面对林疏影，又怎么面对冯云熙和孩子？ 在冯云熙那边，他已经是一个不称职的爸爸了，这十几年来没有尽到一点身为父亲的责任与义务。 而在林疏影这边，他原本以为的相安无事已经被无情地击溃，他们之间的美好，信任都已经轰然坍塌，说好的婚事，好不容易才重新建立起来的爱情与憧憬，期待与希望，也已经荡然无存。 第241章 沈皓祯抱着程晓雾的腰，努力地试图给她一个解释，可是自己越说，就越觉得解释不清了。 这些理由，连他自己都觉得说服力不足，她又怎么能接受？ 程晓雾果然不愿意继续听他解释下去。 她心情无比烦躁和郁闷。 原本她是想等着沈皓祯回来跟她解释，告诉她绝无此事，冯云熙都是在胡说。 但是看到沈皓祯的态度，她已经明白，那些事都是真的了。 她用力地推开了沈皓祯。 “你可以先解释给你自己听，如果现在我告诉你，我有一个十几岁的儿子，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你心里怎么想？你自己慢慢想想，我觉得我们现在都需要冷静一下！” 她说着，上楼拿了一只容量比较大的包包，然后把自己的手机电脑都装了起来，走了出去。 沈皓祯在后面看着她，等她拉开门走出去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连忙追过去，“疏影！” 她没有回头。 她径直往外走，没有开他车库里的车，也没有叫司机，而是直接到外面去，往街边去拦车。 她走得急，又像是真的不愿意被他追上，急急忙忙地过去拦车。 沈皓祯怕她一时情急胡乱过马路发生危险，于是不敢强追。 程晓雾于是得以顺利拦到了一辆出租车，坐上去，扬长而去。 沈皓祯在后面匆匆忙忙地记下了车牌号，然后紧接着在后面拦了一辆车，“师傅，麻烦跟上前面那辆。” 师傅看了他一眼，问：“怎么回事？” 沈皓祯心想这司机师傅还真是话多，但他怕被误会是个盯稍的猥琐男，连忙简单地解释道：“前面那车上是我媳妇，吵架了，离家出走呢，不想搭理我。可我也不知道她到底要去哪儿，我不放心啊！” 司机师傅一看他是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模样气质都是上乘，也不像什么尾随漂亮女生的猥琐男，心里也就没有多加怀疑。 他点了点头，表示非常理解。 “是啊，这年头的小姑娘脾气都火爆着呢，可不好哄了，连带着老姑娘都不好哄了。我家那口子，你说，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不是照样成天跟我嚷嚷么，动不动就不理人了！” 沈皓祯跟他没什么共鸣，这事本来就是他自己的问题，也怪不得程晓雾。 倒是前面刚好碰到一个红绿灯，本来离程晓雾坐的那辆车还挺近的，只隔着二三十米的距离。结果叫这个红绿灯一拦，她坐的那辆车已经先过去了，瞬间就跑得没影了。 沈皓祯有点着急，他没有把话题接下去，而是急急忙忙地问道：“那师傅，咱们还能追得上那辆车吗？要不咱直接闯个红灯吧，追人要紧，违章的罚款我出。” 司机师傅看了他一眼，“小伙子，办事不能这么冒失啊，交通规则就是规则，哪能随随便便想违反就违反？这可不是钱不钱的事，这是社会秩序啊！” 沈皓祯这时候哪还有心思顾及什么社会秩序不秩序的事，他满脑子只想着程晓雾去哪儿了，怕她做出什么不合宜的事，也担心她现在情绪这么激动，会不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来，他得跟着她。 他着急，“可我都快要追不上她了，师傅你这速度也太慢了……” 师傅慢条斯理地拉了拉外套的衣领，有些不满，“小伙子，你这是在质疑我的专业性啊，我开出租车都已经二十多年了，整个海城，哪有我追不上的出租车？” 人家早都跑没影了，还整个海城都没有他追不上的出租车，这牛皮吹得有点大。 看这个司机师傅依然不紧不慢的样子，好像一点都不着急，沈皓祯心里急得很，他都想跟师傅说你下来吧我自己来开。 “不是，我不是质疑您，可是那辆车是真的不见了吧，前面就有个三岔路口，您知道她坐的那辆车走了哪个方向？” 司机师傅忽然就笑了出来。 他是一脸的不屑，好像在笑沈皓祯不懂行。 他直接从旁边摸出了对讲机，然后按了几个数字，“老赵老赵，你现在开往哪里？” 对方语气非常恭敬，“陈队长，我现在正在送客人，往城西五路上拐呢。” “好嘞，今天交通状况不太好，你慢点开。” “知道了，谢谢陈队长。” 原来这个师傅是出租车司机的大队长。 刚才程晓雾上的前面那辆车，刚好就是他手下的师傅开的。 这…… 过了红绿灯以后，师傅很快地在前面的一个路口拐了一下，然后就远远地看到刚才程晓雾上的那辆车就在前面了。 果然还是老师傅有办法。 沈皓祯看了他一眼，司机师傅满脸都写着“我就说了没问题吧”，充满了骄傲。 沈皓祯从钱包里摸出几张红票，“谢谢师傅。下次我再有什么追不到的人，师傅您能留个电话给我，帮忙找么？” 司机师傅略一沉吟，还是同意了，“行，咱们也算是同病相怜，只要是在海城，不用客气。” 他说着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写了个小纸条，塞给了沈皓祯。 沈皓祯跟着程晓雾一直跟到了目的地，看着程晓雾下了车，是回到了她原来的住处。 她自己站在那楼下，抬头望着自己家的窗户，脸上写满了怅然。 她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回过这里了。 窗台上那几盆程晓雾最喜欢的茉莉花，因为好一段时间没有人浇水照料，都已经枯萎了。 那是程晓雾当初留下来的花，她对不起程晓雾，连她的几盆花，都没有替她照顾好。 她离开这里的时候，曾经怀着希望和憧憬，以为自己能够过得更好，能和自己爱了很久很久的男人冲破一切阻碍，最终生活在一起。 可是所有的故事都在这一刻，在冯云熙突然出现的时候，轰然崩塌。 程晓雾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从包里摸出自己的钥匙，上楼去了。 开门的时候她觉得屋子里的气有点奇怪。 她记得自己上一次走之前，明明有反锁房卖点的习惯，可是为什么现在她回来的时候，钥匙随便一拧就开了，根本就不像反锁住了的样子？ 第242章 程晓雾拿着钥匙开门的瞬间，觉得屋里的气氛有点奇怪，她心里有点慌。 难不成好一阵子没有回家，家里进贼了不成？ 她一时没敢进门，在门口徘徊了片刻，手机上已经按下了报警电话，并把手指给悬在了拨通键上方，准备着一旦发生什么特殊情况，立即报警求助。 然后，拉开门，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屋里没开灯。 程晓雾自己也没敢开灯，就着一点微弱的光线往里走。 家里有些东西，看起来和她走的时候也不大一样了。 她往里走，随后找到了所有异常的源头。 洗手间里哗啦哗啦地放着水，透过门上的一块磨砂玻璃，可以看到里面有人影晃动。 她不在家，有人在她家里旁若无人地洗澡！ 程晓雾深吸了一口气，一手拿着已经按出了报警号码的手机，另一只手从桌子上抓了一只质地较重的陶瓷马克杯，然后走到洗手间门口，拧了一下门。 门没锁。 叫她一拧，直接就打开了。 里面的人满头都是白色的泡泡，身上什么都没穿，满身都是水。 短发。 胸口平平的。 还有下半身…… 是个男的！ 她忽然出现在门口，里面正洗澡的人也被吓了一大跳，两个人同时尖叫了起来。 “啊——流氓！” “女流氓！” 程晓雾举着手机和马克杯，下意识的转过脸去。 等等，这声音好像有点熟悉。 她愣了一下，结结巴巴的问道：“盛……盛清宣？” 洗澡的男人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迟疑着，“晓……晓雾，你怎么回来了？” 他作为盛世公司的临时代理掌门人，对于圈子里的信息自有他的敏感度，前段时间沈皓祯宣布要结婚，随后又放出具体结婚日期的新闻，他第一时间就已经看到了。 在他看来，程晓雾现在应该过得挺好的。 当初沈皓祯虽然确实做过一些对不起她的事，但是最后他们还是冰释前嫌了。 她恨过他，但是最终还是爱他更多。 她将是一个幸福的新娘。 可是现在，她回到这里来干什么？ 既然是他，不是什么贼，也不是入室为非作歹的坏人，她便放下心来，赶紧从洗手间里退了出去，然后把客厅里的灯给打开了。 盛清宣也以最快的速度，连忙把自己身上的泡沫给冲洗干净了，穿了衣服出来。 两个人坐在沙发里，盛清宣问她，“你是来收拾东西的吗，婚前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一下，然后直接搬去他那边？” 程晓雾去皓梅居的时候，并没有带多少东西，只是简单收拾了两件换洗衣服而已。她在那边的日用和衣物，大部分都是沈皓祯后来给她置办的。 如果真要搬去那边永久居住，这边确实应该需要收拾一下。 又或者说，在他面前回归了林疏影的身份以后，需要处置一下这边程晓雾的东西。 在盛清宣看来，应是如此。 然而程晓雾摇了摇头。 她的笑容有几分黯然，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抬起了头，眸光清亮地看着他，“婚事取消，我不嫁了。” 盛清宣湿漉漉的头发结成一绺一绺的，似刺猬一般地竖着，还在滴着水珠，水珠掉在宽大的t恤衫上，泅出一小块一小块的水迹，又很快地消失了痕迹。 他顺手抓过一条毛巾擦了几下，但擦过之后，依然还是有细小的水珠渐次的落下来。 他听到程晓雾说婚事取消的时候，心情有点复杂。 似乎有些高兴，又似乎并不高兴。 高兴的是，他从认识她的那天开始，所了解到的都是沈皓祯对她的伤害，看到的都是沈皓祯冷酷而残忍的那一面。 他同情程晓雾那白白付出的九年时间，也心疼她为一个男人做了那么多事却得不到任何回报，她所拥有的只剩下伤害。所以他并不看好沈皓祯这个人，也认为她值得更好的。 可是他也并不高兴，因为他知道，她爱沈皓祯。 她那么爱他，之前他们有过那么深的伤害，都可以被原谅，显然可以看出来，她对他已经爱入膏肓。 她不愿再嫁给他了，可见他又重新伤害到了她，而且是伤害到了不可原谅的级别，才会让她做出这样的决定。 沈皓祯这个不懂得珍惜的人，他竟然又做了伤害她的事！ 他坐在那里，安静地等着她的下文。 但是等了好半天，程晓雾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看起来她并不想多说。 盛清宣喉咙里的那些想要安慰她的话，一时间便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了，两人陷入了一种长久的沉默。 隔了片刻，程晓雾才打破了这种沉默，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说到他自己，他有千言万语想说，可是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良久，他才惨淡一笑，“也没什么，大概是觉得这里会比较容易找到属于心灵的宁静，所以留恋这里，不愿意离开，宁可一个人住在这里罢了。我其实在这里已经住了有一段时间了，之前你不知道而已。” 客厅明亮的灯光下，可以看到这里有很多他的私人物品，沙发上扔着两件他的衣服，门口有他的鞋子，还不止一双。 桌上有他的水杯，刚才推门进洗手间的时候，也能隐约看到里面似乎有他的毛巾和袜子等物。 他在这里已经住了有一段时间了，所以才会慢慢地放松了警惕，觉得她不会刚巧现在回来，以至于他下意识的觉得这屋里只有他一个人，连洗澡的时候都没有特意锁洗手间的门。 他和夏思桐已经订婚有一段时间了，但是一直都没有传出正式结婚的消息，也许是他自己不愿意吧。 她虽然不是真的程晓雾，但是她也知道，他不爱夏思桐，夏思桐的性格，更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盛清宣了解着那张和梦里那人一模一样的脸，一时冲动地伸出双臂，拥了她入怀。 “对不起，我只有在这里，才能找到一点家的感觉，哪怕只是一套小小的房子，哪怕家里只有我一个人，这里也是一个避风遮雨的港湾……” 第243章 被他拥在怀里的时候，毫无爱情的感觉，甚至没有那种被异性触碰的暧昧感，更像是两只流浪的小动物，在彼此寻找着温暖和安慰。 楼下停着一辆出租车，始终都没有走。 沈皓祯坐在车里，抬头看着屋里亮起了灯，她已经回到了家里。 本该是看到她只是顺利回到了家里，知道她并没有去什么危险的地方，也没有做什么危险的事，他就该放心了。 可是也不知道怎么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慌乱。 他坐在车里，沉默地点了一支烟，看着烟雾在昏暗的路灯和车里的小灯下慢慢地腾起和飞散，烟灰在车里明明灭灭。 司机师傅有点受不了，多了个嘴，问道：“小兄弟啊，你倒是下车不下车啊，我这还得做生意，要不然我老婆又得说我偷懒了……” 沈皓祯问：“你跑一晚上能挣多少？” 司机师傅想了想，“我从现在跑到凌晨三四点回去，一般情况下总能挣个二三百吧，运气好的话能挣到四百。平时白天挣的少，交通也不好，堵车特恼火，客人也恼火，堵车不是我的问题，但也得挨骂。晚上倒是好，这么晚出门的都不差钱，也不堵……” 沈皓祯从钱包里摸出一沓钞票，也没数，按在司机师傅的手上。 “今天晚上别跑车了，陪我待一会儿，咱就在这坐会，就当休息了，今天晚上的钱我付，不会让你回去没法交待。” 司机师傅愣了一下，低头看着手里这一叠钞票。 还从来没碰上这么大方的客人呢，随手就是这么厚一沓，数都不带数的。 他自己拿起来，沾着口水数了一遍，足足有一千二，比自己生意最好的时候一晚上还要多上两倍。 他有点胆战心惊的。 给小费是挺高兴的一件事，但是给的太多了，拿着未免有限心虚。 他结巴起来，“这……老总，这给的有点多，我……我也提供不了你别的啥服务啊！” 沈皓祯也就是这么随便一给，一千多块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事，只要他想，他一顿饭都可能花掉五位数的金额。 没想到接受的人这么惶恐，他忽然就想起了自己当初创业的时候，经济捉襟见肘，十块钱都能吃好几顿饭了。 他笑了笑，“不用，我不用你提供什么，就陪我在这坐会吧。” 司机大哥还是犯愁，一副拿了不义之财的样子。 “你说你这……你这……谁挣钱都不是风刮来的，你没必要……” 他像是下了一个巨大的决心，从那叠钱里抽出四张来，拿在自己手里，然后把剩下的塞回给沈皓祯。 “我就拿这些吧，没事，陪你在这待会也挺好的，我还不用工作。但是用不了这么多……” 沈皓祯没接，“不用了，那你陪我聊会也行。” 司机大哥显然从来没有接过这种陪聊的服务，但是价格太可观，以至于他虽然年纪已经有四十好几了，但是一双手放在方向盘上都觉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要放在哪儿才好，甚至觉得手心有点儿出汗。 他在方向盘上蹭了好几下，这才放松了些。 “那……那……行吧，唉！” 沈皓祯看着楼上程晓雾家的灯许久都没有熄，有些出神。 过了好半天，他才缓缓问道：“一般你媳妇要是生气了，你哄不哄，都怎么哄的？” 司机大哥一听，憨憨地笑了。 “哄，那必须得哄啊！我跟你说，一个家里啊，媳妇的作用真是太重要了。我每天这么上班，净上夜班了，天天凌晨好几点回家。我媳妇也上班，但是她下班早，她就把饭做好，自己吃完，等到凌晨我回去的时候，饿得肚子都扁了，一看锅里，给我留着饭菜呢，还热乎的，吃完饭往厕所一看，换洗衣服也给你准备好了，别提那感觉多好了！” 一提到媳妇，司机大哥脸上露出了非常自然的温暖。 大概这就是一个普通人的幸福。 每天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赚只够糊口的钱，忙忙碌碌，却有着平凡的小幸福。 沈皓祯闭上眼睛想象了一下。 倘若当初他不创业，也不折腾那些有的没的，安安稳稳地毕业，然后找一份月薪几千块的工作，每天早九晚五地上班，这样早早地攒出一点钱，不必太多，够买一套小房子，然后就可以向她求婚了。 也许只需要很短的时间，他们大学毕业后不久，就可以把结婚提上日程。 他不必让她等上那么多年，也许老早就可以把她娶会家，然后他努力工作，升职加薪，等着她给他生一个孩子，每天听着孩子咿咿呀呀的声音，闻着奶香味入眠。 他们就会是一对普通的，平凡的夫妇，他每天下班回家，可以吃到她准备的晚餐，可以享受到孩子热情的抱抱。 这样也很好。 一说到媳妇，司机大哥显得自然多了，一下就打开了话匣子，“其实哄媳妇说难不难，说简单吧也不简单。比如说我媳妇吧，她就爱吃，吃得挺胖乎的，现在一身肉了。刚谈恋爱那会她身材可好了，也就九十多斤吧，你说现在多少斤了？我告诉你，足有一百三！ 不过以前她瘦的时候总这样那样生病，胖了以后身体好多了，我倒觉得她胖乎的样子也挺好的。她啊要是一生气了，给她买她最爱吃的红烧肉，烤鸭回去，还有她喜欢的奶油蛋糕，奶茶，反正都给她买回去，敞开肚子吃一顿，吃完心情好了，就不跟我生气了。 其实吧，两口子哪有什么深仇大恨啊，还不就是一些小事上闹点脾气而已，好好说说，哄哄，到底还得原谅你。” 他顺着沈皓祯的视线，抬头看了一眼亮着灯的楼上，迟疑着给他建议，“要不，你也试试？也不一定是买吃的，反正她喜欢啥就买啥呗。我看她刚才下车的时候，背影挺瘦挺漂亮的吧？ 你这个可能麻烦点，要不你试试买点名牌化妆品？口红啥的其实也不贵，我媳妇总说贵不让我买，自己也舍不得买。后来我给她买了一支，也就两三百块钱，她可高兴了……” 第244章 这司机大哥的絮叨，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沈皓祯挺喜欢他说话的。 他说了一会自己的媳妇，又看了一眼满脸郁闷的沈皓祯，轻轻咳嗽了一声，问道：“没事没事，你看你长得这么好看，又有钱，你媳妇啊跑不了！有这么好的老公她日子多好过，女人嘛，好好哄哄，你说你也没什么大缺点，她没必要折腾啊！” 沈皓祯只是苦笑。 他有时候其实很希望，林疏影只是个普通女生，会为一支口红一块蛋糕而高兴，为一双名牌鞋一个限量款的包而多云转晴。 见他依然闷闷不乐的，司机师傅问道：“你到底为什么事把媳妇给得罪了啊？” 沈皓祯用力地揉了揉太阳穴，隔了一会儿才说道：“我有个私生子……” 司机大哥愣了好半天，才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刚要说话，却又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捂着嘴咳嗽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道：“你这样……这样可不行啊！” 沈皓祯无从解释，司机大哥又连忙道：“唉，你们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懂，可是婚姻我懂。你说，挺漂亮一小姑娘，我看她也不怎么缺钱吧，也不图你啥，你说你就这么辜负她，这能不跟你生气嘛！我跟你说，这绝对是你的不对，她生气就对了，这还咋原谅！” “这事吧确实也是你不对，这要是搁我媳妇啊，估计直接能一脚把我给踹出门，再把我被褥都一起给扔出来，让我自己睡楼道里去了。” 他想了想又问道：“这里是你家吧，要不你直接上去，带钥匙没有啊？” 沈皓祯摇了摇头，“没有，我没有钥匙，这是她自己的家，她自己的房子。” 司机大哥愣了一下，惊叹道：“这姑娘挺厉害啊！年纪不大吧？自己能买得起一套房子，这确实有不搭理你的资本。 你说她凭啥啊，自己一个人连房子都有，你要不能让她过得比一个人更舒服更好，你说那她图啥啊？你这还……还弄个儿子出来了，你说你这……” 他这么一说，连沈皓祯自己都开始怀疑了，是不是他离开了程晓雾，她能够活得更好。 她手上钱不多，但是她家境不差，背后的一个林家，足够支撑她衣食无忧。 现在新入行混娱乐圈或许比从前更难，但是从前，她是海城知名的整形医生，她的手艺足以让她靠自己的本事糊口，连父母都不必靠。 看沈皓祯显得更郁闷了，司机大哥大概是忽然想起来刚才拿了他不少钱，这么说他似乎也不太好，他于是改口说道：“不过我看你一直跟着她，应该还是挺在乎她的吧？唉，要真是浪子回头，那也算是好事了……我跟你说，婚姻这东西，真就是相互的，她为你付出多少，全看你能给她多少……” 沈皓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是啊，是我对不住她。以后再不会这样了……” 司机师傅一脸非恨铁不成钢，“你别啊，你别光说以后不会啊！那以前的呢，咋整，还让她去给你养孩子不成？你得把自己以前那些烂账都整明白了，再拿着结果去找她啊，这样才能算是有诚意，不然你光凭一张嘴，上下嘴皮子一动，就想让她原谅你啊？” 说了这半天，说到这里，沈皓祯才如醍醐灌顶，忽然明白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了。 他点点头，非常认真地说道：“谢谢你。” 司机师傅居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这有什么客气的呢！唉，要我说啊，你要是有悔改的心，那就得做出点实在的来，靠说的可不行！” 沈皓祯非常认同，直接拿出手机来，准备给冯云熙打电话。 司机师傅一看，“你要想找她，你直接上去啊，打什么电话啊你说……” 沈皓祯解释道：“不是给她打电话，您刚才不是说我先自己把问题给解决了，才算是有诚意么，我现在就去解决……” 司机师傅被他给气到捂脸。 这小伙子年纪轻轻，看着一脸精明强干的样，怎么好像脑子有点缺弦啊？ “不是，我说，这都几点了啊？你说要解决问题，有个私生子，那你是得去见娃他妈吧？这么晚了去见别的女人，你这到底是在解决问题还是在找事啊？” 呃…… 沈皓祯刚才没想到这一出，愣了一下，拍着车窗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司机师傅陪着他在楼下抽了大半夜的烟，却见程晓雾的窗户里灯始终也没有灭。 大概等到了凌晨两点多，才见一个人从里面出来，背影非常熟悉。 沈皓祯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想起来，这不是盛清宣么！ 他拉开车门，冲了上去，拦在了盛清宣前面，“你在这里做什么？” 盛清宣上下打量着他。 沈皓祯一身的烟味，浑身都带着颓然的气息。 盛清宣一看他这样子，心里就窝火。 他非常不礼貌地把沈皓祯往边上一推，“你给我让开！” 沈皓祯不让，也不接他的茬。 他问道：“她情绪还好么，没事吧？” 盛清宣听他还在关心程晓雾，心里越发的来气，嘴上更是没好气，“当初我要娶她的时候，你毁了我的婚礼。好，我让着你，可现在你也欺负她，给不了她安稳的好生活，你算是怎么回事？你问我来做什么，别说我只是陪了她一会儿，我就算是跟她一起过夜了，又关你什么事！” 当初程晓雾出现的时候，就是盛清宣陪在她身边的。 他应该是第一个知道她秘密的人。 但是说出这种话，对一个男人来说，是最大的挑衅。 沈皓祯冷笑了一声，“你弄清楚，她是林疏影，不是你的那个程晓雾，就算是有一张相似的脸，也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你最好不要招惹她！” 盛清宣一听，抬手一拳就直接朝着他砸过去了。 “你还知道她是林疏影！” 他说着，提着拳头，又是一拳砸了过去，“那你还记不记得当初自己怎么伤害她，怎么逼她嫁了别人，又怎么把她送进监狱，差点要了她的命！她的命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给的，我不想看着这条命为了你这种人，再死一次！” 第245章 他第一拳打过去的时候，沈皓祯往边上一躲，给躲开了。 但是第二拳紧接着打过来，沈皓祯躲避不及，只是匆促间一侧头，叫他一下给打在了脸颊上。 他手上的力道用得大，瞬间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盛清宣的这一下，沈皓祯并没有还手。 他只是后退了两步，站在那里，沉默地看着对方。 他不还手，盛清宣这连续的两拳打过去，也就没有再挥起第三拳。 他问道：“你又怎么了，说好的结婚，又出问题？” 沈皓祯深吸了一口气，“是因为以前的一些事，我对不住她。” 盛清宣微微眯了眯眼睛，“以前的事，认识她以前？” 沈皓祯点了点头。 盛清宣轻嗤了一声，丢下一句话，“那请你自己去解决明白。如果因为你的伤害，而错过了她，也请你放过她。她很好，就算没有你，她也有权利过更好的人生！” 他说完，不再理会沈皓祯，自己走了。 沈皓祯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又抽了一支烟，才重新回到了车里。 刚才的事，司机师傅全看在眼里了，只不过两个人站的位置离车有点远，说了什么他倒没怎么听清。 借着车里的灯光，他看见沈皓祯的脸好像有点红，又看见刚才盛清宣确实对他出手了，他关切地问道：“咋了，媳妇让人给绿了，然后那货还给你打了？这你都能忍？不削他？你告诉告诉我，到底咋回事，我找人削他去！” 司机师傅还挺热心肠，不过他明显是误会了。 沈皓祯摆了摆手，懒得解释太多，随口编道：“那是她弟弟。” 司机师傅“哦”了一声，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原来是小舅子，难怪挨了打都不敢还手。 他略一沉吟，在车里翻了半天，最后翻出来一瓶不知道是什么的药膏，“来来来，这是跌打损伤专用的，我帮你擦点啊。我跟你说，这个药可管用了，我以前媳妇让我跪搓衣板啥的，膝盖有点伤，一擦就好！我这特意让朋友帮我从外地带回来的……” 他说着拧开那小瓶子，沈皓祯一看里面是半瓶黑乎乎也不知道什么玩意的药膏，他不想擦。 “没事没事，就是有点淤青，明天后天自己就好了……” 司机大哥热情得很，“自己好了那不也得等明天后天么，我跟你说，这药擦完很快就能好，估计明天你去上班，都没人看得出来——小兄弟我看你肯定是在大公司上班吧？那么多人看着呢，你这脸上也不好看……” 沈皓祯想想也是，就由着他用手指头挖了一大坨药膏，给他抹脸上了。 药膏擦上去没什么感觉，就有那么些微的一点点清凉，随后好像火辣的感觉更甚了。 “你这是什么药啊，怎么感觉抹上去有点辣？” 司机师傅自信满满，“就这样！辣一会就好了，这不消肿么！” 他抹完，直接把药膏塞到沈皓祯的口袋里，“你拿着，晚上回去自己再擦几遍，我告诉你，这个可好使了，明天一早保准能好！” 看着程晓雾的屋里灯已经熄了，沈皓祯在车里坐了一会儿，便让司机师傅原路把自己给送回家里去了。 回到家里，沈皓祯自己在浴室里照了照镜子，忽然觉得自己这半边的脸好像有点不对劲。 他只不过是被盛清宣的拳头给打到了一点，力道其实也是偏开了的，顶多也就有点淤青而已，现在怎么会红了一大片，好像还起了一些像痘痘一样的小疙瘩？ 现在这样子，看起来倒不像被打的，更像是皮肤过敏了。 他把脸凑到更近了一点，仔细看着自己的脸，左脸上是有一大片成了这样。 本来被打了一下，轻微的浮肿和淤青，出去人家只要不是盯着他的脸一直看，还不一定能看得出来的。 现在是一眼望过去，就能清晰地看出来，一张脸现在处于几乎完全毁容的状态，明天都不一定能出得了门了。 这是什么情况？ 他抬起手去摸脸的时候，忽然碰到自己的口袋里有一个鼓起来硬硬的东西。 他愣了一下，连忙给拿出来了，正是刚才那司机师傅给他的药膏。 不会是这药膏有问题吧？ 他皮肤可能有点敏感，不能随便什么东西都往脸上擦，刚才忘记告诉司机师傅了。 他拿起这药膏一看，上面只有一个小小的标签，一行被磨损到几乎看不清的小字：活血化瘀膏，某某诊所特别提供。 再看看底下的保质期，好家伙，都已经过期快五年了！ 沈皓祯无语，连忙用一款相对温和的洗面奶赶紧把药膏给洗掉了，然后打电话给唐神医。 老头儿接电话倒是快。 “怎么回事，这大晚上的又想我这糟老头了？” 沈皓祯无暇跟他耍嘴皮子。 “出了点问题，你马上过来。” 看他语气这么严肃认真，老头也不敢怠慢，连忙背着药箱就往皓梅居赶。 不到二十分钟，就已经出现在了沈皓祯面前。 “我说你这又是怎么了，不是婚礼的事都说好了么，难不成又搞什么幺蛾子，又失眠了？” 他在那里嘀嘀咕咕的，等沈皓祯一露面，他一看，“哎呀”一声叫了出来，“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沈皓祯没好气，“我看多半是过敏。你有什么好办法没有，我明天还有事得出门呢……” 唐神医连忙搬了把小凳子坐在他面前，戴上老花镜，仔细给他检查了一番。 “你这个吧，确实是皮肤过敏。但是说严重不严重，说轻也不轻。你这样，我先给你开点药……” 他从药箱里拿出来一张纸，一边写一边念叨，“这个两盒是口服药，一天两次，一次两片。然后这两盒是外用药，一天涂四到五次……最多三天，就能好，但是服药和涂药期间不能受风，要让风一吹，一受刺激的话，就完了，你这个估计一时半会好不了了……” 沈皓祯听他这么说，问道：“不能吹风，那你意思是，我这几天都不能出门了？” 老头点点头，“对对，就这是意思。” “可我还有事……” “那要是好不了就不能赖我医术不行了，告辞。” 第246章 他这么一说沈皓祯就无语了，他这样子，可怎么出门啊！ 这要是再拖上一段时间，那就更耽误事了。 他只得追问道：“得三天？” 唐神医自己摸着胡子，“你听我的，那就三天。不听的话，我可也说不准了。” 沈皓祯无语，只得重新坐下来，摆了摆手，“行行行，你开药吧开药吧。” 唐神医把药方写好，然后问道：“这个我是交给张扬去采买？” 沈皓祯不满，“你个当医生的，还让别人去买药，自己身上就不带点药的么？” 唐神医对于他的质疑非常不赞同，“我是医生，又不是开药房的。我就算是开药房，我都不知道你又怎么了，用什么药也得看了才知道。我还能把整个药房都搬过来给你自己挑啊？大厨做饭那不也得开菜单给你自己去买菜？” 沈皓祯不跟他贫，“行了行了，你自己去给我把药拿过来吧，别叫张扬了。” 他虽然平时很多贴身的事都是叫张扬去办的，但是最近因为张扬的一些事，使他心里也多了几分介蒂，索性能不叫他的事，也就先不叫他了。 唐神医一边收着药方，一边嘀咕，“你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我这么大把年纪，倒干上护士和实习生的活了……” 他嘴上是这么说，但实际上，这活也不需要他亲自去做。 他给自己手下的徒弟打了个电话，不到半个小时，徒弟就已经把他需要的药都给送过来了。 他再次叮嘱了沈皓祯一遍药的用法，安排得明明白白，才离开了皓梅居。 遵照唐神医的医嘱，沈皓祯本来打算第一时间去找冯云熙把事情给解决一下的，临时只得改变计划，在家里待着了。 不能吹风，这个难度有点大，所以他不仅在自己家里待着，索性把所有的见面都推掉，也不叫人到家里来见他，自己靠手机和网络处理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同时闭门不出了。 第二天张扬过来上班的时候，习惯性的整理了所有需要跟老板当面汇报的问题，记在笔记本上，然后过来敲总裁办公室的门。 平时他是按点来上班的，但是大多数时间，沈皓祯作为老板，都会到得比他一个助理要早。 当然这件事沈皓祯也跟自己的员工强调过了，非特殊情况让大家加班的话，让大家按正常时间上班就好，不用管他，他只是自己习惯在办公室里待久一点而已。 但是今天，他过来敲门，敲了好半天都没开，也没有人回应。 沈皓祯好像根本就没有来。 张扬觉得有点奇怪。 他于是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又等了半个小时，再来敲一遍，依然没有人回应。 一直到两个小时后，总裁办公室里还是没有动静！ 张扬已经快要开始怀疑人生了。 他去询问了一遍前台小姐，“沈总今天来上班了吗？” 前台小姐一直都知道沈皓祯来得比较早，有时候甚至是全公司第一个来的。她查询了一下前台的打卡记录，摇了摇头，“没有。” 张扬有点急，“那你帮我查一下监控。” 前台小姐愣了一下。 张扬不是沈总的特别助理么，他想知道沈总有没有到公司来上班，找不到人就直接打电话不就行了么，何必这么麻烦？ 虽然觉得哪里有点不对，但张扬在公司的地位也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前台得罪得起的。 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帮张扬查了一下，然后给出了肯定的答复，“没有，沈总今天没有来上班。” 张扬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昨天不是明明说好了，今天还有一些工作安排需要等着他来处理，甚至中午他还要会见一个客户，怎么今天忽然就没来上班呢？ 难道说昨天冯云熙的事，真的给他带来了那么大的影响？ 浩海是沈皓祯一手创办起来的公司，沈皓祯也对于公司非常上心，甚至简直可以用工作狂来形容他。 他忽然连班都不来上了，应该是有更重要更紧急的事要处理吧？ 可是这么重要和紧急的事，居然也没通知他一声，更没有叫他做什么。 这么一来，张扬是真的有点慌。 作为沈皓祯身边的特别助理，沈皓祯平时可是什么重要的事都交给他办的。现在不找他了，难不成是要把他给架空了不成？ 他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来回踱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才鼓起了勇气，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电话接通以后，响了三声，沈皓祯接了起来，“张扬，有事么？” 他的声音太过于平稳，一点都不像发生了什么大事似的，张扬的心里更忐忑了，以至于他都结巴起来。 “沈……沈总，您今天……今天没到公司来么？” 沈皓祯非常淡定，“哦，没去。你有什么事，直接电话里跟我说吧，或者给我发消息也行。” 张扬愣了一下，“哦”了一声，赶紧拿出了自己的笔记本，对着上面，把要跟他汇报的事一件一件地说给他听。 沈皓祯也就慢条斯理地一件一件地处理。 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 张扬又试探着问道：“那沈总，您明天来公司吗？” 沈皓祯应道：“明天也不来了，这三天我都不会来。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张扬纠结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我的事……已经汇报完了。那沈总……您还有什么事需要交代我的吗？” 沈皓祯觉得他今天说话有点奇怪，“没有啊！” “那……好的。” 张扬此时只觉得背后阵阵发凉，忍不住出了一身白毛汗。 明明是大夏天的，空调开得也不大，可是他现在手脚都冰凉冰凉的。 沈总三天不来上班，这得是出了多大的事啊！ 他的时间这么宝贵，居然三天不来上班，看样子事情大了。 而且，沈总还什么都没跟自己交代，似乎什么都不打算说的样子。 看来沈总是已经怀疑自己了吧，这可怎么办？ 那自己现在到底是应该趁早做准备呢，还是应该想点什么别的办法，将功赎罪一下？ 老地方见 第47章老地方见 张扬一个人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挣扎徘徊，久久安不下心来。 上次的事，程晓雾估计已经给沈总说了。 所以后来的几次发难，沈皓祯直接问她的意见，她说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也就是说，沈总也已经开始怀疑他了。 而且，他并没有当场来质问他，或者是询问他，这就等于说，他心里已经认定了这种怀疑，并且没有给他任何反驳或者解释的余地。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可能是直接被沈总给判刑了。 程晓雾这个女人，太厉害了。 可是他不太信这个邪。 如果这个女人是林疏影也就罢了，沈总受过她的恩，是由她陪着从一个穷学生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两人又有这么多年的感情基础，沈总在意她，重视她，都是应该的，就连张扬自己，在林疏影面前也得恭恭敬敬地叫一声影姐。 可她并不是。 她才认识沈总多久？ 就凭她，张扬还真有点不相信！ 他觉得自己现在不能坐以待毙，他得做点什么。 张扬从自己办公桌底层的一个不起眼的小抽屉里，拿出来一只备用的小手机，用这个小手机找到了一个联系人，发了条信息出去。 “方便见面吗？” 对方像是沉吟了片刻，才回复了过来，“晚上七点，老地方。” 张扬怀揣着一颗忐忑的心，在公司上了一天班，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 本来沈总不在，他作为特别助理，在公司基本上是沈皓祯代言人的存在，理应这个时候加班多做点事的。但他今天心绪不宁，实在是做不下去，一到下班的点，直接就打卡下班离开公司了。 老地方。 他下班以后，就直奔这个地方去了。 这是一家位置不太扎眼的茶楼。 之所以选在茶楼，是因为这个时间点，海城的人们才刚刚下班，到处的饭店咖啡厅都会有很多人，但是这个时间出来喝茶的人却不多，可以减少引人注意的概率。 张扬戴了帽子和口罩，尽量低调地进了这家茶楼，扫了一眼里面零星的几个客人，然后直接上二楼最里面的包间里去了。 包间的门从里面插上了，他在门口敲了两下，停顿了几秒钟，又敲了两下。 包厢的门从里面打开了，一个气质娴雅的女子，穿一件白色的亚麻质地裙子，给他开了门以后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拿起面前的茶壶，将里面的水滤进了公道杯里，然后斟了两杯，一杯递给张扬，一杯放在自己面前。 她低头斟茶的样子非常优雅，后背挺得笔直，举手投足间都带着白天鹅般的姿态，把自己给变成了一副活的艺术品。 张扬站在那儿看了好半天，心里暗暗惊叹，世间所有的好女子，怎么都是沈皓祯的呢？ 她虽然已经不再年轻娇嫩，但是身上自带的那种气质，绝对是二十来岁的小姑娘所无法比拟的。 这样的女人，属于极懂得运用自己优势的那一类，无论什么年纪，都能尽情地展现自己最美好的一面。 等她把茶给斟好了，推过来，他才走过去坐下来，“冯姐。” 冯云熙点了点头，“你来了。” 张扬拿起面前的小茶盅，仰头一口饮尽，“沈总今天没去上班，我这两天心里不太安稳。” 冯云熙自己拿过小茶盅，抿了一小口，“我来都已经来了，要真发生什么，或者他要做什么，那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有什么可紧张的？” 张扬不能不紧张。 冯云熙确实一直跟他都有联系。 不过一开始，倒不是他主动要这么做的。 他来公司已经有些年头了，那个时候沈皓祯的母亲还在世。 沈皓祯自己工作非常忙，一年到头都抽不出几天完整的时间去好好陪陪自己的母亲。 所以作为他的特别助理，沈皓祯有很多琐事，包括自己日常的一些私事，都是由张扬去代为处理。 其中就包括照顾他母亲。 当时沈皓祯的母亲对冯云熙非常满意，一直都希望由她来做自己的儿媳妇。沈皓祯身边却是早已经有了林疏影，他不想跟冯云熙拉拉扯扯，也不想这么直接忤逆母亲，于是采取了拖延的政策，就这么一直拖下去。 而沈母那边又催着他，所以张扬就成了夹在这中间的人，和冯云熙也就这么认识了。 对张扬这个特别助理，冯云熙挺拿他当回事的，很尊重他，对他非常客气。 张扬其实不怎么喜欢程晓雾。 相对来说，如果让他自己来选择一下浩海的当家主母，他肯定是选冯云熙。 冯云熙这几年来一直都不在沈皓祯身边，但她有张扬守在那里，所以对于沈皓祯的动向，她其实了如指掌。 之前有林疏影在他身边，冯云熙也一直都在等待机会。 后来沈皓祯对林疏影误会重重的时候，她更是不打算在这个时间点上出现了，她打算等着沈皓祯把林疏影的问题给处理好了，然后在他最难的时候，乘虚而入，用自己的温柔和关心打动他，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可没想到，计划好似天衣无缝，只是半路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杀出来一个程晓雾。 他在程晓雾刚刚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把这件事告知冯云熙了。不过那个时候，他们都一致的认为程晓雾只不过是因为和林疏影的举止神情有那么二三分的相似，被沈皓祯拿来当做一个替代品而已。 直到他直接宣布了婚期，冯云熙是真的有点急了。 张扬满心的忐忑，冯云熙提醒他，“茶是好茶，要细品。你这么一口闷下去，不就成了饮牛饮驴一样了？” 张扬顾不得跟她说茶。 他哭丧着脸，“可我现在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所有的事都超出了咱们的预期，冯姐，你说怎么办？我甚至怀疑沈总现在已经在架空我了，他不来上班，一定是在背地里筹划什么大动静！说不定明天，他就能直接给我打电话，说从今天开始张扬你就不用来上班了，你可以退休了！”（未完待续） 孩子长得跟他挺像的 要是张扬不再受沈皓祯的待见，对她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最起码，有张扬在，她可以轻易知道沈皓祯所有的动向，一切都尽在掌握。 之前冯云熙和沈皓祯的联络并不算多，一直都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在那个时候，沈皓祯也只是创业刚刚算勉强成功，不是什么世家巨富，从小家境殷实的冯云熙都没怎么把他放在眼里。 之前虽然沈母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这事，想要让她嫁给沈皓祯，她自己也没太当回事。更何况，沈皓祯身边还有一个林疏影，她何必给自己找麻烦？ 她照顾沈母，也无非是邻里的情分，加上沈皓祯给的钱确实比较多而已。 可后来，特别是他继承了纪氏的遗产以后，一跃成了海城的新贵，难免叫她开始刮目相看。 先前冯云熙在国外也有男朋友，不过日子久了，怎么看都觉得那些男人，没有一个比得上沈皓祯的。 再说了，她和沈皓祯还算得上青梅竹马，这一层亲近，又是其他任何人都比不上的。 所以这一两年来，她借张扬的方便，对沈皓祯多加关注，逐渐感觉找到了可乘之机。 她本来是要拿孩子的事，先离间了程晓雾，然后以静制动，等着沈皓祯主动找上门来，由对方主动，她才好把自己洗得更无辜一点，更方便以退为进的。 可是她都等了一天了，沈皓祯依然没有来找她，程晓雾那边似乎也没有放出什么大料来。 这就好像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搬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投进了水里，本来想要激起一个巨大的水花，好引出大鱼来的。可没想到，别说鱼没看见动静，就连水花，都没激起来，倒让她自己搬石头给累得不行。 冯云熙心里也有点忐忑。 她低头品了一口茶，茶味都好像没有刚才那样甘甜了。 “他这两天的表现，确定非常奇怪？” 张扬用力点头，“可不是么，以前从来不会这样，要不然我能这么慌么！” 冯云熙沉吟着，“可是那个程晓雾，看着不像这么难对付的样子，我总觉得，这件事哪里不太对劲。” 张扬都要哭出来了，“冯姐，我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才过来找你的，你得帮帮我啊！我实在是坐不住了，我现在每时每刻都如坐针毡……” 张扬平时也不是这么毛毛躁躁的人，但这次他是心虚得很，是真的慌。 冯云熙沉默地连续喝了好几盅茶，终于放下了杯子，“那我就只能继续放料，逼她出手了。” 像沈皓祯这样的人，被女人纠缠，应是常事。 对于他来说，这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东西，相反，还可能是极大的困扰。 被两个女人抢夺，其实不管她们做什么，都是两败俱伤，而且还可能给男人增添许多麻烦。 谁惹出来的乱子更多，谁就输了。 而那个看起来最无辜最省事的，会更容易得到他的心，让他觉得这才是大家闺秀的气质。 冯云熙向来都很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这么多年来，把自己给修炼成了一个看起来非常温柔婉约大气的模样，几乎是只要她想，就没有搞不定的男人。 程晓雾这种年纪和阅历的女孩子，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好吗！ 所以她只要慢慢地想办法，假装自己只是过来旅行玩乐的，不动声色地放些料出去，让程晓雾自己乱了阵脚，惹了乱子出来，沈皓祯招架不住，每天为此焦头烂额的时候，她的缺点，也就能顺利地放大了。 张扬苦着脸，“冯姐，我知道你会有办法的……” 冯云熙把茶盅给推向了一边，招手叫他凑近一点，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张扬听得连连点头，“还是冯姐有手段！” 冯云熙微微一笑，在茶壶里重新添了水，沏茶斟茶分茶，一气呵成，动作行云流水，举止无比优雅，美得像一幅画。 从茶楼里出来，张扬的心，已经比进来的时候安稳多了。 一个小时后，张扬接到了公司那边打来的电话。 “张助理，这边出了点紧急情况，你看要不要跟沈总汇报一下……” 张扬的心“咯噔”了一下，他马上想到，可能是冯云熙搞了什么事出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住了心里的异样，问道：“出了什么事？” 对方似乎有点急，甚至急到说话都结巴了，“张助理，是这……这样的，刚才微博上有人发了一段视频出来……弄得有点严重。我……我也不知道这个应该怎么办，毕竟涉及到沈总……” 他是真的着急了，以至于说话都语无伦次的，说了半天也没说明白。 张扬问道：“我现在在外边呢，不在公司。到底怎么回事，什么视频？” 对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什么都没解释清楚呢。 他深吸了一口气，以很快的语速说道：“视频就是前几年沈总的母亲葬礼上的视频，里面有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出镜，跪的位置和行的礼都有点问题，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是按儿媳妇和孙子的礼数走的。” 张扬故意假装不知情，“这……这怎么可能，有什么实锤吗？” “那倒没有，但是发视频的人自称是知情人，他爆料说沈总他其实……其实早有家室，只是没有正式领证结婚而已。之前和林小姐拍拖就已经算是出轨了，现在又要跟程小姐结婚，实在是有点……” 张扬都听出来了，他就差没把“负心薄幸的陈世美”几个字直接说出来了。 张扬又问道：“那视频在哪儿，能看出来什么不能？” 他关心的，是这个视频到底是什么级别，能不能搞出点事来，到底是不是冯云熙放出去的。 如果真是她，那这场戏，恐怕又有得看了。 对方想了想，“张助理，我这就把视频转发给你看吧。视频上沈总跟她说了话，表情姿态都挺自然的，再加上她跪的方式和位置，还有她那个孩子……还别说，那孩子长得跟沈总确实挺像的。”（未完待续） 沈总又占用公共资源了 过了不到一分钟，张扬的手机响了一下，视频就已经发过来了。 他点开视频。 三分多钟的视频里，可以清晰地看到，拍的就是沈皓祯他母亲的灵堂里。旁边有很大的黑色背景布，当中一个硕大的“奠”字证明了这一切发生的场景。而顶上还有一条黑底白字的条幅，写着“沉痛哀悼沈母某某老孺人千古”的字样，边上是两条挽联。 镜头里的沈皓祯，还是几年前的样子，一身肃穆的黑色西装，在灵前磕头，一边磕头，还一边悄悄地用手帕擦拭眼角，那种悲痛的感觉，即使从镜头里，也可以清晰地感知。 而他的旁边还跪着几个人，其中有一个女人，穿着黑色的长裙，又披了一件白色的斗篷，斗篷是连着帽子的，兜帽盖住了她大半张脸。而那露出来的小半张脸，看起来温柔娴雅，有一种让人觉得舒服的美感。 冯云熙。 她陪着沈皓祯一起在灵前哭灵，时不时地抬手抹一下眼泪，看起来也很伤心。 几秒钟后，她大概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悄悄拉了一下沈皓祯的衣袖，然后凑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沈皓祯一面抬手用手帕抹了一下眼泪，一面点头，像是在赞同她的说法。 两人非常和谐地聊了几句，沈皓祯转身先离开了灵前，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冯云熙继续在那里跪着，磕了几个头。 之后她又好像冲镜头外的人群里说了句什么，于是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跑了过来，站在了她身边。 男孩身上也穿着和她一样的白色斗篷，只是尺码要小上许多，里面是黑色的运动服。 她低头温柔地跟男孩说话，还伸手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小男孩于是乖巧地跟着她一起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磕头，完全是一副亲孙子祭拜奶奶的样子。 之后又有别人过来，给逝者鞠躬磕头，冯云熙便带着小男孩一起给对方还礼，这姿态也是非常符合儿媳妇的身份。 在视频的最后十多秒的时候，小男孩忽然扭头，他扭头的力道有点大，以至于头上戴的兜帽都滑落下来了，露出了整张脸。 那张儿童的脸，在那样特定的角度下，和沈皓祯还真有几分相似。 这个样子，要说他是沈皓祯的儿子，张扬一点都不会怀疑，甚至他在心里肯定，但凡跟沈皓祯熟识的人，都不会太怀疑这件事。 果然，后面的评论清一色的都信了。 “天啊，这不一看就知道是沈皓祯的儿子吗，长得也太像了！” “沈渣男又添实锤了啊？我就觉得搞笑，前不久刚说过林疏影是自己唯一的老婆，没几天就说要娶程晓雾了。这回又来一个大瓜，原来还是个有家有室的，儿子都这么大了，天哪噜，有生之年居然可以看到现代版的陈世美，我的小板凳呢？” “可以让他滚出去吗，这种渣男，专门欺骗女生的感情，娱乐圈就是让这种人给搅乱的，看着就恶心！” “其实我觉得程晓雾挺好的，求求渣男放过那些漂亮的小姐姐吧，注孤生可好？”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视频里那个的气质和气场更像总裁夫人吗？虽然只是一个侧脸，但是温柔大气，我粉了粉了啊！” …… 后面还有一部分的评论，是比较中性的。 “这又是什么鬼？沈皓祯不是娱乐公司的老板么，怎么也开始占用艺人的资源到处炒了啊？迷惑行为。” “虽然看起来很乱，但是雨我无瓜，我还是安安静静地去打瓶酱油吧。” “不好意思，看这个帖子人气比较旺，借贵宝地发个广告……寻猫启事：两岁美短虎斑……” …… 张扬看到了那个视频，心里有了底。 他给对方发了条信息回复，“我先去问问沈总。” 发完之后，他给沈皓祯打电话。 “沈总，我刚才在网上看到有人发了条视频……” 沈皓祯显然还没有看到，他问道：“什么视频？” 张扬把事情大致地说了一遍，又把视频转发给他。 等了好几分钟，估摸着他已经把视频给看完了，这才问道：“那沈总，这件事我们要不要去回应一下……” 沈皓祯就好像在看别人的事一样，“回应什么？” 张扬本来想好了一大堆的话想说，就怕沈皓祯问起来为什么这种视频会流出去，怕他疑心是不是冯云熙给放出去的。 他还想旁敲侧击地帮忙解释几句，好替她洗白一下。 但是沈皓祯什么都没问。 张扬张口结舌地支吾了片刻，才说道：“这个……我看评论的人好像还挺多的，外面的人应该都在说沈总您的坏话呢，所以我的意思，看我们要不要回应一下，澄清一下……” 沈皓祯淡淡说道：“都已经眼见为实了，还有什么好回应的，不用理会。” 他作为一个娱乐公司的老板，本来也没有炒作过自己的人设，不需要靠个人精神形象来撑起公司。 之前的几次黑料，都已经把他的形象给黑没了，再加一点料他也无所谓了。 只不过…… 他迟疑了一下，才问道：“程晓雾那里有什么动向吗？” “这……” 张扬没想到他是问这个。 后面的那些骂他的评论，他就不信沈皓祯一个字都没看。 换作任何一个人，被人这么骂，心里都得老大的不爽了啊！可是沈皓祯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就连语气都没有显得任何的不耐烦，居然是问程晓雾有没有什么反应！ 他迟疑了一下，小声说道：“这个……还不清楚，程小姐今天没有更新微博，也没有发什么动态……” 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有关注程晓雾好吗。 他今天上班的时候忙着公司的事，一下班立马就见冯云熙去了，哪里还有时间管什么程晓雾！ 他在回答沈皓祯的时候，为了谨慎起见，所以同时赶紧打开程晓雾的微博主页去看一眼。 “……等等，程小姐她今天发了一条微博……哦不，是两条。” 沈皓祯瞬间有点急，“她说什么了？”（未完待续） 程小姐今天发了两条微博 张扬打开程晓雾的微博主页，念道：“夏天的肌肤，一定要喝饱水才能保持光彩照人哦！三款超高人气爆品限时加享中，前所未有的特惠活动终于来了，额外送满赠礼，相约今晚的直播，晓雾与你不见不散……” “咳咳咳……” 沈皓祯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婚事都要崩了，她居然还在这里若无其事地直播带货！还在这里给自己卖的化妆品发广告！ 他相当无语地继续问道：“那还有一条呢，不会也是直播带货的吧？” 张扬低头看了一眼手机，“那个……不是。” 沈皓祯的心里重新燃起了一点希望。 另一条应该是关于她自己的一点心情吧？可能会发一些感慨什么的，按照林疏影之前的性格，她肯定是会配一张风景照片，语意不明地指代一些东西。 虽然外人不大能看得懂，但是他知道具体情况，大概能从风景的色调和透露的情绪来体悟到她这时候的心情，了解到她现在到底在想什么。 最起码，也能知道她今天心情好不好。 沈皓祯连忙问道：“念一下那条，说了什么？配图了没有？” 张扬迟疑了一下，才念道：“粤菜系里最受欢迎的一款甜品，大宴必备，在家也能做哦，原味马蹄糕，做法简单，软糯香甜，好吃不腻，妈咪宝贝美食厨房手把手教你……” 甜品。 做法简单，软糯香甜，好吃不腻…… 她在暗示什么吗？ 她难道是在说，自己心情不好，心里苦得很，需要靠甜品来安慰心灵？ 还是在说，好的感情，并非高高在上，而应该像这款甜品一样，方便在家做，和日常生活融为一体，却依然可以软糯香甜，好吃不腻？ 可是，在他印象中，林疏影好像不怎么会做饭，更别说做那些复杂的甜品了。 变成程晓雾的这段时间里，光是整容和学习改掉林疏影的日常习惯就已经够她忙的了吧，哪还有闲心去学做这个？ 还能达到手把手教学的地步？ 她就算是开直播，也不可能好好的带货卖货不做，反而转身去做美食播主啊。 沈皓祯愣了一下，问道：“这是什么？” 张扬低头又确认了一遍，才回答道：“程小姐这一条，应该是转发别人的，可能是在给直播界的朋友互推的意思。我看到这个什么妈咪宝贝美食厨房的播主跟她的粉丝量差不多，而且也帮她转发了她先前发的那条直播带货的广告……” 沈皓祯：“……” 看样子，又是他想多了。 这个可恶的女人，一整天都没有跟他联系，居然一点都不想他，而且还跟个没事人一样，一边准备直播带货卖货，一边跟别人互推涨粉，她到底心里还有没有一点爱情和婚姻啊？ 她到底把他放在什么样的位置！ 沈皓祯都要气炸了。 他恨不得现在马上要去找那个女人理论理论。 昨晚就这么把他给晾在楼下一晚上，今天居然跟个没事人一样！ 也不问问他打算怎么解决问题，她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 他“呼”的一下站起来，问道：“张扬，他没说什么别的了么？” 张扬从他的语气里听出来强烈的不满了，他再次确定了一遍，“沈总，没有了，再上一条微博，就是好几天以前宣传《天劫》预告片的了，那个好像是公司安排她发的，内容也都是公司那边给的……” 沈皓祯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岂有此理！” 张扬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他能感觉得到，沈皓祯的情绪现在非常激动呢。 以他这段时间对沈总的观察，沈总确实对这个程晓雾非常上心，照他现在的反应，估计马上就得丢下所有的事情，直接跑去找程晓雾理论个明白了。 他于是试探着问道：“那沈总，现在需要帮您准备车出门吗？” 出门？ 他是想出门的。 但是…… 他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昨晚那个司机大哥简直就是猴子派来的逗逼，完完全全的猪队友。 本来被盛清宣打了一下，只是打到脸颊而已，没什么事的，结果让他拿一个过期的三无药膏给擦过敏了，现在脸上依然还是红着一大片，几乎见不得人。 唐神医的药倒是有用啊，可是他这又是内服又是外敷的，外敷的药膏还是那种黑乎乎的跟泥巴一样的颜色，虽然看起来好些了，但是唐神医又告诉他药不能停，以至于他现在的样子，依然是完全无法出门见人。 他要是这个样子去见程晓雾，这算怎么回事？ 这算是去打同情牌的呢，还是把自己弄成个小丑的样子去搞笑的？ 这么严肃正经的事，他也不能这么过去找她啊！ 沈皓祯深吸了一口气，这事只能先忍着，回头再说了。 他拒绝道：“不用了，我今天有别的安排，不打算出门。” 张扬一下就懵圈了。 “那沈总……” 沈皓祯可不想跟他解释，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今天的窘相。 他用非常平淡的语气说道：“没什么事的话你就自己去忙吧，我这边的事先不用管了。” 张扬抬手抹了一把额角上渗出的汗珠子，“这……好的。” 沈总今天到底是有多重要的事要做！ 他居然……居然连程晓雾都已经不管了！ 不到公司去上班，把所有的客户约会都推掉了，不参与任何应酬，甚至也不管程晓雾的事……这说明，他现在做的事，比其他这所有的事都要更重要！ 他在做什么？ 最大的可能，应该就是在准备一场类似于公司政变，然后以雷霆之势，把他这个特别助理手里的权力全部收回吧？ 张扬的心里一阵绝望。 他跟着沈皓祯这么多年，要说沈皓祯待他，也确实不薄。 他已经从一个表现平平的普通职员，成长为公司的高管了。公司给了他可观的薪水，甚至给了他一些股份，现在价值不菲。 他为什么要一时鬼迷心窍，做出这种对沈皓祯不忠不贞的事，居然会想到要对他的女人下手？（未完待续） 他是不是打算瞒你一辈子 被关注着的程晓雾，此时正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闭门不出，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她的直播。 直播的时间是晚上九点钟，她的晚饭都是随便敷衍的，一份吃完的外卖盒还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没有扔掉。 她这两天心情确实很不好，但是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她现在勉强也算得上一个公众人物了，她已经非常清晰地感觉到，作为一个公众人物，不应该拥有自己的小情绪，特别是负面的情绪。 有什么意义呢？ 这种负面的情绪分享出来，对于喜欢自己的粉丝来说，只能让粉丝和自己一起不开心，甚至引得粉丝去帮忙骂惹她生气的人，闹出网络键盘侠互撕的事，除了引发网络暴力，让网络环境变得乌烟瘴气以外，没什么实际的用处。 而对于不喜欢自己的黑粉来说，自己心情不好，情绪崩溃，不正是他们喜闻乐见的吗，对于自己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她压制住了自己心里所有的惊涛骇浪，表现出完全不在意的样子，继续她的工作。 这次是接了一个卖化妆品的直播呢，她特意提前做了个面膜，认真做了皮肤护理，好让自己的肌肤保持最佳的状态，才敢开始直播。 直播准时开始，程晓雾调整好了状态，美美地开始工作。 电脑屏幕的另一头，好几方势力都在密切关注她的一举一动，各怀心思。 可这个女人，就好像完全在置身事外似的。 一直等到她的直播结束，销量果然还不错，而这盯着她看的几方势力依然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 程晓雾自己，在直播结束以后，看了一眼自己带货的产品直播间销量。 她今天主推了该品牌的三个产品，当然，优惠力度也是比较大的。 其中有两个产品，在直播结束后的十分钟内，上架的已经全部售罄。 另外一个产品，看样子销量也不差，直播结束后的销售已经达到了上架量的百分之七十，估计一天内售罄的可能性也很大，可以说基本上已经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 程晓雾松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开始收拾自己的直播设备。 她把设备都收拾好了，正式结束了今天的工作以后，回到了沙发里，这时候手机上显示了一个未接来电。 俞湾。 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跟俞湾联系了。 本来之前是因为程晓雾的身份特殊，不想把林疏影给暴露出来，所以刻意保持距离，特别是不能让沈皓祯知道。 当沈皓祯已经知情以后，这段时间又一直都忙，平时也就偶尔发一两条消息，都没有好好聊过。 俞湾给她打电话的时候，直播都还没结束呢，所以她也没办法接，也不知道这妮子又有什么事找她。 她看了一眼手机，给她拨了回去。 “俞湾？” “不错嘛，我听说你都成了海城著名的女主播了！对了，刚才我还看了你的直播呢，销量不错啊！都没时间接电话了？” 程晓雾有点想笑。 “谁不知道海城俞姐手艺好，现在找你做整形，得托不少关系吧？你都有时间给我打，我有什么没时间接的！” 两个人互相伤害，伤害完就“噗嗤”一下都笑了。 俞湾问道：“今天心情不好吧，要不要姐们陪你喝几杯啊？” 程晓雾诧异，“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我直播的时候你都看出来了？我觉得我应该表现得挺正常的吧……” 俞湾轻嗤了一声，“谁说你直播的事了，我说的是外头的传闻，沈皓祯外头有人，而且时间很久了，这事你已经确定了吧？还装作没事人一样在那工作直播，我说你也够拼的啊！” “我……我哪有……你也知道，外头那些娱乐媒体，新闻都是乱写，说什么的都有，还有人说我在外头跟别人有私生子，又是傍富豪又是当小三的，这你也信么！” 她是想否认，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主要是怕朋友担心。 但是俞湾眼睛毒辣得很。 “可别给我装了，你当我心里没点数啊？你上次直播是在沈皓祯家，在他给你买的房子里头是不是？你这次直播都直接回到程晓雾的那个小破房子了。你不说别的，就你背后那两块窗帘的质感都不一样，我看不出来啊？ 你俩都快结婚了，你都在他房子里住多长时间了啊，忽然跑出来，回到自己的小屋子里头去搞什么直播，我要是还看不出来，我是瞎啊！ 就你那个性格我不知道么，要是假的，外头别管怎么说，别说是外头有人有私生子，就算说他是恐怖分子说他要去炸白宫，你都得坚持站他这边。现在都已经离家出走换回自己的小根据地了，还能假得了？” 不得不说，这位姐姐的眼神很毒辣，程晓雾招架不了。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俞湾已经自己给出了答案，“我马上过来，你住的那地方附近是不是有个酒吧叫caser？好了，就在那里见。” 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程晓雾愣了好半天，只得自己先收拾了一下，换了一件稍微利落点的裙子，简单化了个适合去酒吧的妆，然后出了门，往酒吧里去了。 俞湾动作很快，不大一会儿，就已经到了酒吧的门口，在外面就看见了程晓雾，径直走了过去。 一看见坐在角落的她，俞湾脱口而出，“林……” 发现不对劲了，立马改口，“程晓雾！” 实际上程晓雾的身份，该知道的人都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在俞湾看来，现在依然瞒着，已经快成为自欺欺人了。 两个女人见了面，先找了个人不太多的角落坐下来，然后点了一打酒。 一大杯酒下肚，程晓雾心里的委屈全冒出来了。 “我就以为我跟他认识得足够早，这么多年时间，已经完全了解他到底是什么样，我们都没有惨痛的过往，我们可以知己知彼的过完这一生，可我没想到，还是迟了……” 俞湾轻轻地拍她的肩膀，“要说我认识他也这么多年了，居然也没看出来他会是这样的人。再怎么说，就算是以前有过这些事，他倒是直接跟你坦白啊！要是那女的不出现，他是不是打算瞒着你一辈子？”（未完待续） 口下不留德 俞湾是属于那种口下不怎么留德的人。 她骂起人来，往往就会骂个酣畅淋漓，一点情面都不留。 程晓雾不说话。 她心里也想骂沈皓祯，可是两个人在一起那么多年了，彼此有算是有不少美好的回忆，在一起的时候也挺好的，她骂不出口。 再退一步说，她现在被不少记者追着拍呢，保不准有多少人躲在暗处，就等着她说什么难听的话，做什么难看的事，好吃瓜看热闹，不嫌事大。 她也任性不得。 想要维持一个勉强算得上高雅淡定的姿态，不是那么容易的。 俞湾可没那么多顾虑。 她喝了一大口酒，又继续问道：“他以前真的一点都没跟你提起过，关于外头那个女人的事？哪怕是说作为朋友，都没说过？” 程晓雾摇了摇头。 俞湾立马大骂起来，“孩子都这么大了，就算他自己不知道有这个孩子，那睡没睡过他心里没点数么？就算后来再没发生过啥，那他妈葬礼的时候人家都带着孩子过来了，他见也见了，我看视频里头还说了话，人家在那给他妈充当儿媳妇，样子自然得不得了，比真的还要真好吗。 我记得他妈去世是三年多以前的事吧，三年多，那时候你俩什么情况，应该是他事业正有起色，正在筹备买房子，准备要跟你结婚吧？ 你们那时候感情那么好，哦，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他妈死都不带你回去了。敢情他家里还有一个媳妇带着孩子呢在那等着呢，这是怕带你回去以后两个人对上脸了，戳穿了他的面具，闹出笑话来啊！” 她说得毫不客气，估计沈皓祯此时要是在这里听着的话，能把他给怼到七窍生烟。 俞湾说得不过瘾，索性拍案而起，“他也不想想，当初要不是他，你至于要受这种全脸整容的苦吗，我自己做这行的，天天看着，有的手术真是看着都觉得疼，你全都一个人挺过来了！ 疏影，我知道你脸皮薄，干不来这种撕的事。没关系，我去！我现在就去找他，我得直接当面给他骂个狗血淋头，不然出不了我这口气！” 程晓雾低头喝酒，见她真的要冲出去，连忙拉住她，“俞姐，咱们喝酒，喝酒，你今天就陪我好好喝一顿酒，其他的事，等回头我自己去解决，不让你操心。” 俞湾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还在这里瞻前顾后，你倒是脾气好，就这样了，你还能忍着！” 程晓雾笑得有点惨淡，“我不忍还能怎么着？我现在在混娱乐圈，这圈子里是非有多少，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医院那边林疏影的工作早就已经丢了，程晓雾这边也当不了警察了，我现在只能先在这个圈子里混着，最起码能够安身立命。” 俞湾想了想，“也是，先不管渣男不渣男的，咱们自己能安身立命最重要。我就是替你感到不值，你说这都这么多年了，本来想着从读书的时候一路走过来的，看着成长的人，总应该是靠得住的，没想到……唉！” 两个女人几大杯酒下肚，话匣子越发打开了。 俞湾问道：“你从他那里离开的时候，他知不知道？” “知道，我当着他面走的。” 俞湾有点八卦地追问：“那他追上来没有？” 程晓雾低头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她确实挺生气的，也满脑子都想着要离开，并没有希望他追过来。但是，隐约是感觉他有追过来的。 “应该追了，不过没追上，我跑得快，到路边马上就拦到了车，我就打车走了。他后来好像是拦了一辆车追在后面，但是过红绿灯的时候我坐的车快，刚好就把他个给甩开了，应该是这样。” 俞湾一听，很不以为然，“你傻啊！他知道你这套房子的地址吧？既然知道，你往这个方位去了，很大概率就是回自己家了，他还用跟在后面一直追么？我估计他还在你楼下等了挺长时间的，你要不信，你去物业调取监控看一下。” 她说得有道理，程晓雾不说话了。 俞湾又追问，“那他今天没再过来？” 程晓雾摇头，“应该没有吧，没看见啊。” 俞湾还有点不解气，“我估计啊，他今天可能是公司的事太多，忙去了，还没顾得上你呢。男人都是这路货色，在感情和事业起一点冲突的时候，保准都以事业为先，根本不会把你当回事。但是等他那边忙完了，估计还得来找你。” 她拉了程晓雾一把，“你听我的不听？” 程晓雾又是一杯酒下肚，已经有点晕乎了。 “你说……” 俞湾把酒杯在桌子上敲了敲，“要我说啊，他真拿你当什么呢，他的世界叫你来你就得来，叫你走你就得走，咱们是这么好说话的么？ 干脆别理他了，有什么事就公事公办，索性叫他找不着你。你要是没地方去的话，你先到我家去待一段时间，我刚好有一套房子现在空着呢，钥匙给你，你随时过去，我保证他不知道你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程晓雾脑子还没有完全糊涂，她把这个想法给否了。 “人家是金主爸爸，我那个片子到现在宣传工作还没有完全结束呢，只要他跟剧组打个招呼，要叫我去配合宣传，我还不是得屁颠屁颠的跑出来，在家里躲一时有什么用！” 俞湾轻嗤了一声，“哦，他那么厉害，能不能在全国范围内一手遮天啊？你这边也才刚刚入行，还没混出什么大名堂来，就算丢了也算不上可惜。 要不咱们换个城市，我有几个师兄师姐在别处都混得不错，还有人已经当上院长了。我给你引荐一下，你再过去做你的老本行，就算你用程晓雾的这个身份都没关系。 大不了资格证重新考，对你来说这个难度应该也是小儿科了。以你的专业水准，就算是离开了海城，也一样能混出个模样来，又何必耽搁在这里！ 这次你可千万不能再轻易原谅他，你说这都算什么事啊，一而再，再而三地求原谅，这分明就是在试探你的底线！”（未完待续） 她竟然跑出去浪 俞湾喝了一会儿酒，喝得有点上头了，然后拉着程晓雾，“走，到里面去蹦一会，那边有不少帅哥呢。凭什么他沈皓祯就能过得那么爽，我们要在这里为他的事而郁闷？” 两个人在酒吧里疯玩了一会儿，酒也没少喝，一直玩到大半夜。 这边的沈皓祯，心里依然非常不是滋味。 从程晓雾从他家里负气离开的那他刻开始，他就一直在纠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想去把问题默默地解决掉，又想去挽回，奈何自己现在这张脸又出不得门，只得在家里强装淡定。 眼看着程晓雾的直播已经结束，而且还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以后，沈皓祯是真的坐不住了。 他找出了厚实的口罩和墨镜、帽子，又拿了一件黑色的薄风衣。 尽管现在天气甚至有点热，他还是把自己全副武装起来了，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脸上擦了药，只能用黑色的口罩给挡起来。 他把自己给裹得像个隐身人一样，然后就准备出门。 王嫂因为常常见到唐神医，也还算熟，这几天又主要是由她来照顾沈皓祯，所以得知了沈皓祯不能见风不能出门的事，见他这好像是要出去，连忙拦着，“沈先生要出去？这可不成，要是脸上给弄得更严重了，岂不是要在家里待更久……” 沈皓祯把帽沿往下拉了拉，“没事的，我这不是都挡着呢。” 王嫂还是嘀嘀咕咕的，“真怎么成？需要在家里待更久也就罢了，这要是再弄得更严重了，毁了容了，这可怎么办？你们年轻人都是不知道爱惜身子，看看你妈，才多大年纪，这就去了，都是这些年来过得太苦，没好好保养导致的。 她那时候是没有条件，所以才拖累了身体。你如今已经有条件保养自己了，怎么又要胡闹？这不成，你还是在家里待着，等过了这几天再出去……” 沈皓祯平时还挺爱惜自己的容貌。 别说是毁容，就算是平白无故的长了一个痘痘，都够他纠结半天的了。 听到这话，他确实迟疑了一下。 但是转念一想，毁容不毁容的，又有什么关系？他再这么拖延下去，还不知道那个女人又做出什么事来。 他把口罩往上拉了拉，“没事，我就开车出去一会，不下车，也吹不着什么风。” 王嫂拦不住他，只得看着他往车库里去了。 沈皓祯开车出来，径直往程晓雾家去了。 到了她家楼下，抬头一看，屋里一片漆黑，半点灯光都不见。 以他对林疏影的了解，她平时睡得都挺晚的，怎么可能这么早就熄灯睡觉了呢！ 再说了，她直播工作才刚结束没多久，按照一般的习惯，这时候也应该是在观察后续的效果反应，不应该这么早就关灯了。 里面漆黑一片，最大的可能就是，她根本就不在家。 这女人，大晚上的，跑到哪里浪去了？ 他拿出手机来，给程晓雾发了条信息出去，“疏影，你在家吗？” 等了两分钟，没有回应。 不过这也难不倒沈皓祯。 在海城混了这么长时间，他手里掌握着足够多的资源，自有人愿意帮他做事。 他从联系人里找到了一位，然后发了条信息出去。 “麻烦帮我定位一下这个手机号码，我太太跟我闹了点别扭，出门去了，我担心她。” 随后，他把程晓雾的手机号码给发了过去。 这是一位技术老哥。 过了大概五分钟，老哥就回复了信息，发了一个定位给他。 定位地址是……酒吧。 沈皓祯差点没被她给气炸。 这个女人，简直太过分了好吗，居然若无其事地直播完，然后就跑到夜店里玩去了！ 到底有没有顾及一下他啊！ 他也管不得那么多了，直接把车调头出来，往酒吧里去了。 海城的夜生活很丰富。 酒吧的霓虹灯闪烁，里面有很多人扭动着腰肢，脸上涂着颜色鲜艳的闪粉，在旋转的彩灯里舞动。 沈皓祯穿了一身黑，蒙着一张脸，全副武装地推门进去，差点被酒吧的保安直接给轰出去。 “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不能……” 沈皓祯从包里摸出一把现金放在保安手里。 “我是来喝酒的，不是来找事的，放心吧。” 保安迟疑了一下，又拿起对讲机汇报了一下，这才小心翼翼地放了他进去。 沈皓祯慢慢地走进了酒吧里，立马有卖酒的小姐过来搭讪推销。 “这位先生，有人陪吗？” 沈皓祯现在皮肤出问题了，正在服用抗敏药物，也不能喝酒。 但是他不想跟任何人说话。 为了避免被人继续搭讪，索性就随手买了一打酒水，丢在桌子上。 然后，他就开始四下里寻找程晓雾的身影。 每一张座位，他都看了一遍，并没有找到她。 难道是在他赶来的路上，他就已经回去了吗？ 还是说，定位出错了？ 他找遍了所有的座位，最后才把目光投向了摇摆的舞池。 那里面乱七八糟的，有很多男男女女在摇头晃脑，有人手里举着酒瓶子，有人把头发给甩得像野草。 人群中有油腻的中年秃顶大叔，努力晃动着松垮的肚皮，并趁机伸手揩旁边小姑娘的油。 还有穿着很暴露，化着浓妆的小姐姐，用身体若有若无地蹭着中意的男士，暧昧而充斥着人类原始的欲念。 沈皓祯皱着眉头，用力揉了揉太阳穴。 这都什么鬼，他的林疏影，居然都开始在这种地方浪了吗？ 他的眼神正要从人群中移开，忽然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好像是俞湾？ 她一身黑色的小皮裙，露着两条雪白的胳膊，正撩着头发热舞。 她家离这边远着呢，开车起码一个小时以上，她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玩？ 沈皓祯定睛一看，就在她身边不远处，果然看到了程晓雾。 不看倒还好，这一看，他瞬间气炸毛。 这穿的什么啊？一条黑色蕾丝裙子，裙子倒是挺长的，但是臀部以下全是纱，半透不透的。领口虽然什么都没露，可是却是一大片的蕾丝透视，比什么都露的还性感！（未完待续） 姐姐我就是护短 沈皓祯黑着脸，往舞池那边走过去。 不过，他这脸捂着够严实，又是帽子又是墨镜又是口罩的，再黑其实也看不见。 他这一张脸本来是足够吸引万千少女少妇的，但是捂得太紧了，人家又看不到他长什么样。再加上他这一身冷峻的气场，与舞池里欢乐而放纵的气氛格格不入，大家似乎都不太给他面子。 他刚要靠近程晓雾那边，就有人转着圈过来，把他给挤开了。 沈皓祯心里已经不爽到了极点。 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这时候他看到有一个男人挤到俞湾的身边去了，俞湾顺手拉住他，又把他往旁边一推，刚好推到了程晓雾身边。 两个女人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程晓雾竟然愉快地抓住了那个陌生男人的胳膊！ 沈皓祯气得头发几乎都根根竖起来了。 他管不得那么多了，双手分开舞动的人群，走到了程晓雾身边。 程晓雾喝了不少酒，她的眼神有些迷离。 她脸上化了过分浓的妆，使她整张脸看起来和平时都不太一样，也免得轻易被人给认出来了。 在劲爆的音乐驱动下，她跳得挺嗨的。 陌生的人，陌生的气息，在这里她不用伪装自己，也不用掩饰心中的不快，这让她感到放松和愉快。 刚才俞湾顺手给她推过来一个模样气质都还不错的小帅哥，她于是学着别人的样子，把手搭在了帅哥的胳膊上继续跳舞。 也不知道怎么的，小帅哥忽然躲到一边去了，旁边又来了一个人，一身黑色长风衣，还戴着帽子和口罩，遮得跟特务一样。 她一边舞着胳膊，一边挤到俞湾身边，摇头晃脑地说道：“那个人身上的气场好奇怪，怎么弄得跟沈皓祯似的……” 俞湾喝的比她还多，随便瞟了一眼，都不知道看清楚了没有，“那又怎么样，不理他，凭什么他身边一会这个一会那个，伤害你那么深还搞事……让他一边凉快去……” 程晓雾于是往边上挪了点，懒得碰他。 然而她很快就发现，无论自己往哪边躲，这个奇怪的黑衣人都会挡在他前面，看着非常讨厌。 而且，这人好像把所有的男性都给隔绝在外面了，她根本连一个男的都接触不到。跳一会舞连帅哥都不能看不能碰，搞什么嘛！ 她实在受不了了，用力地推了一下，“你走开！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 沈皓祯：“……” 俞湾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她也跟着推了沈皓祯一下，“可不么，什么东西，长得跟沈皓祯似的，老往你身边靠。走，咱们不理他，长成这样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她说着，拉着程晓雾跌跌撞撞地离开舞池。 两个人都喝得差不多了，沈皓祯愣神的当口，又有人看见这两个女人都长得不错，上前来搭讪，“两位美女，需要人陪吗……” 俞湾毫不客气地一挥手，“滚滚滚，这长得还不如沈皓祯呢，姐姐们没心情！” 沈皓祯：“……” 他实在是没忍住，直接冲过来，挡在了俞湾前面，“俞湾，人不能这么过河拆桥！当初我给你介绍了那么多业务，怎么也算是朋友了吧，你怎么专在疏影面前说我坏话？” 沈皓祯把自己给包裹成这副样子，她根本就没认出来。 俞湾喝多了。 她现在脾气冲得很，挑着眉毛，斜着眼睛看着沈皓祯。 “帽子，口罩，还戴个墨镜，你大晚上的戴什么墨镜，是耍酷还是整容失败啊？你跟你说，别在姐姐面前装，谁跟你是朋友啊？欺负我姐妹，管他沈皓祯还是谁，姐姐我就是护短。 当初我在圈子里接活，你当我不是留一手的？谁整了眼睛，谁整了鼻子，谁抽了脂肪，谁垫了胸，谁整张脸全是假的，我都清清楚楚地留了照片和证据的。我告诉你，既是为了防止有人过河拆桥对我不利，也能防止有人欺负我姐妹儿。 就算是沈皓祯，他敢不敢让我把他旗下所有整过容的艺人名单全公布出来？他再有钱有势，我也不怕他！林疏影是个傻妞，可姐姐我不傻！” 叫俞湾这么一通抢白，沈皓祯张口结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还真没想到，这个俞湾，这么厉害。 说实话，对于俞湾，他还真是投鼠忌器，真不能把她怎么着。 行业里整容本身就挺普遍的。 人的天赋，才华，常常与容貌是不完全匹配的。有些天赋和才华非常好的人，为了在事业上取得更大的成功，往往就需要靠一些特殊的手段，让自己更容易被大众的审美所接受。 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忍受了常人所不忍的痛苦，承担了手术失败的风险，最终苦尽甘来，把自己变成白天鹅，其实是一件很励志的事。 但是大众并不会这么看。 如果哪个艺人有了整容的实锤，这将是长期伴随他们的黑料，甚至有些严重的，可能事业都要毁了。 公司也经常做那种天然美女天生丽质的宣传，那本身就是一种正常的商业包装。可这要是被观众知道了，事情就会变得很严重。 浩海旗下这么多艺人，大多数天赋和才华都是非常好的，当然也有很多人多多少少都整过。有的是换头级别的，有的是微整，还有的只是做了些医疗美容。 可是，几乎全部都动过。 俞湾要是真把这些料全部放出来，无疑是在整个海城的娱乐圈里投下一颗原子弹，能直接把大半个圈子给炸个天翻地覆，他辛辛苦苦一手创办的浩海，也将面临巨大的考验。 沈皓祯绝对不愿意跟她玩这种同归于尽的游戏。 他只得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俞湾拉着程晓雾的手，喝光了最后的一点酒，然后大摇大摆地从酒吧里离开，在外面拦了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看方位，应该是径直回程晓雾家了。他虽然有些不放心，但也只得开车默默的跟在后面，不敢再上去惊扰她们。 上了出租车的程晓雾歪着头，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跟在后面捂得像个特务的沈皓祯，然后大笑起来。 笑了好一会儿，才对俞湾说道：“你说得对，这样心里确实很爽。”（未完待续） 床上有人 虽然喝得有点多，但是两个人还不至于神志都迷失了。 俞湾以前，再年轻几岁的时候，是经常到酒吧夜店里去喝酒去玩的，有时候也会强行拉上林疏影。 这里头的套路，她哪有不懂的？ 女生在外面玩，如果没有男伴的话，自然是不能真把自己喝多的。 到这种场所来混的人，有不少都是存了要泡妞的心思，一旦发现哪个长得还不错的女生看起来好泡，就会像苍蝇一样贴上来，多番试探。 如果女生自己把自己给灌醉了，看起来就会特别好撩，而且就算是女生自己拒绝，在不胜酒力的情况下，也会看起来像半推半就。 在外面玩的多了，俞湾对他们的套路了如指掌，当然也能轻松保护自己的安全。 她们喝酒也是有方法的，要喝只喝那种一下肚就马上就会上头的酒。这种酒看起来劲大，喝的时候也很痛快，喝不了多少立马有了微醺的感觉，可以敞开了说话或者跳舞。 但是这酒是酒劲来得快去得也快，过去跳一会儿舞，玩一会儿，出一点汗，酒精发散得很快，过不了多大一会儿，就能清醒过来，不至于喝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而那些起初非常好入口，喝完后劲却很大，喝的时候甜丝丝的，不知不觉就会喝多，很容易就醉到不省人事的酒，那种在圈子里被称为“失身酒”，新来的菜鸟小姑娘才会喝，她们是不会碰的。 刚才已经蹦跶了好一会儿，等沈皓祯出现的时候，她们的酒其实都快醒得差不多了。 虽然他全副武装，把自己给包裹起来，但她们又怎么会认不出沈皓祯来？ 不过，不想认出他来。 叫俞湾这么当面怼了他一顿，两个女人都神清气爽。 看着程晓雾这样大笑出声，俞湾忽然觉得，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她笑得这么开心了。 从前的林疏影，活得没心没肺，家里确实也没什么事情值得她来操心。 可自从她决定嫁给纪松明的那一天开始，俞湾几乎就再也没有看到过她的笑容。 之后她变成程晓雾，从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只余下重重的心事，和那迷雾笼罩着，浓到怎么也拨不开的未来，着实没有一天能让她过得像从前那样无忧无虑。 俞湾回头看了一眼依然跟在她们后面的车，轻嗤了一声，“他就欠收拾。上一次你吃了那么多苦，我都看不下去了，你居然还是原谅他了。这一次，你再这么容易就回心转意了，我都不依！” 程晓雾笑着搂着她的胳膊，“好啦，知道啦，鱼丸学姐！” 酒吧距离程晓雾家里很近，也就十分钟的车程，就已经到了。 车在楼下停下来的时候，俞湾特意回头看了一眼后面沈皓祯的车，依然跟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 见她们的车停了，他也停下来，就靠在路边的一棵树下面，似乎在静静地看着她们。 树的阴影投下来，笼罩在车上，使得原本就不够明亮的路灯显得更暗了，几乎完全看不清车里的人。 程晓雾回头看了一眼，又问俞湾，“你跟我一起上去吧？反正我也是一个人在家，还有一间卧室能给你睡。” 俞湾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我就不去了，今天本来只是想陪你喝点酒，放松放松的，我看你现在也没事了，我就不继续陪你了。我明天一早有个约，约的是早上八点，我估计我明天早上再赶过去肯定要迟到。” 她看了一眼楼上，“你上楼吧，我看着你上楼，看你进家门，然后我就坐这个车直接走了。” 程晓雾有点不放心，“那你……你一个人可以吗？” 俞湾嗤的一声笑了。 “要不你再送我回去，然后我又不放心你，再送你回来，咱俩今天晚上就坐在出租车上，全城一夜游？可别折腾了，放过人家司机师傅吧！姐姐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当初的跆拳道也没白学，不会有人敢动我的。” 想想也是。 俞湾这个女人，表面上看起来挺漂亮挺柔弱的，实际上性格彪悍得很。她还记得以前读大学的时候，俞湾晚上在外面玩，回来得晚，穿着裙子，看着腰细腿长的，还喝了酒，路上叫两个小混混给盯上了。 走到僻静处，小混混开始准备动手，结果让俞湾给逮着机会，直接提着裙子把那俩人给爆揍了一顿，打得两个人跑到派出所里去喊救命，民警都笑得直不起身来。 后来这事在学校里传开了，就成了学校里的一件传奇，当初有很多人都特意跑去认识俞湾，就是为了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金刚芭比。 林疏影也是这么认识她的，不过后来，一来二去的两个人倒成了莫逆之交。 俞湾是学校里有名的拼命三姐，估计就是因为太彪悍了，所以一直都没有男朋友。 程晓雾准备下车。 俞湾叫了她一声，“喂！” 程晓雾顿住，“怎么了？” 俞湾朝着后面沈皓祯的车努了努嘴，“我看着你上去，别让他跟上了。反正你给我记住，现在就是不给他机会，不能让他这么轻易就有机可乘！” 程晓雾回头看了一眼，沈皓祯的车依然停在不远处的一片树影里，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 她点点头，然后关上车门，朝着自己家的单元门走去。 俞湾在这里看着她走，沈皓祯估计也忌惮俞湾，还真就没有见到他下车。 程晓雾径直上楼，回到自己家里。 俞湾看着她家亮起了灯，并没有什么异常，于是让司机师傅开车，往自己家去了。 程晓雾先前喝酒的时候觉得开心，现在喝完了，自己都嫌弃自己一身的酒味。一回到家里，第一时间就是去洗个澡。 等她洗完了换上睡衣，已经很晚了，她也很累了。 她推开卧室门，连灯都没开，直接扑到了床上去了。 这一扑可不得了，隐约感觉扑到了一个什么东西，黑暗中对方竟然还伸出胳膊抱住了她。 程晓雾吓得尖叫了起来，“啊——” 什么情况，床上有人！（未完待续） 你们两口子玩得挺嗨 黑暗中程晓雾慌忙伸手想去开灯，但是她这个位置，跟本够不着。 她拼命地挣扎，脑子里已经飞快地闪过了一万遍自己到底应该怎么报警，怎么自救。 然而对方显然比她要淡定得多，直接伸手把床头的小灯给拧开了。 沈皓祯？ 他不是刚才在楼下的车里吗，明明看得清清楚楚的，车里没有下来人，他并没有尾随自己进来，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 程晓雾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他，“你在这里干什么？像个死变态一样，大晚上的躺在人家床上！” 沈皓祯也连忙从床上跳起来，后退到床的另一边去，嘴硬不承认，“我哪有？” “那你为什么在我家？” 本来沈皓祯在酒吧里找了程晓雾以后，觉得她跟俞湾玩得这么开心，然后又一脸拒绝他的样子，应该不会回自己家里了，很可能是跟着俞湾一起到她那边去了。 所以她在离开酒吧的时候，直接赶在她们上车之前，就已经打了一辆出租车，往程晓雾家里去了。 他想她了。 这女人信息不回，电话不接，就是在躲着他，他连跟她当面好好说上一句话，她都不给机会。 趁着她不在家，他想要躺在她的床上，好好思考一下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床上有她的气息，能让他情绪更平静，更能心平气和地去思考这些事，不至于因为看不见她而烦闷不已。 他本来是安排了手下开着他的车跟着程晓雾，目的是为了确保她的安全，使她免于在喝多了的情况下被一些不怀好意的陌生男人骚扰。 没想到，被她们误以为是他自己在开车跟着她们了。 而程晓雾也没有到俞湾那边去，她回了自己家里，刚好与沈皓祯撞了个正着。 沈皓祯已经被她问得节节败退，但是，一想到她刚才喝酒跳舞，玩得那么痛快，而且还想要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他心里就恼怒。 他不能承认，就是不能承认自己想她了，所以才到她家里来的！ 沈皓祯支支吾吾的，“不为什么，我走错了而已！” 走错了，能走到她家里来？又不是邻居，皓梅居离她这边很远呢。 他怎么不走错到别人家去啊。 “那你怎么进来的，你是不是偷拿了我的钥匙？” 对于“偷拿”这回事，沈皓祯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我至于要偷拿么？是你自己留了备用钥匙给我。” 呃。 程晓雾确实留了了套备用钥匙在家里。 那是因为，在她心里，之前已经默认皓梅居是她自己的家了，她有时候事情一多，记性就不好。担心会把钥匙忘在家里，所以留了一套备用的在家里。 “我明明是留在家里的，我放在抽屉里的，我什么时候留给你了？” 沈皓祯委屈脸，强词夺理，“我不管，反正我看见了就是我的，那明明就是你送给我的惊喜，我就收了呗。” 程晓雾：“……” 什么逻辑，谁会把自己家钥匙放在抽屉里当成送给你的惊喜！ 她现在累得要死，早就已经困了，没想到沈皓祯还在这里给她什么“惊喜”，其实是惊吓还差不多。 她板起脸，指了指外面，“好了，你可以出去了，我要睡觉了。 沈皓祯还想说点什么，但是在她的冷脸面前，还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他转身就要走，程晓雾在背后叫他，“站住！” 莫非是反悔了？ 沈皓祯心里窃喜，但是脸上不肯表露出来，毕竟他也是要面子的。刚才被她这么抢白，居然还说他偷拿了她的钥匙，把他当小偷呢？ 现在还想挽留他，没那么容易！ 他又多走了几步，才慢悠悠地站住，假装有些不耐烦的样子，“还有什么事？” 程晓雾把手伸出来，“钥匙，给我交出来。” 沈皓祯：“……” 太过分了！ 他有点生气地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然后气鼓鼓地出门了。 程晓雾在背后叫他，“喂！” 沈皓祯要炸毛了，“你还有什么事！” 程晓雾拿起桌上的帽子和墨镜扔过去，“你东西落下了！” 沈皓祯接在手上，用力一甩门，下楼去了。 过分，简直太过分了！ 他是越想越气，从程晓雾居住的小区出来，一脚油门下去，超速驶离了那附近。 这一路也不知道有没有闯上红灯，一直回到了皓梅居，心里依然平复不下来。 回到房间里，他依然很生气。 他拿出手机，给公司那边负责艺人工作安排的负责人打电话。 “喂，帮我看一下程晓雾最近有没有什么活动安排，有没有帮她接什么通告或者代言，还有最近电影的宣传活动什么的。” 对方小心翼翼地问道：“沈总要查这个，是夫人那边有什么其他安排吗？” 沈皓祯气冲冲地说道：“我没什么安排，是她得罪了我！她居然给我离家出走，还不让我去她家里了，你说，这样是不是太不像话了，一点艺人的自知之明都没有！” 他的火气郁结于心，无处发泄，所以这么一张口就给说出来了。 对方迟疑了一下，立马秒懂，“哦，知道了，沈总的意思是说，夫人惹您生气了，所以要查询一下她最近的日程，看看都安排过哪些通告和代言，还有宣传活动，全部都给她取消掉，让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知道以后不能随便惹沈总您生气！” 沈皓祯暴跳如雷，“我可没说！我什么时候说了要取消掉？我的意思是，看看她最近有哪些工作安排，全部都给我加码，加码！ 把她的通告和代言加上几倍，每天的工作全给她排满，全公司上上下下所有的通告和代言活动，都可着她一个人来，其他人的都往后推推！ 我要把她的工作全部都排满，把她捧成当红明星，我倒要看看，她不是喜欢工作吗，那就让她一次性忙个够！” 对方懵了。 啥？啥情况？不是说好的吵架么，说好的要给夫人一点颜色看看，颜色是这么给的啊？（未完待续） 程小姐就喜欢工作 把沈皓祯给赶走了以后，程晓雾躺在床上，虽然心里不怎么踏实，但因为今天工作本来就已经很累了，加上喝了酒，很快就困了。 酒精散得倒是快，但是那种疲惫感并没有很快散去。她在床上辗转了一会儿，便睡着了。 一夜睡得并不踏实，做了许多零零碎碎的梦，一会梦见很多年前沈皓祯披着晨曦，抱着篮球，笑着向她跑来的样子，一会又梦见他手上沾着纪松明的血，狞笑着说要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中途她惊醒了很多次，但是酒精残留在身体上的倦怠感，和本身工作了一天，心里又纠结了一天的疲惫交织在一起，使她又不愿意醒过来。 当阳光从窗纱透过来，照在她的被子上时，她终于清醒过来了。 天亮了。 昨天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过去，所有那些好与不好的过往都不必挂怀，新的一天还要等着她来面对。 她伸了伸胳膊，把手挡在脸上，看着明亮的阳光从指缝里透过来，七彩的光晕跳跃在指间的时候，又觉得活着还是美好的。 她身上，不光承载着自己的未来，更是带着程晓雾的美好憧憬一起活下去呢！ 她迎着朝阳爬起来，洗漱化妆，给自己换上一件体面的套装。 镜子里的程晓雾，有着一张精致的巴掌小脸，尖尖的下巴，灵动的大眼睛顾盼生辉。 收拾好了自己，她拿起手机，准备看一下自己的工作日常安排备忘。 她记得今天是没什么工作要做的，但是因为过两天还有另外一场直播，所以她得提前做准备。 她本来就是一个不太熟练的女主播，所以每一场直播，都得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力争做得更好，最起码得需要准备充分，提前做好相关的预习。 手机屏幕亮起来的时候，程晓雾瞬间被手机上的消息和未接电话给惊呆了。 好几十个未接电话，还有上百条未读消息，又发生什么了？ 她昨天晚上只是因为和俞湾去酒吧玩，不想被打扰，所以把手机给设置了静音啊，昨晚回来得比较晚，也就没有把手机模式调回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会是因为去个酒吧，就莫名其妙的又上头条可吧？ 那些无良记者，该不会是又偷拍到了什么，然后一顿乱写，说浩海的准总裁夫人泡夜店撩凯子什么的吧？ 这么多消息，显然事出紧急，每次一碰到这样的事她都感觉浑身所有的弦都给绷得紧紧的，太考验心理承受能力了。 她心里一阵恶寒，手都有点发抖，连忙打开那些未接电话来看看。 大部分是东南影业那边打来的。 还有一些是浩海这边打的。 没有俞湾或者其他人的电话。 这么看来，应该不是什么石破天惊的大新闻，可能主要是工作上的事。 但她的工作关系到现在都还没有正式转到浩海来，他们找她干嘛？ 她先不急着回电话，去看了一下未读消息。 其实也还是那几个人。 “程小姐，在吗？你电话没有接，所以我只好发信息通知一下你。今天上午需要跑一场通告，化妆师和造型师已经在楼下等着你了，请问你在家吗？起床了吗？麻烦看到了第一时间给我回消息好吗，急急急！” “程小姐，下午有工作安排，等你忙完上午的通告马上就得赶回来，午饭要抓紧时间哦！收到消息请回复，服装已经准备好了，我们等你哦。” “明天有一个代言需要先试镜，然后拍几张样片，摄影师已经约好了，服装和造型你要不要先自己看一下？等样片给品牌方看过以后，没什么问题就可以过来签约了，沈总特别推荐你去的。” 消息都是一大片一大片的，分别由几个负责不同事宜的人给她发过来的。 她把所有的消息都读完以后，猛然惊觉自己的工作已经排到了下个月初，而且是上午下午都排得满满当当，甚至需要赶场，中午留的时间很短，连午饭都得匆匆忙忙在车里吃的那种。 程晓雾一时有些头大。 什么情况，她怎么不记得自己有这么多的工作安排？ 她昨晚只是去喝了点酒而已，怎么搞得好像自己忽然失忆了一样！ 她用力揉了揉太阳穴，确定自己没有穿越，然后给对方回了个电话。 “喂，您好，我是程晓雾。对不起，我想问一下，今天的工作安排……那个是什么情况啊，我记得好像之前没有跟我说过？” 对方很快回答道：“对的，这个安排是临时新增的，之前没有跟程小姐您说，但是现在通告已经跟合作方确定过了，时间有点紧急，我们的化妆师和造型师已经在楼下等着您了，麻烦您开一下门……” 这么急的？ 程晓雾一脸懵。 “不是，这个事情到底是哪边安排的？是东南影业还是浩海？这到底是个什么通告，也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啊！” “没关系的程小姐，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宣传通告，目的就是刷一下热度而已，不要紧的。女先开门，我们一边化妆和做造型，一边跟您说可以吗？” 对方几乎都已经是哀求了，就好像错过了今天上午的这个通告，会有很严重的后果一样。 可是，程晓雾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是，这临时安排的，到底是谁安排的，你总得给我说个明白吧？” 对方支支吾吾了半天，因为程晓雾是不弄个明白就不给开门，根本不愿意老老实实配合工作。 这也是个不好蒙骗的姑奶奶。 对方实在是没办法，时间又紧，只得说道：“程小姐，这是沈总安排的。沈总说了，程小姐您喜欢工作，所以就让我们多给您安排一点，务必把您捧成大明星…… 我求求您了，我们都是打工的，你们两口子吵架也好，闹别扭也好，神仙打架能不能不要殃及我们这些小鱼啊？我求求您，开门让我们的工作人员开始吧，时间真的来不及了……” 果然是沈皓祯。（未完待续） 睁眼说瞎话 程晓雾只得先把他们放进来，在自己家里开始重新换装化妆做造型，准备开工。 她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就被强行拉去开工了，整个工作过程基本上像个布偶娃娃，接受工作人员的安排来做，几乎没有什么自己的想法和主动性。 其实还有点懵。 一直到上午的工作结束了，又被拉去赶下午的场，因为时间比较紧，中午是工作人员帮她买了份快餐，简单快速地吃完了东西，然后坐在车里面，一边往下一个工作场地赶，一边在车里开始换衣服化妆。 下午是需要去为一个活动站台。 这个事情其实跟剧组那边一点关系都没有，就是浩海方面替她接的私活。 程晓雾受不了了，造型师在她背后给她做发型的时候，她就把手机拿出来，开始给沈皓祯打电话。 然而手机明明是已经接通响铃，沈皓祯就是不接电话。 她连续拨了三遍，依然没接。 她只得发信息。 “沈皓祯你到底什么意思，给我安排那么多莫名其妙的工作，还说我喜欢工作？我就问你，我的工作关系又不在浩海，你凭什么给我安排活！” 沈皓祯的手机就拿在他自己手里。 刚才看着手机铃声响起来，屏幕上跳动着“程晓雾”三个字的时候，沈皓祯的手都有点发抖。 他还从来没有这样过呢，中考高考，第一次创业见客户，他都没有紧张过。 偏偏程晓雾的一个电话，就让她紧张成这样。 接，还是不接？ 他很想听听她的声音。 王嫂在旁边做家务，擦擦这个擦擦那个的，听见他手机铃声在响，还以为他睡着了没听见呢，轻轻地叫他，“沈先生，沈先生！” 沈皓祯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你不用叫了，我没睡觉。” 王婶看了一眼他的手机，猜道：“那怎么了，连她的电话都不接了，吵架了吧？我这几天都没有看到程小姐，她是不是出去旅行了啊？” 沈皓祯连忙掩饰，“没有，她是最近都有工作安排。” 王嫂想了想，“哦，可我记得前段时间她每天拍戏早出晚归的也住在这边，倒是沈先生怕累着她，还经常亲自去接她。” 沈皓祯现在希望家里再没有别人了。 他有些不耐烦，“王嫂，没什么事你就先去休息吧，家里暂时没什么事要做了。” 王嫂“哦”了一声，又说道：“沈先生，您还是去把程小姐接回来吧，女孩子家偶尔生个气挺正常的，总是要人哄哄的。” 沈皓祯依然不承认，“哪有？我说了她只是另有工作安排才暂时没有住这边的。” 电话又重新响了起来。 还是程晓雾。 沈皓祯故意把手机藏了一下，不想让王嫂看见，但她眼尖，还是看见了。 王嫂问道：“沈先生您抖什么啊？我看程小姐性格挺好的，难道还吃了您不成？您要是不敢接，要不我帮您接，让程小姐早点回来吧。” 沈皓祯：“……工作上的事，你不懂。” 王嫂叹了口气。 “沈先生啊，您是因为脸上过敏了怕被程小姐看见才不去见她的吧？” 沈皓祯怎么可能告诉她，自己冒着毁容的样子被她看到的风险跑到她家里去了，结果被她给赶出来了！ 他连忙点头，“是啊是啊，这样当然不能给她看见了。” 王嫂看了一眼他的脸。 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唐神医的疗法很给力，他现在脸上红肿基本上已经消了，只是还抹着黑乎乎的药，看起来有点夸张。 她嘀咕道：“就这么一点印子，也要这样躲。以我看，你要是整了个容，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躲着她一点还说得过去！” 她说着，不再看沈皓祯，转身走开了。 整容？ 完全变成另一个样子？ 嗯，其实她想多了。 她真变成另一个样子的时候，还不是第一时间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就算她死活不承认她就是林疏影，就算他自己也找不到什么证据，证明她就是林疏影，但是身体不会撒谎。 他所有的失眠，所有的纠结，只有在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才能消散掉。 沈皓祯手机又响了一下，收到她的信息。 语气这么重，叫他怎么解决？ 他已经预感到，这电话一接，保准是好一通脾气。 沈皓祯迟疑了一下，飞快地打了一行字发过去：“在开会呢，晚点再说。” 开会？ 开个鬼的会！ 程晓雾下午的工作地点就在浩海集团公司旁边，准备开工的时候，还有那么半个小时的时间，她为了想要问问沈皓祯到底怎么回事，她还特意到浩海集团去了一趟，径直上楼去了总裁办公室，结果张扬告诉她，沈总都已经两天没来上班了，公司里这两天也都没人见着他。 她于是就去行政和财务部打听了一下，问问沈总最近几天有没有出差安排，得到的结果也是没有，他也并没有通过行政和财务部门购买任何机票或者订酒店什么的。 所以，他根本就是在家里。 他连班都没过来上，一个人在家里待着，他跟谁开会啊，这不睁眼说瞎话么！ 程晓雾索性懒得跟他说话了。 有本事你就继续躲着，你最好一辈子都躲着，反正这个婚她是不会结了，躲着就好了！ 程晓雾的工作忙得很，张扬看在眼里，心里慌成了一片。 他给冯云熙发消息，“冯姐，沈总昨天安排公司这边，叫把所有的资源都先可着程晓雾用，给她把工作都排满了，其他艺人，包括名气比她大，工作能力和天赋也比她强的，都先往后排了。咱们要做点什么吗？” 冯云熙接到消息，大惑不解，问道：“她不是听说已经跟沈皓祯吵架，自己跑到原来的住处去了么？” 张扬回复，“是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确实是这样，但是沈总昨天的指示，也不知道到底是在补偿她，还是在表示她才是第一号的人物。” 冯云熙也有点坐不住了。 “看样子，我们这么坐等是不行的，我得主动去找沈皓祯聊聊了。”（未完待续） 今天没空 冯云熙在心里盘算再三，才慎重地给沈皓祯拨了个电话过去。 “嘟……嘟……嘟……” 电话响了好半天，也没人接。 她原本想好了的许多话，一时都没了宣泄的渠道。 一直等了许久，手机那头终于有人说话了，冯云熙心下一喜，连忙带着激动的语气，“皓祯……” 可结果却让她失望了。 里面传出来的并不是沈皓祯的声音，而是一个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拨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可恶！ 居然不接她电话么？ 她不想让自己显得很急躁，这样必然失了主动权，容易暴露自己的真实目的，惹他反感。 她和沈皓祯多年来一直断断续续的有联系，她的手机号码他是存着的，以前也很少有过不接她电话的情况。 当然了，以前她不知道沈皓祯到底混得怎么样，所以也一直跟他保持着若即若离的状态，没有纠缠过他，甚至连孩子的事也从来都没有跟他说起过。 他没接……应该是在忙，或者没有看到吧？ 没关系，她可以等。 如果他看到了她的未接电话，应该会给她回复的。 然而从下午一直等到了晚上十点钟，沈皓祯还是没有给她回电话。 冯云熙越来越坐不住了。 一边是不接她电话，不跟她联系，另一边却是加把劲地提携程晓雾。 难道说，这场战役，还没有正式打响，自己就已经输了，叫那个女人给抢占了先机么？ 那可不行，她明明还没有开始发力啊！ 还没发力就输了，这个她可不愿意认。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沈皓祯就好像把她已经给忘了似的。 她几番拿起手机，对着上面沈皓祯的电话，想要再拨一遍。 可已经这么晚了，她要是这个时候还在给她打电话，意味着什么，分明把她这种急躁和忐忑都给出卖了。 这个电话，不能打。 眼看着夜越来越深，冯云熙也只得先睡下了。 她睡觉之前特意把手机铃声给调到了最大，生怕沈皓祯忙完了想起她，她却错过了电话。 这一夜她睡得非常不安稳。 夜里有几次都好像出现了幻听，仿佛觉得有电话打进来了。 她立马惊醒，拿起手机来一看，什么都没有。 这么一直熬到了早上，起床的时候，自己眼下都有了一片暗哑的乌青。 好不容易熬到了八点多钟，想给沈皓祯打电话，又觉得这是工作日的上午，这么贸然找他，估计他也没时间来理会。 本来她这次来海城的理由就是说过来闲逛，来玩的。这要是让他看出来自己其实是怀着明确目的过来的，岂不是一眼就把她给看扁了，她后面的计划还怎么实施？ 她自己起了床，非常仔细地化妆换衣，确保自己穿得非常得体合宜，妆容浓淡适中，适合自己今天的处境，又不会显得太刻意。 等她这么仔仔细细地收拾妥当以后，也就到上午十点多了。 她这才重新给沈皓祯拨了电话过去。 “嘟……嘟……嘟……” 又是未接。 这个沈皓祯到底在搞什么鬼？ 不会是真的叫那个程晓雾给抢占了先机，自己不战而败了吧？ 要是真这样，自己什么都得不到不说，还可能会弄得很难堪。 到现在，这件事总共才发酵了几天而已，也许还有挽回的机会。 不行，她得抓紧时间，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了。 冯云熙又编辑了一条信息发出去。 “皓祯，我回来已经有几天了，这几天一直都在外面玩，没什么机会跟你见面。有空么，要不我们一起吃个饭，也算是叙叙旧？” 她觉得自己这么说，已经算是可进可退，把话说得很体面了。沈皓祯收到消息以后，只是打开随意地看了一眼，然后简单回了几个字。 他的消息几乎是秒回，让冯云熙怦然心动。 他终于……有反应了吗？ 她连忙点开他的消息，上面只有简单的四个字：“今天没空”。 连标点符号都没有一个。 ……有点过分了啊！ 看样子沈皓祯这个是要拒绝她的意思？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认输！ 冯云熙先打了个电话给张扬，确定了沈皓祯现在不在公司也没有去出差，而且还知道了程晓雾今天有工作安排，在外面工作呢。 这么说来，沈皓祯应该是在皓梅居那里。 她确定了这一切以后，又做了些准备，才往皓梅居去了。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唐神医说得没错，最多三天，他的脸就能好。 所以到第三天的中午，他对着镜子看时，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刚刚消肿的部位颜色似乎比其他地方的皮肤稍微浅了一号。 不过，要是他自己不说的话，估计别人还不一定能看得出来。 从今天早上开始，药膏也开始换了，不再用之前那个黑乎乎看起来有点恶心的药了，而是换成了无色透明的药膏，看起来和日常擦的护肤霜没什么两样，抹在脸上也不大能看得出来了。 门铃忽然响起的时候，沈皓祯心里猛然一喜，不会是疏影回来了吧？ 生气归生气，但她要是真回来了，他心里必定是欢喜的。 他都没看看是谁，便直接去开了门。 站在门外的人却不是想象中的那张脸。 沈皓祯愣了一下，直到她低眉顺眼，唇角含笑地叫了一声“皓祯”，他才忽然认出来，站在面前的人不是林疏影，不是程晓雾，而是冯云熙。 他的两道剑眉瞬间就皱了起来，“怎么是你？” 他这态度瞬间的转变，冯云熙心里清晰地感觉到了。 但是她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愉快来。 她笑靥如花，“我来看看你啊！” 她说着往里探了下头，见里面没有别人，又笑了，一面把手里的保温壶递了上去，“还没吃饭吧？来，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海胆饭和海鲜汤，应该有很多年没有吃过我亲手做的了吧，快尝尝吧，看是不是和以前一样的？” 饭盒里传来阵阵扑鼻的香气，还是热乎乎的。 她温柔的眼神和贤淑的姿态，使得任何男人几乎都无法拒绝。 沈皓祯有些茫然地接过保温壶，冯云熙也就趁机跟着他进了屋。（未完待续） 你来是为了旅行的么 冯云熙的厨艺是很好的，这一点沈皓祯完全承认。 她的这个技能，别说是林疏影达不到，就连外头大部分的饭店，专门的厨子，都未必能达到这个水准。 当然了，外面的厨子达不到她的水准，很大程度是因为对于食材的选择和处理上不如她精细。 总的来说，她几乎是长辈心目中的完美媳妇人选。 也正是因为这样，即使她年纪比沈皓祯大了三岁，他母亲在世的时候，依然在心里认定了冯云熙才应该是她的儿媳妇，说什么都不愿意承认林疏影。 她手里的保温盒散发着诱人的食物的香味。 这是熟悉的味道，沈皓祯确实有很多年没有品尝过了。 很久很久以前，他母亲还在的世的时候，常常生病，总是腰痛腿痛。有时候他母亲去买了菜回来，便感觉身体不适，难以继续做什么家务了。 他放学回来便帮着择菜洗菜，但是他母亲非常宠着他，不肯叫他进厨房。她不管身体有多不适，总是自己亲自来炒菜的。 等他收拾好了以后，如果刚好冯云熙来了，他母亲就得闲片刻，就由她来掌勺。 于是她也和他们一起吃饭，一张小桌子，三个人围着坐，食物的香气袅袅，是人间的滋味。 后来母亲去世以后，就再也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冯云熙进了门，径直往餐厅里走去，把自己带来的保温盒放在餐桌上，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拿出那些美味的菜肴来。 她在这里，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找了碗筷拿出来，然后招呼沈皓祯吃饭，“皓祯，快来，还热着呢。可惜阿姨不在了，这都是她以前爱吃的。” 沈皓祯还站在原地没说话，她又说道：“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我们一起，准备吃饭的时候，我刚好端汤过来，沈姨坐在桌前，一抬手，差点碰翻了我的汤，还好我端得稳，只是手背上烫着了一小块，没把汤泼翻。 当时沈姨吓了一大跳，生怕烫着了你，她说，可惜桌子太小，房子也太小，处处都伸不开手脚，才会动一动都要碰着人。她还说，要是以后能有钱，买一套大房子就好了，我们都住到大房子里去。” 她说着环顾四周，“是啊，皓祯，现在你可以买大房子了，可惜沈姨命不好，没能住到大房子里来了。要不然，后半生得过得多舒坦！” 沈皓祯走过来。 那种熟悉的香味笼罩了他。 在那个瞬间，他一下子好像回到了母亲还在世的时候，回到了自己的少年时代。 那时候他们母子挤在一套很小的一居室里，母亲睡卧室，他睡客厅，厨房卫生间都很小很简陋。 就这样简陋的小房子，都不是他们家的。 他父亲去世，然后纪松明把他们母子给赶出纪家的时候，他们一无所有。 当时他们家的餐厅，就是一张小方桌，白天用来吃饭，晚上把碗筷都收拾完了以后，这就是沈皓祯的书桌。 母亲常常感叹说家里房子太小，要是以后自己能有钱买上大房子，住上宽敞的大房子，不知道该有多好。 可是后来他赚到了钱以后，回去打算给母亲买一套大房子改善生活质量。可是母亲说，住惯了。 这大半辈子都住在这套小房子里，冯云熙才奶奶去世的时候，还把这套房子留给了他们母子，这套房子几乎承载了他整个少年时代，成为了镌刻在他骨子里的过往时光。 最终她也没有搬离那套小房子，一直到她去世，也还是在这套小房子里走的。 冯云熙忽然提起这个，更是勾起了他对于母亲的感情，让他难以自持。 人还是和从前一样的人，饭菜也还是和从前一样的味道。 冯云熙像以前那样温柔地替他拉开椅子，看他坐了下来，又替他盛汤盛饭。 恍惚间，就好像母亲依然坐在对面，微笑着看着他一样。 回忆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他喝了一口汤，仿佛回到了少年时代，想起了母亲的许多好处来。 只可惜，她现在已经去了，永远不会再回来。 在某个瞬间，沈皓祯几乎以为自己一抬头，就能看到母亲坐在自己对面，微笑着给他夹菜，然后叫他多吃一点了。 他这么仓促的一抬头，却只看到了眉眼含笑看着他的冯云熙。 不是当初那个穿着白色棉布裙子，却脚踩一双运动鞋，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小姐姐了。 这是三十岁的冯云熙，满身都散发着成熟而温柔的光辉，就像一个熟透了的果实，带着甜蜜和香浓的诱惑。 他忽然醒悟过来。 再多的回忆，再多的怀念，其实都已经是过去式了。 时过境迁，无从留恋。 他把汤碗缓缓地放下，然后问道：“你这次到海城来，真的只是为了旅行的么？” 这一句话，冯云熙斟酌了半天该怎么回答。 如果直接否认，说自己确实只是来旅行的，那这几天的事又显得有些刻意了。 沈皓祯又不傻，自己最近的种种表现，可以分明看出来，她有其他目的。 而且，她这么一否认，自己后面的话也就没法说了。 但她要是承认，又显得自己太有心机了。一开始假装不经意，现在又承认自己是带着目的而来的，这么明显的欲擒故纵，也不像回事。 她自己低头喝着汤，一面缓缓说道：“也是，也不是。我想过来走走，但也是回来看你。阔别多年，看看你过得可还好。过去我们说过很多次，等有空了就回来看你，所以这次我终于下定了决心，我回来了。我想你了，也想沈姨。沈姨还在的时候，对我真好。” “看我？” 冯云熙点了点头，没有再说别的。 他们确实认识的年头已经很久了，久到每说一句话，都好像带着沉重的年代的烙印，能引起许多的回忆。 这是连林疏影都无从比拟的。 冯云熙又问道：“我打算去给沈姨扫墓，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沈皓祯低头吃了点东西，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道：“孩子的事，是真的么，你当初真的有生下过那个孩子？”（未完待续） 我现在还能为你们做些什么 冯云熙低着头，咬着汤里的一只蟹脚，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沈皓祯也沉默着等待她的回答，并不追问。 一时间气氛沉默下来，空气中似乎只剩下两人缓缓搅动着汤水的细碎声音。 “当时我妈把我带到国外去了，本来想做人流的，但是月份有点大，而且我当时的身体状况，医生不建议引产。 国外的医生都比较谨慎，危险系数大的手术他们都不肯做，我妈又担心我身体，不敢去找私人医生冒险做，最后拖了一段时间，越来越大，就生下来了。”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非常平静，表情也几乎看不出任何破绽，而沈皓祯却有些动容，眉头紧紧地拧成了疙瘩。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冯云熙的脸上再一次染上了微笑。 她轻轻地抬了抬下巴，眉眼弯弯的，带着一种母性美好的光辉。 “我妈的意思也是叫我回来告诉你们，但是当时的情况……其实不太好说。要是你知道了，肯定也是影响学业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怎么好拖累你？” 她说这话的时候，明明话里像是有些委屈的意思，偏偏叫她一说，字字都是在为沈皓祯考虑，分明是在告诉他，自己是为了他才受那些委屈的，自己的委屈不重要。 而她的语气又极轻极淡，就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 本来这件事，他已经猜到和冯云熙肯定有关系，要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她来找了程晓雾一趟，她就什么都知道了。然后紧接着又爆出来视频的事，弄得满城风雨的。 这事肯定有她在捣鬼。 但是沈皓祯自己理亏，说不出什么狠话来。 只是这件事，他以前一直都不知道，所以才没有跟林疏影提起过。 他一直以为，自己跟冯云熙之间的关系只不过是老邻居，她当初在家里照顾他母亲，他也支付了不菲的费用，所以就算是雇用了一个合适的人代为照顾看护而已，谈不上亏欠。 现在闹出这样的情况，他自己也是始料未及的。 他用力地揉了揉太阳穴，然后问道：“我妈知道这事么？” 冯云熙抿着嘴唇点了点头，“沈姨其实早就知道了，我带着团子第一次回家的时候，沈姨就看见了，那时候团子已经有七八岁了，他之前一直都跟着我妈生活，我每隔一段时间去国外看他，陪他一段时间。” 那些年里冯云熙确实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到国外去，而且一去就是两三个月的时间。 沈皓祯知道这个，但是以前并没有问过她去做什么。 因为那些年他都和林疏影在一起，两个人感情挺好的，从来没有想过别的，也根本就不关心冯云熙的动向。 她过了一会儿又说道：“后来沈姨常常会想团子，所以沈姨最后的几年里，我也时常带着团子回国来看她，在家里住上一段时间。他们祖孙感情挺好的呢，团子也很喜欢奶奶。” 沈皓祯嘴里的海鲜汤，几乎已经食不知味了。 他拿勺子一个劲的搅着汤，搅得都快凉了。 他听她说了半天，才后知后觉的问道：“团子？” 冯云熙点了点头，“是啊，他小名就叫团子。你不知道，他小的时候，长得粉妆玉琢的，就特别像一个糯米团子，超级可爱的。现在长开了，不像小时候那么可爱了，倒是和你少年时候挺像的。” 她顿了顿，又说道：“他现在跟我姓，大名叫嘉木，冯嘉木。” 说到自己的儿子，冯云熙停顿了一会儿。 再重新开口的时候，她喉头开始哽咽。 “团子小的时候，常常问他外婆，为什么人家都有爸比妈咪，他没有。后来我经常回家，他就开始知道，他是有妈咪的，可是……” 她声音开始渐渐的委屈下来了，“他再问他为什么没有爸比，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就告诉他，说他爸比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她说着，从纸巾盒里抽了一张纸，按在脸上。 “小孩子的好奇心真的很难控制，后来他又问我，说爸比为什么从来也不回家看他，问我爸比到底干什么去了，我只好告诉他，我说爸比在外面工作，在奋斗，这样我们才能有钱穿衣吃饭…… 后来他就信了，他以为自己的爸比一直都在海城工作，赚钱养家。我为了让他在心理上不要觉得爸比从来没有出现过，所以我每年在他生日的时候，都会多准备一份礼物，就说是他爸比送的。 所以过去的很多年，他一直都不知道这些事，也不知道其实一切都是我一个人在做。今年他中学毕业了，他自己提出的，毕业旅行想要到海城来。 我本来不想答应他，也不想这么早告诉他这件事，但是为了激励他考上一个好学校，所以……他成绩很好，也如愿以偿的被一所很棒的学校录取了，我只能依约带他来海城……” 沈皓祯面前的汤，彻底凉了。 他问道：“那他现在在哪里？” 冯云熙说完了孩子的事，连忙擦拭眼角，很快地收敛了情绪，做出已经没什么事的样子。 “我带着他，在酒店里住着呢。” 可她说话的时候，却可以清晰地听出来委屈与不甘。 在海城，沈皓祯产业颇多，光是从纪松明那里继承来的房产，证件就有一大箱子了。 可他的儿子，和他儿子的母亲，到海城来他趟，只能住酒店。 听起来有点讽刺，不知道出在讽刺她自己，还是在讽刺沈皓祯。 沈皓祯接不上话来。 良久，他才缓缓说道：“对不起，我很抱歉过去的事给你带来了这么大的困扰，你本应该早一些告诉我这件事的。” 冯云熙笑着摇头，“不要紧的，这不是都已经过去了么。过去的那些事，不提也罢。” 这样的一笔购销，分明是在消耗沈皓祯的愧疚感。 他不愿意如此。 他问道：“那你这次到海城来，找我是为了这件事么？我的意思是……我现在还能为你们做些什么？”（未完待续） 我不想到这个时候还让你为难 终于说到了重点。 冯云熙铺垫了许久的问题，终于说到了这一步。 她郑重地把汤碗给放下，勺子轻轻地架在了碗边上，然后小心翼翼地说道：“孩子都已经这么大了，我其实也没有什么别的要求不要求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真的不想到了这个时候还让你为难……” 沈皓祯等着她的下文。 她用力抿了抿嘴唇，然后继续说道：“团子想见一见爸爸，满足他这十几年来的心愿。可以吗？” 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沈皓祯愣了一下，问道：“就这样么？” 冯云熙低着头，像是有些难以启齿一样，沉吟了一会儿才小声说道：“其实我还有个……稍微有点过分的要求……” 她的一双手在餐桌下面绞来绞去，现在要绞成麻花了，看起来满心的纠结，分明是不太敢说出来。 冯云熙模样长得特别温柔，虽然看起来不够年轻，但是她身上那种温柔大气，充满了母性光辉的感觉，是非常吸引男人的，几乎能满足男人一切关于贤妻良母的幻想。 而她那种温和又柔韧的气质和风格，又能让男人那种责任感和保护欲油然而生，她是那种让人看了就想结婚的女人，让人希望家里有一个像她这样的女人，才有家的温馨和温暖感。 大概人们对于女性像水的属性描述，一定都是要像她这样才名副其实。 她先前说的那些话，让沈皓祯已经在心里觉得一万个对不起她了。而她的态度又是这样怯生生的，似乎生怕他着恼，所以现在，他更没有理由直接拒绝她所有的要求了。 “你说来听听。” 冯云熙声音小小的，带着一丝卑微的请求，“我……团子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爸比陪伴，我做妈咪的，不管怎么努力，终究还是缺了一些东西。他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见到爸比，我想……我想让你抽几天时间出来，陪他在海城到处走走，玩一玩。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正是贪玩的时候，也是心思敏感的时期，他又从来没有在海城好好玩过。我……还是想给他一点补偿，哪怕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哪怕……我都希望有些事，他这一生，最起码还是经历过……” 她这样卑微的态度，让人怜惜。 她说完，又好像觉得自己的要求有点过分了，连忙又说道：“皓祯，我知道你现在的时间宝贵，也知道你有你自己的事，有你自己的生活……” 她的要求，说过分吧其实也并不过分。 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忽然冒出来这么大一个孩子，从心理上来说，他其实是有点接受不了的。 但是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时光不能倒退，一切不能重来，他也不可能让这一切回到过去，不再发生。 被迫成为了孩子的爸爸，他又从来没有负起过这个责任，从道德和义务上来说，都说不过去。 以冯云熙这么多年受过的苦，承担过的责任来说，现在让他充当几天的临时爸爸，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甚至可以说，已经渺小得不能再渺小了。 就算她张口说要让他分割一部分财产给她们母子，于情于理来说，他都不应该拒绝。 更何况，只是几天的时间，几天的陪伴！ 沈皓祯无法拒绝。 “好。” 冯云熙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明媚的喜悦来，使她整个人看起来都光彩夺目。 “真的吗？你答应了？我不是在做梦吧，你答应陪团子几天了？” 这种因为对方满足了她的小小要求而使她瞬间惊喜的感觉，又充分地满足了别人给予的快乐。 沈皓祯在那个瞬间，有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迷失。 他点了点头，“嗯。” 这一顿饭吃得绝不轻松。 冯云熙抬头看了一眼他盘子里的海胆饭，有些歉意，“真是不好意思，说得太多，饭都凉了吧？要不我再去给你热一下……” 沈皓祯没有太多胃口，连忙说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已经快吃完了。” 冯云熙便没有动，低头细细地咀嚼着那一两粒米饭，声音轻轻的，“我一个人撑着团子和他的一切时，就常常想着，如果有一天，我们一家三口能坐在一起，像一家人一样吃一顿饭，该是多么美好的事。 而我当时一直觉得，我们穷其一生都不会有这样的机会，我甚至想过把这个秘密烂在自己肚子里，一生都不要告诉你，一直带到地下去……” 沈皓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的事业取得了成功，但是在感情和生活上，是个失败者。 他不仅对不起一个林疏影，他还亏欠了另外一个女人和她的儿子。 他没有胃口继续吃下去了。 冯云熙看他已经算是吃完了，她于是问道：“我可以现在把团子接过来吗？” 沈皓祯想了想，现在还让他们母子继续住在酒店里，似乎有些不妥。 他于是说道：“我们一起去接他吧，顺便把你们的东西收拾一下，这几天暂时先住纪宅好了。” 他名下的房产虽然多，但是有一部分是由专人打理，给租出去了。还有几处是空置的，但是因为长时间没有人住，要真安排去住，打扫卫生估计还需要点时间，家具电器和日用品也不一定齐全，长期无人使用，又不知道有没有损坏和故障的，一时半会收拾不出来。 要把他们接到自己家里来住，纪宅当然是最合适的选择。反正他自己最近都是住皓梅居，也不影响。 冯云熙便跟着他去接儿子，出去之前还不忘把餐桌简单收拾一下，像极了贤妻良母的样子，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般。 她们住的是一家中档的酒店，环境虽然还勉强算是过得去，但是没有游泳池，没有什么娱乐设施，对于沈皓祯目前的身份地位来说，显得寒酸了些。 他跟着冯云熙进去，上电梯，然后在一间房门前停了下来。 冯云熙抬起手来敲门，“团子，妈咪回来了，你开一下门……” 沈皓祯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说是近乡情怯，倒不如说，他一直到现在，依然没有完全做好要见一个这么大的儿子的准备。（未完待续） 你要是能把我爸比带来才高兴呢 门并没有马上打开，而是过了两三秒钟，才听见屋里的拖鞋声，噼里啪啦地跑到门口来。 那两三秒的时间，对于沈皓祯来说，几乎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微微闭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听着那拖鞋的声音靠近，自己的心跳也开始加快了。 实际上也就是那么短暂的几秒，门很快就从里面打开了。 里面一个少年略带稚嫩的声音，清脆地叫了一声，“妈咪！” 冯云熙脸上那种母性的光辉又瞬间绽放开来，她笑着说道：“团子，我给你带来了一个人。” 里面的少年带着开玩笑的口吻说道：“谁啊，我可不想见什么人，你要是能把我爸比给带来，那我才高兴呢。” 他虽说大部分时候都在国外长大，但是国语说得确实不错，很流利，和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几乎没什么差别。 冯云熙笑而不语。 门拉开得更大了些，沈皓祯于是看清了屋里的孩子模样。 他已经有十三四岁了，个头窜得很高，现在几乎只比沈皓祯一头不到，和冯云熙差不多高了。大概是因为这个年纪个头长得太快，所以显得很瘦，胳膊腿都是细长的，骨节有些突起，像卡通画里走出来的少年。 小名叫团子，但他早就已经不是小时候那样圆滚滚可爱的一个小小的孩子了。作为一个父亲，他已经错过了太多太多。 他留着一头精神的短发，看起来是很阳光的一个男孩子。 冯云熙把他给生养得很好，皮肤白净，唇红齿白，眉目如画。 乍一眼看过去，这个孩子长得跟他并不像。但是那举手投足的某个瞬间，又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他自己的影子。 不知道为什么，沈皓祯在看到他的那个瞬间，内心涌动的感情忽然全部都平复下去了。 没有想象中的那种父子阔别多年终相见的感慨，也没有太多因为血缘而带来的激动与澎湃。只是从道德上，觉得那是他的孩子，他确实应该担负起这个责任，稍微弥补一下这些年的亏欠。 冯云熙回眸一笑，“你看看这是谁来了？” 那个叫冯嘉木的少年，伸了伸脖子，看到了从他妈咪身后走出来的沈皓祯，愣了一下，瞬间喜形于色，“爸比！” 他说着，张开双臂扑了上来，开心地大呼：“爸比！我还以为妈咪又是骗我的呢，爸比居然真的来看我了！” 他带着深深的委屈，把脸贴在沈皓祯的胸口，“我以前问过妈咪好多次了，每次妈咪说爸比会来看我，结果最后都有这样那样的原因给错过了。这次我以为妈咪还是会骗我，没想到爸比真的……” 少年开心到哽咽，冯云熙在一边悄悄地用手帕按压眼角。 沈皓祯点头，“嗯，爸比来看你了。” 他这话说得其实有点勉强。 这么大的一个孩子，都快能跟他当兄弟了好吗。 但是既然过去的十几年里已经亏欠了那么多，他要是现在再逃避这个问题，未免显得太不男人了。 少年靠着他坚实的胸膛，然后问道：“爸比，以后你不要离开我和妈咪了，我们一家人一直在一起好吗？你不要那么辛苦去外面赚钱了，你这些年赚的钱应该已经够花了吧？我们家不需要那么多钱，我们更需要相互陪伴啊！” 少年说完，沈皓祯有些尴尬，冯云熙连忙在旁边打圆场，小声说道：“团子从小在国外长大，思想跟内地不太一样，你别介意，到时候我再慢慢劝他，小孩子家说话口无遮拦的……” 沈皓祯轻轻拍着他清瘦的肩膀，没有直接回答。 然而这孩子似乎是没什么安全感，生怕好不容易现身的爸比忽然又消失不见了，他非得有沈皓祯马上给他一个答案。 他追问道：“爸比，你不会又要离开我和妈咪吧？我们好不容易才见了面，我不想跟你分开！” 沈皓祯只得敷衍道：“不会的。” 少年立即开心起来，“爸比答应了，爸比答应不会再离开我和妈咪了，我们一家人终于可以在一起生活了啊！” 冯云熙知道他还不太适应，有点尴尬，毕竟忽然多了这么大一个儿子，他自己年纪都不大，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来接受。 她连忙岔开了话题，说道：“团子，你快帮妈咪收拾一下东西，爸比说叫我们不要住酒店了，他要接咱们回家去住呢。” 少年越发高兴起来，“真的吗？咱们可以回家了？爸比的家大吗，我们可以住得下吧？” 冯云熙微笑着看着儿子。 “你爸比啊这些年在这边努力工作，挣下了不少家产，房子当然不会小，你一定会喜欢的。你看，你之前吃的用的都不便宜，都是你爸比给你挣的！” 少年皱着眉头思考了片刻，忽然有些疑惑，“可是妈咪，你也一直有在工作啊，你工作挣得也不少吧，怎么我吃的用的都是爸比给的么？” 冯云熙愣了一下，好像谎言被戳穿了似的，连忙掩饰道：“妈咪当然也有在赚了，不过妈咪赚的不多啊，大部分还是你爸比在给的。” 事实上沈皓祯当然没有为孩子的事给过她钱。只不过之前因为照顾他母亲，所以给了冯云熙不少钱，算作是给她的劳务费用而已。 她这样一味地为他这个父亲说好话，让沈皓祯有点说不出来的羞愧。 但少年并不知道这些，他更开心了，搂着沈皓祯的胳膊晃来晃去，高兴得不得了，一面又说道：“爸比工作这么辛苦，我可没给爸比丢脸。我考上了很好的学校哦，现在成绩是全a！” 冯云熙起身去收拾随身物品，少年也跟着收拾自己的东西。酒店只是一个临时住所，这母子俩带的东西并不多，很快就收拾起来，装在行李箱里，跟着沈皓祯出了酒店。 沈皓祯的车就停在外面，少年在看到他拿出车钥匙的时候，忽然睁大眼睛叫了起来，“哇，爸比的车这么好哦，很贵吧？看样子爸比真的很有钱哦！妈咪，咱们可以过上好日子了，你上次舍不得买的衣服和项链，为什么不让爸比给你买？”（未完待续） 宠妻狂魔 沈皓祯又是一阵尴尬。 冯云熙一个人养孩子不容易，听说她收入也不算低，但是想买个包和项链都捉襟见肘，有点说不过去。 冯云熙注意到他的尴尬，连忙说道：“瞎说什么呢，我只是包包和首饰太多了，所以感觉没必要再买，才不买的。” 以沈皓祯目前的财力，就算是把整个奢侈品店和珠宝城都买下来，也不算什么。 他于是说道：“刚好要经过商场，要不顺路去逛逛吧，也算是给你和团子买件礼物。” 冯云熙低着头，声音轻轻的，“这怎么好意思……” 沈皓祯语气淡然，“没关系的。” 他还真带着他们母子去了商场里，冯嘉木很开心，他挑了一套运动服，还有好几双价值不菲的运动鞋，又拿了两套限量版的赛车模型。冯云熙挑了两个包，又买了一条祖母绿吊坠的项链。 母子俩收获颇丰，冯云熙又帮沈皓祯自己挑了一条领带。 三个人满载而归，回到了车上，少年兴奋地叽叽喳喳，很有家庭的温馨感。 可他大部分的话，还是跟冯云熙说的，只是偶尔有一两句，问爸比。 沈皓祯心里，总有那么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好像这个家庭里，他并不是真正的父亲角色，他只是在做一场角色扮演。 车开到了纪家的别墅，这别墅虽然已经很有年头了，但是装修非常豪华，占地面积也大，非常气派。 那可是当初他爷爷留下的别墅，纪松明住在里面的几十年里，又多次修缮和扩建，最后才有了现在的样子。 少年的冯嘉木也知道海城这地方寸土寸金，有这么大一栋别墅，他爸比简直太有钱了好吗！ 他开心地跳下车，在别墅宽敞的大院子里开心地跑了好几圈。 “爸比，这是你家啊，这么大，简直太棒了好嘛！” 家里有佣人守着，所以门并没有关，少年一阵风似的，又跑到楼上去了。 他把每个房间都打开看了一遍，然后一眼挑中了林疏影住过的屋子，“爸比，我喜欢这一间，以后我就睡这一间了！” 沈皓祯的眉头，瞬间就拧了起来。 这间屋子，除了日常搞搞卫生以外，他是不允许任何人碰的。 少年不知这些，直接开门闯了进去，还一屁股就坐到了床上，顺手拿起桌子上的一个黑陶娃娃摆设，“呀，这东西真丑。” 说完直接往边上一丢，结果手上力道不准，娃娃碰到了桌子的边缘，直接给摔碎了。 沈皓祯没忍住，冲上了楼，“你出来！” 他的眉头拧得紧紧的，样子有点可怕，冯嘉木完全愣住了。 但少年的叛逆和冲动，又让他非常不满，冲着沈皓祯嚷嚷起来了，“不就是摔了你一个难看得要死的破娃娃吗，你至于吗！你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管过我，从来不回来看我，你就只知道赚钱，我和我妈说什么了没有！” 沈皓祯的喉结动了动，冯云熙连忙去拉住儿子，“你怎么跟你爸比说话呢，不许这么跟他说话！你爸比在外面辛辛苦苦赚钱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你听话，别一见面就气你爸比！” 沈皓祯深吸了一口气，指了指客房，“你去住那边房间。这个房间里的东西，你不要动。” 冯嘉木却不愿意，“我就喜欢这间！你这里房间这么多，这间不是空着么，怎么我自己家我就连房间都不能随便选了！” 冯云熙连忙去拉他，“怎么说话的！你爸比叫你住哪间你就住哪间，别瞎说！都给你买了这么多东西了，你还不能让他省点心啊！” 少年只得不情愿地从这间屋子里出来，往沈皓祯指的客房里去了。 冯云熙又小心翼翼地跟他解释道：“这个年纪，就是性子急，冲动，脾气又大，有点难管。你别介意，回头我去说他。” 沈皓祯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当他把他们母子带进来的时候，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离感，就好像把两个陌生人带回了自己家一样。 还好不是皓梅居，如果是在那里，有人这样乱动乱拿他的东西，还弄坏了，他一定会怒不可遏，根本忍不了的。 看看外面，时间已经不早了。 沈皓祯说道：“家里有佣人保姆，想要什么，都可以告诉他们，或者打电话给我也行。我先回去了，你们早点休息，我明天再时间过来看你们。” 冯云熙脱口而出，“你不住这里么……” 刚说完，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对，连忙又说道：“也好，我和团子今天歇歇，明天带他出去玩。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啊，都喜欢玩一些刺激的项目，好多项目都是太小的孩子不让玩，非得到这个年纪了，才好玩个够。” 沈皓祯没再说什么，先行离开了。 程晓雾今天的日程被得满满的，一直到晚上七八点钟，才算是下了班，简单地在家附近的快餐店里点了个外卖，回到家里的时候，真是连坐着的力气都没有，歪歪斜斜地靠在沙发里，胳膊都不想多抬一下。 她在家里吃外卖，这时候手机上跳出新闻推送来。 “实锤！沈皓祯带妻儿逛商场，豪气狂买数十万！” “渣男还是宠妻狂魔？原来这才是他藏了许多年的娇妻和儿子！” 程晓雾觉得头有点痛。 她点开新闻。 两条新闻内容基本上差不多。大概说的是上次视频里的内容终于实锤了，沈皓祯被拍到陪着温柔娇妻带着儿子狂买，十多万的包包一口气买两个，二十万的项链直接买下不眨眼，给儿子买鞋，两三万的鞋一买好几双，相当大方。 可见当时视频里并没有胡说八道，要不是亲生的，怎么可能这么豪气呢。 孩子侧脸和他神似，一看就是亲生的，一家三口逛街超恩爱，沈皓祯还帮妻儿拎东西，等等。 后面还附了好几张照片，高清无码的那种，看得清清楚楚的，估计还不是手机随便拍的，倒像出单反相机的照片效果，他就算是想抵赖都抵赖不了。（未完待续） 她的爱情两百块钱都不值 虽然之前冯云熙跟她说的那些话，以及发生的事，都使她已经有了足够的心里准备，但是真看到这些照片，所有的一切真实地展示在她眼前的时候，还是无比扎心。 他和别人，愉快的一家三口去逛街，给冯云熙买奢侈品首饰和包包，孩子跟着他开心地叫爸比，都让她觉得心口一阵阵的闷痛。 她和沈皓祯之间，也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只不过他们的孩子命苦，根本就没有活下来的机会，就回到送子娘娘的怀抱里去了。 他的身边，并不是没有过别的女人，可是田馨也好，林湘也好，她都没有真正把她们当成过情敌。 她甚至没有把她们放在心上过。 可是冯云熙来了，她所带来的震撼与纠结，比所有人都要严重。 痛。 可是她还能怎么办？ 她能像个泼妇一样去找冯云熙，让她退出，说沈皓祯是她的未婚夫，他们马上就要结婚了，叫她不要生事？ 还是说，她能去找沈皓祯，跟他理论，都已经求过婚了，婚礼也在准备了，答应过的结婚，不能反悔，要求他履行承诺？ 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她总得给自己留点颜面。 再退一步说，他们之间有一个孩子啊，这么多年来沈皓祯都已经亏欠这个孩子那么多了，她能冲上去，硬生生地再剥夺那个孩子的一切，让他彻底一天父爱都享受不了吗？ 这对孩子又公平吗？ 她自己也是差点当了母亲的人，打心眼里也无法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孩子。 错的是沈皓祯，和他的母亲，跟孩子没有关系，他不应该被剥夺一些正常的权利。 她不仅不能这么去做，她还得让自己看起来，退出得漂亮一点。 她想了想，打开了自己的微博。 她一天没上微博，这一打开可不得了，自己的微博基本上已经被攻陷了。 显然刚才弹出的那条消息，已经有许多粉丝看到了。 大家纷纷跑到她微博去留言评论去了。 “小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有没有官方说法来澄清一下啊？” “为什么我看到沈皓祯居然有这么大一个儿子了啊，确定那是他儿子不是他弟弟吗？” “啊啊啊我的爱豆啊，所以你是绿了吗？” “不会吧，真的假的啊，快出来说句话啊！” “如果你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啊！” “我就知道，渣男永远是渣男，别以为你是那个特例，别以为他就会为你破例，这就是血淋淋的教训啊姐妹们！” “果然是渣男，这是又添实锤了吗？我呵呵了，晓雾姐姐这么漂亮他还是会出轨，可见这事跟长得好不好看，优秀不优秀都没关系……” “晓雾挺住，我们会一直支持你的，不要绝望，丢开渣男，有我们陪着你！” …… 消息太多了，她坐在那里，看了一两个小时，才差不多把消息看完。 而那些在喊晓雾加油，我们会一直支持你的，有好几条都看到她泪目。 她现在已经有一些粉丝了，他们给她带来的，都是正能量。 现在粉丝们应该有很多都知道这件事了，为了那些喜欢她的粉丝，她也应该回应一下这件事。 程晓雾编辑了一条微博，“消息太多，无法一一回复，谢谢大家的关心。我很好，今天一直在工作。工作使我充实，快乐，使我面向光明，春暖花开。” 现在回想起来，呵呵，沈皓祯这厮，怕是因为自己要陪冯云熙和孩子了，才故意给她安排这么多工作的吧？ 一来，她的工作强度忽然增加，忙成狗，哪里还有精神啊想那些七七八八的事了？ 再者，他怕是觉得亏欠于她，所以多给她一点资源来补偿她吧？ 过分。 好嘛，既然这样，那姐也得活得漂漂亮亮的给你看看。 程晓雾打开电脑，一双纤细秀丽的手，十指轻快地在键盘上跳动，上去很快就注册了一家网店。 店铺名叫做：以毒攻毒。 然后她站起身来，到衣柜里去挑了一些衣服，又找出一堆沈皓祯之前给她买的东西，然后分别拍照，一一上传，并添加了商品描述。 “以毒攻毒：前男友送的春夏白色套装穿上自带渣男退散符咒，只穿过一次，九五成新，自带晓雾亲自开光的渣男防御99级咒语哦，打折出售，正品好价！” 她把这一大堆东西都添加了简单的描述然后上传了，最后又转回去，发了一条微博，“如果不开心的话，就去看看晓雾新开的二手物品网店，自带开光，渣男退散！” 最后附带了一条网店的链接。 做完这一切以后，她愉快地伸了个懒腰。 既然一切都要结束，那么沈皓祯以前给她买的，或者是送她的东西，她也不稀罕了，眼不见心不烦。 索性全都给他卖掉了，还能赚点零花钱回来，何乐而不为！ 忙完这些以后，她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忽然低头又看到了自己胸前的那枚尾戒。 那是很久以前沈皓祯送给林疏影的，她戴了那么多年，最后成为了林疏影的遗物交还到了他手里，而后来在他跟程晓雾求婚的时候，这枚戒指又重新回到了她这里，戴在了她的脖子上。 既然决定要分开，这枚尾戒，也应该把它卖掉吧。 她还有两枚戒指。 一枚是这不值钱的尾戒，另一枚是沈皓祯求婚的时候给她戴上的硕大求婚戒指。 后者看起来价值不菲，应该是个稀罕东西，放在网上拍卖好像也不现实，最好的处理方法应该是拿去还给沈皓祯，这样两人也就互不相欠了。 这枚尾戒，本来就是一枚银戒指，并不值钱，而且还戴了这么久，早就已经不光亮了。 她想了想，把这枚戒指也拍了照片，然后上传到了自己的店铺里。 标价的时候，她迟疑了片刻，最后给写了一个一百九十九。 标得不低。 但她的爱情，她十多年来的认知，大概也就像这样，两百块钱都不值。 她看着那标价，轻轻地嘲笑了一下自己，然后关上了电脑，睡觉去了。（未完待续） 夫人开个网店把您送的东西都便宜卖了 媒体的新闻，在发布的第一时间，沈皓祯就已经得到消息了。 他刚刚离开纪宅，回到皓梅居，张扬就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 看见他的车过来，张扬急不可待地迎了上去，“沈总！” “什么事？” 沈皓祯下了车，让家里的司机把车开回到车库里去，他自己便同张扬一起站在院子里，等着他说下文。 张扬拿出了手机，“沈……沈总，今天下午您带着冯小姐和……和小公子去逛商场的时候，好像让人给偷拍了，照片流出去了……” 他结巴了一下，实在不知道管那个孩子叫什么才好，想了一下才憋出来一句“小公子”。 沈皓祯皱起了眉头，就着张扬的手机上，把整篇报道都看了一遍。 这些媒体真是没事吃饱了撑着，专门拿他这点事来做文章。 他实在也算不得圈里的人，更不用靠着上头条去刷什么热度，占用了这么多的媒体资源，他自己都觉得罪过。 照片，报道，都说得绘声绘色的。 张扬问道：“沈总，咱们用不用公司出面澄清一下，这事……” 沈皓祯反问道：“澄清什么啊？” 既然对方了解的已经有这么多了，细节方面都能描述得很到位，可见是有人故意把消息透露出去的。 而且这件事，虽然在语气和措辞上是有点过了，但是大致的事件描述其实也差不多了。 他要是直接否认，到时候打脸的可就是公司了。 他倒是无所谓。 前不久自己打自己的脸，把“渣男”的名号都给坐实了又怎么样，一点都不影响他工作赚钱。甚至于热度和知名度高了，他手下的艺人赚得更多了。 张扬迟疑着，好一会儿才小声解释道：“其实我们也可以买水军什么的去解释一下，这些人不干正事，成天抓着这些事来说，弄得那些无聊的键盘侠和女权主义天天骂您，看着也糟心……” 沈皓祯其实无所谓。 他自己根本就不上网，也没时间去看看到底谁在骂他，骂了什么。 看不见也听不到，就更不会往心里头放了。 “不必了。” “是……” 张扬感觉自己好像又多此一举了。 他不过是想看看沈总到底如何反应，如何应对。但是自己好像想多了，沈总根本就没有要应对的意思。 他正要走，沈皓祯却叫住了他，问道：“夫人已经知道了么？” 夫人？ 张扬的第一反应是冯云熙，所以他浑身的肌肉都僵了一下，以为沈皓祯已经猜到这背后到底是谁在搞鬼了，就那么几秒钟的时间里，他已经想了无数种说辞来应对沈皓祯的猜疑。 但是也就那么几秒钟之后，他忽然明白过来，他指的并不是冯云熙啊，他说的是程晓雾才对。 这段时间，虽然婚礼还没有正式举办，但是他和程晓雾已经在一起住了有好一段时间了，家里和公司很多人都是直接称她为“夫人”的，沈皓祯也默许了这个称呼，真当程晓雾是沈太太。 他咳嗽了一声，来掩饰自己误解了上司意思的尴尬。 “那个……沈总，我想……我想程小姐应该已经知道了。” 沈皓祯立即问道：“那她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没有？” 果然指的是她。 张扬心里偷偷地捏了一把汗，幸亏自己没图一时嘴快，憋住了一时，这才没说漏嘴。 程晓雾也是他最近的重点监控对象，所以他也一直都在关注着程晓雾的一举一动。 他想了想，回答道：“程小姐的微博今天已经被粉丝攻陷，很多粉丝看到新闻以后都去给她留言了，看样子大部分人都在骂沈总您，安慰和支持程小姐。” 他顿了顿，又说道：“程小姐自己今天晚上发了两条微博。” 两条？ 这好像有点不寻常。 程晓雾平时虽然也发微博，但是频率不高，他之前大概地翻过，平均下来是一周发个一两条的样子，一晚上连发两条，很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的样子。 他还没有问，张扬就已经说出下文了，“沈总，程小姐昨晚新开了一家网店，把您给她买的衣服和物品都拍照放上去便宜卖了。” 沈皓祯：“……” 他气得不行，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网点链接在哪儿，我去看看！” 张扬把手机给递了过来。 程晓雾的微博下，果然放了一条链接。 这店铺名！ 这商品描述！ 还宣称自带渣男防御99级咒语，开光的！ 沈皓祯被她给气得，太阳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他点开链接，跳转到她新开的店铺里。 照片拍得有点敷衍，可以看得出来她的匆忙。图片背景也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衣服都是挂起来或者是铺开在床上拍的。 连衣裙，她才卖四百九十九！他印象中这可是当季新出的限量款，他在商场花了一万多块亲自给她买的好吗！ 还有这件品牌衬衫，她好像才穿了一次，五六块钱好吗，她竟然只卖三百八十八！ 他给她买的很多衣服，都是他亲自挑的啊！ 他都没有叫手下的女员工帮忙买，他都是亲自买的！ 他沈皓祯，光是替她挑衣服花的时间，他花费的时间价值都不止这个衣服钱了，加上这个衣服本身的价值，在她眼里，居然这么不值钱，卖得跟某宝上面的山寨货一个价！ 她怎么能这样！ 沈皓祯一件一件地翻下去，在后面还看到了一枚戒指。 那枚有些发黑暗淡的银戒指，他曾经在银饰店里一见钟情，马上攒钱给买了下来，作为她的生日礼物送给她。她欢天喜地地戴在了手上，一戴就是很多年。 很久以后，在林疏影的“遗物”里面看到它，他差点悲痛得要随她而去。 再后来，他知道她还没有死，便重新看到了希望。他做了很多很多的努力，终于求得了她的原谅，让这枚戒指，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 而现在，她居然连这个也拿出来卖！ 这在他心里，简直是无价之宝好吗！ 还标价一百九十九块，这枚戒指在她眼里，价值只有一百九十九块，放在这里等人来买走！（未完待续） 今天他是沈-快递的哥-皓祯 第二天一早，程晓雾早早的就醒过来了。 她忍不住打开手机看了一眼自己的微博，上面果然又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私信消息，有安慰她的，有骂渣男的，也有为她感到不值的，还有很大的一批，是在为她加油打气。 这些粉丝，还挺可爱的。 而自己昨晚发布的那条网店链接，也有了好几百人次的转发，评论也有上千条，估计曝光量可能还不错。 程晓雾索性自己跳转到网店里去看看。 昨晚她上的物品有二十多件，标价基本上都比较便宜。 她知道沈皓祯给自己买的那些衣服，基本上都是国际大品牌时装店里的当季最新款，每一件都不便宜。 可那又怎么样，那是沈皓祯给她买的，人都已经不稀罕了，谁还稀罕他买的衣服！ 索性便宜卖了，卖一点是一点，卖的钱拿去吃个大餐，就会感觉好像把感情里的欺骗和背叛全部都给吃没了，心情应该会好很多。 果然，粉丝群里有不少识货的。 就算她照片拍得不怎么专业，都是手机拍的，而且是晚上对着灯光拍，光线也不是很好，有的还有比较大的色差，但是，店里绝大多数的物品，就一晚上，居然都已经被买家拍下了！ 看着长长的一串“买家已付款”的字样，她心里居然有那么一丝如释重负的感觉。 因为所有的衣服同款只有一件，所以被拍下以后，衣服就自动下架并变成了灰色的“等待卖家发货”状态了。 程晓雾点开“正在上架销售”的按钮，打算看看还剩几件没卖掉的。 这个按钮下，只剩一件。 就是那枚银戒指。 一枚旧旧的银尾戒，成色不怎么好，看起来已经不知道戴过多久了。在某宝上那些高销量高信誉的卖家那里，全新的才几十块钱，比这个好看得多，看起来非常光亮呢。 因为她其他那些物品都卖得非常便宜划算，所以在这枚戒指下面，有好几条咨询留言，“小姐姐，这戒指是品牌的吗？” “就是一枚普通的银戒指吗？” “好像有点小贵，有识货的课代表来指点一下吗？” “感觉这是本店最不好看的一样东西，有人买吗？” 果然大家都觉得，一百九十九都不值。 她的爱情，根本就不值钱。 林疏影的那九年时光，也应该在坠江的那一天，就直接丢在水里，顺水流去。 她点开商品描述，正想修改一下，顺便把货品再降点价，这时候网页上忽然“叮咚”一声，弹出了一条消息。 “您的宝贝已被买家拍下，请尽快安排发货。” 拍下了？ 这也卖出去了？ 程晓雾自己都觉得很疑惑。 就这样一枚戒指，看起来毫无亮点毫无用处，就跟旧物堆里翻出来的一样，居然也有人买啊，不会是哪个粉丝可怜她，就为了买一件她的东西拿回去留做纪念所以拍下的吧？ 好，也好。 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反正所有的东西都给卖完了，很愉快。 她从皓梅居出来的时候，带的衣服不是很多，那边其实还有不少东西可以拿去卖呢。 沈皓祯这段时间给她买了不少东西，反正她也不会再用再穿，索性都便宜卖了，再把一些小东西随机赠送，说不定买家便宜拿到手了，还能开心好久。 程晓雾把所有已经卖掉的衣服拿了出来，然后一一打包装起来。 然后，她在网站卖家后台系统，点了预约快递上门取件。 家里有小型的打印机，她把打印机连接好，然后按照每一个买家拍下的购买信息，把每一件快递的收货人信息给打印下来，分别附在了每一件衣服的包裹上。 打印到最后一件的时候，就是那枚戒指，没想到买家的收货地址是空白。 备注留言里写着：“麻烦帮我留好，买家同城，自行上门取货。” 什么鬼！ 程晓雾的第一反应是这人恐怕不怀好意。 为一个不到两百块钱的旧戒指上门取货，这算几个意思啊？ 再说了，她一个当艺人的，算是半个公众人物，难道是粉丝想要见她，然后特意为了这个拍了她的东西，以要求同城取货的理由来见她？ 她点开这个买家的头像，给对方留言：“没关系，我可能没有时间在家里等着您来取货，麻烦留一下地址，我给您邮寄过去吧，运费我出。” 过了几分钟，对方的消息状态显示“已读”，但是并没有收到任何其他的回复。 程晓雾先把这个小戒指用一个首饰盒给装了起来，放在了一边。 她上午其实也有工作安排，不过工作量相对较小，今天又刚好起得早，她预约了最早的快递，可以有时间先等快递上门取件以后，再去工作。 等了片刻，门铃就响了起来。 程晓雾起身去开门。 开门的时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她都疑心是自己看错了，下意识的就想关门，把那张脸给关在门外面。 而那人连忙伸手按住了门把手，又把一只脚卡在门里，使她无法锁上门，不得不放了他进来。 再定睛看时，意识到自己并没有看花眼，真的是沈皓祯。 程晓雾冷了脸，“你来干什么？” 张扬跟在他背后。 沈皓祯回头冲张扬一伸手，张扬立即把一套叠得整整齐齐、崭新的快递小哥工作服双手捧着递了上来。 沈皓祯拿起衣服，轻轻地抖了抖，然后把这件快递小哥的工作制服套在了自己的西装革履外面。 他举止优雅矜贵，就这么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快递制服，愣是叫他给穿出了黄袍加身的感觉。 沈-快递小哥-皓祯看着她，不徐不疾地开口说道：“你不是刚才预约了快递上门取件，要发货么，我是过来取件的。” 程晓雾瞬间一个头两个大，看了一眼他背后的张扬，问道：“他不会是又把快递公司给收购了吧？” 张扬不敢看她，也不敢看沈皓祯，他一脸眼观鼻鼻观心的忐忑，“沈总说，作为新上任的老板，应该以身作责，亲自站好第一班岗，为员工表率，所以他今天以这个身份亲自上门取件来了。”（未完待续） 我要给你差评因为你话太多了 程晓雾要为他的脑洞拍案叫绝了。 她轻嗤了一声，“沈总现在果然是发达了，喜欢吃的火锅，可以直接收购来。喜欢吃的点心，可以把店面买下来。就连寄个快递，都可以直接收购快递公司，让我不得不找你寄。我劝你，有这个时间，还不如赶紧去收购几所学校，儿子现在读书正用得上呢。” 她这刻薄的语气，让沈皓祯心口一滞，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解释道：“那边的事，我会尽快解决好。对不起，之前我也不知道有这么一档子事，我一直只把她当作一个旧时的邻居。我还是希望……希望我们能好好地谈一谈。”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婚礼的事，如果你一时半会还无法接受，那我们可以暂时先推后一点，但是我希望不是直接取消，而是等我们把这件事给解决好，再重新商议。” 程晓雾一点面子都不给，“那就等你解决好了再到我面前来说。” 沈皓祯的嘴唇动了动，没说出什么来。 他沉沉地看着她，“麻烦出示一下预约码。” 程晓雾拿起手机，找到了预约码，递给他。 沈皓祯回头看了一眼，张扬连忙拿出一叠快递单，并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台迷你便携的针式打印机。 沈皓祯拿出手机，开始录入收货人和地址。 明明可以直接批量导入的，但是他没有选择直接导入，而是照着程晓雾打印出来的收货人地址，一个一个字地从手机上录入，再通过针式打印机去打印快递单。 第一件卖掉的货品是一条白色的连衣裙，沈皓祯低头看着这件被卖出去的衣服，一边录入快递单信息，一边说道：“这条裙子是上过时装秀场的。我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觉得这样的款式和设计很好，很显身材，如果穿在你身上应该很好。 只不过我当时联系活动主办方表示想把这条裙子买下来的时候，被告知这属于秀场特别款，尺码做得很少，没有你穿的尺码。如果要的话，只能联系设计师定制。我真的去找了设计师，但是沟通的时候发现，设计师的日程又排得比较满，没有时间来帮我做这个。 等他有空的时候，穿连衣裙的季节就已经过去了，流行元素也会过季。没能得到那件衣服，我心里觉得很遗憾。不过幸运的是，过了一个多月，品牌方主动致电联系我，说这款衣服已经开始正式量产，并特意叫人按照我要的尺码，送了一件过来。 为这件事，浩海和对方的品牌方还达成了一项合作。而这件衣服，也就顺利地出现在你的衣柜里了。虽然你只穿了两次，但是当你穿上它去参加活动的时候，我觉得你是全场最亮的那颗星。” 这些事他没有跟程晓雾说过。 他给她买过很多衣服，大部分衣服都不是作为礼物，而是直接挂进她的衣柜里的。 她每天打开衣柜，就能看到许多当季新款的衣服，知道是沈皓祯替她置办的，但是她没有问过那些衣服的由来。 她以为他只是随便派一个手下出去采买，或者让品牌方挑选几件当季最新品直接送过来的，因为印象中，他好像对于给女人挑选衣服并不在行。 而事实上，他给她买的这些衣服，几乎都很合身。 她并没有想到过，沈皓祯买这些衣服的时候，还费了些周折。 她没有说话。 他把快递单给录完，张扬赶紧拿出了一个快递袋子，把这件高级的礼服风连衣裙给装了进去，然后把快递单打印出来，其中有一联用背面的不干胶粘贴在了快递袋的包装上。 气氛诡异得很。 张扬大气都不敢出，他已经感觉到这神仙打架的时候他自己会有多受伤了。一不小心，一个冲击波就能把他给烧得体无完肤。 空气中好像凝结着两个不同的结界，一个封着冰，一个带着刺，不是冰冻伤了刺，就是刺刺破了冰，哪个都不是他惹得起的。 沈皓祯穿这快递小哥的外套，非常认真地继续开始录入下一个单。 在他录入的时候，浑身都散发出冷冽的气场来。 气氛这时候已经降到了冰点，空气都好像随时会凝固住，把整个世界都冻结成一个睡美人的城堡。 屋里两个人，一个寄快递，一个收快递，可这明明还是夏天，张扬却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要被冻住了，他冷得发抖。 第二件是个长款的风衣外套，黑色的，设计很简约，属于穿上以后气场立马变两米八的那种，程晓雾也只穿过两三次。 沈皓祯拿起已经打好包的外套看了一眼，外面包着透明的包装袋。 他看了看就放下了，“这一件应该超重了，得多收一个续重的费用。” 程晓雾还是没说话。 沈皓祯低头录入单子。 “这件黑色的风衣，我曾见一个外国模特穿过。那个模特头发是浅金色的，挽成一个髻在后面，眼睛的颜色也比较浅，身材很瘦，腿很长很直，和你差不多。 她本来很年轻，我没认出来她到底是谁，应该入行时间不是很长。但是这么年轻的一个姑娘，穿上那件黑色的长风衣，就给人一种气场很强的感觉，于是我想到了你。 我觉得你也应该有一件这样的衣服，你是浩海的总裁夫人啊，这样往众人面前一站，就能让大家都看见，你很好，你配得上这个位置。 过去我不太懂女人的衣服，以前我看时装秀的时候，都只是看款式和猜测流行度，是从商业和经济价值的角度去看的。但是从你离开我，到重新和我在一起，我看到女性的时装，我都会下意识的想，这件衣服，疏影穿好不好看。” 始终沉默着的程晓雾终于开口了，“这位快递小哥，不好意思，等会寄完件，我要给你差评。” 张扬目瞪口呆地抬起头来，满脸都是问号。 程晓雾接着简单解释道：“因为你话太多了。”（未完待续） 所有的快递都丢件了 沈皓祯差点没被她给噎死。 他从那些快递单里抬头看了程晓雾一眼，眼神相当无奈。 终于填完了所有的快递单，所有的包裹打好了以后，底单一起递给程晓雾，然后沈皓祯直起身子来，把身上的快递小哥外套给脱了下来，递回给张扬。 几十个包裹，像小山一样堆在桌子上，张扬收了外套，然后把这所有的快递包裹一起抱了起来，满满当当的一抱，挡在前面几乎都看不见他的脸了。 还剩下最后一件，是一个小小的首饰盒。 程晓雾低头看了一眼卖家后台，买家依然没有回复她。 先放在这里吧，实在不行的话，她就不发货了，等着买家退款，或者卖家以缺货为由取消交易好了。 沈皓祯看了一眼，指了指那个盒子，“给我吧。” 程晓雾站在那儿没动，“你弄错了，这个不寄的。” 沈皓祯说道：“我是上门来取货的，我就是那个买家。” 他说着，拿出手机，打开网店平台，找到“联系卖家”的框框，输了一行字进去。 程晓雾就看见“对方正在输入”的显示，随后收到买家发过来的一行字：“我是沈皓祯，我来取货了。” 她愕然抬头，正对上沈皓祯拿着手机，一脸无辜的表情，仿佛在说：我刚才不是说了吗，现在可以相信了么。 程晓雾无语，白了他一眼，抢先一把把盒子给抓在手里，“我不卖了！” 沈皓祯点了点头，“我也希望你不卖。” 程晓雾说道：“我不卖给你！” “那好像也没有别人买。” “大不了我再便宜点，我设置个一块钱，我就不相信，一块钱还卖不出去！” 沈皓祯微微侧头，一脸“你是不是傻”的表情看着她。 “我会派人盯好你的网店，不管你挂多少钱，我都买。你想卖，我想买，这是正常交易，不违规吧？” 程晓雾答不上话来。 她索性把首饰盒朝沈皓祯丢了过去。 “那你拿去好了，反正我也不稀罕，我早晚都得卖出去的。你说得对，我卖给谁都一样，卖给你也行！” 沈皓祯连忙接在手里。 程晓雾没好气，“好了，卖家已发货，交易完成！” 沈皓祯打开盒子看了一眼，看到那枚尾戒在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他松了一口气，把盒子小心翼翼地收在了贴身的口袋里。 他转过身，然后拉开门，张扬先走了出去。 沈皓祯倒没有急着出门，他一只脚迈了出去，另一只脚还在屋里，然后转过身来，说道：“好了，所有的快递都已经成功取件了——然后所有的快递都丢件了。” 什么？ 丢件了？ 程晓雾懵了一下，才听明白他在说什么，她差点直接跳起来，“喂，沈皓祯，你不要太过分！你既然收购了快递公司，那你知道，丢件要赔钱的，而且这是你接手以后的第一单！” 沈皓祯摊手。 “我知道，快递丢件，责任确实在快递公司的，赔偿价值货品三倍的金额，我赔钱就是了。你的那些买家，还赚了不少钱呢。但是那些东西，过去是我为你买的，我截留了。我会放在皓梅居，等着你回心转意愿意重新穿上这些衣服的那一天。” 程晓雾：“……”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点隐隐作痛。 沈皓祯和冯云熙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她不知道，甚至也不想知道。 也许这其中确实有些误会，也许他是真心想要跟她结婚的。 但是，一想到他有那么大的一个儿子，自己要跟他结婚，一方面需要破坏一个家庭，另一方面，上去就当后妈，这事她有点接受不了。虽然知道所有的快递即将“丢件”，但程晓雾还是一本正经的把所有的快递单号都录入进去了，所有的单此时都显示“已发货”。 一想到这二十几件货将会不约而同的全部丢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些粉丝朋友们交代。 沈皓祯大概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劫，她好像怎么都走不出去了。 …… 张扬拿了满满的一手快递，一共二十几个包裹，摇摇晃晃地下了楼，跟着沈皓祯一起走到车前。 沈皓祯开了车门，张扬把快递都放进了后备箱里，这才松了一口气，“沈总，这些快递……真的要……要扣下吗，这么大一批，咱们新接手公司，会不会对公司的声誉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啊……” 沈皓祯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站在那儿，也不急着上车，反问道：“我记得咱们的海城娱乐新闻影响力还没有大到全球都能看到吧？” 张扬不知道他是何意，只得斟酌着，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应该是没有，省内能看到也就不错了，全国范围内都难。据我所知，也从来没有做过海外其他语言的版本。” 沈皓祯继续问道：“那冯云熙一直在国外，怎么就对我这边的事了如指掌，一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来跟程晓雾添堵，第二件事就知道到皓梅居去找她了？” 张扬脑子里“轰”的一声，瞬间响起了一个惊雷。 他这么问，明显是意有所指。 张扬结巴起来，“这……我不知道啊……沈总，我……” 沈皓祯看着他把所有的快递都堆在了车上，然后说道：“你今天就不用跟着我了，先回去吧。” 张扬在原地站了半天，仔细咂摸着老板的话，一时没明白到底算是几个意思。 他说的“今天不用跟着了”，意思到底是今天不用跟着了，还是以后都不用他跟着了？ 让他先回去，是让他暂时先回去，还是说他可以不用来了？ 张扬结结巴巴的，“那……那沈总现在是去公司还是回家？” 他的意思，是问问沈皓祯去哪儿，如果他现在是回公司，那他叫自己不必跟着，当然意思是叫他连公司都不必回了，情况要严重些。 如果他是要回家，那也许他只是叫自己先回公司，事情更好说一点。 然而沈皓祯却反问道：“我去哪儿，也需要向你汇报行踪了吗？”（未完待续） 无人雪中送炭 张扬浑身都哆嗦了一下，缩着脖子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再多出一口。 沈皓祯没有再看他，自己上了车，直接驾车离开了。 张扬看着那车在自己眼前一溜烟的消失了，才慢慢地抬起手来，觉得自己的手都在发抖。 他退后两步，直接坐在了后面的台阶上，歇了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等到缓过劲来了以后，他才拿出自己的备用手机，发消息给冯云熙，“冯姐，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他拿着手机，等着她回复。 一秒，两秒，十秒，二十秒，一分钟，五分钟…… 二十分钟过去了，消息早就已经显示“已读”，但是冯云熙始终都没有回复他。 他只得再发了一条出去，“冯姐，刚才我和沈总刚从程晓雾那里出来。” 冯云熙这才问道：“她说了什么，沈皓祯什么反应？” 张扬用语音把事情简单地描述了一遍，冯云熙依然简单回复：“我知道了，继续盯着他吧。” 继续盯…… 可沈总根本已经不给他盯的机会了啊！ 张扬的嘴角抽了抽，小心翼翼地说道：“沈总刚才质疑我，为什么他的事，你什么都知道。他还说……叫我今天不用跟着了，叫我先回去。” 冯云熙一看到他这信息，秒回，“他什么意思？” “不知道。” 张扬想了想，又编辑了一条，“冯姐，我知道你脑子比我好，办法和手段都比我多。沈总已经怀疑我了，你能想办法帮我开脱一下吗？” 这几年来，他和冯云熙的联系很多，冯云熙那边所得知的，关于沈皓祯的消息，也大部分都是由张扬传递过去的。 可以说，张扬在冯云熙那里，就算是没有功劳，那也是有苦劳的。 冯云熙又是好半天都没回复。 张扬有些急了，“冯姐，程晓雾那边非常忌惮我，而且她已经明显觉得我有问题了。冯姐你这边得帮帮我，要不然，我可能在沈总身边都要待不下去了。” 冯云熙过了好半天终于回复道：“那是你自己的原因，我帮不了你。本来好好的，谁知道你会贸然让她发现问题的？” 张扬仔细看咀嚼着她的每一个字，从那字里行间透出来的，都是绝望。 自己为她做了那么多事，临了，她却把自己弃之如敝履。 张扬忽然为自己感到不值。 他本以为，跟沈皓祯的女人把关系处理好，有夫人吹着枕边风，自己这个第一助理的位置才稳固，才能始终做沈皓祯身边的红人。 当初他很想笼络着林疏影，但是林疏影让人敬重，让人佩服，他其实并没有真正接触到林疏影，而林疏影也没有什么需要他来提供的帮助。 后来张扬就搭上了冯云熙。 之后林疏影离开沈皓祯，张扬就更笃定了，冯云熙这样大气又睿智的女人，早晚有一天会光明正大地站在沈皓祯的身边，成为与他携手并立的沈夫人。 直到知道林疏影的死讯，他就更有把握了。 沈皓祯是个念旧情的人，现在林疏影已经没了，冯云熙这么一个大气又温柔的女人，看起来就更适合他了。 可他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半路杀出来一个程晓雾。 张扬坐在程晓雾家楼下的台阶上，一手托着头，他现在近乎绝望。 跟着沈皓祯，无疑是一份上辈子都烧了高香才换得的好工作。 虽然沈皓祯的要求很高，给他当特别助理非常辛苦，但是拿到的报酬也非常可观。 他的邮箱里现在躺着好几封猎头发过来的邮件，但是没有任何一份，能拿到的实际利益有他现在这么高。 可是…… 他也知道沈皓祯是个多么可怕的人。 他想要离开浩海，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他一时不知所措，拿着手机胡乱地翻着。 刚好一翻，就看到了田馨的朋友圈更新了动态。 “阿姨今天又特意叫保姆炖了老母鸡汤，说是喝了补身体，可是最近三天她都已经给我炖了两次老母鸡汤了，天天燕窝花胶的补，这才十周就已经胖了十斤了，以后真不知道要怎么办？各位宝妈有经验吗，在线等，挺急的！” 听说她搬到郑家以后，郑家老两口对她非常好，一下子就得到了少奶奶的待遇，变身豪门阔太了。 文字的配图是田馨的自拍，露出了手上一个水头非常好的和田玉手镯，还有旁边一只限量款的包包，价值起码好几十万，分明是一副豪门阔太的姿态了。 她先前得罪了沈总，公司几乎已经把她所有的工作都停了，所以她最近也没有回公司这边来。 看样子，她在郑家过得确实不错。 张扬也是急病乱投医，想着之前和田馨的关系还算不错的，现在自己落难，也许能找到什么出路呢。 他发了条信息给她。 “田馨，沈总现在对我有很大的意见，我处境不太好。郑家那边你现在应该说得上话吧，有什么新的机会能引荐我一下吗？” 田馨的回复倒是挺快的，“估计不行，我其实也自顾不暇。” 简单的一句话，让他拿着手机，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本来他心里也清楚，田馨目前可能帮不上太大的忙，但是好歹安慰他几句，或者说去想想办法，也许他会好受得多。 可她这话，分明就是直接拒绝了，一点情面都没有留。 好的时候，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谁都愿意来锦上添花。 不好的时候，却很难有人能雪中送炭。 张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把脸埋在手掌心里许久，终于站了起来，自己走到小区外面，到路边去拦了一辆出租车，打车回公司。 沈皓祯并没有直接回公司。 他松了一口气，然后叮嘱前台小姐，“如果沈总来公司了，麻烦告诉我一声，我有事找他。” 沈皓祯这几天一直都没来上班，谁都知道张扬要找他决断的事情多了去了。 张扬回到办公室里，强装镇定地安排了几项日常工作以后，张扬打开自己的电脑，敲了几行字进去。 不大一会儿，前台居然真的打电话过来，“张特助，沈总来了。” 张扬连忙把电脑里的内容给打了出来，然后拿在手里，往沈皓祯的办公室里走去。（未完待续） 让程晓雾去处理 张扬心情忐忑地敲了敲总裁办公室的门。 沈皓祯果然已经在里面了，淡淡应声，“进来。” 从拉开门，到先迈左脚进去，随后右脚跟上，张扬的动作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缓慢过。 沈皓祯在里面办公，和平常一样，头也没抬，等着张扬报告工作。 张扬却并没有说话，他沉默地站在沈皓祯面前，空气中安静得只听见沈皓祯自己的笔尖在纸上划过留下的沙沙声。 沈皓祯把手里的文件签完了字，然后才抬起头来，问道：“什么事？” 他并没有问张扬为什么在这里，也没有提到刚才说的让他“今天不用跟着了”和“先回去”之类的话。 张扬又纠结了一下，手心里开始渗出汗来，把手里捏着的那张纸都给湿出了两个手指印。 沈皓祯依然保持着抬头的姿势，没有动，是在等着他说话。 他是不说也不行了。 张扬的喉结滚了滚，终于说道：“沈总，我……我是来递交辞职信的，我……我觉得我可能胜任不了这份工作了，可能有点辜负沈总的信任，我……” 他说得很艰难。 其实这些话，都已经在心里演练过千百次了，但是叫沈皓祯的目光这么一看，他瞬间又觉得喉头干涩，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困难。 原本应该已经很流利的话，现在又结巴起来了，就好像每一个字出口的时候，都快要忘记下一个字是什么了。 脑子里几乎一片空白，背后不停地出着汗，像虫子在背上爬一样。 沈皓祯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他。 张扬自己都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声音里的颤抖。 这几年来，沈皓祯对他的培养，让他成长良多。作为一个特别助理，不光是公司的事，还有一些沈皓祯交代他的私事，他也处理得很妥当。 有的时候，公司开大会的时候，张扬站在所有人面前讲话，都是一副坦然而自信的样子，从来都没有怯过场。 现在在沈皓祯一个人面前，他已经窘迫得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学生。 不，他就是做错了事，而且，他并不知道，自己将面临着什么样的惩罚。 沈皓祯伸出手来，张扬才想起来，辞职信还一直捏在自己手上没有递出去。 他连忙递了过去，沈皓祯接过，很快地扫了一眼，就放到一边去了。 “是你自己的意思么？” 张扬心里现在有点草木皆兵，沈皓祯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他都下意识的要去分析到底隐含了些什么意义，生怕自己有什么没能领悟的事。 他该不会是在问，到底是他自己想辞职，还是他背后的人让他辞职的吧？ 他细细地咀嚼着每一个字，过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我……是我自己觉得……自己办事不力，愧对沈总您的信任。” 沈皓祯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而是说道：“我看你最近也比较累，公司和我个人的事情都比较多，确实你的精神压力也比较大。这样吧，这个月还有十天，我给你放假，你先回去休息一段时间。” 让他回去休息一段时间？ 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是不想让他辞职，然后给他放个假，休息几天，调整状态么？ 还是说，既不批准，也不阻拦，就让他自己先回家好好反省，而这段时间沈皓祯自己也得以有时间来慢慢铲除他在公司的一切关系网络，好让他彻底离开公司且不影响公司？ 张扬忐忑着，壮起胆子又问了一句，“那……辞职的事……” 沈皓祯语气淡淡的，“等你休假回来再说。” “哦……” 张扬应了一声，只得先退出去了。 沈皓祯的态度依然是模棱两可的，他试探了好几次，也还是没有试探出来，沈总到底是什么意思。 最可怕的不是得到了什么惩罚，而是吊着不上不下的，没个结果。 看着张扬出去，沈皓祯重新低下头去处理案头的工作。 一个文件还没看完，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信息的声音。 他原本就懒得搭理，又埋头看完了两份文件，批复了自己的意见。手机又连续响了两声，他只得放下笔，拿起手机来。 三条消息都是冯云熙发的。 “皓祯，团子说今天想去游泳，今天刚好天气很好，气温也适合游泳，你有时间陪他一起去吗？” “我知道你最近可能比较忙，但是团子在海城也待不了多久，咱们始终都是聚少离多，我作为母亲，总归还是希望能给孩子一个完美的生活，即使过去并不完整，但我们现在，也许可以弥补一点点。” “我们先陪团子去买泳衣和泳镜可以吗？如果你时间比较紧的话，我带着团子过来接你吧。” 沈皓祯把面前没有看完的文件，用茶杯给压了起来。 他的助理不止张扬一个，只不过平时是张扬跟着他的时间最长，公私事都要处理，属于特别助理。 还有一个女助理，叫做朱娜，在公司的级别比张扬要低，平时只管公司的事，不插手沈皓祯的私事。 他打公司的内线电话，把朱娜叫到了他的办公室里来。 朱娜的高跟鞋声音很快在门口响起，随后大大方方地推门进来，“沈总。” 沈皓祯指了指自己桌子上的文件，“你去问问程晓雾在哪儿，然后把这些东西，全部送到程晓雾那儿去，就说我叫她做的，所有文件都听她处理批复。” “这……” 朱娜有些为难。 现在公司越做越大，管理的员工也很多。公司一般的事，都有各部门的经理和总监来处理，不会什么事都拿去烦沈皓祯。 但凡能递到沈总那里的，都是手下难以裁决的大事，责任也很重大，必须要沈皓祯亲自来负责的。 沈皓祯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直接拿到程晓雾那里去，叫她去处理？ 她一个艺人，而且跟公司都还没有正式签约，她能处理什么啊，这不是外行么！ 再者，她对公司的事都不怎么懂，叫她出处理，确定不是随机处理，随机搅糨糊么？（未完待续） 一个真敢交，一个真敢接 朱娜生怕自己是听错了，连忙重复问了一遍，“沈总，您刚才说，叫我把文件都送到程小姐那里去，您的意思是说您等会会去找程小姐，然后再来批复这些文件，对吗？” 沈皓祯看了她一眼，“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是说，把文件全部送到程晓雾那里去，听她去批复处理。包括今天已经在我桌子上的所有文件，还有未来即将送到我这里来的文件，你给我全部都拿给程晓雾，由她来拿意见处理。” 他说完，还怕朱娜没领会他的意思，又总结性的重复道：“我的意思是，我最近可能有点别的事要忙，张扬也不上班，所以公司的事，暂时由程晓雾代我行总裁权利，有什么事直接去问她就好。” 朱娜满脸的震惊，眼镜都快从脸上掉下来了。 她是一个打扮保守、几乎只穿黑白灰，戴眼镜的大龄未婚女青年。 虽然也是作为总裁助理，但是她向来不过问沈皓祯的私事。她和沈皓祯打交道虽然多，可在她眼里，这个老板是个面冷心也冷的人，一点都没有那种年轻人的温度。 她为人是属于低头做事业的类型，无心恋爱，也不大关心公司里的八卦。她这样的性格，使她做事比其他人相对更靠谱更理智，不受感性思维的影响，因此处理公司事情的时候，沈皓祯挺器重她的。 关于沈皓祯的事，她几乎都是中公司其他同事那里陆陆续续听到的。 她倒是知道，沈皓祯之前闹出来的绯闻，也知道之前他亲口承认会很快和程晓雾完婚。 最近那个神秘女友和私生子的事，她也听说了。 作为一个已经在公司做了很多年，亲眼见证了公司兴衰起落的老员工，朱娜本不愿意提老板的私事，但是看到老板做出了这么不理智的决定，她还是有点看不下去了。 她斟酌了片刻，嘴唇都抿出血色来，使她本来有些呆板的口红颜色显得多了几分生动。 “沈总，这件事您是不是再多考虑一下？既然张扬不在，这件事现在只能由我来说，我觉得就算是他在，也不会赞同您现在的决定。” 沈皓祯没说话，朱娜也不管他高兴不高兴，她继续说下去。 “我不知道沈总您现在是什么意思，偏向于谁，但是沈总您既然在两个女人之间犹豫不决，却把这么大的权利给了其中一个，这是一种激化矛盾的行为。公司发展到今天的地步，是靠着全体员工的努力，不是能随便闹着玩的！” 朱娜都急了。 沈总平时也不是这么不理智的人，最近这是怎么了，就跟被下了降头一样，做事这么欠考虑啊！ 她话音刚落，沈皓祯反问道：“我什么时候犹豫不决了？” 朱娜：“……” 沈皓祯说道：“去吧，我上次不是已经说过了，我很快就会跟程晓雾完婚。她马上就是沈太太，公司未来有很多事情也都会由她来裁决处理，所以现在开始也不为过。怎么我说过的话，你们都拿着当耳边风，不当真的么？” 朱娜：“……” 沈总，我倒是想当真啊，可您这出尔反尔会不会有点太快了？ 刚说完林疏影是你唯一的妻，一辈子不会再娶别人之类的话，转脸就宣布程晓雾将是沈太太了。 这边刚当着媒体的面宣布说要结婚了，那边又冒出来一个那么大的儿子。 您这变脸比变天还快，谁敢当真啊！ 朱娜还想挣扎一下。 “可是沈总，程小姐从来都没有接触过公司的核心事务，没有经验，就这么直接把所有的事情交给她处理，会不会有点……” 沈皓祯不以为然，“没关系，拿去给她吧，我相信她的才能——真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有我来负责。” 朱娜说不出别的话来，只得闷闷地应了，“是。” 她给程晓雾打了个电话。 今天上午程晓雾有工作要做，中午的时候正从工作地赶回来。 确定了她到公司的具体时间，朱娜跟她约定在公司等她，但是暂时先没告诉她到底是什么事。 等着程晓雾从外面回来了，朱娜才带着所有的文件一起去找她。 程晓雾在浩海没有办公室，所以见面的地点是约在了朱娜的办公室里。 程晓雾进门来，朱娜连忙站了起来，“程小姐。” 程晓雾冲她点了点头。 当初朱娜进公司来，也是林疏影招她进来的。 这个姑娘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满身都是注孤生的气质，林疏影曾经开玩笑说过她很多次，叫她要多参与一些联谊活动，多认识一些人，特别是异性。 但是朱娜不愿意，她总想证明女性在职场上和男性是一样的，不应该被歧视，也不必受到任何的性别优待。 一跟她聊起感情生活她就尴尬，倒是聊工作的时候，她非常自信而强大。 后来林疏影自己习惯了，因为这个女人的逻辑思维比男人还要强，而且办起事来，兼有男人的能力和女人的细腻，虽然在个人问题上好像有点难办，但是谁没有点自己的小怪癖呢，这也许就是她自己的爱好。 现在她在职场上过得如鱼得水，公司里除了张扬以外，她就是沈皓祯手下最得力的人了。 朱娜站在她面前，忽然有一种错觉，觉得这个女人在审视自己的时候，这种感觉非常熟悉。 有点像老板娘在视察公司，自己作为下属需要跟她做汇报，又好像是自己的前上司在看着自己，马上就要发出一声“这几年你成长得不错，干得不错”的感叹一样。 林疏影。 她忽然想到了林疏影。 当初差点成为了老板娘的林疏影，那时候所有员工都是比较尊重她的，如果她此刻站在自己面前，大概应该就是这种感觉。 朱娜猛然抬起头来，看到的依然是程晓雾那张含笑的脸。 “你找我有事？” 朱娜仓皇点了点头，“啊，是啊，沈总刚才交代我，说叫我把这些文件都拿给你。” 她说着把文件都拿出来，又继续说道：“沈总说，从现在开始，他没有时间来处理的所有公司的事，都由你来处理，我们听从你的指示。” 程晓雾轻嗤了一声，接过了文件，看了一眼，然后放到一边，“那我可能得暂时借用你办公室了。” 朱娜愣住了。 她这么镇定？ 这两个人……一个真敢交给她，一个是真敢接啊！（未完待续） 她的温柔有毒 程晓雾把文件放到一边的姿态，好像丝毫都看不出来意外，就像是公司的总裁把工作暂时交由副总裁代理一样自然。 朱娜看得呆住了，眼睛睁得大大的，直到觉得眼睛干涩，这才用力地眨巴了一下，咽了一下口水，然后说道：“程小姐，沈总每天的工作，可能涉及到大宗生意和一些公司的重要决断，比如说这份文件，是和客户公司新签的合同，涉及到的生意额每年达到一亿两千万。 还有这一件，是关于公司未来发展的方向决策，对于公司整体发展来说比较重要，其他部门也将以此为依据，制定下一年度的工作计划……” 她说得已经够郑重了，但是程晓雾似乎依然没有放在眼里。 她淡淡地扫了一眼朱娜说的那两份文件，然后应道：“好，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别的吧，我慢慢看。” 这么淡定！ 确定她心里真的有数吗，公司的事情，她可是一天都没有参与过！ 朱娜的一颗心悬得高高的，但这是沈总的决定，她也只得后退了一步，“那……程小姐你先在这里吧，我到行政部去有点事。” 程晓雾“嗯”了一声。 朱娜又补充道：“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打我电话，我马上就过来。” “好，麻烦你了。” 朱娜还是不放心，“程小姐，你……真的可以吗？” 问这话的时候，朱娜心里忐忑得要死。 就算程晓雾说自己不可以，是强行硬着头皮上的，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能提供的帮助，仅限于陈述一下公司一些事情的来龙去脉而已，至于说到底要怎么裁决，怎么去具体处理每一件事，她只是一个小助理而已，沈总的工作，她怎么可能胜任得了？ 但程晓雾并没有说什么，朱娜的担忧，冲得她的脑门一跳一跳的。 沈总也真的是，他办事怎么忽然这么冒险起来！ 程晓雾倒是一点都不客气，直接在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开始翻看沈皓祯给她的文件。 当初沈皓祯创业的时候，林疏影一个人包揽了公司大部分的琐事，早期所有的事，几乎都是她一个人完成的。 可以说，没有沈皓祯就没有浩海，但是如果没有林疏影，浩海也绝对不会是今天的浩海。 虽然她已经离开浩海有一段时间了，但是最近一直跟沈皓祯在一起，听他说过一些，她对于公司最近的事情并不陌生。 她刚才翻看了一些，心里就已经有数了。 怎么处理，对她来说，其实是轻车熟路。 而且，她甚至并不觉得沈皓祯把浩海暂时交给她打理有什么不符合逻辑的地方。 毕竟，当初浩海本来就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奋斗出来的。 而且，当时她为浩海忙前忙后，沈皓祯心里觉得有点对不起她，所以他把浩海股份中的百分之五十一给了林疏影，自己持有百分之四十九。 也就是说，林疏影才是公司的绝对话语人。 后来林疏影离开公司，股份也没有做重新分割，没有正式的去走这么一个手续。只是说暂时都算是由沈皓祯一个人保管罢了。 而且后来林疏影名义上已经“死”了，这部分股份也就一直停留在沈皓祯的手上了。 虽然她对于沈皓祯有些不满，对他这个私生子的事情也很恼火，但是个人感情问题并不会影响到公司，他们还可以是不错的合作伙伴。 重新开始接管公司的事，她心里明白，这也代表着沈皓祯的一个态度。 不管他和冯云熙以及孩子如何，但他在经济上都会做出让步，她也打算欣然接受。 …… 沈皓祯从公司离开时，冯云熙已经在公司楼下等着他了。 她开了纪宅里的一辆保姆车出来。 那辆车以前是属于纪松明的，现在已经在沈皓祯的名下了。车钥匙在纪宅里，冯云熙直接拿了钥匙开车出来的。 冯嘉木穿着t恤和短裤，脚上一双沙滩拖鞋，打扮得很休闲，冯云熙也是一身宽松的裙子，外面罩了一件防晒又挡风的长衫裙，看样子都是做足了准备，打算去买泳衣然后去游泳的。 他站在广场上，看着冯云熙把车停在旁边。 她其实常常是这样，嘴上说得可温柔了，满满的全是商量的语气，不明真相的人一听，觉得这个女人特别温柔特别善解人意，什么事都是用温柔如水的语气来商量的。 可了解她以后，就会明白，她所有的温柔和善解人意都只是表面现象。 她骨子里，其实有着非常强势不容反驳的一面。 她最擅长的事，是充分利用自己温柔如水的表面，去达到自己的目的。 看似温柔，看似所有的事都是在商量，但实际上，她不会给你任何的空间和时间来反驳，你只能顺着她的思维，顺着她的意愿去做。 从小就认识她，沈皓祯对于她的性格很清楚。 就像今天，他并不想去游泳，而且他从来都不喜欢游泳这个运动，但是冯云熙说要带儿子去游泳，他就只能陪着一起去。 人家车都开过来了，都准备好了，他再不肯去，未免有点太煞风景了。 为了不做这个煞风景的人，他就不得不做自己不情不愿的事。 哪怕是对方用一种让人如沐春风的语气，这种被动去做的事，也并不会让人觉得非常愉快。 但是，他理亏。 毕竟这么多年，亏欠儿子的太多了，要是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满足，他心里也过意不去。 冯云熙把车开过来，停了车，然后从驾驶位下来，温柔地微笑着，“皓祯。” 沈皓祯冲她点了点头，然后自己拉开车门，坐上了驾驶位。 他没有绅士地给她开车门，冯云熙也不介意，她自己绕到车的另一边坐了上去。 “我已经看好时间和路线了，咱们先去买泳衣和泳具，然后到游泳馆去，时间刚好。入场票我已经买好了，咱们现在就出发吧。” 沈皓祯身上还穿着西装，他原本想先回去换件衣服的。 但是冯云熙既然已经这么说了，而且她买的票，时间上并不够他先回到家里换过衣服，再去买泳衣和游泳的用品。 他面无表情，“好。”（未完待续） 你为什么不跟我妈咪结婚 沈皓祯带着冯云熙和冯嘉木去商场先买了泳衣和游泳用品，然后驱车往游泳馆去了。 他并不喜欢游泳，但还是陪着母子两人下水玩了。 冯嘉木年纪虽然小，游得却很好。他一下水，就像一条鱼似的，在水里穿来穿去，开心得不得了。 冯云熙穿了一条连身的泳衣，但是泳衣把她的身体曲线勾勒得非常美好，举手投足都吸引了泳池里几个男士的目光。 沈皓祯陪着下水，游了一圈下来，冯嘉木便拉着他一起游，又笑着把水花撩起来溅他一脸，非常开心。 冯云熙一个人在旁边的深水区游。 她游得挺好，或者说是游泳的技术其实比较一般，但是游得好看，像一条优雅的美人鱼，缓缓地摆动着身体，让人赏心悦目。 也不知道怎么的，她游了一会儿，忽然停下来不动了，半个身子都往水里沉下去。 冯嘉木回头一眼看见了，连忙朝她游了过去，“爸比，快过去看看，妈咪好像有溺水！” 沈皓祯愣了一下，下意识的也跟着游了过去。 冯云熙好像是真的溺水了。 冯嘉木靠近她以后，伸手去拉她。她抓住了儿子的手，用力地拉，以至于冯嘉木几乎都要被她给拉到水里去了。 他年纪本来就小，个子虽然高，但是很瘦，力气不大。 冯云熙这么一拉，他自己都支撑不了了，连忙叫起来，“爸比，救我！救妈咪！” 游泳馆里有救援的工作人员，但是工作人员离得比较远，这会儿也不知道听到了冯嘉木的呼声了没有，并没有马上赶过来。 沈皓祯离他们稍微近一点，听他一呼救，连忙就游了过去。 他懂得救生的一些常识，立即过去，从背后靠近冯云熙，然后一把抱住了她的后腰，把她往边上拖。 他力气还算比较大，而且是从她背后靠近的，冯云熙挣扎了两下，终于被他给拖到了边上。 冯嘉木松开了妈咪以后，自己也挣扎着扑腾到岸边去了。 这时候游泳馆里的救援人员已经发现异常，连忙赶过来，手忙脚乱地帮着沈皓祯一起，把冯云熙给拉了上来。 沈皓祯让她趴在自己的腿上，然后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控水。 冯云熙呛的水不多，趴在他腿上，很快吐了两口水出来，人就已经清醒过来了。 “皓祯……” 沈皓祯安抚她，“没事了。” 冯云熙自己坐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我……刚才可能没有提前做好准备工作，下水没多大一会儿，脚就抽筋了……” 沈皓祯微微点头，“好了，没事了，休息一会吧。” 冯云熙虽然已经清醒过来，但是好像没什么力气，沈皓祯扶着她坐到一旁的长椅上去，她的身体依然是软软地歪着，半靠在他身上。 她刚刚溺了水，沈皓祯因此也就没有推开她，把自己的衬衫拿过来，裹在她身上，给她披着。 两人的姿态，看起来非常暧昧。 冯云熙低着头，声音柔柔的，像是浸润着三月的和风细雨。 “皓祯，刚才我脚抽筋，掉下去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你。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救我的，因为你一直都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她的脸轻轻地在他胸口蹭了蹭，蹭得很轻，似羽毛般扫过他的心口。 “可是我又觉得，即使今天溺死在这里，我也是开心的，因为今天有你陪着我一起。有你在我身边，我觉得，死了也值。后来我以为我是真的要死了，但我一点都不怕，因为团子有你啊，我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她的语气轻轻慢慢的，微微低垂着睫羽，任是无情也动人。 “皓祯，我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归属感。我知道我们不可能真的在一起，变成一个家庭，可是我……我还是忍不住会这么想。如果我今天死了，也许很多年后，团子会在我墓碑上写‘沈冯云熙’，想想居然也觉得挺好的……” 冯嘉木单膝跪在他妈咪面前，扁着嘴，眼圈红红的。 他刚才担心妈咪，哭过了。 听到冯云熙这么说，他又哭了起来，“爸比你能不能陪我和妈咪久一点，妈咪在国外的时候经常看着你的照片哭，再没有人比妈咪更希望我们一家三口幸福和睦地生活在一起的了！” 沈皓祯没说话，冯嘉木哭得更厉害了。 “我一直都很想有个完整的家，妈咪总骗我说我有爸比，我爸比在赚钱供养我吃喝……所以我一直都期待爸比回家，可我爸比一直都没有回过家。后来我十岁了才知道，我爸比其实根本就不知道他有这么一个家！ 爸比，你跟我妈咪结婚好不好，这样我们就能有一个完整的家了……刚才我看爸比来救妈咪了，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高兴吗，爸比还是在乎妈咪的……” 冯云熙听儿子这么说，连忙伸手拉他，“团子，不要乱说话，别惹你爸比不高兴！” 冯嘉木这次可不听了，他挣脱了妈咪的手，“妈咪，以前你都不让我说，你就是性格太好太为别人着想！可爸比有什么时候为我们着想过，你拼命的说不能惹他不高兴，可你辛辛苦苦一个人带着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在哪里，他在跟别的女人逍遥自在！ 今天我就是要说，妈咪你也别拦着我了，我就想问问爸比，你到底有没有一天在乎过我们，有没有一次想过我们高兴不高兴！我要问问爸比，当初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为什么要让妈咪一个人承受这么多苦难！ 既然我已经生下了来，你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个完整的家？我妈咪到底哪里不好，你为什么不跟我妈咪结婚！” 面对他的质问，沈皓祯一时说不出话来。 于情于理，他本不应该这样的，可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成为了既定的事实，他无从辩解。 冯云熙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像是有些手足无措。 “皓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并没有打算逼你，这孩子真是……” 沈皓祯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无论结婚与否，大人的决定从来都不是那么简单的。这件事，我会仔细斟酌。”（未完待续） 我们等你处理好 结婚这么大的事情，沈皓祯当然不太可能直接答应下来。 冯云熙心里清楚，所以她也不多说。 她把脸压在他的胸口，小声说道：“其实我也很想跟你永远在一起，只是不想伤害到别人……” 她声音小小的，分外柔弱，使沈皓祯莫名地觉得她确实很委屈，定是有人欺负她了。 他站起来，“我送你去医院看一下吧。” 冯云熙愣了一下，连忙摇头，“这怎么至于？我只是呛了一下水，没事，不用去医院了。你看我现在，这不是已经没事了么！只是有点吓着了，没事，我休息一会就好了。” 沈皓祯问：“真不用？如果有水被呛到了肺里，可能会引起比较严重的后遗症，说不定还会造成肺水肿什么的。” 冯云熙摇头，“真不用。我自己身体自己心里有数，现在没觉得有什么不适，所以我想应该是不需要了。” 沈皓祯于是也没有再坚持。 冯云熙忽然低头笑了。 “皓祯，你关心我的样子，让我觉得心里很暖，这种感觉真好。” 她很懂得如何去满足男人的保护欲和成就感，即使沈皓祯对她并没有任何爱情的感觉，但听到她说这些话，心里依然觉得熨帖。 她很会说话。 这样的女人放在自己身边，是足以令大多数男人羡慕的所在。 沈皓祯站起来，到里面的更衣室去换衣服。 换好了衣服以后，让冯嘉木去换。 等他们爷俩都换好了以后，沈皓祯问她，“你自己进去可以吗？” 冯云熙点了点头，“嗯。” 等她也换好了衣服，三人一起出了游泳馆，回到了车里。 冯嘉木忽然说道：“爸比，我有话想跟你说。” 沈皓祯回头看了一眼冯云熙，“你说吧。” “可我不想让妈咪在这里听。” 冯云熙一听就要跳起来了，“你个小兔崽子，翅膀长硬了是不是，有什么话还要背着你妈咪说？我告诉你啊，你要是敢偷偷说你妈咪的坏话，看我不揍你！” 冯嘉木冲她吐了吐舌头，“我不管，我觉得这应该是我们男人的话题，男人之间的谈话，女人不要插嘴！” 冯云熙气得嗤了一声，“行行行，见了爸比，你妈咪成了外人了！” 沈皓祯于是指了指附近的饮品店，“那我带你到那边去喝杯饮料好了。让你妈咪先在车里休息，如何？” 冯云熙也就没坚持。沈皓祯带着他在饮品店里坐下，点了两杯冷饮，又叮嘱服务生，去送一杯热的可可饮料到车里去。 冯嘉木捧着冷饮，这才问道：“爸比，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妈咪？” 一上来就是这么重磅的问题。 这孩子不好对付。 沈皓祯有点招架不来，他沉默了片刻，“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冯嘉木摇晃着脑袋，“有什么复杂的？你们大人都喜欢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爸比你现在和别的阿姨没有领过结婚证，对不对？那你就是单身。我妈咪也是单身，所以你们结婚根本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只要你自己愿意，现在就可以去注册结婚！” 沈皓祯竟然无言以对。 他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整理自己的逻辑，说道：“嘉木，我不认为你还是小孩子，既然咱们今天坐在这里，是进行一场男人的对话，那我就把你当作一个成年人来看待。所以有些事，我告诉你实情，希望你不要难过，也不要怪你妈咪隐瞒欺骗过你。” 冯嘉木坐得直直的，非常认真地摆出大人的姿态，“好。” 沈皓祯喝一口饮料，继续说下去，“我跟你说实话，在你妈咪出现在我面前以前，我并不知道你的存在，所以我的人生计划里，在之前的时间里，都没有关于你们的计划，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冯嘉木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我猜也是。妈咪果然是骗人的，要不然，爸比人这么好，怎么可能十几年来都对我不管不问？” 他话锋一转，马上又强调道：“爸比，其实我能理解过去的事，也能理解你过去的想法。但是我这么大的一个事实摆在你面前的时候，我认为你有必要随机应变，改变你之前的一些想法，比如说考虑跟我妈咪结婚，这样子对我们都好，不是吗？” 对他们也许是好，但是对林疏影不太好，甚至可以说是非常不公平。 如果儿子还小，也许这事他也觉得很难面对。但现在儿子都已经能坐在他面前像个成年人一样聊天了，他觉得很多事，都可以商量着来了。 “咱们换一种说法。人应该诚实守信，说过的话，都是要负责的，对不对？” 冯嘉木点头，“对。” 沈皓祯搅动着面前的饮料，又说道：“那我答应别人的事，是不是应该做到？我已经答应过要和别的阿姨结婚，婚礼也已经在筹备，我现在改变，是不是出尔反尔，这样做得就不对了吧？” 冯嘉木年纪虽然不大，但是思维却很清晰，一点都没被沈皓祯给绕进去。 他摇晃着脑袋，“爸比说得对，但是也不完全对。爸比答应了她的事情，想做到，但是亏欠了我和妈咪的事，如果不做，岂不是也不对了？两件不对的事相比较，一个是在口头上有亏欠，另一个是在行动上有亏欠，我觉得爸比你只能做出选择。” 沈皓祯：“……” 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被一个小破孩给怼得无言以对。 他沉默了片刻，看着冯嘉木喝光了杯子里所有的饮料，才说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如果单单只是答应要娶她，事情就没有那么复杂了。但是这件事说来话长，跟你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这样吧，你也得给我一些时间，让我慢慢处理妥当。不管我和谁结婚，我们最终都是希望寻找一个合适也合理的解决方法。” 冯嘉木倒是遗传了他母亲的豁达气度，他笑了起来，“当然，爸比，我希望你幸福，也希望你和我妈咪都幸福，所以我不会逼你啊，我们等你把那些事情处理好呢！”（未完待续） 暂时走不了了 两人重新回到了车上，冯云熙已经休息得差不多了。 三个人彼此心照不宣，也就没有再提结婚的事。 倒是冯嘉木心情很好，叽里呱啦的说起在海城的见闻，时不时的还夹着几句外语，根本停不下来。 冯云熙也就陪着儿子说，大部分时间耐心地听他说。 沈皓祯忽然在想，也许这么多年来，她过的都是那样的生活，陪着孩子，一天一天地看着他成长，从一个小小的人儿，日复一日地长大成现在的样子。 他忽然有那么一点羡慕。 但是脑海里浮现的，却并不是冯嘉木逐渐长大的样子，而是想到了程晓雾那个死去的孩子。他多么希望那个孩子还在，他可以把耳朵贴在她的肚子上，聆听孩子的心跳声，每一次的胎动……感受他慢慢地长大，最终离开母体和他相见，再一天一天地长大，学走路，学说话。 这应该是一种非常美好的体验。只可惜，他没能感受到。 他在那个瞬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期待着自己和她，再怀一个孩子。 “爸比！你看那边，那里有一辆跑车开过去了，特别拉风，好酷哦！爸比，等我满十八岁了，你可不可以把你的跑车送我一辆？” 沈皓祯被他的声音唤醒，从自己的思绪里惊觉。 眼前的孩子不是林疏影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就失去了那种共享天伦之乐的感觉。 这孩子的脸，明明也有三四分像他，可他在面对这个孩子的时候，心里却始终都没有唤起作为父亲的天性。 维持他继续陪伴和给予他们的，只是所谓的责任罢了。 潜意识里仿佛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他并不爱他们，出于责任和理性，他需要这么做。 冯嘉木还在叫他，“爸比？” 沈皓祯点头应他，“好。” 其实他也没有完全听清孩子问的是什么，要的是什么，不过，他不太在意。 物质上的一切补偿，他都可以给。 沈皓祯自己有些走神，旁边一辆车按了好几次喇叭他都没有听到，以至于对方忽然超车的时候，他也没有减速回避，车差点就与对方擦上了。 冯云熙注意到，温柔地叮嘱他，“皓祯，你开车小心些……要不然我来开？” 沈皓祯收回了自己的思绪，“没关系，我没事。” 一直把他们母子给送到了家里，冯嘉木开心地抱着自己湿漉漉的泳衣和泳具上楼，冯云熙在后面连连叮嘱他，“你跑慢点，当心别把水给弄在地上泡坏了地板……快去把湿衣服放到洗衣机里去，你这孩子……” 真是一幕和谐的家庭图谱。 但是沈皓祯莫名的觉得自己更像个外人。 他起身准备回自己的住处。 这时候冯嘉木忽然大叫了一声：“啊！” 沈皓祯站住。 冯云熙原本要去拿茶杯的手也停在了空中，连忙问道：“怎么了，团子？” 冯嘉木大声说道：“妈咪，你看新闻，我们学校暂时要停课了！说是还没入学的，现在都要推迟入学时间了，我们这段时间可能都回不去了！” 沈皓祯也连忙问道：“发生了什么？” 冯云熙赶紧拿过了自己的手机。 她低头看了好半天，看得眉头都紧紧地皱了起来。 她心里其实是喜悦，本来正想着要找个什么借口长时间留下来呢，可是自己怎么说，总觉得显得有点牵强，没想到借口现在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等她看完，抬起头来的时候，满眼里都是歉意。 “对不起，皓祯，我可能又要给你添麻烦了。本来我是打算带着团子在海城这边玩一段时间，等着团子开学了，就回国外去继续陪他读书。可是……” 她很为难的样子，“我刚看到新闻，团子刚刚考上的那所学校出了点事故，团子现在上不了学了，再去申请别的学校又错过了时间，除非明年重新参加考试了。 可是，团子明明考得那么好，却还要耽搁一年重新择校，白白浪费掉一年时间，我心里都不甘！” 沈皓祯问道：“这么严重么，都不能回去正常开学了？” 冯云熙摇了摇头，“暂时可能没办法了。事我刚刚问了那边的朋友，学校一时半会解决不了问题。就算是暂时拥有了学藉，可能也没有办法正常开课。 我刚才收到了校方的邮件，意思是建议学生暂时在本地先安排就读，等问题彻底过去了再说。” 看样子，他们接下来可能需要在海城待很久了。 本来他是想着先安顿他们一下，横竖他们很快就要回到国外去，问题可能还不是很大。 现在忽然这么一来，他们也将长时间留在国内，看样子，他没有任何逃避的可能，必须彻底解决问题了。 他点头，“既然这样，那就先在海城住着吧。这房子你们安心先住着就是了。” 冯云熙满脸都是过意不去。 “真是又给你添麻烦了，我本来不想这样的……” 冯嘉木从楼上跑了下来，大声说道：“妈咪，那我可怎么办，我连入学手续都还没有办理呢！要真是要那么长时间，那我岂不是一两年都要在家里待着，没有地方上学了？” 冯云熙连忙安抚他，“没关系没关系，这不是特殊情况吗。学校那边也说了，建议外地学生自己先找学校就近入学，到时候再转回去。你不用担心，有妈咪和你爸比在呢，妈咪会尽快帮你联系这边的学校，总不好叫你这大好时光因为特殊情况浪费掉嘛！” 沈皓祯也说道：“你先联系吧，如果有什么需要的，或者需要什么帮助，我也会尽力。” 冯嘉木似乎有些不信他，“真的么，爸比不是骗我的吧，我都怀疑爸比嫌我们麻烦，巴不得咱们赶紧走呢。我怎么觉得，爸比刚才听妈咪说我们不走了，有点失望哦。” 冯云熙连忙拉他，“这孩子，胡说什么呢！” 沈皓祯干笑着，“哪有，你们在海城，只要是我能做得到的，当然会为你们做。”（未完待续） 她都遇到了什么困难 家里的保姆已经安排下了晚饭，冯云熙的盛情难却，沈皓祯只得先留在这边，陪着他们母子一起吃过了晚饭。 晚饭后，冯云熙忙着帮儿子在海城找学校的事，沈皓祯也就没有继续在纪宅耽搁，他寒暄了几句，就先离开了。 他并没有直接回皓梅居，而是直接返回了公司。 虽然说他当着下属的面，放心大胆地把所有的工作都直接丢给了程晓雾，可实际上，这种行动，带有一部分做给下属看的成分在里面。 他自己心里也并没有把握。 虽然当初公司是他和林疏影两个人做起来，她对于公司的事情一定不会感到陌生。 可是现在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林疏影在的时候，公司相对来说规模还比较小，属于一个刚刚起步的创业型公司。那个时候所接到的业务，也大部分都是大公司根本看不上的，不算十分好的生意。 而现在公司的规模在沈皓祯的良好经营下，加上纪松明去世的时候留下大笔遗产，也给公司注入了数额非常可观的资金，公司一下子就发展壮大了。 此时的浩海，和当初是有些差别的，不管是在经营理念还是发展方向上，都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现在的林疏影，能不能胜任公司的日常工作，他自己其实心里也没有把握。 所以今天，虽然说让秘书把所有的工作都交给了林疏影去做，他其实还是放心不下，所以一得空，马上赶回公司去，打算看看她到底处理成什么样了。 早就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点了。 夜幕降临，外头已经华灯初上，浩海大厦里面稀稀拉拉的还亮着一些灯。 每天都有一些人，选择留在公司里继续加班。 平时很多时间，沈皓祯自己也是这其中的一员。 公司加班是常有的事，但是员工并没有因此而怨声载道。因为身为总裁的沈皓祯总是以身作则，让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的，海城的首富都这么努力了，你还有什么资格不努力？ 这是浩海一种特殊的激励文化。 沈皓祯从大厅里走进来，前台小姐还没有下班。 他走过去问道：“朱娜下班了吗？” 前台小姐想了想，又翻了一下打卡记录，“应该还没有，今天下午都没有看到娜姐出来。” 他于是又问道：“那程晓雾呢，她走了没有？” 前台小姐的记性非常好，很快答道：“没有。我大概中午十二点多看到程小姐进去，还没有看到她出来。” 沈皓祯点了点头，“好。” 他上了楼，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然后按铃呼叫朱娜。 朱娜很快就来了。 “沈总。” 沈皓祯其实心里有点着急，但是当着朱娜的面，他丝毫都没有表现出来。 他把自己的茶杯递出去，朱娜立即会意，帮他接了一杯水，送过来。 沈皓祯喝了一口水才问道：“今天的文件，都送到程晓雾那边去了吗？” 朱娜点头，“是，今天上午沈总您桌子上的这些都送过去了，下午那边又送来了一些新的，也都送过去了。程小姐索性没离开公司，暂时借用了我的办公室。今天沈总不在，所以我大部分时间都到各部门去盯工作去了。” 沈皓祯又问道：“那她今天的工作，都已经处理完了没有？” 朱娜早有准备。 她把今天程晓雾批阅过的所有文件都给带过来了，“请沈总过目。” 沈皓祯拿起文件来看的时候，朱娜又补充道：“本来是都已经处理完了，但是临下班的时候，底下又有几件事报上来，所以程小姐到现在还没下班——沈总要叫她过来吗？” 沈皓祯连忙摇头，“不用不用，我就问问。” 他拿着程晓雾批复过的文件看了几份，又抬头问道：“那她今天处理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比如说，试图求助于你的，或者是什么她犹豫不决难以决断的？” “困难？” 朱娜想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道：“那个……程小姐今天下午上洗手间的时候，上完发现马桶堵住了算吗？她比较急，又不好意思让我直接叫疏通工人，其实我也没什么办法，最后还是叫疏通工人来的，但是她……她叮嘱我千万不要这事告诉别人，特别是不要告诉沈总您……” “噗——” 沈皓祯嘴里的一口茶直接喷出来，差点没喷到他的电脑上。 “别的没有了？” 朱娜摇了摇头，“她还询问了我一些公司的事情，但是应该不算什么难以决断的事，就是了解一下基本情况吧。” 这女人，还是老样子，办事还真是一点都不含糊。 要论处理起事情来的杀伐果决，公司里上上下下除了沈皓祯自己以外，估计也就林疏影了。 这个女人在处理工作问题和处理感情问题的时候，会完全呈现出两种不同的人格来，他自己都觉得很诧异。所以她当初跟着他一起创业，把公司给做起来，同时自己还做着自己的工作，成为了海城最年轻的整形专家，他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要是换作别的女人，说不定这时候就应该哭唧唧地来找他了，拒绝继续顶替他的工作，并深刻检讨，总裁的工作太难了，亲爱的原来每天都做这么复杂的事情，太辛苦了，我以后一定不会惹亲爱的生气了，给亲爱的省点心…… 这种场景他也就偷偷想想而已。 果然，她还是她。 他的话都问完了，但是朱娜好像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沈皓祯于是等着她继续说。 朱娜纠结了片刻，果然说道：“沈总，有一件事，我不知道到底该说不该说……” 沈皓祯立即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朱娜会不会是在质疑她做得不够好，暂时顶替他工作的到底还是替代品，希望自己把更多的时间花在工作上？ “什么？” 朱娜迟疑了一下，说道：“程小姐今天过问了财务工作，并要求我调取了最近两年来所有的财报和资金收支盈余情况，这件事我觉得可能……可能还是需要跟沈总您汇报一下比较好……”（未完待续） 万一她想夺权怎么办 哦，就这事啊。 当初林疏影就是因为财务工作没有抓在自己手上，导致公司出现危机的时候，她沦落到卖血还钱，还不起就只能嫁给纪松明去求助了。 现在她开始处理公司的事，吸取当初的教训，第一时间就去了解财务的事了，还真是…… 沈皓祯有点想笑。 但是这笑，又渐渐的苦涩起来。 当初她受的苦，太多了，就算把整个浩海都送给她做补偿，也不为过。 朱娜依然站在旁边等着他的指示。 沈皓祯一边重新低头来看文件，一边说道：“没事，她想了解什么，你就帮她提供一下吧。财报她要是看着有点困难的话，你从财务抽个人去帮她解读一下。” 这…… 朱娜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沈总对程小姐未免也太……太宽容了吧？ 整个公司上上下下，谁受过这种待遇啊？ 而且，这里头的弯弯道道，就连她这个不关心八卦的人都能想到了，精明如沈总，难道想不到？ 前不久沈总刚刚宣布即将和程晓雾结婚，哪知道忽然出了这种事，听说沈总有个私生子。 这段时间，沈总经常不在公司，程晓雾的工作量却忽然增加了，明显沈总这是跟那个私生子母子俩在一起呢。 增加程晓雾的工作量，可能是让她忙起来，就无暇顾及这边的事了？ 本以为事情要大反转了，按照程晓雾的意思，这婚礼应该是办不成了。 但是他偏偏又忽然把程晓雾叫回来，直接把整个公司交给她管理！ 程晓雾一上来就开始介入财务，意图也相当明显了。 财务是一个公司的命脉，她就是打算一进公司马上把经济命脉给握在手里，可以说这叫做司马昭之心了。 按这种发展势头，她这根本就是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想独占公司，想独占浩海，甚至可能想直接把浩海据为己有，这不是野心又是什么？ 浩海算沈总的半条命，这件事她思虑再三，才终于决定要跟沈皓祯说的。 可沈总的表现是什么？ 他居然毫不在意，而且还说如果她看不懂，叫她们帮忙！ 这又是几个意思啊？ 难道说，沈总这边表面上天天跟他们母子在一起，实际上是站程晓雾这边，而且默许她占领公司，甚至夺权…… 朱娜已经惊呆了。 作为公司的老员工，她觉得自己不得不再多提醒一句。 “沈总，这个财务……财务是公司的命脉，有些机密的事，是不是……不要让外人参与比较好……” 沈皓祯不以为然，“她不是外人。” “可她毕竟还没有跟您正式结婚，这……” 沈皓祯放下了手里的文件。 “我明白你意思了，你是说，财务问题太重要，万一什么都给她知道了，我最近又经常不在公司，怕她拉帮结派甚至夺我的权？” 沈总说得真是直白啊！ 朱娜连连点头。 但沈皓祯的下一句话，立马让她又惊掉了下巴。 “没关系，就算她直接把我赶出公司，把整个皓海据为己有，也没有关系。反而……” 沈皓祯的眼睛眯了起来，眼里掠过了一丝炫目的神采。 “她若真那样，我还有点期待……” 朱娜：“……” 行吧，公司是您的，您自个儿随便玩！ 朱娜先出去了，沈皓祯把今天她批复过的所有文件，都简单地看了一眼。 不得不说，她处理得都挺好的。 一些原本很复杂的事情，都被她三言两语就给理清了。 他在纸上，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林疏影。 沈皓祯看了一半，没有继续看下去了。 她做事，他本就应该放心的啊！ 他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站在走廊上，他可以看到朱娜的办公室里还亮着灯。 她应该还在那里。 他忽然很想走过去，哪怕是站在门口，看一眼她也是好的。 可是他知道，只要他过去，她定会找个什么理由就溜走了，她现在不愿意和他说话。 下午刚刚跟冯云熙母子一起游泳吃饭的沈皓祯，自己心里有愧，这敢去找她。 只是从那白亮的灯光里，揣度着里面或许有人，她此刻或许正一手托腮，一手拿着签字笔唰唰的在处理着本该属于他的文件。 倘若她是在他身边，和他一起工作，岁月就显得更美好了。 沈皓祯在走廊上看了好一会儿，其实也并没有看到那边的办公室里有什么动向。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离开了公司。 第二天上午，沈皓祯又被冯云熙母子给耽搁了半天，到下午才往公司里来。 他到公司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按铃先把朱娜给叫了过来。 “沈总。” 沈皓祯今天是装都懒得装了，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今天程晓雾那边情况如何？” 朱娜简单答道：“一切都正常。程小姐工作很努力，昨天晚上应该没有离开公司，今天早上我很早就看到她在了。” 直接没回去睡觉，这个女人还真是个拼命三娘。 他问：“我昨天说叫你安排一个财务的人去给她解释一下报表，你安排了吗？” 朱娜连忙点头，“安排了！我昨天晚上下班前就发了邮件，安排财务资历最老，专业水平最高的魏姐今天一早就过去给她讲解报表。” 沈皓祯点了点头。 朱娜办事，一向都是非常妥当的。 财务那边的魏姐，虽然职位不算高，但是专业水准不错，做事也妥帖，更重要的是，她年纪比较大，不像那些小姑娘，满脑子八卦。 这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 “讲解得如何？那些报表恐怕看得她头都大了，讲完以后她看懂了没有？” 朱娜的脸色有些复杂，看起来就好像吃饭的时候，端上来的不是做好的红烧肉，而是由几条大汉绑来了一头吱哇乱叫的硕大肥猪直接按在了饭桌上一样。 沈皓祯一时没有看明白。 他追问道：“怎么回事？讲了她也还是听不懂吗？不懂也没事，反正她只要能把日常事情处理好就行了，报表她自己随意吧。” 朱娜连忙摇头，“不是，而是……程小姐她看报表跟看小说一样一目十行，不仅不需要魏姐讲解，而且还……还当着魏姐的面指出了去年十月份的报表里有两处细微的错误，当时连财务总监都没发现……”（未完待续） 原来她这么努力 沈皓祯听了朱娜的话，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这个女人，她到底是不是林疏影？ 他和林疏影在一起九年时间，对她有相当深的了解。 她学习能力很强，记忆力非常好，学东西几乎可以达到过目不忘的地步。 但是她数学不太好。 她学习是属于偏重记忆类型的，所以料理公司的日常工作，或者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完美的整形医生，都做得非常好。 唯独对于账目，不太感冒，而且她对数字不太敏感，所以公司所有的进出账目，以及银行卡等，当时全部都是掌握在沈皓祯手上的，她也从来都不过问。 这些沈皓祯都知道，所以才会让朱娜安排人去指导她阅读了解公司的财务报表。 可是…… 她对于财务上的事怎么可能会一下子如此突飞猛进，还能找出财务都没有注意到，一般人更注意不到的小错误？ 沈皓祯迟疑了一下，吩咐朱娜，“帮我找一下程晓雾的档案，包括她以前大学的时候学过哪些课程，每一门考了多少分……最好是连她中小学的成绩单一起找出来，我看看。” “是。” 虽然觉得沈总的要求有点奇怪，连人家小学考了几分都要看，管的未免有点太多了，但她还是答应下来，去调档案了。 沈皓祯手下有专门负责这类事情的人，朱娜并不需要亲自去做，她只需要交代下去，代为传达就可以了。 程晓雾的过往并不是什么秘密，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资料就已经完整地传真到了沈皓祯的办公室里。 沈皓祯拿过来。 程晓雾大学读的是警官学校，从入学开始，目的基本上就是成为一个合格的人民警察。 所学的科目也大多数都基于此，其中有几门通用基础课，包括数学。 但是她的数学成绩有点惨不忍睹，上面写着“60分，补考合格。” 还补考了。 这说明她第一次考试根本就没及格，然后补考才得了个勉强及格的分数而已。 他看了一下整张成绩单，其实她整体成绩还是不错的，特别是专业成绩拿的分数普遍都很高，数学应该是她唯一一门挂科的学科。 沈皓祯继续往后看。 她高考学的是文科，数学成绩基本上也不用提了，又是一个勉强及格并拖了后腿的科目。 与她的大学成绩相比，她高考成绩并不算多么优秀，她的大学学校是一个很普通的二类本科，看样子她读大学的时候显然比之前要努力得多。 再往前看，初中和小学成绩基本上和高考差不多，中等偏上，不算出挑。而其中无一例外，数学挺差劲的，比其他科目差了一截。 这数学成绩，比林疏影也好不到哪去。 沈皓祯把资料放了下来。 他不应该这样怀疑她的。 这个女人，就是林疏影没错了，她并不是程晓雾。 因为她和程晓雾的交集，她们认识的时间太短，从监狱里到江边，那么短的距离，那么短的时间，她是不可能把自己所有的故事全部告知另一个人的。 之前的整容疑团，也都能找到合理的解释方法。 可是，她真的是林疏影，那她又是怎么样从一个数学白痴，一下子成为了财会专家的？ 沈皓祯百思不得其解，又呼叫朱娜，“给我去想办法，查一下林疏影在嫁给纪松明以后，所有的购物记录，特别是购买书籍一类的。” 半小时以后，他的桌子上再次收到传真件。 林疏影所有的购物记录，包括在几家大的购物平台上购物的记录，以及在商场购物刷下的信用卡记录等等，全部都打印在了他眼前。 一年的时间，她购买的东西不多。 而其中，书籍确实占了很大的一部分。 但是其中又主要都是电子书。 沈皓祯一行一行地看下去。 从最基础的数学应用题，到稍微专业一点的财务入门书籍，再到会计师、注册会计师考试教材，最后还有几真国外的财会专著。 这一年来，她买了好几十本和财务或者经济学有关的书。 而且买书的时间和顺序，都是从基础的开始，每隔那么两三个星期，再买一两本。 大概因为是以电子书为主，所以当初沈皓祯在整理她遗物的时候，没有发现这个。 他闭上眼睛，想象着那一年里，林疏影的日子有多么难。 她一面需要照顾着纪松明的身体，一面每天上着班，同时可能是在上下班的路上，或者一些琐碎的时间里，抓紧一切时间，用手机看电子书，自学那些买来的教材。 她那一年，过得到底有多辛苦？ 而他自己，却在误会她，给她制造麻烦，最后找到纪宅里来，打着怨她恨她的旗号，肆意地伤害了她。 她一定是因为当初，不懂财务的事，不了解公司的账目，导致自己在他失踪的时候，落到那样惨的地步。所以她想补救，逼着自己恶补了那些课程。 可他却不了解真相，无视她的努力，把她推向深渊。 沈皓祯抓着那一叠购买记录，心口闷闷的，呼吸都觉得困难。 他走到走廊里去，看着朱娜办公室的方向。 从他这个角度，并不能看到什么。他踮起脚尖，也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她什么都没有告诉他啊，可她其实为他做了很多事！ 沈皓祯心里有一种冲动，他转身跑到电梯口去了。电梯现在还停留在一楼，似乎有人进去，上来起码需要一分钟。 他连等这一分钟都等不得了，索性直接转到消防楼梯口，然后噔噔噔地跑了下去。 朱娜的办公室就在他楼下，隔着两层楼而已。 他很快就跑到门口去了。 那办公室的门是透明的玻璃门，他站在门口，就可以看到程晓雾，背对着他，坐在那里。 她坐姿不太端正，长发披在肩上，散开着。大概有些累了，半趴在桌子上，一手拿着笔唰唰地圈圈点点，看起来像个不情愿写作业的女学生，和高中时代的某些场景一样，似曾相识。 他看得出神。 程晓雾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忽然转过脸来，“你在这里干什么？”（未完待续） 把总监办公室给她收拾出来 沈皓祯被她吓了一跳，居然有些结巴起来。 “我……没……没什么，我就是刚好路过，路过而已。” 程晓雾现在已经完全了解公司里各部门办公室的位置了，他的总裁办公室在楼上，而其他各部门的办公室都在楼下，只有朱娜和张扬两个助理是在这一层的。 张扬今天没上班，朱娜每次都是他按铃呼叫的，他去哪儿能路过这里？ 程晓雾满脸狐疑地看着他。 “你要是找我有什么事，你就直说。这是你自己的公司，你也不必在这里鬼鬼祟祟的。” 沈皓祯握着拳头，在嘴边尴尬地咳了一声，“我什么时候鬼鬼祟祟了？我没有要找你，我说了我就是路过而已，你不用自作多情。” 程晓雾轻嗤了一声，“不是来找我的，那我就放心了，你也不用跟我多说话。” 沈皓祯被她给噎得胸口一滞。 “我为什么不能说话？刚好看见你，我倒还想问问你工作进展。” 程晓雾转身拿起桌子上已经看过的文件，往他面前一拍，“行啊，看吧。不过什么叫刚好看见我？我在浩海连办公室都没有了，我不信你不知道，我暂时借用了朱娜的办公室。” 林疏影以前在浩海是有办公室的。 她的办公室在楼下几个部门办公室中间，方便与各部门沟通。 当时沈皓祯的办公室安排在顶楼，单独盘踞在上面，而林疏影深入各部门，为的就是两人分工合作，一个统筹领导，另一个自下而上发现和处理问题。两个人站在不同的角度，共同管理公司。 现在那间办公室依然还在，沈皓祯曾经叫人把门给锁了，里面的陈设都照旧。 听到她提起这个，沈皓祯说道：“抱歉，这点是我欠考虑了。我叫人去把原来的那间总监办公室收拾出来吧，你一直在这里也不合适，不如搬到那里去。” 那个时候他们一起创立公司，制定运营管理方案的时候，说好一个高高在上地制造威信，另一个深入基层处理具体事务。 当时沈皓祯本来想让她做这个女总裁，他自己坐副总裁的位置。毕竟当时林疏影在公司的贡献，完全不亚于他。 但是林疏影拒绝了。 她说，男人在外面，总要留几分面子比较好，不能弄成女强男弱的局势，哪怕是演给外人看的，也不好。 她执意把自己的职位降低一些，门上也没有挂副总裁办公室的牌子，就以部门总监的身份来处理事情了。 但是朱娜并不了解这些，更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她只知道，那间办公室，一度是浩海的禁区。 不光是闲人免进，就连打扫卫生的阿姨都不让入内。这两年来，每次都是沈皓祯亲自打扫，亲自上锁，里面干干净净。 她还记得，那间办公室刚刚被锁起来不久的时候，她因为要找一份文件，实在不知道放到哪儿去了，所以把那间总监办公室给打开，进去找了一圈。 文件是没找到，但是沈皓祯大发雷霆，当着全体员工的面，把她狠狠地批评了一顿，一点面子都没给她留。 他当时说，任何人不要到那间办公室里去，就当浩海没有那间办公室，谁要去那里找东西，都要给他打书面的报告，等他亲自去找，不得擅自入内。 从那以后，谁都知道那里是浩海的禁区。 朱娜更是把那里面放的东西记得清清楚楚，没事坚决不提不碰不管那里。 她心里也清楚，林疏影和那间办公室一样，都是沈皓祯心里的禁区。 现在沈皓祯居然说要把那间办公室给程晓雾用，她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错了。 她重复了一遍，“沈总的意思，是要把楼下那间……那间总监办公室……收拾……收拾出来吗？” 她说话都结巴了。 楼下只有那一间总监办公室，也只有那一间是空置的。其他的几个部门总监都和总裁办公室在同一层。 沈皓祯点头，“对，就是林疏影以前用的那间。” 他说得这么直白，朱娜这下听得清清楚楚的，却有如平地一声雷，把她给炸得差点没跳起来。 她再次重复了一遍：“叫两个保洁去打扫？” 沈皓祯的眉头都拧起来了，似乎对于她今天的反复询问有些不悦：“不叫保洁，难不成让我亲自去打扫？你今天是怎么了，耳朵不舒服还是没休息好啊，要不要像张扬一样，也回去放几天假休息一下？” 朱娜暗暗地腹谤，过去还真是您亲自打扫吧！ 但是这话她可不敢真的说出来。 她当然也不想回去休息。 这位爷的脾气，现在两个助理已经回去一个了，再让她也回去的话，恐怕是意味着：这么忙你都敢回家休息，下次也不用再来了吧。 朱娜连忙说道：“没有没有，我没有任何不舒服，我就是刚才没有听清。我这就去安排，马上让人打扫出来，等会程小姐就可以直接搬进去。” 程晓雾问：“让我坐总监办公室？” 沈皓祯生怕她拒绝，还怕她索性连坐在浩海办公一起拒绝掉。 他连忙说道：“要不我把我办公室收拾出来给用。我这几天事情比较多，反正也不会常来公司。” 程晓雾看了他一眼，“可算了吧，我也不想跟你低头不见抬头见，我就去那间总监办公室好了。” 见她答应了，沈皓祯松了一口气，想起了另外一件事，连忙又吩咐道：“朱娜，还有一件事。你到盛世那边去跑一趟，帮晓雾把工作合同转移一下。结束和那边的一切合约，我要让她正式入职浩海。” 连那间办公室都给她了，朱娜不敢再质疑，连忙答应，“是。” 沈皓祯心里原本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说，现在当着她的面，却什么都说不出，什么都做不了。 两人僵持了片刻，沈皓祯说道：“那我走了。” 程晓雾没什么表示，他就真的走了。 等他走出好远，脚步声听起来都开始恍惚了，她才猛然抬起头来，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久久地凝视着。 她的千言万语，也只有当着沈皓祯的时候，才是什么都说不出口的。（未完待续） 三观已经不存在了 程晓雾其实跟盛世那边，原本也没有签什么正式的长期合约。 当时她只是作为盛清宣的女朋友，借用了盛世集团的资源，铺垫了一下出道的路。 以她这样的身份，当然盛清宣也不大可能要跟她签什么不平等条约，给她的工作合约是非常宽松的。 朱娜过来帮她办理这个手续的时候，盛清宣只是简单过问了一下她的近况，就非常痛快地给她把所有手续都清了。 朱娜顺利完成任务，回到公司里，径直来到总裁办公室，请示沈皓祯。 “沈总，程小姐盛世那边的手续都已经清了， 咱们浩海这边需要给她安排入职吗？” 沈皓祯不假思索地指示，“当然，不安排职位怎么行，没有职位，光凭我口头授权，很多事情她做起来就没那么理直气壮，那些部门领导恐怕不一定给她面子。” 朱娜问道：“那程小姐那边给她什么职位比较合适，需要让人事部总监过来一趟，做个详细安排吗？” 沈皓祯摇头，“不用了。这个事情不用探讨，你直接通知人事部安排入职手续就可以。她直接空降进公司，看起来又没什么经验，还真有点难办……还是看她自己的本事吧。咱们这边就先给她安排个副总裁吧。” 副……副总裁？ 朱娜鼻梁上的眼镜差点没直接掉到地上去。 沈总您是认真的吗？ 前一句话还在说空降的，看起来没什么经验，转头就要让她当副总裁。 这要是她有点资历的话，难不成沈总您的总裁职位都直接让给她了啊？ 朱娜最近在程晓雾的事情上，受到的震撼有点大，每天都得把她的三观震碎一地。 哦不，应该说是每天都要重塑一遍她的三观。 过了那么半分钟左右，她终于缓过神来了。 不对，沈总刚才应该只是口误而已。 沈总这么精明强干的人，就算喜欢一个女人，又怎么可能会把这么重要的职位直接交给她？ 要知道，公司是沈总一手拉扯起来的，其中投入了多少心血和精力！ 这几年，沈总都没有任命一个副总裁出来，他习惯于把权力牢牢地握在自己手里，不愿意让任何人去分割自己的独裁。 所以这几年来，沈总无论是掌握的股份比例，还是在公司的分量和话语权，都是占绝对优势的，他有强大的手段和魄力，有着超凡的自信心，容不得任何人质疑他。 更何况，她跟沈总认识才多长时间，就算再讨他喜欢，他会为了一个女人，连亲手打下来的江山都不要了？ 沈总这么强大，这么理智，一定不是爱美人不爱江山的那种！ 她深吸了一口气，结结巴巴地问道：“沈总，您的意思是，先给她一个副总监的职位吗？” 一个零经验零资历的女人，而且又年轻，就算她确实事事处理得非常妥当，恐怕也太嫩了点，空降副总监就已经是非常破例的了。 沈总刚才，应该是口误，把总监说成了总裁。 然而她话音刚落，沈皓祯的眉头就再一次狠狠地拧了起来，拧成了一个“川”字。 “朱娜，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我刚才说得不够清楚吗？” 朱娜惶然抬头，“沈总，我……” 沈皓祯重复道：“我刚才说，让她当副总裁。别再让我重复了。” 朱娜只得哭丧着脸，低头答应，“是，让她当副总裁，以后她就是程副总裁。” 沈皓祯心情不错，点了点头，仔细咀嚼着她的话，“程副总裁，程副总裁……嗯，听起来还不错，我喜欢。” 朱娜：“……” 不过想想也可能是因为沈总那边又是私生子，又是绯闻的，他依然还想跟程晓雾继续发展一下，所以特意这么来一下，哄美人开心而已。 以前公司里没有副总裁，也从来没有设置过这个职位。现在忽然增加这么一个位置，很大可能是扎个花架子，看起来架势很唬人，其实没什么实权。 毕竟目前没有副总裁，公司也是照常运行的，有没有多这么一个职位，对公司的影响不大。 再说了，她一个艺人，就算是前几天混个新鲜感证明一下自己，到以后也不可能像沈总那样夙兴夜寐。 等过了这段新鲜劲儿，估计她又是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状态，最终没什么实权。 朱娜想到这一点，瞬间在心里偷偷感叹，沈总您这也太精明了吧，泡妹子真有一手啊！一面看似给了她最大的诚意，连公司都拱手送上了，另一面，其实也没给她什么实际的。 她看着沈皓祯的眼神里，都充满了敬佩。 不过，这个想法还有待沈皓祯来确认。 她想了想，于是问道：“沈总，那今后程小姐的工作内容是什么？人事那边，应该如何跟她交代工作呢？” 沈皓祯好像现在才刚刚开始考虑这个问题。 他沉吟了片刻，然后大手一挥： “具体的工作内容，就是她想管什么就管什么，我不在的时候，她可以代我行使任何权力，浩海以后她说了算。” 朱娜：“……” 完全和她想的南辕北辙了啊！ 朱娜觉得实在是太不妥了。 不行，她在公司虽然只是个助理，但是浩海给她的待遇不错，沈总也对她不错，她不能看着沈总这么胡闹下去！ 她鼓足了勇气，硬着头皮直谏道：“沈总！您给她这么大的权力，这跟把整个浩海直接送给程晓雾有什么区别！程晓雾和您认识时间还很短，万一……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请您三思！” 沈皓祯把眼睛一瞪，“我不认为我做什么事需要征求助理同意。如果你觉得不妥，可以和张扬一起去休假。” 朱娜：“……” 她可不敢。 她今天的三观已经不存在了，连炸裂或者重建都谈不上了！ 现在估计沈皓祯就算是给她说，他准备开始研发人类登陆太阳的计划，朱娜都不会觉得太吃惊了。 她费了好大的劲，终于挤出了几个字，“是，沈总，我马上去办。” 沈皓祯好像心情还不错，居然自己坐在那里咧开嘴笑了，开心得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她已经完全能够想象，一会她跟人事总监传达这事的时候，对方的嘴到底能张到多大了。 搞不好，人事总监都得以为她今天发烧，把脑子都给烧糊了！（未完待续） 只要你跟我妈咪结婚 新走马上任的副总裁，确实把公司里上上下下都给震惊到了。 除了像朱娜那样不怎么喜欢八卦的，公司里还有不少年轻小姑娘，每天对八卦事件，特别是对沈总的八卦，几乎是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新进展。 不管外头怎么说他，把他怎么黑化成一个超级渣男，但是公司里依然有一大批小姑娘天天对着沈总冒星星眼。 毕竟，长得这么帅，又有钱，又有能力，谁不喜欢啊！就算知道他是渣男，也控制不住啊！ 一大早刚上班，一群小姑娘就聚在茶水间里，开始叽叽喳喳地聊个不停，这兴奋劲儿，比昨晚综艺节目里爆了个大料还要兴致高涨。 “你们说沈总这到底是几个意思啊，这是不是算承认程晓雾是正宫娘娘了啊？” “我觉得应该有这个意思，要不然你说，上来就是副总裁啊，公司什么事她都可以管，那不是就等于说大半个公司直接交到她手里了吗？就算是那边母子逼宫，程晓雾都可以不用怕了……” “看样子咱们沈总还是有真心的啦，不妨碍他依然是我男神，嘻嘻……” “不过我怎么觉得，程晓雾自从一上任，和原来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最近感觉她气场好强啊，我看到她，为什么有种看到女版的沈总那种感觉了？” “哎呀，总要装一装的嘛，人家毕竟是艺人好不好，艺人嘛，什么不能演呢，要是换我当上副总裁，我保证比她演得还好，先把自己身份坐稳了再说……” 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外噔噔噔的脚步声，走得又快又稳。 几个小姑娘抬头一看，吓得连忙站直了身子。 “程……程副总裁……” 程晓雾今天穿了一套黑色的宽松女式西装，看起来又美又飒，走路都带风。 最近她很偏爱这个风格的衣服，和前段时间那种以浅色系为主，看起来温婉大方纯良无害的模样有很大的区别。 程晓雾淡淡地扫了她们一眼。 那一眼，不怒自威，几个小姑娘都不由自主的，大气都没敢出一声。 “到上班的点了，喝完水都干活去吧。” 她淡淡地吩咐了一声，转身便走了。 一直等她的高跟鞋噔噔噔的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几个小姑娘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其中又有人压低了声音嘀咕道：“明明她才刚来没几天，资历比我都浅，年纪比我还小，我为什么好像很怕她呢，奇怪！” 其他几个人也有相同的感觉。不过她们没说出来，默默地回去工作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沈皓祯还真没经常到公司来，就跟度假去了似的。 但是除了朱娜以外，公司里其他人似乎根本就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就好像沈总从未离开过公司一样。 这位新来的女副总裁，对于公司的管理手段和管理方法，几乎和沈总是一模一样的，很多时候他们甚至在偷偷地猜想，难道副总裁只是个空壳子，不会背后所有的运营依然都是沈总亲自操刀吧？ 但是这话没有人敢说。 大家在这样一如既往的工作中，保持着原状。 而这段时间里，冯云熙也很忙。 她忙着带儿子在海城玩，也在忙着为儿子的入学奔走。 冯嘉木的成绩原本是很好的，但是因为地方差异，所学内容和科目与这边有所不同，所以参加了本地的几所学校的入学考试，成绩都不算太理想。 而冯云熙对他的要求又比较高，本来冯嘉木之前的考试成绩都是全a，考上的是当地最好的学校，所以不够好的学校，冯云熙也不满意，再三甄选，拖延了好些天。 沈皓祯自己不太懂这方面的事情，冯云熙又没有找他，他没有带过孩子，也是无从下手，因此也没多过问。 下午沈皓祯接到冯云熙的电话，“皓祯，下午团子想去爬山，你过来陪我们一起去吧？” 这段时间公司里的事，几乎都是程晓雾一个人包揽，沈皓祯没什么别的事，对于冯云熙的要求，只要不是太过分，他都会应允。 “好，你们在家里等我，我很快过来。” 他们已经挑好了要去的地方，沈皓祯来了以后，简单收拾了一下，三人便从家里出发了。 天气很好，不热，有风，适合爬山。 但是今天冯嘉木似乎有点不高兴，他爬山的时候也没怎么说话，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沈皓祯问道：“怎么了，心情不好么，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少年没有回答，倒是他母亲连忙替他答了，“哪有，小孩子家还能有什么不开心的！” 然而她说话的时候，眼神却好像有些躲躲闪闪的，似乎在刻意地隐瞒什么。 沈皓祯打心眼里对她没有太多关心，也就没有多问。 等到终于爬到了山顶，清风徐来，冯云熙望着山下的半个城市，伸开双臂，享受了片刻的宁静与愉悦，然后对他说道：“皓祯，其实我今天……今天是有些事情要跟你说的。” 她顿了顿，“其实团子今天也是想跟你说这件事，我一直在考虑到底要不要说，我想……我还是要告诉你比较好。” 沈皓祯早就知道，她经常这样，说话之前故意先透露一点苗头，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 他平时做事比较果决，不太喜欢别人这样。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你说吧。” 冯云熙说道：“我这几天跑了很多所学校，找了不少人，然后给团子选定了一所学校。团子去面试过了，学校同意录取他了。” 沈皓祯看了一眼冯嘉木，“那恭喜啊！” 听说这孩子成绩很好，在那边的时候也是全a考上当地最好的学校，虽然他的内心其实并无波澜，但是觉得应该表示一下。 “既然如此，你想要什么礼物，可以跟爸比说，爸比给你买。” 冯云熙咬着嘴唇，似乎还有话没有说完。 “皓祯，录取是录取了，但是有一个问题可能有点难办。海城的学校录取都需要本地户口，团子在这里没有合法的落户手续……” 一直沉默着的冯嘉木这时候忽然开口：“给我办户口很容易，只要爸比你和我妈咪领证结婚，我就可以名正言顺顺理成章地拥有本地户籍了！”（未完待续） 她不高兴了可以让我随时走人 冯云熙似乎有几分尴尬，凡是她并没有像平时那样拦住儿子，或者斥责儿子胡说八道。 她沉默地低着头站在一边，像是默许了儿子的话。 沈皓祯的眉头拧了起来，问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冯云熙这才可怜楚楚地抬起头来，眼里带着深深的祈求，“我……我确实问过校方了，是这样的，但是这件事我一直都不敢跟你提。团子读书确实很重要，对我来说，我一个做母亲的，团子是我唯一的希望，为了他，我什么都肯做，只希望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他最好的。 他那么争气，我也希望能让他读上一所好学校。毕竟，在一个学校读上那么长时间，只有环境好，师资力量强，周围的同学整体素质也高，这样我们的团子才能有更好的成长。 我已经查过了，团子考上的那所学校，在海城也是最好的学校之一。我挺想让他上那所学校的，可是……那个学校对于学生的资格审查比较严，没有户籍是不能入学的……” 她说了这一番话，偷偷地看了沈皓祯一眼，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又说道：“其实我也知道，结婚领证这么大的事，要仅仅只是因为孩子上学，有点太牵强了，所以我一直都没跟你说……你最近天天陪着孩子玩，连工作都耽搁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心里都过意不去……” 冯嘉木一听，又嚷嚷起来，“妈咪！你不能太老实太好欺负了好吗！我从小都是你一个人带我陪着我，他做过什么？生孩子养孩子不都应该是两个人的事情吗，为什么他十几年来就一直都在玩失踪，直到现在才出现？ 你辛苦了那么多年，付出了那么多，他有帮过你一天，给过你一次抚养费吗？现在他只是陪我玩几天，妈咪你就开始过意不去，你也太心软了吧！ 我很想上那个学校，我好不容易才考上的，面试和笔试都发挥得特别好，好不容易能得到这个入学的机会，只是让他去跟你领个结婚证，不痛不痒的，他都不肯，他的愧疚全是假的！” 母子两人一个进一个退，把沈皓祯给逼到了不得不正面回答问题的地步。 山顶的风吹在脸上，明明清爽宜人，但他此刻却只觉得有些烦闷。 从道理上讲，就算他去跟冯云熙领证结婚，这事好像也没毛病，这是他应该担负的责任。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总是心神不宁，就好像答应了这事，未来就会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一样。 他在内心里都有点鄙视自己了。 为什么自己现在如此优柔寡断左右为难？又为什么，从潜意识里，这么不愿意承担责任呢，这还是自己吗？ 他沉吟着，“这件事，让我好好想想，尽快给你们一个合理的处理方式吧。” 冯嘉木越发的不开心了，“尽快，是什么时候？合理的处理方式又是什么？明天晚上学校的入学报名时间就要截止了，你慢慢考虑，考虑完我今年也不用再读书了！” 冯云熙祈求却又唯恐冒犯到他的样子，冯嘉木渴望读书又急切催着他的神情，都重重地压在他身上。 沈皓祯冷着脸，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过了片刻，他才说道：“行，需要领证，那就领吧。” 他的语气平淡无波，并不是在商量，而是在给自己下一道判决书。 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我们马上下山，回去拿户口本，然后再去民政局，应该还能赶得及在下班之前把事情办完。” 冯嘉木年纪小，他哪里管得了那么多，瞬间惊喜地跳了起来，“爸比，你说的是真的吗？” 冯云熙的眼里，也全是不可置信和欣喜，她迎上来，主动地拉起了沈皓祯的手，“皓祯，我们真的……可以吗？” 沈皓祯的眼里，依然看不出任何波澜，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他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往后退了一步，“如果你们觉得有这个必要，其实我都可以。” 在她们母子喜悦的眼神里，沈皓祯又缓缓说道：“但是有些话，我觉得在领证之前，有必要跟你们做一个说明和交代。毕竟，领完证，除了给嘉木办理相应的手续以外，在法律上，我们可以算得上一家人，这些问题可能都会牵扯到一起去，我不能跟你们隐瞒。” 冯云熙连连点头，“当然。” 她有些害羞地低了头，小声说道：“皓祯，其实我们认识都已经这么多年了，关系一直都挺好的，不是亲人，胜似亲人，我也一直都把沈姨当作我的亲妈看待。如果我们真的成了法律上的夫妻，你放心，我也一定会好好地做好妻子的角色。 而且我其实……其实一直都觉得你挺好的，嫁给你应该会很幸福……不光是为了团子入学的事，就算是你正儿八经的跟我求婚，不为别的，我也……也会答应的！” 对于她的“真情流露”，沈皓祯的内心毫无波澜。 他淡淡应道：“这些都不重要。只是如果作为法律上的夫妻，有些事情我不能让你误解，所以我有必要告知于你。” 他清了清嗓子，“第一件，浩海其实不是我一个人的，浩海最大的股东其实是程晓雾，目前她进入浩海集团，暂时担任副总裁。但实际上，如果她不高兴，随时都可以直接让我走人，自己取而代之，坐进我的办公室里。” 这件事可以说是平地惊雷，瞬间把冯云熙给雷了个外焦里嫩。 她脱口而出，“怎么可能？据我所知，当初创立浩海的时候，你感念林疏影的贡献，所以把大部分股份都出让给了林疏影。她不是死了么，那这个股份不应该还是回到你自己手上么，怎么会到程晓雾那里去的？” 据她所知，看样子她知道得还真多。 沈皓祯一面在心里冷笑，一面说道：“对，当初股份确实是在林疏影手里，但是我与林疏影并没有正式领过结婚证，所以在法律上，她的股份和我没有关系。 她与程晓雾因为一些机缘巧合认识了，相互认做知几。在她临终的时候，把所有的股份都赠送给了程晓雾，这也是我始料未及的，但股份赠送给谁，是她的自由。”（未完待续） 空壳子富豪 他这话一出，冯云熙好半天都没说话。 她心里很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 沈皓祯可是答应得好好的，要跟程晓雾结婚的。要是现在忽然反悔，娶了她，程晓雾那边肯定要炸毛。 她要是一炸毛，女人嘛，情绪激动起来会做什么，那可真说不准。 要是真的直接把沈皓祯赶出公司…… 再以她自己的股份优势，想点经济手段制裁他，沈皓祯的日子肯定不好过，搞不好直接放弃浩海都有可能。 沈皓祯名下的产业，最赚钱最大的应该就是浩海集团了。要是浩海集团最后姓了程，那她这个总裁夫人还算什么总裁夫人？ 她心里有些不痛快，小声说道：“皓祯，不是我说你，也不是我以不好的想法去恶意揣测别人。我觉得浩海比较是你的心血，也是你过去那么多年努力的见证，你不能不在意，更不能不多留点心。要是一个不小心，让别人钻了空子，可就麻烦了……” 她说得比较委婉，觉得沈皓祯是个聪明人，应该能明白她的意思。 沈皓祯确实秒懂。 但是他不以为然，而且直接把话挑开了说。 “没关系，是我亏欠程晓雾的，我做人失信，那么她对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给她一点补偿，我直接把浩海送给她，在事业和经济上有了补偿，她就不会那么恨我了。” 直接把浩海……送给她？ 这可差不多是沈皓祯所有资产的大半璧江山啊！ 冯云熙有点受不了这种惊吓。 她回来找沈皓祯，想争取一下，想跟他结婚，当然是因为他有钱，海城首富，她嫁给他可以过好日子啊！ 他居然把这么大的家业直接送给前女友，那怎么能行？ 冯云熙结结巴巴地说道：“这样会不会不太好，这个……这个……毕竟你的资金大多来源于这里，事业也在这里，要是失去了浩海，你……那你的事业可怎么办？” 沈皓祯不以为然，“没关系，浩海本来就是当初我和林疏影一手创立的，我们当初就是白手起家，如果我还想继续做这行，我也可以从头来过，重新平地起高楼啊！” 冯云熙只想跟着他过好日子，想安稳，可不想再跟他搞什么创业。 再说了，创业这东西，一次能成功，可不代表着下一次也能成功。 万一不成，她难道跟着他吃苦么？ 再说了，如果他以后事业发展不顺，心境必然和现在也不一样，性格也可能发生负面的改变，她的日子就未必好过了，那她跟着他倒是图什么啊？ 连证都还没领呢，先给她说这个，冯云熙原本的喜悦之情，一下子也消散了许多。 两个人站在这里说话，明明下午时间本来就不长，但她并没有提醒沈皓祯现在马上下山，回去先把证给领了。 冯嘉木站在旁边听明白了一些，有些不高兴地问道：“明明是爸比的公司，为什么要送给别人？” 沈皓祯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事情比较复杂，暂时就先不给你解释了。但是，我和你妈咪结婚，一方面是考虑到你入学的问题，另一方面，我们确实认识那么多年，可以说，还是多多少少有些感情基础在的。我们组成一个完整的家庭，对你的成长确实是比较有利的，这一点我赞同你和你妈咪的说法。” 他嘴角含笑，“但是不管爸比的公司怎么处理，一来不会影响你入学，二来也不影响我们组成一个完整的家庭，对吧？既然不会影响到我们的生活，也不会影响到我们的一致目标，那不是很好吗，那还有什么可争论的？” 冯嘉木被他给噎了一下，吭哧了好半天，才小声说道：“可是爸比需要靠公司赚钱。那总不能爸比和妈咪结了婚，然后连养活我和我妈咪的钱都没有了吧！” 沈皓祯笑了笑，“那应该还不至于，我还有一些其他的资产。” 他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看向了冯云熙，“哦对了，还有一件事，也想跟你说一下。” 直觉告诉她，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事。 她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像生怕漏掉了一个字似的。 “当初我从纪松明那里继承了一笔不小的遗产，实际上那笔遗产，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实际上应该属于林疏影，因为当时，她是纪松明的遗孀。” 冯云熙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凝固了。 把浩海拿走，就已经分走沈皓祯大部分的财产了。 现在说纪松明的财产也还要往外分，她只觉得自己心窝都疼。 “林疏影虽然已经不在了，但是她父母都健在，所以她应得的这部分财产，我已经安排律师转移到她父母名下了。” 冯云熙感觉自己现在舌头都发抖了。 “那她需要转走的这部分财产……大概有多少？” 沈皓祯笑了笑，“大概就是纪松明名下产业的一半再多点吧。包括你们住的那栋房子，纪宅，那其实是林疏影和纪松明的婚房，也是留给她的。等这几天，咱们就收拾出来吧。我给你们另外寻找安排一处我自己名下的房子吧，虽然不是别墅，但也还算宽敞够住。” 冯嘉木一听“不是别墅”，他就不高兴了。 他每天住着这大别墅，使唤着保姆和佣人，开心得很，他可不想去住什么高层住宅，连个保姆房都没有。 他鼓着腮帮子问道：“那为什么不能住爸比现在住的房子？不也是别墅吗，为什么我和妈咪就不能一起去住？” 沈皓祯说道：“你是说皓梅居啊？那栋别墅是我当年送给林疏影的，早就过户到了她名下，其实不能算是我的产业，只是我一直怀念她，才经常住在那里而已。过段时间那栋房子也会过户到她父母的名下去，我以后就不住那里了。” 连那栋别墅都没了？ 冯云熙的小心肝都发颤。 她又问道：“那当初你继承的那部分纪松明的遗产，是不是有一部分已经注入到浩海去了？” 沈皓祯把脑门一拍，“哎呀，真是，你不提醒我自己都忘了。对对对，现金和股票之类能动的，基本上都已经投到公司去了。” 冯嘉木都快哭了，“那爸比，你自己名下到底还剩什么啊？”（未完待续） 说好的只想要一个温馨完整的家 他自己名下还有什么？ 沈皓祯看起来非常认真地凝神细思了片刻。 其实还是有不少东西的，不然怎么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呢！ 他掰着手指给母女两个算，“我名下还有几套房子，都是小区高层住宅，楼层和户型都很不错的。有的装修过了，有的没装修。到时候我们挑一套好的自己住，其他的收拾一下可以出租，日常生活开销总是不愁的。” 算完房子，他又想到了车。 男人对车总是有特殊的迷恋，说到车的时候，沈皓祯有点两眼放光。 “车库里的车都是我的，那些车价值不菲啊！除了我日常开的那辆以外，其他基本上都是全球限量款，有市无价，想买都买不着！那些车我是打算全留着当收藏品，我告诉你们，不是我吹，整个海城拥有这么多辆限量款名车的，我恐怕是独一份，超跑俱乐部给我的是终生永久会员！” 冯云熙偷偷地翻了个白眼。 沈皓祯车库里的那些车确实值不少钱，还是限量款，全加起来的话，价值就算没有上亿也得有大几千万了。 可是，他这么爱惜这些车，还留着当收藏，也不能卖了折现，有什么用？ 而且这些豪车，日常保养什么的，就跟四脚吞金兽一样，花钱如流水。就他那几套普通住宅，哪怕是在海城最贵的小区里，房租还能值多少钱啊？房租钱怕是光伺候这几辆车都不够吧！ 冯云熙尝试着委婉地劝他，“那你要是两套别墅都没有了，可就没有这么大的车库来放你这么多车了吧？” 她的意思其实是试探一下，看能不能让他把这些车处理掉几辆。不管怎么样，处理掉几辆车，一来维护保养的开销能省下，二来这些车还能折现成为现金财产供她们母子生活。 他这既然都是限量版的豪车，应该保值率还算不错的。 沈皓祯好像根本就没有听懂似的，他一本正经地思考了一下，“你说得对。我的每一套房子都带一个车库，我可以分别把这些车放在每套房子的车库里，这样就能解决了。不过这么一来，最好房子还是不要租出去比较好。不过，这样一来，其中有些房子上的贷款就得再想想办法，看看从哪里来填补了。” 冯云熙：“……” 房子还有贷款！ 冯嘉木都快要忍不下去了，问道：“爸比，那你要是跟我妈咪结婚了，到底拿什么来养活我们啊，我也不能饿了把你的车啃一口吧？” 沈皓祯吃了一惊，“那当然不行，我是不会允许你动我车的！” 他好像有点诧异，“你看的那所学校，学费不贵啊，包食宿一年也就十来万的开销，你妈咪的年薪不是都有上百万么？让你妈咪先出，等我这边手上有余钱了，该支付多少，再一起付给她。放心好了，该承担的我都会承担，我自己的债务也是由我自己来负责，不会牵连你们的。我手上的产业多不多，也都不影响你们的生活啊！” 怎么能不影响？ 他妈咪前几天买几个包，随随便便都花了他大几十万。 他自己买了几双鞋，也是六位数的开销。 当时沈皓祯付这个钱的时候，可是眉头都不皱一下的。 要不是觉得跟着爸比能维持这种生活水平，钱随便花，东西随便买，出门有一群保姆和司机前呼后拥地照顾，顺便还能藏一拨小金库，日子过得潇潇洒洒，他又怎么可能会跟妈咪费那么大力气，就想让他跟他妈咪结婚？ 这话不能明说。 但是冯嘉木已经忍不住了。 他直截了当地问道：“那爸比手上还有什么赚钱的产业？” 沈皓祯想了想，“哦对了，我之前买下了一家火锅店，是因为喜欢吃所以就直接给买下了。不过我也不太知道店里的盈亏情况，我只交代过口味必须保持不能变，用料得像以前一样，其他的我没问过，得去看看才知道。 这家店现在可能是我最可能支撑收入的产业了，可得好好经营才行。到时候要是你们有空，都可以过来帮忙。经营得好了，咱们也就有东山再起的资本了。” 冯云熙：“……” 难不成她跟沈皓祯结婚以后，就只能穿个围裙去火锅店里当老板娘了么？ 到时候成天弄得油油腻腻的，分分钟把自己给折腾成黄脸婆。 这叫什么破事，搞了半天只是一个空壳子富豪，外强中干，一点用处都没有！ 母子俩现在都黑了脸，半天说不出话来。 沈皓祯问道：“怎么了，我不是都答应结婚了吗，我们很快就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你们不高兴吗？” 高兴才怪。 冯云熙强颜欢笑，“我哪有。只是刚才爬山的时候走得太急，可能有点岔了气，我休息一会就好。” 冯嘉木年纪小，没那么会掩饰。 他的小嘴已经撅得高高的，“骗子！我还以为跟着你就能过上好日子，还以为我有爸比了就什么都好了，没想到你根本就没有钱，还有负债！” 沈皓祯诧异道：“你们不是一直都说只是希望给孩子一个完整温馨的家，过上像普通人一样的生活吗？我所做的一切，都足以满足你们啊，房子和车都有，最基本的生存需要不用你们操心。 海城大部分的年轻人，包括在浩海工作的绝大部分人，家境都很普通。他们有年轻的男女，还在谈恋爱，也有刚刚结婚的小夫妇，或者有孩子的两口子。 他们都是在共同奋斗，甚至大部分人可能终生都在为一套自住的小房子和一辆普通代步车，及家里人的口粮而努力。我觉得大家都过得很开心，很愉快啊！ 你们现在跟着我，可能前几年会苦一点，但是我们都还年轻，我可能重新创业，以后你们早晚可以过上好生活，不是吗？” 嘴上是这么说，可冯云熙心里根本就嗤之以鼻。 谁想跟他一起奋斗，谁想要什么潜力股，她只想坐享其成，直接嫁个豪门过阔太太的日子好吗！一个假豪门，有什么意思！（未完待续） 我家里是缺祖宗怎么的 沈皓祯这时候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惊呼一声，“哎呀，咱们只顾着在这里说话了，时间都给忘了。得抓紧时间了，下山还得回家拿户口本，怕是民政局都快下班了……我在那边有个朋友，要不让我打电话跟他问问，能不能加一会班等等咱们……” 冯云熙脸上已经恢复了那种温柔大气的笑容，她连忙说道：“也不用了，就算人家能加一会班等咱们，恐怕录入系统也是到点就要关闭的。算了吧，团子那边截止时间到明天晚上呢，咱们要领证的话明天一早过去也行，不急这一天半天的。” 沈皓祯像是有些担忧，“稍微晚一天没关系？” 冯云熙点点头，“没事。其实只要咱们确定很快就能把手续办妥，先办理入学手续，其他的过几天再补也不要紧的。” 时间看起来已经不早了，沈皓祯见她说没事，也就没再追问，“那好吧，这些事最近都是你在办，真是辛苦你了。” 冯云熙笑着，“这有什么，团子不是一直都我在照顾么，没事的。” 三个人从山上下来，彼此之间却都没怎么说话。 大家各怀心思，好像都开始心事重重。 沈皓祯送他们回了家，然后叮嘱道：“晚上早些休息，明天一早我过来接你。” 他便像往常一样，离开纪宅，往皓梅居去了。 冯云熙等他一走，立马拿起手机，开始给张扬打电话。 “张扬，公司那边现在到底什么情况，你怎么最近都没有跟我说？” 电话那头的张扬哭丧着脸。 上一次他试图向冯云熙求助，但是冯云熙并没有给他任何帮助，他心里就已经生出几分不满了。 现在冯云熙一上来就这么问他，他当然也有些不乐意了。 “冯姐，我哪有什么最新消息能跟你说啊，沈总说放我的长假，叫我自己在家里反省呢，公司那边的事我是一概不知啊，我怎么跟您说啊！我现在也是自身难保，都搞不懂沈总到底几个意思了。 搞不好，他给我放的这个长假，能给我放成永久，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您也知道沈总那个人，做事雷厉风行的，我真担心万一他真是发现了什么，那我可就真的难了！别看我在浩海好像混得人模狗样的，可是离开了沈总，整个海城谁敢留我？我后半辈子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呢！” 冯云熙一听他直吐苦水，连忙换了个态度，把语气放柔和了，“张扬，你也别急。之前你帮了冯姐那么多，冯姐也这可能忘恩负义是不？你放心吧，我也在寻找机会。沈总今天已经答应跟我领证结婚了……” 她话还没说完，张扬立即惊喜地说道：“那恭喜你啊冯姐，什么时候能喝到喜酒？我都已经等了好久了！” 冯云熙显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 她沉吟了片刻才说道：“喜酒的事先不急。我倒有几个事情，想问问你。你现在暂时离开了公司，但是总得有几个关系好的，应该还能打听到一些东西吧？” 这当然是能打听到的。 张扬一直作为沈皓祯身边的第一助理，在公司里的威信挺高的。 上上下下从高管到员工，不乏想要跟他交好的人。 而且他们也有一些群，会经常在里面聊一些公司的事。 张扬想要知道最近发生的事倒不难，只是没有办法像以前一样，直接从沈皓祯那里获取第一手的真相而已。 他明显感觉到了冯云熙的情绪不对。 她处心积虑了那么长时间，为的就是顺利成为沈太太，嫁入豪门。 现在眼看着沈总都答应了，她却并没有高兴的意思。 他先不忙着答应，而是问道：“冯姐，出什么事了？” 冯云熙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心里有许多愤愤不平的情绪需要压制，努力控制着已经到了嘴边的一句脏话，缓缓说道：“他告诉我，他的财产已经成了一个空壳，现在只剩几套有贷款的高层住宅和那些卖不掉的车。公司给了程晓雾，其他别墅什么的给了林疏影的父母……” 张扬想了想，“还有呢，沈总之前叫我帮他买下了一家火锅店，那个应该没送出去，在沈总自己名下，运营情况尚可，好好经营一下应该能有盈余……” 冯云熙实在没忍住，直接炸了，“老娘我辛辛苦苦就弄一家破火锅店！还得好好经营才有盈余，挣不了几个钱的破玩意！哦，婚前的房子还有贷款，合着以后我还得拿钱去贴补他了，我是家里缺祖宗还是怎么的，我至于要这样还倒贴着他？” 冯云熙其实脾气挺火爆的，只不过日常她非常懂得控制，特别是在男人面前，已经习惯了做出温婉大气的模样，无论是工作中还是生活中，这样的表面都会让男人心生怜悯，她的日子就要好过一些。 她这忽然一炸毛，把张扬都给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把手机给拿得远了一点。 等她发泄完了，张扬才说道：“这件事我也不太了解，毕竟我现在离开公司已经有那么多天时间了，没有沈总发话，我不敢多问。公司里最近发生了什么我并不清楚。这样吧，我去找人打听打听，一会给你回电话。” 冯云熙的呼吸依然有点急促，但是情绪已经平缓下来了。 她点点头，“好，那就麻烦你了，我就在家里等你电话。” 张扬果然去找人打听了，过了半个多小时，就给冯云熙回了电话。 “冯姐，我已经问过了，最近沈总任命程晓雾做了副总裁，他不在公司的时候，所有的事情都是她在打理，而且目前来看的话，公司对她的反响还挺好的，也没人反对她。 沈总最近确实叫了律师团到他家里去，至于具体交代了什么事我就不太清楚了，只说可能涉及到财产转移问题，但是具体转移哪些，转移到谁名下，这个属于机密，他们也不敢告诉我。 财务那边我也问过了，公司账上钱确实不少，前段时间沈总刚刚给公司注入了一大笔资金，这事当时我还在公司，我知道。沈总的个人账户里本来是还有几十万的，不过前不久好像被刷掉了，现在余额是一百二十块……” 冯云熙立即问道：“刷掉了？买了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张扬说道：“我也问了，就前不久，是商场消费，买了些鞋和包之类的……”（未完待续） 这都是谁想出来的神操作 冯与熙听到说“商场消费”，大概明白了。 那不就是自己上次跟他去买的么，给她买了包包和项链，还给团子买了好几双鞋，花掉了好几十万。 可当时沈皓祯明明是刷卡都不眨眼，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居然是装出来的啊，他卡上就只剩下一百二十块钱！ 一百二！ 吃顿饭都不够的好吗！ 沈皓祯居然都已经穷成这样了，他还天天开着豪车来来去去，一点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似的！ 这个骗子！冯云熙差点没被气得背过气去。 她又问道：“那他不是还有浩海的不少股份吗，要是公司直接给了程晓雾，每年分红他应该能分不少吧？或者减持股票，给卖出去一些，也得值不少钱吧？” 张扬这一次倒是没加思索，很快说道：“是啊，沈总手里股份还是挺多的。不过，沈总在前两年的时候，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跟公司约定，接下来的十年里，他每年年薪只拿一块钱。” 一……一块钱？ 开什么玩笑！ 也就是说，按照他的年薪收入，如果十年内两人婚姻出现问题，她最多能分到的婚内财产是五……五块钱？ 冯云熙已经快要绝望了。 张扬“嗯”了一声，又补充道：“还有，同时他为了激励员工和体现自己对公司的自信，还宣布自己十年内不从公司拿分红，所有分红也全部折算为公司股票，且不减持。” 冯云熙：“……” 这是什么神操作，这意思是，沈皓祯十年内从公司根本拿不出一毛钱呗？ 然后公司还给了程晓雾，她的股份占大头。 而且这样还保证了他一定会尽力保护好浩海集团的利益，因为一旦公司出现问题，比如说十年内宣布破产，或者利润持续下滑，将会大幅度影响到沈皓祯自己的资产。 所以这到底是谁想出来的神操作，简直是把他整个人直接给绑定了，不允许解绑，还不让他动公司的一针一线！ 她问道：“他应该也就说说而已吧？那要是他反悔了，照常拿年薪和分红不行吗？” 张扬摇头，“这个应该不行。沈总当时是签了合同协议并向全体员工公示的，而且每年的分红收益是多少，购买了公司股票，也是有公示的，沈总的财务在公司里相对透明，他非常以身作则，这也保证了他在公司的威信和绝对的领导权。” 她打算最后再挣扎一下，继续问道：“年薪是一块钱，分红也不拿，那他不可能一点收入都没有吧？我看沈皓祯一年的开销也不小，那他的各种开销来源一般是靠什么呢？” 张扬不假思索，很快地回答道：“那个啊，一般都直接从财务账上划啊！公司有一个沈总的私人基金，用于做一些风险投资和向其他公司入股。沈总日常的开销可以刷信用卡，财务那边有专人负责统计和还款。 沈总其实平时开销不大的，保姆和佣人、司机这些都是按公司的员工岗算，除了房产和车的正常开销，就只有日常的吃饭买菜购物钱了。私人基金投资赚的钱用于贴补这些，每年都有盈余……” 冯云熙无语，追问道：“他的私人基金，实际上也是归公司管理？” 张扬点头，“是。” “所以公司其实有权宣布取消这个私人基金？” “理论上应该是。” “如果公司宣布开除他所有的保姆、佣人和司机，也有这个权力？” “应该是。” “既然还有一个私人基金单独做投资赚钱，他的私人开销全从公司走账，那为什么还要宣布不拿年薪和分红，有这个意义吗，这跟作秀有什么区别？” 张扬摊手，“公司是沈总一手创建的，也是他的一言堂，公司的规矩都是他定的，就算是作秀……他高兴这么做，我们作为员工还能说啥啊！” 冯云熙：“……” 沈皓祯现在怕是已经把自己跟公司弄成了合二为一的状态，如果他离开公司，可能意味着将一无所有。 可他现在把公司交给了程晓雾，那岂不是意味着自己就算跟沈皓祯这个人结了婚，却要忍受程晓雾无时不刻的牵制和折磨了？ 要是她不想，那除非沈皓祯离开公司，那程晓雾如果稍微狠一的的话，完全可以切断公司对他的所有供给。 那他拿什么来给她和孩子丰厚的物质享受啊？ 张扬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小声嘀咕道：“我也没想到沈总他居然……居然把公司直接交给了程晓雾……” 当初虽然沈皓祯早就这么做了，但是那时候最可能的受益人是林疏影。 林疏影一死，所有的利益就失去了受益人，也就等于沈皓祯不再受任何人牵制。 没想到忽然凭空跑出来一个程晓雾，他果断把一切利益的受益方全部都转移到了程晓雾身上，这一系列的神操作，在张扬看来，完全都是迷惑行为。 连知道内情最多的张扬都搞不懂，其他人就更是雾里看花，一头雾水了。 大概了解了沈皓祯惨不忍睹的经济状况，这个传说中的“海城首富”，在冯云熙心里彻底失去了光环。 什么豪门，简直就是个神坑好吗！ 冯云熙挂了电话，气得脸色白一阵红一阵的。 冯嘉木在边上看到了，问道：“妈咪，打听得怎么样了？” 冯云熙没好气，“还能怎么样，你这个爸比根本就是纸老虎，根本给不了我们想要的生活，我看这婚，趁早别结，免得到时候我们自己吃亏，赔了夫人又折兵！” 十几岁的孩子，已经完全能懂大人的世界了，也已经有了自己的世界观和价值观。 他立马撅了嘴，“真是，白让我叫了那么长时间爸比，还真能占我便宜！既然是这样，妈咪要不明天就跟他摊牌吧，这婚不结了。本来上不上那所学校，我也无所谓。其实念这破书有什么用，我随便开个直播，收到的打赏和广告费都比那些白领的工资高！ 妈咪你知道吗，那些人可喜欢看我炫富了，前几天我把妈咪的包还有我的鞋摆了一排拍给他们看，粉丝一下子就涨了十几万！”（未完待续） 好好利用资源 冯云熙轻轻地摸着儿子的脑袋，带着几分宠溺，“乖儿子，这书吧还是要念的，不管怎么说，到时候你拿着个漂亮的文凭，干什么都好看。不过，不急于这一时，咱们也不是靠文凭讨生活。” 冯嘉木点了点头。 他从小智商就比一般的孩子要高出许多，虽然不够用功，也并没有觉得读书有多大的必要，但是他成绩就是好，一向都让冯云熙长足了脸面。 她想了想，又说道：“结婚不结婚，这事也不急着做决定。只是明天就领证未免太仓促。我的意思，要不咱们再想个理由，先把这事往后推一推……” 冯嘉木很上道，立马明白过来了，“我知道了，妈咪。咱们先拖一段时间，爸比虽然是个空壳子，但是他只要保持目前状态不变，手里还是有钱的，咱们跟着他，多花他一点钱，让他给咱们多买点东西再说！” 他拿起手机和一个直播用的自拍支架，“走，妈咪，你帮我打一下灯光，我还想借他车库里的那些豪车拍几个视频，我跟你说，现在炫富的视频好多人看呢，我能借机涨不少粉！” 冯云熙帮他拿着补光灯，往楼下的车库里走去。 其实她自己这些年并没有赚多少钱，所谓的工作，薪水也并没有她说的那么高。 不过这个儿子长得好看，从小就擅长卖萌。 她于是带着孩子拍不了少童装和儿童食品、玩具类的广告，赚了不少钱。 这种儿童广告因为不需要标注名字，而且孩子长得快面容变化也快，所以只要她自己不说，名声就只在业内流传，外头大部分人也不知道那拍广告的孩子到底是谁。 冯嘉木小的时候长得非常可爱，从小到大靠拍这个赚了不少钱。 不过在外面，他们一般也不提这事，而是对外宣称钱都是冯云熙工作赚的。 毕竟一个收入高又温婉漂亮的女性，比一个收入普通的女性更招人喜欢，可能在工作和社会中得到的照顾更多，获得的利益也更多。 不过现在年纪越来越大，身材几乎都已经和正常成年人差不多高了，不再适合拍那些儿童广告了，生意越来越少了。 母子两人的收入随着他的成长而骤减，所以他们开始逐渐把注意打到了沈皓祯身上。 而前段时间发现直播挺火的，加上她打听到程晓雾做直播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于是这母子俩也打起了主意，开始研究做直播的套路。 冯嘉木的表现力和模仿能力都非常强，很快就把自己的直播账号给做得有声有色，开始接广告赚钱了。 不过因为粉丝量还不够大，目前接的广告收入也不高。 最近他发现拍炫富的视频和直播，吸粉力非常大，于是打起了这方面的主意。 刚好他这个便宜爹身价不菲，什么名牌包包鞋子别墅名车都不在话下，简直太方便了好吗！ 看看时间差不多，冯嘉木顺利进入直播间，“亲爱的朋友们，大家好呀，我来啦！” 直播间的灯亮了起来，看着粉丝们一个一个都开始进来了，冯嘉木开心地跟大家打招呼，然后换了一个角度。 冯云熙连忙帮他把灯光给调亮了一些，母子两人配合得非常默契。 这时候镜头里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背后，是一辆金色的敞篷超跑，造型非常独特，相当炫目。 弹幕瞬间火爆起来了。 “哇，这是传说中那辆全球限量只有五台的豪华超跑吗，天啊我今天居然见到实物了！” “跪了，果然是豪门，我什么时候能开上这样的跑车啊，简直一出生就是人生赢家了好吗！” “现实中的豪门小开，我柠檬了！” “太酷了，小哥哥能启动一下吗？” …… 对于粉丝们的热情，冯嘉木非常开心，说道：“这辆车是我爸比的啦，不过爸比说了，等我满十八岁就送我一辆，随便挑，唉，这么多车，我都挺喜欢的啊，其实我对车没什么概念的，也不知道这些车到底好不好。到底挑哪辆呢，好苦恼啊，请大家帮我支支招啊！”他说着，换了个位置，把镜头一切。 七八辆限量版的豪华超跑并排停在那儿，让人目不暇接。 这得值多少钱啊！ 直播间更沸腾了。 “本来以为就一辆，刚想说好羡慕小哥哥，没想到！已经闪瞎我的钛合金狗眼！” “啊啊啊小哥哥你还缺妹妹吗，女朋友也可以的，我会撒娇会卖萌可盐可甜，小哥哥看看我啊！” “天啊上次我看到另外一个播主晒手办，还说要五千多块一个，和这个小哥哥比简直弱爆了好吗，我粉了粉了！” 冯嘉木故意在镜头里露了露手腕上的表。 那是刚才从书房里顺出来的，沈皓祯落在家里的。 果然有粉丝眼尖看到，“哇，那块表得值上百万吧，是不是纯铂金的啊，天啊小哥哥才这么大就能戴这么贵的表吗！” 冯嘉木假装不经意地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啊，没什么的，我爸比说要抓紧时间好好学习，所以给我买了块表啦！这块表那么值钱的吗，我不知道唉！” 他这个“完全不知道自己家里其实很有钱”的人设做得非常不错，开播这一会儿，粉丝量都在唰唰的涨。 这一场直播下来，粉丝们的打赏也挺可观的，这个数据看得冯嘉木咧嘴笑了。 冯云熙在旁边帮他打灯光，看起来像个专业的灯光师。 冯嘉木又和们闲聊了一会儿，直播时间结束，他悄悄地向冯云熙打了个手势，然后关闭了摄像头和麦克风。 冯云熙把灯光给收起来，然后凑过来看了一眼打赏的数额，非常愉快地骂了句脏话，然后感叹道：“这帮人真是有病，越穷越喜欢看别人炫富，就跟炫的是自己一样。我看啊，咱们多拍几次，希望他们再多打赏一点，早晚这些东西都能真成咱们自己的！” 冯嘉木踌躇满志，“妈咪，你再去找找，看看家里他还落下了什么值钱的东西，咱们都拿出来拍一拍。这么好的资源，确实需要再利用利用，可别拜拜浪费了，让我白叫那么多天的爸比！”（未完待续） 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 第二天冯云熙有些忐忑地在纪宅等着沈皓祯，她心里已经掠过了一百零一种说辞，关于如何把领证结婚这事给推迟些时日。 眼看着时钟滴哒嘀哒地走，已经过了上午九点，沈皓祯并没有来。 冯嘉木问道：“妈咪，你说他今天会来吗，有没有有可能放咱们的鸽子？你说，我们要不要打电话给他？” 冯云熙没好气，“他不乐意跟我结婚，我还不乐意跟他结呢！一个空壳子，有什么好骄傲的，我才不会打电话给他，我巴不得他今天就干脆别来了，还省了我不少口舌，不用我找那么多理由了！” 冯嘉木点头称是。 沈皓祯今天还真的没来。 冯云熙也没有给他打电话。 两个人好像非常默契，心照不宣地一整天没见面。 到第二天，沈皓祯才若无其事地过来找他们了。 一进门，冯云熙在客厅里敷面膜，而冯嘉木拿了一个游戏机在楼上打游戏。 沈皓祯看见他们，像是愣了一下，用手拍了一下脑门，“哎呀”了一声，忽然说道：“坏了坏了，昨天那么重要的事我给忘了！咱们不是说好去领证结婚的么，怎么昨天你也不打电话提醒我，我忙着别的事去了，公司一时有重要的事需要我去处理，我这一忙，就给忘了！” 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 冯云熙其实也看得出来他在演，明明就是不想来，但是非要装作自己是忘了，找台阶下呢。 她也就借坡下驴，故意装作有些委屈的样子，小声说道：“昨天我等了你一天，本来想着你上午可能事情多太忙了，也就没打扰你，我以为你下午会过来的。可我等了一下午，你又没来。 我想给你打电话，可想着这么重要的事你也不能忘记啊，没来应该是有什么更重要的事给绊住了。事情总有个先后缓急的顺序，我想这事你比我拎得清，我怎么好影响你的工作呢……” 沈皓祯心里也清楚她是为什么不打电话过来。 其实两人早就已经心照不宣，却偏偏还要演这么一场戏。 沈皓祯虚情假意地道歉：“呀，那现在可怎么办，现在去办理还来得及么，有没有错过报名啊？” 冯云熙脸上依然带着委屈，却有装作非常大度的样子，“其实也没关系啦，我问过团子了，他的意思是既然错过了那就算了。他学校那边应该也不会一直开不了学，说不定哪天就恢复正常了呢！到时候要是已经入学，选学藉还需要通过大使馆那边，手续上可能会更麻烦。 所以团子的意思是，他现在也想通了，先买些教材自己在家里自学，等到那边学校一恢复入学开课，就马上回去读书，也少叨扰你几天。” 沈皓祯长长地“哦”了一声，“这样吗？要不我去想想办法，先给他请个家教吧。保证请到全海城最好的家教来，在家里教一教他，免得到时候课程跟不上，也不耽误学业。” 家教这种资源，反正沈皓祯只要有钱，肯定能找到。 这个资源不用白不用，冯云熙点头，“好，那这件事就麻烦你了。” 沈皓祯当下就打电话，让人去安排了。 冯嘉木已经在海城玩了好些时日了。 海城原本就不是什么旅游型的城市，能玩的地方其实并不多。要是去周边远一些的地方，沈皓祯又不能长时间陪着他们去，他终归还是要盯着公司点儿。 冯嘉木已经玩腻了，最近几天又热，他都不怎么想出去了。 沈皓祯见他也没有再提议去哪儿，于是说道：“你们今天要是没有什么安排的话，那就在家里歇着吧。我也还有点事，先回去处理一下。要是有事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没关系的。” 冯云熙应了一声，沈皓祯又说道：“我知道一家饭店口味不错，可以说是海城最好的饭店了。如果你们懒得出门的话，我叫那边把店里的招牌菜都做一份，给你们送到家里来。” 冯云熙勉强伪装了一下好脸色，“那就麻烦你了。” 她不再搭理沈皓祯，后者也就走了出去。 冯云熙听着他好像走了，索性到楼上去了。 冯嘉木回头看见她，“妈咪，他走了？” 冯云熙点了点头。 他把游戏给停了下来。 “明明就没钱了，还摆什么谱，我刚才听他一说话，动不动就是海城最好的。家教要请海城最好的，吃个饭也要叫最好的饭店。还真是能装！” 在儿子面前，冯云熙现在是彻底把那副温婉大气的面具给丢开了。 她往床上一坐，非常不屑地嗤笑了一声，“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动不动就海城最好的，我看他到现在依然以为自己是海城最牛掰的男人吧！” 母子两个一起笑了起来，语气中满满的都是嘲讽。 冯嘉木说道：“妈咪，那你说，他就一空壳子，咱们还能从他手上搞点钱或者好东西么？” 冯云熙把长发往背后拢了一把，语重心长地说道：“怕什么，咱们以后啊，就抓住一切机会捞钱捞东西就对了。而且记住，最好是当着别人的面找他要。哼，男人嘛，都是要面子的，就算是为了面子，他也一定会对咱们有求必应。能捞多少捞多少，反正这个便宜爹你也认了，可不能白白放过他！” 冯嘉木用力点头，“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妈咪最厉害了！” 冯云熙语气轻蔑，“哼，他就算那张脸还勉强看得过去，也就是个绣花枕头罢了，没什么用处。要不是想着他手上有亿万家财，我才懒得跟这种人纠缠呢。没想到这家产，也全是面子工程，那什么海城首富的名号，估计也是他做娱乐业，特意叫媒体炒作的。真是虚伪透顶，你说我怎么就倒霉，认识这种人了呢！” 她话音刚落，门外忽然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 她吓了一跳，“谁？” 沈皓祯索性也没躲躲藏藏的，他应了声，“我。” 气氛瞬间就尴尬起来。（未完待续） 一家小破火锅店 刚才冯云熙以为沈皓祯走了，所以才上楼来跟儿子说话的。 没想到他还没走，而且刚好上楼来了，听到了他们母子充满鄙夷的对话，瞬间气氛就微妙起来。 这个时间点保姆肯定是不会上楼的，所以他们说话也没有特意压低声音。 冯云熙也不确定他到底听到了多少。 她迟疑了片刻才开了门，硬着头皮强行解释，“刚才和团子闹着玩呢，胡乱开玩笑的……” 沈皓祯点了点头，“嗯。” 他不说什么，冯云熙就更尴尬了，只得生硬地换了话题寒暄，“你……你那边不忙么，还没走？” 沈皓祯点头，“忙，只是刚才想起来，有一枚印章落在这边书房了，又回来取的……我这就走。” 他把手里的一个小印章盒子晃了晃。 书房就在冯嘉木的房间对面，沈皓祯刚才应该就是从书房里出来。 该死的，刚才他进去的时候，居然没有发现！ 不过，冯云熙倒也不怕。 听到就听到了吧，反正说的也是事实。 他什么都给不了她们母子，那不就是个便宜爹么，就算想从他手里捞点实物利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让他听听好了，好好撒泡尿照照自己，别太傲娇了！ 冯云熙一脸的若无其事，“那……那你忙吧，我想起来，我也有事要处理呢。” 两人站在这里尴尬地说了几句话，沈皓祯就跟什么都发生一样，离开了纪宅。 他还真叫饭店给打包送来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并没有因为她们的吐槽和鄙夷而表现出什么不满和愤怒。 母子俩在家里吃过了午餐，冯嘉木忽然说道：“这家饭店口味虽然不错，但是我觉得偏清淡了点。妈咪，我想吃点口味稍微重点的，比如火锅什么的……” 冯云熙瞬间就想起来沈皓祯说的话来。 “他不是说他名下有一家火锅店么，要不咱们去吃一吃，看看那店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冯嘉木本来是没什么兴趣的，但是看在有得吃的份上，“也行，那我们干脆别跟他说了，我们晚上就自己让家里的司机带我们去，不是更好么？免得到时候他为了照顾自己的面子，又给我们弄出一堆面子工程来，看着都恶心！” 冯云熙也认同他的观点。 说起来简直搞笑好吗，海城首富，名下最大的产业好像就是一家小破火锅店了，跟搞笑一样！ 到了吃晚饭的点，冯云熙换好了衣服，带着儿子，叫家里的司机，“皓祯名下有一家火锅店，你知道吧？” 司机点头，“知道，沈总喜欢吃火锅，经常去。” 知道就行。 冯云熙点头，“那好，带我们去吧，少爷说了，晚上想吃火锅。” 司机迟疑了一下，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冯云熙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让你去你直接把车开过去就行了，别那么多废话。还有，皓祯今天很忙，不想让人打扰，所以让我们俩晚上自己去吃。如果让我知道你这张嘴不老实，乱说话打扰到他的话，你最好仔细点，看我到时候不扒了你的皮！” 司机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是，冯小姐。” 冯云熙满意了。 她拿着自己新买的奢侈品包包，轻轻抿了一下口红，带着儿子上车出门。 路好像并不远。 也就二十分钟不到，司机已经把车给开到了一处非常繁华的闹市，停在了一处大商场门前。 “冯小姐，到了。” 冯云熙探头往车窗外看了一眼，轻嗤了一声，回头跟儿子说道：“他倒还挺会选地方，看起来这小破火锅店的位置开得还挺不错的，比我想象的还能好点。” 她说这话的时候，前面的司机嘴角抽了抽，但也没敢说什么。 冯云熙下车，问道：“那火锅店的店名叫什么？” 司机抬手指了一下商场正门顶上的一块巨大店名广告招牌，“喏，就是那个。进门上二楼左转第一个门。” 冯云熙愣了一下。 虽然她不太了解海城的商业情况，但是这个地方，今天还是工作日的情况下，一个晚餐时间人流量这么大，繁华如是，应该是个寸土寸金的地方了。 这个招牌这么大，就连一些国际大牌的衣服鞋包珠宝的广告牌，都给挤到边上去了成了一个火锅店的陪衬。 看着好像挺有钱啊？ 而且，这个招牌看着怎么好像还挺熟悉的呢？ 她记得自己明明没有来过这里，但是怎么都觉得这招牌看着很眼熟。 冯云熙的亏就吃在自己来海城的时间还不太长，在外面待得太久，不太了解海城这边的一些餐饮品牌了。 她也没多想，带着儿子下车，往那火锅店里去了。 店面真挺大的。 关键是她们走到门口的时候，立马有穿着带火锅店logo标记的服务员过来询问，然后打了一张号牌，告诉她们，“不好意思，现在没有餐位了，需要等一会儿。两位可以先坐在那边休息片刻，我们有提供免费的饮料和小零食糖果。” 生意还不错。 冯云熙问道：“需要等多久？” 服务员低头看了一眼号码单，“不好意思，两位前面还有五十多位在等待，可能需要半小时左右。” 还得排队等。 而且看他们设施这么齐全，给等待的顾客休息的桌椅都在走廊上摆了长长的一排，可见这里排队是常事。 生意真不错。 还别说，冯云熙现在对这家火锅店还真有点刮目相看了，经营得还挺像样的。 这时候服务员小姐又拿了一张纸过来，“这位女士，你们如果想要菜品上得比较快的话，也可以先点单，提前点单，到时候一有桌位，我们就会在三分钟之内马上把所有菜品上齐，节约您的等待时间。” 冯云熙把菜单接了过来。 菜单的第一页上面有个带logo标识的头图，下面有一段关于本店的介绍。 上面写着：“本店在全国一百多个城市累计拥有三百余家连锁店，是海城最著名的餐饮连锁企业之一……” 冯云熙好像忽然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觉得这个店名，广告图和logo看起来都那么眼熟了。（未完待续） 小孩子总是容易被原谅 所以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一家小破店，而是一家拥有三百多家连锁，遍布全国的著名餐饮连锁店！ 冯云熙瞬间就震惊了。 她招了招手，叫过来一个服务员，问道：“你们这店是连锁的？” 服务员点了点头，脸上带着几分自豪，“是啊女士，您不知道吗？” 她很快又补充道：“如果充值会员的话，是可以在我们全国三百多家门店同时享受会员待遇的，会员卡全国通用，无论是在哪个城市，都可以体验到我们同样质量的服务。” 冯云熙万万没想到，沈皓祯所说的名下有一家火锅店是这种规模。 她怕又弄出什么误会来，于是问道：“那你们家最顶上的老板是谁啊，是沈皓祯么？” 听到她随口说出沈总的名字来，服务员略有几分吃惊。 毕竟对于她来说，沈总离她们的差距是十万八千里，太过于高高在上了，以至于她听见有人直呼沈总全名都不太适应。 但人家毕竟是客。 服务员微笑着答道：“是啊，沈总是上面的大老板，我们一般也见不着。不过我们都非常佩服沈总，咱们家其实以前规模没有这么大的，沈总接手以后，门店已经由之前的七十多家扩充到三百多家，到现在依然有很多人联系我们想要加盟，但是沈总对于加盟资质审查得很严，一般人根本就拿不下来呢！” 冯云熙已经快要崩溃了。 她到底是为什么，嘴要这么贱，非得逞一时口舌之快，要得罪沈皓祯！ 三百多家连锁门店的老板沈皓祯啊，看这架势，门店生意好得很，利润根本就不用担心好吗！ 而且扩充的势头那么快，显然利润也是惊人的。 冯嘉木坐在旁边，都已经按捺不住了。 要不是冯云熙一直在暗暗给他使眼色，估计他都已经把“沈皓祯是我爸比”几个字脱口而出了。 火锅店里的安排非常周到，虽然前面还排了很多人，但是居然不知不觉的，很快就已经轮到他们了。 母子俩又因为提前点了单，上菜也非常快，刚坐下来，椅子都还没坐热乎，菜品就已经上齐，可以开吃了。 冯嘉木一个小孩子，心事少，没想那么多，吃得满嘴红油，大快朵颐，倒是挺开心的， 而此时冯云熙，几乎已经没什么心情来吃火锅了。 她吃得很少。 冯嘉木一边大口地吃，一边说道：“妈咪，我还以为爸比说名下有家火锅店，就是一家路边小店面，赚不了多少钱呢。没想到这么大，还是连锁的，天啊我觉得单凭这三百多家连锁店，称一声海城首富都不委屈了啊！” 冯云熙用力地咬着嘴唇。 她又何尝不知道呢！ 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又怎么能收得回来？ 偏偏冯嘉木又继续说道：“妈咪，我后悔了，昨天你就应该打电话给他，跟他把婚结了。有句老话叫什么来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再怎么穷，咱们也照样能过得上豪门的生活！” 冯云熙深吸了一口气。 这事，她得马上去想想办法挽回。 不能因为那几句话，就把沈皓祯给得罪了，要是这样的话，自己真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她问儿子，“你吃饱了没有？” 冯嘉木吃了很多，一抹嘴，“差不多了。妈咪，你怎么不吃？” 冯云熙没好气，“我哪里还有心情吃饭！你吃完了咱们就赶紧走，打个电话问问你爸比在哪儿，咱们去找他，立刻，马上！” 她很清楚事情拖得越久就越不好解释这个道理，所以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马上当面把问题给解释明白。 更重要的是，马上再找一个理由说服他，然后明天一早就拉他去领证，再不能拖了！ 她甚至怀疑沈皓祯上一次就是故意在误导她，让她以为他是真的没钱了。 她居然还信了！ 这次可不会再那么轻易就让他给骗过了！ 冯嘉木吃得差不多了，跟着她离开火锅店。 还没出门，冯云熙就交代他，“你现在马上给你爸比打电话，问问他在哪儿。你就说你这边有好消息，去给他报喜的。” 先前以为沈皓祯手上没什么产业，只剩个空壳子，所以对儿子都直接称“他”。 现在得知他的身家还是很丰厚，这个称呼又变回了“你爸比”。 他自己今天也说了些不好听的话，估计晒沈皓祯也听去了。 十几岁的孩子，心里已经有了尊严和脸面的概念。 他有点不愿意，“你为什么不自己打……” 冯云熙没好气，“叫你打你就打，这么多废话干什么！” 看儿子撅了嘴，她只得又解释道：“因为你是小孩，没成年就都是小孩，小孩做了什么错事总是比较容易被原谅，你爸比他不会计较那么多的。到时候你嘴甜一点，认个错，不就没事了嘛！对了，你记得多揽一点错到自己身上去，这样妈咪也会比较好说话……” 冯嘉木虽然不太乐意，但还是认同她的说法，“好吧我知道了。” 到了车里，冯嘉木就给沈皓祯打电话。 “爸比，你现在在哪儿？” 沈皓祯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公司。有点事要忙，你们要是有事的话，可以在家等我，我晚点再过来。” 冯嘉木立即说道：“好的，那爸比，我马上才你，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哦！” 他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沈皓祯还想说几句什么，然后电话只听见“嘟——嘟——”的声音了。 他有点无奈，叹了一口气，挂了电话。 他现在确实在公司里。 但是尴尬的是，程晓雾也在公司。 他刚才就在程晓雾的办公室里谈事情，手机忽然一响，看是儿子的电话，他马上起身到外面去接的。 本想告诉他今天最好别来，他不想让她们母子再和程晓雾打这个照面，但是却没有来得及说。 这孩子今天说的话他都听到了，而现在的态度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又开始亲亲热热地叫爸比了，估计又知道了些什么，心理上产生了点变化。 既然如此，躲也躲不过的，索性不说了。来就来吧，反正到时候总归是躲不过的！（未完待续） 允许你再嚣张一时 冯云熙为了能尽快把“误会”给解释清楚，也不顾沈皓祯现在在公司里，就急急忙忙地吩咐司机，“到浩海去，我要去找沈总。” 司机心里腹谤了一百次。 明明你自己刚才说沈总好忙，然后不许我告知他，不让我打扰他的。 现在吃完饭出来立马就变脸了，还要到公司里去找他，也不管他忙不忙了。 这叫什么道理？ 当初林疏影也好，后来程晓雾也好，可从来不会做这种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事。她们性格都很温和，哪怕是和沈总之间有什么问题，也从来不会殃及池鱼，对佣人都很好，有时候麻烦了他们，还自己掏腰包给小费。 唯独这个新来的冯云熙，从来没见一分钱小费，小气得很，又跟个事儿妈似的，平时里就颐指气使不好伺候，丝毫不体谅底下做事的人。 但他只是个司机，主子的事轮不到他管，他不做声就最好了。 很快就到了浩海集团楼下，冯云熙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有几分疑惑，“这都已经快九点了，他还不下班？” 司机再次在心里暗暗腹谤。 大姐您花他钱的时候倒是不含糊啊，奢侈品大包小包的买。可沈总的钱到底是怎么赚来的，您就没想过吗？ 就算是继承过纪家的产业，但沈总自己之前的资产也已经非常可观了，那都是靠他自己的努力得来的，财富可不是凭空掉下来的。 他小声应道：“沈总经常加班，加到半夜让我去接是常事，而且在回家的路上，在车上也是经常需要办公的。” 冯云熙似乎有些不屑，但也没说什么。 她抬头看了一眼楼上亮着灯的办公室，沈皓祯自己的办公室并没有亮灯。 现在整栋楼大部分办公室都已经熄灯下班了，还在亮着的几处，就显得非常抢眼了。 冯云熙照着直觉，在电梯里按下了倒数第三层。 电梯门打开，她径直朝着这一层唯一亮灯的那一间走去。 门是虚掩着的。 她轻轻一推，就打开了。 穿着黑色女式职业西装的程晓雾正满脸严肃地和沈皓祯讨论什么重要问题，在看到冯云熙和孩子的瞬间，脑子好像还没有完全转过弯来，怔怔地坐在那里，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 四个人，四双眼睛，八道目光碰撞在一起，仿佛迸起了什么看不见的火花。 程晓雾是第一次正面面对这个孩子。 之前虽然也看过网络上放出来的画面，但是拍的模糊，加上自己心理上觉得不适，也没有仔细打量过这个孩子。 他已经十来岁了，个头挺高的，有着那个年龄段疯狂长身体的男孩子特有的细瘦修长。 这孩子面容和沈皓祯确实有几分相似，程晓雾看在眼里，心里莫名的有几分说不出的难受感。 她盯着这个男孩子的脸看了半天。 冯云熙见她一直盯着孩子，下意识的把孩子往自己背后拉了一把，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她的视线。 程晓雾这才收回了目光，轻嗤了一声，站了起来，“你放心吧，我是不会当着你的面对一个小孩子动手的，我没那么无聊。你们要是有事的话，那你们先聊，我下班了，拜。” 她一边说，就一边开始迅速收拾桌子上的文件，然后从桌子下面拿出了自己的包。 沈皓祯叫了一声，“晓雾！” 她分明可以听出来他语气里的哀伤和恳求，但是这些，又能改变什么？ 他心里也许想娶的人确实是她而不是冯云熙，但是这并不能改变什么。 冯云熙的事，也不是她能够插手处理的。 见她要走，沈皓祯也来不及跟冯云熙母子说话，他连忙说道：“抱歉，我的私事我自己去解决，就不占用你办公室了。我们今天讨论的事，明天再继续好了。” 他说着站了起来。 冯云熙双臂抱在胸前，站在那里，在沈皓祯转背的那个瞬间，悄悄地冲程晓雾眨了眨眼，露出了一个充满着挑衅意味的，妩媚的表情。 程晓雾本来还没怎么样的，叫她这一眨眼，差点没被她给气炸。 这分明就是一个侮辱输家的表情，意思是，在这场中胜负已分！ 好，很好。 允许你再嚣张一时。 看着他们三人从自己的办公室里走了出去，程晓雾反倒不急着走了，她重新在椅子里坐了下来，然后从电脑里调出了刚才的视频监控。 她的办公室里装了监控，摄像头还是红外高清的，这是她特意要求的。 她新来这里，人心不稳，有一些必要的防范措施，不得不用上。 不过现在，倒好像是真的能派上用场。 刚才冯云熙推门进来的那个瞬间，孩子就紧跟在她身后了。孩子抬头往屋里打量了一眼，正是这一眼，使他的整张脸都直面了镜头，看得清清楚楚。 暂停画面，然后用鼠标放大，可以看得很清晰。 后来冯云熙往前走了一步，似乎怕她忽然冲动下对孩子做什么，于是挡在了孩子前面，她这一挡，孩子便换成了侧脸对着这边，可以看到清晰的侧面了。 她仔细看了一会儿，然后把监控画面给拷贝下来，拿着手机和包包出了门。 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车里给俞湾打了个电话，“在家吗？我有急事找你，非常非常重要的事，十万火急！” 俞湾本来不在家的，但是被她的连续几个用来形容事发紧急的词给吓住了，“好，我马上回家，你过来吧。” 程晓雾径直来到了俞湾家，一进门，二话没说，直接把手机上的监控画面拿给俞湾，然后问道：“你看看，看仔细点，你觉得这孩子，有没有问题？” 俞湾愣了一下，随后接过了手机，点开上面的画面，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她说有问题，至于是什么问题，她心里已经隐约有数了。 但是这种猜想，影响可能会有点大，万一判断失误，可能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所以两个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敢轻易说出来。 沉默了片刻，程晓雾说道：“如果你也觉得有问题，那我就去找个机会，想办法验证一下。” 俞湾伸手拦住她，“别，这事你身份敏感，不便插手。我去吧，她们应该不认识我。”（未完待续） 你如临大敌的样子看起来卑微极了 两个人商定了对策，决定分头行动。 第二天一早，俞湾打电话给沈皓祯，“你到公司来一趟吧。这边还有点事情，我们昨天没有商量明白，我觉得还需要跟你讨论一下。” 沈皓祯也没多想，“好。” 等他到了公司，两人见了面，他原本还想解释几句的，但是程晓雾冷着脸，直接开门见山地跟他说公司的正事，一点情面都没留。 沈皓祯没有办法，只得先跟她开始商讨公司的事。 程晓雾在跟他聊公事的时候，悄悄地拿出手机，给俞湾发了条消息过去。 “他已在公司。” 消息很快显示“已读”，程晓雾把手机收起来，继续跟他谈。 俞湾接到了程晓雾的消息以后，马上从家里出发，往纪宅赶去。 大约半个多小时以后，她抵达纪宅门口，用力地按铃，不停地按。 冯云熙母子俩才刚起床，正准备吃早餐。 门铃响第一声的时候，她们并不打算去开门，但是一直这么响着，吵得要死，冯嘉木受不了了，起身去开门，“谁啊？” 门口站着俞湾。 他不认识，而且对于俞湾这种近乎无礼的疯狂按门铃也表示非常不耐烦，问道：“你谁啊，找哪位？” 俞湾更不礼貌地直接挤了进来。 她身材比较高，气场也强，在事业上取得了成功的女人，往往有着这种超乎一般人的强大自信，随之而来的气场也让人望而却步。 冯云熙平常都是靠男人来撑场子，她擅长的是装温婉大方惹人怜爱。在俞湾这种大女人面前是完全要输上一大截的。 俞湾就往她们面前一站，那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使得这母子俩半天都没说话。 替她们准备早餐的保姆刚好出来拿东西，一见俞湾站在那儿，连忙招呼道：“是俞小姐啊！怎么在那儿干站着呢？吃早餐了没有，要不我再给你做一份，在这里吃一口吧？” 之前林疏影当纪太太的时候，常和俞湾往来，因此纪家原来的佣人都认得她。 而沈皓祯带来的那拨人，因为沈皓祯做娱乐业，旗下做过整形的艺人很多，出于工作上的合作和业务往来，也常常到沈家去，故此也认得俞湾。 她是常客。 倒是俞湾，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这母子一会儿，问道：“这是谁啊，我怎么都没见过，是沈总的客么？” 她没见过。 显然，她字里行间都有些嘲讽的味道。 而且，她根本没有看着冯云熙母子俩问话，而是非常不把她们放在眼里，问的是保姆。 她正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保姆哪敢乱说话？ 她尴尬地笑着，“这是冯小姐和她儿子，最近住这边呢——俞小姐，是要找沈总有事的么？” 俞湾笑了笑，“是啊，我来找沈浩祯的。有点事需要跟他聊聊，我这不都特意赶过来了么。” 冯云熙没混过这个圈子，联系海城的时间也不多，不知道俞湾这号人。 不过，一个女人，一上来就找沈皓祯，而且一副跟他很熟的样子，好像谁都不放在眼里，这让冯云熙心里非常不舒服。 这种伎俩，她再熟悉不过了。 当初她第一次出现在程晓雾面前的时候，可就是这种姿态呢。 只不过，风水轮流转，现如今居然把身份地位给调了个，轮到俞湾来给她找不自在了。 冯云熙不知道她的身份，看她相貌不俗，又有气质，打扮得也很雅致，仅凭她这种不把别的女人放眼里的姿态，断定她恐怕是沈皓祯的另一个女人了。 呵，看样子，沈皓祯身边，除了那个程晓雾以外，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干净嘛！ 果然男人手上有点钱就不像话了。 冯云熙眼波流转，过来拉住俞湾的手，“既然你也是来找沈皓祯的，那不妨坐下来，咱们聊聊吧。” 一个靠男人的欢心赢取物质利益的女人，和一个靠自己的专业技术赢得声誉和经济基础的女人，本身段位就不在一条线上。 俞湾一进门就把她给看得透透的了，她这么一副知心大姐形象来拉着自己说话的时候，俞湾在心里已经笑得大牙都快掉了。 她就在冯云熙身边坐了下来，丝毫不跟她们客气，向保姆说道：“也好，我出来得早，麻烦帮我做一份吧，牛奶和三明治就行。” 因为她和林疏影关系好，又是沈皓祯的重要合作对象，所以她跟这边的保姆佣人都很熟。 落在冯云熙眼里，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她看着俞湾这毫不客气，甚至显得带了几分挑衅意味的姿态，脸色已经板起来了。 她后悔自己没有好好做这个功课，没提前了解一下沈皓祯背地里还有哪些不清不白的桃花。 “请问该如何称呼？” “俞湾。” “俞小姐。” 冯云熙开门见山，“我不得不告诉你，我跟皓祯已经快要结婚了，所以，也请你自重。我不管你以前跟他怎么样，如果以后你再来找他的话，这就算是勾搭别人的老公，毫无道德底线了。” 俞湾“哦”了一声，故意说道：“那我要是还想来找他呢？” 冯云熙见她这样说，瞬间黑了脸，“那我就告诉你，我冯云熙可不是吃素的，要是谁想对我的老公打主意，可别怪我不客气！” 冯嘉木在边上看着，一边咬着嘴上的汉堡，一边也跟着说道：“我也不允许外面的狐狸精破坏我爸比和我妈咪的关系，不许你勾引我爸比！” 俞湾眼波流转，眼角微微地上挑，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从眼角眉梢慢慢地扩散开来。 而那笑意，在终于荡漾在整张脸上的时候，又开始逐渐转化为了讥诮和鄙夷。 保姆已经为她端上了牛奶和三明治，她接过来，咬了一口，然后不徐不疾地说道：“冯小姐，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这种看见谁都如临大敌，时时刻刻在为自己树立假想敌的样子，看起来卑微极了，不自信极了？ 对了，忘了告诉你，我和沈皓祯是合作关系。虽然不知道你们要结婚的事是真是假，但是你逮住一个合作的友商，就因为我是女性，就怀疑我跟他有不正当关系，万一传出去，或者说沈总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觉得脸有点没处搁。” 她说着，顺手拍了拍冯嘉木的肩膀，“孩子，你年纪还小，做事不要光看表面，要懂得三思，免得被人笑话了都不知道。”（未完待续） 有一场好戏可以看了 冯云熙被她这话给讽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她原本是想以一个过来人，一个正宫娘娘的身份敲打一下俞湾，哪知道敲打错了地方，反而自己露了怯，丢人现眼了，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她尴尬地低下头去，用勺子咣当咣当地搅着碗里的粥，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空气中仿佛到处都飘着尴尬的分子。 俞湾简单地自我介绍道：“你不应该叫我俞小姐，我更喜欢别人叫我俞医生。我是个整形医生，专做各种整形和医疗美容，目前主要面对的客户就是娱乐圈里的艺人，所以和沈总有长期的友好合作。 我今天来找沈总的目的，主要是针对一些做过手术的艺人的身体和恢复情况做一个探讨，公司需要根据艺人自身的情况来制定工作计划和安排演出，免得透支了身体出现状况，导致难以挽回的后果——所以你们可能想多了，而且我对沈皓祯没兴趣。” 她顿了顿，又说道：“冯小姐，人年纪大了面貌可能会有些不美好的变化，如果有这方面的需求，也可以来找我，这是我的名片。” 她说着还真掏了一张名片，双手恭恭敬敬地递了上去。 冯与熙听到她这话的时候，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不自然地僵了一下，随后才接了名片，尬笑着掩饰道：“是么，我最近确实感觉化妆品已经快要扛不住了，打算打打美容针呢。” 冯嘉木虽然是个孩子，但是现在已经开始有了强烈的自尊心。听到俞湾微笑着说这些话，他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转身放下碗就跑到楼上去了，似乎感觉再也没有脸多看俞湾一眼了。 俞湾见好就收，她吃完了保姆为她准备的简单早餐，然后起身道谢，“既然沈皓祯不在，那我就先不打扰了，我直接到公司去找他。” 一直到出了门，上了自己的车，俞湾才悄悄地用一只手从车的抽屉里取出一只一次性自封袋，然后将一直藏在另一只手里的一根头发小心翼翼地装了进去，按上袋口，收了起来。 做完这些以后，她愉快地给程晓雾发了条信息，“完成。” 程晓雾还在办公室里跟沈皓祯聊工作，听到手机响的时候，拿起来飞快地看了一眼，然后把手机正面朝下，若无其事地扣在了桌子上，站了起来。 “我认为公司目前最大的问题，是在田馨走了以后，我们都还没有集中精力去培养出来一个值得我们花大力气推的艺人。” 程晓雾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踱到了沈皓祯身边，“你不觉得目前我们对于旗下的艺人，可以说是雨露均沾吗，这样的政策，虽然可以让资源相对公平，但是这世界原本就是不公平的。我知道去段时间我们都为一些这样那样的事消耗了太多的精力，这件事上我自己也有很大的责任。但是从现在开始，我们得制定一个新的方针。” 她在沈皓祯的背后，忽然伸手碰了他一下。 沈皓祯下意识地回头，盯着她。 程晓雾轻嗤了一声，“你背上粘了根头发，帮你拿掉了。” “哦。” 他眼里掠过一丝说不清的失落。 程晓雾从办公桌上拿起一份文件递给他，“关于一些具体的举措，我已经整理过，写在文件里了。你看看吧，如果你没什么意见的话，接下来我就按照我这里提到的方案去做了。” 她的语气里忽然又带上了几分讥讽，“反正你最近也忙得很，你大可以先去忙你自己的事。” 她忽然用这样的语气，让沈皓祯心里瞬间也升起了几分不悦。 他接过文件，“好。” 也没有再说什么别的，转身走了出去。 等他走了，程晓雾把办公室的门给关上，然后从手心里拿出了刚才从他背上拿下来的那根头发。 和俞湾一样，她以几乎同样的手法，熟练地从抽屉里拿出自封袋，然后把头发给装了进去，并从另一个抽屉里拿了一张标签纸，撕了一张贴上去，在上面签了一个“沈”字。 做完这一切以后，她马上拿手机给俞湾回复道：“完成。” 俞湾在等红绿灯的时候收到她的信息，看了一眼就很快地把手机收了起来，驱车径直往浩海集团来了。 她倒不急着去找程晓雾，反而是大模大样地往顶楼的总裁办公室，找沈皓祯去了。 等她跟沈皓祯见了面，一本正经地聊完了正事，才不慌不忙地下了楼，去敲副总裁办公室的门。 程晓雾把门打开，见是她，连忙又把门给关上了，然后转身从抽屉里把刚才弄到的，贴了标签的沈皓祯的头发给拿了出来，交给俞湾。 她一面又问道：“你看见了吧，你觉得怎么样？” 俞湾若有所思地点头，“你要是不说，我差点都没看出来。不过你昨晚那么一说，我还真有这种感觉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咱们还有一场好戏可看呢！” 程晓雾拿手指头戳了她额头一下，“就知道看戏，你个不怀好意的！” 俞湾笑嘻嘻的，“哟，不好意思啊，我给忘了，你也是戏中人呢哈哈哈……” 程晓雾鼻子里“哼”了一声，懒得理她。 俞湾也不以为意，她把东西仔细收好，然后双手插在口袋里，“好了，我干活去了，有消息会告诉你！” “去吧去吧赶紧去，听你多嘴多舌就讨厌！” 两个女人都表示互相嫌弃，然后各自散了，工作去了。 冯云熙在家里待了一会儿，又觉得不放心，鱼翅给沈皓祯打电话。 “皓祯，有个叫俞湾的，听说是你的合作伙伴！” 沈皓祯没否认，“是，公司有这方面的需求，所以跟她保持了长期合作。她目前是海城最负盛名的整形医生，业内名气很大跟我私下里也算有点交情。” 听起来没什么毛病。 冯云熙稍微放下心，然后解释道：“她今天到家里来找你，可你不在……” 沈皓祯淡淡应道：“是，她后来到公司去找我了。” 冯云熙只得又解释道：“哦，她去公司了啊，那我就放心了，我只是想着有人来找你，该告诉你一声……”（未完待续） 沈姨的生辰 既然那个俞湾确实到公司去找过他了，看起来好像没什么毛病。 但是冯云熙也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就是觉得不踏实。 她想把电话打给张扬，但心里其实对张扬老大的火气。 明明那么大的一家连锁火锅店，张扬为什么不告诉她，让她以为只是一家小破店，丢死人了！ 纠结了片刻，她还是把电话打给了张扬。 “张扬，我问你，上次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皓祯名下的火锅店是什么样的规模？” 张扬一听她这语气，就明白她已经知道真相了。 他自己倒还想问呢，之前他忧心忡忡地向她求主意的时候，她说了怎么来着，一点都不把他当朋友！ 他张扬虽然之前有点主动巴结冯云熙的意思，但是冯云熙并没有给过他任何实质的好处，反而是他一直在给她提供帮助。 也不知道她哪来的资格质问，她还真是把利用所有的男人当成理所应当了。 张扬心里有些不以为然，但是表面上，目前还没有一个定论，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直接得罪冯云熙。 他于是解释道：“冯姐，你上次也没有问我啊！我倒是想告诉你，但你又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我……我也没想到你是什么意思，所以就没来得及说嘛。沈总当时收购火锅店的时候规模还没有现在大，他也投了些钱进去，做成现在这样子的……” 冯云熙越挺快越闹心，不想再说下去了，“好了好了，那我问你，俞湾是谁，干什么的？” 忽然跳转了话题，张扬一下子听出来，这才是她今天的主要目的。 她就是特意这么先抑后扬地提出问题，防止他这次再诈她呢。 张扬对于她的小心思暗暗地表示不屑。 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 他很平淡地说道：“她啊，一个挺有名气的整形医生，和沈总来往挺多的。不过她最初和沈总来往密切，是因为她是林疏影的闺蜜。 沈总做娱乐行业，这个行业里头有些事就是那么奇怪，林疏影自己就是做整形这行的，所有人都知道，但是为了避嫌，她把所有的生意都转介绍给了俞湾，可以说是帮着把俞湾的名气给捧起来的。” 林疏影的闺蜜。 这下冯云熙算是知道了，难怪这个俞湾看自己的眼神总感觉怪怪的。 估计她也是故意过来羞辱自己一顿，为了给已故的好友找场子来着。 她想了想又问道：“那程晓雾呢，那个俞湾跟她熟不熟？” 张扬想了想，“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是有接触的吧，最近程小姐新接手公司，跟俞湾见面也正常。” 冯云熙又问道：“那你帮我问问，她今天到浩海去，有没有跟程晓雾见面？” 过了一会儿张扬给她回了消息，“俞湾从沈总办公室里离开以后，步行下楼去了副总裁办公室。” 冯云熙拿着手机，看着他的消息，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她心里有隐隐的不安，总觉得这个俞湾，会作为一个意料之外的因素，干出一点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来。 看样子，这个结婚的事，她最好是抓紧时间了。 先把这张证给领了，抓在手里，所有的一切才能是自己的！ 昨天晚上她特意到公司里去找沈皓祯，但是沈皓祯明显好像有不少正事要忙，她也只是去道了个歉，就回家了。 今天又要重提结婚的事，可她运气不好，偏偏今天刚好是周五，现在上午已经过去了，现在火急火燎地拉着他去结婚也不现实，只能好好表现，等着周末过完，周一再说了。 虽然周末也就两天时间，但是她心里依然有不安的感觉，总觉得夜长梦多。 等到了傍晚的时候，冯云熙再次打电话给沈皓祯。 “皓祯，你今天晚上能不能不要加班？” 沈皓祯问道：“什么事？” 冯云熙轻轻地笑了，“这段时间成天都忙着给团子找学校的事情去了，总忽略了你。你回来吧，我今天特意亲手做了晚饭，都是你以前爱吃的菜，也算是……算是……” 她说着说着，忽然喉头有些哽咽。 “皓祯，我想沈姨了。明天是沈姨的生辰，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忽然想起她了……” 沈皓祯愣了一下，应道：“你记错了，她生日不是明天，已经过了。” 冯云熙连忙说道：“我知道过了。你们这些人总喜欢追求新派，生日喜欢过个公历的。其实沈姨自己还是老派人，她早跟我说过，她小的时候，家里人都是过的农历生日。沈姨是嫁给你父亲以后改过来的，自己的农历生日都不要过了，跟着你们的规矩过公历。其实她自己在意的还是农历呢……” 沈皓祯没说话。 在家的时候母亲确实有念叨过这件事，不过他这当儿子的太粗心，没怎么把这事放在心上。 但他想了一下，“公历和农历应该只差一个月吧，农历不应该也已经过了？” 冯云熙轻轻叹了一口气，“你看，说你不知道，你还真不知道。今年不是闰七月么，农历上有两个七月。过是过了，不过她刚好今年能过两次生日。上一次农历怕是没人给她祝寿，这一次我想尽一点孝心，给她补上……” 沈皓祯无话可说，母亲是他心里的一道伤。 他母亲受过的苦太多，一想起来，他就觉得说也说不完。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好，我马上回来。” 沈皓祯回到纪宅的时候，别墅里灯火通明地亮着灯。 他站在门口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就好像又回到了六岁以前的时光里。 那个时候他父亲还在，他母亲也并没有吃过那么多苦，她是一个幸福而温暖的小女人，会和家里的佣人一起准备好晚餐，然后牵着他的小手，站在院子里等着他父亲回家。 那个时候他们也住在这里，只不过别墅的规模比现在稍微要小一点。 彼时他还跟随父亲姓纪，他还不姓沈。 他有时候回过头，看到的就是这样灯火通明的纪宅，那是他童年里，最光明最温暖的记忆。（未完待续） 省得他回去又变卦 冯云熙一惊，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怎么回事，你怎么了团子，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合适的东西？” 母亲的关怀溢于言表。 冯嘉木轻轻地摇头，但脸色看起来又是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我……我不知道……” 冯云熙一下子急了，连忙回忆今天都吃了些什么。 “今天为了去给你奶奶扫墓，吃的不都是素材么，也没吃什么别的啊……不会是吃的那个蔬菜上面有农药残留吧？哎呀团子以前很少在这边生活，肠胃可能不太适应呢……” 看她急成这样子，沈皓祯也没什么经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想了想，“那要不，要不去医院看一下吧？” 今天只是打算过来扫个墓的，并没有带什么日常的药品，冯云熙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她一面去扶儿子，一面说道：“那就先到医院去看一下吧……” 扶着儿子上了车，让他靠在后座上，又给他拿了个抱枕靠着，好让他稍微舒适一点。 把他安顿好了，冯云熙才带着歉意，小心翼翼地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本来打算现在回去的，又给耽搁了。不会耽误你工作吧？” 本来这些年来他对孩子确实心里多有亏欠，现在只是因为孩子不舒服，他还满脑子只想着工作，显然是更不合适了。 他把车启动，淡淡应道：“没关系，工作的事回头再说，这不是答应你们要陪他玩一段时间么，那边的事先不用管。” 冯云熙轻轻地叹了一声，“真希望团子快点好起来，快点长大。以前自己年轻，心里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就是觉得有个孩子挺好的，看着他一天一天长大，也是件美好的事。可他真的在这里一天一天长大了，作为母亲，所承担的责任和可能面临的艰难，都是当初根本没有想象过的。” 她的每一个字，都好像是在指责沈皓祯，正是因为他多年来的不管不问，才让她独自承担了这么多的苦和难。 沈皓祯心里有些憋得慌，可是一句话都接不上。 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说道：“过去的事多有抱歉，你放心，以后有什么事，告诉我，我都会尽力，承担自己该承担的责任。” 冯云熙把话铺垫到这个份上，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她坐在后座里，搂着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的儿子，母性的光辉使她看起来有几分美好的光环。 她一手轻轻地安抚着儿子，一面沉吟着说道：“皓祯，我想了很久，我还是想跟你结婚。其实不管团子到底要不要在海城读书，也不管他未来到底应该怎么样，我都希望，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 冯云熙有些可怜巴巴的样子，“皓祯，我会努力的，你关于贤妻良母的一切美好幻想，我都会努力去为你实现，我会尽全力去做一个最好的妻子和母亲，我相信我能够做到，比你可能娶到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要好。” 她沉默了片刻，“只是，如果没有你想象中的爱情，我很抱歉——如果你是真的没有办法接受你不爱我这个问题，你在外面的事，我不去管可以吗？只要你在我和团子这里，能够表现得像个合格的父亲……” 她的语气里开始带上了丝丝哀求。 冯嘉木的脸色原本是因为不舒服而显得有点难看，但是在听到他妈咪说这样的话时，脸上也流露出了渴望。 “爸比和妈咪一起送我去医院，我就算是生病也高兴……” 他略显稚嫩的少年嗓音，深深地击中了沈皓祯。 他自己就年少失怙。 由母亲一个人陪着他长大，那些年月里，他母亲受了多少的苦难，又让年幼的他受了多少的白眼和艰难，那些往事都历历在目。 可他自己，是因为父亲去世才这样的，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 他的儿子，却是因为他自己不愿意，所以就让他处于那样的环境里。 小的时候，他甚至恨他父亲，为什么要死得那么早，为什么要抛下他们母子俩。 这种恨，一直到年长，体味了人间诸多的无奈，才慢慢的原谅。 沈皓祯叹了一口气，“好，等返回海城，就把这事办了，领证结婚。如果可以的话，以后孩子就在海城生活吧，暂时不要再到国外去了。我的工作原因，暂时无法在国外长时间陪伴。” 冯云熙此行来海城的目的就是如此，她只想要跟沈皓祯结婚，把孩子塞给他，做豪门太太而已。 只要这个目的能成，她干嘛还跑到国外去？ 就算是沈皓祯不说，她也一定会尽可能长时间地留在海城，留在他身边，保住自己的金饭票，顺便把他身边的那些小三小四小五好好打击打击，给儿子多留点财产呢。 她当即应允，“那是当然的，我看团子也很适应海城的生活，他说他很喜欢这个城市呢。” 废话，在国外他们只能过最普通的生活，住着拥挤的小公寓。 回到海城，住着大别墅，每天有一堆保姆佣人围着照顾，众星捧月一样的，钱随便花，卡随便刷，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大不了买完了找沈皓祯去报销，傻子也知道在哪里过得更舒服好吗！ 车已经开到了医院里。 沈皓祯怕她太吃力，自己下车，直接一把抱起了儿子，就往儿童急诊室的方向走去。 不大一会儿，冯嘉木的腹痛已经控制住了，医院的诊断是急性肠胃炎，给开了些药，然后让先住院观察一天，打着点滴。 办好了住院手续已经，天色已经不早了，沈皓祯问道：“你们想吃什么，我去买点晚饭吧。” 等他出去了以后，冯云熙心疼地看着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儿子，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到底是怎么搞的，你这个病是真的？” 冯嘉木依然不太舒服，但他躺在病床上，露出了一个狐狸一般狡黠的笑容。 “我在抽屉里翻到了一盒过期的泄药，就偷偷地吃了一粒。怎么样，咱们今天回不去了，然后等到明天，妈咪你就跟他直接在这边领证吧，神不知鬼不觉的，也省得到了海城那边，爸比一想到那个女人，又触景生情，又变卦！”（未完待续） 省得他回去又变卦 冯嘉木轻轻地摇头，但脸色看起来又是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我……我不知道……” 冯云熙一下子急了，连忙回忆今天都吃了些什么。 “今天为了去给你奶奶扫墓，吃的不都是素菜么，也没吃什么别的啊……不会是吃的那个蔬菜上面有农药残留吧？哎呀团子以前很少在这边生活，肠胃可能不太适应呢……” 看她急成这样子，沈皓祯也没什么经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想了想，“那要不，要不去医院看一下吧？” 今天只是打算过来扫个墓的，并没有带什么日常的药品，冯云熙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她一面去扶儿子，一面说道：“那就先到医院去看一下吧……” 扶着儿子上了车，让他靠在后座上，又给他拿了个抱枕靠着，好让他稍微舒适一点。 把他安顿好了，冯云熙才带着歉意，小心翼翼地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本来打算现在回去的，又给耽搁了。不会耽误你工作吧？” 本来这些年来他对孩子确实心里多有亏欠，现在只是因为孩子不舒服，他还满脑子只想着工作，显然是更不合适了。 他把车启动，淡淡应道：“没关系，工作的事回头再说，这不是答应你们要陪他玩一段时间么，那边的事先不用管。” 冯云熙轻轻地叹了一声，“真希望团子快点好起来，快点长大。以前自己年轻，心里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就是觉得有个孩子挺好的，看着他一天一天长大，也是件美好的事。可他真的在这里一天一天长大了，作为母亲，所承担的责任和可能面临的艰难，都是当初根本没有想象过的。” 她的每一个字，都好像是在指责沈皓祯，正是因为他多年来的不管不问，才让她独自承担了这么多的苦和难。 沈皓祯心里有些憋得慌，可是一句话都接不上。 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说道：“过去的事多有抱歉，你放心，以后有什么事，告诉我，我都会尽力，承担自己该承担的责任。” 冯云熙把话铺垫到这个份上，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她坐在后座里，搂着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的儿子，母性的光辉使她看起来有几分美好的光环。 她一手轻轻地安抚着儿子，一面沉吟着说道：“皓祯，我想了很久，我还是想跟你结婚。其实不管团子到底要不要在海城读书，也不管他未来到底应该怎么样，我都希望，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 冯云熙有些可怜巴巴的样子，“皓祯，我会努力的，你关于贤妻良母的一切美好幻想，我都会努力去为你实现，我会尽全力去做一个最好的妻子和母亲，我相信我能够做到，比你可能娶到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要好。” 她沉默了片刻，“只是，如果没有你想象中的爱情，我很抱歉——如果你是真的没有办法接受你不爱我这个问题，你在外面的事，我不去管可以吗？只要你在我和团子这里，能够表现得像个合格的父亲……” 她的语气里开始带上了丝丝哀求。 冯嘉木的脸色原本是因为不舒服而显得有点难看，但是在听到他妈咪说这样的话时，脸上也流露出了渴望。 “爸比和妈咪一起送我去医院，我就算是生病也高兴……” 他略显稚嫩的少年嗓音，深深地击中了沈皓祯。 他自己就年少失怙。 由母亲一个人陪着他长大，那些年月里，他母亲受了多少的苦难，又让年幼的他受了多少的白眼和艰难，那些往事都历历在目。 可他自己，是因为父亲去世才这样的，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 他的儿子，却是因为他自己不愿意，所以就让他处于那样的环境里。 小的时候，他甚至恨他父亲，为什么要死得那么早，为什么要抛下他们母子俩。 这种恨，一直到年长，体味了人间诸多的无奈，才慢慢的原谅。 沈皓祯叹了一口气，“好，等返回海城，就把这事办了，领证结婚。如果可以的话，以后孩子就在海城生活吧，暂时不要再到国外去了。我的工作原因，暂时无法在国外长时间陪伴。” 冯云熙此行来海城的目的就是如此，她只想要跟沈皓祯结婚，把孩子塞给他，做豪门太太而已。 只要这个目的能成，她干嘛还跑到国外去？ 就算是沈皓祯不说，她也一定会尽可能长时间地留在海城，留在他身边，保住自己的金饭票，顺便把他身边的那些小三小四小五好好打击打击，给儿子多留点财产呢。 她当即应允，“那是当然的，我看团子也很适应海城的生活，他说他很喜欢这个城市呢。” 废话，在国外他们只能过最普通的生活，住着拥挤的小公寓。 回到海城，住着大别墅，每天有一堆保姆佣人围着照顾，众星捧月一样的，钱随便花，卡随便刷，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大不了买完了找沈皓祯去报销，傻子也知道在哪里过得更舒服好吗！ 车已经开到了医院里。 沈皓祯怕她太吃力，自己下车，直接一把抱起了儿子，就往儿童急诊室的方向走去。 不大一会儿，冯嘉木的腹痛已经控制住了，医院的诊断是急性肠胃炎，给开了些药，然后让先住院观察一天，打着点滴。 办好了住院手续已经，天色已经不早了，沈皓祯问道：“你们想吃什么，我去买点晚饭吧。” 等他出去了以后，冯云熙心疼地看着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儿子，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到底是怎么搞的，你这个病是真的？” 冯嘉木依然不太舒服，但他躺在病床上，露出了一个狐狸一般狡黠的笑容。 “我在抽屉里翻到了一盒过期的泄药，就偷偷地吃了一粒。怎么样，咱们今天回不去了，然后等到明天，妈咪你就跟他直接在这边领证吧，神不知鬼不觉的，也省得到了海城那边，爸比一想到那个女人，又触景生情，又变卦！”（未完待续）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冯云熙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这孩子，还真聪明。 她自己虽然也担心这个问题，但是还没有想好到底怎么办才显得不露痕迹。 没想到儿子直接帮她把这个问题给解决了，真是太让人省心了。 她心疼地摸了摸儿子的脸，“那你现在没事吧，还难受不难受了？” 冯嘉木摇了摇头，“没事，我其实就吃了一粒，有点肚子疼，但是也没那么疼。一半是真的，一半是演的，没事！不过，我肯定得躺到明天，我要亲眼看着爸比和妈咪去领证了，我的病才能好！” 冯云熙点了点头，“好儿子，辛苦你了。等事情成了以后，妈咪一定会给你大大的奖励，你想要什么都行！” 冯嘉木开心地咧嘴笑了，“好，我想要最新款的体感游戏机，你让爸比给我买！” 冯云熙与他击掌，“行，没问题！他要是不买，妈咪直接拿他的卡去刷给你！” 母子两人商量妥当，等着沈皓祯买了晚饭回来。 冯嘉木还在“生病”，所以晚上也没吃什么东西，只是随便喝了点汤和粥。 医生的意思是要先留院观察一天，所以晚上他就只能先住在病房了。 冯云熙叫他先回家睡觉，沈皓祯说道：“不用了，我在这里坐着也无妨。” 他们安排的是一间有两个床位的病房，多出来的那张病床并没有人住，他们得以在那张床上轮流睡了一会儿。 这一晚上冯嘉木睡得也不算太安稳，他有点腹泻，一晚上去了好几次洗手间。 终于熬到了天亮，冯嘉木似乎好些了，倒是睡下了。 冯云熙看着外面的天色，再看看沈皓祯，他已经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工作多时了。 “也不知道团子今天能不能好，总怕耽误你的工作……” 沈皓祯语气淡淡，“我说了无妨。” 冯嘉木这时候忽然翻了个身，半睡半醒的样子，小声说道：“我一定能好，我今天上午一定要回海城……” 冯云熙轻轻斥道：“你小孩子家，有什么急事要回去的？你听话，在这里好好待着，等颁好了再回去！” “我不，我想看爸比和妈咪结婚，一天都不想耽搁！” “你这孩子……” 冯云熙叹了一口气，“不是已经答应过你了吗，你急什么！” 生病的冯嘉木显得格外敏感，甚至蛮不讲理。 “我不管，我就想有个名正言顺的家。我想看爸比现在就和妈咪结婚！” 他撅着小嘴，很快又说道：“为什么一定要回海城去结婚，就在这里不行吗，这里不是也有民政局吗？” 冯云熙迟疑了一下，看向了沈皓祯，“我虽多年旅居国外，但是户口还是本地的，没有办理迁出。其实在这里也不是不可以……” 沈皓祯想了想，“只是没带户口本在身上……” 冯与熙问道：“那个可以补办吧，补办应该挺容易的吧？我记得有一次我的户口本丢了，也是补办的，几分钟就好了！” 沈皓祯点头，“也可以。” 冯云熙开心地对儿子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和你爸比就在这里领证好了。我记得民政局就在那边不远的地方，走路不到二十分钟呢。团子，你在这里等我们，我和你爸比去去就来！” 她说着看向了沈皓祯，“既然是这样，我们索性就择日不如撞日，就这么把证领了算了，也算是完成团子的一个心愿。说起来，能在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领证结婚，还真有种宿命感呢！” 沈皓祯想不出什么理由来拒绝。 既然已经答应了和她结婚，那么早一日晚一日，好像并没有什么区别。 在海城办理，还是在这里办理，也没多大的区别。 虽然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说，叫他不要和冯云熙离婚，她根本就不爱他。 可是，为了孩子啊！ 那个孩子，他从前没有能力负责，现在他既然已经有了负责的能力，那他还有什么理由来继续伤害一个无辜的孩子呢？ 说到底，在责任和道德面前，爱情，还有自己的喜好，都只能先靠后。 “好。” 他简单地答应了，冯嘉木瞬间欢呼起来。 冯云熙也面露喜色，起身替他把外套拿过来，“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先去把户口本补办了，马上过去吧。早些办完，说不定团子心里高兴，病都好得快些呢！” 沈皓祯默默地接过了自己的外套，跟着她一起出了门。 出了门才发现，外面的天色阴沉沉的，空气中还飘着细细的雨丝，看起来快要下雨了。 风是凉凉的，路边的树蔌蔌抖动，像是在倾诉着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说。 沈皓祯看着那些树影有些出神。 这时候冯云熙已经拿着两把伞过来了，“我就知道，你平时不爱带伞。我帮你拿着，看这天色，感觉快要下雨了呢。” 两人往派出所那边走去。 刚出医院大门，走了不到五十米，雨点儿就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空气里都是雨水浸透了尘土的味道。 冯云熙连忙把伞给撑开了。 沈皓祯手里拿着伞，抬头看了一眼灰暗的天色，和这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雨幕，在心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补办的手续非常顺利，很快就已经好了。 他手里握着那带有温度的户口本，向工作人员道过谢，然后和冯云熙一起往民政局走去。 每走一步，就好像离林疏影又远了一步。 迎着细密交织的雨幕，他的心情和天气一样潮湿氤氲。 走到民政局的大厅门口，他把伞拿下来，在台阶上抖了抖伞面上的水珠。 这时候里面忽然有个熟悉的人影迎了上来，笑吟吟地说道：“呀，沈总，你可算是来了，我们在这里等你好长时间了！” 沈皓祯愣了一下，“俞湾？晓雾？你们俩怎么会在这里？” 俞湾毫不客气地戳穿他，“那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要是我们今天不出现的话，你怕是在这不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已经把自己给变成已婚人士了吧，回头我们晓雾被小三了自己都不知道！”（未完待续） 我从他脸上看出了明显的整容痕迹 程晓雾安静地站在旁边，一双漆黑的眸子，如星芒一般，亮晶晶的。 而在看着他的时候，就好像已经洞息了一切的是非恩怨，以上帝视角般的眼神，带着几分说不上来的悲悯。 沈皓祯被她那样的目光给看得浑身难受。 他轻轻叫她，“晓雾。” 俞湾的尖锐和毒舌，程晓雾的安静和慧黠，忽然出现在眼前时，都让冯云熙心里的不安陡然加剧。 程晓雾笑了笑，正要说话，冯云熙已经迎上前来，挡在了沈皓祯前面。 “程小姐，如果公司有什么事要处理的话，麻烦等皓祯回海城了再说。谁没有点私事要处理，就算是总裁，也总该有点私人空间吧，你们居然还追到这里来了，会不会有点过分，你是针对皓祯呢，还是针对我？” 俞湾笑了笑，“谁说我们找他是为了公司的事，而不是私事了？” 冯云熙听她说是私事，反而放下心来。 她把声音提高了几分，故意大声说道：“既然是私事，那就更不应该今天，在现在这个时候找过来了！是的，没错，我和沈皓祯决定今天领证结婚，这是我们商量以后，慎重做出的决定！ 我知道你们不希望看到我跟他结婚，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破坏一个家庭，伤害我们的孩子，把他的父母拆散，这样真的不会让皓祯内疚一辈子吗，真的能让你自己幸福快乐吗！” 她故意把话说得很有歧义，以至于在场的人几乎都以为是程晓雾当小三破坏他们的正常家庭了。 现场许多准备领证的新人，和一些工作人员都看了过来。 俞湾听了这话，忽然笑了起来。 “孩子，亏得你还好意思提孩子！沈皓祯根本就不爱你，他从来就没有爱过你，如果不是你口口声声说生了他的孩子，还装可怜说自己一直在独自抚养，想方设法的让他内疚，他又怎么可能会答应跟你结婚！” 她话锋一转，开口石破天惊，“可是你骗了他，因为你儿子根本就不是他的，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话一出，不光是看热闹的人都沸腾起来，感觉吃到了惊天大瓜，就连沈皓祯自己也懵了。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程晓雾在旁边补刀：“她刚才说，冯云熙的儿子不是你的，跟你根本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孩子长得像你是因为做过整形，脸上动过刀子的！” 她的语气里明显带着一种幸灾乐祸，让沈皓祯只觉得一股气血直往脑门上涌。 该死，自己怎么就大意了呢，就因为年少的确实曾经犯下过这种错误，又看孩子长得问题是和自己有几分相似，就丝毫没有再怀疑，直接相信了冯云熙的话！ 程晓雾说着，一点都不含糊，又给补了一刀，她从包里掏出了几张纸，直接丢过来，“这是亲子鉴定，你自己看吧。我和俞湾分别拿了你们俩的头发去做的鉴定，刚好碰上周末，结果就出来了。” 她语气里依然带着嘲讽，“还真及时，一点都没耽搁！” 沈皓祯接过那几张纸，翻到最后面，看着上面“鉴定结果：两个样本之间无生物学亲子关系”的字样，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冯云熙听到“亲子鉴定”几个字，瞬间瞠目结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沈皓祯的目光冰冷，如刀如剑，似乎要洞穿现场的每一个人。 就连那些看热闹的人，此时都明显地感觉到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冰冷，如同地狱幽冥般的气势，一时间现场忽然鸦雀无声，只听见外面沙沙的雨声，和不够清亮的风声。 他用力地捏着手里的这几张纸，手上骨节发白，纸面都快要被他给捏穿了。 他终于看向了冯云熙，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还要不要，解释一下？” 冯云熙只觉得如芒在背，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似成千上万把利剑，齐唰唰的朝着她刺了过来，瞬间把她给扎得千疮百孔，似蜂窝一般。 而她自己刚才，为了让围观众人都谴责程晓雾而说出的那些话，也瞬间成了一个笑话，尽数反噬在了她自己身上。 这么多双眼睛在看着她，她必须解释。 “我……我也不知道，皓祯，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件事一定是个误会……” 冯云熙说着，带着满脸不愿意相信的表情，伸手去拿沈皓祯手上的那几张纸。 程晓雾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样子，又补了一句，“你不用想着撕毁就可以不认账了，这一份是鉴定书的副本，还有一份正本，我已经放在办公室里了。如果你想要直接撕掉然后不认账的话，要不要去公司再取一下正本？” 冯云熙的手停在了空中，是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她的解释显得无力和牵强，而俞湾的嘴角，也再次浮现出一抹冷笑。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她就打算揭人揭到底。 俞湾上前一步，指了指那几张纸，“知道我们为什么想起来要做这个鉴定吗？来，我告诉你原因。” 她做出了一个附耳的姿态，但是声音却一点都没有减小分贝，反而是提高了几分，保证现场的众人都不会溜掉这个大瓜。 “身为一个拥有执业医师证照、每年需要做数百台整形手术、经验非常丰富的整形科医生，我非常负责任地告诉你，我从你儿子的脸上，看到了明显的整形痕迹。” 她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嘲讽，“这件事你大概是蓄谋已久的，你早就知道，所以大概从三年前，你就开始带他做整形手术了。 当然了，你想得没错，孩子的骨骼比较软，尚处于不断的生长发育中，做完了整形手术以后，在自身的不断生长中，整形痕迹会比成年以后再做整形要愈合得快，痕迹更小。 不过，再细微的痕迹，也瞒不过一个经验丰富的整形医生，因为我非常熟悉任何一个年龄阶段的人，在做过类似手术以后的痕迹是什么样的。”（未完待续） 你们这些虚伪的人 俞湾的语气非常肯定，说话的时候，她还看了一眼程晓雾。 冯云熙不知道程晓雾的真实身份，但是沈皓祯知道。 当她也站在俞湾身边表示肯定的时候，沈皓祯明白，这件事，基本上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冯云熙依然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皓祯，她们定是不怀好意，就是为了破坏我们的关系而已！我承认团子确实做过整形手术，但绝不像她们说的，是为了看起来像你，而是因为他小的时候摔伤过脸，留下了疤痕。 为了让他像正常孩子一样生活，为了让他不自卑，所以我才……才会带他去做整形手术，消除疤痕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皓祯扬了扬手里的鉴定结果，语气沉沉，“好，那我们叫上孩子，再去查一次吧，如果结果正如你所说，确实是我的孩子，就可以证明她们是在胡说八道了。” 冯云熙心虚得很。 可是，这么多人看着呢，就算她马上去做鉴定，那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出结果，检测也是需要时间的。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还想当个体面人，不能让人看了笑话去。 她嘴硬，“查就查，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别以为你们随便诬蔑我，就能把我怎么样了！不就是想破坏我的婚事么，我没做过的事，你们信口雌黄也没有用！” 俞湾和程晓雾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笑了。 其实鉴定结果昨天就已经拿到了，不过听说沈皓祯跟着冯云熙带着孩子一起回了老家，俞湾就跟她打了个赌，赌他们周日肯定不会回来，一定是要在老家待满整个周末，然后直接在老家领证结婚，打她们一个措手不及。 果然到了周日晚上，程晓雾分别打电话到皓梅居和纪宅问过，都说没有回来。 这么重要的事，可不能等着他们把证给领完了，成了合法夫妻再说。 所以她们俩立即赶最早班的高铁，马不停蹄地直奔距离沈皓祯家最近的民政局，就在这里等着他们，果然给逮了个正着。 她们既然已经找到这里来了，就是做足了准备的。 俞湾笑容明媚，那种明媚的自信，几乎要把冯云熙灼伤。 “冯云熙，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睁眼说瞎话一点都不含糊。也难怪，要不是这样的话，你怎么能拿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逼着我们的傻白甜沈总信了你，还要跟你结婚，好把家产分你一半？” 被俞湾说成了“傻白甜”，沈皓祯的脸色也黑成了锅底。 他这辈子怕是第一次，被女人这么奚落！ 真是大意了，千算万算，没算到冯云熙在这种事上还做了手脚。 俞湾的笑意越发的深了，她低头从自己的包包里拿出了一叠照片来，轻轻一扬，甩在了沈皓祯和冯云熙的脚下，落了一地。 照片里，都是男男女女们红灯绿酒的生活，依稀可见里面冯云熙开怀畅饮，笑到快要变形的脸，在夜店的霓虹灯下，呈现出光怪陆离的表情。 然而那照片里，却不是冯云熙一个人。 里面有男人，不同的男人，有黄皮肤黑头发的，也有白皮肤金发碧眼的。她穿得非常暴露，男人与她的举止也非常亲密暧昧。亲吻，贴面舞，搂搂抱抱，姿态不堪入目，甚至还有她被男人抱着往酒店去的照片。 “听说你自称在国外是金融街的高级白领，不知道原来高级白领的私生活是这么开放的。” 俞湾的人脉，可不光是在国内，她的师兄妹遍布各国，其中颇有些精英人士，她的客户也非富即贵。 所以她想要弄到点资料，可没那么难。 冯云熙不知道这些，只是没想到她们居然掌握了这么多东西。 她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照片，并没有弯腰去捡，继续强行解释道：“我不知道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搜集的这些照片有什么意义。我在国外的时候是单身，一个单身女人，偶尔去夜店放松一下，有什么问题么，和我的职业又有什么关系么？” 俞湾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开始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我劝你稍微收敛点。” 俞湾看见了程晓雾一眼，“对了，还有点东西呢，也拿出来给大家见识一下吧。” 她一边说，一边深深地看了沈皓祯好几眼，“不过沈总，我觉得要不你回避一下，不然的话，可能对你的打击力度有点大。我们真的不是特意来给你送帽子的，真的！” 她说话的语气特别真诚，真诚到沈皓祯都想打人。 他黑着脸站在那儿没动。 程晓雾耸了耸肩膀，从包里又掏出一张纸来。 纸上全是英文，但是冯云熙一看到那张纸，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 俞湾把那张纸拿过来，在沈皓祯的眼前晃了晃，“沈总啊，我觉得好像应该恭喜你一下，幸亏你没来得及跟她结婚。要不然……啧啧。这梅毒啊，盆腔炎啊，尖锐湿疣啊，也不知道你怕还是不怕……” 这是一张医院就诊的诊断单。 上面显示，冯云熙感染了多种性传播疾病。 这些病，不用说，都知道是怎么来的。 一听就知道，她过去的私生活有多混乱了！ 围着看热闹的吃瓜群众瞬间就炸锅了，看着冯云熙的眼神，也瞬间都戴上了有色眼镜，开始议论纷纷了。 “哎呀，看着标标致致的，没想到居然是这种人……” “真能装，不说不知道，一说真是吓一跳，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可不么，原来是个公交车，快离她远点，听说这种病会传染的呢……” “真不要脸，这样的女人，孩子也不是他的，还想要跟人家结婚，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不是在故意破坏别人么，估计这男的应该挺有钱吧！” 冯云熙在这种千夫所指中终于崩溃，她一把抢过俞湾手里的纸和沈皓祯手里的鉴定结果，用力地撕成了碎片，扬在地上，“够了，你们够了，你们这些虚伪的人，表面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假装根本就不在意，背地里就差没去挖我家祖坟了是不是！你查，你继续查，还有没有什么，都一起亮出来啊！”（未完待续） 我怎么会做选择题呢 她手里的好几张纸，一起撕得粉碎，丢了出去，碎纸片纷纷落落，好一会儿才全部沉寂在地上，如同雪片一般，在地面上覆了一层。 俞湾见她已经无从反驳，她也是见好就收，没有继续落井下石。 这么多人看着，丢脸都丢到太平洋去了，这婚显然是结不成了，冯云熙不打算继续待在这里挨骂。 她转身就要走，没想到一个保洁大妈忽然不知道从哪儿钻了出来，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等等，你别走！” 大妈的胳膊上别着一个红袖章，一脸正气地说道：“你这姑娘，打扮得干干净净的，怎么就一点都不讲究社会公德？你看看你这弄得满地都是纸，自己收拾干净！” “我……” 冯云熙彻底被弄得尴尬了。 看她好像想解释，大妈以为她是要否认，立即把声音提高了八度，“还不承认？我看得清清楚楚的，这地上这么多纸，都是你扔的！你说你吵架就吵架，扔什么纸！我告诉你啊，你别不承认，监控可都拍得清清楚楚的，你现在立马给我把纸捡干净，然后罚款五十元！” 她说着，还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发票本来，唰唰的开上罚单了。 冯云熙心里憋着一口气，想一走了之都不能，现在更是恨不得直接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她拗不过大妈，只得一边流眼泪，一边蹲在地上，把那些扔出去的碎纸片，连同刚才被丢在地上的那一堆不堪入目的照片，一点一点全部捡起来。 俞湾和程晓雾无动于衷地站在边上看。 沈皓祯也看着她，目光冷得像要杀死她。 冯云熙不敢再多嘴。 她默默地把所有的纸片都捡起来，然后一股脑地塞进了旁边的垃圾桶，又不得不支付了五十块的罚款，然后灰溜溜地转过身，打算离开。 沈皓祯在背后叫她，“你给我站住。” 冯云熙用手指抹了一把眼泪，“不结就不结了，你还想怎么样？” 沈皓祯冷笑了一声，“冯嘉木的事，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个解释？” 事已至此，俞湾和程晓雾这两个女人联合出手，下手太恨，直接把冯云熙所有可能的解释都给堵回去了。 她再怎么擅长诡辩，面对这样的事实，都已经否认不了。 她已经放弃抵抗。 “好，我就告诉你，团子确实是我生的，不过不是你的。我当时就已经跟好几个人发生过关系，具体是谁的，我也是生下来以后看相貌才确定的。” 沈皓祯用力地揉着太阳穴。 当时她跟他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给他造成过很大的困扰，所以现在重新见到她，看到那个孩子的时候，才会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那你当时为什么选了我，说是我的？” 冯云熙忽然笑了起来。 “选了你？你想多了。” 她的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我怎么会做选择题呢，我当然是跟每一个和我发生过关系的男孩子都说了啊！不管以后是谁发达了，我都可以告诉他，当初你对不起我，现在你应该补偿我。 我本来没想把孩子生下来的，不过既然是已经生下来了，总得派上点用场，是不是？哈哈哈，没想到你们男人真好骗，每一个人都相信了……” 沈皓祯差点没被她给气吐血。 冯云熙自己的脸都已经丢到外太空去了，索性已经无所谓了，她倒是想把沈皓祯的脸也丢光，这样她心里倒还能平衡一点。 她忽然大笑起来，“是啊，你们每个人都信了，不过有人比你发达得更早。七年前我就带着团子嫁过一次了，可惜啊，那个男人的财产败得太快了，没多久就已经变成了穷光蛋，我把他剩下的家产分了一半来，还买下了一处公寓呢！” 她笑着笑着，眼里开始沾染上了一丝恶毒，嘴唇似毒蛇一样，吐着剧毒的信子。 “对了，忘了告诉你，其实那天晚上，我生日派对的那天，你喝多了，什么都没有对我做过……我从来就没有跟你发生过那种事啊，说孩子是你的，我其实也就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你居然也信，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真还骗哈哈哈哈……” 沈皓祯的拳头，紧紧地握了起来，指甲深深地嵌入到肉里。 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在当年的他心里，留下了多大的心理阴影！ 而她只是开个玩笑！ 玩笑！ 冯云熙说完了，用力地甩开沈皓祯的手，跑了出去。 她现在虽然受了很大的屈辱，表现得近乎癫狂，但是心里却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慌乱。 现在她要赶紧离开这里。 趁着现在沈皓祯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她离开还来得及。 要不然的话，估计可没有她的好果子吃了。 就连儿子，估计他都不会放过的。 她跑到外面去，确保他们都看不见她了，马上到路边去拦出租车。 拦到车以后，直接打车回去，并在车上赶紧给儿子打电话。 “团子啊，你现在马上离开医院，越快越好，赶紧回家去集合，咱们离开这里！” 冯嘉木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呢。 “妈咪，你跟爸比的结婚证已经领完了吗，你们不要一起来接我出院吗？” 冯云熙气急败坏，已经顾不上跟儿子细说了。 “领不成了，他已经知道了，咱们完蛋了。赶紧跑，离开这里，免得他报复咱们！” 骗了他那么多钱，沈皓祯也不是吃素的，当然是赶紧跑了再说。估计这会儿程晓雾那边，他还得花点时间好好解释，一时半会顾不上她。 冯嘉木一听“他已经知道了”，大概明白了些，“可是妈咪，我身上的钱可能不够，要是办不了出院手续怎么办？” “办什么手续，你就说屋里太闷了出去走走，出门就跑啊！到时候他要是去医院找你，自然会帮你把手续办了钱交了，你怕个p啊！你赶紧的，过来咱们会和！” 冯嘉木还有些懊恼，“现在跑路啊？那我们的东西在海城还能回去拿吗，我那么多双鞋……” 冯云熙自己坑过来的包和项链，她是都带在身上的。可是冯嘉木总不可能只去扫个墓带那么多鞋子来，那些东西就自然丢在纪宅里了。 她没好气，“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得上什么鞋，你赶紧的，不然丢下你不管了！” 冯嘉木怕被丢下，只得答应，“妈咪别丢下我，我马上就回来！”（未完待续） 差点被人当哑巴卖了 冯云熙这一跑，留下沈皓祯和程晓雾两个人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哦对了，还有一个俞湾。 三个人面面相觑。 沈皓祯现在已经彻底被她们俩给弄得无地自容了。 被冯云熙一个所谓的玩笑给骗了那么多年，本以为这个秘密将永远埋藏，结果现在又被挖了出来。 俞湾还不放过他，奚落道：“我说沈总，既然来都来了，我看你户口本也补办完了吧，要不就干脆在这儿，把证给领了？反正跑了一个，这儿还有一个呢。” 沈皓祯黑着脸，“俞湾，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给卖了。” 俞湾轻嗤了一声，“行啊，我今天要是一句话都不说，被人当哑巴卖了的人可不是我。” “你……” 沈皓祯被她给气到冒烟。 俞湾这张嘴，噎人算是一等一的好手。 她自己也知道，现在这么怼沈皓祯，也是觉得他欺负了程晓雾，自己有点气不过而已。 现在危机已经解除，自己在这里当灯泡也没什么意思。 她轻轻地按了按程晓雾的手背，“行了，我这不受欢迎的人走了。你们慢慢聊，要是打算原地领证，麻烦通知我一声，喜酒我还是要喝的。” 她说完，直接昂首阔步的就走了，头都没有回一下。 程晓雾站在原地。 一众的吃瓜群众还看着呢。 咋了，这大戏好像还没有演完啊，前面一个准备领证的女人把他给绿了，然而这后面留下的女人，好像和他依然有戏？ 今天民政局的大厅里是有得热闹看了。 有好几对小夫妻，刚刚领完了结婚证，就是不肯走，赖在大厅里准备看续集呢。 程晓雾被大家给盯得不自在了，板着脸，冷声问道：“你走不走？” 沈皓祯站在那里，憋了半天，挤出来一句话，“你要是同意的话，其实就在这里原地结婚我也没什么意见……” 他这一脸的委屈巴巴，跟个受了气的小媳妇一样，程晓雾都差点被他给气笑了。 “你想得美！” 她轻嗤了一声，可不愿意继续站在这里被人围观了。 她转身就往外走，沈皓祯连忙跟上了。 外面还在下着雨，而且下得似乎比先前更大了。 她和俞湾今天是打车过来的，俞湾自己走了，她连伞都没带一把。 沈皓祯手里拿了把伞，看她站在台阶前踌躇不前，连忙把伞撑开，走了过去。 两人共撑一把伞，就这么站在阶前，听着头顶上雨水滴答，时光仿佛陷入了沉寂。 沈皓祯的车停在前面不远处。 他带着她往那个方向走去，程晓雾并没有拒绝。 两人的身影，在雨中被裹着潮湿的雾气，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雨声和对方的呼吸声。 “疏影。” “嗯。” “谢谢你。” 程晓雾站住，抬头看着他。 她原本以为，他跟她说的第一句话，应该是“对不起”，却没有想到他说的是“谢谢你”。 她的眸子亮晶晶的，里面仿佛折射着整个世界。 沈皓祯几乎迷失在她的眼眸里。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低低地说道：“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我承认，那件事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困扰着我，后来实在不愿意再提。我本以为……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来破除的，谢谢你。” 这些话，其实沈皓祯说得有些艰涩。 程晓雾心里原本有些怨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刻，就好像忽然理解了沈皓祯。 他一力主张让她进入浩海，让她手握浩海至高无上的权力，甚至拥有可以直接把他逐出公司的尚方宝剑。 倘若没有这个变故，假如说那个孩子真的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会和冯云熙结婚，把家留给她和孩子。 但是，他会把金钱和权力都留给她，也许是作为一种补偿。 哪怕是他费尽了力气，倾尽半生心血来创立的浩海。 她用力地抿着嘴唇，不知道这个时候到底该原谅他，还是该怨恨他。 沈皓祯的车就在前面，他替她拉开车门，替她撑伞送她坐进了车里。然后他自己绕到另一边，也上了车。 他并不急着启动车，潮湿的空气里，雨点儿噼里啪啦的落在车窗上，很快整个世界就是一片模糊了。 他也没有开雨刷。 缄默在两个人之间弥漫。 车里忽然响起了一阵欢快的铃声，划破了沉默。 程晓雾愣了会一会儿，才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机响了。 她把手机拿起来，看着上面跳动着一个熟悉的号码。 林同靖。 她爸爸。 没有了林湘的阻碍，这段时间里她一直都有断断续续地跟家里联系。不过这段时间因为重新接手公司，事情比较多，有点忙，所以没怎么给家里打电话。 反正沈皓祯也已经知道了，她也不必藏着掖着。 “喂，爸。” 林同靖没跟她寒暄，上来就说道：“我有件事要问你。你和那个沈皓祯，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这几天，有自称是律师的跟我们联系，说要把一大笔遗产……呃，财产移交给我们。有很多房产和股份，金额比较巨大。这个……这是怎么回事？” 程晓雾第一反应是，“爸，你问清楚了没有，不会是骗子吧？你和我妈年纪大，我跟你们说，现在外面有些人可坏了，就专门盯着老年人骗，特别是像你们这种看着手头上还有不少钱的老年人……” 林同靖有点无奈，女儿这是当他们老两口傻么！ 他咳嗽了一声，“我一开始也这么想。不过我跟那个律师已经见过面了，他的意思是，我什么都不用做，也不用拿任何手续费什么的，只要在接受的文件上签名，然后所有的东西就会帮我过户。 我看了一下，大概有十几处房产，加上股票和现金的话，价值起码得有几个亿……律师还说，是沈皓祯派他过来的……” 程晓雾茫然地抬头看着沈皓祯。 她愣了一瞬，忽然反应过来了，飞快地说道：“爸，您等一会儿，我问问再给您回电话！” 她很快地按了结束通话，然后把手机紧紧地抓在手里，“你什么时候安排的，你把财产直接都转移给了我爸？”（未完待续） 我也可以保护你 看她满脸震惊的样子，沈皓祯忽然觉得有点可爱，又有点想笑。 他点头承认，“是，但我只是转移了一部分，不是把我的财产都给了他——我只是把当初本该属于你的那一部分，以移交林疏影遗产的名义，转移到了他那里。” “你不用觉得可以拿钱补偿我。” “我没有那个意思。这些财产也谈不上补偿，那是你应得的。不管是当初为浩海做的贡献，还是后来吃的那些苦，这都是你应的的。况且，你多留一些东西傍身，没有坏处。” 沈皓祯说得非常诚恳，却在后面又补了一句，“而且，我相信，这所有的东西，总有一天，都会跟你一起，重新回到我手上。” 程晓雾嗔道：“你打的好算盘！” 沈皓祯的眼里，浮现了一丝笑意。 雨好像已经渐渐的小了。 沈皓祯把车启动，雨刷刮开车窗上的水迹，视野清晰起来。 小城的初秋，尚未褪去夏日的喧嚣，只是两边的香樟树，被雨水冲刷以后，绿得更苍翠喜人了。 这是他熟悉的地方，从小在这里长大，虽然已经离家多年，但是这里的一草一木，总还带着熟悉的痕迹。 林疏影从未到过这里。 车开了一会儿，程晓雾忽然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沈皓祯说道：“我想带你回家看看。” 很多年前，沈皓祯就想要带她回家了。 只不过那个时候，他母亲不愿意，明确地提出了反对，他也不想让林疏影对他的家里和家人带上这种不好的印象，所以也就没有坚持。 那个时候，也许冯云熙的私生活一直都混乱不堪，但是她骗过了身边的所有人，她长年在国外，邻居街坊都不知道她在外面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母亲更是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她是个好女人，甚至觉得是自己的儿子对不住她。 现在母亲已经去世，很多事情终于真相大白，他想带着林疏影回去一趟，弥补一下过往的缺憾。 他的家，她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去过。 他从小生长的地方，她从未涉足过。 程晓雾迟疑了一下，却说道：“我还是不去了。” 沈皓祯把车靠路边停了下来，“为什么？” 程晓雾摇着头，“她现在第一时间，应该是回那边的家去了吧。回到那里，收拾收拾东西再离开，是人之常情，我不想再到那里去碰见她。” 她顿了顿，又说道：“我猜她这段时间，一定没少让你买东西吧，我从新闻里看到了，逛街大包小包的，看着都是奢侈品牌。她现在第一反应，应该是赶紧把自己手上能拿到的东西都拿上跑路，免得你恼羞成怒，回头追责。都说穷寇莫追，我可不想现在去跟她打照面。” 沈皓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没过多大一会儿，医院里果然打电话来，说孩子不见了。 沈皓祯应道：“没关系，应该是他妈妈带走了。医药费用我来付，按照正常出院办理吧。” 处理过孩子的事，他重新启动了车，但是开得很慢，让她有时间慢慢地感受这里的一切，仿佛是感受着那些她不曾了解过的，他过往的时光。 他们重新回到海城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 程晓雾早上起得太早，为了赶早班的车，所以睡得不够好。到了下午就已经开始打瞌睡了，后来索性就直接在车上睡着了。 沈皓祯试图把她接回来，故意没问她，直接把车先开到了皓梅居的门口去。 车停下来。 程晓雾觉察到了，迷迷糊糊地睁了眼，问，“到了？” 沈皓祯没说话。 她自己撑着爬起来看了一眼，见是这边，眉头就皱了起来，“你送我回我自己那边吧，不想到你这儿来。” 沈皓祯咳嗽了一声，“怎么能这么说，什么叫我这儿，这里本来就是送给你的，这是你家才对。你要是不肯收留我，也是我走才是。” 程晓雾骄傲地仰起脸，“我偏不。你想叫我走开我就走开，你想叫我来我就来，那我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沈皓祯：“……” 沈皓祯心里明白，她指的是最近一段时间，他一直在跟冯云熙纠缠，甚至到了答应跟她领证结婚的地步，所以她也不愿意在冯云熙前脚刚走，自己就后脚重新搬回来。 以她的自尊心，这种无缝对接一定不会让她心里觉得舒坦的。 虽然他也并没有带冯云熙在这边住过，但是从心里上来说，程晓雾依然会觉得不舒服。 他能理解。 程晓雾坐直了身子。 夜阑珊，外面的霓虹灯交织成一大片，那些红灯绿酒，尽情地反衬着车里的静谧。 她坐在车里，双手放在膝盖上，规规矩矩地坐着，像一个认真听课的小学生。 “皓祯。” 她忽然开口。 “嗯？” 她把脸微微侧过来一些，光影打在她脸上的时候，上半段的脸藏在了黑暗里，而下半段因为有光的加持，看得更清晰些。 她的嘴唇因为一整天没有补过妆而略有些褪色，半残的番茄色唇膏，与她自己本身的唇色融合在一起，反而显得更自然和美好。 而她的眉眼，在黑暗中不大看得清，只是那双漆黑的眼珠，反射着一些光点，显得越发的清亮澄澈。 他整个人都这样转过来，认真地看着她，她才缓缓说道：“皓祯，你答应过我的事情，你给我的承诺，我都是当真了的。所以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把你当做是未来将和我一起走下去的人。” 沈皓祯点了点头，“我给你的承诺，也是真心实意的，你说的这些，我明白。” 程晓雾摇了摇头，“不，你不明白。我想要告诉你的是，你有什么难办的事情，应该和我说。 我认为真正的夫妻应该是同舟共济，一起面对未来可能的暴风骤雨，而不是你一个人辛辛苦苦地撑起一个舒适区来保护我，把我保护成温室里的花朵，一旦你面临的困难更大，或者刚好是你无法应对的变故，我就只能被动承受，朝着无法预料的，坏的方向去发展。”（未完待续） 酝酿着一个大计划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如果这件事是你心里多年压抑的阴影，那你为什么从来都不告诉我？我不需要你随时随地的保护，你应该相信，有的时候，其实……我也可以保护你。” 那一刻，他仿佛觉得自己的心像一块在寒冬里挣扎了无数个日夜的土地，而她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像是初春的雨水，滴答滴答地落在他的心口上，迅速地渗透进去，带着甘甜的芬芳。 一时春风化雨，万物复苏。 他只是习惯性的想保护她，可是，却没有意识到，她其实早已经不是那个柔弱的小女生了。 她能从国外，从冯云熙生活的地方找到那么多的证据，她的能力和人脉，都已经得到了清晰的印证。 他的喉结动了动，“对不起，以后……我知道了。” 程晓雾的嘴唇，在半明半暗中慢慢地扯起来，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愉快的笑容。 沈皓祯重新启动了车，把她给送回了自己家。 随后他打电话给纪宅那边的保姆，“今天冯小姐和孩子回过家没有？” 保姆还觉得奇怪，“不是跟您一起回去的么？他们没回来过。” 沈皓祯有些疲惫地应了，又吩咐道：“他们以后不会再回来了，如果再见了人，马上通知我。” 保姆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依然答应下来，“是。” 而他自己回来的时候，一个人在院子里站了许久。 这一场闹剧，总算是快要落幕了。 冯云熙从沈皓祯身边逃离以后，自己知道再无颜见他，在家里收拾了东西，然后等着儿子从医院里也逃回来以后，便直接坐车，回到了海城。 她今天实在是太狼狈了。 自己活了这么小半辈子，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狼狈的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受这样的侮辱！ 这个时候儿子国外的学校还不能开学，她由于签证问题，暂时也回不去国外。 她索性就先回海城，她一定要做点什么，可不能让程晓雾和俞湾那两个女人就这么得逞了！ 就算她失败，就算她什么也没得到，她也不能让她们得到。 因为这口气，她咽不下去！ 冯云熙重新回到了海城时，一切看起来都已经风平浪静。 她不敢再回纪宅，却先打电话给张扬，“张扬，我想跟你打听点事。那个程晓雾，最近又没有住在皓祯那里，她平时住哪儿啊？” 她并没有跟张扬说今天的闹剧。 张扬最近又没跟着沈皓祯，不明所以，觉得程晓雾家应该也不是什么秘密，于是把地址告知了她。 “行，谢谢你了。” 不知道怎么的，他总觉得，冯云熙的语气有点意味深长。 但是天色已经很晚了，他一时没有想起来什么别的话想问她，于是挂了电话。 想必，她马上就要成为沈太太了，应该也不至于做出什么冲动的事吧？ 也许，就是了解一下情况而已。 冯云熙得到了程晓雾家的地址以后，带着儿子直奔那附近去了。 在确定了程晓雾家具体住的楼栋位置和房号以后，她站在楼下观察了许久，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在那附近不到五百米的地方，找了一家不太显眼的酒店，住了下来。 手上的奢侈品包包和首饰，才刚刚到手没几天，她自有渠道拿去变卖。 以前她在国外，在那些男人堆里讨生活的时候，常常会得到他们送的一些礼物，有时候是名牌衣服和包包，有时候也会有首饰，现款却不多。 她自己只留少量的几件非常喜欢的，其他的都会拿去变卖，以此来充盈自己的荷包，好把自己包装生高级白领的样子，并得以体面地抚养儿子。 沈皓祯在这些男人中，算很大方的了，这个便宜爹倒是没有白当。 而且，她从纪宅离开的时候，还随手顺了他的一块手表和一枚钻石胸针。 加上他送她的东西，这些钱又够她很长一段时间都能过得轻松无压了。 和有钱男人的相处，真是太愉快了。 处理好这一切，冯云熙心满意足地在酒店的大床上躺了下来，然后叮嘱儿子，“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出门了，吃饭的事情我会直接点外卖，等事情结束，我们看完热闹就走，不可久留，明白了吗？” 冯嘉木有些不愿意，“为什么啊？” 她不想给儿子解释那么多，“你别问为什么！大人的事复杂得很，总之就是你妈咪我不愿意白白咽下这口气，我必须得想办法惩治一下那两个女人，免得她们太嚣张！” 冯嘉木没有亲眼见到民政局大厅里的羞辱，对此当然没有什么深刻的体会。 而冯云熙也不可能会把这么丢脸的事告诉儿子了。 其实冯嘉木自己也并不清楚他妈咪是做什么的，只知道她会谈男朋友，然后找男要钱买东西。 虽然这样好像不太好，有同学嘲笑过他，说他妈咪是出去卖的，是给钱就能上的，这事也曾经一度让他伤心难过。 但是妈咪每次谈了男朋友，都能给他也买很多价格不菲的衣服鞋子，还能带他吃到很多平时吃不上的昂贵饭店，到后来他就习惯了。 他心里不太愿意，但是妈咪既然这么说了，他还是答应下来，“好吧！” 冯云熙放下心来，“睡吧。” 她自己却并没有那么容易睡着，她在心里开始盘算起来，酝酿着一个大计划。 她要提前计划好离开的路线，等完成这个计划以后，她就立即走人，等众人反应过来想要找她的时候，她早就已经带着钱财远走高飞了，怎么可能还让他们抓着？ 她要让羞辱了她的人，也好好品尝一下被羞辱的滋味，她要让那两个女人从此再也抬不起头来。 她要让那个牙尖嘴利的俞湾被所有男人嘲笑和讽刺，成为海城的一个大笑话。 她还要让那个骄傲得像孔雀一样的程晓雾，从此豪门梦碎，再也不要妄想着能嫁给沈皓祯！ 敢让她冯云熙过不好的，她也绝不会让她们好过！（未完待续） 谁欺负你我替你摆平 冯云熙从前在国内，还在读书的时候，就常常接触那些痞里痞气的社会青年，甚至于常常跟那些所谓“混社会的大哥”们称兄道弟。 那个时候流行k歌，她就常常在放学以后，或者周末放假的时间里，瞒着家里人，谎称到外面去勤工俭学打零工，实际上却是跟那些“兄弟”们出去吃饭k歌喝酒。 她常常晚上喝得醉醺醺的，不敢走大门回家，就从自己家的后院翻进去，跳自己房间的窗户爬回去，第二天又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还说自己很早就回家睡觉了。 以至于连沈皓祯的母亲，亲眼看着她长大，依然坚定不移地以为她是个乖女孩，是适合嫁入沈家的贤妻良母。 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这样的事，她早就已经做得轻车熟路了。 而过去那些和她常常玩在一起的“社会大哥”，还有很大一部分，到现在依然跟她保持着联系，并为她继续提供着一些消息的来源。 听着儿子均匀的呼吸声在房间里回响，他已经睡着了，冯云熙悄悄地摸出了手机，从通讯录里找出了一个备注为“龙哥”的人，然后发了条消息过去，“龙哥，睡了没？” 对方很快回复，“睡什么睡，这才几点，你龙哥什么时候睡这么早过啊！” 冯云熙心头一喜，连忙回道：“是是是，龙哥这么辛苦，管着手下那么多马仔，想早点睡都难。” 过了片刻，对方问道：“怎么忽然想起你龙哥来了，你不是在国外么，最近回了？” 冯云熙微微一笑，“当然啊，这不是回来了第一时间找龙哥你嘛！” 龙哥很快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出手解决了？” 冯云熙沉吟了片刻，回复道：“龙哥威武。最近确实有一件事困扰我，想找龙哥帮忙解决一下。事成之后，必定不会亏待你和你的小弟们。” 龙哥大言不惭：“在海城还没有你龙哥办不成的事。说吧，什么事？” 牛都已经吹出来了，正中冯云熙下怀。 本来她还有点担心沈皓祯的势力太大，龙哥不敢动他呢。 转念一想，也是，沈皓祯那样的身份，叫他去对付那些地痞无赖，确实有些难度。正所谓七强龙不压地头蛇，龙哥就是那种地头蛇，虽然本事没有沈皓祯大，但是小人物的难对付程度，也不是随便说说的。 龙哥针对那些大人物的时候，都是闹得他们不堪其扰，只得主动低头求和。 她想了想，觉得发文字过去好像很容易留下证据，于是问道：“龙哥，现在方便接电话吗，想亲口跟你说呢……人家也想你了啊……” 过了大概两分钟，估计他是出去找了个安静地方，这才把语音电话给拨了过来。 “云熙啊，你那边是怎么回事？” 冯云熙连忙躲到洗手间里，把门给反锁了，免得儿子听见，然后压着喉咙，委屈巴巴地说道：“龙哥，人家最近回国了，毕竟也这把年纪了，该玩的这不是也玩得差不多了么，打算找个好人就嫁了，以后好好过日子。哪知道……哪知道……” 龙哥听她说得凄凄惨惨的，问道：“咋了，那瘪犊子看不上你，悔婚了？” 冯云熙用力地吸了一下鼻子，更委屈了，“他倒还好，都说好了去领证结婚，从此好好过日子。 哪知道……哪知道凭空冒出来一个小婊砸，说自己才是他女朋友，还当着好多人的面说我当小三拆散人家呢，又是玩手段又是打感情牌的，把我的事给坏了不说，还……还让我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人现眼了……” 龙哥一听“嘿嘿”就笑了。 “我说云熙啊，就你这脾气，这么多年来哪有人欺负过你，我倒想知道知道，这妞儿得有多厉害，耍手段这事上，居然把你冯云熙都给摆了一道？那妞得有多厉害啊，我倒想认识认识哈哈哈……” 冯云熙立即真真假假地哭了起来，“龙哥，连你都欺负人家，人家明明都已经这么惨了，你也不说帮帮人家……” 龙哥又嘿嘿地笑了起来。 “行行行，谁欺负你，龙哥替你摆平。你说说看，想让你龙哥怎么帮忙吧。是找几个人好好给她调教一顿，还是套麻袋揍她丫的留下几个门牙，还是卸胳膊卸腿，你随便挑啊！” 冯云熙一听，眼睛立马亮了，“成，龙哥只要肯出手，我就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其实卸胳膊卸腿啥的这事太血腥了，我哪是这么残忍的人啊，我最见不得暴力流血了。 龙哥，咱们这样，你就找你个小弟，把她给拖到什么地方，好好享用一下，让她像条狗一样在你的马仔们面前求饶，顺便给我拍几张照片，就足够了。” 龙哥点了支雪茄，抽了一口，“成，那妞儿成色如何，长得漂亮不漂亮？” “漂亮，相当漂亮！” 冯云熙不假思索，又补充道：“而且不是咱们道上混的妞儿，应该挺干净的。挑几个上道的马仔，当奖赏挺不错的！” 龙哥笑得脸上的沟壑都抖了起来，他低头用手拉了拉脖子上的大金链子，爽快地说道：“行，把那妞的照片和地址给我发过来，我找人去蹲，这两天就开始找机会，应该很快就能有消息了。” 冯云熙又说道：“龙哥，这是两个妞，还有一个是她闺蜜，长得也不赖，成天里跟她混在一起，都是一丘之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那要是方便，就给我一起办了，到时候酬谢我也是双份儿的！” 龙哥一听，就两个漂亮妞嘛，这种事，他在海城办的多了，就跟吃顿饭一样平平无奇。 他拍着胸脯答应，“成，没问题，到时候办完了给你信儿！” 冯云熙开心不已，“真的？那就谢谢龙哥了，到时候我当面酬谢。龙哥，你真是太好了，你一直都对我这么好，简直要爱死你啦？” 她一边说，还一边在电话里给了个响亮的飞吻。 然后，把程晓雾和俞湾的地址，给龙哥发过去了。 呵，等着吧，我倒要看看，你的浪照也摆在面前的时候，沈皓祯还愿不愿意跟你结婚！（未完待续） 他总不能成天在我的世界里进进出出 那天晚上冯云熙做了一个香甜的美梦。 在她的梦里，程晓雾和俞湾都被龙哥派去的马仔给拖进了一个漆黑的小巷子里，任凭她们哭爹喊娘也没有任何用处，甚至于她们跪下来求饶，马仔们也依然没有放过她们。 她自己仿佛是以上帝视角，带着悲悯的眼神，看着这两个可恶又可怜的女人，浑身污渍，衣服被撕成了破布条，在那些马仔们离开以后，从阴暗的巷子里哭着爬出来，慢慢地扶着墙，强撑着残破的躯体往前走。 她还看见那些照片被装在信封里，以匿名邮件的形式寄到了沈皓祯的办公室里，摆在了他的案头，沈皓祯拆开邮件，看到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时候，勃然大怒，愤然把照片扬了一地。 也许那一刻他还想着要挽回一点，想着去找程晓雾谈一谈。 但是当他想起刚才照片上那些大尺度的画面，瞬间又觉得这个女人太让人恶心了，他重新转回了办公室，然后写了一封电子邮件发出去。 “即日起解除程晓雾在浩海集团的所有职务，她不再担任浩海集团副总裁一职……” 而他在发邮件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又把自己收到的那些关于程晓雾的大尺度照片给发了出去，导致全公司都知道了她的事情。 所有人在看到她的时候，都在背后悄悄地指指戳戳，窃窃私语，暗中八卦，没想到她居然是个这样的女人，就这样还想勾搭沈总，还想当总裁夫人…… 程晓雾在经历了一场羞辱之后，又收到沈皓祯亲手写的邮件，直接开除她的全部职务。 现在公司的人又全都知道了她身上的事，她必定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冯云熙仿佛在空中看到了她收拾了东西，一边抹眼泪，一边灰溜溜抱着自己的小纸箱离开公司的样子。 爽，真是太爽了。 那边俞湾也好不到哪儿去，她的照片被贴在私人诊所的大门上，撕了一张又贴一张，她的合作友商和客户都收到了这样的照片邮件。 然后大家都开始议论纷纷，这个表面上一本正经的女人，原来是个早就被人玩烂了的破女人，她再想要端着架子装什么人模狗样，根本就不可能了好吗！ 冯云熙沉浸在自己的欢乐中不可自拔，这时候儿子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妈咪，妈咪，你在笑什么？” 冯云熙一下子被惊醒，她连忙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我笑了么？” 冯嘉木看了她一眼，“你刚才有在笑啊，笑得好大声，我都被你给吵醒了。” 冯云熙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哎呀，可能刚才做梦了，我都忘记自己梦见什么了。好了好了，起床吧，你饿不饿，妈咪给你点外卖！” 冯嘉木撅起小嘴，“妈咪，我不想吃外卖，我想吃火锅，就上次去的那一家，爸比的火锅店……” 冯云熙立即把脸给板了起来，“谁是你爸比？他不是，你别胡说了。还有，你听话，现在还不行，现在你得乖乖地在屋里待着，不要出门，免得被人看到了不好！下次等离开海城了，妈咪带你去吃火锅，想吃什么随便点！” 没有保姆伺候，没有许多完全不用考虑价格的衣服可以随意挑选，没有想吃什么就让保姆去买的优越感了。 生活质量的陡然降低让冯嘉木满脸的不乐意，但也只得先接受了外卖。 收拾了冯云熙以后，俞湾也回到家里了，下午她还给一个客人做了台手术，到很晚才闲了下来。 得了空以后，她就给程晓雾发消息，“你回海城了么？” “嗯，已经到家了。” “沈皓祯家？” “没有，我自己家，暂时还不想回到他那里去。” 她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他想重新出现在我的世界，让他进来了。他又想离开我的世界，离开就离开吧。可他也不能成天在我的世界里出出进进，当我这是逛公园啊？” 俞湾被她的比喻给弄得“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要真是逛公园可就好了，逛公园可不用押上全部身家，还把半条命也押上去。就你们这折腾来折腾去的德行，谁家公园危险性那么大，你怕是逛的食人花公园吧！” 程晓雾一听都要急了，发了一连串的表情包过去，“喂，你还笑我！” 俞湾好不容易才收住了笑意，也跟了个非常严肃的表情包。 “好好好，我不笑我不笑。我就是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你现在一个人，一定要注意安全。” 程晓雾很快反应过来，“你是说冯云熙吗？” 俞湾嫌打字太慢，索性直接把电话给拨过来了。 “疏影，冯云熙应该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那个女人太能装了，我总觉得她就这么被咱们给揭了个底儿掉，一定咽不下这口气。又丢脸又丢婚姻，苦心经营了那么久的豪门梦就这么碎了，你要小心她报复。 而且我怀疑这种女人，报复手段非常简单粗暴，比如找几个人直接大晚上来套你麻袋之类的。要我说，你还是住到沈皓祯那边去，可能会比较安全一点。” 程晓雾想了想，“你说得有道理，不过可能针对的不止我一个人。你平白无故的给她摆了一道，如果她现在没有离开海城的话，很大概率会对我们不利。” 俞湾倒是不以为然，“我倒想看看她能找多少人来对付我。我跆拳道黑带，有什么关系，我还能怕她？行了，我可提醒到了，你早点休息吧，切记，千万不要一个人独自走不安全的夜路！” 挂了电话以后，俞湾自己起身去拿杯子，准备沏一杯花茶，喝了好睡个美容觉。 拿起茶叶罐一看，发现沏茶用的玫瑰花蕾已经用完了。 她记得楼下就有一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就能买到，于是直接拿了件外套，准备下楼去买。 刚要出门，想到刚才和程晓雾说的话，想了想，顺手操了一根双节棍，藏在了外套的袖子里，然后下楼。 龙哥的动作非常迅速，这会儿就已经埋伏下来了，看见俞湾从里面出来，几个马仔躲在暗处，连忙拿出照片来比对了一眼，“看，就是那个女人，目标出现了！”（未完待续） 流鼻血把门牙给崩了 俞湾已经把身上日常穿的白大褂给脱下来了，换成了一件黑色的居家连衣裙，袖子是宽松的长款蝴蝶袖，脚上穿了双软底的小皮鞋。 裙子款式虽然普通，但是非常适合她的身材，完完全全把她丰腴的身材给勾勒得前凸后翘，配上宽松的蝴蝶袖，每走一步，都是风情。 这几个马仔都是练家子，自以为对付一个女人完全不在话下。 其中一个已经得意地笑了起来，压低了声音说道：“龙哥果然待咱们不薄，这么好的货色留给咱们哥儿几个，啧啧……” 俞湾开诊所的地方，并不是市中心，她是靠名声在外吸引客源，像她这种整形诊所并不需要地理位置多么好，甚至可以说隐蔽些更有利于她做生意。 她这人流量不算太多，到这个时间点了，在外面的人就更少了。不过是几盏昏暗的路灯，还要拐出几条巷子，这地方下手看起来方便得很。 几个人很快就寻了处隐蔽的地方，商定了下手的时机和方式。 俞湾扭着小腰，一步一步地走过来，而这几个等着她的马仔，心也一个个的都悬了起来，有人喉结动了动，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前面就是一处建筑物的暗影了，这里刚好有一盏路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 俞湾前脚刚踏进来，立马有个马仔开始动手，粗鲁地直接伸手过去搂腰。 另外一个见状，也连忙去拉她的胳膊，把她往旁边的一处废弃的岗亭里面拽。 五个马仔拽人的拽人，绊脚的绊脚，眼看着就要把她直接给拖进去了！ 俞湾早有心理准备。 当初她学跆拳道把师兄弟给揍得鼻青脸肿的时候，这几个马仔估计还不知道在哪儿拖着鼻涕玩呢！ 她这一身功夫，可是打小练出来的本事。 刚才走过这附近的时候，已经听到了暗处几人紊乱的呼吸声，对于这些图谋不轨的人已经了如指掌。 虽然走过来的时候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但她的身体，其实早就已经绷紧了一根弦。 当第一只手朝她伸过来的时候，双节棍已经从袖子里滑出来，朝着那手上击去。 只听“哎哟”一声，那人被打得虎口一阵剧痛，感觉自己整个手腕都已经抬不起来了。 偏偏这又是黑暗中，看不清俞湾干了什么，还以为是同伴出手误伤呢。 他嚷了起来，“你们干什么，打到我手……” 一句话还没说完，俞湾出手飞快，双节棍已经唰唰的又敲伤了另外两个人的手腕。 他们终于就着微弱的光线意识到是这个被他们视为猎物的女人出的手了，然而俞湾的动作比他们更快，她手上的双节棍一手，当作短兵器，朝着其中一个人的脸上击去。 那人躲闪不及，被直击面门，瞬间只觉得鼻腔里一热，一阵血腥味涌出，伸手摸了一把，满手都是腥甜的粘腻。 俞湾见好就收，也不紧跟着追击。 她手上的双节棍又马上朝着刚才摸过她腰的另一个人头上敲过去。 那人连忙往后一仰躲过，正暗自庆幸自己的反应速度快，哪知道俞湾已经以左脚为轴，右脚飞快地抬起来，朝着他某处最脆弱的部位踢了过去。 这一招真是稳、准、狠，只听见他“哎呀”一声大叫，立即蹲了下去。 这几个马仔，就这么被她三下五除二地，给撂倒了，一个个的坐在地上，“哎哟”，“哎哟”的叫苦连天。 “哎哟我的妈呀，我的手断了啊……” “疼死我了……” “下手真狠，这娘们……” 俞湾把双节棍捏在手上，压于手腕之下，轻嗤了一声，从这几个马仔旁边轻描淡写地踩过去，仿佛带着一种独孤求败的气质，迤迤然离开，继续往超市的方向走去。 她的花茶还没买呢，费这工夫出来一趟，东西要是没买，晚上喝什么？ 几个马仔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背影，依然风情万种地越走越远。 其中那个被打中了脸的忽然哭了出来，“噗”的一声吐出来一口血水，“下手真狠，门牙被打掉了一个……” 俞湾从他们身边走过去以后，估计他们吃了这么大的亏，一时半会还爬不起来，保不准现在正酝酿着等会在她回来的路上继续蹲守呢。 她刚才虽然三下五除二就把这些人给解决了，但是那是出于对地形足够熟悉，趁着黑暗下手，而且笃定他们想不到一个女人身手这么好，等于是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这要是正面相抗，她一个女人，还真没有把握对付五个大男人。 俞湾拿出手机，直接拨了110。 “喂，警察吗，我刚才看到有人在这里聚众斗殴，他们躲在没有路灯的地方打，麻烦你们派人来看一下，地点是……” 报完了警，她继续往超市里走去，的脚步更加轻快起来。 等她买完了花茶，从超市里出来的时候，特意走得小心谨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大概隔着五六十米的距离，刚好看到警察在训人，“大晚上的，干什么的你们！聚众斗殴，打架是不是？” “没……没有，大哥，我们没打架，我们就是坐这休息一会……” 警察手里都拿着穿透力极强的手电筒，闻言马上就照了过去。 那几个马仔鼻青脸肿的样子，根本逃不过警察的眼睛。 “没打架，你手上怎么回事？” 他们哪敢说实话，难道说自己是被女人给打了？ 丢脸也就算了，重点是，为什么会被女人打，这个猥亵妇女或者那什么未遂的罪名，可比打架斗殴要严重多了！ 他们连忙否认，“我没有，我就是……我刚才手腕扭着了，真没打架……” “还有你，你那脸上一脸血是怎么回事？” 马仔慌了，强行解释道：“我……我那是刚好流鼻血了，就是流鼻血，没打架……” “流鼻血还能把门牙给崩了，撒谎你也得找个圆乎的理由行不行！都给我站直溜的，站好了，跟我们回派出所走一趟！”（未完待续） 要扳回一局 眼看着他们被警察给拉着排排站地带走，俞湾悄悄地松了一口气，然后拿着自己的花茶，愉快地回家了。 回到家里，她把花茶沏上，然后给程晓雾打了个电话。 “疏影，我现在可以确定，冯云熙还在海城没走。我刚才已经遇到了一拨人，躲在暗处打算对我动手。我估计他们马上就会对你动手，也可能是另外安排了一拨人在堵你，你要多加小心。” 程晓雾立即惊问道：“那你没事吧？” 俞湾轻嗤了一声，“你猜？” 听她这声音，平静得很，大气都不带喘一声的，想来也没什么事。 “咱们的鱼丸师姐多厉害啊，一听就知道没事，估计五六个人应该问题不大。” 俞湾顺势露出了骄傲脸，“那是呗，也不打听打听姐姐我是谁，就那几个小瘪三，都不够姐姐松筋骨的。好久没找人比划了，今天居然有送上门来的，揍他们个满地找牙。算他们运气，叫我给直接送局子里保护起来了，免得被揍得太厉害。” 程晓雾放下心来，跟她开上玩笑了，“嗯，没让你劫了他们几个的色，算他们运气。” 俞湾嚷嚷起来，“你你你太过分了，人家好心告诉你注意安全！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活该被他们抓去喂狗！” 程晓雾吃吃地笑了起来，“行了，我知道了，早点休息吧！” 守在程晓雾家附近等待机会的冯云熙，这两个晚上睡得都不太香。 她一直在等消息，但是龙哥却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新消息。 时间拖得越久，她心里就越发的忐忑。 到底是龙哥没有给她办事，还是出了什么其他的变故？ 这都已经两天了，难道说，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么？ 她纠结了好长时间，终于还是没忍住，给龙哥发了条消息。 “龙哥，我前几天拜托您的事，已经开始动手了吗？” 龙哥现在正恼火着呢！ 他派了五个马仔过去，原以为对付一个女人完全是绰绰有余的，哪知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五个人全部挂彩。 一个虎口轻微骨裂，两个手腕脱臼，一个掉了一颗门牙，还有一个下身肿了整整两天，到现在才刚刚消肿，医生说好险啊，这要是再重一点，那什么都要不保了。 关键是，这五个人还以打架斗殴的罪名，被抓到局子里去了。要不是他们咬死不承认是被别人打的，所有人异口同声地承认是他们五个人心情不好互殴把对方给打伤了，搞不好都要进局子里住一段时间了好吗！ 搞得龙哥还亲自到局子里去交保释金把他们给捞出来，回去以后，问了半天，那几个马仔居然都搞不清自己怎么就栽在一个长得还不错的女人手上了！ 这么丢人现眼的事，龙哥当然不好承认，更不会主动去说出来了。 冯云熙这么一问，又好像是在暗示他不办事。 这就让龙哥相当郁闷了。 他有几分恼羞成怒，语气相当不耐烦，“龙哥答应你的事，什么时候出尔反尔过，你这话算什么意思，不信我？” 冯云熙可不想得罪他，还指着他办事呢。 她连忙解释道：“没有没有，我就是问问而已。龙哥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这不是担心下边的马仔明着一套暗着一套不办事么，又怕龙哥您事情太多给忘了，所以来提醒一句而已。我就知道，我的事情龙哥一定是放在心上的，等事成之后，一定好好请龙哥您吃饭喝酒，喝到高兴为止。” 她的道歉还算诚恳，龙哥勉强原谅了她，简单回复道：“对方可能有点警惕，不太好下手，一直在找机会。” 得到他这样的答案，冯云熙放下心来。 俞湾那边她不清楚，但是程晓雾这边，在她看来，好像并没有那么难下手。 毕竟她就住在这附近，看着程晓雾早出晚归。 当初那个当女警的程晓雾估计是手里没什么钱，所以买的房子地方也比较偏，不在市中心，小区也属于比较老旧的那种，各方面设施不算太完善。 冯云熙住在这附近的几天里，已经仔细观察过了小区及附近的路上所有摄像头的位置，甚至还观察到其中有几个摄像头根本就不是红外的，晚上基本上什么都拍不到。 这么好的天时地利，龙哥居然还没开始动手，冯云熙自己都着急了好吗！ 等到天黑以后，冯云熙决定自己出门去踩点。 以她这几天来对程晓雾的了解，她一般是早上七点多就出门，晚上大概八到九点之间回到住处。 有的时候沈皓祯会派司机送她，也有的时候她开沈皓祯的车自己回来。 虽然是她一个人回来，但是人在车里，车在行驶中，也不大好动手。 必须要想办法，让她从车里出来，独自一人，这个时候才能方便动手。 而且为了不被车里的行车记录仪拍到，最好的办法应该是让她离开车一段距离再动手。 冯云熙想好了计划以后，又给龙哥发消息，“龙哥，不如这样吧，我也住在那女人家附近，我帮你盯着点，找到合适的时机立即通知你们的人行动怎么样？” 龙哥上次吃了那么大的亏，这次也想扳回一局。 看样子这两个女人可能没有想象中的好对付，自己也不能随便掉以轻心才是。 听她这么说，龙哥沉吟再三，终于同意，“好，我让我的马仔直接跟你联系，你盯着点，他们埋伏。” 冯云熙已经想好了方针策略，她亲自出手，加上龙哥派出来的马仔帮助，只要抓到机会，一定不能让程晓雾脱身！ 她已经提前买好了一个装电池的针孔摄像头，偷偷地安装在了程晓雾回家的必经之路上。她把摄像头的监控安装在了自己的手机上，可以随时查看那个路段的情况。 大概到了晚上七八点钟，估摸着程晓雾应该快要下班了，冯云熙就开始密切关注监控里，等着程晓雾的车出现。 今天程晓雾下班还比较晚，一直等到了八点半，才看到沈皓祯的车驶入了监控里。 冯云熙立即行动，通知了等在那边的马仔，马仔们立即在前面一百来米处的一个拐角上放置了带有尖锐钉子的木板和破碎的玻璃酒瓶。（未完待续） 别以为把帽子摘了就不认识你了 冯云熙自己按捺不住，她想要亲临现场，躲到附近的暗处，亲眼看着程晓雾跪地求饶的样子！ 她已经从酒店里出来了，小心翼翼地把自己隐藏在暗处，并尽量从摄像头照不到的地方靠近。 在一棵大树下，冯云熙穿了件非常不起眼的灰色裙子，躲在树干后面的阴影里，远远地看程晓雾开着沈皓祯的车靠近了。 刚开到一个拐弯处，“嘭”的一声响，车忽然停了下来。 估计是路上放的钉子就玻璃渣起了效，车胎爆了。 车停了大概有半分钟，估计车里的程晓雾在考虑处理方法。 不过大部分女人对于这种情况都没经验，除了先把车强行往前开几米，尽量找一个不妨碍交通的路边停下，然后打电话叫拖车的拖走修理，好像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重点是，这个时候她一定得下车。 天色已经这么晚了，她应该会把车先锁在这里，预约了明天的拖车服务，然后先走路回家。 反正这里距离她家，只剩下几百米了。 只要她离开自己的车，独自往前走，龙哥的马仔，就一定能找到合适的下手机会！ 冯云熙心里一喜，傍着另外一棵树，又往前靠了些距离。 果然，程晓雾在车里待了一分多钟以后，下车来了。 她先就着车灯，配合手机的灯在车轮下面检查了一圈，找到了扎车胎的位置，确定了问题，然后又重新上车，启动了车，强行往路边开了十几米，找了个相对不怎么影响交通的地方停了。 停车以后，她又重新下了车，锁好车，然后步行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她今天也穿了件灰色的连衣裙，长度和颜色虽然和冯云熙身上的这一件有点区别，但是这大晚上，看不大清的情况下，居然看着有那么几分相似。 她戴了顶帽子，脚上还踩着高跟鞋，走起路来袅袅婷婷的，迈开一双大长腿，往前走去。 前面有一个拐弯处，再往前走几步，车上的记录仪应该就拍不到了。 那边路灯坏了一个，刚好是一个非常适合动手的位置。 可惜的是，她站在这边，根本就看不到拐角处即将发生什么。 冯云熙蹑手蹑脚的，又悄悄地靠近了一点。 果然，程晓雾走到那个暗处的拐角时，埋伏在那里的几个马仔冲了出来，伸手就去拉扯她。 她似乎被吓了一跳，说时迟，那时快，她忽然手腕一翻，也不知道拿出了一个什么东西，猛的对着那几个马仔就是一顿狂喷。 瞬间第一个出手的人就中招了，他“哎呀”大叫了一声，连忙用手去捂眼睛，当然也就没什么闲工夫再去抓她了。 也不知道是谁，又叫了一声，“贱人，她有辣椒水！” 众人下意识的都往后躲了一下。 程晓雾知道这里埋伏的肯定不止一个人。 她的另一只手上，飞快地亮出了一把小型超强光手电筒，对着这几个人又晃了几晃。 这大概是网上那种所谓的“防狼手电筒”，瞬间释放出超高电压的光线，在黑暗中瞬间刺痛所有的人双目，因为人眼无法承受忽然这么强烈的光，可以使人在几秒钟的短时间内暂时失明，一下子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自己晃手电筒的时候已经提前闭上了眼睛，再睁眼时，几个马仔都被辣椒水加防狼手电筒给刺激到，一时松懈了。 程晓雾连忙把脚上的高跟鞋一甩，撒腿就跑。 她可是提前做过准备的，特意穿了超厚底的袜子，逃跑的时候又轻便又不会发出声音，像猫一样悄无声息！ 大概过了十几秒钟，那几个马仔才重新恢复了视力，回过神来。 可程晓雾早就已经悄悄地跑到百米开外去了，她又熟悉小区附近的路，这黑灯瞎火的，谁知道她在哪儿拐弯了，哪里还能看到她的影子？ 冯云熙一时也急了，眼看着事情就要成了，她都已经费了这么大力气来布置，怎么能又让她给跑了！ 刚才那几个马仔被她又是喷辣椒水又是防狼手电筒的折腾了一回，吃了个大亏，但是冯云熙离的比较远，她没受太大的影响。 她刚才看到程晓雾跑的方向了。 而且，这大晚上，程晓雾肯定是往自己家跑的，她一个女的，鞋都脱了，应该跑不了太快，现在马上去撵，肯定还追得上！ 她直接从树后面跳了出来，指着前面一个方向，“那边，她往那边跑了！” 几个马仔愣了一下，正准备去追，忽然有人感觉好像不对。 上一次就吃了那个女人的亏，好几个兄弟都被抓进去，差点蹲班房。 这回又上当了，让这个女人又喷了辣椒水，眼睛都差点废了。 这两个女简直是诡计多端，不会是又在耍什么花招吧！ 其中一个马仔忽然叫出来，“我刚才看得清清楚楚的，她就是穿那套衣服的，就是她，别被她给骗了！” 其他几个马仔也隐隐约约想起来，刚才那个女人从车里下来的时候，就是穿着这么一身灰色连衣裙的。 程晓雾是短发，不过她刚才戴了帽子，黑暗中根本看不出来头发是什么样。 冯云熙没有戴帽子，还是长发。 其中一个马仔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别以为你把帽子摘了我就认不出你了！” 其他人也跟着一拥而上，朝着冯云熙扑了过去。 冯云熙整个人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她站得太近了，不过十几米的距离，那几个马仔很快就冲到了她面前，有人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就直接把她往旁边的灌木丛里拖！ 冯云熙连忙大叫了起来，“你们认错人了，不是我，不是我，你们要抓的人从那边跑了……” 其中一个马仔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巴，为了不让她发出声音，还拿出一块事先准备好的毛巾，塞住了她的嘴。 “还想骗人，我叫你骗人，这回你是跑不掉了，真当哥儿几个的脑子都是豆腐做的啊！小样儿，今天不让你在哥儿几个面前跪着求饶，我都不信这个邪……”（未完待续） 你这是去报警还是去自首 冯云熙实在是有苦说不出，偏偏嘴还被他们给塞住了，说不出话来。 她喉咙里呜呜地叫，想要跟那个马仔解释清楚，她就是刚才帮他们传递消息的人，而不是他们的目标，可是他们只当她是在挣扎反抗。 冯云熙刚好今天跟程晓雾穿的裙子颜色相近，又这么巧地出现在这里，黑暗中又看不的清脸，只觉得这女人长得还不错，根本就没有多想。 …… 等冯云熙衣衫褴褛地，哭着从灌木丛里爬起来的时候，那几个马仔早就已经跑没影了。 她强忍着浑身的伤痛，一瘸一拐地回到了自己下榻的酒店里。 天色已经很晚了。 儿子已经睡下了。 她蹑手蹑脚地溜进房间，然后直接进了卫生间，把门反锁，生怕把儿子吵醒了看出什么异样来。 打开淋浴头，冯云熙赤着脚蹲在地上，任由水从头顶上淋下来，一直把她浑身给浇透。 自己身上就好像已经洗不干净了似的，那种感觉非常难受，非常恶心。 她在地上蹲了一会儿，然后强撑起身体，拿过了自己的牙刷和漱口杯，挤了好大的一团牙膏，然后用力地刷，一直刷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刷得口腔里都开始痛起来，嘴里都快要脱皮了。 她以前私生活再怎么不检点，也没有受过今天这样的屈辱啊！ 这时候手机的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铃声没有关，在这深夜里响得非常突兀。 冯云熙连忙扑过去，顾不得满身都是水，先扯过了浴巾把手机给裹了起来，好让铃声听起来不那么响。 然后用被浴巾吸过了水的手，颤抖着抓起了屏幕已经摔得裂开的手机。 龙哥。 冯云熙满腔的委屈无处发泄，接电话的时候都要哭出来了。 电话那头的龙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得到了第一手消息反馈，是那几个马仔洋洋得意地打电话回去报信，说任务已经顺利完成，照片也拍好了。 龙哥并没有看到照片，不过既然马仔这么说，他便觉得已经十拿九稳了，索性先打个电话给冯云熙报个喜，告诉她一声。 更重要的是，要给自己扳回一点面子，上次自己的手下在俞湾那里吃了瘪，搞得好像是他办事不力一样，在一个女人，而且还是漂亮女人面前折了这么大的面子，他脸都快没地方搁了好吗！ 这边任务顺利完成了，他说话的时候也有底气多了。 电话刚一接通，龙哥就喜气洋洋地说道：“云熙啊，你交代的事情，龙哥这边已经帮你办好了，你看咱们什么时候碰个面，聊聊报酬的事，我手下的那些弟兄们也不容易……” 本来接了电话的时候冯云熙心里就已经委屈满满了，他这话一说出来，还提报酬，冯云熙瞬间就炸了，“他们到底办了谁，他大爷的把我给办了！” 龙哥还没反应过来，冯云熙已经对着他破口大骂了。 “你自己去问问你的那些什么破马仔，办事带不带脑子的！你还敢问我要报酬，你还敢跟我提报酬，还敢过来说事办好了！” 龙哥这会脑子才转过弯来，结结巴巴的问道：“怎……怎么回事？云熙，你给我说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冯云熙近乎歇斯底里，对着屏幕都摔裂了的手机怒吼道：“我说你手下那些没脑子的东西，程晓雾她丫的跑了，我好心给他们指路，他们把我给当成了程晓雾，把我给办了！” 龙哥大吃一惊，连忙打开手机，去看了一眼马仔们发给他的照片。 刚才他没有仔细看，而且照片本来就是黑天里拍的，光线很暗，看着脸都挺黑的一片。 等他现在打开照片，挑了几张光线稍微好点的放大了仔细一看，那被塞着嘴挣扎的女人的脸，哪里是程晓雾，可不就是冯云熙本人么！ 龙哥只觉得自己脑子“轰”的一下。 他当了这么多年大哥，还从来没有碰到过这么离谱的事。 马仔居然找错人了，把雇主给办了，这乌龙真是闹大了。 这事真是…… 冯云熙带着哭腔，“我是看你龙哥办事靠得住，才找的你，你给我办的这叫什么破事，啊，我这辈子没受过这样的侮辱，我告诉你，我要报警……” 龙哥也有点慌，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好。 毕竟冯云熙跟他也算是从少年时代开始的交情了，现在出了这样的事，自己手下办事不力，弄出了一场闹剧，他怕是得豁出这张老脸，亲自去赔罪了。 可是他听到“报警”两个字，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说云熙啊，报警这事你可得想好啊，不能随便报啊！你说这是不是你自己找我，说要办了别人的？ 就算不是你亲自实施，你找的人，我手下那帮人，说白了还是为你办事的对不对？按照这个逻辑，要是让警方知道了，给你定个qj罪，不冤枉吧？ 完了现在你去报警，哦，那警察一问，你咋说，你说你找人把你自己给强了？你这是去报警呢，还是去自首啊？” 冯云熙：“……” 龙哥说完，又连忙道歉，“不是，啊不是，我不是故意要笑的。真的，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今天的事绝对是我手下的马仔不对，改天我叫他们所有人挨个给你磕头道歉，叫你三声姑奶奶！但是你这个报警，你说要报警，对不起我真的没忍住……” 冯云熙也没忍住，“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自己这是造了多大的孽啊，说好的结婚，结果煮熟的鸭子就这么扑腾一下给飞了，好好的婚没结成，眼看着就要当上浩海的老板娘了，没想到叫那两个女人给摆了一道。 想着豁出去了报复她们一回，哪知道叫这两个滑头给溜了，反噬在了自己身上，估计身上的伤没一两个月都好不了。 冯云熙骂了句脏话，龙哥连忙忍住了笑，“对不起对不起，要不你先休息，等你休息好了，改天我真的叫他们来跪下给你磕头道歉！”（未完待续） 她昨晚遇到了袭击 程晓雾从那几个马仔手里逃出来，她还是有点慌的。 她可没有俞湾那个身手。 要真是当面硬碰硬，别说五六个马仔，那种年轻力壮的大男人，一个就够把她打趴了。 不过好在早有心理准备，她完全能够定下心神，喷辣椒水，开防狼手电筒，甩掉高跟鞋，踩着厚底袜飞快地拐过几道弯，甩开可能的跟踪者。 而且为了以防万一，她甚至没有直接回自己的住处，而是绕到小区的另一个出口，到路边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径直往俞湾家去了。 到了俞湾家楼下，她还怕也有埋伏，先给俞湾打了电话，然后又让司机师傅在车里陪着她等到俞湾出来接她，这才放心地跟着俞湾上楼了。 一见面，俞湾低头一看她脚上鞋都没了，立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在外面依旧保持着警惕，也没问她。 进了家门，她就立马问道：“怎么回事，你那边设遇到袭击了？你没事吧？” 程晓雾摇了摇头，“事倒是没事，只是可惜了我一双小羊皮底的好鞋。” 说不紧张，也是假的，她的手电筒和辣椒水的小喷瓶还在手里捏着呢。 到了俞湾家，危机暂时解除，她才放下了东西，轻叹了一口气。 “我就是想着穷寇莫追，不想赶尽杀绝逼她狗急跳墙，所以才放过了她，没想到她根本就没想过要放过咱们。” 俞湾摊手，“你看，我早就说，碰上这样的人，没有什么良知可讲，当心变成农夫和蛇的故事！” 她把自己车胎忽然在暗处被扎的事也说了一遍，俞湾说道：“那你明天还回去处理车的问题？” 程晓雾摊手，“没那个时间，你是不知道最近公司里忙成什么样！我打算直接告诉沈皓祯，反正也是他的车，让他派人去处理好了，顺便也给他提个醒，看看他招惹的都是些什么女人。真是的，一个比一个下手狠，合着我在他身边时时刻刻都有生命危险啊！” 俞湾点了点头，“也好，看看他怎么处理，顺便也感受一下他到底有没有诚意。” 程晓雾晚上索性就直接在俞湾家睡了。 俞湾家里浩海公司比较远，到第二天早上，她果断没有准时去公司，磨磨蹭蹭到九点多，才从俞湾家出来，到外面去打了辆出租车，往公司去了。 前段时间程晓雾实在是太勤奋了，每天早上几乎都是七点钟左右就出门，不到七点半就已经在公司了，足足提前一个多小时开始上班。 沈皓祯当然也不甘落后，这对拼命夫妇，简直是公司的一道风景。 今天的沈皓祯也像平时一样，七点多就到公司了。 来了以后，他习惯性的往程晓雾的办公室看了一眼，发现她没来。 过了半个多小时，他想起来的再去看，发现副总裁办公室里依然没什么动静。 这好像不太符合常理。 她干什么去了？ 沈皓祯的车上装了定位系统，他用手机就可以查看到车的位置信息。 他查看了一下，发现程晓雾开的那辆车停在她家小区，从昨晚下班到现在都没动。 他把定位地图再放大了一点，感觉车好像距离她家楼下起码有几百米，和她平时停的位置也不太对。 他迟疑了一下，打了个电话给她。 “疏影，你早上没过来上班吗？” 程晓雾坐在出租车里，漫不经心地应道：“哦，还没到，我在路上了。” 沈皓祯追问道：“你今天没开车？” 她应道：“没有，我昨晚睡在俞湾家，有点远所以今天估计得晚点来上班了。对了，忘了告诉你，车胎扎了，我停在路边了，还得麻烦你安排人去处理一下，补个胎。” 沈皓祯还想问点什么，但是她似乎没什么心情说下去的样子，直接挂了电话。 他从刚才的电话里听到了呜呜的车声，她说自己在路上，应该没错了。 但是昨晚她自己开车回去，车胎扎了，却特意大老远的打车去了俞湾那里，这事看着好像有点奇怪。 沈皓祯俊隽的浓眉狠狠地拧了起来。 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当即起身，叫了几个手下，班都不上了，直接往程晓雾家的小区去了。 半旧的小区，路边的监控不太多。 原本有监控的地方，也有些摄像头好像已经损坏了。 这个小区的安全性相对来说很一般。 他在心里默默地做出了这样的判断，心里暗想，自己来过这么多次，怎么都没有注意过？ 马上就要到了，就在一个拐弯处，沈皓祯看到了停在路边的，自己的车。 大概是早上有清洁工收拾过，现在路面上干干净净的，已经看不到什么玻璃渣了。 他下车到那辆被扎了胎的车前，蹲下来仔细观察过轮胎。 确实被扎了，一块巴掌大的木板，上面有一颗看起来起码有一寸长的尖锐钉子，直接扎进了车胎里，木板现在还在车胎上面呢。 而车轮的纹理间，还压了好几片绿色的玻璃渣，显然是啤酒瓶的碎片。 这就怪了。 这个拐角处，只是一面围墙，另一面是几棵大树，视角不大好。 这附近方圆两百米内，既没有建筑工地，又没有夜宵摊，就连适合人坐着闷两口啤酒的地方都没有。 这钉子板是哪里来的？ 碎啤酒瓶又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他四下里看了一眼，这拐角处还有一盏路灯看起来应该是坏了，连灯罩都裂开了一个缺口。 人为。 脑子里怦然冒出这两个字，他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他交代手下，“去物业那边看看，这附近方圆一百米以内的监控视频全部给我找到，从昨天下午六点的开始查。有什么异常，马上来告诉我。”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手下的人拷了视频过来汇报，“沈总，调取到了一些监控，但是因为是晚上，不太清晰……” “嗯？” 手下连忙说道：“从监控来看，程小姐昨晚下班以后在这附近……应该是遇到了袭击。” 沈皓祯浑身瞬间释放出冰冷的气息，整个人都像是一尊冰雕似的，他坐回了车里，“拿过来给我看看。”（未完待续） 居然跟他玩花样 手下人任务完成得很好，监控也拷得很全面。 这附近方圆几百米内的好几个监控，其中涉及到出现可疑人物的，全部都拷了过来。 七点钟左右，天色还没有完全黑，监控里尚能拍到比较清晰的人影活动。 虽然感觉到对方在躲避监控，但还是有一些摄像头，拍到了比较模糊的背影。 是一个女人。 她就在不远处，好像在观察什么，躲躲闪闪的。 本来监控根本看不到她的脸，一点正脸都没有看到，但是沈皓祯对于她的样子和身形都极为熟悉，一眼就看出来了。 冯云熙。 原来她还没有离开海城。 这个女人藏得太深了，沈皓祯已经完全不能以过往独步一时她的刻板印象来定义她的性格，他甚至觉得，就算是以最黑暗的想法去揣测她，恐怕也不为过。 沈皓祯黑着脸，继续看下去。 后面天色越来越黑了，差不多从七点半以后，就看不大清东西了，只能隐约看出一些模糊的黑影。 程晓雾下班比较晚，她昨晚的下班时间沈皓祯知道，本来说是要亲自送她回去的，但因为临时有事，她又说无妨，就让她一个人开车回去了。 大概在她抵达这附近前五分钟左右，似乎看到有几个黑影，躲在了不远处。他们向路上扔了些东西，虽然看不清是什么，但是以他们扔东西的姿态来看，应该就是那钉子板和啤酒瓶无疑。 程晓雾的车被扎了以后，视频监控里有短暂的明亮清晰的图影，大概因为她开了车灯。 她下车以后，检查过车轮的情况，然后拿了自己的东西，往家的方向步行而去。 前面一段路的监控视频，也拷过来了。 她往前走了大约不到一百米，似乎有人朝她过来。看不出来到底有几个人，只觉得人影搅成了一团。 随后，只见一团光闪过，那光源像是从她手里射出来的，像看到了太阳。 摄像头的品质不够强大，完全无法在短时间内应对黑暗中忽然出现的强光，所以呈现出了瞬间的一片白色模糊，几秒钟以后，又重新陷入了黑暗。 接下来便有后面的监控，拍到她飞快地跑过去，拐过了好几道弯。 而诡异的是，在她跑了以后，后面竟然又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依然是鬼鬼祟祟的。 再然后，那些袭击过她的黑影，全部朝着那个女人扑了过去，似乎把她给拖进了灌木丛，过了很久才出来。 后面又有一段监控视频，能看见冯云熙衣衫褴褛地在路灯下一瘸一拐地走过，似乎垂头丧气的。 从之前的监控，和她走路的姿势，沈皓祯心里已经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对于最后一段的监控有些不能理解。 她为什么会鬼鬼祟祟地出现在这里？ 如果程晓雾遇袭的事情与她有关，那群人为什么最后又把目标给转向了她？ 这里好像有点不符合逻辑啊！ 这个女人，居然来跟他玩花样，玩神秘，好，很好！ 沈皓祯脸色黑得像锅底，吩咐道：“去查查，冯云熙最近是不是住在附近，小区和酒店都查一下。如果是，再去查一下酒店的监控。” 现场他已经查看完毕，安排了人来拖车检修，就先回到了公司。 不大一会儿，手下也回到公司来复命了。 “沈总，已经查到了，冯云熙从老家回来以后，当天就已经入住了附近酒店，就在程副总裁家附近三百多米处。这几天她经常在早晨和晚上出门，行迹可疑。昨天晚上她回到酒店的时候，被酒店监控拍到了，看起来好像非常狼狈。” 他把装有监控视频的u盘放在了沈皓祯的桌子上。 沈皓祯把手按在u盘上，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他能明白，程晓雾心里一定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只不过她没有揭穿他，没有直接当面告诉他冯云熙犯下了什么样的罪行，那是在给他面子。 毕竟，冯云熙是冲着他来的，怎么说也是他的旧相识。他居然从来都不知道她的险恶用心，不知道她背地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甚至于还真的决定跟她结婚…… 自己真的是脑子发昏了。 糊涂成这样，说出去能让人笑掉大牙。 程晓雾没笑他，而且只是简单地暗示了他一下，已经非常仁慈了。 所以她的意思，必是叫他自己去处理这事。 沈皓祯一咬牙，“查，去给我查，冯云熙最近都接触了哪些人，和哪些人有过联系，给我查个水落石出！还有，看好了，别让她跑了。要是在事情查明白之前让她给跑了，你们统统给我负责！” “……是，沈总。” 出手伤人却被反噬的冯云熙，在酒店里躺了整整一天，儿子叫她起来吃饭，她都没吃，又不能叫孩子知道这种事，只推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卧床休息。 一直躺到了第三天中午，整整一天两夜没有进食，她实在扛不住了，肚子饿得咕咕叫，感觉自己都快死了。 儿子再次叫她，她自己从床上坐了起来，拿出手机点外卖，点了一大堆，感觉自己能吃得下一头牛。 哪怕是自己活不下去了，也绝对不能选择饿死这种方式啊！ 点外卖的时候，她还顺便留言备注让外卖小哥帮忙买一些外伤药带过来。 她冯云熙，还活着。 既然还活着，就还得继续做点什么，她可不能就这么躺着，一直颓废下去。 再次起身去洗了澡以后，外卖和药都已经送到了。 她给自己涂了外伤的药，然后给龙哥打电话。发生了这样的事，龙哥心里也是一万个过意不去，连忙推掉了其他的事，跟冯云熙约在了附近的一家茶馆里见面。 冯云熙虽然已经仔细收拾过自己，但是脸上依然可以看到两道伤痕，受了这么大的伤害，在酒店里躺了一整天的她，有些憔悴。 外面天气很好，但她却好像怕冷似的，用一件长长的黑色大衣，把自己给裹得严严实实的。 她推门走进预定的包厢时，包厢里立即有五六个马仔，在看见她的那个瞬间，齐唰唰的跪了下来，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姑奶奶，对不起，我们错了，请姑奶奶责罚！”（未完待续） 脸皮哪有命重要 冯云熙看到这阵势，愣了一下，随后轻嗤了一声，不置可否。 她绕过那几个马仔，走到龙哥面前，直接坐下。 让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她要是这么轻松就原谅了，也太没底线了吧！ 龙哥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也不以为意。 这群马仔丢了龙哥的脸，他也有意要罚他们，就让他们在那儿跪着，也不叫他们起来。 冯云熙坐下了，龙哥才赔着笑脸说道：“这群不成器的手下，让云熙你受了委屈，是龙哥的不对。这不，今天就算是给你赔罪了。” 冯云熙淡淡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一群马仔，又有意无意地伸手轻轻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手指在伤痕上轻轻地抚过，“怎么赔罪？” 龙哥就知道，这种形式主义，是混不过去的。 他在外头混了这么多年了，不能在一个女人面前丢这么大的脸。 手下的马仔先被警察抓了，随后又弄错了人，把雇主自己给伤了，这事要是传出去，他龙哥怕是不用在海城继续混了。 龙哥立马说道：“这样吧，既然这次没成功，这一单我白给你做，一定让你满意！” 冯云熙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我就知道，龙哥出手，是很讲究的。” 龙哥用力拿起面前的茶杯，一口饮尽小茶杯里的茶水，“你那两个目标，到底什么来历？” 冯云熙先不说话，而是旁敲侧击地说道：“管她什么来历，龙哥还能忌讳不成？” 叫她这么一说，龙哥连忙自己撑场子，“当然不会！你龙哥是谁，整个海城我怕过谁？我告诉你，就算是天王老子下凡，我想搞死他照样要搞死！” 冯云熙放下心来。 之前她给龙哥两个女人的地址和照片的时候，并没有说姓名。反正马仔们不需要知道姓名，只要人和照片上对得上，地址对得上，车牌号什么的也对得上，就可以直接下手。 知道姓名做什么？总不能下手之前还确定一下，问问你是不是某某人吧。 现在龙哥问起来历，大概是想制定更周密的计划。 冯云熙沉吟了片刻，说道：“一个叫程晓雾，还有一个叫俞湾……” 龙哥手里的茶杯“当”的一下掉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他声音都有点颤抖，“你说什么，她叫什么，程晓雾？” 在海城这地界上混，不能不知道沈皓祯。虽然他也是近两三年才突然冒起的，但是他算是出道即巅峰的典范，这个名字横空出世，从此黑白两道都对他如雷贯耳。 龙哥在这片地界混的，就不能不知道一些八卦消息。 更何况，沈皓祯这扑朔迷离的婚事，最近几个月来，都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一听到程晓雾这三个字，他瞬间想起来了，结结巴巴地追问道：“是不是沈皓祯的那个未婚妻，最近经常在热搜上刷屏的小模特程晓雾？” 冯云熙点点头，“就是她。怎么了龙哥？” 龙哥可不知道冯云熙惹上的男人是沈皓祯，更没有想到她胆大包天，居然想要动沈皓祯的未婚妻，他一下子舌头都不利索了，他结结巴巴地说道：“程晓雾！你惹……惹谁不好，让我去动程晓雾！我……我跪到沈皓祯面前给他提鞋都不配，你让……让我去动他的……未婚妻！” 就在几分钟以前，他还夸下了口，说就算是天王老子下凡，该搞死他也得搞死他。 可脸皮终究没有命重要。 龙哥已经秒怂。 他深吸了一口气，不惜自己打脸，“你也不说那是沈皓祯的人啊！沈皓祯是天王老子他爷爷，你就再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动他的人啊！” 冯云熙心有不甘。 她低着头，“沈皓祯有那么可怕吗，一提他，你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他还能把你怎么了不成？” 龙哥苦着脸，“那是因为你在国外的时间太久了，不知道他有多可怕！我告诉你，之前我有个兄弟，没那个眼力见儿，看沈皓祯是后起之秀，以为他没什么大不了的，非要跟他过不去。现在……” 他转着手上宽大的金扳指，半天也没说出下文。 冯云熙问：“现在怎么样了？” 龙哥难掩眼底的恐惧，伸手比划了一下，说得似乎有些艰难，“现在啊……坟头草都这么高了……” 冯云熙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龙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说句实话，要不是他没了，我也坐不到现在这个位置上来。姓沈的也就是那么一次，名声大振。但是，我也知道，以我现在的实力，还不一定比得上我那兄弟当初呢。这个人啊，惹不得！” 他说完，又劝阻道：“得了得了，云熙，你怎么惹上他了，你听龙哥一声劝，这事就这么着吧，今天的茶龙哥请你喝，明儿再给你拨几个人护送你离开海城，可再别打那俩女人的主意了，你看行不？” 冯云熙自然是心有不甘。 在她看来，沈皓祯哪有那么可怕？ 他跟个傻子一样，当初自己编出那样的话来逗他，他居然就信了，一直到十多年后，依然深信不疑。 让他买包包就买包包，让他买首饰就买首饰，丝毫都没有怀疑。 就连他对程晓雾的作风，把整个公司全部都交给她，毫不设防，一点也不像个聪明人的做法。 让她就这么离开海城，怕不是在忌惮沈皓祯，是在忽悠她赶紧走，好把这事给了了，给自己省点麻烦吧！ 冯云熙微微挑眉，“龙哥，我的事就不劳您操心了。行，您要是不愿意再出手的话，能否借我几个人？” 龙哥一听借人，扫了一山屋里的几个马仔。 没想到，众马仔一听，立马转了个方向，又朝冯云熙跪了下来，这回直接磕了七八个头才说话。 “冯姐，我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都有爹妈亲人，我们不想跟沈总为敌，求您放过我们一马……” 冯云熙这叫一个气不打一处来！ 龙哥不给面子也就算了，手下的这群马仔也都是这种脓包怂货！ 冯云熙被他们给气得七窍生烟，直接站起来，在桌子上一拍，“不想给我办事就算了，何必找这么多借口！”（未完待续） 我是不会和将死之人计较的 冯云熙的态度实在不怎么好，龙哥微微皱了下眉头。 他手下的马仔们，瞬间所有人的心都这么悬了起来。 居然敢对龙哥这么说话，这女人恐怕惨了。 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看，没想到龙哥却是淡淡一挥手，“桥归桥路归路，既然我们今天话不投机，那从现在开始，就当我们谁也不认识谁，请你走吧。” 冯云熙冷笑了一声，“就这么赶我走，那我们这笔账怎么算？” 她一边说一边拿眼看这屋子里的马仔们。 龙哥深吸了一口气，又退让了一步，“行，这一笔算我办砸了。按照行情，你开个价，这单算我做赔了，我赔给你。” 冯云熙自己也愣了一下，没想到龙哥这么好说话。 但是现在她好像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龙哥跟她，从她还在学校里的时候，就有交情了。 现在他的口气，却分明是再也不想跟她有什么瓜葛的意思。 所以现在，她除了从龙哥手上拿点经济利益以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她也不敢狮子大开口，沉吟了片刻，说道：“我原本是打算，龙哥替我办成了这两件事，两个女人，一边我出二十万，一共四十万作为给龙哥的酬谢。既然这两件事都没办成，还耽搁了时间，而且还闹了这么大的乌龙……” 龙哥静静地听她说。 冯云熙于是继续说道：“既然如此，龙哥赔付我二十万，算作是补偿我收到的伤害。从此我们两不相欠，我也只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如身体有不适，也是我自己承担。从此就当彼此不认识，如何？” 龙哥非常痛快，直接从怀里摸出了支票本，唰唰几笔，签好二十万的支票，递给冯云熙。 冯云熙看都没看，便收了起来。 龙哥一笑，“不看看么，若是我写少了，或者支票兑不了现，回头我可不一定认账啊。” 这一点冯云熙倒是不担心。 毕竟认识这么多年了，龙哥在道上多多少少还是爱惜羽毛的。 她甜甜一笑，“怎么会，我信龙哥这个人啊！要是有问题，那也是我自己承担，是不是？” 她收好支票，站了起来，风情万种地撩了一下头发，“龙哥，我走了，再会！” 龙哥坐在原地，点了点头，目送她出门。 等她的脚步声走远了，那群跪着的马仔才一起站了起来，“龙哥！” 其中有人完全不懂他今天的行事作风，着急问道：“龙哥，用不用派人半路把她拦下？” 毕竟二十万啊，龙哥这一单足足亏了二十万，那可是从他手里拿出去的，白花花的现银啊！ 龙哥在海城混了那么多年，谁不知道他是出了名的有进无出，今天居然这么好说话，费了那么大力气一毛钱没赚，还反拿出去二十万！ 龙哥缓缓地摇了摇头。 几个马仔越发看不明白了，“龙哥，您不会是……” 以他们这脑子，实在是想不出来还能为什么了。 龙哥把眼一翻，“想什么呢！” 马仔规规矩矩地站好，“没有没有，我胡说的。” 龙哥深吸了一口气，朝着门外一努嘴，“你们懂什么，这个女人是个定时炸弹啊！她想办的是谁，是沈皓祯的女人！这娘们不光没脑子，野心还大得很，她怕是想弄死沈总的女人，自己取而代之吧！你们说，沈皓祯傻不傻？” 谁敢说他傻？ 几个马仔都不敢说话，龙哥自己用力抽了一口雪茄，缓缓吐完了烟雾，才继续说道：“他可不傻，他比谁都精，而且比谁都狠。他不喜欢的女人，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到他身边，恐怕到时候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吧！ 我就说么，这两个妞儿怎么这么难对付，把我都给摆了一道。是沈皓祯的女人啊，估计也就这样的女人，才配得上他这样的人，那个冯云熙……差远了，自己心里还没点数……呵呵……” 他站起来，在屋里踱了几步，“放心好了，有命从我手里拿钱的人，可不一定还有命花。不过，我是不会和将死之人计较的。毕竟这么多年的交情，就当我送她一副棺材……只要她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别说认识我，也别说曾经雇我去帮她办这件事，别说是二十万，就算是二百万……” 他冷笑了一声，没有再说下去。 一壶茶喝完，龙哥环顾四周，吩咐道：“从现在开始，这件事就这么了了，任何人不可再提，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否则就别怪龙哥保不了你！记住了，有些人，不是咱们招惹得了的……都听清楚了吗？” 几个马仔连忙异口同声地应道：“听清楚了！” 冯云熙从茶馆里出来，外面的太阳明晃晃的有西欧刺眼。 龙哥这边是彻底不能帮她了。 看样子，还是得靠自己了。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她并不打算收手。 她原本就是个非常容易记恨的人，现在跟程晓雾结下了这么大的梁子，她又怎么可能就直接忍气吞声地走了？ 冯云熙站在茶馆外面等出租车的时候，脑子就已经开始飞快地转了起来。 她得想个办法，就算是自己也得不到的，必定不能让程晓雾得到，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毁了她！ 冯云熙现在的状态，已经有些癫狂了。 她现在，满脑子都在想着，如何找一个合适又方便下手的办法。 出租车在酒店前面的空地上停下来，冯云熙下了车，往酒店里走去的时候，无意中注意到了脚下的一张宣传单。 应该不是特意在这边发的，只是被人遗落在这里而已。上面有一些广告，广告的印制方好像是一个化学试剂厂，推销一些常用的化学试剂，如甲醇，乙醇，盐酸，硫酸之类的，量大有折扣。 冯云熙大学的时候学的是化工科，了解这方面的内容。 有的时候，一些常用的化学试剂，实验室里都拿来随随便便地使用。其实在不懂的人面前，伤害性可能是巨大的。 她把广告单给捡了起来，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小心翼翼地收在了包里。（未完待续） 买了几瓶特殊洗涤剂 冯云熙按照宣传单上的地址，顺利地找到了那家销售化学试剂用品的公司。 她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宽松套装，踩着高跟鞋，戴了口罩，看起来非常有气质。 前台的销售部门小姐问道：“您好，请问您是……” 冯云熙非常礼貌地点点头，然后从包里拿出了宣传单，“我看到了这个，刚好我们研究所需要购买一批试剂，所以我先过来看一下，确定一下您这边厂商的资质，最好能带一些常用的试剂和耗材回去看看。” 销售小姐连忙问道：“那您研究所里一般用得比较多的是什么呢？” 冯云熙之前就是学化工专业的，这些对话可难不倒她。 她回答得还挺专业的，“我们研究所做一些有效成分的萃取及合成的研究，一般的试剂，比如甲醇乙醇，三氯乙烯等等都用得比较多。硫酸作为一些合成的催化剂和脱水剂，也会经常使用到。还有一些耗材，日常都会有损耗的，您也知道……” 销售小姐于是开始给她介绍起自家的产品来。 冯云熙一本正经地听着，还跟她讨论了几句。 但是她话并不多，因为她工作以后，从事的并不是化工相关行业，这些专业知识已经比较生疏，她怕说得太多了就被对方听出破绽来。 简单地交流了一会儿，冯云熙又说道：“您这边的价格我是比较满意的，比我们之前采购的要便宜。但是我们的大批量采购还需要征求领导的意见，需要领导签字同意。您看要不这样吧，我先买几瓶回去当作样品，等需要大批量采购的时候，我再给您电话，可以吗？” 销售小姐连忙答应，并问道：“那您今天需要拿哪些呢？” 冯云熙想了想，“麻烦给我拿甲醇，硫酸，再来几个具塞锥形瓶和具塞试管，我带回去给领导了解一下。” 销售小姐开了单子，又问道：“对不起，我这里销售化学试剂是需要提供采购资质的，不能随意卖给个人。麻烦您提供一下资质证件，您可以留个名片吗？” “当然，没问题。” 冯云熙嘴上这么回答，但实际上她根本就没有什么资质证明文件。 她低头在包里装模作样地翻了一会儿，然后满脸歉意地抬起头，“真是不好意思，我今天出来得匆忙，文件复印件忘记带了。这样吧，我想给您一张名片，到时候给您补文件资质行吗？” 说着她还真从包里掏出了一张名片，恭恭敬敬地双手递了上去。 冯云熙多年在国外招摇撞骗，其实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年薪百万的高管，她只是通过这样的身份，去认识各种高层次的男人，从男人手里骗吃骗喝骗钱而已。 所以名片，她也有一大堆。 金融街的高管，大学外文教授，科技精英，研究所的女博士，国文版的，英文版的，什么样的都有。 印名片又不需要多高的成本，完全可以凭喜好随意印刷。 她现在拿出来的，就是一家跨国的香水和化妆品研究所的导师名片。 她这名片设计感非常好，看起来高端大气上档次，一看就像高层人员。 销售小姐被她这精美的名片给震慑到了。 但是她面露难色，“可是公司有规定，必须出示资质……” 冯云熙故意把脸一板，“那你的意思是，我今天这个样品拿不了是吗？我可是特意过来审查你们公司资质的，既然连样品都拿不了，那么抱歉，我可能也不愿意和贵公司这种毫不懂得变通，一点都不人性化的公司合作了。 毕竟，我们研究所里主要以外国人为主，他们都非常注重人文关怀和尊重。你们连初步的合作都持这种怀疑态度，那算了吧，我换一家。” 因为之前冯云熙跟她谈的时候，听着还挺像那么回事的，而且听她说的，对于产品的需求量还挺大，这个客户如果拿下的话，可能还是一个潜在的大客户。 销售小姐连忙道歉，“对不起，女士，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样吧，样品您就先拿去，但因为没有资质，所以我们暂时无法开发票给您，您看这样行吗？” 冯云熙才不想让她开发票呢。 毕竟她的名片上那些复杂的名头全是假的，她何必自找麻烦？ 她假装沉吟了一下，就痛快地答应了。 付了这几瓶试剂的钱，她提着东西，很快就离开了那家公司。 离开以后，她并没有直接回住处，而是换了三辆车，又在车里换了套衣服，把东西换了个装衣服的包装袋提着，这才重新提着东西回了酒店里。 到了酒店，一进门，儿子就已经百无聊赖地迎了上来。 “妈咪，你又出去逛街了吗，买了什么呀，衣服吗？有没有给我买鞋子……” 冯云熙不想让小孩子看见她买的东西，连忙把东西往背后藏，“哪有什么东西？我就是买了几瓶洗衣服用的洗涤剂而已。” 冯嘉木不信，“什么洗涤剂啊，酒店的读物员不是每天都来问有没有衣服要洗吗，你买洗涤剂做什么？” 冯云熙故意把脸一板，“你小孩子家懂什么！咱们这住的酒店又不是五星级，洗衣服是要钱的你知不知道！况且有的顽固污渍又洗不干净，你看看你，一天天的也不出门，弄得那么脏，什么水果汁外卖酱全洒在衣服上……” 冯嘉木不说话了。 十几岁的男孩子，衣服上总是脏兮兮的，有着各种说不清来源的污渍。 冯云熙又叮嘱道：“我这些洗涤剂，是化学物品，必须严格按照使用方法来，不能胡乱操作。所以你不要动我的，衣服有要洗的话，我来处理，明白吗？” 冯嘉木只得点头，“哦，我知道了妈咪。” 冯云熙松了一口气，把这几瓶化学试剂小心翼翼地藏在了床底下的隐蔽处，又用一些杂物挡在了外面。 她要仔细筹划一下，要寻找一种合适的方式，即能让警方查不到自己身上，又能顺利地让程晓雾生不如死！（未完待续） 不惜一切代价 冯云熙又把主意给打到了张扬身上。 他现在已经不在浩海公司里上班了，但是想要得到一点消息却不难。 这么一来，她通过张扬得到的那些消息，其实更加不容易怀疑到他身上去，自己也就显得更安全了。 其实两个人早就已经成了塑料合作者，各自都心怀鬼胎。 但是终归还没有完全把脸皮撕破，到了需要用到他的时候，还可以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冯云熙装作若无其事地给张扬打电话，“张扬，最近沈总那边和程晓雾，有什么离开公司的活动安排么？” 张扬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问道：“冯姐，你和沈总……是不是出问题了？” 他没有在沈皓祯身边，所以消息得到的也比较慢，事情都已经出了好几天，公司底下的人都已经知道了，张扬才得到消息，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手消息了。 对于这种事，冯云熙没有亲口告诉他，张扬心里早就已经失望了。 看样子他都已经知道了。 但是当时其实并没有别人，民政局的大厅里，虽然看热闹的人不少，但是都不是浩海的人，不一定认得出他们。 具体的事情，应该并没有传过来。 冯云熙可不想直接跟他说实情。 这要是说了，他一旦觉得她一点希望都没有了，他又怎么可能会继续帮她呢？ 冯云熙笑吟吟的，“也是闹了点矛盾，所以领证的事，还是要改天了。沈总他脾气还挺大的，已经不像以前读书的时候了。” 张扬没有跟在沈皓祯身边，得不到第一手的消息。 所以对于冯云熙的话，他虽然是半信半疑，可他一时也分辨不出来真假。 沈总那边又好像并没有要对她怎么样，他只得说道：“公司那边的安排，我听说过了。后天公司有个活动，是一家供货商邀请客户公司参加他们的年中总结的联谊活动，地点是定在景江大饭店，晚宴。 沈总明天另有安排，所以是程小姐作为代表过去。带几个高管，以及部分负责该公司项目的员工一起过去。” 张扬顿了顿，没有保留，“另外这家供货商规模比较大，生意往来金额也比较大，所以很客气，在景江大饭店给邀请的大部分嘉宾都订好了客房。沈总的应酬可能也会到很晚，这边的晚宴肯定也得喝酒，所以程小姐也有很大概率可能会在酒店里休息。” 冯云熙得到了确切的消息，于是开始了紧锣密鼓的策划。 程晓雾啊程晓雾，她一定会让她生不如死的！ 但是具体如何操作，冯云熙暂时还没有想到主意。 她对于海城还不算太熟，也没有去过张扬说的那个地方，于是拿出手机来，搜索了一下“景江大饭店”。 手机上马上就跳出来了很多信息，其中非常靠前的一条，就是“招聘公告”，而且就是昨天刚刚发布的。 景江大饭店是海城最大的星级大饭店，需要招聘一名高级私人管家领班，工作内容是负责为高级客户量身定制私人服务，并管理整个私人管家的团队工作。 招聘的人员要求里，最重要的一条是需要能够流利地使用多国外语，有亲和力，善于沟通，形象气质好等等。 这条招聘信息，看着就像是为冯云熙量身定制的一样，她在国外那么多年，虽然工作能力不好说，专业度也值得怀疑，但是语言却练得非常流利，至少在表面上看起来，几乎可以完美符合这所有的要求。 她立即行动起来，找了张看起来比较符合这个岗位的名片，然后给人事经理打电话，顺利地联系上了面试，然后直接出门往景江大酒店去了。 冯云熙今天拿的名片上面写的是“酒店高级客户经理”，还是全英文的，看起来相当的高端大气上档次。 她以前在国外确实做过酒店管理相关的工作，虽然做的时间不长，但是对于这类的工作内容是非常了解的。 在和人事经历谈的时候，她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温柔大气和亲和力，以及她出算的形象气质，流利的外语和优雅的谈吐，都成功地骗过了对方。 人事经理在给上级打电话汇报了以后，当下就愉快地拍板，决定要录用冯云熙了。 “冯小姐，恭喜你成为景江大饭店的一员。请问什么时候可以来上班呢，下周一可以吗？” 距离下周一还有好几天呢。 她的目的就是后天晚上的活动，怎么可能会等那么长时间？ 冯云熙笑吟吟地说道：“其实我可以马上上岗的。我因为老家是海城附近的，最近打算回来定居了，已经休息了有一段时间。现在孩子也要开学了，我都闲得慌。要不这样吧，我明天就可以开始上班，你看怎么样？” 人事经理是急着招人，她当然也巴不得对方能早点来上班，她刚才说周一，是怕显得太仓促，有点说不过去而已。 既然冯云熙自己都这么说了，她也愉快地答应了，“那好，那今天如果你带了资料的话，我们就现在办理入职手续，明天开始正式上班，你看如何？” 冯云熙愉快地跟她握手，“爽快，那以后就要请你多关照了。” 顺利地成为了景江大饭店的高级私人管家领班，冯云熙距离自己的计划，又近了一步。 当下她就办理好了入职手续，等到第二天的时候，直接过来上班。 她的目的主要就在于楼上那批已经被预定出去的房间。 现在她已经成为了景江的工作人员，而且职位还不低，以职务之便，她非常轻松地看到了客房的预定信息。 张扬说的那个客户，确实预定了一大批客房，而给浩海集团预定的，其中包括一间豪华客房，数间高级客房，还有几间普通客房。 不用说，浩海集团里现在职位最高，最说得上话的人，就是程晓雾了。 不需要看到房卡和预定信息，她随便一猜都能猜到，那间豪华客房，一定就是给程晓雾留的了！（未完待续） 有缘敬你一杯 冯云熙在上班的时候，便提前去观察好了那间客房的位置和布置，在心里暗暗地开始筹谋。 等到晚宴的那天，她在来上班的时候，悄悄地把事先准备好的硫酸和甲醇用具塞试管和锥形瓶装好，放在包里带到了酒店里来。 景江大饭店的豪华客房因为价格比较贵，所以并不是每天都能有客人住进来的。 这间房晚上被人提前预定了，当天白天也并没有人住进来。 冯云熙以职位便利，借熟悉工作环境为由，带着自己事先准备好的东西，悄悄地溜进了那间房里。 她把东西在房间里藏好以后，小心翼翼地擦掉了所有可能留下的自己的指纹。 等到晚上，晚宴开始了以后，远远地看到程晓雾在宴会大厅里与人觥筹交错，她再次潜入了程晓雾即将入住的房间里，然后开始把所有的东西按照自己设计的方式，进行了绝妙的布置。 房间的门边，有两盏并排安装的灯，是方形的，镂着典雅的花纹，能使房间里透出温馨美好而雅致的感觉。 冯云熙拿了一个大号的圆底瓶，里面装满了浓硫酸，放置在上面。 瓶子是圆底的，不够稳固。而她在瓶子下面加了一个底座。 底座是一块干冰制成的。 干冰会缓慢地升华挥发掉，变成看不见摸不着的二氧化碳气体，消失在空气中，了无痕迹。 而在底座完全消失以后，瓶子就会从上面直接倾泻下来，里面的浓硫酸会倾倒下来。 如果这个时候刚好从下面走过的话，这样的浓硫酸倒在头上身上，后果可想而知。 最重要的是，大量的浓硫酸会造成明显的灼烧感，于是这个时候，被硫酸泼中的人就会下意识的冲进旁边的洗手间里用水冲洗。 而浓硫酸遇到水又会发生一些反应，释放出热量，导致严重的烧伤。 她安置好了硫酸以后，又在那两盏灯下面的墙上，挂上了一幅有半人高的，非常精美的程晓雾电影剧照海报。 程晓雾的新片“天劫”即将上映，现在的宣传势头造得挺大的。 如果她一进门，看到这么一幅她自己的海报剧照，换作任何一个演员，可能都会站在这下面欣赏一下。 只要她算准时间，能够让程晓雾刚好在这个时候醉醺醺地进门，稍微提前一点进屋，就一定会看到这幅海报，会站在这里欣赏。 这个时候，头顶上的硫酸就可以完美地倾倒下来。 她做完这一切，愉快地离开了房间。 接下来要做的，应该是消除自己的一切犯罪证据。 只要没有了证据，就算到时候有人怀疑她做了什么，就算对方是福尔摩斯，那也没有办法证明。只要拿不是板上钉钉的证据来证明她做了什么，而她咬死不招，警察也拿她没有办法，她完全可以顺利脱罪，所有的后果，都由程晓雾自己去承担。 想想，到时候她严重烧伤毁容，沈皓祯一定不会再娶她了吧？ 没有了沈皓祯的庇护，她程晓雾，还能是什么？ 得罪了她冯云熙，就一定会遭到报应的！ 冯云熙已经算计好了一切，然后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进入了酒店的监控室。 “对不起，刚才有一位客人的钱包落下了，我需要帮他查一下监控。” 冯云熙进去以后，看到桌子上有一个水杯，她故意站到水杯前，用身体挡住了水杯，然后反手悄悄地在水杯里加了点东西。 监控室里的工作人员在看到了她的工牌以后，并没有多想，一边帮她提取监控，还一边拿过了水杯，喝了一口。 大概不到五分钟，他就有反应了，捂着肚子，“啊，对不起，我需要上一下洗手间，要不你自己先查一下，我先失陪……” 所谓人有三急，到了这种时候，他根本就来不及思考任何问题，都等不到冯云熙的回答，直接就捂着肚子冲了出去。 冯云熙刚才就一直在观察那些摄像头的位置，她顺利调虎离山，把他给支开了以后，迅速找到所有可能拍到那间豪华客房的监控，然后把那些时间段的监控视频，都给删了个一干二净。 她在人家水杯里下的只是普通的泻药，所以那个工作他员上完了洗手间，很快就回来了。 冯云熙已经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然后带着一点淡淡的失望，“我已经看过了，并没有查到什么。我想可能是客人自己记错了，也许丢在了其他什么地方也未可知，应该不是在咱们的酒店房间里丢的。不过没关系，我去跟他解释一下好了。” 工作人员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礼貌地把她给送出去了。 这时候宴会已经差不多快要结束了。 程晓雾在晚宴上确实喝了些酒，她酒量不算非常好，有点头晕。 公司的一个低级女职员扶着她，“程副总，这边已经给您安排了房间，就在楼上。如果您觉得不太舒服，要不然我们先到房间里去休息吧？” 程晓雾并不想去。 她是可以回去的。 毕竟就在海城，而且沈皓祯有好几个司机可供差遣，她也完全不需要自己亲自开车回去。 她拿出了手机，“不用了，我给司机打电话，会来接我，车应该就在这附近等着了，不用担心……” 冯云熙躲在人群里。 这话她听到了。 要是程晓雾不到豪华客房里去住，那她的布置岂不是都前功尽弃了？到了时间，硫酸还是会倾倒下来，但是只能损坏一张羊毛地毯而已。 不能让她就这么跑了。 冯云熙还有其他的备选方案。 她悄悄地从自己随身携带的一支小试管里，倒出了一点甲醇在自己的手上，然后悄悄地把沾了甲醇的手指，在一个酒杯里飞快地点了一下。 甲醇是剧毒，平时接触问题不大，即使皮肤有吸收，也就是稍微头晕一小会儿罢了。 但是下到酒杯里，让人给喝下去了，轻则失明，重则丧命。 偏偏这种东西，又是挥发性的，味道又和酒精很类似，尝不出来，也闻不出来。 而她手上沾的，只要过那么几分钟，也会挥发干净，一点都不会剩下。 到时候，不会有任何证据。 她直接拿着那杯子走上去，站在程晓雾面前，“呀，好巧，既然咱们这么有缘，程小姐，要不我敬你一杯？”（未完待续） 不再给她机会 程晓雾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忽然出现的冯云熙。 她身上穿着景江大饭店的制服，看样子已经是这里的工作人员了。 而且她扫了一眼她的工牌，职位还不低的样子。 这个女人，还真是有本事。 程晓雾心里，瞬间警铃大作。 这个女人忽然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 她的酒已经端过来了，程晓雾接在手里，其实不太敢喝。 她已经了解过了，这个冯云熙，依然是学过化工专业的。 化学品有多危险就不用说了，搞不好弄点什么东西下进来，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程晓雾自己以前学的是医学相关的，后来成为了整形医生，对化学和理工科的基础学科多多少少都有了解。 她低头看了一眼酒杯，并没有动。 冯云熙连忙激将，“怎么，看我这么可怕，连我递的酒都不敢喝了吗？” 程晓雾正要说话，这时候门外有一个人，迈开着大长腿，大步地走了过来。 冯云熙愣了一下，“皓……皓祯……” 沈皓祯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微微皱着眉头，看着她递过来的酒杯。 他和她以前太熟了，对于她从前学化工专业的历史，是再熟悉不过了。 沈皓祯指了指酒杯，“今天晓雾已经喝得够多了，我看你还很清醒，不如你替她喝一杯，算做是抵了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 冯云熙愣了一下，她当然不能喝。 她尬笑着，“我这不是还在上班么，我还要上夜班。公司规定员工上班时间是不能喝酒的，我新来，总不能上班第二天就破坏规矩，还请沈总体谅。” “体谅？” 沈皓祯的目光似鹰隼一般盯着她，“我不体谅。请你马上把酒喝了，如果你老板有意见，我去跟他说，我让你喝的。一杯酒而已，我是这里的超级vip，我想我有这个权力。” 冯云熙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她只得拿着酒杯，放在了唇边。 她脚上穿着高跟鞋，也不知道怎么的，身形就这么晃了一晃，随后便是一个踉跄，手里的酒杯也飞了出去，倒在了地上。 那杯酒，自然是洒了的。 冯云熙反应还算快，连忙从旁边拿起了另外一杯酒，一仰头就喝光了，连声说道：“沈总，对不起，我现在就喝一杯，给您赔罪，希望您不要生气！” 沈皓祯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她的表演。 等她喝完了，把酒杯放下，沈皓祯忽然又问道：“给她安排的房间在哪儿，你很希望她今天晚上住那儿是吗？” 沈皓祯说话的时候，语气阴恻恻的。 冯云熙不敢说话。 她更不敢当着沈皓祯的面，让他亲眼看到程晓雾被毁容。 说实话，她也已经觉得有沈皓祯在，她的计谋已经成不了了。 她连忙摇头。 “没有没有，这房间也不是我安排的，这不是你们自己晚宴的老板给安排的么，定金都已经付了，程小姐要是想住的话，当然可以去住，都凭她心情。” 沈皓祯微微眯起了眼睛。 “那个房间在哪儿，带我去看看。” 冯云熙偷偷地看了一眼手表。 算计着干冰的融化升华时间，大概只剩下几分钟了。 她硬着头皮，“沈总既然不打算住这里，好像也没这个必要吧……” 沈皓祯冷笑一声，已经从她脸上看出了破绽来，以命令的口气说道：“带我过去！” 他又补了一句，“我今天就是打算跟她一起住这里，怎么，你不允许吗？” 身后还有饭店里其他的工作人员在，冯云熙不敢说什么，只得应声，“当然不会，那……那沈总请。” 时间不多，冯云熙不想当着沈皓祯的面发生什么。她只想拖延一下，希望瓶子提前掉下来，这样谁都看不见，她自己又不在现场，弄毁一张地毯而已，也怪不到她身上去。 可是沈皓祯看出来她的迟疑，根本就不给她机会。 沈皓祯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不让她悄悄逃走，然后让人搀扶着程晓雾在后面，往楼上的豪华客房走去。 众人见势头不对，也都跟着沈皓祯，一行许多人一起跟了过去。 景江大饭店是海城最好的大酒店，他日常接待一些远途的客户也会安排在这里，所以对这里的环境很熟悉。 他不需要任何人提示，早已知道楼层和房间号。 走到了豪华客房门前，便让人开门。 开门的那个瞬间，冯云熙紧张极了。 门打开，屋里看起来毫无异常。 瓶子还在顶上没有掉下来，而且因为那两盏灯的位置也比较高，顶上比较暗，应该也没有人会看得到顶上放了硫酸瓶子。 但是门后不远处的墙上，却挂着一张程晓雾的剧照海报，那么大幅的一张，连程晓雾在后面自己看到了，都觉得很惊讶。 她似乎想要过去仔细看看，但是当她要从沈皓祯身边走过去的时候，沈皓祯伸手拉住了她。 他指了指海报，问冯云熙，“这是你放的？” 冯云熙摇头，“不是。可能是有人知道程小姐要来住，所以特意安排的吧。” 这根本就不像景江大饭店的风格。 作为海城最好的大饭店，无数到海城来过的明星大鳄都住过这里，也没见给谁挂海报，程晓雾这个咖位，算哪跟葱？ 沈皓祯的嘴角露出了一抹捉摸不透的笑意，指了指那海报，“冯云熙，你站到那里去，我看看。” 冯云熙的身子下意识的抖了一下，脚步微微后退了两寸，“我……什么意思？” 沈皓祯再次重申道：“你站到那里去。” 距离她计算的，干冰彻底消失的时间，只剩下一分钟了。 冯云熙当然不敢过去，她坚持站在原地拖延时间，“我……” 沈皓祯走到她身边去，压低了声音，用只有她一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那你知不知道，我在这里安装了一个私人摄像头，你所做的一切，我都已经看得清清楚楚的。如果你现在不过去，东西就交给警察了……”（未完待续） 自食其果 冯云熙打了个冷战。 她千算万算，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没有算到沈皓祯自己安装了监控。 如果沈皓祯说的是真的，他把自己手里的监控录像交给警察，那她不管事情做成没做成，不管害到了程晓雾没有，这个罪责，肯定都是逃不掉的了。 这…… 沈皓祯死死地盯着她，“嗯？” 冯云熙一步一步挪了过去。 她现在，心里只暗暗祈祷，希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希望瓶子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不要发生可怕的事。 她终于站到了那海报前。 但她站得并不端正，时时刻刻都提心吊胆的，准备好马上逃离。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灯罩顶上发出轻微的一点声音！ 右边有人，所以冯云熙在第一时间，连忙往左边躲了去。 可没想到，头顶上的东西，并没有像她预想的那样，不偏不倚地往海报的正前面倒下来，而是倒向了左边的方向。 冯云熙这么一躲，上面的液体刚好直接对着她的头顶，直直地浇了下来，瞬间就烧灼起来！ 在那液体倾倒下来的瞬间，冯云熙清清楚楚地看到，同时掉下来的还有一个容器。那个容器，分明不是她事先放置上去的圆底瓶，而是一个开口很阔大的玻璃杯，硫酸是装在玻璃杯里的！ 但她已经来不及去想那么多了。 她尖叫起来，然后立即跳到床边上去，扯过被子床单就开始疯狂地擦。 她身上的工作服很薄，很快脸上的皮肤就开始发白，像被水泡了很久很久然后皱起来了一样。 现场所有的人都尖叫起来，大部分人都没有见识过这样的场面，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大声叫人。 冯云熙自己知道怎么处理，但是这个量直接泼到皮肤上也很难办，她简单地擦过了之后，就立即跑到洗手间里，把水龙头给开到了最大，试图用水把皮肤上的浓硫酸给冲洗掉。 但是她疯狂地在洗手间里打开了所有的水龙头，却没有见到一滴水流出来。 没有水。 冯云熙在那个瞬间，彻底绝望。 有人办事比她更绝。 她已经顾不得有这么多在旁边看着她了，直接开始脱衣服。 衣服上沾了很多的硫酸，这种浓度和量，都是致命的，第一时间把所有的衣服给脱光，也许生存的希望会更大一点。 程晓雾在旁边看着她的脸，从白开始渐渐变黄，然后变红，很快又开始变成了棕褐色。 沾了那些液体的地毯和床单，也开始渐渐的变黄，然后炭化变黑。 她连酒都被吓醒了，忽然开始明白过来，尖叫了一声，“是浓硫酸！快，看看水阀在哪里，把水阀打开，看看隔壁有没有水……赶紧叫人去准备点小苏打溶液……快点！” 她说着，拿出手机来，赶紧叫救护车。 众人愣了一下，然后急急忙忙地分头去准备东西。 有人好不容易找到了水阀，费了好大的力气终于把水阀给打开了。 从被泼到，一直到水龙头里终于开始流出来水，其实只不过是短短的三分钟时间。但是冯云熙的头上脸上身上的皮肤，都已经变成了黑色。 等到水龙头里终于开始流出水来，冲在她脸上身上的时候，黑色的皮肤都已经开始大面积的脱落了。 水伴着大量的血流下来，脱落的黑色皮肤和殷红的血混在一起，场面非常可怕，特殊的气味充斥着整个房间，有人已经受不了开始呕吐了。 沈皓祯始终都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并把程晓雾给护在自己怀里。 程晓雾默默地看着这一切诡异地发生，看着冯云熙在洗手间里挣扎，她还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她已经知道，这间屋子，就是她可能要入住的房间，假如她没有等着沈皓祯，没有打算回家的话，可能现在那个挣扎着的人，就是她自己。 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一直等到救护车的声音由远而近，医护人员裹着层层防护，戴着厚厚的手套过来把她给抬上了担架，送上了救护车，沈皓祯才轻轻地说道：“走吧，回家。” 程晓雾受了这样大的惊吓，当然也没有再坚持要回自己家。 一路上两人默默无言。 冯云熙刚才惨烈的样子，一直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一直等到快到皓梅居了，她才轻轻地问道：“为什么那屋里会有浓硫酸，而且还这么巧合地在那个位置倒下来？” 沈皓祯把她揽在了怀里。 “那是她自己的布置，想报复你。至于其他的，你可以不用知道了。后续的事，我会很快解决好。” 既然是冯云熙自己的安排，最后反噬到了她自己身上，又有什么后续的事需要解决，她并不清楚。 但她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晚上她自己洗完了澡，回到卧室里的时候，看到沈皓祯依然西装革履，穿戴得非常周正。 她想问问他要不要去洗澡，却也没有说出口。 几分钟后，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沈皓祯立即拿着手机，到外面去接电话去了。 程晓雾安静地趴在床上，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沈皓祯才回来。 他一进卧室的门，就拿起了自己放在一边的手表，仔细地在手腕上扣好。 然后，对着镜子照了一回，想了想，又打开衣柜，取了一条颜色更深的藏青色领带，把自己原来的浅色领带给换掉了。 程晓雾安静地看着他，等到他收拾好了，才问道：“你现在要出去吗？” 沈皓祯点了点头。 他走过来，俯身亲吻她的脸和嘴唇。 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的下巴上有新长出来的一点胡茬，他刚才认真地照过了镜子，但是并没有去刮胡子。 程晓雾于是问道：“你现在出去，是要去处理……那件事吗？” 沈皓祯凝视着她，缓缓说道：“疏影，我不会容许任何人再伤害你，任何人都不行。” 他沉默了片刻，站起身来，走到门边，准备出去了。 在伸手把门给拉开，走出去时，他沉吟了片刻，又像是觉得应该把事情跟她交代一番似的，还是说道：“冯云熙死了。”（未完待续） 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 程晓雾的心里，像是有那么一根线，被高高地悬了起来，然后又缓缓地落了下去。 死了。 就在几个小时以前，还在对她耀武扬威，试图算计她的人，转眼已成往事。 她心里有那么一丝说不清的感慨。 冯云熙这一生，以她自己的能力和相貌，原本可以轻轻松松地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愉快地带着孩子，过完这一生。 贪恋的太多，想要太多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她把灯关掉了，在黑暗中抱着膝盖静坐了好长时间。 她又想起了曾经和她一起在江里遇险的，那个原来的程晓雾。 她现在顶着人家的身份，有时候差点就真的相信了，自己就是真的程晓雾，死去的那一个好像就是林疏影才对。 她现在，除了让家人父母知道真相以外，其实也不打算再公布自己的真实身份了。也许以后，后半辈子，她就是程晓雾。 可她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程家的父母。 他们年纪已经大了，受不了太多的刺激。 当初林湘当着自己父母的面说林疏影死了，她母亲一下子精神差点崩溃掉，直到后来她悄悄地跟爸爸联系，让他们知道了真相，才算是基本康复了。 她其实很怕，程家的父母知道了真相，也会发生这样的事。 而程晓雾已经死了，却是事实，再也没有反转的可能，他们这样的状态，也许将伴随着他们的后半生。 那个可爱又善良的女警，为了救她而付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她绝对不愿意看到她的父母因此而伤心难过，她想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来取代他们的女儿，给他们老两口幸福安康的晚年。 她总是担心自己跟他们说的话多了，就会露出破绽，所以一直都跟他们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有的时候，会给老两口买一些东西邮寄到家里，哄他们开心。 除此之外，她似乎也做不了什么。 她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坐了多久，大概是到了快要天亮的时候，听到外面门轻微的响声。 沈皓祯悄悄推开卧室的门，借着朦胧的微光，看到她并没有睡，依然双臂抱膝坐在床上，他有些诧异，试探着叫她，“疏影？” 她转过脸来，“你回来了。” 她声音很平静，他放下心来，先去简单地洗了个澡，然后才换了睡衣走过来，从背后抱住她。 她的身体温润柔软，让他心里生出对于家的渴望来。 那些事情都已经结束了，他们也应该有个结果了。 沈皓祯轻轻地说道：“疏影，我们结婚好吗？” 她缓缓地转过脸来。 外面已经快要天亮了，微弱的晨光从窗纱里透出来，照在她的脸上，一片昏暗中，只见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他重复了一遍，“疏影，我想跟你结婚，我想要一个像你一样漂亮可爱的女儿，或者一个像我一样的儿子，每天在我下班的时候，飞跑过来叫爸爸。” 程晓雾轻轻地笑了。 “好，送我一套房子，要宽敞明亮豪华装修的那种，记在我个人名下，我就答应。” 沈皓祯愣了一下，差点觉得自己听错了，“什么？” 程晓雾轻嗤了一声，“怎么，要你一套房子，就嫌弃我拜金女，后悔了？” 沈皓祯连忙说道：“没有没有，你看上哪个楼盘，哪套房子了，你随便挑，我马上付款。最近听说有一处别墅区新开盘，位置和户型都不错，要不你先去看一下？这两天我可能要处理一些事情，暂时不能陪你去，我把黑卡给你，无限额度，你看上了直接刷。” 他恨不得能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给她。对于他来说，一套房子，实在是太小的事了，之前他转到林家父母名下的那些房产，实际上都是她的，那些房产的价值也相当可观了。他只是有点想不通，她为什么提出这么小的要求。 程晓雾摇了摇头，“我不要别墅，我只要一套小高层的房子，一百多平就够了。” 沈皓祯虽然不太明白，但也点头，“好。” 第二天一早，沈皓祯因为要去忙冯云熙的身后事，所以很早就去医院忙去了。 程晓雾自己拿着他的黑卡，叫了司机陪同她出去，拿着地图，又打电话联系了一个做房地产中介的熟人，由中介带着她跑了一个上午，挑选符合她要求的楼盘去看了几个，最终程晓雾挑中了一套宽敞明亮的三室一厅。 位置不太繁华也不会太偏僻，周边的基本生活设施和交通都很便利，消费不算太高，有宽大的阳台可以晒太阳，不远处就有公园可以散步，非常宜居。 她当即刷卡付钱，中介也非常给力，当天就给她把房产证给办下来了，拿到了钥匙。 房子很新，里面的家具装修也都是新的，她简单地又亲自去挑了几样东西给布置成了拎包就能入住的地步，还贴心地买了些家居服和日用品放了进去。 办理好这一切以后，程晓雾让司机先回去，然后自己亲自开车上百公里，回到了父母家里。 两位老人乍一看到她，都吓了一大跳，“晓雾啊，你今天不上班吗？” 程晓雾走过去，拥抱了两位老人。 “妈，爸，我今天不上班，特意过来找你们，是有一件礼物想送给你们。” 两位老人都很吃惊，她父亲有点不好意思，“你说你回来看看就行了，送什么礼物，我跟你妈其实什么都不缺……” 她母亲问道：“什么礼物？” 她拉着父母上车，“走，跟我去一趟海城，告诉你们。” 她妈直搓手，“哎哟，什么事那么神秘啊，我这衣服还没洗完呢……” 程晓雾只在家里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什么不安全的电器，就拉着父母上了车，直奔海城，一直开到了自己刚买的小区，新买的房子里。 她爸妈都是一脸懵逼，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程晓雾把门打开，让她爸妈进门，才问道：“爸，妈，这屋子好吗？” 老两口面面相觑，“好，挺好的……这是谁家啊？” 程晓雾把钥匙掏出来，按在了两位老人的手上，然后又把房产证拿出来摆在桌子上，“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未完待续） 认做干女儿 她这话一说出口，两位老人都愣住了。 他们的家？ 老两口都是工薪阶层，一辈子从没赚过什么大钱，家里住的也是当初单位分下来的老房子，到现在都已经非常旧了。 两位老人现在都有退休金，但也没多少积蓄。当初程晓雾买下现在住的那处小公寓的时候，两位老人也是拿出了全部积蓄帮她的，所以现在手上都没什么余钱。 海城的房价可一点都不便宜，还是这样好的地段，交通便利，风景不差。 她母亲连忙拿起房本，仔细看了许久，确定上面的房主是“程晓雾”几个字，愕然问道：“你……这房子挺贵吧，月供得多少啊，你哪来的那么多钱？” 程晓雾轻轻地笑了，走过去拥抱她母亲。 “没有月供，是一次性付款的。我上次不是拍了个电影吗，拍电影很赚钱的，我拿到了片筹，刚好够买这套房子。妈，爸，你们都已经退休了，住在小县城里面不方便，所以我特意买了这套房子来给你们住，也方便照顾。” 她爸妈已经惊得眼珠子都瞪大了。 “全款啊！” 程晓雾点了点头，“对啊，我现在可以赚得比以前要多，你们不用担心我，我手上还有钱花的。” 她母亲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才问道：“你和那个沈……沈皓祯……是要结婚了吗？” 程晓雾轻轻拍着她母亲的背，“是啊，本来也打算等会再跟你们好好商量一下的。你们要是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出来，我去跟他商量着办。” 她母亲连忙摇头，“不，不，我们没有，我们只要……只要看到你好好的，就好像……” 她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下去了。 她父亲憋了好半天，忽然挤出来一句，“谢谢你，谢谢你有心了。” 程晓雾忽然觉得有点奇怪。 她的父母亲，为什么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了？ 她连忙说道：“爸，妈，怎么能这样说呢，一家人说什么客气话，我都不习惯了。妈，你喜欢这套房子吗？” 她父亲摇了摇头，忽然叫了一声，“疏影……” 她愣住。 “爸……” 她母亲用力地抿了抿嘴唇，然后忽然捂着脸，哽咽起来。 “姑娘啊，其实……其实我们都知道，我们都知道晓雾她……她……但是你能做到这个份上，愿意照顾我们二老，我们还是非常感谢你，也非常感动……” 程晓雾慌忙找了纸巾，来替她擦眼泪。 “妈……您别哭。对不起，我……” 程晓雾的父亲声音低低的，“其实我们只想看着你好好的，这样也就不枉我们晓雾的一条命。你长的这个样子……我们只要看到你好好的，也就像看到了晓雾还活着一样……” 她母亲抹了一把眼泪，也叹道：“晓雾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是不是她，我心里能不知道么！很多细节，很多东西，你再怎么整容也好，学她也好，学不来的…… 我和她爸爸特意去查过了，你以前是个整容医生，沈皓祯一直都是你男朋友，你曾经被冤枉入狱，我们晓雾溺水而死，这些其实我们都知道。晓雾的墓地……其实我们也去看过了…… 不瞒你说，我心里也怪过你，也想戳穿你的身份，可是，我们晓雾已经没了，人死了不能复生，你也是个好孩子……” 她父亲把房本和钥匙又交还回来，“这个我们不能要。我们老两口都有退休金，年纪大了都是有保障的，生活其实没问题，不用你担心。” 她连忙把钥匙重新按在了她父亲的手上，然后转身在二老面前跪了下来。 “对不起，实际上那天我和程晓雾两个人在囚车上，是她救了我，所以我才得以活下来。不管我曾经是否有罪，但在那一天，如果不是她，我都会溺水而死。所以……余生我会好好地替她而活，她的父母也就是我的父母。 我不会再改回自己原来的身份了，以后我就是程晓雾，一直都是，你们也会是我的父母，以后由我来替她赡养你们。这套房子，是希望你们能住得舒适，就当是程晓雾孝敬你们的，也是应该的。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像她一样对你们关心得无微不至，但是我会尽自己所能照顾你们的余生。你们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告诉我，希望你们不要因为我不是真的晓雾而排斥我……” 她父亲叹了口气，把钥匙握在了手里。 她母亲上前一步，扶她起来，“姑娘啊，那房子我们就先收下了，谢谢你。好孩子……我们只有晓雾这么一个女儿，我们没有别的孩子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想……想认你做个干女儿吧……” 林疏影连忙后退了两步，然后跪下来，用力地磕了一个头，“干爸，干妈。” …… 从程家父母那里出来以后，她心里有种莫名的轻松感。 这么久以来，她一直不知道怎么面对那两位老人，心里明明想要关照他们，却又害怕自己言多必失，所以大部分的时候，都不敢跟他们联系。 现在事情都说开了，她心里的忐忑和纠结，也都落了地。 以后，她能轻轻松松地，以林疏影的身份，照顾他们一辈子了。 她是林疏影，是林家的女儿，也是程晓雾，是程家的女儿。 办完这些事以后，天色已经不早了，她打算去殡仪馆，看一看冯云熙，顺便和沈皓祯一起回去。 殡仪馆，是个很特殊的地方。 在这里，气氛从来都是沉重而伤感的，里面有许多造型和颜色夸张的雕梁画柱，布置着五彩斑斓的花圈，有很多死者的家属，穿着怪异的丧礼服装，烧着纸钱，哭泣着，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香烛纸灰的气味。 程晓雾到了这里，先在门口买了些香烛和花圈，向工作人员打听过了，然后从那些热闹的灵堂里走过，走到了最后面，是一间偏僻而狭小的房子，灰色的水泥厅，感觉空落落的，非常冷清，无比凄凉。 中间不过一张供桌，上面摆着个红布裹着的骨灰盒罢了。 程晓雾觉得有些奇怪，见沈皓祯这时候从外面走来，连忙问道：“这里人都去哪儿了？”（未完待续） 我劝你善良 沈皓祯淡淡应道：“本来就没有人，我也是听说你到这边来了，所以刚过来看一眼。” 程晓雾就更诧异了，“没有人？” 他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语气非常平淡。 “已经通知过她父母家人，父母说自己年纪大了，管不了那么多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也难受，不来看了，托我看情况处理。她其他的朋友，我已经用她的手机给她发信息出去了，不过跟她关系好的，可能都知道些内情，不敢来，或者根本就不想来。其实这世上，谁又和谁是一辈子的过命朋友呢。” 所谓的不敢来，她大概能明白，应该是知道她死于得罪了沈皓祯，所以得了个这样的结果。 虽然最后是沈皓祯在操办后事，但是大家都不敢来，生怕给自己惹上了麻烦。 程晓雾又问道：“这么快就火化了，火化的时候也没有人来么？” 沈皓祯指了指外头，“我让司机看着的。” 没有一个人来送行，没有一张花圈一张纸。 沈皓祯虽然自己号称主持她的葬礼，但他其实并不上心，毕竟她是怎么死的，大家心里都清楚，沈皓祯是面子工夫都懒得做，并没有给她准备什么，只是敷衍地设了个惨淡的灵堂，临时存放一下骨灰盒。 他根本就无心为她操办什么。 供桌前面有一个破败的金属盆，应该是用来烧纸用的。 程晓雾向司机要了个打火机，把纸点燃，又拈了三根香点上，插在前面的一个香炉里。 她刚才带来的一沓纸，和一个花圈，成为了这里仅有的一点色彩。 由一个陌生的司机送她最后一程，而身后唯一的花圈，唯一的一沓纸钱，是她最恨的人给她带来的。冯云熙如果地下有知，不知道该做何感想。 程晓雾沉默地烧完了那些纸，沈皓祯说道：“时间不早了，先回去吧。看样子也没什么人来看她，等着明天墓地的事情联系妥了，就直接下葬。” 她于是跟着他，转身从殡仪馆里出来。 刚走了没多远，还没上车呢，这时候迎面忽然有人冲了出来，大声叫了起来，“你杀了我妈咪！警察叔叔，快抓住那个坏女人，她杀了我妈咪！” 冯嘉木不知道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把他们都给吓了一跳。 沈皓祯连忙挡在程晓雾前面，一把拽住了冯嘉木的胳膊。 少年虽然个头不低了，但是瘦，力气远不如沈皓祯，被他抓住，动弹不得。 他见是沈皓祯，立即又大叫了起来，“爸比，不要听那个坏女人的话，都是那个坏女人，她骗了我爸比，还杀了我妈咪，我妈咪一定是被她给杀死的，警察叔叔一定要把她抓走，不能让她继续干坏事了！” 还真有几个警察，跟在他身后。 沈皓祯一手控制着冯嘉木，一面礼貌地说道：“对不起，警察同志，这孩子母亲刚刚去世，可能情绪有点激动。他母亲买了硫酸等东西，本想害我太太，没想到失误烧死了自己，现场有许多人作证，也有人录制了视频，大家都可以作证。 但是这件事，既然始作俑者自己已经死了，所以我们也不打算继续起诉追究，更何况我跟她以前也算是认识多年，真是不好意思。 如果你们还有什么疑问的话，稍后我会把现场的证据和视频都提交过去，给你们添麻烦了。” 他应对得非常合理，冯嘉木又是个小孩子，警察当然是更信他一点。 然而冯嘉木一听他就这么轻松把问题给揭过了，他偏不信。 毕竟他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只以为都是程晓雾在背后搞鬼，才害死他妈咪的。 他立即大叫了起来，指着程晓雾，“他们胡说！就是她，就是这个坏女人害死了我妈咪，一定是她往我妈咪身上泼的硫酸，烧死了我妈咪！要不然，我妈咪自己哪来的硫酸，她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我妈咪从来就没有买过这种东西，她只买过一些大瓶的洗涤剂而已，他们一定是诬蔑我妈咪……” 听到“洗涤剂”三个字以后，沈皓祯脸上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既然如此，我们倒应该去看看，一个在酒店里短住的女人，为什么要买一堆大瓶装的洗涤剂。对不起，既然有这样的事，我不妨带着我太太到警察局去录一下口供，你们再查一下视频监控和死者住过的酒店房间，然后再决定看是否需要立案。” 沈皓祯是海城当地的名人，之前又办过林疏影的事情，所以警察们都认识他，也很给他面子。 等到了酒店，开了门，警察从床底下找出来几个大瓶子，上面标签都还在，果然是甲醇和浓硫酸，硫酸她几乎都已经转移到酒店里去了，瓶子里只残余了一点点，但是经过初步观察和简单检测，基本上可以确定成分。 就连买这些东西的销售单，都还在里面。 根本就不是什么洗涤剂。 冯嘉木不认识这些东西，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一大堆所谓的“洗涤剂”被警察拿回去当作重要证据，而沈皓祯和程晓雾两个人面带微笑地站在旁边，风轻云淡毫无波澜。 他要崩溃了。 正要说话，沈皓祯先说道：“这孩子现在母亲已经没了，又没有父亲，家里已经没什么亲人在了。他还没满14周岁，所以我想，现在恐怕只能先送他去福利院里了。” 福利院？ 冯嘉木一听就急了，“我不要去福利院！” 他说着着急地指着沈皓祯，“警察叔叔，他是我爸比，我有爸比在的，我不要去福利院！” 沈皓祯轻嗤了一声，拿出了上次的亲子鉴定。 “对不起，你不要再叫我爸比了，我不是你爸比。我和你妈咪，其实什么关系都没有，现在她去世了，你没有监护人了。所以现在请你跟着警察叔叔，他们会把你送到福利院里去的，你听明白了吗？” 他凑到冯嘉木的耳边，低低地说道：“你妈咪就是因为作死，才死了的。你这么一个小孩……在海城，能对付你的办法多得是，我劝你善良。”（未完待续） 有一个疯子 因为冯嘉木的报警，使得他们花费了好几个小时的时间，在警察局里解释了一番，确保了证据链完整，证明了冯云熙是害人不成自食其果，才得以顺利离开。 而冯嘉木，不巧的是，他的签证被发现已经过期两天了。 本来之前是打算以沈皓祯是他父亲的名义，帮他办理手续，延长居留时间的，现在他不能这么办了，冯云熙一时又没顾得上他，导致现在，这件事根本就没有人管。 程晓雾和沈皓祯，当然也不愿意留这么一个定时炸弹在身边，毕竟这个孩子有着与自己年龄不太符合的成熟和狡猾，谁也不知道他还可能会做些什么。要真是留下了他，保不准就会是一个农夫与蛇的故事。 而在那边，他因为没有了父母，将要面临的，很可能也是被送到福利院去的处境。 所以现在，冯嘉木必须被遣送回国。 任凭他如何抗议，如何求情，法律可没有任何情面可讲。 …… 在回皓梅居的路上，两人的心情，都有些说不清的复杂。 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一点一点地倒过去，一如时光匆匆，带走了那些曾经在眼前的人。 两人沉默了许久，沈皓祯才说道：“今天田馨联系我了，说想到公司来，把合约解除掉。” 程晓雾“嗯”了一声。 沈皓祯于是问道：“我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田馨从前也没少给她使绊子。 但是都已经过去了。 如今她已经是郑家的准少奶奶，想必也不会再因小失大，弄什么夭蛾子了吧。 所以她又何必再为难人家？ 程晓雾说道：“约她明天到公司来吧，把合约解了也好。” 沈皓祯于是叫朱娜去约了时间，定了上午十点钟在公司见面，商量解约的事。 这一上午他和程晓雾两个人都在公司里忙着，等到了快十点钟的时候，却出事了。 朱娜急急忙忙地跑过来，甚至在走廊里崴了脚，沈皓祯在办公室里都听见了她慌乱的脚步声。 他连忙起身，自己拉开了门，问道：“你没事吧？” 朱娜扶着走廊的墙壁站在那儿，手里拿着文件夹，也并没有递上来。 “沈总，出事了。田小姐在楼下遇到了一个疯子，被疯子给打倒在地上……” 沈皓祯脑子里还在想着别的事，问道：“哪个田小姐？” 朱娜还没回答，他自己又想起来了，昨天是程晓雾说的，约田馨十点钟在公司见面。他下意识的抬起手腕看了一眼，现在眼看着就已经十点钟了。 除了田馨，应该也没有别人了。 他其实并不关心田馨发生了什么，但是田馨在浩海的门口被疯子给打了，如果郑家来找事，还得他来亲口解释呢。 他问道：“田馨怎么样了？疯子控制住了没有？” 朱娜用力地喘了几口大气，平复了一下才说道：“保安已经把疯子控制住了，但是田小姐被推到了肚子，流了血，可能……可能肚子里的孩子不太好了……” 沈皓祯的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 这疯子，推谁不好，为什么偏偏就要推田馨？ “我去看看。” 他往楼下走去。 程晓雾这时候也已经得到了消息，先沈皓祯一步，已经下了楼。 众保安围着田馨，田馨的裙子里已经有血滴落下来，一个个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田馨自己在看到程晓雾的那个瞬间，也慌得不行。 程晓雾以前虽然是做整形的，但也算是大半个医生了，她连忙指挥着众人，不要乱动，一面叫司机去开一辆空间比较大的商务面包车过来，找了一条毯子让她赶紧仰卧躺进车里，不要再乱动，然后指挥司机立即送她去医院。 同时这边立即给医院打电话，让紧急安排妇产科的医生等待，又安排了几个有生育经验的年轻女员工跟着过去，到医院去照看。 忙完这些，她才缓过神来，注意到不远处已经被控制的那个疯子。 是个女人。 头发很长，很乱，焦枯如干草一般，凌乱地披下来，遮住了大半边的脸。 身上穿着一件条纹的睡衣，上面有很多污渍，看起来脏兮兮的，看着有点像医院里的病号服，搞不好就是从精神病院里逃出来的呢。 脚上穿了一只棉拖鞋，但是鞋面有明显的一大块泥水印，像是还没有完全干透，应该是不久以前一脚踩到了泥坑里弄的。 她下巴尖尖的，就那么一眼看过去，也不知道怎么的，莫名的觉得有点眼熟。 程晓雾走了过去，再多看了她一眼，脱口而出，“林湘？” 那疯子闻声，忽然抬起头来。 当她抬头的时候，脸上散落的头发滑到了一边去，露出了大半张脸，眼神竟是出奇的纯净明亮。 在林疏影过去许多年的印象里，似乎还从来没有见过林湘这样的眼神。 她盯着程晓雾看了好半天，却是根本就不认识她似的，反而问道：“你知道我？我认识我吗，你看过我画画吗？” 画画？ 过去她隐约记得，林湘小的时候，好像是挺喜欢画画的。 不过后来，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她放弃了学画画。 她原以为林湘是从精神病院里逃跑出来，为了报复她，或者报复田馨，才会伤害她的。 可刚才看到她的眼神，程晓雾忽然就相信，也许并非如此。 她走近了两步。 旁边的那些保安都非常紧张，生怕这个疯子忽然又做点什么，伤害到了程副总裁。 要知道，她可是沈总捧在心尖尖上的人啊，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他们这些保安的饭碗还想不想要了？ 她似乎还要往前走，保安队长连忙挺起胸膛挡在了她前面，一脸的视死如归，“程副总裁，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上，您到后面去，安全要紧！” 程晓雾轻轻地用手拦了一下，“不必。” 她声音轻轻的，像是怕惊扰到了林湘，问道：“你为什么要推田馨？” 林湘好像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绪有些激动，“她骂我，她叫我疯子！我不是疯子，我不是……” 程晓雾连忙安抚她，“你不是，你好着呢，乖，别闹。” 她想了想，又问道：“你怎么跑出来了？” 林湘忽然像个孩子一样，“哇”的一声就哭了。 “他们不给我买颜料，不给我喝酸奶……”（未完待续） 大结局 第4章大结局 之前一段时间，其实她有关注过林湘的情况。 本来一开始，把林湘给抓到精神病院里去，其实是算计了她，想吓唬她一下而已。 只是没想到，不知道是精神病院的环境诱导，还是她本身受到的刺激确实比较大，医生最后诊断出来，她的精神是真的有问题了。 以至于到现在，林湘一直都被关在里面治疗，病情据说也是时好时坏，所以也一直都没有放她出院。 之前林家父母还担心她是不是故意惩罚林湘才这样的，但是他们亲自到精神病院去看了一次以后，回来就再也没提这件事了。 她自己乐得如此，后来就没有再过问。 现在亲眼看到了林湘本人，她才相信，这是真的。 她的表现也许可以演，但是眼神，那确实是无法演戏的。 林湘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孩子，也许和当初她刚刚来到林家的时候差不多。 程晓雾走过去，问道：“那我给你买颜料，还给你买画笔和纸，让你去画画，给你买酸奶，好不好？” 林湘听到这话，眼睛里瞬间迸发出炫目的光芒，用力地点头，“真的吗？太好了！” 简单地为了自己的爱好，为了一点琐碎的小事，就能开心起来。 精于算计的林湘，也许这样才是她最好的状态。 程晓雾忽然有点为她感到开心。 这时候沈皓祯已经下了楼，他走过来，轻轻地搂住了程晓雾的肩膀。 “刚才我已经给精神病医院打过电话了，林湘确实是逃出来的，他们马上就到了，会把她带回去的，不用担心。” 程晓雾忽然仰起了脸，“皓祯，我想把她转到条件更好一点的疗养院去，找更好的护工照顾她。不要治病，但要把她照顾得好好的——我觉得她这样生活得更好，更快乐。她最好永远都不要清醒过来，清醒可能反而会使她痛苦。” 沈皓祯对于她的话，向来都是百依百顺。 “好，就按你说的办。” 到了晚上，沈皓祯回来，一见到程晓雾，就说道：“我给你汇报一下，田馨在医院诊断，孩子没了，但是大人没什么事，休息几天就好了。 郑家那边闹的挺大的，对她意见也很大，柯炎本来就不太同意这事，所以……她想嫁入豪门的路还很长。” “所以呢？” 沈皓祯咳嗽了一声，“跟我们没关系了。田馨的解约合同，我已经第一时间就让人送过去了，她签字按手印，都办完了。 所以从今天下午开始，田馨不再是浩海的艺人，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也不需要再以任何理由来找我了，你不用担心。” 程晓雾似笑非笑地反问道：“我担心？” 沈皓祯瞬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说道：“没有，是我担心会让你误会，是我不愿意失去你。疏影，我们结婚好吗，先去领证，明天一早就去。” 走到今天，两个人之间，已经经历得太多太多。 婚礼是办给别人看的，为了穿一件婚纱，而劳心劳力，其实对于她来说，也没有太大的期盼了。 但是一纸结婚证，从此把他们两人的命运和未来，从此正式地捆绑在一起，仿佛才是最重要的仪式。 她的声音轻轻的，“好。” 第二天，天都还没有亮，大概四五点钟的时候，沈皓祯就已经悄悄地起了床。 程晓雾还在睡着，过了许久，忽然习惯性的往边上一摸，发现身边没有人在了，一时惊醒，“皓祯？” 沈皓祯从浴室里探出头来，应了一声，“嗯？” 程晓雾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你已经起来了么，那么早……” 怎么能不早，因为他根本就睡不着。 这么重要的日子，太过于郑重，以至于他竟然……失眠了。 柜子里所有的衣服都已经被他翻了个遍，总觉得还差了点什么似的。 他想去叫几个造型师过来帮他安排一下造型，但是这么早，又怕被她笑话。 他拿了足有十几套衣服在里面试着，试来试去，自己都已经不知道到底要怎么样才好了。 程晓雾醒过来，感觉好像一时也没办法再睡，索性也起了身。 沈皓祯倒像是救星来了一样，连忙问她，“你看哪一件更好？” 程晓雾一看他堆在更衣室里像小山一样的衣服，“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了。 他认真起来的样子，真可爱。 她替他挑了一身衣服，配好了领带，看他穿戴妥当。 沈皓祯也是如释重负，总觉得她挑的，就是好看，她说的什么都对，她简直太美好太神奇了。 他也给她挑了一套清爽又有气质的连衣裙，看她化了淡妆，收拾妥当。 两个人再一次驱车前往民政局。 上一次，他差点就跟别的女人结婚，差点就错过了她，而这一次，他一定不能再放她走。 尚有余温的红本本拿到手里的时候，沈皓祯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个女人，现在是他的合法妻子了。 虽然上面的名字是“程晓雾”，但是这都不重要。 林疏影是过去式，而他的余生，将会和这个顶着程晓雾名字的女人共度一生。 其实林疏影也好，程晓雾也好，叫什么不重要，长什么样也不重要，只要那个人是她。 她会衰老，容貌会改变，但她一直都是她，就好。 从民政局走出来，程晓雾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站在台阶上，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沈皓祯问她，“怎么了？” 她揉了揉眼睛，“我刚才……好像看到盛清宣了。” 他和夏思桐在一起呢，她看见夏思桐好像怀孕了，肚子已经大了。 虽然心里有些感慨，但其实她知道，盛清宣早晚有一天，还是会妥协的，他的性格里，就有那么一丝软弱和妥协，也许这会让他的余生不够畅快淋漓，活得不够开心，但是他只有这样，才能抵御艰难的纠缠和挣扎。 晓雾，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替你守护你的清宣，那么请你，在天上护佑他的余生，愿他不要遇到更多的苦难，愿他的伴侣，终有一天能磨去不够美好的棱角，逐渐有一点他想要的样子。 她在台阶上站了片刻，终于挽住了沈皓祯的手，“走吧，我们回家，老公。” （全文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