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南婚事(1v1 婚恋)》 (第一卷)01再遇前夫 11月,云南边境的江洪县。 暴雨过后的山区土路泥泞不堪,哈西村学校门口的积水深的更是难以下脚。 “安老师,你先别弄这儿了,先去换衣服,一会儿县里的领导就到了,你可是咱们学校的门面。”主任杨树航招呼着安卿,夺过她手里的铁锨,“下个月是吃窝窝头还是馒头,可全靠安老师你了!” 裤腿被污泥浸透到膝盖,安卿白净的脸上也溅了泥,跟杨树航这个土生土长的江洪人站一起显得极其的格格不入。 杨树航皮肤黝黑,刚过30岁,笑起来眼角细纹深,显得比同龄人老成许多。 “安卿啊,让树航挖沟放水就行了,快快,去把我昨晚送给你的那套正装换上去。”校长赵云拄着拐杖站在屋檐下,看到乌云又来了,赶紧招呼她:“又快下雨了,快去换上。” 安卿回宿舍换上赵云说的那套所谓正装,70年代最流行的女士西服,系带的黑色小高跟皮鞋,再配上她这头齐耳的学生头短发,还有身后旧瓦房,不知道年份的,还以为他们这儿刚改革开放不久。 “真好看!”50岁的赵云满眼欣赏,仿佛看到过去的自己,“还是以前的衣服款式好,再过十几年也不过时!” “谁让咱们赵校长审美超前呢!20几年前的衣服放到现在都流行!”教数学的吴程程是个东北姑娘,高度近视,戴上厚厚的眼镜,看到安卿这身穿着,在心里为她捏把冷汗。 吴程程心想着:得亏自己不是校里的门面,不然这土掉牙的西服就得到她身上。 安卿性格向来温顺,几乎没什么脾气,不像吴程程总是跟赵云他们斗嘴,到这里支教一年多了,向来是大家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从未有过怨言。 其实不是没怨言,是她也想忙碌。 唯有忙碌,才能没力气和时间去想些杂七杂八的。 正如她当初选择到云南江洪这个最贫困的山区支教,赵云面试她,问她这种十指不沾阳水的大小姐为什么要来这里? 她给的答案是:“我想活的有点人气儿。” 赵云当时听完,再看她那副眼神空洞,像是丢了魂的样儿,断掌拍桌,一跃起身:“我们这儿穷的什么都没有!就是人气儿多!留在我们这儿,别的我不敢保证,不出仨月,绝对让你这姑娘生龙活虎的!” …… 思绪回归,几辆黑白越野车缓缓行驶到校门口。 雨又下个不停,校门口挂的【欢迎各位县领导莅临指导】的红色横幅已经又被风吹落,刚好落在中间那辆黑色大众揽巡上。 赵云上个月上山给退学的学生家长做思想工作,骑电动车下山没注意,车倒砸到了腿,石膏刚拆掉,还得拄一阵子拐;安卿撑把黑伞为她挡雨,一起等待着领导们下车。 临时通知的过来,属于突击检查,他们是毫无准备的。 吴程程这个嘴快的一大早就开骂了:“该给的资助款不给,整天就知道过来跟孩子们拍个照上个扶贫的新闻,再这么下去,咱们不是老师,成配合他们作秀的演员了!” 正神游着,北京现代车上的几名中年人下来,其中一名,安卿认出来是教育局局长李成富。 李成富撑把黑伞到大众揽巡前,鞠躬哈腰的为里面的领导打开车门。 车开,一条长腿先伸出来,干净的黑色皮鞋踩在铺了红色地毯的地上,脚刚落地,动作停下了。 李成富的面色明显一愣,不过官场上混那么久,他早已练就了一身圆场的本事,“这地毯平时下雨的时候也给孩子们用,门口这路太坡,一下雨孩子们容易打滑摔倒。” 为了让里面的领导相信,他还特意用脚踩了踩地毯:“您瞧!这还有好几个补丁呢。” 许是信了他的话,又或是不想停留太久的时间,车里那尊贵的主儿总算是肯下车了。 等他下来,透过人群的安卿看到他那张熟悉的脸,手猛地颤了下。 “安老师?”赵云没察觉到她的变化,小声的在她耳边嘀咕:“你说李成富这个老东西是不是又坑我了?给我整来个长得这么帅的小年轻!不会又是什么电影演员过来拍戏取景的吧?” 安卿很想跟她说:李成富这次绝对没坑他们,是真的送来了个财神爷。 因为这小年轻压根不是什么演员,他是曾经在江北省创造过GDP神话的最年轻市长——时律。 ——也是她安卿两婚两离过的前夫。 02财神爷 围观的人多,又都撑着伞,时律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安卿这个前妻。 略过李成富这个教育局局长,时律从秘书季平手里接过雨伞,扫眼第一排站的清一色都是男人,他眼神已明显不悦:“赵校长在哪儿?” “赵校长!”李成富连忙往人群中搜寻,看到站在人堆最后面那位单手撑伞,还拄着拐杖的瘦小女人,可不就是哈西村的校长赵云! 挤开人群,李成富把自己的雨伞扔给副局长崔军,献殷勤的接过赵云手中的黑伞,为她撑伞;俯身在她耳边用只能两人听到的音量叮嘱起她:“我跟你说啊赵云,这次我可没糊弄你!别看人小伙子年轻,可是咱们云江市刚上任的新市长!南方城市那边调过来的,手里大把的人脉资源,你这小破小能不能翻新盖楼房,可全指望他了!” 听到是新市长,赵云差点跟他急眼,“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呢!” “我昨晚不跟你说了,会跟你送来个大财神爷,能不能留得住得看你!” “你哪次带人过来不是说是送财神爷?” 俩人认识也有小20年,抛开身份关系,赵云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每到一个地方,没少因为修缮学校,翻新盖楼的事跟李成富斗嘴。 不过眼下,也不是斗嘴的时候,得先去把“财神爷”留住。 赵云扭头朝身后的学校里看了看,心想着这个安卿,早不上厕所晚不上厕所,偏偏这种关头没影了。 没法子,她只能先自己硬着头皮上。 …… 安卿那边,关了门的厕所里,一股难闻的臭味,雨下的大,再加上是山里,老旧的厕所经常往外反味,她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 就好像——她已经忘记了香水是什么味道。 吴程程过来找她的时候,雨还没停,臭气熏天,捏着鼻子敲槅门:“安老师,你怎么还不出来啊?赵校长他们都急坏了。” “我跟你说,这回李局长真没唬咱们,来的是个大人物!咱们云江市新上任的市长!贼帅!你快去办公室看看!” 神游中的安卿回过神,她想佯装肚子疼,好避开跟时律的碰面,一想到办公室照片墙上也有她的照片……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云江市又不大,江洪县还是离市区最近的一个县。 再者,他们两婚两离都属于某种利益合作,并非是有感情基础的正常婚姻,也没必要总这样躲着。 不过,她好像未曾躲过。 这一年多,她的手机号从未换过,微信也只是屏蔽了时律的朋友圈;只要时律发个消息,或是给她打个电话,以她这懦弱的性子,她估计会立刻秒回…… “安老师?”吴程程又敲了下门,“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安老师?” 打开门插,安卿指了指手中的耳机,“不好意思啊程程,我刚听了个广播,耳机忘记拔了。” 吴程程性子大大咧咧,没看出她的异状,跟她去办公室的路上不断夸赞新市长英俊帅气,还说不愧是南方城市调来的,斯文儒雅的像个江南才子。 安卿默默地听着,没有搭话,因为吴程程夸的很对,时律确实斯文英俊;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这类形容词,用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 学校不大,从厕所到办公室一两分钟,安卿跟吴程程刚到门口,里面的几个领导已经拧眉的捏住鼻子,嘴里小声嘀咕:“什么味儿?” 厕所里熏了得20几分钟,身上的味道像腐烂的臭鱼,安卿是有些局促的,因为她30几年来的人生中,还从未在任何人面前出过这种洋相。 “时市长,我来给你介绍下,这位就是我们学校的扛把子安老师!”赵云用眼神示意着杨树航快站起来。 杨树航起身,捧哏的说:“我们安老师一人顶六个老师!数学语文英文,政治历史地理,她一人全包!” 李成富这个局长也开了口:“别看安老师柔柔弱弱的,讲起明史那是头头是道!” 忽然想起来些什么,他拍脑门说:“我要没记错,跟市长您还是一个老家的呢!也是江城人!是吧安老师?” 真是哪壶不提提哪壶…… 听到她也是江城人,办公室里的领导们一个个的都将目光投掷到她身上。 其中——就有时律。 03陌生人 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雨水从黑色屋檐上往下流,对面的几间教室里传出孩子们慷慨激昂的朗读声——《满江红》 安卿撑把黑伞,与时律这个市长走在最前面,到对面教室后,有条不紊的向他介绍现在学校一共有多少个班级,多少个孩子,正在上课的老师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她这般的沉着冷静,让后面跟着的领导们完全看不出她跟新任市长是旧识。 季平除外。 因为季平在江城的时候,就是时律的秘书。 在与时律两次短暂的婚姻里,季平曾无数次的接送安卿出入市委大院。 所以当安卿一个不小心,手中雨伞滑落时,身份惯性的驱使下,季平是第一个冲过去为她撑伞的。 “谢谢您。”安卿先开口与季平划清界限。 弯身去捡雨伞,时律比她先握住伞柄。 “谢谢您。”伸手去接伞,触碰到时律的手背,仅仅是数几秒,安卿的心脏便已加速跳动,脸也跟着红了起来。 她的这些反应在其他领导们看来都实属正常。 年轻英俊的市长,哪个姑娘这么近距离下不脸红? 参观完最后一间教室,雨有了停的征兆,蒙蒙细雨,也没了孩子们的朗读声,周遭开始安静。 安卿再次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嗓音。 “来江洪多久了?”是时律。 李成富以为她这个姑娘紧张的没听到,赶紧在一旁提醒:“时市长问你话呢安老师!” 安卿当然知道时律是在问她,只是她不知道如何回答。 因为当年她离开江城,跟所有亲朋好友告别说的都是去加拿大进修了;还是时律这个前夫给她定的飞温哥华的机票,也是时律把她送去的机场。 “在这所学校多久了?”时律眼神淡漠的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语气照旧平缓,在其他人听来没什么,身为曾经的“枕边人”,安卿听出来他已经有些不悦。 为了避免牵连其他人,她只能如实回答:“一年多了。” 听到她在这里已有一年多,时律反而笑了。 李成富在内的人都以为他这个市长是心悦了。 季平这个秘书却心揪的攥紧了手中的雨伞,这主儿哪里是心悦?是明显生气了。 当年是季平开车送他们二位去的江城机场,算算时间,一年多,那不就等于那天安卿压根没登上飞温哥华的航班? 又或是,刚到温哥华,安卿就来了江洪这山区支教。 能避开所有人,还能不被查到任何踪迹,背后定是有人帮她。 * 雨停,一道彩虹从不远处的山谷间升起,课间休息的孩子们雀跃的欢呼着。 安卿站在办公室里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因为时律走了,对于是否拨款重建学校楼,他这个市长只字未提,只淡声的问了李成富了句:“离哈西村最近的希望小学还有哪几个?” 江洪县需要扶贫帮扶的学校不止他们这一个,每年只有几个名额,需要陆续落实到位后,才能轮到下一轮名额。 吴程程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的说:“我有种预感,咱们今年要住楼房又没戏了。” 杨树航也跟着叹气,“也是没法子的事儿,整个市都穷的叮当响,时市长还是新来的,都还没摸清这边的情况,哪能说拨款就拨款?” 赵云这个校长拄着拐杖进来了,拎起三角尺往办公桌上敲了几下,“都给我打起精神!别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儿,至少今天市长来咱们这儿了解到了真实情况,总比咱们以前求爷爷告奶奶的去向县里那些大老板们化缘强!” “这倒也是。”吴程程又来精气神儿了。 安卿的手机振动响了下,是一条微信消息提示。 是季平。 季平:【要不您周六来市里一趟?】 没想到时隔一年半,她竟是在这种情况下收到季平这个秘书的消息。 想忽略不回复的,或是删除拉黑,好以这种低级的方式提醒季平:她不想再跟时律沾半点关系。 滑到删除联系人,她即将点上去的手指却停下了。 因为曾经那些难熬的日子里,是季平这个秘书风雨无阻的接送她,无论私事还是公事,从未有过推脱。 不想让季平夹在中间为难,安卿只能回复:“好。” 04相亲 周六,依旧是阴雨天。 天刚亮,安卿已经撑把黑伞站在村口的大道上等路过的城乡公交车。 哈西村位置偏僻,去往县里的公交车需要路过的时候挥手喊停,没有公交站牌;最近的站牌要走两公里才到。 这种城乡公交车两个多小时才有一班,每班车要途径30几个村落,得一个多小时才到县里。 到县里客运站再买去市区的车票,县里到市区又得一个小时。 坐上去往市区的大巴车,扫眼窗外沿路的秀美河山,安卿脑海中逐渐浮现的是江城的西湖,断桥风雨…… 因为她与时律相亲的地点——就是飘着小雨的江城西湖国宾馆。 雨下大,车窗逐渐灰蒙蒙,安卿闭上眼睛,耳边回荡的是与时律第一次相亲见面,他说的那句:“你好,我是时律,26岁。” 那是2016年,10月底的江城,西湖国宾馆。 夕阳西下的雷峰塔,再配上远山和西湖,像副水墨画;安卿还没来得及欣赏,包厢门从外面打开,几个身穿中山装的叔伯们进来,向她介绍唯一一位与她年龄相仿的男性——时律。 “你时伯伯家的大儿子时律,英国留学,学的法学,刚从你徐叔的律所辞职,现在正考公呢。” 说话的是过去曾提拔过她爸安康升的老领导,名叫孟东,因身体的原因,不到50就已退休,十几年前从北京还乡,回了江城老家长居。 圈里人都热情的称呼他孟老。 孟老为人和善,经常组局约熟人来西湖边喝茶下棋。 今天安卿是跟着她爸安康升过来的,她爸没有明说,她心里也明白,今天这局:是相亲局。 长辈们去了另外一个包厢,只剩下她与时律。 生于时家那种大家族,从小到大的礼仪熏陶下,修养是刻在骨子里的;安卿能感觉到时律很排斥这次相亲。 碍于双方家人还有媒人都在隔壁,他还是主动做起了自我介绍:“你好,我是时律,26岁。” 第一次相亲,安卿也没什么经验,她只能学着回了句:“你好时律,我叫安卿,比你小一岁。” 接下来的谈话也都是很平常的话题。 虽然时律每句都有回应,单亲家庭长大的安卿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他并不想再与自己多讲一句话。 回大包厢吃饭,长辈们多,一个个的还都是老领导,安卿全程一直斟茶倒水。 她已经习惯了这种场合,母亲去世的早,她爸公务忙,在大院里长大,等于吃的是百家饭;在别人家常蹭饭,养成的习惯就是:要有眼力劲儿,得管好嘴。 因为她爸的身份摆在那里,说错话,说多话,都容易给她爸招惹不必要的祸端。 11岁的时候才有居家的保姆,不用再去院里的邻居家蹭饭。 或许是源于她的成长经历,以及安家的没背景,她爸还是靠自己的努力做到省委的位子,才一直想给她找个有家族文化底蕴,父母都健在的世家子弟。 时律就是最适合的人选。 时家百年世家,在江北省根基深,名望也高。 其实时律的父亲时韶印近几年已经退居二线,没什么实权;家族名望摆在那里,再加上时律长得一表人才,从未传出过不良嗜好,实打实的法学博士,这个圈子里的老领导们都想让他成为自家女婿。 …… 饭吃得差不多,开始谈论公事。 安卿这个小辈有眼力劲儿的离席,想找个空包厢歇会儿,孟老也出来了。 孟老邀功的问:“怎么样卿卿?孟伯伯给你介绍的这个时律还不错吧?” “人家又没看上我。”她只不过是随口一说。 顺着孟老的目光向后看,时律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包厢门口。 她跟孟老的对话,时律明显全听到了。 是孟老化解的尴尬:“时律你过来,陪我出去走走,消化消化食儿。” 不知道孟老跟时律讲了些什么,再回来的时候,时律主动添加了她的微信,还留下了她的手机号。 从小到大在这个圈子里耳濡目染,安卿心知肚明,时律的主动来源于他对权位的低头;并非是对她本人有了什么别的想法。 …… 三天后。 安卿收到时律发来的邀约消息,西湖柳莺里酒店的下午茶。 不同于第一次见面时的冷漠,这次的时律殷勤许多。 他问:“喝茶还是咖啡?” “白茶。”安卿扭头看了看窗外,阳光灿烂,湖面泛起光影,心情也莫名的跟着好了起来。 虽然她心里很明白时律约的不是“她”,而是她背后的“安家”。 时律也已经看出来她的心思,没跟她绕弯子,“下午茶是我妈定的,消息也是她用我的手机给你发的。” 这话换做任何一个相亲对象听了都得生气,安卿却毫无反应。 她笑着回了句:“你妈眼光真好,选的地儿不错,茶也好喝。” 完全超出时律的预想,审视她片刻,看到她慢条斯理的吃口茶点,细嚼慢咽的又喝了口茶,不是装出来的大气,是真的完全不在意。 许是被家里催累了,时律想歇一阵子,他问:“你有没有心仪之人?” 安卿如实的摇摇头,喝口茶才又笑着说:“心仪我的比较多,都是冲着吃绝户过来心仪我的。” 明明是挺悲哀的一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却给人一种释然的洒脱感。 她把一切都看的太透,包括这顿下午茶的目的,看透不说透的嘲讽他:你家人不也是想吃绝户,才用你手机给我发消息的? 时律突然觉得她很有意思,跟其他官家小姐一点也不一样,于是他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合作吧安卿。” “……”合作什么?听的安卿一脸懵。 她长了一张温柔又招人疼的脸,面对她这张脸,以及她的通透和豁达,再冷漠的人也很难跟她说起狠话。 “我帮你赶走那些想吃你绝户的男人,你帮我应付我家里人。”时律向她坦白:“你在我爸妈为我挑选的儿媳妇人选里,排名第一。” 安卿照旧温柔的笑:“你在我爸那儿也是排第一。” 时律听后也跟着笑了。 两人四目相对,眼神交汇的瞬间,仿佛默契的达成了某种共识。 05挡箭牌 共识一旦达成,相亲后的“暧昧”流程也就提上了日程。 时律常去大院接送安卿,他那辆低调的大众辉腾停在巷口的梧桐树下,不出几日,院里的一些领导家属们都知道他与安委家的女儿安卿在恋爱中。 这可把孟老高兴坏了,在时家跟时韶印下棋的时候,还邀功的提醒:“改明儿俩孩子要真成了,老时你可得让我坐贵宾位!” 前来送茶的高越开了口:“要真成了,别说贵宾位,主位也得让给孟老您坐。” “我那孙子要不是还在读高中,主位还真轮不到你们家老时。” 孟老之所以说这话是因为他打心底待见安卿这个姑娘,不亢不卑,不管去哪儿都淡定如菊,从不与任何人抢风头。 也正是她这种性子,在这个圈子里才招长辈们待见。 知书达理,长得还漂亮,又是独生女,自打安卿从北京毕业回江城,不少老领导找上门,都想让孟老这个“月老”出面给自家儿子或是孙子们牵牵红线。 老滑头的孟老哪里是会随便牵红线的? 虽说在这个圈子里他没少牵线促成几段姻缘佳话,但他牵线的前提是:家境相当,郎才女貌的基础上,品德修养必须放在第一位。 时律是孟老打小看到大的孩子,知根知底,安康升的心思他又知晓,这才有了他当月老,促成俩人姻缘的机会。 不过,孟老也有担忧的点。 外人不知道前些年时家发生的事,他这个为数不多的亲临者,可是十分清楚时律的心思。 为此,孟老专门把时律叫到家中,与他进行了一番长谈:“时律你得明白,你们时家今时不同往日,你爸退居二线这两年,你也看到了,你身为家中长子,可不是任性的时候了。” 有些时候,话点到为止即可,说多了只会招人嫌。 但是孟老还是觉得,得把话跟时律说清楚:“如果你心里还是放不下之前那个姑娘,你就提前跟孟伯伯打声招呼,孟伯伯绝对不会再撮合你跟卿卿。” “您老放心,如果我心里还惦记着,不会听您跟我爸的安排去安委那儿。”时律违心的给面前这个亦师亦友的长辈倒了杯茶,“安卿是个好姑娘,我不会负她。” “有你小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孟老喝口茶,只觉得今天这西湖龙井格外爽口。 …… 大院那边,准备出门的安卿也被她爸叫进书房一番问谈。 话题主要围绕时律,问她跟时律这段时间接触下来的感受,还说如果觉得不合适,没必要勉强她自己。 安卿听出来了,她爸是担心她为了家里委屈自己。 “爸,时律真是个挺不错的人,我跟他聊的还可以。”安卿笑着说:“您还不清楚您女儿我?我看不上的人,哪能再跟他吃第二顿饭?” “这倒也是。”安康升这心里稍微有了点安慰。 之前她这女儿在北京读书那会儿,就有不少官家子弟追她到江城来,不过那一个个的都太野了,风评太差,安康升一个都没看上。 目前唯一能入眼的,也就这个时律。 放下手中的毛笔,安康升开话了:“时家那边托孟老来话了,想周末找个时间两家聚聚。” 意料之中,安卿点头:“您定吧,周末我又没课,哪个时间段都可以。” 时律一早就给她发消息说了这事,也是征询她的意见,不想两家人那么快碰面,可以往后推迟下。 安卿是觉得早晚都要经历这么个流程,没有拒绝。 * 日子过的很快,转眼到周六。 西湖柳莺里的包厢里,安家和时家正式以“亲家”的关系碰面。 身份决定圈层,在这个圈子里,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唯有这次,时韶印和安康升说的话多了些。 时律的母亲高越也是,对安卿这个“准儿媳”相当热情,不断的为她夹菜,嘱咐她多吃点,“你太瘦了卿卿,别学那些女明星减肥,她们都是上镜好看,本人一个个瘦的像排骨一样,都脱相了,一点也不好看。” “谢谢高姨。”安卿低下头,继续细嚼慢咽的吃碗里的菜。 其实不是她故作矜持,是今天这桌子上的菜,没一个是她喜欢吃的。 虽说是江南人,她酷爱湘菜,火锅更是隔三差五的吃,还都是点超辣的锅。 这一个月的接触中,时律也是熟知了她的饮食喜好,饭吃到中途,家人们叙话时,他主动示意安卿出去走走。 看到他俩一起出去,两家人这心里也跟着踏实下来。 到外面后,时律带安卿离开柳莺里,转弯来到一条偏僻的水杉林小道。 这条小道十分幽静,一旁的江南园林院落倒是吸引了安卿的注意:“我记得这里以前都是那种很破旧的房子,这片不是文化遗址?不是不让拆么?” “那片才是文化遗址。”时律指了指相反的方向,带她继续往前走。 “长镜头 越拉越远,越来越远,事隔好几年……” 梁静茹的《情歌》从不远处传来,离近,看到是家茶馆,再往前是家红酒行。 安卿笑道:“哪家的大小姐和公子哥这么文艺?跑这儿开店?” 这条道实在太偏,赏西湖的游客不知道这里是去往湖边的近道,根本走不到这儿;本地人又觉得景区的店都是开给游客的,也没什么好吃好喝的,更不会往这里来。 “这里的酒跟茶都是极品。”时律带她进了茶馆,“我都没告诉孟老有这么个好地儿。” 十几分钟后,安卿信了他的话:确实是个好地儿。 不止有茶水和点心,还有私房菜。 不过,价位贵了点,人均得快4位数打底。 估计开店的老板是专门选这地儿招待自家贵客的,毕竟对外的菜谱上只有茶,没有菜。 瞧见她吃的眉心舒展,不像在酒店里那样拘束,时律问:“合不合你口味儿?” 安卿点点头,毛血旺辣的很过瘾,她不敢张口说话,怕呛到嗓子,喝口绿茶顺顺嗓子,她才说:“你跟这地儿老板认识?” “估计他们老板认识我。” 这话把安卿逗笑了。 她脸上的笑触动了时律压在心底的某些回忆,那些回忆无法让他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坐下去:“我出去吸根烟。” 透过落地窗,安卿所坐的位置能清楚的看到时律吞吐烟雾时,他那眸底的伤感。 应该是在追忆他的佳人吧? 这段时间的接触,安卿能感觉到时律心里有喜欢的姑娘,才会着急找个“挡箭牌”。 而她这个“挡箭牌”,又刚巧出现。 06盟友 自那天西湖柳莺里,时安两家以亲家的关系把话说开后,时律去大院的次数更加频繁。 外人眼里,时律早已是安委内定的女婿,在院里碰到的时候,都会热情的与他打招呼。 过去他爸时韶印没退居二线那会儿,跟安康升属于“对家”,存有竞争关系,如今快成亲家,过去的纷争也算是烟消云散。 身为一名历史老师,安卿对官场更是早已看透,她熟知千百年来,都有一个从未变的规则:没有永远的敌人,有共同利益的时候,敌人也可以联盟成为盟友。 她爸安康升,时律的父亲时韶印,此时也正是因为某种时局的变动,想要快速促成她与时律的姻缘。 又经过一个月的相处,两家正式会面,由孟老当开话人,提议这个春节前把俩人的婚事给定下来。 来前时律跟安卿通过话,征询过她的意愿,她还如下午茶那天通透:“那就订呗,反正早晚都得订。” 于是,在西湖国宾馆的这个飘着小雪花的夜里,安卿与时律的订婚日期定下了——大年二十八。 大年二十八:做馍,贴年画。 安卿心想:可真会选日子。 跟时律在湖边散步的时候,安卿抬头看了看不远处半山上的雷峰塔,又扭头看了看身边始终沉默的男人,“在等你的白素贞?” 时律自然是听懂了她这句话的言外之意,走了几步后停下:“我比许仙还窝囊。” 许仙至少为了白素贞敢与法海抗衡,不像他,连抗衡的机会都没有。 安卿改了口问:“梁祝?” 这次时律笑了,“梁山伯和祝英台是殉情。” “你们有没有想过殉情?”话问出口,安卿意识到自己唐突了,“不好意思,我不是那个意思……” 时律没半点反感,反问她:“你这姑娘是不是从没恋爱过?” “跟你相亲前一周刚分手。”她也没再藏着掖着,“追了我快两年,从北京追来江城,我以为是爱情,结果是想吃绝户。” “怎么发现的?” “他跟他妈妈的聊天记录被我看到了,他说他受够了当舔狗,他妈安慰他,只要把我娶回家就不用再供着我了,让他再忍忍。” 说这些话时,安卿始终在笑,没半点伤感,就好像在讲别人的事。 时律跟她说:“是他不配。” “……”什么不配?安卿满眼疑惑。 “他不配当你的舔狗。” 这话把安卿成功逗笑,她仰起头,习惯性的捂住嘴笑。 长卷发被风吹乱,小雪花落在她眉心处,身后是西湖,左前方是亮灯的雷峰塔,她穿的还是新中式的盘扣大衣,格外的好看。 笑了会儿后,安卿一本正经的点头:“我也觉得他不配。” 几缕碎发被风吹的黏在她唇瓣上,察觉到有脚步声靠近,时律抬手帮她把碎发拂去,又温柔的从她口袋里掏出来发绳,帮她把长发给扎起来。 时律的掌间有股淡淡的茶香味,好闻到让安卿忘记了他们是在“演戏”。 尤其是在被时律牵住手,继续往前走时,温度透过掌心传递,她心间突然荡起不该有的涟漪。 仅几秒,安卿便将这种涟漪压制下去,在离那些人远些后,她主动将手收回,手机好巧不巧的响起振动声,是她那不配当舔狗的前男友。 陌生号,还是北京的,一开始她还会接,次数多了,每次都是那个男人换的新号,这次她直接拒接,再次拉黑加入黑名单。 见她这般决绝,时律想起回忆中的那个姑娘,因为那姑娘跟她一样,决定舍弃一段感情时,绝对不会再给对方留一丝一毫的机会。 一个小时后,时律推翻了自己的话。 安卿比那姑娘还决绝。 大院门口,京牌的黑色迈巴赫停在梧桐树下,雪已经下大,前男友就站在车旁,安卿连看都没看一眼。 没有通行证,警卫员是不会给外来车辆放行的,能明显的感觉到那男人在咬牙切齿,透过后视镜看到他一拳捶在身后的车身上,时律不免猜想:他是懊悔失去了安卿这样好的姑娘?还是懊悔没有再多忍段时间? 因为他妈高越也曾跟他说过一模一样的话:再忍忍,把卿卿娶回家,你的任务就完成了。 没错,时律的任务就是完成跟安家的联姻,把安委的这个独生女娶回家,两家共赢的基础上,也为他未来的仕途添砖加瓦。 有了这种认知,每次看到安卿眸底的那抹暖笑,时律都觉得是种暗讽,暗讽他也不配。 所以在驶进大院后,时律没着急下车为安卿开车门,把车停在巷口,沉声问她:“要不要再给他次机会?” 07不吃回头草 车里暖风呼呼的吹,有些困乏的安卿一时半会儿没理解过来时律话中的意思。 大约一分钟后,缓过神的安卿拧眉:“我像是会吃回头草的人?” 时律扭头看她,从她眼中看不到半点的“旧情未了”。 他问:“分手还没三个月,这么快就忘了?” “可能是因为我没心吧?”安卿始终拧着眉,“说真的,我理解不了你们的爱情,更理解不了梁祝和西方的一些爱情殉情神话,我觉得谁离开了谁都能活,忘记一个人,只不过是时间早或晚的问题,并非得有多爱,时间可以磨灭一切。” 她甚至把唐明皇和杨贵妃的例子搬了出来,“唐明皇爱杨贵妃吧?还不是照样让她成了亡国的替罪羊?三尺白绫勒下去的那一刻,唐明皇可曾想过他也深爱过这个女人?” 许是车里暖气太足,时律把车窗降下来,冷风吹进来,缺氧的大脑得到片刻的缓解,“你这姑娘把一切看的太透,忽略了爱的过程。” “或许吧?”安卿自嘲的笑:“我是个比较在意结果的人。” “哪种结果?” “是真的爱我。”她的眼神没片刻迟疑,笃定果断,“不论我是谁,谁家的女儿,姓甚名谁,都爱我,毫不犹豫的选择我。” 这次时律听明白了,她要的是:不掺加任何杂质的爱。 这点他们一致。 所以接下来时律没有再向她提及院外那个男人,把她送上楼,开车离开。 离开时再次透过后视镜扫眼那辆迈巴赫,男人还站在车前,指间烟雾袅袅,黑色大衣的肩头落满白雪,看不清他的眼神,时律仍能感受到点哀怨和不甘。 是第二天通过孟老才打听到,那个男人是京圈某个老干部的孙子,最近为了孙子的事,没少上门托孟老给安委传话。 “不是我不帮,是那小子心太不正,跟一小明星还藕断丝连,想两头都要,哪有那么好的事儿?”孟老喝口茶,望向窗外飘起大雪的西湖:“这人那,得明白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才能在面对诱惑的时候,能时刻保持初心,不能既要又要,还不能既要又不要。” “祖辈们费尽千辛万苦给你们积累的财富和名望,总不能到了你们这一代,毁你们手里吧?”扫眼身边的时律,见他听的正专注,孟老才又继续:“要了江山,就别总惦记着美人,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时律听后,起身为面前这个德高望重的忘年交添茶水,“您觉得我是哪种?” “你得问你自个儿。”孟老端起茶杯,喝下他添的热茶,指了指面前的棋局:“落子无悔这个道理,你比我这个老头子懂。” “您啊,永远是话不透风。”时律无奈笑后,将手中的黑子落入棋盘。 他这一步,成功将自己的路堵死。 赢了的孟老兴奋的拍腿,“我可算是赢你小子一次了!” 过去的每次棋局切磋,时律从没输过,虽然他这次是故意让子,孟老心里也高兴。 让子表示他认清了自己的身份和肩上的责任。 不会既要又要的丢了西瓜捡芝麻,最后变成跟那个追来江城的京圈少爷一样:一无所获。 …… 这场雪是三天后停的。 那辆停在市委大院门口的黑色迈巴赫也是雪停后走的。 安卿像往常一样到学校教课,站在讲台上,跟台下十几岁的孩子们讲述明朝衰败,清朝的愚昧无知,秦王的思想超前。 初二的学生,对历史已经有一定的认知,尤其他们的历史老师讲的还如此生动,一个个的听的格外专注。 课程结束,安卿接到一个苏州号码打来的电话,刚听到声音,她就想立刻给挂掉。 “我不会成为你们之间的阻碍的,我从没奢想过嫁进他们温家,你为什么要把事情做的这么绝?” 林黛玉的哭腔,娇滴滴的让人忧怜,当初也正是这种哭腔,让安卿决定体面退出,给她和温政双宿双飞的机会。 如今跟温政早已没任何瓜葛,这姑娘还上赶子找上门,安卿脾气再好,也没法再惯着她:“这话你应该去跟温家人说,我跟温政已经分手好几个月,我跟我男朋友也即将订婚,请你不要再打电话骚扰我。” 电话挂断,拉黑加入黑名单。 许是心情受了影响,中午跟时律吃饭的时候,安卿也没法像以前那样笑出来。 “不准备讲讲?”时律早已看穿她有心事。 俩人有共同的目的,还是合作关系,安卿也就没跟他藏着掖着,把前男友温政跟小明星初若雪的事讲给了他听。 讲完见他没丝毫反应,“你早知道了?” “昨天才刚知道。”时律没隐瞒,“孟老告诉我的。” “这圈子还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 “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这就是安卿最欣赏时律的点:聪明,干脆,不跟她装深沉。 喝口茶,安卿没再遮掩:“你给他们温家也发个请帖,订婚那天也让温家来个人。” 茶杯轻放在底座,安卿的眼神是少有的淡漠,“总得让他们彻底明白,想在这个圈子里走的长远,就不要总想着江山和美人都同时拥有的美事儿。” 她这话,也是说给面前的时律听的。 “你觉得我是哪种?”时律把问孟老的那个问题又抛给了她。 “我看不透你。”用果签扎了块哈密瓜,吃在嘴里甜的安卿抿唇微笑:“我也不想看透你。” 看透一个人需要花费时间,更需要倾注感情;知晓彼此的全部秘密,安卿不会傻到让自己再往里面陷。 于她而言,跟时律就是一场合作;携手过完这段动荡期,各自回归原有的生活,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再不用像现在这样演恩爱的戏码。 因为这几天安卿总有一种预感:再这么演下去,她很容易日久生情的分不清真假。 08她是狼 转眼间,寒假将至。 离订婚的日期也愈发的接近。 请帖都发出去了,安卿摸了下挂在面前的绸缎面白色礼服,又扫了眼放在梳妆台上的那串王妃款吊坠珍珠项链,是时律送过来的,说跟她的礼服很般配。 当时安卿多问了嘴:“你妈给我选的?” 时律也只是浅浅一笑:“我妈给你选的是祖母绿的翡翠。” 走过去拿起项链,安卿抚摸了下吊坠上的珍珠,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是敲门声将她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 云姨语气着急:“卿卿,院外口有人找你,非要闯进来,警卫员们准备开枪了都。” 安卿连忙下楼,大衣都忘记了拿,一路小跑到大院门口,看到被警卫员用枪口抵在胸膛的温政。 温政沧桑了很多,胡茬得有好几天没刮过,身上还有股酒气,他的左手在滴血,眼神幽怨的望着快有三个月没见过面的安卿:“再给我次机会卿卿。” 安卿没回话,先动手帮他擦拭伤口,然后又用纱布帮他包好,不忘叮嘱:“我不是专业的医护人员,一会儿你还是得去医院一趟,让他们帮你正式包扎下。” “我已经跟若雪断干净了。”见她还是没有丝毫反应,温政怒了,抓住她的手腕,满目怨恨的问她:“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被他抓的有些疼,安卿的面容仍旧没半点变化,“爱太奢侈了温政,我们生活在这个圈子里,根本就不配拥有爱情。” “那你为什么还要选时家那个小子不选我?” “他跟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我们温家哪点比他们时家差?” “他从没骗过我。”说这话时,安卿格外理智,“他从没有说过喜欢我,也从没有向我许诺过什么天长地久的爱情,他洁身自好,给足我想要的体面。” 温政只觉得荒唐:“爱情在体面面前就这么不值得一提?” “如果一个男人真的尊重他的另一半,是不会让他养在外面的女人跑来跟原配宣示主权的。”把手收回,安卿起身,“从你让初若雪出现在我面前的那刻起,我们就回不去了。” 因为在她这儿:爱跟尊重划为等号。 可以不爱,但是不要让外面的女人跑来她面前蹦跶。 “卿卿。”温政叫住了她。 安卿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 两人仅一步之遥,温政却觉得离她很远很远,“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爱过你。” “我知道。”她微笑点头,送上自己最真挚的祝福:“祝你未来前程似锦,跟初小姐百年好合。” …… 西湖边水杉林的小道。 安卿坐在古色古香的红酒行里,抿口红酒的她扫眼正在播放优美旋律的老式唱片机,起身走过去,看到唱片机后面的墙上全是各类树叶的标本,左下方都标有数字“一”的标识,黑色唱片机上也有“一”。 问过后才知道,那个气质不凡的男人并不是这家红酒行的老板,他只是茶馆跟这家红酒行的店长。 代替自家老板管理这两家店。 至于这黑色唱片机还有树叶标本,都是他们老板放这里的,说是为了让未来老板娘知道:他一直在这儿,从没离开过。 “难怪你们这儿来回播放的都是这两首歌。”心脏的某处被触动到,像她这种不信什么长久爱情的女人,也被面前这面树叶标本墙给打动到了。 《情歌》和《Liekkas》循环播放,回到窗边坐下的安卿逐渐湿了眼眶,因为她想到了过去与温政在大学时期的点点滴滴。 温政其实没骗她,是有爱过她的,只是他的爱情里掺杂了太多的利益权衡。 如果她爸不是安康升,跟初若雪一样,只不过是苏州一个普通家庭的姑娘,温政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初若雪,而非她。 所以,那样的爱情安卿宁可不要。 时律来到红酒行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温婉又傲娇的女人靠窗边而坐,仰头望向窗外茂密的水杉林,泪水从她眼角滑落,她还浑然未知。 唱片机里,梁静茹轻柔的嗓音刚好唱到:命运好幽默,让爱的人,都沉默…… 店长高健看到他这个熟客又来了,准备打招呼,时律连忙抬手示意不要出声。 高健是个很有眼力劲的店长,脚步轻伐的离开红酒行,把场地让给了他们。 回过神的安卿看到时律坐在隔壁桌那儿,连忙擦去眼角的泪,“你怎么来了也不吭声?” 时律坐过去,拿起醒酒器和高脚杯,先给自己倒了一整杯红酒。 “你这样喝容易醉。”安卿笑他:“哪有你这样喝红酒的?” “上次过来我是对瓶吹的。”时律一点也没向她遮掩自己的另外一面,在她这个盟友面前可以很轻松,不用故作绅士,也无需温润儒雅。 安卿逗他:“那你吹一个给我看看呗?” “醉了你背我回家?” “回什么家啊,对面不就是柳莺里,我给你把房开好。” 微醺再加上温政的那些话,安卿觉得自己被刺激的已经有点说话不过脑子;又或是这么多年来装乖乖女装累了,她将自己高脚杯里剩下的红酒一饮而尽,“时律,咱俩今晚来个不醉不归吧。” 时律喝口酒才说:“温政这两天就住在柳莺里,孟老给他安排的。” “那今晚咱俩更得住柳莺里。”她拿起手机,准备订房。 预订页面刚点开,手机被时律夺过去,“我已经订好了,就在温政隔壁。” “狐狸……”安卿失笑:“时律你真是只狡猾的狐狸。” 时律轻笑:“你是绵羊?” “我是狼。”面具彻底揭掉,安卿眼含冷意:“会趁人不注意,把所有曾经欺负过我的人,一个个都给咬烂咬碎的狠狼。” “都咬碎过谁?” 话题既然已经开始,安卿也没必要跟他藏着掖着:“初若雪在娱乐圈彻底混不下去,是我借温家人的手给她把路堵死的。” 往杯子里倒了点红酒,她举起高脚杯轻轻摇晃了几下,举止优雅,“温政他妈经常在背地里教初若雪,让她乖巧点,跟她说只要温政娶了我,就给她在上海置办个家,不会亏待她。” “在我面前是疼我护我的未来准婆婆,背地里却捉摸着怎么让他儿子吃我这个绝户。”她不免冷笑:“既要又要,虚伪至极。” 剩下的剧情走向,是时律代替她说的:“你跟温政分手,是让温政连着他妈跟初若雪一起恨,温政不甘心,迁怒到他妈身上,他妈不会认识到自己的错,只会认为是初若雪连累了她,所以初若雪现在在娱乐圈被温政他妈封杀,也进不了温家的大门,到头来一场空。” “温政堂兄弟多,这事闹大,他在温家那边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最后他给予肯定:“一招三杀,你这只狼确实够狠。” “是他们先对我狠的。”安卿失笑:“他妈甚至都能教温政往避孕套上扎个小洞,好让我未婚先育。” 狗血的剧情,还是曾在她身上发生过的,她是越说越想笑,“他儿子又不睡我,避孕套扎个小洞也轮不到我怀孕,要怀孕也是初若雪怀,有我什么事儿?” 这种私密的事都跟他说了,看来是真醉了。 时律没再继续跟她喝下去,带她去了最近的柳莺里酒店,又让客房服务员泡壶醒酒茶送上来。 只不过安卿这会儿还没意识到自己醉了,东倒西歪的趴在沙发上,望向外面的西湖夜景,笑着问了他句:“你跟你那姑娘做的时候戴不戴套?以你这聪明的劲儿,你当初怎么就没想过先生个孩子把那姑娘给留住?” 时律走到玻璃移门前,稍微开了点缝隙,才把烟点上。 吞吐烟雾的扫了眼安卿,见她把高跟鞋踢的东一只西一只,大衣跟毛衣也都全脱掉,只剩下黑色抹胸小吊带。 别过脸去,时律没再理她。 安卿醉的犯困,两眼一闭,只想睡觉。 手机振动响起,是她爸安康升打来的;知道今晚开房的目的,时律代她接的,“安叔,卿卿跟我在一起。” 夜里10点多,成年的男女朋友关系,还即将订婚,安康升自然没有一点的意见。他这个当爸的反而感到欣慰。 今天温政在大院门口闹那么一出,安康升还担心会影响到他们小两口的感情,看来是他多虑了。 09修罗场 宿醉的下场是头晕脑胀,没办法再去学校上课。 安卿先向学校那边请了假,趴回床上努力回想昨晚见到时律,跟他在红酒行的谈话,再到酒店,跟他这个假男友牵着手说说笑笑,到客房她脱大衣毛衣…… 无法再回忆下去,时律得怎么想她? 喝醉了就胡乱脱衣服的酒疯子?一肚子坏水的狠狼? 时律知道她睡醒了,敲门得到应许,拧门而入:“中午去我家吃饭,今天我妈下厨。” 安卿算是听出来了,他妈是以为他俩昨晚“生米煮成了熟饭”,才特意下厨庆祝。 所以对面前的男人来说,昨晚她耍酒疯的过程一点都不重要,今天的结果才重要。 洗漱冲澡过后,大脑彻底清醒的安卿忍不住发问:“你明明挺会应付你家里人的,怎么还把人姑娘给弄丢了?” 话问出口,安卿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开始对时律那段感情好奇,想知道他忘不掉的那个姑娘到底是有多优秀? 优秀到……为了能重新拥有那个姑娘,他暗地里布那么大局,只为江山和美人都要。 “算了,你就当我酒没醒,什么都没问。”安卿尬笑着把吹风机放回原处,转身回房。 “安卿。”时律叫住了她。 安卿回头看他,脸上依旧带着微笑。 “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时律只跟她说了这半句话。 是的,只半句。 因为后面那半句是:不要再犯傻。 时律不把话说全,是因为他知道以面前姑娘的聪明,在接下来的合作关系中,绝对不会再越界的问有关于他感情上的事。 也恰恰是他这半句的提醒,让安卿彻底明白那姑娘在他心里的重要性——不可被谈论,更不能被亵渎。 白月光?朱砂痣? 回家换好衣服前往时家的路上,安卿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以至于到了时家,时律再次牵住她的手,演恩爱的带着她朝宅子里走时,她心底的那团疑惑更加杂乱。 到底是怎样的姑娘得到了他的偏爱? 又是什么原因导致他把姑娘给弄丢了? 在这种疑惑下,安卿无法像往常那样跟时律在时家人面前扮演恩爱情侣,午饭吃完,她便找了下午有课的借口,提前离开了时家。 没去学校,来到孟老家。 过来是打听时律跟那姑娘的事,结果……又碰上温政。 温政是过来向孟老告别的,因为初若雪被封杀,所有广告赞助都被撤掉,到手的女主剧本也被其他艺人截走了,他得回北京向母亲认错,以免母亲一怒之下,再对初若雪下狠手。 安卿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当着孟老的面,客气的与他打了招呼。 结果招呼刚打完,时律又来了…… 时律过来是跟孟老谈些正事,因为他已经决定走父亲为他指定的路,为两年后竞选江城市长做万全的准备。 孟老没想到三人的修罗场会在自家上演,他心想着:也是活久见。 时律淡定的走到安卿身边,当着温政的面握住她的手,“穿这么薄?冷不冷?” “还好。”手确实冰的,被他温热的掌心包裹住,不知为何,安卿有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大年二十八西湖国宾馆,我跟卿卿的订婚宴,温少若是有空,还望温少能过来给我跟卿卿送上祝福。”时律眼含浅笑的帮安卿暖着手,不忘加句:“要是温少能来参加我们的订婚宴,卿卿会很高兴的。” 他问:“对吧卿卿?” 真会演,连吃醋都能演的这么真…… 要不是太清楚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个被他弄丢的姑娘,安卿心想着:她估计真会抵挡不住他这种狐狸男的温柔。 再看温政,也没掉链子,他淡定从容的回复:“时安两家联姻这种大喜事,没空我也会抽出空来参加的,更何况,我跟卿卿还曾是校友。” 校友,也是前男友…… 安卿没加入他们男人之间的暗斗,像个没事人一样端起茶壶,为他们添茶加水。 全程她都没开口讲一句话,毕竟“酒醒了”,她得做回那个知书达理,又没脾气的安大小姐。 温政是半个多小时后走的,刚走,安卿收到他用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一段很短的字:【卿卿你要想清楚,他并不爱你。】 还是与往常一样,删除短信,号码拉黑,因为爱太奢侈了,安卿从没奢想过能得到。 包括跟温政的恋爱,最初安卿也没想过得到爱情,只觉得家境相当,又追求了她近两年,谈恋爱挺合适的。 没错,是合适。 与时律也一样,很合适。 合适到因为彼此都有各自的目的,才成为了盟友。 盟友不是女朋友,所以,她不该越界。 于是,在温政走后,安卿也没留下向孟老打听时律心里的那个姑娘,以后的日子里更是没有为此费过心思。 与时律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相处也一样,安卿再没越过界的多问过半句有关于那个姑娘的事。 他们又回到了最初的“盟友”相处方式,人前秀恩爱,人后相敬如宾。 10顶出了汁液(订婚夜) 打破这种平衡的是订婚宴那晚。 大年二十八,各地的大领导们都派了人过来;北京那边也来了不少贵客。 温政没来,他堂哥温良文代替温家过来的。 安卿跟温政恋爱那会儿,一起与温良文私下吃过几次饭,也算是不陌生。 作为温家人,太清楚堂弟温政是为什么被安卿甩,温良文只觉得活该,贺礼送上,与安时两家会面,简短的打过招呼后,便去了宴会厅。 安卿不常穿太高的高跟鞋,在学校顶多是跟高叁到五公分,今天订婚宴,为了搭配身上这件礼服,她穿的是10公分的细跟高跟鞋。 站太久,实在是有些累。 估摸着时律也发现了她累,趁着没有宾客过来签到,将她带到后面的休息区,用迎客的海报展板挡住,让她坐在沙发上,为她脱下高跟鞋。 意识到他下一步是要帮自己揉脚,安卿想阻止他,透过展板与沙发间的缝隙扫视到他妈高越走过来了。 难怪要献殷勤的帮他揉脚,合着是他妈过来了。 温润如玉的江南世家子弟,单膝跪地的抬起未婚妻的脚,为她轻揉按摩,再柔声的问句:“要不要去歇会儿?” 这场景,这问话,任谁看到听到不会觉得他是个疼妻的好男人? 安卿也觉得时律会是个疼老婆的好男人,这点她从没质疑过。 只是他的疼爱只给一人——那个被他弄丢的姑娘。 说不出的一种感觉,无法形容,有羡慕,也有轻微的嫉妒;尤其是在被时律按摩脚底的时候,安卿心口一阵酸楚。 ——安卿你真傻。 这话是安卿在心里对她自己说的。 明知面前这个男人心是满的,竟然对他有了不该有的奢想。 “有点乏了,我去歇会儿吧。”安卿柔声开口,穿上高跟鞋离开了迎宾区。 上楼来到布置喜庆的休息区,洗完手后的她想狠狠的给自己一耳光。 耳光快落到脸上,她停下了。不能搧,搧了会肿,今天宾客那么多,她不能肿着脸。 但是她需要用种方式让自己疼,只有疼的厉害点,才能长记性的时刻提醒她自己:不要对时律那个狐狸男心动。 因为一旦心动,那个男人只会让她生不如死。 于是安卿动手脱下身上的礼服,内衣也脱掉,全身赤裸的走进浴室,拿起花洒,将水调冷,冲自己下半身冲起来。 阴天,还是大年二十八,江城湿冷。 冰凉的水刺骨的疼,冷的安卿全身直打寒颤。 攥紧掌心,安卿咬紧牙关,眼眶中已经泛起晶莹的泪光,她极力的忍住不哭出来。 她是能做到的,因为从小到大的生存环境,练就了她如今“忍者神龟”的本事。 小时候被同学欺负,安卿回家告诉她爸,她爸让她息事宁人,跟她说不能把事闹大,闹大了只会让外人议论她利用家里人的身份欺负别人。 她也没穿过什么太好的衣服,那个大院里的家长都是攀比谁家孩子穿的朴素,不会张扬的把奢侈品显摆出来。 因为低调,是他们的必修课。 * 再下楼,安卿已经恢复了笑面如花。 她给自己冻紫的嘴唇涂抹了红棕色的口红,让造型师为她补了妆,腮红和高光加重了些,整个人的气色都红润透着光。 挽上时律这个未婚夫的手臂,与他一起迎接宾客。 客人都到齐后,年轻人的舞会开始。 身为主角的他们自然得共舞一支。 他俩共舞的时候,围观的人群里不少人窃声议论。 “真般配。” “对啊,我也这么觉得,安卿长那么漂亮,时律还英俊,难怪孟老撮合他俩,真有夫妻相。” “哪像联姻的啊,我觉得这俩人就是互相看对眼了,互相喜欢上了。” 时律的母亲高越,还有同父异母的姐姐时秋,以及安家的部分至亲们站在后面听到后,一个个都露出欣慰的笑容。 宴席开始,安卿换上敬酒服,与时律一起挨个包厢的敬酒。 来的都是大人物,尤其最里面的几个包厢,还都是北京过来的贵客。 时律立的是护妻人设,不管再贵的客,自然不会让她这个未婚妻喝酒。 每次敬酒,他都是主动替安卿挡酒,几个宴会楼,几十个包厢敬下来,他喝的都快站不稳。 “卿卿,先扶时律上去休息吧,敬酒的事让爸他们来。”时秋这个当姐的心疼自家弟弟:“哪有这么实诚的喝法!再这么喝下去就不是订婚宴了!” 与时律同岁的外甥女盛书意跟着安卿一起把时律扶到客房就离开了。 盛书意离开,不是对安卿这个准舅妈有意见,是她这个知情人太清楚自家小舅对安卿压根就没有男女之情。 早在订婚前,小舅就跟她说了:“我跟安卿是合作关系,她很聪明,不会对我有其他的要求。” 没要求不就是不喜欢? 理解不了他们这种合作关系,盛书意也不想参与,才没留下跟安卿这个准舅妈熟络感情。 …… 盛书意走后,安卿帮时律脱下西服外套,又帮他把鞋子脱掉。 醉的不省人事,时律胃里也烧得慌,“水……” 安卿帮他拿来瓶矿泉水,拧开放他嘴边喂他喝下。 许是烧的过于难受,时律扯开衬衣领扣,露出大片胸膛,只想凉快些。 原来他喝醉了也是脱衣服…… 安卿有些想笑,对他这具穿衣显瘦,脱衣显得壮硕的身躯没半点遐想,关门来到客厅歇会儿,也给了他尽情脱衣的机会。 酒这玩意喝得快又多的情况下,醉的后劲比正常喝酒要猛。 时律是后劲大的那种,一开始他还能知道自己醉了,保持住清醒和理智,但随着夜色降临,他开始了思想浑浊,认不清人。 安卿进来是想帮他盖被子,因为雨下大了,雷声轰鸣的。 没开灯,客厅的灯光透进来,有丝微光可以照明,哪知她刚伸出手,手腕就被时律握住。 真烫…… 他的手像火炉一样…… “小瑾……”时律粗喘着气,喉咙干涩无比,嗓音低哑的厉害:“是你么小瑾?” 小瑾? 原来那姑娘叫小瑾? 安卿还没来得及回应,时律一把将她拽到床上压住,“小瑾……” 滚烫的唇落在她脸上,烫的她快速躲闪。 可是醉的不省人事的男人哪里允许她躲? 循着她气息吻住她唇,霸道又强势的撬开她的牙齿,吸缠住她的舌头,双手禁锢住她的手腕,膝盖顶开她的双腿,胯间苏醒的昂扬隔着衣服顶在她腿心。 “唔……”一记轻吟从安卿喉间发出。 仅是顶这一下,就将她腿心的柔软蜜桃顶出了汁液。 紧接着是第二下,第叁下…… 每一下的力道都在加重,吻的也愈发狠。 舌吻再加上这种顶法,安卿根本遭不住,更何况,她本身就对时律动了不该有的念头。 所以当时律一下下的狠顶在她蜜桃中间,米白色的丁字裤细带也被他顶的陷在那两片肉瓣间。 动情时流出来的汁液更是沾湿了时律的裤裆。 …… 11高潮(订婚夜下) 安卿没想到醉酒后的时律竟会像只野狼。 这种前后的反差感——刚巧戳中她的性癖。 25岁的成年女性,跟前男友温政也曾有过数次亲昵,但没有过一次——是像跟时律这样激烈过火。 温政每次都是点到即止,再加上安卿对性方面不是太敏感,不管温政如何撩拨,她的身体都不会动情的像今晚这样涌出这么多的汁液。 尤其……都还没真正进入,只是被时律隔着布料顶,她竟然迎来了人生中第一次被男人顶到的——高潮。 过去的高潮,都是安卿通过性幻想,用自己的手,或是夹腿才能得到那种欢愉到天堂的快感。 第一次被时律这个男人狠顶到高潮,安卿全身痉挛的攥紧身下的被子,弓身与他鼓起的裤裆紧紧相贴,收缩着,隔着那层布料吸他,向后仰头的呻吟出声…… 时律应该有经验的,知道她这种反应是到了,捧起她的脸,亲吻她唇瓣,嗓音嘶哑的厉害:“小瑾,帮我……” 大脑一片空白,身体还处于极度兴奋中,安卿不知道应该如何帮他,她只能按照过去帮温政的方式,解开他的皮带,手伸进去握住…… 握住的一刻,难以形容的一种震惊感,她一只手快握不住…… 时律性感的喘息声还在耳边响起,被他又亲又揉的,安卿再次沦陷在这种刺激的擦边性爱中。 她紧攥着握住,前后的撸动。 时律的手指在她蜜桃入口,就着黏液在她敏感的花蕊处揉。 这样的前戏持续了快10分钟…… 突然!时律翻身把她压到身下,像头饿到极限的狼,吻住她这只猎物的唇,将涨到快爆炸的棍子顶在她花蕊疯狂的蹭撞。 “唔唔……”经受不住这种力道,安卿再次丢盔弃甲的在他身下泄身。 热液从狭窄肉道里涌出,一股滚烫的液体也喷在她密林处。 而这股液体,是来自时律…… …… 对面客房的浴室里,安卿站在花洒下冲洗着身体,她闭眼拧眉的咬弄住唇,咬出血了还浑然未知。 因为此刻的她已经无法直视自己。 明明只要她开口说自己不是“小瑾”,任凭时律再酒后乱性,绝对会在听到她的声音后停下。 是她不耻的利用了时律的不清醒,代替那个“小瑾”,跟他做那种亲密之事。 安卿得承认,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上,在经过了两次高潮后,对时律的好感度又再次加深。 她在不断的往这场假婚游戏中陷,她甚至侥幸的认为只要时律没发现,等他下次再醉酒的时候,还能再跟他继续这种擦边的性爱…… 毕竟又没真正进去?她没任何损失不是么? 这样一想,安卿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 一耳光不够,她又狠搧了自己一耳光! 两耳光下来,她蜷缩着身体坐在地上,双手抱住膝盖,懊悔的快哭出来。 因为她这种念头实在太下作。 明知时律是把她当做另外一个姑娘,她竟然还不知廉耻的期盼着能有下次。 这种不道德的行为和念头,让安卿矛盾的同时,又恨自己不争气。 恢复理智,安卿觉得她需要远离时律一段时间,她必须得冷静的克制下自己对这个男人的心动。 于是,第二天安卿全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妆容精致的遮住脸上的巴掌印,又用遮瑕膏把脖子上的吻痕全部遮住,照旧跟时律恩爱的在国宾馆送迎宾客。 反观时律,喝断片的他根本不知道昨晚发生过什么,他只以为是做了场春梦。 因为昨晚那种梦,经常会在夜深时入侵到他脑中。他喜欢做那种梦,也从不抗拒,甚至有好几次都不愿从梦中醒来,只为能与他所念的梦中人,一直缠绵…… * 安卿向来不是那种会拖泥带水的女人,几乎没有多停留,回家把行李收拾好,当天定了飞北京的机票。 “我跟同学早就约好了爸,今年在北京那边过年。” 安康升公务忙,再加上临近过年,北京的几个贵客还未走,也顾不上她这个女儿,就没多问。 飞机临起飞,需要飞行模式前,安卿才给时律发去消息:【婚也订了,这段时间我也演累了,过年就不陪你继续演了,我得找个地方给自己放松放松,年后见。】 后面她又加了句:【提前祝盟友你新年快乐。】 消息发送后,她将手机调为飞行模式。 12走光 大年初一,北京下起了雪。 昨晚跟同学聚会跨年的安卿睡到接近中午才起床,是饿醒的。 点了外卖,还没到,安卿先去冲了个澡,出来查看手机,都是清一色的群发新年祝福短信;全部标注已读,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手机震动响起。 时律发来的消息。 时律:【在哪儿?】 安卿想假装没看到,把手机扔回沙发。 震动声又响起。 安卿都背过身去了,甚至还朝卧室走了几步,奈何终究按耐不住心底的那抹悸动,又转身返回去拿起手机。 果然,又是时律发来的消息。 时律:【发个定位给我。】 安卿想说:凭什么你让我发,我就得发? 思前想后,她觉得自己这种想法有点矫情。 清空大脑,不再被那晚的擦枪走火困扰,她回复了个:【?】 时律:【定位。】 安卿有点想笑,今天要是不发定位,估计这男人得认为她是置气的在躲着他。 点开定位,选定所住公寓楼,发了过去。 定位发过去,石沉大海,时律再没给她回复。 安卿也没在意,她来北京本来就是为了冷静段时间,好把刚萌发的心动给压下去,自然不会再花费时间去惦记。 吃饱喝足,她又化好妆,赴约参加同学组的局。 同学之间的聚会大差不差,吃完饭基本上都是找个KTV唱唱歌,喝点小酒。 安卿的性格是出了名的好,对于她的身份,同班里也没几个人知道的,所以在这些人面前,她可以做到完全的放松。 关于她跟温政的恋情,这帮人都是知道的,毕竟温政的花名在外,再加上最近屡次的上热搜,都知道他这个京圈少爷跟小明星初若雪的事。 大家为安卿感到惋惜和不平,其中一个喝多了的女同学还吐槽:“男人啊,都喜欢柔柔弱弱的绿茶婊,瓶盖拧半天也拧不开,受了委屈得叁秒钟落泪,娇滴滴的撇下嘴;咱们这种能扛起桶装水,买泡面还得五连包送大碗的,那些男人压根看不上咱们!” 另外一个女同学不服:“咱们自己都能抗动桶装水了!还要男人干嘛!” “就是!没男人还不照样过?” 安卿心想:确实如此。 没男人太阳也是照常升起。 没时律,她还不一样吃吃喝喝? 意识到又想起时律,安卿举起酒杯,跟同学们碰杯,“敬我们自己能扛得动桶装水。” 碰杯,喝酒,放松的畅聊对未来的规划和幻想。 这个年——过的真好。 临近12点才散局,这几个女同学都是北京土着,开着车过来的。 喝了酒,都得叫代驾。 安卿是打了个出租车回公寓,读大学那会儿为了方便,她爸在这边提前给她买的房子。 毕业后本来要卖掉,工作忙给忘记了,现在刚好用上。 走出电梯,先闻到一股烟味,安卿寻思着哪家邻居不在自己家吸烟,跑出来吸? 拿出来钥匙,走廊转弯,看到站在她房门口吸烟的男人——时律。 时律脚边还有一个黑色小行李箱,跟他身上的那件深灰色大衣倒也般配,往那一站,厅里厅气的范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领导过来视察民情的。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安卿失笑的走过去,“我爸告诉你的?” “你爸以为我们两个吵了架。”走到不远处的垃圾桶前,时律先将没吸完的烟摁灭。 “他就那样,对我的事儿有时候有点紧张的过度,你别往心里去。” 进房后,安卿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喝了点小酒,又跟同学们叙旧聊的不错,再加上是大年初一,心情并没有因为时律的到来受到太大的影响。 “戏得做足这个道理我是明白的。”从柜子里拿出来崭新的床单和被罩,安卿来到对面次卧,想着把床给他铺好,“先在我这儿凑活一晚吧。” 连续两晚都熬夜,向来睡眠规律的安卿有点吃不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看出来她的困倦,时律走进去把床单拿到手里,“我自己来,你先去睡。” 安卿没跟他挣,因为是真累了,洗澡的力气都没了,想着先回卧室眯会儿。 再醒过来,凌晨叁点多。 酒劲也过了,后知后觉的想到时律好像过来了,出来看到鞋柜上的黑色皮鞋,安卿才确定不是幻觉。 先去浴室冲了个澡,安卿换上睡裙走出来,对面次卧的门刚好打开,是时律。 北京的地暖夜里开的足,经常把人热醒;安卿身上穿的是刚遮住膝盖的吊带裙,用毛巾擦着湿发,左肩带掉在小臂处,露出胸前大片雪白,她还浑然未觉。 时律别过脸去,没再看她。 通过镜子看到自己走光的模样,安卿也觉得挺尴尬的,脸烫的赶紧提上肩带,用毛巾裹上头发快速回了卧室。 13拜年 这种尴尬一直持续到第二天。 安卿没再穿那条睡裙,长袖的睡衣睡裤,里面还穿了内衣,才去洗手间刷牙洗脸;偏巧时律刚在里面洗完澡出来,身上只一件松垮的睡袍,胸膛露出来大片。 那晚的奢靡画面再次在脑海中浮现,想到他身上那股好闻的男性麝香味,以及被他狠狠顶弄的力道和滚烫,安卿心虚的立刻转过身去。 时律没注意到她的变化,“吹风机在哪儿?” “你后面的柜子里。”安卿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出害羞和紧张。 吹风机的呼声响起,安卿的体温也逐渐恢复正常。 外卖的早餐到后,再次与时律面对面而坐,安卿的话明显比订婚前少很多,她不再找话题聊,开始保持距离的安静。 殊不知她的这种安静,只会让时律误认为是她不想再演下去。 “再忍忍。”时律跟她说:“过段时间我们见面的次数才可以慢慢减少些,断崖式的不联系,双方家人都会为我们担忧。” 安卿只点头,没回话。 她是觉得能少跟时律说话就少说,跟他交流的越多,对他的好感只增不会减;得慢慢的与他疏离,不能再像过去那样与他谈天说地。 因为她始终相信时间和距离才是冷却心动的最佳诀窍。 “这几天你得陪我再接着演几场。”时律向她提出要求:“北京这边有几家亲戚,订婚宴上你也见过,春节来北京,不上门拜访有失礼数。” 想拒绝的,安卿不确定还能否再跟他演下去,因为有那么一刻,她甚至有点想跟这个男人说:要不就此打住吧。 看出她的纠结,时律放下筷子:“见过温政?” 自订婚那晚,安卿就发觉自己有些迟缓,其实也不是迟缓,是她得过遍脑子,才能确定哪种表达方式让她不露出“破绽;她总担心那晚的“秘密“会在不经意间被她抖出来。 “后悔了?”时律又问。 安卿连忙摆手,“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哪样?” 无法与他对视,仿佛跟他多对视几秒,她就又得动起不该有的下作念头。 安卿想早点与他划清关系,“时律,你不觉得其实我们两家人是不在乎我们之间恩不恩爱的,只要我们按照他们期许的订婚,再结婚,至于我们的关系私下是什么样,他们是不在乎的。” “你爸在乎。”时律如实跟她说:“我来北京前你爸刚忙完,他以为你在我这儿受了委屈,把我单独叫过去聊了很多关于你小时候的事情。” 涉及到小时候这个话题,安卿的情绪多少有点没崩住。 从小到大,不管她爸公务有多忙,从没忽视过她的心理感受,知道她受了委屈,也都会在事后再与她谈心,跟她讲不替她出头的真正原因。 是很爱她的,也是很疼她的,只是那种表达父爱的方式——并不是她想要的。 时律转述了她爸的话:“你爸很疼你,他从未有过让你联姻为他铺路的念头,他只想你能嫁个良人;如果我不是你所寻的那个良人,订婚也无效。” “难怪你会连夜赶来北京。”安卿没再纠结矫情,站起身,“我去化妆换衣服,接下来几天的行程你安排就好,我会全力配合你演下去的。” …… 安卿跟时律先打车去的后海。 寸土寸金的四合院,也是某些身份的象征。 是他们时家的远房亲戚,几位老人知道是他俩小辈过来,提前准备了红包。 时律要跟几个年轻人去另外一个院里谈会儿话,不忘倾身在安卿耳边报备:“我去隔壁院儿待会儿。” “嗯。”安卿微笑点头,极力的控制住耳根的酥麻感。 订婚夜那晚给她留下的后遗症:只要这个男人的气息熨烫在耳根,那些滚烫的吻,以及他吸啃的力道,都如昨晚刚上演,会很清晰的在她脑海中浮现。 也恰恰是安卿这种不经意间显露出的紧张和脸红,在面前几位长辈看来,都是他们小夫妻恩爱的表现。 再加上安卿识大体的性子和温柔长相,向来受长辈们待见,其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还拉起她的手跟她夸:“时律可是个好孩子,你这姑娘算是找对人了!” “时律知道疼人。”另外一个奶奶跟着说:“哪像王昱他们几个,整天就知道打牌,也不搁家里陪媳妇儿。” 安卿听着她们夸,时不时的再用笑容点头回应。 时律再回来,身边跟着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 “随便选,想开哪辆开哪辆,你小子还跟我见外?”男人嗓门高亮,把几个车钥匙塞时律手里,进屋看到安卿,“也不跟我介绍介绍?” 时律向王昱介绍:“安卿。” 他又向安卿介绍:“咱们昱叔,姑奶家儿子。” 虽然王昱看上去也没比他们大几岁,安卿还是跟着喊了声:“昱叔好。” 王昱是部队大院里长大的,退役转业还未一年,性格豪爽,他开玩笑的说:“都喊我叔了,我不得给侄媳妇儿你准备个大红包?” “客气了昱叔,奶奶她们已经都给过了。” 手上的红包一个个沉甸甸的,不收不行,当着人面放包里也不合适,安卿向时律投去求助的眼神。 时律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的红包,拿过她的挎包放里面,“别跟昱叔客气,他过去没少宰我。” 王昱笑道:“今晚换你小子宰我,我这个当叔的不得好好的为你跟侄媳妇儿接风?” 听出来他们叔侄之间处的不错,安卿没插话,她安静的当好时律的吉祥物。 * 没在后海这边吃饭,待到十点多,时律开着车带安卿往城外开。 车上暖风吹的容易犯困,安卿打了个哈欠。 时律看出来她是乏了,“先睡会儿,到地儿了叫你。” 知道是去他姑奶时翠琴那里,在郊区一个部队大院,离市区有段距离,后面还跟着一辆奔驰大G,是王昱他们。 安卿不敢睡,她怕睡着说梦话再把秘密给抖落出来,“今晚你跟昱叔他们吃饭,我不用跟着去了吧?” 时律:“王昱他老婆也过去。” 别人的老婆都去了,她这个小辈儿不过去也不合适。 “有没有孩子?”她问。 时律扭头看了看她。 安卿笑道:“有孩子咱们得准备几个红包,大过年的哪能空手?” 还是她想的周到。 快到部队大院,时律将车速放慢,等王昱的车过去,就近找了家超市,进去买了拜年用的红包。 安卿收到的红包现金用上了场,每个红包里都塞了八张红色钞票。 她嘴里还碎碎念:“20个估计够了吧?要是不够,我再多备点?” “没那么多孩子,王昱就一儿子。”时律简单的向她介绍了下姑奶家的情况,无非是旁亲多,再加上是大年初二,几乎都赶在今天拜年。 进了部队大院把车停在巷子外面的梧桐大道,里面停满车,也开不进去。 步行跟时律往里面走,安卿听到熟悉的声音。 “客气了雨哥,这都应该的。” 是温政。 14旺夫 温政和温良文,还有几个堂兄弟一起站在江家大院里。 没等安卿反应过来,时律已经牵住她的手,带着她朝王家大院所在的方向走。 王家在江家隔壁,温政在院子里跟江家人说话,隔着围栏能看到他俩。 温良文先认出来的时律跟安卿,故意提了嘴:“这俩人还挺有夫妻相。” 时律和安卿的订婚宴,江家老爷子亲自过去的,江雨这个当儿子的没去,隔壁是王家,他多少也能听到点小道消息,知道温政这小子过去跟安卿有过一段。 北京这圈子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安家跟他们江家向来走的近,江雨自然是向着安家;扫眼身边的温政,看出来他那眼神中的不甘。 “外面冷,进屋聊。”江雨招呼着他们。 安卿那边也跟时律进了王家。 旁亲们都赶在一天过来,小孩子们也不少,红包发完,手里没剩下几个;比起发出去的红包,安卿收到的要更多。 来前王昱给家里这边透过信儿,都知道时律是带着未婚妻过来的,抛开安卿身份不谈,礼数也得到位。 一番介绍认识,安卿始终面带微笑,也不摆什么架子,长辈们是越看越喜欢,在背后把她一顿夸。 温政出来吸烟听到王家院子里的人叙话:“安委家这姑娘一看就是旺夫脸,时律这小子有福喽。” 另外一个微胖的中年妇人跟着夸:“可不就是有福?这才刚订婚,时家那边喜讯就不断,听说时律这把稳了,来年肯定得是江城的这个。” 妇人竖起的是大拇指。 拇指代表什么,温政再清楚不过。 时律那边从政,是明年江城市长的热门人选,他这边倒好,因为跟初若雪的事闹太大阵仗,中石那边把他的职位都给停了,堂弟代替他顶上去的。 温政越想越不忿,吸到嗓子口的烟都呛得慌。 屋里人多,暖气又足,有点脑缺氧,安卿到院子里透口气,看到温政正站在江家院子里吸烟。 她爸跟江家的关系,她原本想着都到这儿了,也得跟时律过去拜个年;奈何温政在,得避嫌。 时律的姑奶时翠琴出来了,看到温家那小儿子也在,为了不让人在背后说闲话,把她叫回了屋里。 是时律主动提起的要去趟江家,“来前你爸特意叮嘱过,得去趟江家,不管江老在不在这边,咱们人得到。” 脑缺氧下,安卿跟时律拎着果篮前往江家,出门的时候一个没走稳,差点崴住脚。 时律伸手扶住她腰,“不舒服?” “屋里太闷,待太久,有点头晕。”她这会儿已经有些呼吸不过来。 “等我会儿。” 他又返回王家,以为他是落了什么回去拿,见他空着手走出来,连果篮都没了,安卿满眼疑惑。 “下午有的是时间去江家。”时律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来个橘子,剥着皮带安卿走出巷子,让她坐在梧桐大道旁的长椅上,把剥好的橘子递给她。 大脑缺氧下吃一些富含维生素C的食物,可以促进脑部的血液循环,改善大脑缺氧的症状。 橘子,刚好含维C。 掰了瓣橘子放嘴里,明明是甜的,安卿的心间却泛起酸涩。 尤其是当时律柔声问她:“有没有舒服些?” 那股酸涩感更是让安卿差点流出生理性的眼泪;庆幸的是在可控范围内,还没到控制不住情绪的地步。 其实安卿心里很清楚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从时律手中接过橘子的那一瞬间,想到了那个他放不下的姑娘。 于时律而言,剥个橘子,是一件很无足轻重的小事,信手拈来,就像订婚前她爸说的:“嫁男人就得嫁秉性本来就好的男人,这样的男人才不会让你受委屈。” 时律确实不会让她受委屈,会观察到她很细微的一些情绪变化,也会站在她的角度为她考虑。 不管是当老公,还是当朋友,他这种好男人都接近满分。 所以安卿吃下橘子,再次生出嫉妒那个姑娘的念头时,她无比唾弃她自己,“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在这儿坐会儿透透气。” “你先吃。”时律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坐在他旁边,又从大衣的另外一个口袋里拿出来个橘子 见他慢条斯理的剥橘子皮,安卿失笑的靠在椅背上,没再与他说半句话。 温政出来透气看到的正是这一幕:温柔恬静的姑娘吃着橘子,绅士儒雅的男人坐在她旁边剥橘子皮;姑娘吃完,男人把剥好的橘子递她手里。 有点看不透他们之间的关系,明明没有爱情,却还是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这种感觉令温政更加喘不过气。 以至于初若雪发消息问他今晚去不去她那儿,他全当没看到。 15脏水 午饭过后去的江家。 江老爷子不在这边,早搬去了京区那大院住,留这边住的是儿子江雨一家。 安卿与江雨不熟,只见过几次面。 一番客套的拜年话,礼品放下,安卿准备与时律离开。 不过,江雨对时律好像出奇的热情,还说今晚要做东请他们吃饭。 王昱也过来了,听到江雨要请客,“那正好,今晚咱们也别换地儿了,还去薛泽那儿!” 薛泽这个名字陌生又熟悉,安卿记得从哪儿听过,但是忘记了具体是谁。 不过,薛这个姓氏她可忘不了。 在这个圈子里,谁不知道京圈有两虎:一薛,一陆。 ——薛家和陆家。 安卿没有费心的去研究薛泽跟薛家的关系,主要是也没时间;在王家坐了会儿,与时律一起跟着王昱他们出发,去了城区长安街上的——忆会所。 男人们隔壁包厢喝茶打牌,女人们闲聊,孩子们跑来跑去的玩耍,安卿静坐在角落里,没有加入她们的话题。 过会儿,去洗手间的时候遇到了时律。 看得出来他也不是太喜欢这种场合,不然不会躲出来抽烟。 “里面闷不闷?”时律问。 “还好。”安卿问他:“你怎么不在里面跟昱叔他们打牌?” “手气差,总输。” 安卿想说他哪里是手气差?是心思压根不在牌上。 准备回包厢,电梯门开,温政他们几个陆续走出来。 扫了眼温政,时律低笑:“还真是阴魂不散。” 安卿没朝那边看,温政他们已经进了其中一个包厢。 为了避免再与温政碰上,安卿尽量没再出包厢,是喝太多茶水,实在憋的不行,不得不去洗手间。 走出洗手间,看到靠在墙上的温政,明显是在等她。 温政走过来,“卿卿,我们聊聊。” 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瓜葛,再加上最近心太乱,安卿拒绝了,“我们之间其实没什么好聊的。” “聊聊你的好未婚夫。”温政眼含讥讽:“你就不想知道你未婚夫在外面养的姑娘是谁?叫什么?做什么的?” 听出来了,他是打听到时律的“黑料”了。 不过,料绝对是假的。 时律压根没养,是他到现在都找不到那姑娘在哪儿。 因为订婚夜那晚,时律啃住她脖子,一遍遍的摁住她狠顶时,不断问出的话是:“小瑾你到底在哪儿?” …… 十几分钟后。 听完温政讲的有关于时律的黑料,安卿更加断定是假的。 因为温政口中的那个姑娘是个坐台小姐,时律是嫖客,嫖出了感情要将那个小姐娶回家,时家不愿意,报警把那姑娘所在的娱乐场所给端了。 那姑娘刚好因卖淫再加仙人跳的罪名被时家给送进了监狱里待着。 “这么假的料你也信?”安卿听的有点想笑。 温政:“要不要我把那姑娘的案底找人给你查出来?” “你知不知道给一个姑娘泼什么脏水最有效?”安卿脸上的笑容尽无,取而代之的是对面前男人的失望,“就是给她扣上卖淫的帽子,不管她卖不卖,只要有男人站出来说她坐过台,是个小姐,一传十,十传百,假的也变成了真的。” 她反问:“难道你忘了?初若雪当年不也被传在剧组被导演包养?说她被资方睡了个遍才换来女主的戏份?” 再提初若雪,是为另外一个姑娘洗脱莫须有的污蔑。 还是跟她未婚夫有过暧昧传闻的姑娘。 温政自愧不如:“还是得你安卿,不管哪种情况下,你都能保持清醒的相信你所相信之人。” 安卿没留下继续与他聊,起身朝外走。 温政又把她叫住:“卿卿,你是不是也从未对我动过心?” 这次安卿思索了片刻,她觉得是动过的,如果没动过心,当年不会在众多追求者中,只选了他。 也恰恰是因为动过心,她才相信对时律也能很快止步。 结果,安卿又错判了。 时律替她挡下不少的酒,好在喝的不太多,回公寓后,他先进洗手间吐。 见他那么难受,安卿想进去帮帮他,却被他呵斥住,“不要进来!” 带着怒意的呵斥语调,安卿刚碰到门把手的手悬在半空中。 认识时律以来,还从未听他对谁用过这种语气。 也恰恰是时律的这副语气,将安卿认清一个真相:他并非是个好脾气的男人,是他能压制。 就像她爸所在圈子里的那些叔伯们,无论他们在家里是如何的暴躁发火,甚至气头上拍桌摔筷子,到了人前,都得一副慈善没架子的样儿。 因为身份摆在那里,一个不太好的语气词都能被媒体拿去大做文章,家里人也习惯了他们人前人后的两幅面孔。 人前压抑久,人后自然会找寻发泄方式。 安卿不免想:时律的发泄方式,会是哪种? 16惩罚 近半个多小时,洗漱冲完澡的时律才走出浴室。 安卿为他倒了杯水喝。 水是温的,恢复些理智的时律向她道谢,“谢谢。” 暖气开太足,热的时律有些焦躁,再加上喝了不少白酒,起身到阳台把窗户打开透气。 门铃声突然响起。 已经接近11点,安卿从卧室出来扭头看向时律,以为是他外卖了什么东西。 时律要去开门,想到有可能是谁,安卿比他快一步到客厅,“可能是温政。” 温政接连换号给她打电话,她都没接。 在大学时期追她那会儿,温政曾多次的把她送上来再走。 “我出去跟他聊聊吧。”拿起衣架上的大衣,安卿准备穿上。 时律将她手中的大衣夺走,“不是不吃回头草?” “我是觉得有些话得跟他讲清楚,不然他一个酒鬼得一直在外面摁门铃。” “你出去见他,他会怎么想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 这一瞬间,安卿有种时律是在吃醋的错觉,不过很快她便推翻,哪里是吃醋?是他担心两人的关系会被外人识破。 她问:“你认为我应该怎么处理才稳妥?” 话音刚落,身体被时律猛地向后推,背靠在门背上,“时律你……唔……” 嘴巴是被时律给捂住了,他手掌间一股茉莉清香,与她身上的味道一样,是同款沐浴露。 安卿还没反应过来,时律俯身在她耳边低声提醒:“一会儿给我叫出来,叫的越大声越好。” 他下句是:“只亲脖子?可以么?” 言外之意:戏得做足,不然太假。 道理安卿是懂的,可是当她点下头,允许被时律亲脖子,他温热的唇贴在颈窝,气息熨烫下,她所发出的叫声……却是真实的。 “唔……”脖子向后仰,由着这个男人吸啃出一颗颗紫红色的吻痕,她羞红了脸,腰窝更是酥麻的升起一股电流,朝中间的小腹汇聚…… “叫我的名字。”时律沉声提醒着她,像个演技娴熟的实力派演员,眼神清醒的没半点动情的征兆。 “时律……”安卿越叫他的名字,腿心那处的酥痒感越强烈。 安卿得承认,她的身体是无比想念订婚夜那晚的擦边快感的。 那种感觉像是给她的身体烙下了印,以至于明知是在演戏,仍旧在被时律不断吸啃脖子的时候,她竟夹腿抵达了高潮。 “啊嗯……时律……”抵达那个临界点,安卿的呻吟声叫的十分逼真,双手紧紧抓住时律的肩膀,不由自主的弓身向他的身体贴近。 只穿了睡袍,时律眼神凉薄,用膝盖抵住她的腿,没让她的身体贴上来。 是种从天堂跌落到地狱的感觉。 体内的欢愉瞬间消失,安卿涨红着脸把头低下,素白的手握紧了又舒展开,尽量不在这个男人面前表现出真实的失落感。 外面的温政估计已经走了,因为当她被时律抵到门背,发出那种声音后,门铃声就再没响起。 “我出去看看。”时律伸手去开门。 安卿回了卧室,没有留下自取其辱。 反锁上门,脱下内裤,看到贴身布料那块的湿渍,以及她腿心的黏泞,如同再次被钉在了耻辱架上。 她的沉沦与时律的清醒形成对比,她的身体有多动情,时律的那双眼睛就有多平静。 坐在床上,安卿啃咬着指甲,想着该如何结束这种心理折磨。 温政又用一个陌生号码给她打来电话。 知道是温政,她还是接下了。 “我听到了卿卿,我都听到了……”温政嗓音中夹杂着一种哀怨,“一定得这样惩罚我?就不能换种方式?” “你知不知道?时律他是在利用你!他根本就没放下过那个姑娘!” 酒喝的多,再加上听到了那样的墙根,又迟迟得不到她的回应,温政抬头望向她所住的楼层,看到她卧室还亮着灯,神色更加哀伤:“我是混蛋!我不该脚踩两只船!但是卿卿!我已经改了,我跟初若雪这次是真断干净了,我们从头开始,你把时律忘掉,我也把初若雪忘掉,我们俩以后好好的过日子好不好?” 这话如果换做没跟时律订婚前,安卿会相信,并且愿意再给他次机会。 无奈事过境迁,早已回不去从前。 安卿嗓音微哑:“把我忘了吧温政,跟初若雪好好的过吧,人家姑娘现在只有你了。” 说完这句话,再次结束通话,熟练的拉黑名单,她才发现那一长行拉不到头的几十个陌生号码,几乎都是来自温政…… 许是觉得不应该再给温政留有念想了,安卿拔下来手机卡,来到客厅掰断扔进垃圾桶里。 17体面 站在阳台前吸烟的时律目睹到了全过程。 没开灯的客厅,安静如斯,只有从卧室透出来的一丝亮光,安卿一开始并不知道他在外面,是闻到烟味,才朝阳台看。 落地窗前,时律那抹颀长的身影站在那里,格外显眼。 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到他的眼神。 或许是因为看不到,安卿才有了勇气问出这几天一直都想问的话:“时律你有没有想过,说不定哪天你会放下过去,忘记那个姑娘,跟你未来的老婆日久生情,然后幸福美满的过上属于你们的小日子?” 时律回她的却是:“忘记她等于是让我去死。” 安卿也在得到他的这个答案后,彻底打消掉那些不该有的念头。 因为能让一个理智,又会权衡利弊的政界男人说出“死”这个字,还是为一个女人,必定是真爱无疑了。 接近凌晨2点,温政才开车驶离安卿所住的公寓楼。 公寓一共才6层,住在5层的安卿站在窗前能清楚的看到温政那辆黑色越野车渐行渐远。 暖气燥热,出去接杯水喝,又与出来喝水的时律撞上。 这次安卿没再像过去那样有所避讳,从饮水机上抽出个一次性纸杯,接好水递给他。 动作自然又随意,没半点生气的模样。 “谢谢。”时律接过杯子喝了几口水。 安卿问:“还有几家亲戚要走?” “是我爸过去的几个老领导,退休后住在小汤山那边的疗养院。” “昌平离我这边有点远,早点睡吧,咱们早起出发。” “用不着那么早,11点前到就行。” 安卿点点头,没再回话,转身朝卧室走。 “安卿。”时律叫住她。 安卿还没回头,听到他略冷的嗓音,“演累了可以提前告诉我,我会另做其他的安排。” 所谓其他的安排,无非就是取消婚约,他再找下一个合适的盟友。 如果换做过去,安卿会毫不犹豫的回怼:那你另做其他的安排吧。 现在的她却说不出那种话。 被他用膝盖抵住腿,不让她身体贴近的那一刻,时律已经给了她警示:再越界,就得与她划清关系。 …… 接下来所发生的剧情走向也确实如安卿所想的那样,时律开始疏远她,不再像之前那样与她人前秀恩爱。 在那些老领导面前,最多是握下她的手,连搂腰挽手臂的环节都省掉了。 离开小汤山,回海淀区的路上,是安卿开的车。 时律喝了酒,坐在副驾驶闭着眼睛,明显是不愿再与她多说半句话。 有过天堂到地狱的落差感,对于他这种刻意的疏远,安卿已经免疫的没半点感觉,是到公寓,看到他没有关次卧的门,在动手往行李箱里放衣服的时候,才走过去问他:“是你提还是我提?” 都是聪明人,不用绕太多弯子,简单的语句,都懂话中的意思。 时律抬头看她:“如果是我提,传出去对你这姑娘的名声不会太好。” “那就还是我跟我爸那边说吧。”安卿始终面带微笑。 事已至此,说再多解释的话都是徒劳。 更何况,她也觉得没必要再继续演下去了,演下去只会越陷越深,不如就此打住。 * 第二天安卿下楼扔垃圾,一辆粉色玛莎拉蒂行驶到离她不远处停下。 哭肿眼的初若雪下车,气势冲冲的走过来,扬手给了她一巴掌! 没有一丝征兆,也没有防备,这一巴掌安卿没能躲开,初若雪还要再搧第二巴掌的时候,她才抬手挡下。 初若雪偏瘦,她们这些女明星为了上镜好看,基本上都将体重维持在80斤左右,绝不过百。 弱不禁风的小体格,下手却狠,安卿的左脸被她搧的红肿。 “你满意了?我被封杀了,温政在他们温家也成了边缘人物,我们一无所有了。”初若雪不在乎手腕还被她攥着,娇柔的巴掌小脸上全是憎恨,“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比我还能装,你装清高,装成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让温家人都以为是温政对不起你。” “你是出污泥而不染的莲花!我是害人不浅的罂粟!我活该被娱乐圈除名!可是为什么你还不放过我?” 初若雪泪流满面的说她:“温政已经跟我断绝了来往,他还让我出国再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你把我的事业给毁了,还要把我的爱情跟男人抢走!你才是害人的罂粟!” “你知不知道是我先跟的温政!你才是后来居上的第叁者。” 许是累了,再加上初若雪情绪过于激动,安卿不想再与她纠缠下去,松开她的手,语气很平稳的回她:“没有我,温政也不会选你。” 仅这一句话,就将初若雪仅有的体面撕掉。 因为安卿说的没错,出身跟身份造就了温家根本不可能接受她;更何况,当初温政本就是想跟她玩玩。 可以给她钱,给她人脉,就是不能给她未来。 “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初若雪崩溃大哭:“出生什么样的家庭是我能选择的吗?凭什么你们高高在上!你们出生就拥有一切!” “你所看到的只是表象。”安卿苦笑:“我们也有得不到的。” 她的平静与歇斯底里的初若雪形成鲜明的对比。 仅这一点,初若雪就彻底认清自己与面前女人的差距:她输不是因为出身,是她太急了。 就像温政他妈说的:我们看上安卿不单单是因为她的身份,是她识大体,永远知轻重。 不急不躁,永远淡定,运筹帷幄的将一切都掌控在手中,这样的姑娘就算不入官家,未来夫家也不会差哪里去。 心服口服的初若雪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 相当于把打安卿的那一耳光还给了她自己。 目睹全程的时律总算是见识到安卿的厉害之处,她确实如她那天醉酒所说:我这只狼,只会借刀杀人,绝不会脏了自己的手。 待初若雪离开,时律才走过去。 其实安卿早就看到了他,知道他在观看全程,若是事态失控,他不会置之不理。 “其实你们都一样。”安卿嘲讽的说完这半句,径自朝公寓楼里走。 时律手里还拎着行李箱,在听完她这句未完的话后,停留在原地数几分钟,明白过来她话中的意思:你跟温政一样,都是打着爱情的幌子,做着上不了台面的事。 因为在他的人生规划中,那个被他弄丢的姑娘,从来都不在首位。 排在第一位的:永远是时家。 身为家中长子,从小被灌输的思想,让他永远都无法忽视肩上所担负的责任。 不管四年前有没有发生那件事,那姑娘有没有被他妈逼的离开江城,他都得按部就班的把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娶进时家。 就像安卿刚才跟初若雪说的那句:没有我,温政也不会选你。 而在他时律这里:没有她安卿,他也不会选那个他所爱的姑娘。 所以,他们都一样:一样的虚伪。 * 安静如斯的客厅里,安卿盘腿坐在沙发上用毛巾包裹着棒棒冰给青肿的脸冰敷。 敲门声响起,以为是时律又回来了。 结果,是药店的派送员。 活血化瘀的药,棉签和口罩,以及——冰袋。 派送员没说是谁让送的,安卿也知道是时律,拿起手机想给他微信发个谢谢,字打出来,她又给取消了。 时律没亲自上来送药,为的就是要与她划清界限,她再发消息,等于上赶子黏上去。 在下面说那半句话,等于是撕破了他们之间的遮羞布,不能把最后一丝体面也给弄丢。 18退婚 安卿是叁天后回的江城。 期间没有跟时律联系过,临时换的北京号码,温政也联系不到她。 经过这叁天的清静,安卿的心态有了不一样的转变,她觉得跟时律就此打住也挺好,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她爸交差。 回家先去办了个江城本地的手机卡,然后带着礼品去了孟老那儿。 孟老是她跟时律的媒人,说话还圆滑,安卿想着退婚这事得先由孟老旁敲侧击的铺垫下,她再跟她爸提,才能不显得突兀。 “孟伯伯,我过来其实……”安卿欲言又止的,先给面前慈善的长辈斟杯茶。 “这茶我可喝不得。”孟老开玩笑道:“我总觉着你这姑娘往里面下了毒。” 安卿失笑,“您啊,就是个老顽童。” “还不是被你们这些小辈儿给逼成老顽童的?” 她听出来了,时律来过。 “鸡蛋是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姑娘。”孟老端起她刚才倒的那杯茶,喝了口继续道:“你那么聪明,这么个简单的道理肯定比我懂。” 安卿只能用笑掩饰:“孟伯伯,我也没您想的那么聪明。” “非得让伯伯跟你明说?”茶杯放下,孟老叹口长气,“今时不比往日了姑娘,你这次去北京真就没听到半点消息?” 心思全在时律那儿,她哪有时间打听其他的消息? “唉……”孟老叹口气后,直接跟她挑明:“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你爸放着那么多世家子弟都不选,唯独给你选了这个时律?” 安卿立刻打起精神。 “时律他姑爷是王家人,王家后面可是陆家。”孟老从棋盘上捏了个黑子扔她的白子棋罐里,“你爸后边是江家,江家后面可是薛家。” 把棋盘上的黑子和白子全部弄散,孟老指了指她棋罐里的黑子,“两虎相斗,必死一虎,不斗到最后,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死的是哪只。” “在这个争斗的过程中,谁也不知道自己站的对不对,自古以来站错位者的下场,你这个历史老师比我这个老头子要懂。” “你就算是不为自己照想,你也得为你爸考虑考虑吧?他两袖清风,几十年的努力才爬到现在的位子上,难道你想眼睁睁看着他失去一切?” 安卿彻底听懂了,终究是她想的太片面了。 哪里是时律需要安家?是安家也需要他们时家。 自古以来,无论哪个圈子,都有一个不变的守则: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因为万一摔了,篮子里面的鸡蛋都得碎。 孟老扔进她棋罐的黑子相当于她自己,棋罐里的白子是指时家。 时家在江北是百年世家,哪怕气数再尽,名望摆在那里;就算两虎相斗死的是陆家,以他们时家殷实的根基,也不会彻底倒下。 安家不同,她爸没有任何背景和根基,如果死的是薛家,她爸将再无任何东山再起的可能。 孟老要当这个媒人,撮合她跟时律,背后的推动者,是她爸——安康升。 单论权衡利弊,她爸是想在穷途末路的时刻,由时家这个亲家拉自己一把。 于私情,是想保她这个女儿未来无忧。 得知全部真相,安卿只觉得在北京说给时律的那句话,也适用于她:你们都一样。 ——都虚伪。 ——都是打着爱情的幌子,在权衡哪方对自己更有利。 没有时律,她爸也得给她找其他的世家子弟。 各取所需,各有各的目的。 见她还在犹豫不决,孟老又给她加了一剂强心针:“姑娘,把家族放在第一位并不可耻;相反,吃着家族的身份红利,还反过来埋怨受家族限制,忘记肩上所背负责任,只一股脑的追求所谓爱情,不管家里人死活的,才最可耻!” 一语点醒梦中人。 安卿彻底醒了。 她几乎是立刻拨通时律的号码,接通后当着孟老的面问:“你在哪儿?” 时律刚离开国宾馆,跟他爸见了几个老领导,没有让他这个小辈儿喝酒。 他反问:“你在哪儿?” “柳莺里。”安卿说的是离国宾馆最近的酒店。 柳莺里也是国营酒店,更是他们第一次下午茶的地点。 “在那儿等我会儿。”时律结束通话,跟他爸打过招呼后,坐上另外一辆车。 安卿这边也是往柳莺里赶,还是孟老给她安排的司机,担心她一个姑娘家的太着急,开太快再有危险。 孟老家离柳莺里也不远,不到十分钟的路程,进酒店的入口有点堵,安卿提前下车,小跑着进去,刚巧与从黑色奥迪A8车里下来的时律打了个照面。 谎言穿帮,安卿也没有表现出慌乱,“我刚到。” 她是跑着进来的,头发被风吹乱,大口喘着气,“我觉得我们得正式聊聊。” 内心过于紧张,后面开过来一辆车,她还浑然未觉。时律看到后,握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拽到怀里。 那辆开得很快的车刚巧从她身旁擦过。 惊魂未定,安卿脸上才有了一丝慌乱,她下意识的抓紧面前男人的大衣。 车里还有时家的司机,时律牵住她的手,带着她朝下午茶的餐厅方向走。 到餐厅后,安卿气喘吁吁的,都没有来得及点茶,“我得纠正一下我那天说的话。” 时律抬手示意服务员先不要进来打扰,只为让她把话说完。 “不是你们都一样。”安卿无惧的迎上他的目光,认真的说:“是我们都一样。” 一样的肩负责任。 一样的不纯粹。 …… 19苦丁茶 多年后再回想起来,安卿觉得就是从这天起,她的心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骄傲和自尊全被权衡利弊后的不纯粹碾压,再没了刚认识时律那会儿的自信和坦荡。 至今安卿都还记得时律听完她那句话后的淡漠反应。 他问:“你确定我们都一样?” 这番问话的意义在于提醒,提醒她若想婚约继续下去,她就得守好界限,不能再有任何逾越的念头。 他们的这场婚约中,安卿曾是掌权者,从她主动拨通面前男人的号码,约他来柳莺里的那一刻,她已经失去执掌的资格。 自古以来,不论是权谋还是只谈感情——掌权者只在清醒的那方手里。 不过才短短四个月,她就沦落到如今的下场,若是时间再久些,她的下场估计得更惨。 明知下场惨,她也没得选,因为孟老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关键时刻,只有时家才能拉她爸一把。 “如果我跟你不一样,不会坐在这里任由你奚落。”安卿苦笑道:“我也是有自尊心的时律。” 服务员送上来茶点,时律把给她点的那壶苦丁端到她手边,他给自己留的则是白茶。 苦涩的茶水划过喉咙,比被他言语上羞辱还要伤自尊;来前有过心理准备,所面临的却超出安卿预估,她没想到曾那样绅士儒雅的男人,竟如此的腹黑。 “苦丁茶具有散风热,清头目的功效。”时律慢条斯理的端起茶杯,抿口白茶:“要不要加冰糖?” 安卿笑:“加了冰糖还能是苦丁?” 她宁愿一直苦,也不要再尝到一丝的甘甜。 唯有苦涩才能使她清醒的认清当下的时局,不再对面前男人有任何情感上的奢求。 “我跟你不一样,我打小吃苦长大的,这点苦不算什么。”端起茶壶,安卿又给自己倒了杯喝。 再苦,她都没有伸手去夹小碗里的冰糖。 再苦,她都没有伸手去拿盘子里的甜点。 见她竟这般的要强,时律也动了不该有的恻隐之心,在她又要喝下第叁杯时,抬手夺过她手中的茶杯,将里面的茶水全部倒掉。 安卿抬头看他。 “我不是什么好男人。”茶壶移位,那壶苦丁被时律端到他自己面前,“别对我有任何滤镜,有滤镜只会害了你。” “以后不会再有了。”安卿冲他释然的说道:“所谓怦然心动只不过是刹那间,过了那个时间段,一切都会恢复平淡;我跟你一样的点是有共同的目的,不一样的是,在我这儿不管是哪种情,都可用时间淡化。” 时律的手机震动这时候响了下。 他往屏幕上扫了眼,点开消息看完,眉宇微微舒展,“我还约了其他人,明天我们再继续这个话题。” …… 安卿怎么都没想到,她会沦落到被时律晾在这个包厢里。 至于时律,此时正在隔壁包厢见另外一个“合适”的姑娘。 这是让她提前适应婚后的生活,才给她做铺垫? 再次把那壶苦丁端到面前,时律在隔壁跟那姑娘聊了多久,安卿就喝了多久的苦丁。 茶水喝多容易上厕所,期间碰到同样从厕所里出来的时律,安卿也是淡定从容的冲他微微一笑:“苦丁不止散风热,清头目,还利尿,少喝点吧,免得被人家姑娘误认为肾虚。” 她这会儿嘴毒的实在厉害,利尿肾虚这种词汇都能从她这个文绉绉的历史老师嘴里说出来。 关上水龙头,抽纸擦干净手,时律问:“准备把我咬烂还是咬碎?” 反应过来他是指那天她说的:我是狼,会趁人不注意,把所有曾经欺负过我的人,一个个都恨不得咬烂咬碎的狠狼。 安卿轻笑:“不至于,你这又不算欺负我,顶多算是给我提个醒,敲个警钟提醒我再继续下去就是陷阱。” 把纸团扔进垃圾桶,“我谢谢你还来不及。” 话说完,她走出洗手间,回包厢拿包,潇洒的离开。 20小黄文作家 吸烟区吸烟的时律目睹到了安卿走出餐厅的全过程,还如初识那会儿一样:温婉傲娇又洒脱。 这时候一个包厢门开,一脸怒火的阮婳出来找他:“不是时律?你几个意思?把我约过来晾在里面跟坐牢一样!” “我跟你说,用不着威胁我,就算你报警说我翻墙在海外写小黄文,我也不怕你!”阮婳把手机递给他:“你打吧!报警吧!赶紧让警察叔叔来逮我!把我逮进去我也不会告诉你晴天的下落!我阮婳宁死也不会出卖亲姐妹!” 她嗓门太亮,声音传到大厅,再加上这个季节天冷,下午茶也没什么客人,服务员们听到,职业素养下,忍住了没朝他们这边看。 认识多年,熟知彼此的性格,时律并没有过多的反应,只淡声提醒:“你再嚎下去,这餐厅所有人就都知道你是个写小黄文的作家。” “知道就知道呗,谁还没点生理需求?”阮婳傲娇的扬起下巴,“你们男人不也是大半夜的看A片撸管?不允许我们女人看点小黄文慰藉慰藉自己?” 她说话向来这般尺度大,时律早已习惯,更何况,她口中的亲姐妹晴天,正是他弄丢的那个姑娘——宋瑾。 多年友谊的基础,阮婳也是唯一一个知晓他与宋瑾曾有过一段恋情的知情者。 于公于私,时律都不会跟她动真格的。 没有再像刚才那样对他放狠话,阮婳从他大衣口袋里掏出来烟和打火机,点上烟含嘴里吸了口,靠在墙上娴熟的吞吐烟雾:“你都订婚了,就好好的跟人姑娘过呗,别总惦记晴天了;她现在过的真挺好的,也已经放下了,你别总觉得自己对不起她了。” “人得朝前看,不能总盯着过去。” 这些话是时律常听的,已经过去四年多,每次见面都是只为了听阮婳这一句:她现在过的真挺好的。 返回餐厅拿手机的安卿看到的就是眼前一幕:一身文艺范穿着的羊毛卷姑娘,靠在墙上吐着烟圈,两人对视片刻,时律唇边泛起欣慰的笑意。 这是谈妥了? 改文艺范了? 那么快? 阮婳并不知道安卿是时律传闻中的未婚妻,没见过不存在认识,察觉到被人在盯着看,她才扭头朝走廊那头看。 时律也刚好摁灭烟卷抬起头。 叁人同视,安卿照旧在他们的注视下保持住脸上的微笑;不是她装大度,是这种笑容跟随她十几年,无论悲伤或愤怒,她都习惯性的用笑容遮掩真实情绪。 习惯一旦养成,笑容会变的很自然。 阮婳不自然了,她又不傻,察觉出不对劲,看向旁边的时律,冲他挤眉弄眼的询问这是谁?到底怎么个情况? 结果时律压根不理她。 后知后觉的阮婳反应过来:“你可别跟我说刚才进去的是你那未婚妻?” 阮婳觉得自己被时律这只狐狸给利用了。 因为那姑娘进包厢没一会儿就出来,手里还多了个手机,冲他俩礼貌的微笑告别后,时律轻声回复了两个字:“是她。” 是他那大度又有涵养的未婚妻。 更是江北省一把手安康升的独生女——安卿。 “时律你个天杀的!”阮婳一把将烟头甩在地上,恨不得过去给他几脚。 时律:“要不你出去追上她跟她去解释解释?” “解释个毛线?”阮婳气急败坏的说:“说我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还是说我是你前女友闺蜜?” 越说越气,尤其是瞧见他还跟个没事人一样,“你这次把我专门叫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说了你可能不信。”从她手里取过来打火机和烟,时律又给自己点上根吸,“我也不知道。” “你自己要发疯你别把我给带上啊!”阮婳说他:“那可是安委家的女儿!我就一写小黄文混口饭吃的小作者,在江城混这么多年还是租房住!我这种小蚂蚁,人家轻轻一捏就能给我捏死!” “现在是清朝?还小蚂蚁捏死?”时律笑着吐口烟圈,“放心吧,她不是你笔下的那种女反派。” “那你还作死?”阮婳都替他着急,“人家是安委家独生女,漂亮还识大体,给足你这个未婚夫面子,你还不珍惜?故意让人家误会?” “得让她清醒下。” “清醒什么?”阮婳有点没听懂他话的意思。 “清醒的知道我不是什么好男人,别把时间跟情感浪费在我这儿。” “服了!” 真不知道是该夸他善良还是薄情。 阮婳没继续留下被他刺激,回包厢拿上包,赶紧离开。 走廊跟大厅都格外安静,服务员们有眼力劲的都没朝包厢这边来。 时律一个人站在角落处的吸烟区,指间烟雾袅袅,脑海中浮现的全是安卿那张微笑的脸。 …… 21小狼狗 离开柳莺里,安卿没有回家,一个人去了西湖那边的火锅店。 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喜欢一个人吃火锅,吃完还是不开心,那就再吃一顿。 在她这儿,没有什么问题是几顿火锅解决不了的。 还没到饭点,整个店里只有安卿这一个顾客。 坐在临湖的包厢,吃着超辣的火锅,再配上加冰的可乐。 这才是真正的她。 淑女,文雅,乖巧,大度,书卷气……所有关于佳人才女的称赞词,都只是她的表面。 安卿也会有嫉妒,愤怒,甚至恨不得咬碎一个人的时候。 在柳莺里看到时律那样淡定自若的跟那个羊毛卷姑娘吸烟聊天,对她的返归没有任何言语上的询问和避嫌。 生平第一次,她有了想咬人的冲动。 她想趴在时律的脖子上狠狠咬,像吸血鬼那样,咬他,吸他的血! 鲜鸭血下锅,煮熟捞碗里,安卿大口的吃,辣到了就喝可乐,反正包厢里只有她自己。 吃足喝饱,夜色快降临,雷峰塔的灯也亮起,恢复理智的安卿坐在椅子上,让服务员送进来些薄荷糖。 嚼完薄荷糖,又从包里掏出来随身携带的漱口水,嘴里没有味道后,她才拿起大衣来到洗手间,跟往常一样:穿上大衣,补妆,往身上喷点与她形象气质贴合的乌木沉香;面带微笑的结账。 走出火锅店,又恢复了她安大小姐的身份,不给任何认出来她的人留有一丝议论的非议点。 因为保持修养和体面——也是她的必修课。 时律不再给她体面,安卿觉得也没有跟他继续下去的必要。 回到大院,看到她爸的公务车也在,到家准备去书房说明跟时律不适合,要解除婚约,刚准备上楼,云姨拦下她。 云姨把她拉到一边,“你爸这会儿心情不好,接了个电话把那边的人一顿吵,你先别上去。” “因为什么事儿吵?”安卿问。 “我也没听清,好像是江家那边的事儿。” 居家当保姆也有十余年,云姨早已是自己人,有些事情她这个没文化的人也略知一二。 听到江家,安卿大致也明白了些。 时间还早,不想留家里感受这种压抑的氛围,她又换上鞋出了门。 开车在路上逛了会儿,安卿发现自己无处可去。 大院里一起长大的那些同龄朋友,多数都出国了,剩下的一些也都嫁人娶妻。单身的见面聚会聊天也都得为了注意身份,说话小心翼翼的。 也有什么都不在乎,玩的比较疯的。 去年院里有一个小妹妹出国留学,在某平台上炫富,把自己一家子给炫进去了。 还有个年长的哥哥酒驾被交警查住,张嘴就是“我爸爸是XX,你们查我不够格。” 直接把他爸给弄的官降叁级。 这两家至今还是院里谈论的笑话。 所以安卿改去了时律之前带她去的那个水杉林红酒行。 好巧不巧的,时律也在。 安卿想离开的,奈何是时律先看到的她。 不知道时律喝了多少,一脸微醺样儿的坐在沙发上。 自动将他忽视,安卿选的靠近树叶标本墙的角落座位。 这个位置看不到时律。 见店长高健走过来,安卿微笑抬手:“还是上次那款红酒,谢谢。” 高健过来其实不是询问她点哪款酒,是认出来她的身份——时家公子的未婚妻。 上次时律过来还跟她这个未婚妻在这里喝酒。 再加上这红酒行和茶馆背后的老板跟时家也有些渊源,高健才对时家人格外留意。 不知道小两口闹了什么别扭,也不坐一桌。高健向来不多话,听令照做的送上红酒后便离开。 唱片机此时播放的是《Liekkas》,优美动听的旋律,再配上红酒和水果沙拉,安卿抿了口酒,向后靠在沙发椅背上,只觉得格外放松。 红酒行又来了客人,充满青春气息的几个小青年,模样帅气,穿着潮范十足,其中一个小青年似乎认识安卿,向另外叁个人示意后,径自朝安卿所坐方向走过去。 “安老师?” 突然被叫老师,像是偷懒被教导主任抓到,浑身打了个激灵,安卿睁开眼睛,也觉得面前的小年轻似曾相识。 “宁致远。”小年轻先自我介绍道,还不忘提:“我弟宁致恒。” 宁致恒是安卿所教班级的学生,之前宁致恒历史课上捣乱,是他这个当个哥的代替家长来的学校。 有了些印象后,安卿微笑起身,恢复公式化的语气:“你好宁同学。” 叫他同学是因为他还是江大的学生,大二还是大叁?她给忘了。 “我马上就毕业了安老师。”宁致远笑着摸了下头,青涩帅气的脸上有了些害羞。 他那叁个男同学也是第一次见到他这般害羞的模样,一个个起哄的吹起了口哨。 口哨声让红酒行秒变酒吧,不喜欢嘈杂的环境,时律拧眉的朝声源处看,一个小年轻坐在安卿对面;不知道他们聊了些什么,安卿一直在笑。 不是那种大家闺秀的微笑,是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 都说温柔的姐姐最招小狼狗喜欢,这话果真不假。 时律没有再停留,结账离开。 于他而言,无论安卿跟谁说笑,小狼狗搞暧昧,或是跟温政复合,都与他无关。 22懒得再演 安卿不知道时律已经离开,她也没心思再去关注,因为这会儿她与宁致远聊的确实很开心。 知道她是历史老师,宁致远生动的向她讲述一些课本书上没有的野史,他说杨玉环压根不喜欢唐玄宗,喜欢的无非是权利,还说荔枝是唐玄宗想吃,借着杨玉环的名义让下面的人千里送荔枝。 正是他这句:唐玄宗想吃荔枝。成功把安卿给逗笑了。 “哪听的野史?”安卿才不会由着他胡诌诌,“荔枝是杨玉环喜欢吃的,别乱听野史,喜欢唐玄宗可能有权利这层关系,毕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动心很正常。” “那安老师你呢?”宁致远没再开玩笑,眼神认真的问:“如果你是杨玉环,你会对唐玄宗动心?还是留在寿王李瑁身边?” 众所周知,唐史中杨玉环最初嫁给了寿王李琩?,是唐玄宗的儿媳,后被唐玄宗接入宫中,正式册封为贵妃。 也恰恰是二人这种有驳伦理的关系,从古至今,才被人经常议论说道。 不过,安卿从宁致远的问话中,却听出其他的意思。 如果没猜错,宁致远应该是知道她是谁家之女,又跟谁家儿子订婚;不然这小年轻也不会先拿杨玉环跟唐玄宗的野史当话题。 看人果真不能只看年纪,一个个背后的身份跟城府深着呢,不然怎么不选酒吧,选这文雅的红酒行? 这地儿可不是一般的小年轻能消费得起的。 “这话题没有如果,我又不是杨玉环。”安卿先看了下时间,10点半了,她微笑起身:“不早了,我得回家了。” “安老师!”宁致远这次鼓足了勇气,“加个微信呗。” 那桌的叁个同学都看着,安卿也不是会驳人面儿的性格,互加好友后才朝外走;朝靠窗位置扫了眼,时律已经不在。 也是,不管她见谁,跟谁聊,那个男人都不会在意,就算她今晚酒后乱性的跑去跟身后心仪自己的小狼狗开房,那个男人也不会阻拦。 ——他只在意那个被他弄丢的姑娘。 …… 外面有点冷,安卿拢了下大衣,走在幽静的水杉林小道,笑的别样轻嘲,到路口准备找代驾,一辆黑色奥迪A8从柳莺里酒店的方向驶过来,没等她打开软件,车子已经停在她面前。 是时家的司机李连军认出了她。 突然停车,坐在后排的时律微微拧了下眉。 李连军:“是安小姐。” 两人刚订完婚,人前还曾那样恩爱过,要解除婚约的事还没向双方家人提。 时律打开车门,“上来,送你回大院。” 看到他连车都没下,再加上安卿也没有想再与他人前装恩爱的心情,笑着摆了摆手:“不用了,我叫的代驾快到了。” 果然,时律立刻把车门立刻关上了。 这是连演都懒的演了。 望向那辆渐行渐远的车尾,安卿失笑的双手抱臂。 黑色奥迪A8车,车速开得很缓慢,这条路是专门去柳莺里酒店和西湖边的路,夜里几乎没什么车和行人。 李连军时不时的抬头看眼后视镜,灰暗路灯下,安卿站在冷风里,还时不时的拿手机打电话,明显是在联系代驾。 “……”李连军刚想开口。 听到后面的主儿冷声问:“前面有车堵着?” 言外之意:开那么慢? 当时家司机也有不少年头,又比时律大了20几岁,李连军多少有点理解不了他这种行为。 打小谦逊有理,还乐于助人,小学到高中,别说是朋友,就连同班同学,看到哪个淋雨都得让停车捎上一段。怎么轮到未婚妻安卿这里,就这般冷漠? 前阵子不还挺恩爱的?生怕人冷着累着,又是暖手又是揉脚的。 眼瞧着就要到路口转弯,李连军实在忍不住了,“天儿怪冷的,湖边风还大,这条路偏的很,代驾过来估计得段时间。” “李叔,连您也要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了是么?”时律连眼睛都没睁。 黑暗中,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仅凭语气,也能感觉到他此刻的不耐烦和愤怒。 身为当年为数不多的亲临者,李连军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之前那个姑娘离开江城前,被高越这个当家主母整的太惨。 记得当年时律回国,得知那姑娘的全部遭遇,当着高越这个妈的面,从时家宗祠的牌位上拿起那根传家的戒律棒,把他自己那腿给打的…… 要不是他们这些人上去拦下,用手铐把他那双手给拷住,绳子把他双腿捆住,他得硬生生的把自己给打残废。 对自己都下手那么狠的一个男人,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原谅家里人当年对那姑娘的所做作为? 原以为订婚是对那姑娘放下了,这么一看,明显没有。 可是李连军又有点想不通了,既然没放下,为什么不把安委家这宝贝闺女给哄好? 哄好了平步青云,手里还有了实权,岂不是更容易找到那姑娘? 这样对安委家闺女,回头婚事黄了,家里那边不得盯他盯的更紧? 23自慰 等了快20分钟才等来的代驾,冻的安卿手脚冰凉,到家先泡热水澡。 躺在浴缸里,安卿不断的在心里念叨:“时律王八蛋,王八蛋时律……” 像是魔怔了,念经一样的反复念。 安卿觉得自己之所以这样,是被时律那些卑劣行为给刺激的。 当初她是始于时律的绅士和贴心,才会在明知不可能下动了不该动的心。 北京到江城的这一系列操作,她对时律的滤镜逐渐打碎,没了那种心动感,取而代之的是种愤恨。 毕竟长这么大来还没遇到过一个能让她卸下防备,尽情畅所欲言的男人。 尤其,订婚夜那晚的奢靡,至今仍是让她回味。 有多回味? 夜深睡意渐浓,红酒后劲大,思想浑浊的安卿,生理惯性的抓皱了身下的床单,用力咬弄着枕头,左手无名指和中指一起摁在腿心的密林深处,在湿漉漉的花蕊那块……使劲的揉弄。 而她这种时候心里想的,仍旧又是时律。 自从跟时律有过那样擦边的性爱行为后,只要是自慰,性幻想必定是他。 试过想其他的男人,连温政那样的前男友她都试过,任何快感都没有,想别的男人甚至还会让她热起来的身躯冷却;唯有时律,才能燃烧她的身躯,让她动情的流出汁液…… 正如此刻,想到被时律顶弄时的粗涨和滚烫,还有他性感粗重的喘息,安卿两条嫩白的细腿弓起,M形的抬臀弓腰,指间揉摁的动作越来越快,汁液沿着她的腿根向下流,拉长丝的黏液滴在床单上…… “唔……” 一阵痉挛,终于高潮…… 安卿羞耻的把脸深埋在枕头里,流下愉悦又痛恨的泪水。 她痛恨自己是个软骨头。 去浴室冲澡用的是凉水,为的就是惩罚她自己这具不争气的身体。 结果这次凉水澡带来的下场是:第二天发烧感冒,需要去医院打点滴。 …… 医院里最近得流感的比较多,再加上是过年放年假期间,打点滴的座位都是满的,还是一个快输完液的小朋友给安卿让的座位。 “谢谢你宝贝……”她刚开口:“阿嚏!阿嚏!……” 浓重的鼻音,一连好几个喷嚏。 戴了口罩,闷的她更是上气不接下气。 “哎呦,卿卿……”听到她声音的高越小跑过来,身后还跟着司机李连军,“阿姨可算找到你了卿卿。” 看到她裹着羽绒服,小脸涨红的模样,把高越给心疼的不行,“阿姨给你定了床位,快去躺着,在这儿坐着怎么能行!” 头晕加鼻塞,再加上咳嗽,安卿也来不及思考其他的,被高越扶着往外走,也不知道进电梯到的哪个楼层,等她醒过来,已经在独立的病房中。 扭头朝窗边看,一抹高俊的背影——时律。 听到动静,时律转过身,看到安卿睡意惺忪的模样,以为她还未完全清醒,帮她把手盖到被子里,“再睡会儿,烧还没退。” 时律的嗓音和语调都恢复了去北京前的温柔,要不是鼻息间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安卿还以为是在做梦。 清醒过来后,安卿挣扎着将手收回,碰到手背上的留置针,疼的她叫出声:“呲……” “别乱动!”时律的嗓音略冷,看到她的留置针有点回血,立刻把护士叫进来。 护士进来将留置针拔掉,用消毒棉擦拭掉安卿手背针眼渗出来的血,“6点后还得输叁瓶,不给你扎留置针了,晚上再来给你扎吧,免得你再给碰到。” 护士刚走,高越进来了,还拎着一个木质的食盒,“卿卿醒了,醒了好,刚好喝点阿姨给你煮的粥。” 她还不忘热情的叫上儿子:“快过来时律,先帮卿卿盛碗粥。” 眼瞧着时律走过去,不得不为她这个未婚妻盛粥,安卿心想:真是个大孝子。 在心里嘲讽归嘲讽,嘴上还是得继续虚假的甜:“谢谢高姨。” 高越没好气的瞥她眼:“说谢可就见外了,咱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可不能说两家话。” 安卿这会儿很想接句:马上就是两家人了。 看穿她心思的时律端着盛好的粥走到病床前坐下,盛了一勺不忘先吹几口,不太烫后才送到她嘴边。 影帝级别的表演,不去当演员演戏真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