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蓝色的情人》 楔子 中国大陆北宋初期 开玩笑! 赵夯珂现在所听到的一定是父皇跟她开的玩笑,虽然他再三申明「君无戏言」四个字,表情也是严肃得可以了。 赵家称皇的朝代里,父亲已是第四代了。自他登基以来,民盛朝安,百姓安居乐业,所以可称得上是个好皇帝。虽贵为尊贵的十一公主,但夯珂不引以为殊荣,从小她就跟随父皇或六皇兄到处见识,不论打猎或是祭祖迎神,她都亲身亲力,与其他的姐妹是大大不同,所以她也是最得父皇喜爱的女儿。 自小在皇宫里眾人的宠爱之下成长,身份地位又与常人大相逕庭,这些并没有使她成为一个骄宠的公主,反而养成其出眾的气质与独特的个性。她的狂野常常使得她的母亲无法接受,有时母后感慨是不是将夯珂错生为女儿身了,因为自己老感觉膝下是两个儿子,而不是一男一女。 其实夯珂喜欢当女孩,只是不愿当个普通的女孩,所以她要求自己学些非一般女子所学的东西,以证明自己并非一个没有能力的女子。 再过两个月,她就十六岁了。其实到了及笄之年,父皇就曾经考虑过她的婚事,想将她嫁入宰相家,然而她声言自己所学太少,坚拒任何提亲之请。当时父皇并没有逼她,使得她松了一口气,而今父皇旧事重提,此时已不知该编什么理由拒绝。 夯珂就一直瞪着坐在上座的皇帝。 夯珂并非不愿出嫁,只是父皇真正的用意是要她嫁入邻国和亲,她才不要成为父亲作为友好邻国的工具;再来,若是真要嫁人,她的对象非得像六皇兄这样的男子,要才气过人、英挺俊拔,可不是那种邻国随随便便的无能王子。并非她的要求太高或是苛求,但身为太上御医的第一弟子,而且是御属天相官口中难得一见的卜卦奇葩,她未来丈夫的条件非得上上之选不可,否则怎与她匹配?再说皇嫂篮蔻跟她说了那么多有关「自由恋爱」的事,她自是不能忍受嫁给一个由父亲许婚的对象。 此时父皇皱着眉头盯着她不放,若是旁人早已颤抖不已,但是夯珂对于父皇这等表情早是习已为常,从小到大他都这样恫吓她的,所以夯珂根本不恐惧。她也是毫无畏怕地回视着他。 皇上决定硬的不行,改施软招。「难道你打算一辈子都不成亲吗?」皇上从未如此柔声过,他的声音使得在旁的曹太师惊讶万分,却没有表现出来。 「我不是不打算成亲。」她以不耐烦的口吻说。「只是我不想嫁给你要我嫁的那个人。」 皇上的两道眉几乎攒在一起。「那你要嫁给哪国的王子才会满意?」 「我想嫁给我自己选的人,总之,不会是友邦的王子殿下!」 「胡闹!自古婚姻大事皆由父母媒妁安排,怎由得你自己选择?更何况你是堂堂赵国公主。」 「难道因为我是赵国公主,就必须嫁给我不喜欢的男子,当做父皇联络友邦的工具吗?」夯珂停了半晌,又继续道:「总之我绝对、绝对不会依你之意嫁到邻国。」 夯珂的热血直言触怒了父亲,皇上本想叫侍卫拖她下去,但他还是忍下来了,谁教宝贝女儿像自己呢?他真是生错她了,她若是儿子的话,肯定比忡堂还得他的欢心;此时,只能怪她母后一点也不争气,将她生做女儿身,既然身为一国公主,她理当得依照传统嫁人友邦成就姻亲盟约,她的妹妹们不都是这样?为何她一点也不明白? 皇上深知自己过于宠她了,所以暗自下了决定,无论如何,就算是要禁錮她,也要让她在三个月后乖乖的嫁人新建交的乌苏国。 他笑了,而他的笑容似乎是事先告诉侍卫们的暗示,夯珂愕然地被侍卫押回了她的行宫。 潜逃出宫 层层的薄纱以及丝缎围帘和佈置得金玉堂皇的高贵行宫里珂呆坐在她的卧房内良久。 父皇真的软禁她了。他居然如此对待自己的女儿——命令二十个侍卫日以继夜地守在她的行宫外,且不许她踏出这儿一步。在这个小小的房间内能做些什么?她怀疑自己迟早会发疯;还有成亲的这档事,凡儿不知打听到消息没?她心急如焚,直到听见凡儿的声音。“公主,我回来了。”凡儿悄声地说。 凡儿是夯珂住在郡堂城的那段时间,由六皇兄特地为她挑选的贴身奴婢,她们相当聊得来,终日相处感情胜过亲姊妹,这也是凡儿对她忠心耿耿的原因。在六皇兄举家隐居于姝堂山后,她便带着凡儿回到京城了。 凡儿徬徨地看着夯珂,因为她打听到皇上已和朝中大臣商议好,于下个月初一正式向乌苏国提出联姻的事,如果谈得成功的话,最快两个月之内就会举行结婚大典;公主若是知道了,肯定不会从命的。等到凡儿将听到的话全都告诉了夯珂,她的反应正如凡儿所猜想的。 她嘟着嘴,叉着腰在卧房里走了一圈。“我以为父皇不会拿我的幸福当作筹码,没想到我想错了。”想到此她下定决心。“凡儿,我要逃出这里,你帮帮我。” “逃?公主,你要不要多考虑一下?” 夯珂以食指倦住一把青丝,每当这个动作出现,她的脑子里就会泉涌出许多点子。“凡儿,一句话,跟我走,还是留下来?” 这个个头与公主同样小,却也是聪明伶俐的小奴婢马上点头。“当然跟你一块走。” 夯珂頷首后,再次对凡儿说:“那还不赶快整理行李,我们得快一点。”她屏息以待。 “公主,我早就整理好了,我早猜到你会这么做。” 夯珂激赏地说道:“跟了我那么久,也学得聪明了。” 半个时辰后,她们各自背着个小包袱,踮着脚尖一步步往花园走,三不五时还要认真看看后头有没有人发现。 “喔,上帝!”她哼出从篮蔻那学到的口头禪。“花园门口都是守卫,我们要怎么出去?”她以为避开房门口的守卫已是很困难的事,要从这些士兵面前溜出宫外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凡儿附在她耳边说道:“公主,我们只得翻墙爬出去,否则没其他法子可行了。”她随即将行李都扔过墙。 夯珂瞪着两公尺高的围墙,以她一百五的身高连看着它都觉得吃力,更何况要爬过去呢?“放轻松,我十岁以前还常常爬树呢!这难不倒我,我可是属猴的。”可是她不敢说她爬的都是蓝蔻说的低茎植物,类似橘树之类。 “公主,你没问题吧?”说这句话时,凡儿已经压低身子趴在围墙上,她对着公主挥挥手。 “你?你是什么时候上去的?’ “就在你刚才自个儿嘀嘀咕咕时,我就先上来啦!我从小就是爬墙长大的,你知道吗?我七岁那年……呀!下次再告诉你吧!你上得来吗?” 夯珂努力地在墙边跳着,可惜是连它的边都碰不利。她挫败地咬着牙,恨恨地篤道:“早知道就跟六皇兄学轻功了,现在也不用在这里玩跳高的游戏,气死我了。”她停下来思索这番不经大脑就脱口的话,觉得自己实在有失公主的气质。她清清喉,对厚厚的石墙说:“墙啊墙,你可是听清楚了,本公主若是再跳不出去的话,肯定明天就把你纷拆了,来填御花园的水池。本宫是说到做到。” 话说完,她再奋力一跳,居然轻轻松松构着墙顶,刷一声翻上去。她显然有一点吃惊。“原来对这种没生命的东西,也得威胁一番,它才肯让我跳上来。” 不顾夯珂沾沾自喜的语言,凡儿喘着气讽刺:“公主,你到底在说什么?看不出你身子瘦小,却是满重的,我可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拉你上来的。” “原来是你拉我上来的。”夯珂尷尬一笑。“好吧!好吧!咱们快下去。” 落地之后,改由夯珂带着凡儿来到她无意中发现先祖留下来的秘道,这条通道可以随意出入宫城,夯珂肯定除了她,没有第二人知道。走了一个时辰左右,她们由秘道出了城,来到京城的街道上。为了怕那些守卫发现她的行踪而追了上来,她们马不停蹄地快步行走。 走了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已数不清到底走了多久,凡儿只觉得脚底几乎起了水泡,连她都如此,不能想像公主这般金枝玉叶的千金娇躯,怎堪这样折腾人的路程。凡儿想:公主一定是不好意思开口说要停下来休息,只好闷着声继续走下去。唉!真是难为公主了,她作奴婢的怎可以不为公主着想?所以她抹了额际和鼻头的汗水,对公主喊道:“公主,咱们坐下来休息一会,喝喝茶吧!”凡儿看到前面正好有一家小客栈。 怎么也料想不到,走在凡儿前头的夯珂,竟回过头来盯着凡儿看。“对不住,没注意着你累了。那么这样好了,你先在客栈里休息会儿喝杯茶,我到前面去探探路,待会再回来与你会合。”她那俏脸上丝毫没有凡儿猜想的疲惫模样,反而神采奕奕。 此时凡儿才觉得要休息是她的想法,替公主着想身子则是自己的藉口。公主说要她先待在这儿休息,自己前去探路,啊哈!又不是天理反了,哪有奴婢休息喝茶,小姐探路的道理?“不成,不成。凡儿不累,公主不必顾虑凡儿,我还可以继续走。” 夯珂牵牵嘴角,丢了条随身的丝绢给凡儿,笑道:“瞧瞧你流了那么多的汗。没关係,我可以照顾自己;想当年我跟父皇上长白山打猎,父皇放我自个儿在山里头走了一天一夜也不担心,最后我还是完好无缺的回来呢!”她走几步,想到了件事,回过头对凡儿说:“对了,别再叫我公主,得改叫小姐啦!” 凡儿留不住公主,只能任夯珂走出了她的视线。 唉,公主就是这种间不住的性子,反正现今日头正早,而且是在人声喧腾的街上,该不至于会发生什么危险的事吧,好吧!就到客栈休息一下。 凡儿却没想到,夯珂这种个性的人是专门招惹麻烦的。 夯珂一到了最热闹的花市,瀏览着争奇、斗妍的花卉,以及花商向爱赏街的妇女名仕们介绍当今最热门的富贵花。 夯珂到听一阵男子噁心的乾笑声,忍不住向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有两名男子正围住一个年约十五岁的姑娘,她一身的打扮该是小家碧玉型的,不过她身旁并没有合宜的伴护,才会导致那两个男人的覬覦而上前调戏。 夯珂生平最讨厌的,就是此类没有礼法的轻浮男子。想当初,她待在皇城里,倘若遇上调戏婢女的士兵,她定是二话不说将他驱逐宫外;现在眼见这种情形,她怎可能坐视不理;令她意外的,满街的人潮竟没有人肯挺身而出相救女子,她不入地狱谁人地狱! 夯珂立即出声喝止:“大胆刁民,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良家妇女,你们还是不是人啊?” 两名男子回头看她,先是愕然瞪视良久,接着露出恶意的表情。其中的一名男子,用他的手指摩挲着下巴,两眼色迷迷的。“兄弟!你可要瞧瞧,又有一隻小鸭子上门,咱们两兄弟正愁一个不够分,正好她来了,咱们一人一个恰恰好,兄弟俩不用吵。” 夯珂直觉得这两人可恶至极,便指着他们骂道:“下流。” 带头那人居然抓住了夯珂的手,压在自己的胸口。“咦,姑娘,我们不是下流,是风流,而且还是风流倜儻。遇上我们兄弟,是你的福气,我们会温柔的对待你,只消跟我们玩上一会,保证你会不想离开的。你长得挺标緻,是一流货色啊!”说着说着,他一隻不安分的手想抚上夯珂的脸。 “放肆!”她大吼一声,震住那名男子,她乘机缩回她的手,心想待会要洗上好几遍。“你们这群目无王法的贱民,可知我是谁吗?” “谁?”两人露出怀疑的表情互相看了一看。“兄弟,你知道她是谁吗?” “可不是咱们娇滴滴的大妹子嘛,妹子,你别怕,哥哥我说过会好好待你的。” 夯珂气极,这两人根本色迷心窍到罪无可赦的地步,要是给她逮到机会,非要送上官府,让他们人头落地。不过现在没有其他的机会可用,他们两人正趋向她和女孩,那女孩发出微弱的啜位声,夯珂将她挡至身后,摆出保护的姿态。她在心里想着脱逃的法子,看到那两个男子都要流出口水的模样,就教她作口呕。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有声音自人潮里传来:“官差大人,就是这里了,那两个恶棍正在欺负我家小姐,你们赶紧将他们抓起来。快啊!” 两个男人互望了一眼,再盯着四周看。“这次放过你们了,下次哥哥再陪你好好玩玩。”不出三秒的时间,他俩就窜逃得不见综影。 凡儿跑到夯珂的身边,检视她身上。“小姐,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官差们呢?” 凡儿抬头看着她。“官差?姐,你还说呢,哪有什么官差啊!要不是我追上来,机灵地想出这法子,要不然你就出事了。你要有什么差错,凡儿哪担待得起!” 夯珂还摆出毫不畏惧的表情。“我会出什么事?要不是你来得太早,我一定将他们打得满地找牙。”看凡儿又要出言,她赶紧回头向身后的女孩问道:“你没事吧?” 这名女子脸色惨白,看来随时会休克,根本说不出话来。这时有一个年岁满大的花商跑过来,神色慌张地问:“你俩没事吧?” 凡儿见他虽是关心的神情,却仍是忿忿回答道:“你们这些人,方才见死不救,此时问这些有什么用?若不是我来得早,我家小姐恐怕就出事了,你们可得负一半责任,要是我告诉治理这儿的官爷,他非得将你们一同治罪不可。” 花商汗如雨下,脸上儘是为难的神态。夯珂示意要凡儿别说了。“你们怎会任由这两名男人在此为所欲为?这位姑娘差点清白不保。” “姑娘啊,你不是京城里的人,有所不知。” 凡儿又开口:“我们不是京城里的人?告诉你,我们小姐是……” 夯珂连忙摀住凡儿的嘴。“我们刚从外地到京城里游玩。对了,有所不知什么?” “他们是京城出来的侍卫,身有武功,霸道至极,城里头的人都打不过他们,况且他们还有大官可以做靠山。” “何人?” 花商摇摇头。“他们是京城官令的侄子,自恃学过武且待过皇城,加上有当官的亲戚,是以在这儿作威作福欺压我们。” 夯珂料想不到她原以为民泰安康,其实仍有许多民间疾苦是朝廷所不知的,纵使回到宫里会遭父皇的指责,她也要向父皇稟情。在朝廷里为官的一个个净是胡说八道,没有人会老实将民情实报上来。“凡儿,我们先送这位小姐回去,然后我们也要回家。” “小姐,你说要回家?” 夯珂点头,向站在一旁的花商问道:“你可知这位小姐是哪户人家的千金?” 花商回想着。“她好像是罗大户家里的千金。奇怪了,罗大户很少让女儿出门,就算有,也会派数名奴僕随行,今儿个怎么会让她单独一人在街市上呢?” “喂,别说那么多废话,告诉我们她家住在哪就成了。”凡儿打岔说道。接着,聆听花商指出方向。 “好了。我说大伯,下次再碰到那两个坏胚子,就直接跟巡按报告,别找县令了,懂吗?” 花商拚命点头。 “没错!”夯珂同意道:“这里是有王法的,千万不能让那两人逍遥法外。大伯,可要拜託你了。” 语毕,夯珂同凡儿扶着罗家小姐转身离开。走了约莫两、三分鐘,罗家小姐才慢慢回过神来,怯怯地道谢,她的身体还发着抖,不过眼神不再涣散。 “喂!你怎么会自个儿离家出门呢?这太危险了,起码要带个随身的伴护或是婢女。”凡儿皱着眉头问道。 穿越时空的契机 罗家小姐抬起眼帘,一双丹凤眼里的惊惧显露无遗。 “凡儿。”夯珂微微轻咳,示意她不要那么粗率。“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呢?” “奴家姓罗名水仙。” “水仙姑娘,我家凡儿是基于关心才会如此问,你不要见外。告诉我们你为何一人出外,可以吗?”夯珂温柔地说。 “恩人姑娘,说来不怕你见笑。我爹要我嫁给西城门的大财主,我才偷偷跑出来的,谁知离家不到一里外,就被那两名恶霸缠上无法脱身。” 夯珂听了和凡儿对望着。“哦!原来咱们是同病相怜啊!” “同病相怜?恩人你……” “别叫什么恩人,叫我夯珂好了。其实我爹也是要我嫁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所以我就跟你一样离家出走,如果你不想回家,就跟我们一起走好了。” 凡儿因夯珂的话呛了口水。“小姐,你刚刚还说要回家呢!就算你现在反悔了,也毋需教唆别人同你一块出走。” 夯珂解释:“话不是这么说的,所谓‘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她也离了家,反正离了就离了,我们一块走也好有个照应嘛!不然,你能想到如何安置她吗?” “夯珂姑娘、凡儿姑娘,就让我跟你们一起走吧!我不会麻烦你们的。” 凡儿盯着罗水仙虚弱瑟缩的身子想道:要不麻烦到她们,还不太可能呢!不过公主都这么说了,她可以说不吗?她推了推夯珂,补充地说道:“现在,我可得照顾两个弱女子罗!” 夯珂知道凡儿故意激她,于是在旁假意嚷嚷:“你说的没有我吧!” “小姐啊,你最起码要告诉我,我们到底要上哪儿去?” “你说我能到哪去呢?”她意味深长地说。 “别这样!小姐,你这样做,我会遭六殿……六公子骂的。”凡儿委屈地说。 “为什么?” 凡儿接道:“公子曾经嘱咐我,若是小姐想到姝堂山,凡儿可得挡着你,他说不希望你去颠覆他平静的生活。” 听到这番话,夯珂马上双手叉腰,一张脸气得鼓鼓的。“六皇……咳咳!六哥怎么可以这么说?居然拒自己的亲妹妹于千里之外;还有你……”她又和凡儿说:“你现在到底是站在谁那边的?” “小姐,我一向是站在你这边的,但是六公子对我有恩,所以……你别让凡儿为难。” 奔坷一回身。“别说了,他以为我稀罕啊!换作是蔻儿姊姊,她肯定不会这样对我的。” 罗水仙在一旁听得胡涂,考虑良久后,怯怯地问:“夯珂姑娘,咱们究竟要去哪儿?” 还在气头上的夯珂一挥手,“我要去蔻儿姊姊以前住的地方,我才不要待在这个朝代,这里的男人全都自以为是,这里是要逼婚的男人,那里又是不准我们到那儿的男人。” 凡儿竟是当真地说:“小姐,你真能像六夫人那样吗?” “其实蔻儿姊姊曾经告诉我,她是靠着一面镜子才得以穿梭时空的;不过我记得蔻儿姊姊出现那天正是三星交集的时刻,而且六哥提过是场火,将蔻儿姊妹带到他身边的。” “小姐,你说的凡儿一点也不懂。” 她向凡儿轻点头。“我相信这些都有关连,只要我们汇集这些条件如法炮製一番,说不定会有奇蹟发生!” “真的吗?真的吗?”凡儿兴奋地叫道。 “其实三星交集是一百八十年出现一次的星相,每次出现都会发生异像;但是天相官说过,有一处地方永远都维持着三星交集情况不变。” “那我们就去那好了。” 夯珂的脸垮下来,无奈地对凡儿说:“你以为凡事都那么简单。天相官说那个地方在海外,连他也不确定正确的位置!” “这样啊。” “那么……”罗水仙插进话来。“不如去国内第一运河渠道及河港碰碰运气,就在东城门外头不远的地方。” 夯珂对她笑笑。“好啊!反正我们现在时间多的是,乾脆我们乘机四处游玩一番吧!凡儿,你说好吗?” 凡儿牵牵嘴角,虽不感兴趣,可也不想破坏公主的兴緻。 “既然没有人有异议,我们就出发吧!” 罗水仙的情况还算良好,虽然一行人每一刻鐘都要为她停下来休息一会,但不需背着她行走,凡儿已经称幸了,一路上她最担心比公主还歼弱的罗水仙会随时倒地。 她们体力算是充沛,走了三个时辰也走到了城门外,但天色已经稍暗,所以夯珂宣佈一行人先在客栈里住宿一晚,隔日再去欣赏第一运河的美景。 她们三人得共住一间房,这是凡儿坚持的。谁教公主走得太仓卒,身上根本没带着银子金子,还是凡儿将自己平日所积存的小钱带出来,她们才有得好吃好住;而罗水仙如同公主一样,离家也没带些钱或银票的。凡儿对她俩不识社会冷暖只能猛摇摇头。 睡到半夜,夯珂喊肚子饿,拉着凡儿下楼找掌柜要点东西吃,结果只要着一个白馒头;本来凡儿觉得很生气,认为让公主吃个白馒头真是委屈,非要掌柜拿出温热的饭菜才肯罢休,但夯珂却说没关係,吃白馒头填填肚子就好。她坐在桌上配着茶就吃起来了。 凡儿凶巴巴地骂退了掌柜,陪着夯珂坐在一旁。她们之间没说什么,凡儿甚至打起瞌睡,完全没猜到楼上房间起了小小的骚动。 在楼上漆黑的房间里,只有微微的呼吸声,床上的人睡得很熟,没发觉门开了又关,两个人影慢慢靠近床边。当他们持的刀架上床上酣睡的人脖子上,才惊醒并且哀叫。 “住嘴。你再乱喊乱动的话,当心我的刀从你的咽喉处切下去。”那男子摀住她的嘴。“快说,另外那个女人在哪里?” 躺在床上的罗水仙不能回答,原因有二:一是她的嘴被捂着,二来她怕得快昏厥了。 另一个贼人面向窗外瞧了瞧。“大哥,她们在外头呢!看情形正要回来。” “好,我们等她们进来,好一举歼灭。你听着,不准叫。” “好在我们认出了那个女人,从后头跟了上来,嘿,嘿,她们完全没发觉。” “可不是。那娘们不就是当今最得宠的十一公主赵夯珂吗?还记得吗?就是她把我们从宫里赶了出来,只不过调戏了几个婢女嘛!又不是做什么大不了的事,教我们丢了工作。难得她没带亲卫队出宫,我们现下不给她点顏色瞧瞧,更待何时?” 门外的人走近房间,听得其中一名女子说道:“对了,没想到要给水仙姑娘带些点心,要是她饿了真不好意思。” “小姐,这你倒放心,那罗水仙生没几两肉,人家没你会吃呀!” “凡儿!” 凡儿先推开门,月光清晰的照清房内的景象。“你们……”她认得两个不速之客正是下午调戏公主和罗水仙的两个鲁男子。“你们想干嘛?” 夯珂进了房内,震惊地喊道:“水仙姑娘。” 凡儿急拉住夯珂,深恐她会衝上前去解救罗水仙。凡儿不是见死不救的人,但对方手中有武器,公主亦不懂什么武功,哪能敌得过那两个孔武的男人。“冷静些,小姐。” 压着罗水仙的男人发出奸笑。“怕了吧?十一公主,咱们兄弟可碰着你了,今天下午让你逃过,但这次你插翅也难飞。想来我俩可从没碰过贵族呢!”他的手指在空中比呀比的。 “大哥,我们若上了公主,不就成了駙马了吗?” “是啊!快把她抓过来。” 男人一步步趋近夯珂。 “你们这班浑蛋,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凡儿将夯珂拉到自己背后,她内心暗自发誓絶对要保护公主,个人生死亦不足为虑。 “你不怕我杀了这个女人?”他的手放开罗水仙的脸,但刀子压得更深。 听到了她的恩人是当今的公主,胆小的罗水仙不知哪来的勇气,大声地叫:“公主,你快逃呀!”然后一口狠狠地咬住架着她的男人的手。 男人大声申吟,一巴掌击向罗水仙。夯珂惊呼水仙姑娘,却被凡儿拉着往外跑,离开前犹自看见刀身在月光下闪着森白的寒光,往上举起复又刺下去,夯珂的牙咬住下唇才忍住不叫出来。 “公主,快跑呀!” “可是水仙姑娘……” “公主,罗水仙她知晓你是一代公主,所以她愿意牺牲自己来换取你逃走的机会,如果你现在被那两个男人抓住,她的牺牲不就白费了。” 夯珂口里尝到血的味道,知道自己咬破了下唇,眼下有一个人为了她断送生命,让她陡地心里一阵的抽痛。 “快些跑,那些人追上来了。” 夯珂与凡儿快速地奔跑,她感觉到下腹部隐隐作痛,但她不敢放慢速度,因为无法确定是否安全了。一直到凡儿停下来,她才跟着停下。 夯珂猛喘气,望向四周。“怎么了?” “公主,他们大概没追上来。你留在这儿,我回去看看情况如何。” “凡儿,我也……”她正要要求一块回去。 冷冽的风声呼啸着,掺杂两人急速的喘息声。凡儿看着夯珂,坚决地对她说道:“别跟我争了。公主,你好好地待在这儿,我很快就回来了。” 夯珂握住凡儿的手。“你要快些回来。” “嗯!”凡儿点头。她以安抚的语调说道,因为她知道公主面临刚刚罗水仙救她的事正处于快崩溃的边缘。其实凡儿自己也在相同的状况之下,但她需要保护公主,所以才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方才所发生的事。 夯珂松开她的手,看着凡儿的背影离去,她的胃跟着痛了起来。“天啊!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她望向黑色的夜空,发现自己的本命星移到西方去了,她从未见过本命星有此异像,御属天相官没教她这像要如何去解释? 也许是过度的紧张让她变得异常疲倦,这里已经是大运河的河港附近,也不知安不安全?夯珂见个大木箱,她爬了进去,心想只需小憩一会,待凡儿返回,她听到凡儿的声音再出来。她虽这么想,可是当她一坐下,却再也控制不住地垂下沉沉的眼皮。 夯珂再次张开双眼,眼前是一片黑暗。不是夜晚的暗,而是一种类似在密室之中那种没有光线的黑。她只得靠手去摸索,发现她正是待在一个密室里,事实上应该说是在木箱里。回想起自己爬进一个大木箱睡着了,现在不知是什么时辰,而她到底在这睡了多久? 她推开盖子爬出来,驀然发现箱外仍是个密室,像是被关在一个小房间里。大概是有人移动了木箱,她却没发觉,凡儿回来过了吗?天啊,她不该睡的。这是窄小的房间里,唯一的光线是从右侧的圆筒照进来的,整个房间似乎左右摇晃不停,令她怀疑不已。 为了确定她的想法,她靠近窗户向外张望。她在一艘船上!而且是艘在行驶当中的船。 夯珂的身躯滑下地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居然在一艘船上。”她用双手矇住了脸,又很快的放下。“凡儿呢?还有……水仙姑娘,她们人呢?”她跳起来,翻开其他的木箱盖子,只见有衣服、食物,但就是没有凡儿的身影。 “糟糕,不能这样。这艘船要开到哪?我必须请它开回京城才是。”她走到门边,发觉已经上了锁。她气愤地猛捶木门,然后又跑到窗边,等待有其他人出现。 船身的摇动让她觉得不舒服,她不知道这种情况叫做晕船,因为她从未搭过船。大部分的时间,她只能闭着眼睛等待,以手轻抚肚子来减轻不适。 过了半个时辰,她才听见人声朝这个方向前进。夯珂爬起身贴近窗户,她可以看见来者的模样,但距离仍是太远,所以想等对方靠近一点才呼救。 当发声的两个人慢慢地接近时,夯珂张大的嘴赶紧闭上。 “张家兄弟,今早上船时,看你的妻子好像很捨不得似。” “当然啦,每回出海总要待个半月一月,咱们夫妻间的恩爱事做都做不足,她当然会捨不得!” 另个大鬍子笑得可开朗了。“原来如此。” “再说,我也捨不得,出海的时间憋得久,不知身子会不会憋出病来。我想老闆该僱个窖子里的女人上船,以解我们的饥渴。” “对,船上要有个女人就好了!” 两人直直的走下去,也没停下来,夯珂躲在门后不敢出声,他们的对话令她胆寒。倘若给船上的人知道她在这,就算贵为公主之躯也是不安全的,到时人待在船上可就没有在客栈的好运,现下想逃都不知逃到哪去! 夯珂頽丧地坐在窗边,为自已接二连三而至的坏运气叹息,这是她出宫时始料未及的。她曾为自己卜过一卦,而卦象显示幸运之神始终与她同在;此时她认为这算哪门子的“幸运之神与她同在”,这倒不是癥结所在,重点在于她要如何才能逃出这个鬼地方?求助此船上的船员,看来是行不通;此外也没有其他的方法可用,她不可能待在这里半个月,而不教别人发现。 密室里空气糟到极点,光线根本不足,是她有史以来住过最差的一间房,但它唯一的优点就是有食物。 翻开方才发现摆着食物的那个木箱,夯珂坐下来吃了些东西。她发现这些食物真是难以下嚥,全部咸得可以,这让她没了食慾;呆坐了一会,她又换上了放置于木箱里乾净的水手服,正巧角落有张铜镜,她照着镜子,将发饰全卸下来,祈祷如此可为她稍稍掩饰身份。 她的命运未卜,一颗心是忐忑不安,若是手边有占卜的器具,她或许还可以为自己卜条路依循,现在只有硬着头皮与命运一搏了。 在船身剧烈的摇晃下,夯珂猜测船隻出了些问题,但没料到的是,因此有几个人勿匆忙忙来的这间储物室,她却不小心闷哼了一声。 “谁?”其中一人对着墙壁大吼。 其他的人皆瞪着那名说话的男子,因为他们没有听见声音。等到掉到她身旁木盖压着她的腿,他们终于也听见夯珂发出的痛呼。一群人讶然地瞪向这个不属于船上的小个子。 一个块头不大的男子,拉住她的手,将她提离地面。 “你是谁?”向其他人頷首后,那人望向她。“你在这干什么?为什么穿我的衣服?” 她屏息接受他的询问。 “你快说啊,唉呀,他偷吃了我们的食物,瞧瞧他还没擦嘴呢!你好大的胆子。”他说完又将她丢给另一个男子。 “他是偷渡客,快把他交给船长。”他想拎着她走出去。 “是啊!船长会打断他双腿。” 夯珂的眼睛差点翻白。他们口中的船长真是狠毒的人。 有个拿着火把的人站出来。“等等,我们有福了,她好像是个女的!” “啊,女的?”惊讶的声音起彼落。“这儿又黑,她穿这副模样,我分不出来。” “哪!”那人将火把靠近夯珂。 夯珂眼见那人的手在正前方,就恶狠狠地咬住他。对方大叫一声,火把顺势落地。只是眨眼的时间,火就在木质地板上燃了起来,抓着她的人也将她放开。这时她赫然发现自己身上也着了火,一头长发无法倖免于难,迫于紧急,夯珂顾不得心爱的头发,拿起先前卸下的发釵将长发削掉,跟着在地板上翻了几圈,将身上的火扑灭。 她身上的火是解决了,但房内的火却没有。船上水手们全紧张地转来转去,自顾不暇地不理会她了。夯珂忽见镜子里由火光反射出一条通道,她没有多想,便朝着那个方向衝去,扑通一声,夯珂感觉到肺进了水,忍不住猛呛,但结果是喝进更多的水。咸的!她已经在海上了吗?人在汪洋大海之中,简直是死路一条。 夯珂死命地往四周乱抓一把,幸运地攀附到一块飘浮过来的木头。在丧失意识之前,她往天空一看,梦囈般地说:“是三星交集。” 遇上"阿多仔"船长 夯珂再次醒过来时,不知自己究竟是生是死。她有些怀疑,人是不是死在哪儿,鬼魂就会那儿徘徊不去;因为此时她仍旧待在冰冷的水中,四周仍旧是一望无垠的海面。 她用细小的手臂拨动着海水,让自己慢慢地移动。 夕阳沉下去,星星和月亮都出来了,夯珂抬头望着天空,发现此时的星相陌生得可以;她想,虽然身在海上,不过也不会造成星相如此大的异动吧!不过没有任何的事或物可以证实她的想法,她直觉有物换星移、人事变迁之感。 不知不觉地有庞然巨物接近她的身边。夯珂张大嘴看着,她从没有见过这么大、这么豪华的船,比起丢她下海的那艘船隻,像是皇宫比民宅。更令她吃惊的是,它竟可以毫无声响前进,以至于先前夯珂都没发现它。 她立即扯开喉咙,不管再干涩再痛,仍是不断地重复大喊“救命啊!”三个字,一直到她听见人围到甲板上的声音。 他们是好人,因为夯珂看见他们拋下一件东西,是绳子。他们决定救她了。她双手攀住绳子,感觉到对方正拉动它,自己则向船移动着,然后被拉起到悬空再放下,只不过这次她不再待在水中了,她的脚终于触碰到地面了。 “谢谢你们。”夯珂虚弱看向解救她的人,震惊使她恢復一点精神。她揉揉双眼,以确定自己不是眼花了。那群人不是她所熟悉的宋国人,他们是谁呢?看来或许是篮蔻姊姊的朋友吧?他们各人都有不同的发色,身材比起宋国的人也是高大许多。 他们咕噥着她听不懂的语言,类似蓝蔻妹妹偶尔会冒出来的外族话;之前蓝蔻姊姊曾教她这种语言,但她以不会用到而回絶了,现下真不知当时的决定是对还是错。 听着曾被她取笑为“嘎嘎呜啦啦语”在四周响起,她以微弱的声音问道:“你们会不会说宋国话?”又是“嘎嘎呜啦啦”回应她,于是夯珂不抱任何的希望,她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他们可能会将她丢回海里。 有一个系着黑色头巾的魁梧男人走过来,不明所以的问道,“发生什么事?” 其中一人回答他,“我们从海里救了一个异国水手。” “是黄种人。”他走到夯珂的身边,以不甚标准且带有和蓝蔻一样味道的洋腔中文说道:“男孩,你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会说宋国话,虽然他的腔调有些怪异,她还是听得懂,这令她开心得简直不可言喻。 “真是太好,你会说宋国语言。” “我的父亲时常航行到你们的国家做生意,所以学了一点中文方便与商人们沟通,我也学了一些。你还没说你发生了什么事?” 歷珂在心里考虑良久,要不要对这个人说实话,但是基于前车之鉴,她还是要有所防备才好。“我在打渔时不小心落海了,飘流了一天,原本猜想自己死定了,幸好碰上你们救了我的命。” “不用说什么感谢。”他看了她身上的衣服猜测道:“大家都是同行,互相救助不算什么,但是你既然上了我们的船,就有必要带你去见船长。” 听到“船长”的字,夯珂好像屁股扎到针似的,猛然从由甲板上跳起来,跳离那名会说宋国话的异族人。 “不!我不要去见船长。” “怎么了?男孩。” “我不要去见船长,要是见着你们的船长,肯定会被他打断两条腿的。” “你在说什么啊?”他似笑非笑地摇摇头。 “我是说真的。我不去!我不去!” 他不予理会,比了个手势,有两个人就把她架起来了。 他们往船长室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夯珂不断的大喊挣扎,但仍是于事无补,面对这两个大块头时,她就像个普通包袱一样轻。 “船长,我是威廉。”里面传来回应的声音,他接道:“我们方才在海上救了一个落水的男孩,现在想请示船长,我们是否能留他在船上?” “进来吧!” 夯珂虽然听不懂他们的对话,见他要开啟那扇门时,感觉就好像要宣佈她的极刑般,她开始大叫。 “住嘴!” 夯珂真的停止大喊,不过不是因为这个人的命令,而是见着待在房间里的人。坐在房内正中央乾净大床上的男人,他穿着一种奇怪的衣服,她曾经在蓝蔻姊姊画的图里看过,好像叫做“衬衫”;白色的衣服敞开到腰际,袖子捲到手臂上,所以夯珂能轻而易举地看见他强壮结实的肌肉。 他的坐姿相当粗獷豪迈。夯珂吃惊地瞪着他,彷彿他是长角的怪物,她晓得自己不该如此无礼地盯着那个异族男人,这有违礼教,但是她克制不了自己将眼光离开他的胸膛往下移,因而看见他强而有力的大腿裹在黑色的紧身裤当中。这算是什么服饰?要是国内有人胆敢这么穿着,可是貽笑大方,但不知怎么地,那个男人穿起来就是好看! 等等,赵夯珂,敢情你是发了癲,居然敢这么大胆地瞧一个男人裸露的身子?夯珂在心里骂了自己,却又忍不住辩解:那我该看哪?他的脸吗? 因此她直勾勾地盯向他的脸,却令她更迷惑了。他有着跟宋国人相同的黑发黑眼,但五官相当的深,嘴唇薄且宽,还有刚正的脸,结合起来极为英俊,神情专注,却又带着领导者的优雅。哦,她必须停下来了,她为何为一个异族人的俊秀长相搞得魂不守舍的?她不是没见过世面,她——可是堂堂一国的公主,现在的举动实在教人看笑话。 她硬是将注意力转移到他们之间沟通的“嘎嘎呜啦啦语”,直觉注意到他开始打量她,开始心跳加速。 “男孩,这是本船的指挥者——里昂船长。你必须称呼他为captain。” 什么“卡喷嚏”?她为何要叫他这种古里古怪的小名,他们之间又不熟。“不管你是个喷嚏,还是哈欠,总之快载我回我的国家。”她以这句话作为回答。 “男孩,你必须节制你的口舌。” “威廉,他说什么?”里昂问道。 “他就要我们送他回中国。船长。” 里昂又开始打量她,夯珂承受着他彷彿可以穿透人心的目光,觉得似乎过了好几年,最后他以非常轻柔但坚定的语气说:“告诉他,我们没那个义务,本船还是依原来航道航行。” 毋需威廉替这个“喷嚏”翻译,夯珂也在他的语气中听出端倪。“毫无疑问的,你相当自以为是,你以为我会怕你吗?立刻送我回宋国!”她啐道,因极度愤怒而显露出平时习惯的命令口吻。 威廉讶然瞥她一眼。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里昂说话,或许有人有过吧?但威廉相信那人也不在世上了。 “这样看我做什么,听不懂我的话吗?”她轻蔑道,随即才想起那男人听不懂她的话。 里昂对她的态度却不以为意,反而冷静地说:“在这艘船上,我说的话就是圣旨,但我不反对你以其他的方法回去你自己的国家。” 威廉笑了,身为船长的里昂自有一套方法管理他的船,的确具有大将之风。他转身对夯珂说:“男孩,你要回去就只有一个选择——游泳回去!我相信只需游个三天两夜就能到岸上了。” 三天两夜?夯珂听了这些哑口无言,虽然身为一国尊贵的公主,但此时处在异族人的船上,她也小过是普通人罢了,正应证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头”这句谚语。 女扮男装伺候船长 “你过来。”里昂抬着夯珂对她鋭道,他的视线就有如狮子般鋭利。 她猜得出他的意思,头一个念头是想对他啐口口水,但仔细想想,她不想再回到冰冷的海水里了,所以还是按照他的话做。 “很好,服从可以让你活得久一点。在我的船上就必须要干活才能换一口饭吃,你这么瘦,能做什么事?”他说话,威廉同时替他翻泽。 夯珂觉得受到侮辱。她曾几何时需要工作来换取食物?但最让她生气的是,他居然嫌她不会做事。 “你懂什么?”她斥道,且向他靠近。“我会占卜、会医术,不只如此,功夫还是一等一的好。” 那男人居然笑了,笑起来还不是普通的好看,简直英俊极了,在他性格的脸添了一分稚气,不过配合着他的表情在夯珂眼中看来是对她的讽刺,他的眼里闪着怀疑。 “我的船上已经有了船医,我更不需要会占卜的巫师。如果你不会做其他事,就负责去清理每个船舱的夜壶。” 夯珂气得大吼:“你居然要我一个公……”她暂停一会,深斥自己话中差点露出马脚。“顶天立地的男人去倒夜壶!你问我会做什么事?好,我让你瞧瞧,这就是我会做的事。”她以迅雷之动作扬起手来,直向他挥过去,但里昂似乎早有准备,站起来一把抓住她的手。 她整个人呆住了,傻眼盯着这个高她两个头的大块头,后悔自己方才衝动的行为,他一掌就可以劈死她。 “你敢撒野吗,小鬼?”他雄浑厚实的嗓音听来没有怒气,反而有些笑意。 暗叫自己不要发抖,那隻手却怎么也不受控制,抬首瞪视着里昂,他又笑了,但这次是发自内心的微笑。 威廉被夯珂的举动吓了一跳,惹怒了里昂船长,事情就没那么简单。这小鬼还真有勇气,看在他如此勇敢的份上,在船上最资深的威廉本想利用船长对他的看重为这男孩求情,却想不到船长竟然开心地笑了,他也忍不住笑出来。 “船长,请原谅这个孩子,他大概是在海里待得太久,冻坏脑筋了,所以才敢对你如此放肆。”转头又对夯珂说:“男孩,小心自己舌头和举动,当心被丢回海里。” 里昂一整面容,又恢復冷酷的样子,他放开夯珂的手,将一手放在她的肩头。“虽然你的身子看来像个女孩子一样柔弱,不过我可以让你当我的随从,就要看你能不能胜任?” “男孩,你要好好感谢船长,他留你在船上了,让你当他的随从。” 她张大了嘴,忙不迭地挥开里昂的手。“什么随从?还要我谢谢他?这是哪门子的笑话。要我当他的随从,你们可不知我的身份,居然要我服侍他?” 而里昂也听懂她的轻蔑与拒絶。“在我的船上就要服从我的命令。”他的手来到她的脖子处握住它,宣示着无言的威胁。 空气从她的肺中消失,“我明白了。随从是吧?” 里昂点点头,面无表情地说:“很好,我喜欢懂规矩的人。再来,待在我的船上,你就要学习这里的语言。” 威廉将里昂的意思传达给夯珂,她只是沉默地盯着里昂。 “该死的。你只要说知道就可以了” 夯珂重复道:“该死的。” 威廉笑了,里昂也笑了。他说:“好孩子,你学得很快。” 他的微笑带着传染性,虽然听不懂他的称讚,也不晓得先前她学的那句话的意思,她也回他微笑。 “你的名字?” “赵夯珂。我叫做赵夯珂。” “夯珂。非常特别。”里昂停顿一下,手指着夯珂,然后在高挺的鼻前挥了挥。“你太臭了,必须先洗个澡。” 由于整天侵泡在海水里,她的味道就像醃过的食物,而他身上却散发出乾净的味道,他们之间成了强烈的对比,这也是她最生气的地方。平常待在皇宫里,她沐浴的地方可有个水池那么大,凡儿还会在水里放玫瑰香精,那时的她每天都是香喷喷的,为什么她会碰上这个自以为是,还嫌她臭的船长? 威廉拉着她出了船长的舱房。“船长说得对,你的手细得跟女孩子家差不多。你成为船长的随从,多学习他一些,包你会变成堂堂正正的男子汉。” “我才不要成为像他那样的男子汉。” “你别那么说,他是最值得人敬仰的男子……” 夯珂没仔细听威廉说什么,对他问道:“我们要去哪?” “去可以让你洗澡的地方。” “不,我问的是这艘船会航行到哪里?” 威廉抓抓头。“我们的国家。用你们的语言大概叫做英格兰吧!” 糟了,这地名她听都没听过,那里到底离宋国有多远?两、三百里吗?还是由长安到洛阳那么远? “你可不知道,里昂船长在英格兰是尊贵……尊贵的,这个公爵要怎么说呢?总之是duke”。 夯珂抬起脸望向威廉。“达?达官显贵是不?” “可以这么说吧!到了。” “这儿?”她一看船尾甲板上放着一个大木桶,里头装满水,上头飘着木头勺子。“这儿是洗澡的地方?”她显得十分不敢置信。 “是的。老实说船上的水手很少洗澡,若不是像着你有一身怪味,他们是很少碰水的。淡水在船上是珍品啊!”说完这些,威廉表情彷彿是想到要紧的事,对她说:“洗完澡,就回船长的房间,看他有什么事吩咐,你就去做。还有……”他丢了一样东西给她。“我猜你要吃些束西。” 夯珂咬了一口。“呸!”她随即将东西吐出来,连手上的也丢到甲板上。“这东西可以吃?咸得可以啊!” “醃过的食物可以保存比较久,所以船上的食物大部分以醃製品为主,你真的是水手吗?连这点都不知道。” “我当然是啊!”夯珂真害怕被看穿身份。 他走了以后,夯珂还瞪着大木桶想不出该怎么去清洗身子。 突然有一样东西跳到她后脑勺上,忍不住惊叫出来。 “安静点,小鬼。” 一回头,见里昂站在那里。“你要干什么?”抓起后脑勺的东西,才知道是一件衣服——男孩子的衣服。一个外表冷酷的船长,为她送衣服来?之前他在船舱里的话,让她真以为里昂轻视她的程度可能到了巴不得她冻死,反正那也不关他的事。 “这是船上小廝约克的衣服,你们年纪差不多,但他个子比你大多了,你该是十二岁吧!” 夯珂狐疑听他扬长说了一些“嘎嘎呜啦啦语”,直到他想起她根本听不懂,才举起手指了指她,再比高度,接着按着手指像在数数。他在问她的年龄,虽然她听不懂,看他的动作知道他的问题,也跟着比出一加一个六的手势。 “十六岁。” “十六岁。”她学着他说了一遍。 里昂摇摇头,及肩的黑发跟着晃动。夯珂突然有种衝动想去触摸他的头发,不知那触感是否跟自己的一样柔软。 “不像,你该在你身上多添些肌肉才成。” 他说的那句话夯珂猜不着意思,只好将它背起来,再请威廉解释给她听,她能肯定这是一句在评论她的话,她觉得那个意思对她很重要,彷彿希望能听见他讚美的话语。 里昂想到了什么,催促夯珂道:“动作快些,随从的工作不是叫主人等待。” 夯珂听得出他的语意要她快点,她自己也想快点,这身臭味还有湿黏的衣服教她浑身难受,不过里昂待在这儿,要她怎么快呢?她终究是个女孩子呀!难不成要在这男人面前洗澡? “还盯着我瞧做什么?” “你走啊!”她先是吼一声,怎奈他不明白她的话,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这时她可恼羞起来,瞪着他哑口无言。 里昂眯起眼,这个异国的小男孩让他有种奇特的感觉,一种只有男人对女人才会有的感觉,他噁心了一下,该不会自己的兴趣变了吧!不可能,他不会有那方面的嗜好,他有过无数的女人,相当清楚自己还是喜欢和女人在一起的。不过这名叫夯珂的男孩,此时因为紧张而双颊都红透了,双眸明亮,而且他的胸口随着急促呼吸上下起伏。 “你害躁吗?我离开就是了!”他转身走了,因为他发现了夯珂的秘密。 裸睡的男人 当她觉得全身不适的感觉随着水衝掉了,才检视四周有没有人,确定船尾只有她一人时,躲到了水桶后,迅速地将干的衣服换上。里昂丢给她的衣服是硬毛料,和她以往穿的丝绸大不相同,穿在身上会磨痛皮肤,但此时她可以有抱怨吗? 望向天空,天空居然难得这么乾净,是不是在海上才使得天空视野更佳?她解不出这星相,而她的未来到底会变成怎样? 穿好衣服,夯珂总算有一点信心去面对里昂船长。她依循原来的路走回去。但到了船舱门口又停了下来,只要想起了里昂的脸、他的黑眸、略带微微的笑,身子就流过一道奇怪的热流,脑子也变得重起来,变得不能思考其他的事。 从未有任何人可以让她这样,她所学的医术、占卜都需要一个清醒的脑子做事,此时就像响起危险的警报,她不可以再去接近那黝黑健美的船长。 她站了一会儿,直到房间里飘出食物的香味,她的肚子居然响起来。糟了,她有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加上海风吹着她微湿的头发,她打个喷嚏声,随着她这个喷嚏,房内的“卡喷嚏”开了门。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夯珂不理会他,就站在门口对里面发出味道的地方紧盯着不放。 “进来!” 刚才曾听过里昂对威廉说这句话,所以她相信他在叫她进去,加上对方不怒而威的气势,她还来不及做出决定,脚就踏进房间里。 “你想得风寒吗?”里昂看着夯珂,用他的大手刷过她的湿发。 他的动作让她轻颤一下,不过听他的口气象是在骂她,但随后他又丢了一条干毛巾给她,夯珂才知道他要她擦乾头发,面对他突来的温柔举动,心里又怦怦地急跳。 里昂从夯珂酡红的脸蛋,又看到她不断朝食物那头望。遂指着食物要她坐在那旁边,夯珂看懂他的动作,连忙坐在桌边,可还是礼貌地问:“我可以吃吗?”里昂点点头,看着夯珂抓起盘子上的烤肉,又囫轮地喝起肉汤。里昂看着他吃,直到夯珂发现他的眼光从未移开过自己才停了下来。 “你不吃吗?”她比一比吃东西的样子。 “不要。”里昂看他不明白,所以再一次摇头代表回答。 “不要。”她学他说,然后再将这句新的单字记下来。 夯珂继续吃,似乎想到什么,抬起头看着他。“我”她抬自己。“十六岁。”又指向他,“你呢?” 里昂桃挑眉,这小鬼问他几岁?他觉得有些好笑,已经很久没人对他有这么亲暱的谈话了。他比给她看。“二十七。” 那么他跟六皇兄差不多年纪,可是比起六皇兄,他看来却成熟多了,可能因为他是船长的缘故吧!长期在海上工作,他的皮肤晒得很黑,眼睛也充满生活的智慧。这就是她时常在心里勾勒出理想丈夫的模样。 “嘿,小子,你听着。”等她的视线盯着他时,接着以食指比出一。“one。”再加上中指“two。”然后配着手势一直唸到十。 夯珂坐在那儿,盯着里昂的手照着念一遍,看来像是牙牙学语的稚子,模样可爱极了。 里昂点头,露出一抹微笑。他想继续教下去,左右手各比出个一。 “汪汪。” “嗯?” “这是一个one,这也是一个one,加起来不就是汪汪了。”她沾沾自喜地说,看着里昂的笑意更加深,以为自己说对了,既然如此,数字的异族话她可学会了,所以她又吃将起来不再理会他。 “不……”他没来得及解释,威廉的声音在门外传来,里昂请他进来。一进门,威廉很吃惊看着吃相不甚文雅的夯珂。“男孩,这些东西不是你可以吃的。” 夯珂闻言停下。脑筋一剎那想的竟是,该不会这东西下了毒,这男人想害死她吗?她本就怀疑他为什么会突然对她那么好?于是她把口中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见着夯珂的举动,里昂猜着威廉话中的意思。“是我叫她吃的,不打紧。” 威廉不敢相信地看着里昂,猜不着他为何对这个东方男孩特别礼过,像这顿食物,通常是船上有特殊的客人才会端上来的,因为平常船长也和他们一样吃普通醃製食物居多。他还是跟夯珂解释,“你继续吃吧!” “不是下了毒吗?” “这没下毒,你放心吧!” 夯珂考虑了一会,推开食物说道。”不,我饱了!” 里昂摇摇头,注意到夯珂说话的时候,眼皮已垂了一半。他对威廉吩咐道:“今天的天气不错,风向很顺。你跟船上的兄弟们说今天可以早些休息,船头、船尾各派两人留守。” “是,船长。” 夯珂虽然正值爱睏之际,却因为里昂的话,又抬起头看他,瞧了他的气势,根本就是天生领导者的模样,其势尤如父皇、六皇兄一般。 单眉微扬着,对于她的注视,里昂衝着她一笑。 威廉还当自己看错了。今天是船长笑得最多的一日!平常他总是不苟言笑,除了重要时刻需要发表意见,他简直惜字如金,今天有点……反常。 “男孩,从今天起你睡在船长的房内。”他指着一张吊床。“身为船长的随从,你必须料理一切船长的起居,而且服从船长所有的命令。” 夯珂猛然咳嗽,她脱口说:“有没有搞错,要我跟那男人睡在同一间房间,我的贞节何在?难道你没听过‘男女授受不亲’这句话。” 威廉没听过也没学过这句话。“男女授受不亲。男?女?” 夯珂发觉自己说错了话,直想咬掉多事的舌头,若不是威廉听不懂成语,她肯定暴露身份了,那时就会沦为船妓也说不定。所以她跑到吊床的旁边爬上去,因为第一次碰到这样的床,所以爬上去时又从另一头掉了下来,引来威廉的闷笑,直到第二次她稍稍抓到窍门,才安然爬上去躺在上头。“很不错。相当舒适。” 威廉走过去,将他自床上拉下来。“是很舒适没错,但现在还不是你的睡觉时间,你要先服侍船长更衣睡觉。” “我要服侍他更衣睡觉?”她瞪大了眼睛。 威廉点头。 里昂看看夯珂的表情,对威廉说:“没事了,你可以先出去。对于他,我会好好教他做好随从的本分。” 威廉走了出去。夯珂仍站在原地,两眼无神无疑是吓呆了。 里昂向她走过去。“别担心为我更衣此事,你不用做,因为我向来是裸睡的。” 夯珂根本听不懂,还以为他又向她下些命令,微微发出一声哀嚎。他拉着她坐在他的床上,他的床跟皇官里的床不一样,很硬,而且只铺一条薄床褥。他想干什么?里昂居然按她躺在床上。她心中满是恐惧,又不想表现出来令他看见。“卡喷嚏?” “你可以叫我里昂。” 好像是一种本能,她叫出他的名字。“里昂。” “很好。”他离开床,靠近吊床。夯珂才知道他要让她睡在他的床上,自己则睡在不甚舒服的吊床。夯珂心里突然涌起奇异的感觉。 里昂吹熄书桌上的蜡烛,房内变得很黑没有一丝光线,他把身上的衣服脱了,幸而夯珂没适应临来的黑暗,没瞧见他的举动,若是看见了,她准会大叫十分鐘。 夯珂本来也保持相当警觉,但听到里昂相当规律的呼吸,受不了这些天的疲劳摧残,沉沉地睡了。睡前,还想到,她错怪里昂了,他真是个好人。 头号大坏蛋 夯珂真不晓得,只需要短短时间就能使人的观感由坏变成好,再次由好变成坏。这些全是针对那个“卡喷嚏”;此时她觉得里昂是她认识的人里的头号大坏蛋。 今天天还没亮时,他就叫她起床,这倒是不打紧,最过分的是他带着她来到甲板上,威廉站在那儿。他对夯珂说一些话,要威廉替他转述。“船长说你的体型太小,没有肌肉,不适合做太粗重的活,所以第一天只要你清洗全船所有的甲板。” 清洗甲板? 她,赵夯珂,在宋国里可以算是一等一的才女。她饱学博览,比起其他官吏的女儿或是自己的姊妹们,好上一大截,所以她也认为自己很聪明,但自从昨天泡了整天的海水之后,她怀疑自己开始变笨了,因为威廉先生所说的话,她都得重复一次,才能瞭解所述的内容。可是重复念了他的话后,她情愿不瞭解其中的意思。 里昂要她洗全船的甲板? 这叫做不太粗重的活,那什么才叫做粗活?要像他那样无所事事、游手好间吗?天啊,这艘船有多大?简直有御花园一半的大小了,而皇城内的御花园,平时还有三、四十个宫女打扫,里昂却要她一人独自完成这项工作,她甚至还没吃早膳。 她要向他抗议,不单单为了一餐早膳的问题,这人不知道她是一国堂堂的公主,她从不用做打扫的工作。“喂,你给我听着。” “你说什么?”里昂只是漫不经心地回答,但气势却教夯珂不得不服气,好像他是皇帝,而她是婢女,不自禁地,她说了那句昨晚学会的第二句“嘎嘎呜啦啦语” “是,船长。”夯珂垂着肩。 他点头后离开。夯珂真不敢相信他就这样走掉,而威廉丢给她一把刷子。她现在只觉得被救上船来未必是好事。 她还得将水桶丢到海面打水上来冲洗甲板,然后弯腰刷洗每一块可以看见的地方,每当需要起身再打水时,她的背就直不起来,一逕咬着牙强迫自己站起来时,眼眶内不知不觉满含泪水,却要强忍着不许它流下来。 她不确定自己做了多久的工作,只觉太阳已经晒到她的头顶,汗已湿透了衣服,不过她才清洗到一半,现在肚皮饿得开始咕咕叫了。 抹掉鼻尖的汗水,她抱怨地说:“乾脆饿死算了,反正我不想继续受苦下去,再做下去迟早会累死。” “你自言自语说些什么?”里昂从她身后冒出声音。 不知何时他开始站在这儿?夯珂怀疑他在监视她的工作状况,再决定要不要给她东西吃。真可恶,她现在狼狈的样子大概全映在他眼中吧!他却是一身清新、精神焕发,彷彿早上发配完她的工作后又回去床上补眠,直到刚才起来沐浴一番。 夯珂直挺挺地与他面对面站着,而且她忍耐一身的疼痛抬头瞪视着他。不这么做还好,一旦做了,竟觉得他好高、好壮,而且是令人窒息的英俊瀟洒。她讨厌自己和他是属于两种极端。 “你在这做什么,还要找工作给我做吗?告诉你,我还没做完,就算我做完了,我也不会再去做其他事,你省省吧!” “你要吃东西吗?” 他不悦地拉住了她的手臂,往前走,夯珂必须以小跑步才能跟上他的步伐,来到用膳的地方。夯珂望着一颗圆形的玻璃球中,点着两根腊烛,照亮桌上的几道莱。或许她不该批评,这些东西在皇宫里只是低等下人才吃的食物,完全不能和夯珂平常所食的东西比拟,但她也相信除了安静吃这些东西,也没有第二个的选择了。 她没等里昂的允许,就跳到桌子旁吃起来,这些不起眼的菜,此时吃来竟是异常美味。 当她终于吃到八分饱时,才看向里昂,他的表情很奇怪。但他的眼神还是很严厉,她十分敬畏他此时的态度。 “你必须多吃点东西才会长大,到了英格兰,你会发现许多与你同年纪的……嗯,男孩,他们的发育是你不可比的。” 夯珂以一脸茫然回答了他的话。 “吃饱了就继续做事。” 她实在很想违逆他,却没有勇气看他发脾气。 夯珂还是痴痴地看着他。 ◇◇◇ 晚上,里昂找到威廉,且向他吩咐了教夯珂英文的工作。 威廉在船长室标明航行图的位置,他听到后者的表情看来不太确定。“船长,这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他摺起航行图,知道无法拒絶船长的命令,不过仍是抱了怨。“这孩子挺凶的,只有你才制得了他。还有,你有没有觉得他怪怪的,他看起来教养不错,知识很高,我觉得他不像一个普通的水手。” 里昂没有说话,他的眼神有些笑意。 威廉耸耸肩,“好吧!如你所愿,我会儘力教他的。”他离开了船长室。 威廉在厨房找到夯珂,其他的水手都吃完离开了,她似乎食不下嚥,两眼瞪着面前食物。“若是你不想吃的话,我就叫柴金把这些东西倒了。” “不!”夯珂迫不得已开口吃起来。晚餐和午餐莱色差不多,不知为什么吃起来的味道就有如天壤之别,可是不吃也没办法,她无法成天绑着肚子不进食。 “对,就是这样,千万别浪费食物,我们待在船上,食物是很珍贵的。等会我会到船长的卧室教你我们的语言,你吃完后到那儿找我。” 夯珂将食物都吞了下去,“我不要学你们的语言。我问你,我究竟何时才可以回到我的国家?” “你想要回到你们国号为清的国家……” “你在胡说什么啊?什么国号为清?我们赵氏的国号是宋。” “你想考我啊!我记忆力好得很,虽然我不曾去过你们的国家,但是我也知道你们现今在位的君主正是清高宗,你说的宋朝我似乎也有印象,不过那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 “别说了。”夯珂听了一些心里已有个底,因为落难之时所见的三星交集景象,之前碰到大火、镜子反射出生路的事歷歷在目,她恐怕真如同蔻儿姊姊一样穿梭古今了。“现今是不是西元一○六六年?” “孩子,现在是一七八六年。” 这两个年份竟正好差了四个一百八十年,大概也是三星交集的际会下,让她来到这个时代,由于曾听过蔻儿姊姊跨越时空的经歷,所以夯珂是不怎地吃惊,不过她想到蔻儿姊姊是为了和六皇兄相遇才会来到古代,那她是为了什么才会到这个时代呢?难道是……里昂的影子刷一下在她脑里跳过,她连忙摇摇头,告诉自己,只是凑巧而已。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搞一场火回家。”夯珂随便地答。 威廉张大了嘴:“啊?” “不!我正想问你,昨晚我学到的‘该死的’是什么意思?” “这句话有点类似诅咒和骂人的意思,但船长并没有那个意思,他是有点不耐时才会说这句话。” “还有,那个‘卡喷嚏’曾经对我说:‘不像,你该在你身上多加些肌肉才成’。” “他说你要多训练,让身体壮一点,多一点肌肉才可以。” 什么?那个臭“卡喷嚏”老嫌她没有肌肉,拜託!她的确要多长型肌肉,但是要长在胸前以凸显她的性别,不然他们只会说她纤细得像个女孩,却没有发现她本来就是个女孩。 “天杀的混蛋。” “你说什么?” 她看向他。“这是‘卡喷嚏’教我骂人的话。” 威廉摇摇头,船长教他骂人的话?真是好笑,船长大概觉得这个异国孩子挺好玩的,他难得对某些事物感兴趣。他对她解释:“你还不瞭解船长的为人,他或许不会说些关心的话,他只会以行动去表示,他是为你好。” “我可看不出来他哪里对我好了?你为什么老是说他的好话?” “因为我真的瞭解他。船长十岁就开始在码头做事,那时没有人晓得他是公爵之子,他也从来没对人说过,完全靠自己的努力在码头上闯荡,然后十五岁时就开始上船,还不是做个普通的水手,他一上船就当上副舵,二十三岁时,他拿出所有积蓄,开了现在的船运公司,四年来,这间公司已跃升为英格兰十大船运公司之一。” 听到此处,夯珂已露出目瞪口呆的神情,她完全想像不出来这样的情形,因为自个儿从小在宫廷里长大,倍受父皇及其他人的疼爱,虽然她曾经想要脱离过这种生活,逃到六皇兄的郡堂城,不过她却不曾有过自己的努力经验得到成果。 “提到我和他认识是在六年前,我们全家都是靠坐船到五大洋做生意的商人,那时我二十岁,他也不过二十一岁而已。我们常搭乘由里昂船长指挥的船隻,所以我和里昂的交情很好。有一次我父亲被一不好的船运公司骗了,他载着我们所有的货品不知去向,使得我们几乎濒临破產,幸而里昂船长二话不说,放弃即将出航高额的船运费用,帮我们追回这些东西,使得我的父亲不至于被其他货商押上法庭,事后他亦没有向我们收取酬劳,我的父亲就叫我跟着他做事。” 夯珂故意装作没什么兴趣。“我仍然听不出他哪里有本事。” “那是因为你没有亲自碰到,对于我,他是救了我们全家的大恩人。” 她摇摇头。“不要说他的事了。我吃完了,你要教就快点教。” “男孩,我真觉得你挺性格的,倒是满像里昂船长年轻的时候,跟着他保证你会学到很多东西,还有我发现船长碰见你之后,变得比较不一样,他以前都相当少说话也不爱笑,但你出现后一举一动都逗得他很开心,你可要常常逗他笑。” “我才不要呢!你以为我间着无聊要去逗那种人笑。”她嘴里是这样说,但心里对里昂的观感已有了小小的转变。 “你可不知道,船长对你好极了,我从未见过他对任何一个男孩子像对你那么好,因为他认为绅士的温柔是用在女人身上,你有这份殊荣,不觉得该感激吗?” 夯珂只是闷哼一声,脑子里又飞回到为何会来到这个时代的问题上。 不速之客 夯珂在船长的书桌前看着上头的一张纸,开心地发现“嘎嘎呜啦啦语”挺有趣的。为什么不早些跟蓝蔻学,学会的话,就可以跟里昂多说些话了,也不用比手划脚。 她想自己应该是遇到了长久盼望的对象了,或许是他们终日相处,夯珂自然对他日久生情。和他相处久了,发现他不但拥有外在美,内在美也相当令人动心。虽然他们的语言不一样,血统不一样,身高差得更是多,但夯珂就是情不自禁想去亲近他,虽然他平时活很少,她还是想学“嘎嘎呜啦啦语”与他谈谈天。 她上了这艘船已有个把月,除了前几天被派去清洗甲板,尔后便无时无刻“被迫”跟着里昂学着船上所有的工作及常识。开始时,她还相当心不甘情不愿,她认为他是个独裁的船长,尔后却发现自己很喜欢跟他在一起,因为她在这些日子里所看到的是——船上的人尊重他的智慧而愿意听从他的命令。待在这个环境,她学习语言进步得十分神速,但那实在要归功于里昂,她都是为了他才这么努力的。 是喜欢上里昂了吗?由于没有喜欢人的经验,夯珂不能断定,早知如此就该跟蔻儿姊姊多求教,不过就算真的喜欢他又怎么样,他肯定不会喜欢她的,现在他连她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叹口气,她继续写着威廉咋天晚上教她的单字。 “练得怎么样?让我看看你咋晚学习的成果。”里昂突然出声吓了她一跳。 “早安、午安!晚安,我的船长。” “我想这些东西是你第一天学的!” “我在复习啊!”她拿起桌上的纸,迫不及待在他面前挥动。“你可以看看我今天考试的成绩。” 一个a跳过里昂眼前,他还是神色自若地说:“差强人意。” “如果这只是差强人意,那世上就没有最好的。威廉说他从没看过像我这么有天分的人,在我的国家也有很多人常常这样说我。” 里昂不予置评,躺上了吊床。自从夯珂住在他的房间后,里昂都是将舒适的床给她睡,自己屈就于那张吊床,在她逐渐融入水手的生活方式之后,他也没有说过要换回来。夯珂觉得他真的很体贴。 “你巡视完了?”每天早上天没亮,里昂就起床巡视船上的每个地方。她以前还认为船长这个职务是船上最吃香、最间的,现今才知道其实不然,里昂大部分的时间都比任何人还晚睡,比任何人还早起。 里昂闷声作为回答。 夯珂看着他的侧面。威廉对她说过里昂对她很好,但夯珂在怀疑是不是他同情她这个东方人十六七岁仍然只有十二岁的身材,才让她吃的东西都比船上其他水手好些,尤其有一等一的享受——就是可以独享别人没有的热水澡,每天约克都会帮她抬来澡盆,让她在睡前洗个舒舒服服的澡。 她之前曾想过里昂是不是发现她是女儿身?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可能才对,因为他老是小子、小子这么叫她。 她凑近去看他,他的脸仅距她寸许之远,他猛然抬起头,教她吃了一惊。“小子,你还想干嘛?” 她努着嘴说:“我想到甲板上吹吹风。” 凝着眉,看她的眼神突然越过。“去吧!”说完,他闭眼养神。 “体贴个头。”夯珂咬住下唇走到舱房外,泪眼已模糊不清。她一定长得很丑,难怪皇宫里的每个人都不曾称讚她长得美,只会说她很可爱。可爱只是用以安慰那些长得不够好看的人的形容词。她为什么不像蔻儿姊姊一样美丽,或者像母后那般雍容华贵?所以里昂都看不出她是女扮男装。 待在甲板上吹着海风,她大声沮咒里昂的迟钝。 当她终于平静下来,正抹乾眼泪回房之时,迎接她的却是一场不小的骚动。有人大声喊叫有另外一艘船正在接近当中,在一剎那之间,甲板上已经到处都是跑向自己岗位的水手。 夯珂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大家为何如此紧张。在她正欲问那些人时,里昂大声喊叫她的名字。她立即拔腿狂奔来到他的身边。“发生了什么事?” 里昂拍拍她的肩。“夯珂,立刻回我的房间里,不管发生什么事或听到什么声音都不准出来。”他看她立在原地一动也不动,马上又加命令道:“立刻。” “我必须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才要回房。”她说道。 “坏事,我们遇上一群不速之客。” “等等,不速之客是什么?”这句词语她不会呀。 里昂似乎没有跟她解释的心情,他迈步往前走,夯珂跟着他走。 “别逼我扛你回房间,我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夯珂被他的话吓在原地,他只好停下来回头走到她身边,正好威廉从另一个方向衝出来。里昂看着他。 威廉从容不迫向他报告现在船上的动态,可惜威廉所说的大部分都是术语,所以夯珂仍然听不懂。 “威廉先生,可不可以麻烦你告诉我什么叫做不速之客。”她插进话来,以中国话问道。 威廉先是看看里昂的表情,然后迅速的说:“男孩,我们碰上了海盗。” 她听到“海盗”二字,脸上的血色尽退。她曾经听说渔船在海上会遇到海盗的袭击,他们会掠夺船上的财物,运气不好的话,他们会杀尽船上的人,甚至放火烧船。他们是一群没有人性、杀人不眨眼的傢伙。 “你马上通知砲兵伺机攻击。”里昂吩咐威廉,但眼神一直注视着夯珂。 “是,船长。” 威廉离开之后,里昂严肃地看着她。“我想你已经明白不速之客的意思吧!还不赶快躲起来。” 她知道即将会有一场交战。“躲起来?不,我是个男人,我也要去对付他们。”在这种时刻,她更想待在他的身边。 他却打趣似地看她,“男人?哈!你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孩。”下一秒鐘又变得难以捉摸。“我现在以船长的身份命令你待在船舱里,若让我逮到你不服从命令的话,我首先会将你丢下船。”说完,他快步离开。 “那……你要小心呀。”她只能暗暗说了这句话,转身回到船舱。 进了房间,她担心待会战况会不会演变得十分危险,为了安全起见,衝到里昂的书桌前打开抽屉。她记得这里放有一把小刀,她将鋭利的小刀塞进袖子里。忽地传来一声轰隆声响,她忍不住跑到窗户边往外看状况。“这是他们开炮的声音吗?观音娘娘,你得保佑里昂平安无事,保佑我们全船安全。” 她开始踱步,不理会船身剧烈的晃动。“天啊,若是船被海盗击中,我们就算不被海盗杀死,也会惨遭灭顶。不!里昂不会让他的船发生这样的事,我们一定会没事的。” 她不该躲在这里的,这简直是懦弱的表现,所以她决定还是要到外头去瞧瞧。当她开啟舱门,她不停地向神明祈求这次灾劫能够化险为夷。门外的走廊没有半点人影,夯珂走到船舵控制的地方,只有里昂一人在那里。 “其他人呢?” 他的反应是突然抽刀回过身,结果发现是夯珂独自站在那里。 “你为什么来到这里?”他对她怒吼道,并且将刀重新佩回腰上。“我命令过你待在船舱里。”他稍微停顿一下,然后猜测地说道:“有人潜进我们船上了吗?” 她摇头。 “你居然漠视我的命令,记得提醒我要丢你下船。”他继续掌舵将船稳住。 大胸脯的洋婆子 夯珂走向里昂,她喃喃地问道:“对方开炮攻击我们,船被击中了吗?” 他没有回答,不悦写在他的脸上。这小鬼视自己的安危一点都不重要,明明知道现在是残酷的海盗攻击,却不会躲起来避难,他生气地想。 “他们没有击中我们,他们的命中率似乎没有我们好。” “那我们射中他罗。我们赢了是吗?” “还没有决定胜负。”他答道。 “为什么?” “看在老天的份上,你让我打完这一战,再问问题吧。” “是!”她停了一会儿。“我能帮上忙吗?” 他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夯珂,你不可能帮上什么忙,回到房间里去。”他低声吼道。 夯珂只好走下阶梯,走了十公尺远的地方,她再次回头看他,居然看见一个黑色水手服打扮的男人无声无息地接近里昂,他以一条麻绳套住里昂的脖子,里昂开始与他缠斗在一起,里昂以手肘拄击他的腹部,男人看起来很痛却坚持不肯放手。 夯珂怒不可遏,他在伤害里昂。她奔回去,拿出袖子里的小刀,颤抖地比着男人。“快放开他,不然我对你不客气罗。”她强迫自己冷静地说。 海盗似乎没注意到她,施在绳子上的力气未减。“夯珂,快动手。”里昂对她说。 她鼓起所有的勇气将刀用力向那海盗身上一刺,听到海盗大叫一声。 里昂一旦脱离他的箝制,像闪电一样挥拳打他的脸,并踢了他一脚,这一脚令海盗失去平衡,倒在地上,失去知觉了。 “他死了吗?喔,上帝。”她叫道,“我杀了人!” “他没死,只是昏过去了。” “我刺了他一刀!”她轻声说。 “夯珂,但是你……”他考虑三秒后才接道:“但是你救了我。” 这句话让她镇定一点。“我救了你?” 他先是闭起了眼似乎不太想承认,过了一会儿才点一下头。 “我救了你,我保护了里昂。”她对自己说,顿时流下眼泪。“你没事太好了。” 他将她拉入怀中,将她的脸压在他的胸膛上。夯珂猛然抬起头看着他,泪珠停在脸上,屏息想着,他现在一定知道我是个女孩了吧! 转瞬间,他又推开她,捏了她的脸一下。“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以赵国话说了这句成语,很快地再说:“威廉教我的。” 夯珂的表情充满失望。 有一名叫乔斯的水手前来报告。“船长,海盗们正在撤退当中,不过他们的头儿说有话要跟你说,我们不清楚他们的动机。” “把这个海盗绑起来丢下船,我马上过去。”说完后,他又令一人接舵,抓起夯珂的于往舱房的方向走。 “你要干嘛?” “如果你继续待在那里,我想我也会叫乔斯丢你下船。” 他开了舱房推她进去立刻又关门,乔斯又奔来说:“船长,敌人说他们挟持了一个女人,要你立刻过去,否则他们要杀了她。” “女人?我立刻到甲板上。” 夯珂听到他们走开的声音,她立刻开了门出来,跟着他们。敌方的船离他们不远,她望向对方的船头,第一眼瞥见就是他们所说的女人:一个有一头棕发的女人,柔弱地被架在应该是海盗头子的手上,正惊恐地瞪着围着她的一群人。 “薇薇安。”里昂看到她时叫道。 夯珂难以置信里昂认识她。拜託!她长得相当漂亮,绿色的大眼睛,漂亮的衣服。不!里昂不要和她有任何关係。 那女人见到里昂后,大呼他的名字,“里昂,快来救救我啊!” “迪卡利欧船长,我们手上有你的妻子做人质,你们快点束手就擒,否则我们就杀了她。”胁持的人这么说。 夯珂相信自己的心停止跳动了,那个女人居然是里昂的妻子。她听到里昂说:“放了她。” 海盗头子笑起来很难看,一口不整齐的黄板牙露出来。“把你们的船上值钱的货交给我们,或许我可以考虑看看。” “我给你一百英磅。”里昂掏出腰间的钱袋,一丢就丢到他们的甲板上。 “你、你……”海盗头子看起来吃惊且说话结巴。“一百磅要换她,哪有那么简单的事。” “我可以再加,”里昂举起一隻手,一颗炮出其不意击中海盗船的船身,对方看来个个脸色苍白。“加一颗炮子!” “你难道不怕我把她给杀了?” “我就是不希望你们杀她,如果你还不满意,我还可再加一颗……”他的手又要举起来。 “等等,算你狠,我们打不过你。” “把她放在小船上,然后立刻离开,别耍花样,我们的大砲还瞄准着你们。” 海盗们照着做了,在二十分鐘内驶离了危险的距离。里昂命乔斯游泳到释放人质的小船上,再将船划回来。 薇薇安一上了里昂的船,便扑向他的怀里。“里昂,我以为我再也见不着你了,好可怕啊!”她的声音嗲声嗲气。 “告诉我,你怎么会在海盗的船上?” 夯珂酸溜溜地注意到,那女人开始哭起来,而且紧紧地抱着里昂不放。另外夯珂还注意到她高挑的身材,还有漂亮衣服的衣领开得非常低,露出大半丰满的胸脯。这是夯珂除了蓝蔻之外,第二个见过的异族女人,原来她们胸部的发育都那么好。 “我想你出海后,我会有好阵子见不到你,所以我就搭了旅游用的客船,猜想会不会碰巧遇到你,没想到半途遇上了海盗,整船的东西都被抢走了,而且他们还硬押着我走。” “他们伤害了你吗?” 薇薇安将胸脯全贴上里昂,教夯珂瞪大了眼。“我跟他们说我的丈夫是经营海运公司的迪卡利欧公爵后,他们才不敢伤害我,但我不晓得他们是想以我作人质来抢你的船隻。” “他们相信你?” 薇薇安眨眼。“谁不晓得迪卡利欧公爵未婚呢?”她故意将脸埋在里昂的肩窝里,轻声道:“他们以为我是你的……”接下来的两个字她没讲,但船上所有人都知道她要说的是“情妇”--除了夯珂之外,她正为了这女子并不是里昂的妻子而松了一口气。 夯珂问威廉那女人是谁? “缠着里昂船长的女人之一。” “缠着他的女人之一?”她的舌头差点被自己咬着,脸色又再度转暗。“究竟有多少女人缠着他?” 我才不像你那么色 威廉摇摇头。“我不清楚,可是你瞧瞧船长天生英俊,我猜是不少吧!我和你提过船长他认为绅士要对女人温柔,所以他的温柔也是女人缠着他不放的原因之一。” “什么样的女人这么不知羞耻?” 由于她故意说得很大声,引起那女人的注意。薇薇安正视着夯珂,撒娇地问里昂。“那黄皮肤的男孩是谁?怎么我从来没看过他?” 里昂此时稍稍推开黏他黏得紧紧的薇薇安。“他是我的新随从。” 薇薇安定近夯珂。“你好可爱哦,我叫薇薇安,你呢?” “大乳牛,我叫赵夯珂。” 威廉在一旁差点跌倒,“男孩,你说什么?” “他说些什么呢?里昂。”薇薇安问道。 里昂转脸看了威廉一会儿,才对薇薇安说道:“他叫赵夯珂,是东方人。”他拍拍薇薇安的肩,将她推向夯珂。“好了,奔珂,你快送薇薇安小姐到船舱下的客房。” 夯珂愕然瞪了他半晌。“我是个男人那,虽然我是你的随从,但我可不做服侍女人的工作。”说完,她气呼呼地走了。 薇薇安讶然望向里昂,而他却没对这个不懂规矩的男孩加以惩罚,以前的他一向对服从命令很坚持的。 “好了,乔斯,整理出一间房间给薇薇安小姐。” 薇薇安走后,里昂召来威廉问道:“那小子刚刚说了什么?” “船长,我会骂他的,你看在他年纪还那么小,就……他叫薇薇安小姐作大乳牛。” “这小子!”他以食指轻摩下巴,露出一抹微笑,“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 里昂回到船舱时已经是半夜了。一进门,令他意外的是夯珂被缠在吊床上,看来是技术不佳,导致被床绕了好几圈。她既不呼救,也不挣扎,甚至看到他时也只是闷声瞪着他。 “你是怎么搞的?”他去解救她下来。“好端端的,你爬上吊床做什么?” “反正我只是你的随从,你何必管我睡在哪里。” 里昂一脸惊愕,然后慢慢地说:“你吊在这儿有多久了?” 夯珂没好气的回答。“没你陪那个大乳牛久。” “小子,不可以如此无礼,男人们要很温柔地对待女人才对。” “你管我要怎么叫她。”她吼着推开他的援助。 里昂一手扳过她身子,教她目光停在他的身上。“你吃醋了?” “我吃醋?”她开始结巴。“我是男人,我干嘛要吃这种醋。你疯了是吗?” “或许等你长些鬍子,或长得大块头些,也会有女人黏着你不放。还是你很喜欢薇薇安,我可以把她让给你。”他歪着头,将夯珂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眼神儘是笑意。“怎么样?” “你……你在胡说什么?”她嗤之以鼻。 他抓住她的下巴。“我说应付女人的方法。你知道要如何去抓住女人的心吗?你肯定定不知道,我可以教教你。” “听你这么说,你很有经验罗!你肯定有很多女人吧!” 他故意装得意洋洋,让她气得跳脚,“可以那么说!” 她闷哼。“我不屑学你的方法,我也不要自已的女人,我才不像你那么色!”她走回里昂的床,背着他躺下。 “夯珂。”他叫了她的名字。 夯珂很想不去理会他,但很困难,她转过身看他。他已经躺在吊床上,用手臂枕着头,模样看来很累。 在她的这个角度看得十分清楚,他虽然疲倦,仍以一种趣味盎然的眼神看着她。 “薇薇安小姐是戴特里伯爵的女儿,他父亲已经为她找到合适的结婚对象,我和她一点关係都没有。” 她急速转回身,轻抚着枕头,良久才回他一句,“那关我什么事?” 虽然她如此回答,却不明白心底为何升起一种满足的感觉。直到听见里昂规律的呼吸声知道他睡着后,她才再次转回头。 他看来真的很累,居然未脱衣就睡着了,她知道里昂向来都很小心翼翼地避开她褪衣就寝,他真以为她不晓得,但生活在同一个房间里,她又怎会不知晓另一个人裸睡的习惯,她只是不想他骂她大惊小怪而已。默默地注视着他的睡脸很久,夯珂才沉沉地睡着。 解毒 天色微亮时,夯珂先醒过来,见里昂还躺在吊床上时,怀疑地揉揉眼睛。上船后的这段时间,她从未有一天起得比里昂还早。 她爬下床,儘量不发出一丁点声音,向里昂慢慢地靠近。他似乎睡得有些不安稳,脸上还佈满着汗珠。 “奇怪,天气不会很热啊,怎么满头汗呢?”她想用袖子为他抹去脸上的汗水,却讶然发觉他正发着高烧。夯珂学过医术,知道他的热相当不寻常,随即以右手食指、中指指腹压住他左手的脉,再解开他的衬衫,果真于右腹部发现一道刀伤。 夯珂轻触这个伤口,里昂在意识不清的状态下挥开她的手。 “里昂,醒醒。”她朝他叫道,且尝试抓住他的手,却是徒劳无功,他的力量太大了。 正巧有人敲了船长舱房的门,是威廉的声音。“船长,今天你睡迟了。” “威廉,你快进来。”夯珂朝着门外大叫。“出事了。” “发生什么事?”威廉赶紧开了门走进来,吃惊地看见船长睡在吊床上。“船长怎么会睡在这里?” “这不是最重要的事,快帮我把他搬到床上。他受伤了。” “受伤?” “是的。”她掀开里昂的衬衫,让他看看那已经发黑的伤口。 威廉立即将船长移到大床上。“他怎么会受伤呢?” “我也不知道。我早上起来发现他发了高烧,检查之下才知道他受了刀伤。” “你看紧些,我立刻请船医来。” 威廉很快地跑出舱房。她先将里昂的衬衫剪开,再弄湿毛巾为他拭脸,他一直没醒过来。没一会,威廉和船医勿勿地赶来。 “查理,你快点瞧瞧船长的伤。”威廉催促地说。 船医大致看了伤口一下。“这伤昨天头儿找我看过,说是没注意教海盗伤了。伤口没很深,我为他上了癒合的药,应该是没问题才对?” “伤口虽然浅,但是刀被下了毒。” “不会吧!” 夯珂接说:“这种毒是西域传进我们国家,所以我见过一次。它无色、无味,侵入人体后不会马上发作,难怪你昨天没发现。”威廉在旁听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夯珂有这些本事。她瞥他一眼。“我早说过我会医术的。只有你和这该死的‘卡喷嚏’不相信我的活。” “你若是有办法,就快些替船长治疗。” “毒还在体内,要先由伤口放掉有毒的淤血。”她一边说,一边以查理递给她的小刀将里昂伤口上癒合的痂拨开,暗红带黑的血全涌了出来。她以毛巾擦去,再用拇指自里昂肋骨地方的穴道按下,伤口流出更多的血,威廉赶忙以小盆子接住了血。 她翻动查理的药包。“你这些是什么药?我全看不懂。”查理向她解释着,但由于语言无法全听懂,夯珂摇摇头拒絶了。她点住了伤口附近止血穴,突然喊了一声。 “怎么了?” “我想起来了。幸好我太上御医师父给过我桃花岛的仙丹,放在脖子上的小药瓶里。”夯珂将瓶子取下,倒出两颗小药丸。“这是桃花岛上药师亲制的九转回命丹,可解百毒亦能起死回生,就算平常人吃了也可以增加内力,是难得的圣品。师父只给了我四颗,要我碰到危机的时刻使用的。你知道吗?” 威廉摇头。“不知道。” 夯珂抿下嘴。“我也知道你不知道。” 她将一颗药丸放人口内嚼了一会,再吐出涂抹于里昂的伤口上,另一颗就让他服下。 “船长高烧不退。” 夯珂再拿起药包里的针,查理连忙问道:“这伤口还需缝合吗?” “不用了,这药敷在伤口上,不只是癒合的效果迅速,而且不会留下伤疤。我现下是要使用我们国内的一种疗法叫做针灸,可是我手上没有金针,只好以你的针暂代一下。这针可有消毒过吧?”她以极快的动作,将针插到里昂耳后一穴。“这针可以退烧。” “孩子,看不出你挺有本事的。”查理说道。 夯珂非常冷静,施医的时候她必须保持絶对的专注,但完成工作之后,低头看着里昂,发现自己开始颤抖。她骂自己如此粗心,连他受伤了,她都浑然未觉。 “孩子,你做得很好,现在你必须照顾船长,我暂时代替他的工作指挥这艘船,再过两天我们差不多就可以进港了。船长要多久才能復原?” 夯珂为他抚开汗湿的额发。“毒没有大碍,只消退烧就没事了。” 威廉拍拍她的背,接着和查理出了房间。 夯珂坐在床边看了他半天,轻轻呢喃他的名字。 看他熟睡的脸就像个天真的小孩,又带着成熟的韵味。她不禁用手指去感触他皮肤。一个真正的男人就要像他,而她,到底是哪一点像男的?他反而看不出她性别的偽装。 看他亲别的女人 他悠然转醒时,天已酡红一片,日已沉落大海一半。他发现身旁正躺着一身躯,个头小小的夯珂此刻还在熟睡,她缩在他的怀里就像只极需保护的小猫。这小子!他不禁想道,她现在的身份可是男孩啊!倘若被人发现她睡在他的床上,那不就引人遐想。 她羽毛似的长睫微微动了一下。里昂闭起眼,佯装仍熟睡着,一会夯珂揉着眼爬坐起来。她呆坐了三秒,才真正清醒过来,就立刻将小手覆在他的额上看他有没有继续发烧,以她的医术来说,这根本无庸置疑,却是为了保险起见,因为对方是她最重要的里昂。 她轻扯一下嘴角,就将唇贴向他的脸颊,呢喃地说:“你知不知道我很喜欢你呢,卡喷嚏?” 她以鼻子摩挲他粗糙的下巴,警觉有人接近舱房中。竖耳一听,竟是大乳牛薇薇安的声音。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难怪整天没有看见他,我要照顾他呀!” 旁边是威廉的声音。“薇薇安小姐,这毋需麻烦你,那是随从的工作。你也不用担心,里昂船长没事的。” “那个小随从懂什么呢?里昂需要的人是我。” 这头大乳牛的声音可真大。夯珂心里想着,走到门口等着应付她。 薇薇安一见到夯珂,忙不迭倒退一步。“你在这干……干什么?” “这是我要问的话。你来这里干什么?” 夯珂自然而然散发出皇族的气息,不觉地压住了薇薇安,虽然她的个头小薇薇安不少,论起气势,薇薇安根本不能跟她比。 “我是来照顾你们船长的。”她的声音自动小了一半。 “船长睡着了,谢谢你的好意。” 薇薇安嘟起嘴傻愣一下,再偷瞄了里昂一眼,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叫道:“他醒了,他醒了。” 夯珂快速回头,里昂真的醒了,且还兴緻盎然地看着她们,闪烁着笑意;令夯珂疑问——他究竟是何时醒的呢? 见着里昂清醒彷彿得到靠山一样,薇薇安推开夯珂向他飞奔而去。“里昂,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你知不知道人家担心死了,要是你出事,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还不是你这大乳牛害的,没事找海盗袭击我们。”夯珂咕噥。 “不过不打紧,我现在可以照顾你了。” 里昂拍拍她的手。“薇薇安,你是客人,我有我的小随从就行了。” 薇薇安趴在他的身上,不依地扭动着,而夯珂在旁瞪着眼睛快喷火。那大乳牛的胸脯简直要贴在里昂的身上了! “好了,威廉。你带薇薇安小姐回房,这里有夯珂在就可以了。对了,在这段时间里,船上一切事务就交给你代为处理。” “是的,船长。薇薇安小姐,请。” 薇薇安不得不从,她明白里昂的个性,若是不服从他的命令,通常下场都不会很好,但她把握住他受伤的机会,在临别时吻住了他。 夯珂旁观着,却在不知不觉间紧握住拳。她从未见过别人如此明目张胆的接吻,或许在别的时候她可以好好研究,所谓的亲吻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研究对象换作是里昂跟其他女人时,她的舌却发出一股酸味。里昂也不阻止薇薇安,直到她吻够了才依依不捨地离去。 当他们走了以后,里昂盯着她,她也回视着。他的表情彷彿在等着她发脾气,她是很想对他大骂出口,不过看见自己一身男孩的水手服,那些话又吞回肚里。 “夯珂,你过来。”他炯然有神的眼不放过她。 “我过去干什么?你应该叫那只大乳牛留下来陪你,你们可以亲嘴亲到天亮,都不会有人管你。” 里昂露出打趣的神情。“你很在乎我跟薇薇安亲吻是吗?” “我为什么要在乎?”她的话自紧咬的牙缝间吐出,语气一点也不符合她所说的话。“我甚至不在乎你身上有刀伤,她整个人趴在你身上扭来扭去,让伤口继续发炎算了。” 我想我爱上你了 “夯珂,你怎么这么说呢?我知道伤口是你帮我处理的,算来你救我两次了,但是你不能把怒气发洩在我身上。”他停了会,神情看来仍是相当虚弱。“我相信等你有自己的女人时,你也会亲她很久的。” 夯珂刚见他虚弱的表情,本是于心不忍,不过一听见他的话又咒骂道:“我才不要什么自己的女人,我也絶不会跟女人亲嘴。” 里昂先是闷笑,再装作吃惊道:“你不想跟女人亲嘴,难道想跟男人亲?天哪!夯珂,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夯珂是又惊又怒,跳上前去猛捶他的胸。“是啊!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又怎样?” 他猛然抓住她的手。“夯珂,男人不能喜欢男人的,因为他们不能在一起的。” 眼泪猛在眼眶里打转,夯珂努力地不让它掉下来。 “你忘了吗?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又笑她,语气却莫名地温柔。 他以指关节轻摩着她的脸颊,待她好像个……女人。她张大嘴盯着他,眼珠子不确定地左右晃动。“你是不是……” “不是,至少我没那个嗜好。”他将嘴唇压在她柔软的唇上,轻轻地品嚐她,慢慢地抚慰她。 这就是亲吻的感觉?两片唇贴在一起,竟可以產生那么大的力量,好像电亟上她的身体,她不停颤慄,全身酥软,似着火一样,让她心跳加速。当他放开她时,她的牙齦发麻。 忍不住用手指轻触嘴唇,真的不敢相信他吻了她。 “怎么,是当男人好还是当女人好?” “你知道了?” 这次他轻啄她的唇,那也是很不同的感觉。“你觉得我看不穿你像扮家家酒的偽装?” “因为大家都认不出来,所以我以为自己一点女人味都没有,不至于让你发现。”她抵着他的身子,怕自己随时会虚脱跌倒。“你何时知道的?”她问。 “从你第一天上船,打算洗澡的时候,从你靦腆的表情略微猜到一点。” 她鼓着腮帮子,仍不满意地说:“这么说来,要不如此你也看不出我是女孩。” “你说呢?”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待在同一间房内,你晓得有多危险吗?” 夯珂把脸埋在他的肩窝,“我向来喜欢危险。” “我不晓得你为何要扮成男孩,难道怕我船上的人会欺负你吗?” 她微微推开他一些。“你不晓得我在上一艘船上发生了什么事。哦,里昂,告诉我,你亲我,是不是代表接受我?” “我们就要回到英格兰了,到时我会带你回我的家。” “到你的家?”她摇摇头,抚摸着他刚毅的脸。他皱起眉问她为什么摇头。“那你得先告诉我,是不是你的国家的女人都是大乳牛?”她的手在胸前比了比。 “大乳牛?我要怎么解释呢?你问得太直接了。” 她不假思索又开始捶起他的胸膛。“那我不去了!” “你的也不错啊!至少不是沉重的负担。瞧瞧她们走路起来还真辛苦。” 她抓紧身上的水手服,抬眼盯着他。“是真的吗?” “听着,夯珂。”他握住她的肩,与她面对面。“我将带你回到伦敦,我会将你塑造成社交圈里高贵的淑女。” 她顺势靠住他的宽肩。“我想我爱上你了。” 成为船长的秘密情人 “我也很喜欢你。” “喜欢?喜欢不是爱。”他说的不是她所想像的答案。 “你为何要这么说?你是我所认识中最喜欢的女人了。” 夯珂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凉凉地,不过仍是自我安慰道:没关係,能成为里昂最喜欢的女人,终有一天也可以成为他最爱的人。 里昂见她眼睛泛着湿意,认为她是太过于感动,所以他深深地吻住她,让她融化在他的怀中,不再想流泪。他的舌尖在她的唇瓣游移,随后更深入地吻她,她无法抑制喉咙发出的叹息。 当他放开她时,她喘息地轻呼,“为何篮蔻没有告诉我,接吻是这么美妙的一件事呢?”她还可以感觉到口中仍有里昂的味道,阳刚味,一种男人昧。 此时他却粗声地说:“我该好好睡一觉了。”他的眼神根本不能离开她。 “是吗?” 他将她按倒于床上时,她的呼吸加剧。今晚是崭新的经验,里昂确切知道她是个女儿身,当她下定决心,要迎接未知的新领域时,里昂却走回吊床之处翻身上去,夯珂立刻坐起来,她惊讶地盯着他一会儿。 她倒抽一口气。“这情况真是非常怪异,不是吗?卡喷嚏。”说出自己的感想之后,她放松了。 “非常怪。我不知在夜晚的我也可以变得如此绅士。试着睡一下吧,夯珂。” “里昂,我想说的是——你是一个病人,我不该让你睡在吊床上,而我自己独占你的大床。” 里昂也立刻坐起来。“你瞭解你话里的意思吗?”他别具深意的说。 她闭上眼点了头。“你该回到你的床,而我睡在吊床上。” “一切听你的。” 里昂来到床边,就站在她的面前。她无法直视他的目光,踌躇地走向他平日睡的吊床旁。也许有了上次的经验,她这次十分顺利地爬上吊床,虽然她的动作稍嫌不文雅。 她蜷缩成一团,刻意地背向里昂。可以感觉到他的目光仍投视于她的身上。夯珂费了好大的意志力闭上眼,确定自己絶对睡不着,却假装打个呵欠。 “或许你可以……”里昂突然开口。 她打断他的话,因为觉得自己有些害怕。“睡觉吧!卡喷嚏。” “如果你坚持,好吧!”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意识开始模糊。许久之后她醒了过来,察觉到自己的身躯好冷。原来睡在吊床上是这般的滋味,里昂却始终让她睡在温暖的床上。她想谢谢他一直以来的温柔,所以她尝试翻过身看看里昂睡了没?这是个错误的举动,尚未习得平衡感的她,马上咚地落下床。她第一个想法是一定会吵醒里昂的,怎知身体竟未落地。 她立刻看见她落下的地方正是里昂的怀抱,十分怀疑他怎么会待在这里。他的双眼在窗边射进的月光下闪闪发光,环着夯珂的腰的手臂收紧。 “里昂,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抚着他赤裸的上身,也发现他急促的心跳。 他沉默片刻,没有告诉她他已在此佇立端详她良久,然后抱着她站起身。“我们一同分享温暖的床吧!” 他放她在床上,动作轻柔地为她拉起被子。薄被从她的喉咙盖到脚趾,头枕在他的臂弯里,夯珂可以感觉到他温热有力的身躯。从未与男性有这么亲密接触的她不由得红了脸,却忍不住再偎进他的温暖。“好舒服。” 一抬头,迎接着是一种慑人热烈的眼神注视她。记起他曾带给她亲吻的欢偷,她伸长脖子以唇贴着他的。 对方主动的邀请,里昂未曾迟疑,双手抱住并拉近她的身子,渴求更多更多。这时脑子里想起自己如此是严重冒犯了未婚的女性,希望夯珂能够反抗他。 她没那么做,况且自己真正的想法是与她更近一步的关怀,他的手不听大脑的指挥解开她的衣服,肆情地抚摸她。 夯珂感觉自己身体无一处不是在燃烧,里昂的轻碰触动她体内的火焰,他的唇来到她光裸的肩上亲吻轻咬,令她全身酥软,不自禁发出欢偷的叹息声。 他若再不停下来或许就要犯错了,因此离开寸许,刻意的与她保持距离。 “里昂,求求你,不要停……”她的一句话令他失去理性。 当夯珂柔嫩的皮肤碰触他的,诱人的小手在他后背移动着,他放弃道德的谴责。“我甜蜜率真的夯珂,原谅我,我要你。” 没有时间考虑她可能会有的后侮,他与她紧密地结合了。 她紧紧地攀着他,满足地认为她经歷了人生最美妙的一件事,相信从今之后,她将展开新的生活,那一定会同样的美妙。 对女人温柔是男人的义务 夯珂醒来时,窗外的天还没完全亮。在黑暗的房间里仍可以清楚地看见里昂的眼瞼,但她却无法看清自己的未来。 当她第一次看到里昂时,虽然对他的高傲及自以为是的行为十分看不顺眼,却无法漠视他英俊的外表带给她心里奇怪的感受,当时她就有预感这个男人会带给她很大的影响。 他对她时而温柔体贴、时而嘲弄,甚至在他嘲笑她是个不够成熟的男孩时,夯珂都无法自拔地深深为他的魅力所吸引。 昨晚里昂说出他知晓她是个女儿身,吻过她之后,她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自己情不自禁献身给他;她完全出自于心甘情愿,也明白一点:里昂并不爱她。 她小心地伸展身子,下半身突来的痠疼却令她一缩。里昂在她身边动了动,自然地拥住了她。 忆起昨晚的温存,竟然是她主动先……攻击他。摇摇头,没想到自己会如此大胆将自己给了他,没有成亲也没有婚约,若是在宋国,她的举动该被人称作荡妇,可是一想起那些火热的回忆,夯珂并不后悔。她将手覆在里昂已开始冒出鬍髭的下巴轻轻摩挲,多么渴望这段美妙的时光不要结束,只需这么看着他,心里就觉得好满足,满足于只有他们两人在一起的世界。 她不小心惊动他,里昂睁开眼,他一看到她睡意全消,然后清醒地对她展现一个性感慵懒的笑容。“天才刚亮,你是什么时候醒的呢?” “刚刚。”夯珂不自觉害羞起来,她不晓得自己在回避他的目光,也没注意颊上渐升的红潮。她拘谨地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稍稍拉开,让两人赤裸的肌肤不至于贴在一起。 里昂注意到了她的难为情,一把紧拥住她。“亲爱的,你忘了我们昨晚分享的亲密吗?你现在是我的人、无需感到害羞,老实说我不敢相信可爱的你生性是害羞的。” “什么叫做亲爱的?” 他迟疑一会,这个名词说要解释也挺不好解释的,所以随意地说:“就是代表你是很好的人。” “真的吗?那么你也是亲爱的,而且是最最最亲爱的。” “是的,那当然。” 他起身,迅速地穿上白色无领衬衫并套上黑长裤,动作快得让人不敢相信。他看来精神焕发,眼睛在看到她时闪闪发亮,而她仍旧是那件破水手服,不禁又想道,这副穷酸样怎能与他匹配? 彷彿猜到她脑中的想法,里昂说道:“等到我们一上岸,我立刻带你去订製衣服。你听过伦敦的艾拉时装店吗?我知道你没有,里面有最昂贵的布料、最高级的蕾丝,我想你会喜欢那个地方的。” 他的这番话并未让她开心一点,反而想起了在皇宫里的时光,那时她的服饰也是全国最好的丝锻、省城最好的布料;她有最昂贵的宝石发簪、珠宝饰品,现今却一无所有。 “我好像闻到食物的香味,看来柴金的心情转好了。”他拍拍她的肩,轻笑。 不!她还有里昂的关怀,这点是那些衣料、配饰都比不上的。顿时,她不想船靠岸。 “里昂,我们是不是很快就能回到伦敦了?”随着娇嗲的声音传来,夯珂怒视着从门口奔进来就马上抱住里昂的薇薇安。她似乎郑重的打扮了一番,对于三天穿着同样的衣服并不以为忤,但夯珂发现这件衣服的领口好像更低了。这个女人到底是用什么东西为自己打扮? “是的,薇薇安。我想你可以先到厨房吃个早餐,它会让你看来更有精神些。”里昂推开了她。 薇薇安努着嘴,不怎地高兴,过了会,她还是说:“我看起来没精神?是不是脸色很苍白?不!里昂,你知道吗?我不能忍受这艘船上的伙食,但是我相信有你陪伴着,再差的食物也会变成美味。” “那好吧!你到厨房等我,我等会再过去。” “好,那你要快点哦。” 见着薇薇安离去,夯珂吃味地在一旁模仿她发嗲的口气。“那你要快一点哦。” 里昂一挑眉,若有所思地瞥她一眼。夯珂正盯着他看,那副不服气的样子令他发噱。“你又在吃醋了?” “没有。”她没有好气地回答。 他只是笑。“那就好,我只是在敷衍她而已,对女人温柔是男人的义务。对了,我必须先到舵舱去,你自个去吃早餐。” 他走出舱房后,夯珂忿忿地道:“温柔、温柔,怎么不见你对我那么温柔?” 断袖之癖 夯珂自船头的一方盯着眼前的景象,海连着天的风景早就看惯,所以她决定把重点放在对里昂的审问上。 “刚才你那些话是什么意思?”现在的她十分怨恨包裹着她的粗布衣裳。 “你说什么?”里昂将衬衫的钮子解开一半,让清爽的风吹拂身体,看到夯珂以那种足以杀死人的目光射向他,猝然停下动作。他叹口气,知道若没有让她发表完她的意见,他的耳根是没得休息的。他以手指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快说吧!” “你对大乳牛讲,甲板上的风对淑女是不适合的,这句话针对我吗?”夯珂儘量压低声音,却压不住其中的怒意。 “保证没有。” 方才早餐过后,里昂向夯珂提议到甲板上看看由海上看陆地的风景,但薇薇安却声称也要跟随,而不想让第三人打扰的他就对她解释,甲板上的风太大,如果她执意要上去的话,一定会变得很难堪的,却不知也听进夯珂的耳里。 “我一直以来都很淑女,除了昨晚,但我不希望你记得它。” “恐怕不成,昨晚我一辈子难忘啊!”里昂温柔地为她抓顺纠结的发丝,眼中闪过一抹促狭的光芒。 没听懂他话里另一个意思的夯珂故意将头发甩得更乱。两个人就这么你来我往,看得其他的水手们全瞪大眼睛,不禁窃窃私语起来。 “你说船长会不会因为常常被女人包围,所以对她们厌烦,反而对那年轻漂亮的小男孩有了兴趣?” 另一个负责转帆的水手皱了皱鼻头。“有那个可能,瞧那个男孩娘娘腔的味道,说不定正对了船长的胃口。” “不是那样才奇怪了,船上明明有个美女薇薇安小姐,何必要屈就于小男孩呢?” “你们这些人有工作不作,在这里嚼什么舌根!”威廉刚好步来,几个人的对话全听在耳里,事实上他也有想过那种可能性,但跟船长有六年了,船长的个性他不是全盘瞭解也熟个七八分。“别再让我看见你们偷懒。”他下了威胁。 那群人作鸟兽散后,威廉又将目光放在夯珂身上。夯珂变得有些奇怪,那种感觉他又说不上来。若是以线条来形容男人,夯珂的线条无疑十分的柔和,不过今天是柔和的过了分,彷彿不像个男孩子,这倒是他之前所没有注意到的。 “日安。”威廉朝他们走过去,愉快地说道:“真高兴今天就可以上岸了。” “我到现在还没看到陆地呢。”见到威廉时,夯珂就会自然地以赵国话与他对谈。 “要看陆地,那可是高个子的专利。”威廉笑道。 夯珂踮起脚尖仔细地再看看前方。她的头发在阳光之下显现出柔亮的顏色,动作呈现嫵媚的一面。 “这样或许你看得见。”威廉没有预警地举起她,将她抬高差不多有一公尺。 夯珂并没有觉得不对,她认真再看。“哪有陆地?” “你实在太矮了,我们都看得见……” “威廉,放下他。”里昂打断他的活,发佈了这道命令。威廉依照他的话去做,却以吃惊的表情望向他,他的口气足以让空气结成冰。 “我想起我要到船尾处理放在甲板上的货物,请容许我先告退。”他消失在船边的走道。 “你的样子像个小孩。” “你说什么?” 她感觉得到里昂没来由的怒气,不过他这么对待威廉,使她觉得十分尷尬。“我说你的样子像个被抢走玩具的小孩,发脾气有如翻书那么快。” “你最好重新措词!”他不悦地说,眼神闪着利刃般的光芒。 “我没有说错。你为什么要用这种语调对威廉说话,难道他做错了什么?他得罪了你吗?” 虽然对方是夯珂,但里昂的脾气也渐渐上来了。他抓住她的肩膀,对着她吼:“他的确得罪到我了。我要怎么说是我的事,这艘船是我的,由我下命令。你不喜欢我这么对他说是不是?你是不是要我看他抱着你时鼓掌叫好?”他猛然放开她,立即背向过去。 他从未如此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这是第一次。 夯珂盯着他的背想了好一会儿,她逐渐明瞭过来,自后头抱上了他。“你在吃醋?你在吃威廉的醋,对不对?” 他听到她惊喜的声音回过头。“当然不对!我为何要吃他的醋?” 知道心爱的人在为她吃醋时,那是种多美好的感觉啊!她猜想或许有一天里昂也会爱上她的。“我当威廉好像自己的哥哥一样,他对我又很好。况且他还不晓得我是个女孩呢!” “是啊!他对你够好了。”他说。 她看得出他仍然在生气,于是对他露出最甜的微笑。但是却没有你那么好,也没有你英俊。”她握住他的手撒起娇来。 他有些粗鲁地拉她回到舱房内,她还是保持着笑容,而剩下来的时间只可以用甜蜜来形容了。 被虐待的小随从 上岸后,她对这个叫做英格兰的地方简直是感到有趣极了,到处都是穿着奇怪服饰的人们,还有不一样的建筑物,而这里的女人果然都是“乳牛类”动物,胸前实在伟大。 船上只有留下几个水手在三个甲板上站岗,少数人在水手休息室中休息,其他人都准备到港口的酒吧去喝一杯。 里昂有专门的马车来接他:一辆华丽又时髦,门上还镶着金色徽章的马车十分显眼,令夯珂印象深刻,她甚至在国内也没有看过这样的马车。只有他们两人上车,夯珂问他其他人要到哪呢?里昂回答他的船运公司会替他们安排下一次的出航。 “薇薇安呢?”夯珂口气不佳地问。 “我会另外派人送她回家。” 她点点头,“那威廉呢?” 这次轮到里昂的口气不佳,但他还是回答她的问题。“他可以选择要不要上船,若是没有跟着下艘船出航,他会回到伦敦自己的家。” 想到这些水手们曾经照顾她好一阵子,所以她趋向前与他们握手致意,并且加上一句“谢谢你,你是我亲爱的”,让他们全都不可置信地瞪着她。 夯珂走回里昂的身边时,也露出困惑的神情。“我说错什么了吗?” 这时里昂才附耳对她解释“亲爱的”的真正意思,霎时夯珂的脸红得有如熟透的苹果。 他们上了马车后,夯珂整个人从窗户瀏览街道上的情景,专心地连鼻子都贴上去了。他们抵达伦敦的那天,这个城市完全被灰濛蒙的雾气笼罩着,使她无法看清这个都市的原貌。里昂带着放纵的笑容看着夯珂的模样。她晓得他正在取笑自己,不过他现在的样子看起来英俊无比,因此她凑上前吻了他。 对于夯珂的主动,里昂并没有花太多时间考虑他接下来的举动。他将她拉进怀里,然后继续另一个更热烈、销魂的吻,他呻吟地说道:“你必须克制一下,我不想衣冠不整地抵达艾拉的时装店。” “艾拉时装店?我们现在要去那里吗?”她的眼神洩漏出期盼。 “是啊,亲爱的。本来我想先回宅邸让你休息,不过我忍不住想看你穿女装的样子。” 夯珂蹙眉。“或许你会不满意那种扮相,你知道我没有足够的本钱去支撑那样的低胸装……” “噢,可别怀疑。真的,我欣赏过的,你的内在美同样地令人激赏。”他的表情顽皮,夯珂噗哧笑了出来。 “……我真的有穿低胸礼服的可看性?” “亲爱的,我迫不及待想看。” “重点在于,我必须要克服我的心理障碍。在我的国家内,女人是不允许穿这样的服装,若是如此,她们会遭受到相当严厉的惩罚。” 他脸上的嘲弄消失了,代之而起对她话题的兴趣。“夯珂,我曾经问过有关你生长的地方的情形,那时你并未老实说,难道我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夯珂的双眉再次纠结在一起。“并非我不相信你,真的,只是我说出来对现在的情况无益,徒增伤感罢了。” 里昂的脸色一变。“那么我并非是你可以分享心事的对象囉?我明白了。”他坐回他原来的姿势,表情冷酷地令她心痛。 她立刻坐到他身边,双手搂住他的颈项。“里昂,抱歉,我并非那个意思。我生长的国家名号为宋,我的父亲是一国之君统领当朝,不过他却逼我嫁给邻国的邦主,我才离家逃婚,却不小心误上一艘渔船,那些渔夫全是不好的人,心里总是想轻薄女孩,所以我就跳船逃命,然后你的手下救了我,后来的事你就全知道了。”她以最简短的方式告诉了他,却跳过跨越时空那一段,因为她猜想这件事说出来,里昂也未必相信。 “这么说来,你是个公主囉!”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寧可不要。”她歪着头问:“你相信我说的话吗?” “傻瓜,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他以手臂圈住她的脖子,额头压着她的。“你不想你的家人吗?” “当然想,还有我的朋友,六皇兄、六皇嫂,他们都对我很好,其实父皇也是很疼我的,我真的很想他们。”思乡的情绪教向来坚强的夯珂又流下眼泪。 “没关係的,亲爱的。”他吻着她的眼瞼低语。“我有十八艘船,你喜欢乘坐哪一艘回你的国家都没有问题。” 面对他这番话,夯珂虽然认为要回家恐怕是不可能的一件事,却也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她只能以一个吻表示感谢。 马车晃动了一下,然后停了下来。“我想我们到目的地了,你不想看起来像个小泪人儿似的去见艾拉吧!” “是的。”她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痕。“我现在看起来怎么样?” 他对她露齿一笑,“看起来像是个被我虐待的小随从。” 天下第一大花痴 马车伕打开了门,里昂先下车,转身再扶夯珂出来。他们停在“艾拉时装店”的门前,店前有一扇玻璃窗,里面展示一件令夯珂张大嘴的金线礼服,看起来比薇薇安穿的昂贵好几倍。等里昂打开这家店的门后,她看见里头摆满了一块块的布料,看来都相当的光彩眩目,还有四面镜子映照辉煌。 夯珂有点怯步了。店里站着及坐着的男土女士们全转过头看着他们。里昂毫不体贴地拉她进门。“你害怕吗?我的随从公主。” 衝着他的话,她挺起胸来。的确,她不能表现出懦弱的样子,她断然地对里昂说道:“我从来不认得怕这个字。”她从那群盯着他们的人的面前走过,她与生俱来的贵族气势自然而然的散发出来,令每个人都恭敬地看着她。 “很好,这样才是我的夯珂。” 他说话的同时,夯珂瞥到一个妇人往他们急急地走来。“我真不敢相信你终于回来了,迪卡利欧爵爷。能再看见你真好,怎么了?又要为哪一位美女添购新衣?”她转向夯珂,仔仔细细地张望一遍。“一个黄皮肤的男孩?爵爷,你的胃口变了?” “艾拉,别开玩笑了。她是个女孩——我来自东方的客人,这身打扮可以确保安全。我现在要她有一整柜合宜的衣服,希望你能儘快赶好,还有,今天我要先带一、两套走。” 艾拉露出吃惊的表情,里昂说她是因为工作太赶的关係,夯珂倒觉得他的裁缝朋友在意的是他介绍她的话。来自东方的客人?她一定觉得夯珂没有那些条件成为里昂的“客人”。 “她穿着这些男孩的衣服,我看不出身材来。请跟着我来吧!让我为你量量尺寸。可以吗,小姐?”她很强调“小姐”这两个字。 “我相信你可以得到我的允许。”夯珂抬高了头迎视艾拉的目光。当她发现个子不但小且一身粗布的夯珂发出尊贵的气质,态度马上收敛不少。 “请你往这边来!” 夯珂瞥了里昂一眼,他正对她溺爱地笑着,眼神彷彿写着“做得好”。 走进试衣间的内堂,夯珂的表现实在令这里的店员讶异,那是当然的,让人服侍更衣对她来说再平常不过了,当然表现得相当自然。 艾拉被夯珂玲瓏有致的身材震惊地睁大双眼,之前被那套男性的水手服遮掩,她还以为这个东方女人根本无可取之处,而且有一副像个男孩子似的平板身材,此时才知道自己完全猜错了,夯珂虽然娇小,但身材比例标准,胸部在细腰衬托之下也显得十分丰满,那双腿更是修长。 她对夯珂说道,“小姐,我必须对我方才的行为道歉,我不该看不起你,你的身材真的很美丽。” “我?美丽?”她不该表现得那么惊讶,看起来好像对自己很没自信,但她就是隐藏不住艾拉的话对她的影响。“我太瘦、太矮了。” “不会的,你的身材是我所看过最匀称的一个,矮不是问题,哇,你的胴体真是上帝的杰作,请相信我的眼光,当然还是爵爷的眼光较好,他发现的比任何人都早。”她曖昧地说。 “好了,珊蒂,将掛在玻璃橱窗内的金线礼服取来。” 她帮夯珂套上丝质的内衣。夯珂忖道,这与赵国中贵族所穿的肚兜很类似,难怪篮蔻姊姊常提起,原来她说的就是这种内衣。接下来,她又被套上一样怪东西,艾拉向她解释这东西叫作鲸骨上衣,是用来修饰身材。夯珂也看出来了,它将她的胸部托高,也更加束紧她的纤腰,之后她穿上丝长袜、袜套、衬裙、衬裤,多得教她数不清身上有几样东西。 “小姐,你还要穿上这双鞋子,它会让你增高不少。” “这是什么鞋子?”她瞪着艾拉手上的那双三寸高鞋跟的鞋子。 艾拉向她保证。“你穿上就知道了。” 为了要让里昂惊讶不已,所以她顺了艾拉的意思去做。刚穿这种奇怪的鞋子,她不能平衡差点跌倒,慢慢习惯之后,她对艾拉笑道:“上头的空气挺好的。” 金线礼服由艾拉目测过夯珂的三围后立刻修改,接着衣服由她的头顶滑下来。 “真是太美了!你一定要站在镜子前看看。” 夯珂缓缓地走到落地镜前,倏然目瞪口呆,没想到自己穿着这么暴露的衣服与以往穿的高贵密实的衣服会差得那么多。灯光照着她,令她似被包围在一团金光里,蕾丝袖子圈住细长的手臂,大縐褶的裙襬在地上成大圆弧遮住了她的脚,再来就是过低的领子,她不禁伸手去盖住领口。 “还有你的头发,这是我见过最美的秀发,既乌黑又亮丽,但是你现在的发型会让人误会性别,你为何将它剪短呢?”夯珂懊悔地抚着头发。“没有关係,我会替你处理,只要你答应我儘快将它留长。” 她点头。“你要怎么帮我呢?” 艾拉唤来一名与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孩来到夯珂的身边。“容我向你介绍我的妹妹凯莉,她擅长替人整理头发。” 凯莉手指滑过夯珂的秀发,发出与艾拉同样的讚叹。接着她用剪刀剪了几下,抹了些发油上去。夯珂惊喜地见镜里的新发型令她焕然一新,不但将她的鹅蛋脸衬托出来,轮廓也更加迷人了。 “来吧!让爵爷看看现在的你,他也一定会称讚有加。”艾拉拉着她走到前厅。 夯珂看见里昂无聊地坐在靠墙的软垫上。他先飞快的瞄她一眼,然后将视线转开,他的举动让夯珂的心情顿时跌落谷底。一秒鐘的时间,他自位置上站了起来,重新将焦点转到她身上。“怎么样?爵爷,你认不出这位小姐了?”艾拉说道。 里昂摇摇头,缓缓地从口中吐出,“我就知道。”夯珂看到他大胆的目光,脸颊上飞起云霞。他走近她,捧住那粉红色的小脸。“我就知道。夯珂,你真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啊!” 沉醉于里昂的讚美之中,夯珂晕陶陶地跟着他回到马车上。“买齐了礼服、骑装、睡衣、衬衣之后,我们还要去买些小东西,淑女们需要帽子、鞋子、手帕、提袋和阳伞。” “是吗?”她的口气突然变得不太一样,兴奋的情绪一消,代之而起有些不悦。 “是的。你可感激我今天的慷慨?艾拉向我提到今天所买的东西所费不菲。你不报答我吗?” “你似乎对陪女人买东西很有经验?” 里昂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我发现你很爱吃醋哦!” “哪有?” “我喜欢你吃醋的样子,很有女人味。”他捏捏她鸡蛋形的下巴。“事实上我不陪任何女人买东西,但女人们似乎都很喜欢由我护送她们来来去去。” “是不是任何女人的要求你都答应?” 他看着她。“我会儘量做到,我的箴言是……” “对女人温柔是男人的义务。”她咬着牙替他说出来。现在她愈来愈不相信威廉说的话——什么里昂又冷酷又不苟言笑,她只觉得他是天下第一大花痴。 原来你这么爱我 一个小时后,里昂的马车停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大房子前。里昂迅速地踏出马车,动作优雅地扶着穿着典雅的夯珂走下来,当发现夯珂仍对高跟鞋行走不甚习惯,他搂住她纤腰抱她下车。 下了马车后,她本想推开他,却仍然靠得里昂紧紧的,都是他的举动对夯珂造成全身无力的关係。“你不用扶我,我不需要你的温柔,你把它给别的女人吧!” "你还在吃醋啊?” 夯珂不悦地反驳,“不许你再用‘吃醋’这个字眼,我来没为你吃过醋。没有!没有!没有!你听到没?” 他的脸突然贴得她好近,近得可以感受到他炙热的呼吸,他的语气让她耳根发红。“我听到了,夯珂,原来你这么爱我。” “胡说,放开我,我还在生气啊!” 他吻住她让她停口,夯珂先是挣扎不已,最后还是被他的吻融化了,开始回应对方的热吻。 当这个吻结束后,里昂欲牵着夯珂回到迪卡利欧宅邸时,突然停住脚步不住摇摇头,看着大门口延伸在花园前,一排欢呼他归来的僕人队伍。 夯珂看到这一幕,有回家的感觉。在赵国,每当她出去一趟,返宫时都有这番声势壮大的欢迎队伍,甚至尤有甚之。“好像回到家一样。” 他低下头,低声对她说:“这儿就是你的家。” 他体贴的话总算让一路气回来的夯珂消了怒气。 里昂带着她穿越长长的花园走道走向他的房子。 迪卡利欧宅邸的大厅里洋溢着鲜花以及甜点的香味,看来这里的僕人们对里昂的欢迎大费心思。里昂已命大门外的僕人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方才的一大堆人消失在房子的四处。 她抬头张望四周,这里的房子与宋国的差太多了,它的建筑与室内装潢都相当的精緻,味道与皇宫一样。夯珂觉得这里的气氛和赵国皇宫很相似,只是装潢摆设不同而已,多了一点里昂自己本身男性的感觉,另外有点奇怪的是装饰品,整排铁製的人形佩带武器的站在走廊的两旁,教人看了就心生畏惧。 “这些盔甲是战时保留下来的,很有纪念价值。” 夯珂笑得尷尬,因为听了里昂的解释,她还是不甚瞭解,只能以微笑稍稍掩饰窘态。“实在很特殊。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吗?我说的是其他亲人。” “事实上,我的母亲也住在这里,但是此刻她在行馆避暑。” “我从没听过你谈起你的双亲。” “我的父亲很早就去世了,这倒也没有什么好提了。” “那你只剩下母亲一个亲人了吗?” 里昂迟疑了一会,才回答:“可以这么说。来,看看这间房间,如果满意的话,你就先住在这儿。”他说着,推开身旁的门,是一间可爱的房间。她三步并做两步跑进了房间,嘴张大得跟什么似的。“这间房间要给我?” “当然。这间房间仅次公爵卧室及我母亲的房间,同时也是阳光空气最好的房间。” 她蹙着眉看着他。 “有什么不对劲吗?” “这间房间和整栋屋子的感觉格格不入。” “为什么?” 此时,她倒退了数步,脸上露出询问的表情。 “你想说什么就说啊!” “你的房子很有男性的味道。” “谢谢。嗯,这与你的发现有什么关连?” 她叉起腰,“问题就出在这儿。为什么会有一间这么可爱、这么女性化的房间?”她说着时,以一种保护所有物的眼光瞅着他。“你常常招待一些女性到你的宅邸做客吗?” 他没有回答,夯珂开始紧张了。“有别的女人来过这里吗?例如薇薇安?” 里昂听完她的见解及问题后,爆笑出声,“夯珂,你恐怕是我认识的女性当中最爱吃醋的一个。” “别回避我的问题,我一定要听到答案。” 里昂按住她的双肩。“不!我从来没有招待任何女性到我的宅邸来作客,你是第一位。” 儘管他取笑她,但是这个答案令她觉得高兴,她的醋意顿时被喜悦蒸发了。 “这间房间的佈置作何解释呢?” “这要问我的母亲吧,我有一段相当长的时间住在外头,这间房间是我在父亲去世后回来视察财產时所发现的。” 夯珂的怀疑已经理清。“对于我的失态我感到很抱歉,或许真是我爱吃醋吧!” “没关係。今晚我会命厨子为你做一顿丰盛的晚餐,全部加醋,好吗?” 她双颊鼓起来。“你再说一次试试看?” 里昂摇摇头,感叹地说道:“我是在哪里找回来一个霸道的小随从?” “既然你有意见的话,我走就是了。”她故意旋过身张步离去。 “我看你能走到哪里?”他放下威胁的语句,紧紧抓住她的手,关上了门。“你必须要为这个举动付出代价。”他微笑地袭向她。 水蓝色的情人 傍晚的时候,里昂带着夯珂走出房间,她换过另一套洋装,水蓝色的衣裳衬得她的皮肤白皙柔嫩,她的短发整齐地贴在颈后,精緻的脸蛋泛着淡淡粉红色的红晕,大眼晶莹剔透有如天然的黑水晶。 “水蓝色与你很相配。”他的眼光坦视她许久,最后说出心里的话。 她笑得很开心。“谢谢你的恭维。” 他们来到了餐室,夯珂好苛看着这里的摆设,一张铺着白色桌布的长桌子,正中间放着几支彩色的腊烛,温暖的烛光流泄在室内所造成的光影很漂亮。一个水晶雕刻花瓶里头插着一束含苞待放的玫瑰。 见到此景,夯珂不禁微笑着:这大概就是蔻儿姐姐所形容的“罗曼蒂克”吧!她当初第一次听到这名词时,还以为那是人的名字,蔻儿姊姊向她解释许久才瞭解其意。 她把这件事告诉里昂,他仰头大笑。牵着奔坷的手到了较靠门的位置,轻轻为她拉开座椅。 里昂走到她对面的位置坐下,夯珂马上站起来,她歪着头问:“为什么你坐得那么远?” 他命令在旁服侍的僕人可以将晚餐端出来了。待僕人离去之后,他才回答道:“我害怕坐得离你太近,我想吃的会是你而不是眼前的食物,你看来秀色可餐!” 他的话引起夯珂脸上升起一抹潮红。她怀疑是不是每个男人都这么油腔滑调,六皇兄是否对蔻儿姊姊也是这样? “里昂,我还有事要问你?”她张望四周没人后,悄声对他说。 “请说。” “我告诉过你,我是个公主。”对方点头。“自然我受的教育、礼仪都相当健全。”里昂再次点头。“但是我……” 她不好意思起来,里昂正经地问,“怎样?” “我不会用你们的餐具。” 夯珂略带懊恼的样子楚楚动人,真教他的视线转不开,所以听到她的话之后,他并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如果你因此瞧不起我……” “等等,夯珂,这并非那么严重。我的意思是凡事总有个起头,像我第一次吃东方菜的时候,也着实被筷子折磨了一番。”他立刻走到她的身旁。“让我告诉你,这是餐刀,用来切开食物的,叉子则是叉起食物吃的。”接着,他教她使用的诀窍,正巧僕人将第一道菜拿出来,是沙拉鲜品,他以叉子叉给她吃。第二道是肉品,他也示范切一块肉入口。“来,你做做看。” 看里昂做时觉得很简单,一旦换将上阵,情况就变得难以控制,盘子内的肉块硬是不听指挥地跳到桌子上,他不禁笑她。“如果你练得熟练一点,或许我可以在对面接住你切下来的食物。” “我不明白,这些肉可以先切开来,为什么要自己动手呢?” 里昂摇摇头。“既然你做不来,我可以先帮你切好。” “我做不来?会有我做不来的事?你看着好了!” 所谓入境随食,当初蔻儿姊姊来到宋国时,也是自动自发学会了用筷子,她现在来到此地,若是连吃饭的事都做不好,一定会让人笑活。 她紧紧地用叉子压住肉块,右手持刀慢慢将肉块切碎,到了快完成的时候要稍微收一点力,才使得肉片安全无虞地留在盘子里。她骄傲地抬起头看他,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既不吭声也不做任何的动作,夯珂故意激他说:“怎么样,你无话可说了吧?” “你做得很好。” 接下来,他拍了两下手掌,男僕捧着一瓶形状怪异的瓶子出来。 “一顿美食少不了美酒作陪。” “酒,我知道,以往父皇宴客时,我多多少少喝一点。”她看着男僕将酒塞打开倒入透明的杯子里。“不是这种顏色的,这是红色的。”打量许久后,再次发问:“这是什么东西?” “红酒。亲爱的,配酒有很多种,这是其中一种,还有白酒,它们的种类还有很多很多,完全视每顿食物而决定,你不妨尝尝看,以后你还会喝到香檳、白兰地等。” 夯珂听他的话,端起杯子浅嚐一口。“是甜的。” “淑女偶尔喝点酒也挺适宜的。”他透过杯缘看向她,她仔细听着他的话,认真的模样十分的可爱。“告诉我,你对伦敦的感觉怎么样?” “很神秘。今天雾太大了,我根本没看清楚。” “伦敦的天气是这样的。不如这样,我明天带你去瞧清楚点,也可以带你到剧院看戏,剧院里我有根多认识的朋友,总之你想去哪里我就带你到那里。” 夯珂顺从地答应,意识到有他保护的安全感将她笼罩住,使得心里平静了许多。 虽然里昂老是担心她会给他找麻烦,但是她却相信只要在里昂的身边,她不会有任何的麻烦的,因为他会保护她。 最毒妇人心 在里昂的宅邸里,她度过平安无事的一个礼拜。里昂总是陪在她的身旁,教导她有关于西方的礼仪,而夯珂自然尊贵的气质没有教他失望,他非常相信他的夯珂会是在下周开始的社交季里最有吸引力的女人。 里昂对有夯珂在身边的日子非常满意,他喜欢时时听见她迷人且与眾不同的嗓音。 周未的下午,宅邸的大厅里出现一个打扮高贵的中年女人,她优雅地坐在大椅子上。 管家贺力到公爵卧室报告,正好夯珂经过,她好奇地跟过去。 “不介意我问那个女人是谁吧?”夯珂跟在里昂身后走下楼,注意到那位中年女人,她大概三十多岁,面容看起来仍然美丽,夯珂相信她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男人们争相追求的大美人。 里昂闷声笑着她关心任何一个女人和他之间的关係的举动。“你想到哪去了,她是我的母亲。” “不会吧!你的母亲?她看起来好年轻哦。”是真的。里昂已经二十七岁了,而这个中年女人看起来不超过四十岁。“喂,你没骗我吧!” 里昂没有回答,兀自对坐在大椅子上的女人说:“你回来了。” “是的,爵爷。” 他沉默地点头。夯珂走向里昂的母亲前合宜的向她行礼,对方则露出一副怀疑的目光。 “爵爷,这位小姐是?” “让我向你介绍,这位是赵夯珂小姐,来自东方国家,我邀请她到迪卡利欧作客。”. 夯珂微笑地对她说:“夫人,您好。” 公爵夫人轻轻地点头。“欢迎。” 不知是否太多疑了,她觉得里昂的母亲口气很冷淡,似乎并不高兴见到她,但是里昂似乎没发现,这或许是女人的第六感吧?还是她太过于敏感? “我想介绍夯珂进入伦敦的社交季,让大家认识她。母亲,你可以帮帮她的忙,让她成为一个时髦的仕女。” 公爵夫人只是一味地盯着她,良久才对里昂说道:“这当然了。” “我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母亲,你可以好好的休息下,夯珂,记得我们待会见的约会,我会儘快回来,再带你到约克农场。” 夯珂差点开口要求跟随里昂一块出去,但他动作很快地上马离去,夯珂只好坐下来面对着他的母亲。 公爵夫人一直注视着她,没有说话,夯珂回视着她。 十分鐘过去了,她却感觉像过了半个小时,时间走的比蚂蚁还慢,如果再那么安静的话.她一定会因沉默的空气而窒息。夯珂在心里想道。 “你是个很迷人的东方女孩。”她的表情平静得像是修女一样。 “谢谢你。”夯珂说道。 “但是我不明白你的条件何以吸引里昂?” “夫人,我也不明白这足以令你对我產生敌意。”夯珂一点也不习惯别人如此对她讲话,因为对方的声音如此不屑,她不可能不予理会。 “唉呀,好利的嘴。”她站了起来,踱到夯珂的面前,重新将她再审视一遍。“我对里昂的魅力非常明白,女人们看到他总像苍蝇见着蜜糖一样黏着他不放,他从来都不屑一顾;而你,实在太普通了,唯一特殊的就是你是个外国女孩,天啊,看看你一头短发、没有身材,我不相信里昂他会挑选你。” “夫人,你想要说什么?请直说无妨。” 她瞥了夯珂一眼。“我不说什么,只是要告诉你,里昂的身份是高贵的公爵,而你,我就不知道了。” 公爵夫人的话里没有明白表示,但夯珂听得懂其中的暗示,这个女人认为她配不上里昂。 这倒是无可厚非,不管是古今中外,人们一向注重门当户对,她虽是宋朝十一公主,但在此地却毫无身份地位可言! “你怎么不回答了呢?我还以为你会有很多的话要说,方才不就那么多话吗?” 夯珂儘可能不去理会她的讽刺。“夫人,我累了,如果你还有其他的意见,或许可以等其他的时候再告诉我。请容许我告退上楼。” 她站了起来,仍是恭敬地行礼,看向里昂母亲的侧脸露出不屑的表情。她走上楼梯时,仍感受到公爵遗孀鋭利的视线射向她的后背,她刻意挺直背脊,不会因此而受伤退缩。 夯珂走回房间,本以为逃过了一劫,谁知公爵夫人很快地来到她的身边,脸上的愤恨显而易见。“是谁准你住在这间房间的?你好大胆啊!这是我女儿……”说到一半,她倏然打住。 她听得糊里糊涂。“夫人,你刚才说到你的女儿?” 公爵夫人转身背对着夯珂,试着平復自己的心情。“没什么。” “里昂说过他是独生子,没有兄弟姊妹的。” 里昂母亲狠狠地瞥她一眼,简单地说:“是的。不过我一直希望能有个女儿,所以准备这间房间,只可惜我并未產下一儿半女。” “如果夫人很喜欢这个房间,我可以将它还给你,再搬到其他房间。” “哦,别假惺惺了,想对爵爷说我欺负你吗?我不会叫你离开这个房间的,公爵既然将这个房间给了你,我是无话可说,因为他是这个屋子里的男主人,迪卡利欧的领导者。” 里昂母亲句句带刺,夯珂表面平静,内心却是暗潮汹涌。她以清楚而平静的口气说:“夫人,我听懂了。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推辞了。”她走进房间。当房门关上,她靠在门背上,以双臂拥着自已。 上帝!才十分鐘而已,她和里昂的母亲之间的状况就演变得这么糟糕。 在皇室里百般宠爱之下长大的夯珂,根本未曾碰到过这种情况,她不知该如何处理,所以她只能够希望里昂的母亲能够慢慢地改变对她的观感,此外也于事无补。 沾了蜜的舌头 一个鐘头之后,里昂像影子一样从夯珂的门口出现,望着房内的女孩像一尊雕橡似的站在窗前,一动也不动。他佇立原地注视片刻之后,才走到她的面前挡住她的视线。 他对她微笑。“找到你了。”他声音里带着满意,像玩游戏的胜利者。 夯珂迎视他的目光。“我一直在房间。”她有气无力地说。“如果你要找我的话,到房间里来就可以了,你不可能到其他地方去找我吧?” 他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 她扬起下巴。“怎么了?干嘛这样看着我啊?” “应该是我问你怎么了?平常这个时候你一定会跑到西区的花园,记得前天你发现的雕像吗?不是说要研究那些裸身雕像,难道又半途而废?” “我不是那种会半途而废的人,只是今天我没那个心情。”她叹口气。 “没心情?夯珂,你是那种时时刻刻都精力充沛的女孩,怎么会没有心情?” “少女的心中总是有很多的心事!” 里昂本想取笑她的,奔坷却一本正经。“你有心事,何不告诉我?你不喜欢我的母亲吗?” “不!你怎么会这样认为呢?” “今天早上你还很开心,我出去一趟之后,你的心情顿时像是掉落谷底,这段时间内你一直和我的母亲在一起,所以我这样认为。” “不是啦!” 里昂先是皱了下眉,他的夯珂不愿对他吐露心事。他是她的依靠,这个家里的男主人,他一点也不喜欢这种状况。 “那就是女人一个月一次的麻烦事罗!”他故意那么说,想逗她开心。 “不是啦!”不过她还是露出了笑容。 “那就好。我的母亲刚才向我提到,她觉得你相当的迷人、而且很可爱。” “她真的这么说吗?” 她的疑问句引发他的好奇心。“一定有事,快对我说!” “没什么,我只是随口问问,听到她这么说,我很高兴。”她再次摇头。脑子里装满了里昂母亲的轻蔑,但她为何在里昂的面前又是另一个样子。她不是乱嚼舌根的人,所以不打算将公爵夫人的事告诉里昂。 “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我们到约克农场的约定得延到下个星期了,原因是我在回家的途中碰到篮登侯爵,他打算在这个周未举办一个舞会,他邀请我参加,这正是你进入社交圈的最好时机,所以我约了艾拉今晚前来,她会为你赶製出最新的礼服。” 一个舞会是不会让夯珂手足无措,她是个经过名媛教育的公主,虽然她相当不瞭解要成为一名英格兰淑女还需要具备何种条件?但现在最令她担心的是里昂母亲对她的敌意。 “我以为你会为今晚艾拉的到来感到开心,”他说,将她的脸转回来。“不过你看来相当的不高兴。” 夯珂差点要将她心中的怀疑吐露出来,却觉得无法开口。 “不,我很高兴艾拉能来,那代表我即将有新衣服了。” “是的,我也很高兴。唉,我实在无法想像当初怎么会有耐性让你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包着约克的那件水手服,它糟蹋了一副絶美的身材。” “得了,你别哄我。” “我可不是哄你的,你十分的赏心悦目。” “里昂爵爷,你可是蔻儿姊姊所说的魔鬼撒旦,你的舌头像是抹了蜜,我相信你可以说服一个人出卖他的灵魂。”里昂的笑容看起来就很像魔鬼,坏坏的又很迷人。 “你当然知道我的舌头有没有抹上蜜,你尝过的,不是吗?” 她喘了一口气。这样煽情的话,他说来一点也不觉得害躁。 “你得习惯我的讚美,我所言絶无虚假。你的美不但是令男人惊艷,而且连女人也讚叹。” 这句话夯珂就要否认,因为她的美不足以让公爵夫人发觉。 “你不适合多愁善感的形象。来,让我看看你的笑容。” 夯珂反而嘟起嘴,里昂立刻强吻住她。他的吻让人忘了身在何地,不过她眼角的馀光里瞥见有人来了,她端庄地推开他向后退了一步,门口站的是里昂的母亲。 夹在两个女人之间 “里昂,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这件事很紧急。”她说。 他轻轻按了下夯珂的肩。“我去一会马上回来。”走出门外,他灿烂地对他的母亲微笑。“你看得出来我和夯珂的关係吧?” “是的。” “我打算在社交季后就立刻和她结婚。” 他的话让里昂母亲先是惊讶地望着他,然后才慢慢地说:“我感到很开心,你如此快就遇上令你心仪的女性——事实上你曾经有过很多要好的女伴,你都觉得她们不是合适的结婚对象,所以我託了蜜蕾——她是我远房的表妹为你物色对象,她在我回来伦敦之前通知我,她替你约了英格兰第一美女到迪卡利欧宅邸来访。” 一个因结婚而来的女人。他默默地申吟。“可以取消这个行程吗?” 他的母亲清清喉咙。“呃,已经无法取消了,她明天就会到达了。” “好吧,母亲,我会处理这件事的。”虽然很棘手,但事到如今,也不能不硬着头皮去应付。 “是的,你是一家之主,迪卡利欧共爵,一切事情都由你决定,相信你可以处理得十分妥当,毕竟你并非第一次夹在两个女人中间。” 当公爵夫人离开,他立刻回过头看向夯珂。还好她没听见他们的对话,否则她现在不可能会如此平静地坐在窗前欣赏风景。她絶不会忍受如此的事发生,那对她来说是种羞辱。而他首要的任务是在那位英格兰第一美女造访之前想到解决的方法。 夯珂察觉他回到房间之内,便回过头站起了身。“还好吧,是不是发生什么事?” 他还没回答,有一个黑色皮肤的僕人突然跑上来。他说:“大人,方才信差来过,他交给我一张纸条。” 里昂接过他递上来的纸,摊开来快速的审閲。“夯珂,很抱歉,艾拉必须晚点到达,因为她的马车在半路上坏了,我立刻去接她过来。” “哦!” “我儘快回来,你有事的话可以找我的母亲商量。”他吻了她的脸颊,然后下楼。一刻鐘之后,夯珂听见马车离去声音,她会儘量待在房间里,以避免和公爵夫人打照面。 “小姐,没有里昂在,你觉得很孤单吗?” “我的天!”她轻声地说,以只有自己可以听到的声量。“我的麻烦接连不断。” 公爵夫人直挺挺地站在楼梯口。 “夫人,请问你有什么事找我?” “我只想来警告你。” “夫人,这番话到底有何用意?” “我老实告诉你吧!里昂早有未婚妻了,而且对方是英格兰第一美女,她明天就要来迪卡利欧宅邸了,所以你别再打如意算盘,想嫁给里昂,排队也轮不着你。” 夯珂听不懂“未婚妻”的英文,但她听懂了明天有个女人要到这儿来,那人的关係似乎与里昂很密切。 “不必对我大眼瞪小眼,不想让自己难堪的话,就趁早离开这里吧!”公爵夫人说道。 夯珂抿着嘴。公爵夫人说完话,逕自往长廊的另一端走了。 身旁的空气笼罩着尷尬的沉默,还有她沉重的呼吸声。 夯珂看着公爵夫人的背影,她无端地说有一个女人要来这里,不知是何用意?是真有其事还是她故意编出来气夯珂的谎话? # “不必带路了,亚歷,我可以自己进去,然后在客厅等公爵回来,你放心吧,我又不是第一次这样。“话毕,一个男人推开大门进来,他从容的解下帽子脱下披风,掛在门旁的衣架上。 见到来者是威廉,夯珂感到很开心,与他分别十多天后,她确实很想念他。 “抱歉,我是公爵的朋友,请容许我在客厅里等公爵回来,我不会打扰你。”威廉看到佇立于厅前的夯珂,微微一鞠躬,并没有认出她。 “威廉,是我,你忘了啊?” 威廉十分惊讶地审视她,盯了她好久,然后张大的嘴合起来,吞嚥一口口水再度开啟,“夯珂,是你?” “就是在下我。”她耸动肩膀,轻笑着他那张大嘴吃惊的表情。 “天啊,是不是我眼花了,你穿着女装?” “你没眼花!也没看错!”她将双手张开转了一圈,露出调皮的表情。“我是货真价实的女孩。” “我没眼花,也没看错。”他摇摇头。“你居然是个女孩,而你从头到尾都没告诉我。” “别骂我。”她指着他说。“不是我从没告诉你,是你自己打一开始就当我是个男孩,我只是没纠正你而已,可不是骗你!” “我当然会误会,那时你穿着水手服,削短的头发,我自然把你当成一个年轻尚未发育完全的小男孩。” “得了,你也不用解释,我明白自己一点也不像个女孩子,难怪你们从没发现我真实的性别。”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看看你现在的模样,恐怕全英格兰的男性都会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天啊!你真是天杀的漂亮极了。” “天杀的?” “别理那句话,总之就是美极了。” “又是一个爱哄人的男人。”她指向大椅子。“我们坐下来聊聊吧!” “我还是不敢相信!”他坐下时说。 “你都亲眼看见了还不相信?好吧!你继续当我是个男孩好了,假装穿女装只是我小小的兴趣。” “你当女孩比较好。相信我,你真的好美。” 客厅里奇充满银铃似的笑声。 夯珂看向威廉。幸好他来了,否则待在这空无一人的大厅还真无聊,又担心那舌头彷彿装了剑的公爵夫人会突然冒出来,她的神经无一不是綳得紧紧的,现下总算可以放松一下。 威廉和她聊东聊西,聊一些关于以往出航时发生的笑话,最后聊到里昂。 他突然停住,问道:“里昂知道多久了?” 专心听他说话的夯珂露出不解的神情。“知道什么?” “知道你是女孩子。他知道多久了?” 她的眼神飘向远处,神情充满幸福。“他说他从我上船的第一天就发现了,可是他一直到受伤的那天才说出来。” “我真的很意外我没有发现,而他也不曾对船上的任何人提起,真不晓得是为了什么?当初他还小子、小子的叫你。我很后悔没早点发现,我的眼睛居然被那件小水手服矇蔽了。”他稍微暂停一下。“既然他发现了你是女孩,为什么还会带你回到迪卡利欧,难道……” 他的话让她想起方才公爵夫人所提到的生字,她问威廉,“等一会儿,我想先请教你一个单字,‘未婚妻’是什么意思?” “‘未婚妻’?你为何这么问?” “只是听别人提过一次,但是那个人没解释那话是什么意思。” 威廉讶异地扬起眉,对夯珂的话反应有点沮丧。“难道里昂向你求婚了?” “难道‘未婚妻’是指有婚约的女朋友?”她的眼神从惊惧转为受创,后而愤怒。“里昂已经与别的女人有了婚约。” “夯珂,怎么了?”他摇晃脸色有些难看的夯珂。他虽然不懂她话里表达的意思,可是她明白表现出一个吃醋女人的模样。她一定爱上了里昂。这个认知使得他感到难过,在第一眼看见夯珂身着女装,他的心就被那个娇小的东方女子掳获了,她看来实在是太楚楚动人、太美丽了。 中看不中用 他想要藉此拥夯珂入怀,安慰她的芳心,却没有那个机会,因为大门开啟,里昂踏进门来,鋭利的目光马上射向他们。 “你在做什么?”里昂快步走到威廉面前,严厉地问道。 夯珂拨开额前的头发,见里昂握起拳头蓄势待发,立即大叫起来。“不!”声音大得让偌大的客厅產生回音。她以自己的身子挡住了威廉。“你想要干嘛?” “我想要干嘛?我不是瞎子,我看到他抱住你。” “他抱住我?” “不是吗?” 夯珂后来才瞭解里昂的意思,他误会他们了,她本来想解释,但觉得他的举动实在太过失礼。“你不是瞎子。”她冷冷地重复。“我也不是聋子,如果你觉得我和威廉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发生,那么我该离开了,以免让你那号称英格兰第一美女的未婚妻觉得我碍眼。” 里昂将握住的拳头放开。“你在说什么?我完全不瞭解。” 里昂瞬时明白了她提到的人,不知是谁告诉了她。“等等,夯珂,你误会了。那女孩不是我的未婚妻。” “那你是承认真的有个女人要来这儿了。你倒是说说她是何方神圣?” “我承认,的确有一位亲戚想将一名女士介绍给我,她们并不晓得我在这次航行认识了你。我也是今天下午才知道这件事。” “第一美女,你可以好好认识她,毕竟她是为你而来的,不是吗?”她咬牙地说道。 “夯珂,你相信我,我可以解决这档事,明天那女人来到迪卡利欧,我会马上劝她离开这里的。好吗?” 她麻木地点头,因为威廉在一旁看着他们争执。 “威廉,不好意思,我居然向你乱发脾气。” “没有关係,如果我有这么迷人的女友的话,大概也不能容许她与其他人太过于亲昵。” 夯珂对他说:“胡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朋友。”他苦笑地重复。“那是当然的。” “或许你可以跟我到书房里聊聊。”里昂说。“艾拉等着去你的房间和你讨论礼服的样式,夯珂,你没问题吧?” “没有。”她声调平板地说,领着艾拉踏上楼梯。 隔日清晨七点,他到了她的房间,“你来这里做什么?” 里昂穿者皮製长裤和深棕色的外套。里昂也明白她仍在生气,却还来找她,是要讨好她。 “想骑马吗?清晨到公园骑马是个很好的运动。你曾经骑过马吗?” “你别小看我。我打从三岁就开始骑马了,宫廷里没有一匹马是我不曾驾驭的。”她没好气地回答。 “我差点忘了你是位公主。公主陛下,愿意和我一块去吗?” 夯珂沉默半晌。“我开始想念我的‘龟龟’了。” “great?”他身子僵直一下,问道:“他是谁?” 看到里昂现在的表情,顿时她不再生他的生气了,她相信他应该爱上她了,那张吃醋的脸是不会骗人的。 “我愿意陪你一块去骑马。”她勾住的他手往门外走。 “你还没告诉我,great到底是谁?” “他?他是我的座骑。” 早晨的空气还飘着薄薄的白雾,略带潮湿的天气感觉有些闷闷的。 “看来会下雨,你还要骑马吗?” “伦敦的天气是这样的,大可放心,絶对不会下雨的。” 他走进马厩中,里头光线暗淡,夯珂在外头等着他与马房的小廝领着两匹马走出来。 “你可以先骑妮可。妮可是我的母亲买的,她从来不骑,也不知她是买给谁骑的,不过妮可是匹很好的座骑,下回我们到约克农场参观时,我会为你买一匹专属于你自己的马。”里昂说,将个子较小的牡马繮绳递给了她。“这是吉斯,迪卡利欧马厩最出色的马。”他介绍他的马,而这匹在主人出航期间只在马厩里猛吃的份,似乎知道大家的眼光都投注在它身上,随即发出嘶声,昂首踢足开始炫耀起来。 “和他的主人一样……” “一样什么?”里昂扶夯珂上马,听到她的话高兴地大笑,骄傲地问:“一样雄壮,是吗?” 夯珂弯腰在他身旁轻语:“一样爱现,还不知是不是中看不中用!” “你这张嘴……” 他话还没说完,夯珂就骑着妮可跑开。 “好啊,我们若是不露一手让你瞧瞧,你可不会心服口服。”他上马,拍拍吉斯的颈背,对它轻言:“来吧,吉斯,把你的本事显露出来吧!”继而催促它奔驰于迪卡利欧室前的大花园里。 夯珂在前面呵呵的笑,里昂让吉斯不至于超过她,这是用以讨好她的好手段,虽然她的技术很好,但妮可的脚劲仍然无法与吉斯相比拟。 他指点了到公园的方向,来到中央的水池旁停卜。夯珂勒马停在他的旁边,四下环视一遍。“这里好漂亮啊!” ”现在没有人,你可以跳下去洗个澡都没问题。” “不,现在的气氛让我想跳舞。”她转个圈对他嫣然一笑。 最后一次风流 里昂也下了马。“跳舞?我正想问,你会跳舞吗?” 她看向他。“我会,虽然跳舞是舞妓表演的工作,但是当皇宫有晚宴时,我都会偷学起来,连父王都不晓得。我只有一个人时才会练,你千万别说出去哦!” “一个人?不是的。夯珂,我说的是双人共舞的社交舞蹈,例如说华尔滋啦……” “滑——耳——滋。我听都没听过。” 他歪着头,一副早就知道的模样。他说道:“我该教你的,在不久后,你必须在各个舞会当中展露你的风采。来,跟着我跳一跳。” 他开始轻哼着音乐,夯珂在宋国所未曾听过的音乐。 原来他很适合唱歌,不过从未表现出来。当他拥住她的背时,夯珂恍如被摧眠一样,任由他将她拉近抵在他的胸前,跟着他的步伐慢慢的旋转、优雅的旋转。 “跟着我的舞步。“一……二……三……”他数着拍子。夯珂手忙脚乱地学着。和他靠得那么近,她显得不太能专心,还有他磁性的声音,也无法让她保持头脑清晰,虽然这个舞既好玩又新奇,但抵着他结实的胸膛,强壮的大腿,以及嗅着他男性的气息,就让她心不在焉猛踩他的脚。“女孩,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我的脚快被你踩烂了。” “对不起。”她虽然觉得很羞窘,还是实话实说。“我只是很想吻你,也想抱你。” 他口中的音乐霎时停了下来,眼光盯着她。他的眼神似乎很伤脑筋,然后慢慢燃起道火焰,最后呻吟道:“该死,你知道昨晚差点要衝到你房间的人是谁吗?我不停地忍耐。我也想要你。天哪!有谁可以拒絶你呢?” 他的皮肤就像着火般的烫热,声音沙哑低沉,他在喘息。“我们回家吧!”他抱起她,将她置于吉斯的前座,自己随即翻身上马。夯珂转身拥抱他,亲吻他的脖子。他又说道:“我们必须要快点。” 自迪卡利欧宅野二楼会客室的阳台,可以清楚看见花园车道上奔来的两匹马,之前黑色的种马上有黏紧的两人身影,体形较小的牡马在后头紧跟随。 阳台上有个人影,而且对这一幕的男女主角也是看得清清楚楚,按住围篱的手不由得收紧。 他是威廉。自从昨天知晓夯珂为女儿身时,一见钟情,对于她那种仿若兄弟般关怀的情愫霎时转为男女间的爱慕,但他马上又发现这名动人的女人芳心所属,对方是伦敦最有价值的贵族,也是最具有吸引力的单身汉,最糟糕的他还是威廉最尊敬、佩服的船长——里昂。 他不得不将自己的爱慕藏起来。他犯的最大错误就是没有早点认出夯珂女扮男装,他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被矇蔽?现在他懊悔已来不及,想失声大叫。 “他们俩并不适合。”一个声音从会客室的门口传来。 威廉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公爵遗孀,心中暗自猜测她话中的意思。 这个年约四十的妇人实际上并不是里昂的亲生母亲,里昂的母亲早在他七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她是前任公爵再娶的妻子,里昂相当尊重继母,也未刻意在人面前表现他们不是亲生母子,而这位公爵夫人也表现的守本分,不曾踰矩或要求一个真正公爵夫人的权利,她似乎只重视所有的名分。 “夫人,你说什么?” “我说他俩并不适合对方。” “噢,夫人,他们之间我们并没有权利去干涉及批评。” 公爵夫人若有所思地打量威廉,继而慢慢地说:“你晓得我说的都是实话。这位东方女孩的确很可人,不过却不适合里昂,倒是挺适合你的。” 威廉听到她的话,心中难免有些喜悦,他却未形于色,这是种背叛的行为。“这话怎么讲?” 她温和地说:“里昂已经有结婚对象了,他不该再对其他女子表现多情的一面。倒是你,你对那名东方女孩满好的。” 威廉踱回房间。“什么?” “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那个女孩,听说在船回航的期间里,你相当地照顾她,她该是你应得的。” “不,我问的是,里昂已经有结婚对象了?” 公爵夫人停下来喘口气。“是的,对方是英格兰第一名媛淑女,她今天就会来迪卡利欧宅邸,短期间内会在此和里昂举行婚礼。” “他从没告诉我这件事,那么他为何又和夯珂在一起?” “男人嘛!还不是想在结婚前风流最后一次。” “太过分了!到时候他要怎么安置夯珂?” “他曾经提过会在婚礼之前,把她送到丹文的利欧山庄居住。我觉得那位甜蜜的女孩是不允许别人如此对待她的,这不公平,或许你可以带她离开。” “不,夫人。”威廉正处于愧咎、羞耻当中,其实他真的有过这种的想法,如今公爵夫人说出来,就好像将他罪恶的秘密拿出来点破。“我不能做出这样的事,里昂是我的上司,我絶不会出卖他的,而且夯坷也是真心爱他。” “问题是里昂并不爱她,他只是对她特殊的身份起了暂时的兴趣,那是不会长久的。” “总之那是他们的事,我不会插手去管。” “算了,我也不会勉强你。”她对他皱眉,继而踏出会客室的门口,他仍然看着她的背影。“反正她到最后伤心欲絶的时候,还是会投到你的怀里” 威廉只是眉头深锁站在原地思考着她的话。 第一美女到 神秘的英格兰第一美女在下午两点时到达迪卡利欧宅邸,那时里昂和夯珂正待在花园里。她画着这些隐密于大树之中的裸体雕像素描。 里昂在一旁问道:“我不晓得你会画画?” “是我的皇嫂篮蔻教我的,她图画得很好,尤其是人像,简直是栩栩如生,我只学了些皮毛。” “这样已不错了,现在女孩子愈来愈不同,她们不但有美貌,而且有好头脑,甚至还许多才艺。” 她很喜欢他的话。“阁下,你必须加上人称名词,否则我会以为你是在讚美我哦!” 里昂也只是微笑。 “你说说有谁会做这样的雕像?” “这些是艺术品,而艺术家不可数。” 夯珂摇摇头。“这些是艺术?没有穿衣服算得上是艺术?” “这些雕像很美啊,你说呢?” “不予置评。” “像你的就很美。”他微笑。 “够了,我们必须停止这段令人难为情的对话,你怎么可以公开谈论这种话题。” “这并没什么。上帝创造人时,也同时创造了性。” 夯珂迅速地摀住耳朵,里昂抓住她的头发亲吻,大笑起来。 管家这时前来通知里昂,夯珂在里昂背后闷哼了声,却清楚地教他听见,他的心马上震了下。他真不知自己本是个眾所皆知的调情圣手,如今却栽在这个小女孩的手里。 “我立刻去打发她走,这样你满意了吗?”里昂说,走在她的前面。 “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不想勉强你打发人家走,再怎么说她可是英格兰大美人,有这种未婚妻一定很让人羡慕哦!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他挥挥手,故意不去理会她这些话。走到门口时,他们看见由迪卡利欧家的僕人扶下马车的年轻女人,她的衣着华丽、她的脸浓妆艷抹,她是很美丽,不!她,是薇薇安。 “戴特里伯爵千金到。”僕人大声地向公爵宣佈。 “薇薇安……居然是她。”夯珂吃惊之馀,指着里昂问道:“你说她已有结婚对象,根本就是你嘛!” 里昂说:“听我说,我并不知道来的人会是薇薇安。” “你和她之间的流言太多了,从她自称是你的妻子开始,到现在竟成为你的未婚妻。”她说话的语气听来压抑着说不出的痛苦。“不,你不用解释了,瞧瞧你的母亲已经去迎接她了,身为迪卡利欧的主人,你可不能失礼。” 里昂再看去,公爵夫人比他们更早到门口,她欢迎的态度看来的确是过分地热烈。 “薇薇安,怎么会是你?” “里昂,因为我从未来过你的宅邸,正好你的姨妈邀我来参观,我就答应了。”薇薇安一边回答,一边将手上的白手套解下来伸向他。 里昂叹口气踏上前,执起薇薇安的手,礼貌的亲吻。 “非常欢迎你前来迪卡利欧宅邸,希望你可以在此感到愉快。你可以在这儿待久一点,我的母亲会代我招待你的,或许你可以留下来到我结婚典礼举行后再离开。” 薇薇安眼睛微眯,不解地问:“爵爷,你的结婚典礼?” “是的。”里昂大声地说道,希望身后的夯珂能听见,但回头时已不见她的身影,他只好向薇薇安说:“我已经找到合适的结婚对象,我打算在社交季后和她结婚,所以你留下来正好可以参加。为了给她一个惊喜,我还没将这件事告诉新娘,或许你可以帮我保密。” 薇薇安此行的目的正是要接近里昂,看看能不能和他顺利结婚,这会却让她气得牙痒痒,里昂何时遇到的对象,怎么这么快就要结婚? “你要和谁结婚呢?”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要是你还有印象,还记得我的随从赵夯珂……” 话到此薇薇安已经听不下去,没想到里昂会喜欢那个小男生,如果对方是女孩子,薇薇安或许要和她拚一拚,但那人居然是男性,她可就不知如何处理?天啊,他们还要举行婚礼,有没有搞错?“爵爷,我还是离开较为妥当。” “薇薇安,我诚挚地希望你留下来。”基于礼貌上,他当然得这么说,其实心里真希望她能快些离去。 薇薇安侧着头,露出噁心的表情。“这不太好吧!” “当然不会。”公爵夫人插进话来。“既然爵爷都这么说了,你就留下来好了。周未将有个舞会,你可以陪着爵爷的未婚妻,宅邸需要多些年轻女孩才会显得热闹点。” “夫人,你说里昂的未婚妻是年轻女孩?” 她没有回答问题,只是拍拍薇薇安的手,两人之间的感觉好像很熟。“爵爷,你说呢?” 里昂清清喉咙没有注意。“那当然。” “好吧!那我留下来好。”薇薇安看到公爵遗孀对她示意的眼神,重新宣佈道。 挥手令僕人将薇薇安的行李搬回房子里。他相当确定自己留了个麻烦下来,不知为此夯珂会生他几天的气?他还记得早上他们的温存,在他二十七岁的生命里,还未觉得如此沮丧过。 薇薇安气呼呼地走在前头,旁边是公爵夫人,其后是提着两大箱行李的僕役。 她快步地走着,虽然她说过她从未到迪卡利欧宅邸,但她的表现却对这里似乎很熟悉。在一个转弯的地方,公爵夫人叫她停下来。“你的房间在另一端。” 她尖声地说:“那间房间明明在这一头。” “那房间已经有人用了。” “有人用?怎么可能,有谁会住在那间房间?” 公爵夫人说:“就是里昂的未婚妻!” “他的未婚妻?那男孩和我抢男人,还跟我抢房间。” 她衝到夯珂的房间前,没有敲门直接打开,立刻看见穿着女装的夯珂,她的脸差点抽筋。“你是女的?” 夯珂本坐在床前,一见到薇薇安就起身走到她的正对面。“难道你进别人的房间都不敲门吗?” 薇薇安的吃惊还没平復过来,仍是瞪大了眼看着夯珂。 公爵夫人奔进房间里,稍稍解释道:“薇薇安小姐很想参观你的房间,现在参观完了,我送她回房去。” “不!夫人,我有话要和这位小姐说,你先出去吧!”薇薇安很快恢復镇定,她将公爵夫人慢慢地推出门外。 这令夯珂意外,平日对她凶巴巴、没有好嘴脸的公爵夫人,在薇薇安面前居然像只小猫,对薇薇安的话如此顺从。 等到公爵夫人出去,薇薇安把门带上,缓缓走到夯珂的身旁,以轻视的眼光再将她打量了一遍。“你叫夯珂是吧!很抱歉我一直都没发现你是个女的,其实这也不能怪我,因为你既没有脸蛋又没有身材,也难怪我认不出来,即使现在你穿着女生的衣服,我也觉得这一点也不适合你,抱歉!我又说了实话,谁教你一点女人味因为没有。” 薇薇安一张嘴像擦上毒似的,每句话都带刺。夯珂不想回应薇薇安的话,因为不想与她一般见识。 “你怎么不说话呢?不说话也是对的,人说狗嘴吐不出象牙,你一个当人随从的也说不出什么文雅的话,即使穿着这身衣服,也说不出上檯面的话。” 她还是不说话,一直到看见薇薇安的唇颤抖。“薇薇安小姐,你要说的只有这些吗?” 薇薇安的脸色发白,转而较轻的口吻说:“你和里昂是什么关係?” “你可以去问里昂。” “不用这么多事,我知道的。男人嘛,哪个不会拈花惹草,即使有了未婚妻也一样。对了,我可曾提起过我和里昂的关係?” 夯珂瞪她一眼,冷静地告诉自己不要相信她的话。“我不想知道,薇薇安小姐,若是你没有其他的事,就请吧!”她开了房门。 薇薇安再笑笑。“夯珂小姐,你不用这样,我告诉你也是不希望你以后太伤心。里昂他玩完了又会回到我的身边,我絶不会和你计较的,我们可以作好朋友,交换彼此的心得,比如在床上要如何取悦里昂才好……” 最后的一句话引起夯珂猛烈地喘气。 “我知道里昂的动作一向很快,你一定难逃他的手掌心,我这个人也很大方,絶不会为了这点事和他吵架,有一次里昂厌倦那女人时,还是我出钱让他们母子俩到法国生活。如果你可以帮里昂生个孩子,到时他付你的钱会多两倍哦。你加把劲吧!” “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付什么钱?” “交往的费用啊,里昂都是用这一招应付他不要的女人。里昂有的是钱,他和女人交往的时候会送她们衣服、小饰品,分手时也是用钱来打发她们,这不足为奇,像你身上这套衣服大概在艾拉的店订做的吧!他最喜欢带女人到那一家店去了。”眼尖的她每一句都能把握到夯珂的弱点。”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让你有个心理准备,里昂说我们在社交季之后就要结婚了,我希望你在那之前可以自动离开迪卡利欧宅邸,再不然你要留下也可以,但要知道你的身份始终是小的。懂吗?” 我要离开你 薇薇安丢下这些话之后扬长离去,夯珂还震惊地站在原地。虽然她不想相信薇薇安所说的话,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动摇了,她还猜测里昂或许爱上他了,结果没有,她充其量只是他最喜欢的人,他所爱另有她人,否则他为何迟迟未曾对她说过爱她呢?天!她爱他爱好多,难道只能得到他的辜负? 这是什么感觉?她突然觉得心好痛。不行,她要亲口听见里昂告诉她实情。 她很快地到达他的房间前,正巧里昂打开门。 他微笑。“我刚好要到你的房间找你。” “我问你一件事,你是不是留了薇薇安住下来?” “是的,我正想告诉你这件事。” “那你是不是和她提起,你要在社交季结束后结婚的事?” 他的脸上起了尷尬之色。“原来她告诉你了,抱歉,我没有事前知会你。咦,你的脸色怎么如此苍白?” 夯珂摇头。“没有,我觉得有点闷,想到花园散散步。” 她要转身之前,里昂问道:“难道你不继续问下去?” 夯珂再次摇头,她不敢再问下去。“不了,其他的我都知道了。” “全都知道。”里昂笑了一下。“需要我陪你去吗?” “我自己去就成了。” “也好,别逛太久哦!”他叮嚀道。 夯珂直到走出里昂的视线,眼眶里的泪水才流下脸庞。她的心还是好痛! 谁能来拯救她?在这个未知的世界,她早已将身心交给里昂,即使她无法再回到自己的时代、自已的国家,她决定和他一起生活在这个地方,她多么相信他就是可託付的人,相信他甚过于自己的生命,然而他不如此认为。 虽然在宋国,男人可以拥有数个妻子是为当然之事,但她还是无法忍受心爱的人与他人共有,与其要和他人分享里昂的爱和关怀,她寧可选择退出妻妾的竞争。 她在内心吶喊着,这段时空交错的恋情应该消失了。里昂,虽然我伤透了心,但我还是不能忘记你,和你一起的日子刻骨铭心,教我如何能忘记?只有离开这里,到一个没有你的地方。 她随着想法行动,趁着没有人注意之时过大门,走到街道的角落后立刻跑了起来。她没有目标地跑着,直到她喘得跑不动才停下来。 天色已经略显昏暗,她根本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该往何处去。当她看到一座特别的建筑物时她直觉地走进去。 这栋房子彷彿是间大礼堂,左右两旁都摆着数十排的木椅,最里面则是一扇五彩的窗户,其上装饰奇怪的十字,之前是个小小的祭坛。夯珂左右地张望,并没有看见任何人影。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这是教堂。” 当这个声音出现时,夯珂差点没晕倒。 “这是教堂,一个很神圣的地方。” 她想开口说话,但完全发不出声音。 “可以告诉我,你偷偷摸摸离开迪卡利欧,跑到这里做什么?”夯珂仍不敢相信地摇摇头,里昂接着说:“幸好我觉得你的举动怪怪的,跟在你后头追出来,否则我会以为你被人绑架失综。” 她终于找回一点声音,“我要离开你。” 新娘不是你还有谁 “离开我?”里昂皱眉表示疑惑。“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你别逼我了,我不离开,难道要留下来参加你的婚礼吗?” 他抓住她的手,拉近她。“你当然要参加我的婚礼。” 她闻言瞪大了眼,他怎么可以这样,这多么残忍,他要伤害她到几时才会满意? “你说什么傻话,你是新娘!当然要参加我的婚礼。” “我是新娘?”她好奇地打量里昂。 他不清楚夯珂何以用如此不确定的口吻。新娘不是她,还会有谁? 此时里面的房间走出一名高个削瘦黑衣的男子,他似乎刚吃饱正拍着肚皮,见着他们后问道:“我是这里的牧师,你们在干什么?” “神父,你来得正好。不知你现在有没有空?” 牧师显然大感奇怪,仍是点点头。 “太好了,那我恳请您和上帝为我们证婚。” 牧师微笑,瞭解他的意思。“这是当然的。” 里昂的要求被允许后,他拉着夯珂逕至朝着祭坛前行去,她还不明所以地瞪着他看,却仍照着他的指示去做,脑子不停地胡思乱想。 牧师在他们面前拿起一本放在祭坛上的书,打开其中一页开始朗读。 “专心一点,夯珂。”里昂命令道。 她忍不住问道:“现在到底在干嘛?” “举行婚礼。”他的表情有些不悦。“请你回答神父的话,除非你不想嫁给我,但我不会同意的。” 夯珂回过头看着牧师。“抱歉,请你再说一次好吗?” 牧师拉拉领子耐心地再覆诵一遍。“在神的面前,请你报出你的名字。” “我叫赵夯珂。” 里昂之后说着。“里昂·迪卡利欧。” “很好。里昂·迪卡利欧,你愿意娶赵夯珂小姐为妻,且在神的面前起誓?” “我愿意!我愿意娶夯珂为妻,虽然她心中对我有怀疑——我不明白是为了什么?但我愿意在上帝的面前,以性命起誓,我会好好的疼惜她、照顾她、爱她一辈子,在我信奉的宗教里坦诚我的想法,与她分享一切。” “该你说话了。” “啊,什么?” 牧师说:“小姐,你是否愿意和里昂先生成婚呢?” 她转过头看着里昂的脸,他的眼睛盛着无限的温柔,他不是在敷衍她。 里昂再次问她:“愿意吗?”她早已说不出话来,只激动地点点头。里昂对牧师说道:“她愿意嫁给我。” 夯珂一直看着他,聆听牧师宣佈婚姻成立后,里昂视线柔柔地锁住她。“我没有带戒指,可是我有我的真心。”接着,他缓缓伸手执起她的手,亲吻她的无名指,再抬首时,她的脸庞上已经掛下两道泪痕,虽然她不甚明白他的用意,但对他说的话觉得很感动。 他带着夯珂回家的时候,轻声对她说道:“我真不能小看你,没想到你瘦瘦弱弱,跑起步来却不落人后。”夯珂怕他询问起她为何离家的原因而开始不安起来,没想到他只是揉揉她的头。“不要再尝试离开我,对于这种经歷我只能忍受一次。知道吗?” 她轻按着被他吻过的无名指,许久之后抬头衝他一笑,这个幸福的笑容道尽她的回答,他挟着满足拉她人怀中互相依偎,一同走进迪卡利欧宅邸。 一个错误的决定 在夯珂的世界里,一切都达到幸福的顶端。里昂对她提起,他已经申请了婚姻许可,一旦婚姻许可证下来后,他们的婚姻就正式生效,这令夯珂觉得很高兴,因为里昂是出自于真心要和她结婚的。 当她和里昂回到宅邸之后,听门房说薇薇安在里昂出门之后很快地就收拾行李离开,而公爵夫人也一直保持沉默的态度,夯珂的心情顿时轻松不少。 隔日,有一名信差送来紧急的信函。 当信送到里昂的手上,他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视线移向桌上放着由国王捎来的亲笔函,它来的真不是时候。信差此时还在大厅里休息,等候他的回音。 里昂年少开始行船出航前,国王曾经接见过他,那时国王就指定他做为英方的间谍。这些年,他受国王的徵召执行过许多任务,必须航行到各个国家蒐集国王所要的情报。这次他受命要到法国执行一项卧底的工作,进而窃取需要的资料。 拿起国王的信再看一眼。他当然不可能回絶国王的任务,他先是考虑要不要带着夯珂跟着他前往法国,一同进行这次的任务?不行!这太危险了,有夯珂在,他肯定会分心,况且他十分希望在这次社交季中让眾人都认识夯珂,如此他们的婚讯公佈之后,才不会招来太多指指点点。 他很难不顾一切前往法国进行这次的任务!这事教他进退维谷,不过英国的命运操之在他手里,若是他为私情导致这项任务失败,他便是英国的罪人。 最后他终于下了决定,这次航行将以轻便且迅速的帆船来完成任务,使他可以在十天左右来回法国和英国之间。 那么夯珂这边又当如何处理呢?他不停地思考着。 公爵夫人轻咳一声,敲敲已开啟的门板,她端着一杯酒。“我该不是听到你的叹气声吧?我的记忆里你从未感到苦恼过。” 看着公爵夫人将酒放在他的书桌上,他只是说:“母亲,你不用做这些事,家里有的是僕人可以做。” “没关係的,我想为你多做点事。”她停了一下,“你知道吗?里昂,我一直很想和你多聊聊,虽然我并不是你亲生的母亲,但是我一直以来把你当作自己儿子一样看待。” 里昂抬头,接起一道黑眉看着她,不知母亲为何会突然谈论到这个问题。“我不习惯将一个只大我十岁的女人当成自己母亲,但是你嫁入迪卡利欧家后,表现的恰如其分,我也相当佩服你以及尊重你。” “我想我明白,却害怕你一直出海是为了避开我。我对迪卡利欧家的财產并无企图,请你相信我。” “也请你相信我,行船出航是我的兴趣,并非对你有所误会。” 里昂并没有完全说谎,行船出航的确是他的兴趣,而事实上造成他对船隻產生兴趣的原因却出自于他的父亲。自母亲去世之后,他的父亲对他根本当作不存在,直到继母进门,公爵才开始待在这里,但只限于卧房,里昂之于他也就像是宅邸里的幽灵。 他会离开家,完全是因为他的父亲,至于对他所娶进门的年轻女人,他毫无感觉。 “已逝公爵待我恩重如山,我很希望能回报予你。” “你现在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问题?” 她点头。“每当有信差来时,你就会决定再次出航,我晓得你有工作,正好又听到你在叹气,我虽然只是一介妇女,也想能不能为你帮上什么忙。” “我的确有工作了,而且为时十日左右。如果你真的要帮我的话,我希望你在这段时间里帮我照顾夯珂。当然不是完全麻烦你,她是个大人了,我也会请威廉留下来,他负责陪夯珂参加这些日子里所有的舞会,我要全伦敦的人都认识她。” “要我照顾她?”公爵夫人的语气本有些为难,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扬唇一笑。“小事一桩,你大可放心的交给我。” 她知道一旦里昂不在宅里,任何阻碍她的事情都会很好解决的。 “我先谢谢了。” 别和其他男人太过亲近 威廉再一次前来迪卡利欧,他不想来,可却总有一条线拉着他往这来,只要他驾的马匹嘶声,夯珂会第一个到门口迎接他,他知道拉着他的线,另一端系着就是夯珂,而她只当他是朋友,不过自己却不然,每看到她一次,他就可以感觉对她的倾慕在加深。 但这次在他进门后,第一个前来迎接的却是公爵夫人。 在他透露他的怀疑之前,她先解释道:“夯珂仍在公爵的卧房内,她正帮忙里昂整理行李。” “整理什么行李?” “里昂告诉她,有个临时分派的工作正等着他去做,而那个东方女孩轻易地相信他。” 威廉摇摇头。“夫人,我仍不明白你的意思。” 公爵夫人的脸慢慢地扭曲,似乎很痛苦一样。“里昂打算和戴恃里伯爵之女薇薇安小姐结婚。” 刚听到这件事,威廉笑了一声。“薇薇安小姐?不可能,里昂怎么会喜欢她?” 公爵夫人在考虑良久之后说道:“他觉得这样的婚姻才显得门当户对,事实上,里昂要我跟你说,他打算趁执行这次任务时,要你带着夯珂小姐到丹文去,而他回来之后就和薇薇安小姐结婚。他希望你可以瞒着夯珂小姐,别计她破坏里昂的结婚典礼。我实在不忍心看着夯珂被里昂当作情妇似地对待,也替她感到委屈,但里昂交代我的事,我不敢不照着做。” 威廉的声音溢着怀疑及愤怒。“我不相信,他和夯珂不是订下婚约了,他真的要我这么做?”他无法置信地说。 公爵夫人拚命点头。 “他不是那种人,我要自己去问他。”他愤怒的声音在客厅里回响。 “不要!”公爵夫人的眼睛倏然睁得好大,且带着一丝恐惧,她颤声地说:“里昂说这什事别让夯珂小姐知道。” 威廉不理会地衝上二楼,直接打开里昂卧室的门,正巧看见里昂亲吻着夯珂的脸,夯珂一发现有人推门而入赶紧向后退了一步,与里昂保持一些距离,盯着她艷红的脸颊,里昂无奈地看向威廉,以坚硬的声音说:“先生,请注意礼仪。难道你不能先敲敲门再进来吗?” “我要你告诉我……”他先是看看里昂,再看看夯珂,话突然打住。 公爵夫人恰巧赶到,她扶着墙,激烈的喘气。“里昂,我刚刚和威廉先生提过,你要我请他帮忙的事情。” “是的,威廉,这个忙你一定要帮,”你带着夯珂去该去的地方,在我出去的这段日子,帮我好好照顾她!看在朋友的份上,就答应我吧!” 威廉眯着眼睛,看着眼前英俊的男子,他的表现这么自然,完全不认为自已有错,而可怜的夯珂还被蒙在鼓里,至今仍对里昂这般信任,他的心顿时替她感到悲哀。 里昂提起床上收拾好的小箱行李,牵着夯珂的手越过威廉身旁。他拍拍威廉的肩,轻声以只有对方可以听到的音量道:“我知道你很兴奋,不过千万记得——别动她!她是我的。”他再转过头,甜蜜地对夯珂说道:“这几天玩得开心点。” 她对他点点头。 “夯珂,你不跟着里昂去吗?”他对着他们的背影,突然用中文对夯珂说。 “不,我相信他有要我留下来的理由。你要送里昂到港口吗?” 威廉沉默地看着她。 “里昂,需要威廉送你过去吗?或许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立即被威廉打断。“抱歉,我现在想起临时有些事,必须先走了,恐怕不能帮上你的忙。”他越过他们,以很快的速度离去,他的脸色相当难看。 夯珂纳闷地站在原地。“威廉他不舒服吗?” “我想他没有。” “他的脸色很难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可能对他的处境感到为难,如果我没猜错,他大概也喜欢你吧!” 她掩住了脸。“不会吧!我一直当他像兄长般,而且他对我有如妹妹般看待。” “对于这种事,男人的感觉或许比女人还灵,我们必须确认敌手是谁,比较容易设定战略,说到这,有件事要提醒你,适当的交际是必须的,但是别和其他的男人太过于接近。” 夯珂垂视着衣服的裙襬。自从薇薇安不在迪卡利欧之后,她的负担消失了,除去不愉快的心情,心里自束缚的状态下重获自由,将自我明显地表现出来,不再对里昂感到不信任。“我可不晓得了,你知道我第一次参加这里的社交际,而且我一直以来都没有碰过除你之外的男人,说不定这次我会遇上比你还好的男人,那时……” 他根本让她说完志,马上因为她失言,给了应有的处罚,这个吻非常的粗鲁,却给了她不同的感受,当公爵夫人发出不适宜的咳嗽声,里昂才停止动作。“别逼我失礼。” 这是个严重的威胁,不过她喜欢,夯珂急忙擦掉唇上的吻痕。 当他们经过公爵夫人的身旁,夯珂没有错过她严厉地瞪视,不过她始终紧抿着唇没有发作。 她松了一口气,这次连上天都在帮她,他们没一个人识破她导演的这场戏。她让里昂和夯珂作最后的吻别,反正是“最后的”,她低着头暗笑。 被设计离开 夯珂待在房间里,凝望着星空,自与里昂相遇后,她就不曾再为自己占卜了。事实上,她也觉得自己不应太过于依赖占卜,她来到这个异时空之后,心智成熟了许多,在这段成长的歷程中,她明白有些事是必须承受的,在无法妥协的状况下,唯有以接受试炼的心去面对,才能看到真实的一面,在面对痛苦时,她学会了信任,这些都是占卜术无法教会她的。 想到此,她离开宋国的皇宫已经有三个月之久,与父皇更是相隔八百多年的时光,她心想父皇会不会一直派人找她,如果有的话那铁定是徒劳无功,这事传到六皇兄和蔻儿姊姊耳里,也会惹得他们操心,还有凡儿,她不知过得怎样,再来,她仍欠罗水仙姑娘一条命,曾想过有一天必要将歹徒绳之以法,絶不能让水仙姑娘白白牺牲,如今这个恩情看来是无法还给她了。 虽然待在这个地方,失去了这些对她相当重要的人,但她得到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就是里昂,他们之间有热恋、有相知,也有过误会,不过经过误会之后,她更相信自己是离不开他了,她决定要和里昂相守一辈子,或许他的母亲可能会想办法阻碍他们,不过她乐于向许多事物挑战,她憧憬以后的日子。 里昂才出门一天,她现在就好想他了,她有好多话想对他说,她的心里已编织了许多的计划。 突然有一颗流星划过天际,她移向窗边一点,以便看见它落下的方向。她还是没法改掉占卜习惯。 由于她坐在窗口附近,所以可以听得很清楚有关花园里的动静。有一辆马车急促地驶进迪卡利欧宅邸的车道,马匹煞车的嘶呜声相当刺耳。 夯珂忍不住凑到窗前一探究竟,却认不得这位驾车而来的车伕,但他驾的正是有迪卡利欧家金徽的马车,她十分好奇这人是何身份来歷,虽来到迪卡利欧只有两个礼拜多了,而这里的僕人多得不胜枚举,但她已识得每个人了。 “我一定会遭天谴的。”威廉望着夯珂关上的门,自言自语道。“看看我,居然对夯珂说谎。” “这是为她着想,你也不愿意看她伤心难过的样子吧!” “但是……” “想想看,若是她知道她无法和心爱的人结合,而里昂是为了要和薇薇安小姐结婚才赶她到丹文去,她恐怕会想不开。” 威廉发出厚重的喘气声。 “我知道你对夯珂小姐很好。”公爵夫人垂着眼,隐藏住不认同的目光。“希望在丹文的这段时间里,她能发觉你的好而爱上你,里昂爵爷实在不值得她爱。” “夯珂她……”他还没说完就摇摇头停口。 “不提这些事,你下楼等她吧!” 威廉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抽着香菸,脑中千头万绪,但始终理不清他到底该怎么做,突然,一个清纯的脸在他身后冒出来,夯珂瞪大了眼瞧着他手上拿着的菸。 “你在吃什么?” 威廉弹弹手上的菸灰。“这是菸。” 夯珂不甚瞭解地点点头。“哦,你在吃菸啊!” “不!夯珂,这菸不是吃的,是用来吸的。”他拿起菸深吸一口,再缓缓的吐出。 “这玩意吸进去又吐出来,这是什么道理呢?我没看过里昂抽菸。” 他把菸熄了,动作不甚优雅,因为他不喜欢夯珂拿里昂和他比较。“你准备好了,是吗?那我们可以走了。” “我可以试试抽菸吗?” 威廉摇摇头。“淑女不适宜抽菸。” “没想到我这么快就当上淑女了。” 他跟着大笑,不过笑声不能掩藏住他的愧疚,幸好夯珂并没有听出来。 扑空 里昂置身于快速帆船的船头。虽然这艘帆船的速度和他估计的一样快,却没想到在法国蒐集情报上拖延不少时间,今天已经是离开英国的第十六天,而船还要半天才会回到英格兰。 这趟任务里昂已经是儘速完成,因为他曾经住过法国一段时间,他口音方面也能模仿得很好,使他看起来就像当地人一样,而真正延误的原因是此时取得情报的对象,那人的个性太谨慎,使得里昂不得不待久一点,以获得他的信任。 现在他身上的衣服还是为了混进法国大富豪的家中所摸得的下人衣服,所幸这人的家中有许多口风不紧的僕人,以至于他可以顺利的蒐集到情报。 他迫不及待想赶回英国,将夯珂拥人怀中。这两个礼拜当中,他终于尝到没有夯珂的日子,原来这么难熬。 第二天早上,里昂的船进入港口。他特地到了港口附近的酒吧租了间房,好好的清洗自己,他不希望自己脏兮兮的模样吓坏了夯珂。为了要给夯珂一份惊喜,他没有一如往常地先捎人带回口信给迪卡利欧宅邸的人,以告知他回来的消息。 宅邸里的管家先发现主人到家了,本来正张口宣佈时,里昂却比出安静的手势。他悄俏地走上二楼,来到夯珂的房门口,以迅雷般的速度开门进去,结果迎接他的却是空荡荡的房间。里昂的眉头一皱,心想不可能的。或许她在我的房间里!一个突来的想法让他急速的衝回公爵卧房,但情形与刚才一样,房内空无一人。 “爵爷,你终于回来了。” 公爵夫人的声音传人他的耳内,他甚至没有转过头看她。“可以告诉我,夯珂人到哪儿去了?”不会是有哪家的小姐请她喝下午茶吧!” 公爵夫人的样子似乎愤恨提起,却又不得不说,“不是的,伦敦的贵族小姐们恐怕还不认得她,爵爷,我不知该怎么说,”她先低了低头才抬起。“夯珂小姐她在你离开的第一天,就带着行李跟着威廉先生走了。” “她走了?”里昂马上询问她话中的意思。 而她将早已编好的谎言掏出来讲。“我不晓得他们之间的关係如何?只是那天晚上,威廉先生急急忙忙地僱来一辆马车,随即上楼将夯珂小姐接走,我本来想阻止他们的,可是夯珂说她是出自于自愿与威廉先生离开,所以我无话可说,他们真是太过分了!” “不会的!夯珂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母亲,我不是不想相信你,但我相信夯珂有她的理由。”他踏出公爵卧房,对老管家下了命令:“贺力,将所有下人叫到大厅里,我有话要问问他们。” 对僕人长久的询问下来,里昂没有得到任何的收穫,唯一瞭解的是,当他离开的那天晚上,威廉的确将夯珂接走了!而所有人的证词,夯珂没有任何的反抗,甚至是欢喜地跟他离开。没有人知道他们去哪里。 “我再明白不过了,夯珂爱的人的是我,那天我和她在教堂已由神父证婚了。” 公爵夫人脸色突然黯然,却很快地恢復。“我实在是猜不着她会离开的原因?” 里昂闭着眼睛思索,想不到夯珂会离开他的原因,他对公爵夫人挥挥手示意她不要再发言,另外再对管家说道:“贺力,帮我登报,我要找到夯珂小姐和威廉先生,有消息立刻告诉我。” 他披上外套,公爵夫人趋向前问:“你要到哪?你才回到家,不休息一会吗?” “母亲,谢谢你的关心,但我要儘快找到夯珂,否则结婚许可证发下来之时,她人不在伦敦,许可证会即时作废的。” 公爵夫人心想:那太好了!不过她的表情却不一致:“好吧,你赶快去吧!” 里昂出门以后,公爵夫人招来一名信差,托他带信给戴特里,这些日子是薇薇安的好机会,她可以多多和里昂接触,日久生情,里昂迟早会接受她的。 枯萎的花朵 威廉无法相信,他像尊雕像站在夯珂的身旁。她除了一身崭新的服饰看来较悦目外,本身了无生气。她身着骑马装,头上还顶着新的帽子,他瞪着夯珂紧挨在窗边的身躯。 夯珂在没有里昂的日子里,就有如一朵枯萎的花朵。一个月当中,她未对丹文的迪卡利欧山庄感兴趣,到现今只坐在这扇能看见外头的大窗子旁,她的举动连带影响到威廉。威廉一直以来表现得相当温和,他总是告诉她,里昂快来了。 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嫉妒里昂。虽然他们是好友,拥有最佳的主僱关怀,不过他都不愿意回顾了,只因里昂可以得到夯珂的心,而他永远只能站住他的身后看着他俩。 窗子外的草坪上有好儿只野雁栖留,他方才牵来的两隻马也在那儿吃草慢行,然而一切,夯珂全视若无睹,她像没有灵魂的躯壳。 “夯珂,或许你可以去骑马?”他以轻柔的声音提议。 她的身子一动,却只是对他回答道:“威廉,谢谢你,但我不想骑马。” “你坐在这儿一下午了,同时你也拒絶了午餐,再这样下去,你的身子会撑不住的。” 夯珂慢慢地回过头来,沮丧的模样足以让任何人为之软化。威廉见她沉默之后又接道:“我知道你一心等里昂来,不过你得先养好身子,否则他一来看到你一副病懨懨的样子,也会心疼的。” “他说十天内会回来,可足一个月都过去了,他都没来接我。”她的声音变得焦急,眼神恐慌。“他会不会出事了?威廉,你是不是可以回去看看?” 威廉紧握住她的手。“里昂做事一向谨慎,不会有问题的,或许是他的工作时间延长了,我建议你可以逛逛丹文,他一定会儘快来接你的。” “我情愿等他来之后,再带我去欣赏丹文的风景,没有他在,我看什么都索然无味。” 这句话等于点了引信一样,威廉长久的忍耐即将如炸弹爆发。来到丹文已经一个月了,他每日都是面对着没精打采的夯珂,有时候他甚至认为望进夯珂的眼里,也可以看见里昂影子。她的心里就是容不下别人,这对他而言是多么痛苦的事情。 原本他也不愿意送她到丹文来,因为这么做可能让夯珂误以为他和里昂一起欺骗她,但威廉担心她在丹文人生地不熟,容易发生意外;二来,他必须承认内心的确曾经希望在与夯珂朝夕相处之下,她能对他重新產生好感。 不过这一切他都猜错了。夯珂根本不能忘情于里昂,以前曾经听说过中国女子向来从一而终,她大概就是这样的人吧!即使朝夕面对的是他人,一心却是惦记心爱的人,原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心想能专心护着她也就满足了,可是现在听到她所说的话,所有的不满统统倾泻出来,话也不知不觉脱口而出。 “他不会来了。” “啊?” “我说,里昂他不会来这儿接你的,你醒醒吧!夯珂。” 事实的真相 夯珂站了起来面向威廉。“威廉,我不懂你的意思。你之前告诉我里昂他很快就会来找我,为什么现在又说这种话?” “对不起。”威廉一把抱住夯珂。“我骗了你,我只是不想你伤心难过,所以一直瞒你。” 夯珂没有推开他,因为她已是心绪大乱。“我还是不懂,你瞒我什么?” “里昂他要我带你到丹文,不是要你欣赏这儿的风景,他打算今后就将你安置在这见,而他早已在伦敦与薇薇安·戴特里结婚了,他把你当成情妇放在这里。” “情妇?”她重复地说。“是什么意思?” “情妇就是男子除了妻子以外的情人啊!” 她一向最僧恶这种事的,却没想到这事竟会发生到她身上。 威廉再接着说:“是他请我带你来这儿的。” 夯珂的脸瞬间血色全失,双唇的色泽彷彿被吸光了,只能用惨白来形容,娇小的身躯此时好似变得更小、更无助,双肩不受控制的颤抖。他的话带给她的刺激太大了。 夯珂倒回椅子上,将脸埋在双掌里。她再次站起来时,看来非常的冷静。“不会的,里昂对不会这样,我相信他。”爱情建立在信任之上,她信任里昂,因为他曾经在教堂上以性命起誓爱她、疼惜她,他不会骗她的。 “夯珂,到现在你还那么相信他,是他亲口告诉我,要我带你来这里的,如果他真的爱你,又怎么忍得下心如此对你,换作我……夯珂,我应该早点告诉你,我爱你,你一点都不瞭解我真正的心意吗?我爱你啊?” 夯珂往后退了一步,这句话带来的衝击和刚才的一样。“威廉,你不是的!”她摇头,眼里的怀疑和惊讶一样多。 “是真的,在我第一眼看到恢復女装的你,你就在我的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他的一番剖白令夯珂感到万分的为难,威廉对她来说就像亲哥哥一样,是她在这个个时代城最亲近的一个男人,他对她说出这些话,让她感到难以自处。 “威廉,你让我好好的静一静。”她以最快的动作回到卧房内。 见到她有这样的反应,他也只是深叹一口气,她还没有心理准备接受他,更何况刚刚他才对她说了里昂所做的一切,如今又冒出这番告白,她一定被他吓坏了。他有点后悔自己的冒失,但不论她需要多少时间来调适她的心灵,他都愿意待在她身旁。 到晚餐时候她还不愿从房间里出来。 “你还好吧?”威廉关心地敲门问道。 “威廉,我在房间里想了很多,里昂他不会欺骗我的,因为我们已经在他所信仰的神面前以神父的见证结婚了。” “但是婚姻必须要有亲王发给的许可证才有法律效力。” 夯珂隔职大喊:“里昂他有申请许可证,他说他有——” “你立刻开门。”威廉大力地捶职,声音透急躁。 夯珂听出威廉的不对劲,马上开门探其究竟,见他面红耳赤,眼中怒气腾腾,夯珂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走。”他拉住她的手便住门口走去。 “威廉,你要做什么?要走到哪?” “回迪卡利欧宅邸!我带你回去!” “威廉,你……” “我要你看看事情的真相。” 让他成为她的人 里昂这一个月来仿如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每一天心中都是惊慌与不安。他翻遍了伦敦每一个地方。她都不在,已经一个半月了。 她到哪里去了? 她的脸还还清清楚地在他的脑海里。离开伦敦的时候,她还依依不捨,他知道她还爱着他,但是她为何会离开这里?他无法明确的知道威廉的立场。她无故失综,但是他只能听天由命地等着她出现。 每天他只有休息三到四小时的时间,其馀的时间都骑马出去拜访可能会知晓威廉下落的家庭,结果仍是无功而返。他登报,以及通知了城里的执法和治安推事,却依然没有她任何的消息。她不在伦敦,这点让他身处极度不安当中,英格兰何其大,要他从何找起?当他待在他的房间之内想到这个问题,就会忍不住咆哮起来,接着只好以酒平静自己紊乱的情绪。 公爵夫人打算利用男人喝醉后一切都不清醒的机会,当里昂头昏目眩时应该就无法抗拒薇薇安了。 “薇薇安,你赶快到里昂的房间里等着。” 薇薇安瞭解地点点头,飞快地上楼。 里昂从大门进来时,步伐有些七零八落,眼神也相当涣散,表情不佳,身上带着酒气。 “需要我帮你吗?”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上楼去。”里昂说。 “里昂,你别勉强了,瞧你站都站不稳了” “不必麻烦,叫贺力来帮我就好了” 公爵夫人这个时候倒了一杯清水,顺手加上一滴无色药剂。她转身将杯子递给里昂。“这杯是水,里昂,你喝了会舒服一点。” “好的。”里昂一口喝下杯内的饮料。“你在水里加了什么?这是……”他松了手,杯子掉落在大地毯上滚了几圈,人也倒在管家的肩上。 “你怎么了,爵爷?”管家问道。 “爵爷喝醉了,你快扶他回房。” “是。”管家贺力将里昂扶到公爵卧室,帮他换上一件黑色的睡袍。 贺力离开之后,薇薇安便从阳台口进来,满心喜悦地看着床上的人,今天她要里昂成为她的人。她抚摸着里昂的脸,但他似乎一点感觉也没有,薇薇安的两道眉纠结在一起。“是不是夫人的药下得太重?他睡得好死!” 本想下楼再与公爵夫人商量要如何解决,却在楼梯口看见意外的一幕。 她后退又回到房里,却故意不带上门。 她躺在里昂的床上,费力地将他沉重的身躯拉到自己身上来,接着抚摸他的后背,不时发出一些不甚悦耳的声音。她想道:那个女人应该看到了吧! # 一辆黑色的马车停在迪卡利欧宅邸的花园前。 “亚歷,是我,威廉。”威廉的头伸出车窗外说道: “请问爵爷在吗?” “爵爷在家,威廉。请进来吧!” 门房退了一步,让威廉乘坐的车马进入花园的车道上。 马车驶到大房子前停下,威廉让夯珂先下车,她穿着一件深色的衣服,加上一件长外套,她站在门口等着威廉,他随着她身后下车。 “威廉先生,爵爷找你和夯珂小姐好久了” 里昂何必找他们呢?他交代威廉送夯珂到丹文,却在僕人的面前说要找他们,不知用意为何?“他人呢?” “主人应该在卧室里,他也是刚刚才回到家” 威廉首先走进大宅里,后来是夯珂,她四处张望。 公爵夫人的吸气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你?”她站在阶梯上正打算下来。“你怎么会在这里?里昂爵爷要你待在丹文的,你回来干嘛?” “我要找里昂,我有些话要跟他讲清楚。” 公爵夫人并没有认真地听夯珂说活,她的眼光越过夯珂投向威廉,彷彿在斥责他为何要让夯珂回来迪卡利欧。 “是我决定要带她回来的,里昂和夯珂的的事让他们自己处理,请你不要插手。” 夯珂见公爵夫人没有表示意见,欲上楼找里昂,公爵夫人故意站在她的面前。 “夯珂小姐,你该晓得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 “别装蒜了,威廉先生应该告诉你了,里昂爵爷和薇薇安小姐马上就要结婚。我早就警告过你,他有了未婚妻,但你还是要留在他的身边,现在他要你待在丹文,你就死了心吧!” “夫人,我不管你怎么说,凡事我都要亲眼看见才会相信。” “亲眼看见?”她差点大喊出声,但立刻泰然处之。“既然如此,你就去看吧!爵爷正待在他的卧室里。” 公爵夫人让开路让夯珂走上去。 她听到女人的呻吟声。走到里昂的房间门口,门没关上,她当场僵在原地。她真的亲眼看见了!薇薇安倒在床上,正躺在里昂身下,而她一个月未见到面的里昂是身着睡袍的。 “不!”夯珂轻呼,一手捂着嘴,热泪盈上眼眶。她真希望自己看错了,然而她晓得这再真实不过。她千里迢迢地赶回伦敦,为了就是查证事情的真相,而真相让她心痛。 她曾经是如此地相信他,不管任何人在她面前说了什么,她也一心认为里昂絶不会欺骗她的,此刻,她所有的期待与希望完全瓦解了。 她的心有如被刀剐一样难过,伤心已经席捲她的一切,不过她却没有掉泪,泪已在心里冻成冰了。 国王主婚 她无意识的后退,房内的两个人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她无话可说,他们已经发生关係了,她仍继续后退、后退,未发觉身后就是楼梯。 第一脚踩空时,她尖叫一声,幸而威廉及时扶住了她。他不知何时已走到她的身后,只是看到她表情后,抿着唇说:“夯珂,我们离开吧!” “怎么回事?”里昂用一隻手肘支起身子。他仍然感觉头重得可以,眼睛也张不开来,可是他觉得隐约中好像听到夯珂的声音,所以他勉强地张开眼睛。“薇薇安!”他翻过身体,“你怎么在这里?” 薇薇安跳下床,拉整身上的衣服。“爵爷,我今天来拜访公爵夫人,走之前想知会你一声,没想到一进你的房间,你就一把抱住我,而且压在我的身上……” 他深锁眉宇,面露不快之色。他是醉了,但没醉得如此离谱,他还记得方才的事。“不是这样的。”他还没解释,猝然听见楼下大门用力的关闭碰撞声。 他匆匆奔下楼,大厅里只有公爵夫人站在那里。“发生什么事?” “夯珂小姐刚才回来了。”公爵夫人道。“她说她对不起你,特地回来向你请罪,还有要你成全她和威廉先生在一起的事。” 他故意不理会他的母亲后头加上的话。“她回来了,那她人呢?” “又离开了。” “离开。为什么她没找我就走了呢?” “我请她上楼找你,但是她走到门口又很快地折回来。”她嘴角微弯。“她说很高兴看见你和薇薇安小姐在一起,她还说你们是天生的一对。” “她误会了!贺力!”他大声吼叫。 “爵爷。” “快点帮我把吉斯牵出来。” 贺力答道,“是。” 公爵夫人有些慌张。“你要去追她?不!看看你穿成这样怎么出去?” 他听了之后,转身三步并作两步上楼回到房间,以最快的速度换上衣服。走出大宅,吉斯就在门口,他想都不想的跃上马去,一拉马繮,马儿就有如风一样飞奔起来。 他追过好几条街,依旧没有看到他们的综影。他不死心,沿路追问路人,直到夕阳西下方无功而返。 回到迪卡利欧,见到大厅上公爵夫人坐在那儿。 “你有追到夯珂小姐吗?” “没有,我不晓得他们往哪走,自然不知从哪追起。” “爵爷,我想你应该放弃夯珂小姐了,毕竟她爱的人已经不是你了。” 他此刻不想听到这些话。“母亲,请谅解我,我现在忙的连一点时间也没有,我必须先上楼去了。”里昂答道。 她还是不死心。“爵爷,我建议你多多注意薇薇安小姐,我觉得她是一个很不错的小姐,而且是戴特里伯爵的千金,既美丽大方,又有身份地位,和你再相配不过了。” 里昂的眼睛微眯。母亲看来对薇薇安的印象很好,处处要为他们拉拢机会,而且她对夯珂失踪的事并没有多大关心。 “母亲,你晓得我没有那个心情。”他告诉她。 公爵夫人站了起来,看着他倚在楼梯旁。“爵爷,你该尽些责任,今天你在卧室对薇薇安做的事,她后来都告诉我了,你教她以后怎么见人。” “我和她一点事也没发生。母亲,你现在已经踰越了你的身份说了这些话,我不想和你计较,在这里我是主人,我希望你不要再提起这些事。” 公爵夫人愤怒地盯着里昂回房,薇薇安从长廊出现。 “夫人,里昂生气了,现在该怎么办?” “不要紧,我还有其他方法,来!回你房间里再谈。” 她们快步地走回薇薇安在迪卡利欧的房间。 “夫人,我不晓得现在还有什么好方法可行?”薇薇安关上门后,回头对公爵夫人说道。 公爵夫人脸上露着自信的笑容。“你先坐下听我慢慢说。”薇薇安不得不冷静地坐在床上。“我们必须消除你的对手,首先在报纸上刊登你和公爵即将结婚的消息,让那个异国女人知难而退离开伦敦,如此你才会有胜算。” 薇薇安深吸一口气后摇摇头。“就算能赶她走,里昂他仍然不会和我结婚……” 公爵夫人挥手制止她。“这我也想到了,你的父亲戴特里伯爵和国王陛下交情不错,你赶快请他到宫廷参见国王,一旦国王肯为你们主婚的话,就算里昂不愿意,也不能违反王命吧!” 另一个男人的求婚 第二天,伦敦全城的报章媒体争相报导一则新闻,全国最年轻的公爵之一——迪卡利欧将由英王亲自主婚,而对象就是国王最为知交的亲近臣子戴特里的独生女薇薇安小姐。 这消息一发佈后,宫廷方面也同时传出国王的证实,国王甚至决定在三天之内为他们举行婚礼,今晚则有一场订婚晚宴举行。 威廉在街上买了一份报纸,回到了昨晚临时选择逗留的居所。他在中午的时刻才看到这则新闻,听到楼上传来的动静,急忙将报纸揉成一团丢在一旁。 他快步走出他的房间,夯坷正好从楼上走下来。 他们待的地方是威廉父亲在伦敦商行的一处行销站,此时这里已对外关闭了,所以没有人晓得他们待在这里。 昨天夯珂从迪卡利欧宅邸出来后,就因为太过于震惊和伤心而在马车上晕倒了,他不想带夯珂回到他在伦敦的住处,担心里昂会到那里去找她,一时之间又不知要带着夯珂到哪?最后临时才想到这个地方。 睡了一晚,夯珂仍是一脸憔悴。昨晚到了这里,她有醒过来一会,但是情绪仍然太过激动,威廉不得不让她服下一点鸦片酊稳定下来。此时她不断以右手轻轻按摩太阳穴,“我们在什么地方阿?” “这里是我父亲以前做生意的地方,现在已没有使用了。” 她思绪拉回昨天威廉带她回迪卡利欧宅邸的景象,一些她不愿意回想起的画面再度跃回眼前。“我记得我看见里昂和薇薇安他们待在同一个房间,而且、而且……”她痛苦地捧着头说道。 “别想那些事了,快坐下来。”威廉立刻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 她还是用力地喘息,彷彿没听到他的话,眼神望向远方。“我一直想相信他,不过事实却摆在眼前,他又再次骗了我。什么用性命起誓,还有在教堂里说过的话,全部都是假的。” “夯珂,你再想这些都是没有用了,你要看开一点。你还要回丹文吗?” 夯珂终于停止自言自语,看向威廉的眼里是无尽的悲慟。“回丹文?教我当地的情妇?与其要我做他眾多玩弄的女人之一,我寧愿去死。” 威廉急忙抓住她的手,认真地说道:“千万不可以啊!你别想不开。” “我没那么傻,为那种人断送性命一点因为不值得。”她极尽所有努力掩饰伤心,让自己平静地说出这些话。“我会离开这里。” “夯珂,嫁给我吧!我会保护你、照顾你、疼爱你,不让你受到丁点伤害。请你嫁给我好不好?” 她漠然地瞪着眼前的人,他完全出自关心,但她不能答应他。她抚着裙子上的皱褶。“威廉,我一直把你当作哥哥看待,你现在对我说这些,我真的难以接受。” 威廉看得出她陷入迷惑的深渊,但与其两个人痛苦,不如要她现在想个明白。 “好吧,但我现在不能给你答覆,或许你可以先载我回我的国家吧!”、 这已经是威廉满意的答案了,所以他情不自禁脱口而说:“好!我会赶在婚礼前找到船出海。” 夯珂倏地站起身,低头看着他。“什么婚礼?” 威廉皱着眉头,表情为难。他想咬掉自己的舌头,怎么会这么不经大脑地讲出来。 “是什么婚礼?威廉,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夯珂,”考虑良久,他决定向她坦言道。“是里昂的婚礼。国王答应在三天之内为他和薇薇安小姐主婚。这个婚姻等于是国王赐婚的,所以任何人也无法阻止,他们在今晚就会举行订婚晚宴。” 卜卦 夯珂的脸色刷白,跌回了椅子之上。她一直告诉自己不要激动,这事她早该想到会发牛,最后她掐痛手臂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威廉并没有错过这幕,担忧掠过他的心头,但他也不知如何安慰夯珂。“你饿了吧?我去拿些吃的给你。” 威廉走出大厅后,她慢慢地平復自己的情绪。 她还是爱着他,可是他今晚就要和别的女人结婚了。 薇薇安说的没错,里昂只是在玩弄她,但是为什么他在教堂里假惺惺地和她结婚? 威廉在另一头走出来,手里端着一杯饮料和一盘饼乾、一个麵包。”这些都是我早上才买回来的,你先吃吧!若是不够我再上街去买。” “威廉,你可以帮我找几样东西吗?” “你想要什么?” “我要龟甲及几枚铜钱。” 他不知奔坷为何要用到这些东西,但他儘量去满足她的要求。这花费了一点时间,龟甲并不常用着,所以不是到处都有的,但相当幸运的是,小仓库里都有夯珂所想要的东西。 夯珂看着威廉找来的物品,他问道:“你要这些东西干什么?” “这些是我的幸运物。对了,威廉,我突然很想吃水果,这里有吗?” “有啊!你想吃什么?” “随便。你不是要找船吗?情况怎么样?” 威廉沉默地看着她,怀疑她为何突然提起此事。 “不知道我们要多久才能离开这里?” 他回答:“我还没有去询问最近的船期。” “我想愈早离开这里愈好,傍晚之前有没有船要出港?”她低下头,额前的头发遮住她的眼睛,她的声音有点颤抖。 他伸出于抚摸她的脸颊,轻轻地说道:“你别担心,我现在就到码头去看看。” 威廉出门后,夯珂愧疚地咬着下唇,将歉意无声地吐出口中,她的用意是要他出去。 她拿起龟甲及铜钱,在一个坐北朝南的方位坐下,默默地掐算着。 她将二枚硬币置人龟甲当中摇晃,直到它们掉落在桌面上,再以手指衡量距离,嘴中唸唸有辞。 她重复了这些动作三遍,最后懊恼地将它们推开。她连续占了数个卦象,包括自己、里昂的情况,但卦象却显示出流月失利、小人出现,且她为里昂卜命盘,算出他此年既犯桃花且父母宫煞小人,而夯珂的命盘显示,夫妻官带有廉贞并会带凶,所以她猜测她和里昂之间真的有误会產生,而不是真的背叛。 如果她卜的卦没错的话…… 以最快的速度,夯珂奔回二楼,翻开她由丹文带回来的行李,寻找一件合适的礼服让她可以顺利地进入迪卡利欧宅邸,她拿出一件纯白无瑕的礼服,胸前是低胸v领的设计,还有大大的袖子,上头綉了精緻的图案。 她换上衣服之后,稍微梳妆一下,在有些怀旧的镜子里,她看起来仍是明艷动人,留长的头发刚好垂在肩头。这件礼服是里昂送给她的,她穿起来正好符合他当初所想要塑造她的形象,纯真又带有一点女人味。 她要去参加他的订婚晚宴,不!应该说是去参加一个不会顺利进行的订婚晚宴。 神秘的舞会 “这是什么?”里昂瞪着僕人一一搬进他房间的许多礼服盒子。 僕人们个个哑口无言,等到公爵夫人走进他的房间,他马上站了起来。 公爵夫人站在那堆礼服盒了之前。“这是最新订做的礼服。”她说。 里昂走到她的面前,然后说道:“我知道这是新做的礼服,可是为什么送到我的房间里?我并没有订做衣服。” 里昂吩咐僕人把这些盒子搬离。 “等一下,”她叫道:“爵爷,这些礼服是我交代要帮你做的。” “帮我做?”他回头看着她。 “是的,你最近都很忙,没有时间处理这方面的私事,所以我便擅自帮你订购了这些衣服。” “问题是我并不需要这些西。”他告诉她。 他再次对僕人下命令,但公爵夫人的话让他停止动作。“你需要的,因为今天晚上在戴特里伯爵家有个特别的化妆舞会,他邀请你参加。” “我怎么会有心情参加。”他忍不住咆哮。 僕人们全部自动退下,不想遭受无妄之灾,公爵发起脾气时,一旦被波及,后果不堪设想。 “爵爷,请你听我说,这个舞会乔治亲王也会参加,他特别指名你去。” 里昂压低声音。“亲王指名我去,为什么我没收到通知?” “因为你太忙了,我帮你接下信差送来的信函。” “信里面写些什么?” “亲王请你务必要参加,至于原因,他则说明到了会场再谈。” “我知道了,我会准时参加。如果没事,你可以去忙其他的。” 公爵夫人走出里昂的房间之后,他倒回他的大床上,心思并不在国王要他参加的舞会上,而是思索昨天令他懊恼的事,事情怎么会那么巧?他花了那么多的时间去找寻夯珂,居然会在她意外回来迪卡利欧之后,误撞到薇薇安在他房间的那个场面。 该死的,到底有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用力地闭上眼睛。 傍晚四点多时,里昂下楼来到客厅,他身穿淡黄色的外套及黑色长裤,配着一条黑色的领巾,领巾还缀着一颗合宜的缀饰,他没有刻意化妆成某个神话或传奇人物,但他本身看来就有如一个希腊神。公爵夫人早就在大厅上等候着他。他意外看见薇薇安站在她的身边。薇薇安穿着蓝绿色的礼服,脖子上还掛着一颗价值不菲的蓝宝石,华丽的服装和珠宝将她衬得更是美丽,她的背尾码着一对蓝色的翅膀。 “为什么薇薇安会在这?” 公爵夫人回答他。“是戴特坐伯爵特地请薇薇安小姐来接你的。” 里昂只是抿一下唇,不作其他意见。 当里昂步下楼梯后,薇薇安主动挽住他的手,她的厚重香水味刺鼻难闻得令他受不了。 公爵夫人笑得最开心。她也要去参加宴会,却不和他们坐同一辆的马车。她过于明显的拉拢举动,令里昂起了相当大的反感。 里昂和薇薇安乘坐的马车驶进了戴特里家的大门,薇薇安敲敲车窗,马车驶入后花园的方向,而非停在宴会的入口地方。见了里昂鋭利的眼光一射向她,她立刻说明用意。“这是国王陛下的吩咐,他待会要在这里接见你。” 里昂接受了她的说法,所以不发一言地在后门口下车,然后由薇薇安陪着他到一间私人用的会客室等候,之后薇薇安自行到别的房间去了。 舞池中的花蝴蝶 夯珂从威廉所有的房子里出来时,正好看见一辆出租马车,她急忙走上前去。坐上马车后,她对车伕说道她要参加迪卡利欧公爵的订婚宴,车伕点点头一拉马繮,马车随即出发往伦敦郊外行进。 戴特里伯爵的住所大得惊人,几乎和迪卡利欧宅邸不相上下。宅邸前的道路都有人手持火把照亮。 马车停在伯爵宅邸的门前,夯珂给了他车资后下车。 望着这个地方,她首先深吸了一口气,才提着裙襬走上阶梯。 舞会进行的地方是在这栋大建筑物的四楼楼顶,里头的楼梯豪华地设置了鲜花及眾多烛火。僕役长站在舞厅的入口处,收取邀请函和公佈受邀的来宾头衔。夯珂没有邀请函,不过僕役长一看到这位特殊的异国女子时,忘了向她要求出示邀请函,他迷惑地问道:“请问你是?” “我叫做赵夯珂。” “贵宾,嗯……赵夯珂小姐。”他有些口齿不清地宣佈。 这个特殊的异国名字带来相当的震撼性,宴会里所有的人全都转头瞥向入口处。一阵细微的窃语声挟杂着男性的讚叹声传来,男人们全部注意着这个没有男伴且十分特别的女子。 夯珂缓缓地走入会场,一边搜寻着她所想要找的人,不过宴会里男子们一个一个前来搭訕且相接来邀舞。顿时,她被一群男人包围住。 她起先惊慌地摇着头,毕竟她没有正式参加过任何一个英式的舞会,而且正恐惧于这里的男子怎么都不庄重地靠近女孩子,但她还没有防备好,已被一位自称是新登任的子爵拉入舞池,她措手不及只好跟随他的舞步。在他之后还有一群年轻男子排着队,等着和这位迷人的东方女孩共舞一曲。 当这曲舞毕,跟着另一位男子上前邀舞。“先生,我……” “小姐,既然你和韦子爵共舞了,你更是无法拒絶我。你好,我是丹尼侯爵。” 这人这么说道,让夯珂以为这是种规矩,所以不得不和他共舞。 夯珂几乎没有休息的机会,一隻舞曲接一隻舞曲地跳,差点忘了她前来的目的为何,反而像是一隻花蝴蝶似的,与全场的每一位男士翩翩起舞。 里昂在会客里听到外头不小的骚动,于是出来瞧一瞧情况。他在舞池的角落里站着,眼尖地发现引起这场骚动的人竟是两个月不见的夯珂。 夯珂?他一时之间认为这是自己的幻觉,但他发现到别人也同样注意着这块应属于他的瑰宝,他才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天啊!两个月未见的夯珂,他并没有忘记她的迷人美丽,不过眼前的她,浑身散发一份从未有过的娇媚成熟,她的头发长了不少,又黑又亮,顺着微微的波浪披在肩上,还有身上的礼服,正是他送给她的。 而夯珂在一曲慢舞当中,也注意到一个不同于其他人的鋭利视线,她往那个方向看去,在一群呆呆看着她的人群边,站着独一无二、出色的他,他同样在盯着她,他眼神有讚赏也有懊恼。接下来的时刻是最痛苦的考验,他们的视线交会,四周的空气迸裂,有如冰山遇上烈火,彼此胶着不开。 当舞会中第一支的华尔滋响起,音乐勾起里昂那天与夯珂在公园里跳舞的回忆。 “公爵大人,不知有荣幸和你共舞一曲吗?至今只有你还未邀请我跳舞呢!” 谋杀 他抬起头,意外地发现夯珂正站在自己的面前。她看着他,眼中有不能理解的絶望和伤心。 “可以吗?”她再次问道。 里昂暗自怀疑自己是否睡着了,否则夯珂回来找他的梦境为何又在眼前上演?看到其他被排除的男子们嫉妒地瞪着他时,他才晓得这是事实并非作梦。 “如我有荣幸的话。”他牵着夯珂的手滑进舞池。 “爵爷,谢谢你。” 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儿,里昂立刻将近来种种烦心的事与懊恼,全都暂且拋在一旁。“你知道我有多想见到你吗?我不停地在找你。” “你真的想看到我吗?” 里昂惊讶地点点头。“当然。” 夯珂听到他说的话,歪着头说:“在今天这么特殊的日子里,你也想要见到我?” 他有些不解。“我有很多话要告诉你,还有你昨天回来时,薇薇安正好在我的房间里那件事,我想向你解释。” 她喘息一声。一回想到这件事,她立刻觉得生气,正好音乐停下来,她想转身离开,结果他伸手将她拉回来,命令乐队继续吹奏。他握住她的肩膀,低头在她的耳畔轻轻地说,却带着威胁的语气:“我还没说完,再和我舞一曲。” “我不要。”她转过头。 他突然握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着他。她以为在他眼中看到一丝要求的意味,她猜测自己看错了,因为他从未求过别人。 此时里昂将视线转向另一边,看着一位向他们走近的男人。 他说,“迪卡利欧公爵,毕竟你已经快要拥有一个美娇妻了,何不将这次与美女共舞的机会让与我。” “葛路爵士,我不明了你此话的意思。” 对方开始大笑起来,以为里昂是和他在开玩笑。“公爵,你不会想说你不知道今天的宴会是你的订婚宴会吧!” 里昂困惑地说:“我的订娇宴会?” 夯珂挣脱他的手。“你终于知道我不要听你解释的原因了。”她快步地跑向门口。 葛路爵士讶异地看着他们,而里昂愤怒地瞪着他。他不该把时间浪费在这。亲爱的上帝,他不能再让夯珂自他身边再次消失。他追上上前去。 夯珂在戴特里家硕大的庭园停下来,用力地喘气。当她看见里昂奔过来时,想要继续跑,却比不过里昂的速度。他抓住她。 “你放开我啊!” “夯珂!你想要听我的解释不是吗?否则你就不会来这里了。”她的眼角有一滴泪水流出来,他为她抹去泪痕。“不是吗?” 她没有回答。 “你要相信我,这一切我完全不知情啊!” 她还是没有说话。 “你要相信他,他并没有说谎。” “威廉!”他们两人同时叫道。 威廉步向他们,表情相当自责。 夯珂再次挣脱里昂的手,微微地低着头,双手绞在一起。“威廉,我很抱歉没告诉你一声就自己跑来这里!” “没关怀,我早就猜到你会来这里的。”威廉看向里昂。那是一种对视敌人的眼光,不过带着挫败的感觉。他们互相点头。“我来这里找夯珂时,听到一个很大的秘密。” 里昂和夯珂都感到疑惑。 “让我来说这个秘密吧!”突然冒出一个人,手持着猎枪对准夯珂,冷冷地说道。 夯珂倒抽一口气,月光下浮现公爵夫人的脸。 里昂走前一步。“母亲,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爵爷。我现在要告诉你们一个大秘密。其实薇薇安是我的亲生女儿,是我在嫁给老公爵前和戴特里伯爵生的,那时戴特里伯爵已经有正妻了,所以我生了小孩后,就被他的老婆赶走,幸好我碰上了老公爵,反而当上公爵夫人了,这是我意料之外。” 里昂真不晓得他的继母在嫁入迪卡利欧家前曾经生过小孩,他想大概连已逝的老公爵也不知道吧!夯珂也显得同样的吃惊。 “我本来也很安守本分的,没想到在你上次出航时,薇薇安到迪卡利欧来找你,我才意外地和她相认,知道薇薇安喜欢你的时候,我就想到要把你们促成一对,还特地安排她坐船去找你,可是我没料到你带着一个陌生的异国女孩回来,还说要和她结婚,我的薇薇安不就什么都没有了?还好,我趁着你出任务时,骗威廉先生把夯珂带到丹文去,但她偏偏又跑了回来。现在我们已经请亲王为你亲自主婚,你现在不答应也不行。” “那你现在还想要怎么样?”里昂问。 “我把故事说完了,本来故事可以很顺利地进行下去,只要把那些不该出现的人除去,故事还是完美的结局,不是吗?” 夯珂一直不知道公爵夫人拿着什么东西,依里昂的口气看来,那似乎很危险。 公爵夫人用力地如下扳机。当枪响时,四周静得似乎可以听到子弹呼啸过的声音,夯珂觉得自己的心跳随着枪响而停止,但是有人将她突然拉开。 里昂紧张地问:“你没事吧?” 夯珂已不能表达。这古怪的东西是什么? 里昂愤怒地往公爵夫人面前走去,公爵夫人浑身一震,猎枪掉落地面。“我可以不在乎你的过去,可以不理会你和薇薇安,戴特里的特殊关係,但是不能不在乎你想伤害夯珂。” 公爵夫人掩住嘴,眼里透着恐惧。 夜空里缓缓行进另一个黑影,月光反射她举起手上的另一支手枪,在她动作之前,威廉惊觉得发现,而且注意到她的目标是夯珂。 再次响起一声枪响,夯珂整个人几乎虚脱,突然挡到她身前的黑影则让她傻住了,直到他慢慢地倒下,她反射地搂住他,手心感到一热,在月光下看见流出的鲜血。 她想叫,却叫不出声音。 薇薇安却叫出来了。 里昂才发现站在不远处,薇薇安手上的枪口还冒着烟。 接着有人围过来,里昂叫着夯珂的名字,却好像在很远的地方呼喊。这是她有意识感受到的最后一 幕,接着她晕了过去。 里昂马上抱起她,对旁边的人命令将威廉送到最近的医生住所后,自己也准备迈步离开。 薇薇安衝到他面前大吼:“你要到哪里?国王就要来了,订婚仪式也要开始了。” 里昂以冷冷的目光盯着她。“不会有订婚仪式了,至于国王来了之后,你和你的母亲准备向执法官报备这件谋杀案的始未吧!” 她听了里昂的话,整个人跌在草坪上。他头也不回地自她身旁走过去。 手术 夯珂从恶梦中惊醒倏然坐起来,她的额际佈满了汗珠。 “夯珂,你醒了。” “里昂。”夯珂把眼睛张开后,先是在四周扫了一遍。“我梦到威廉……”看到他若有所思的表情,她拚命地摇头。“这是梦、这是梦,对不对?” “不是梦,威廉在楼上的卧室,医生正为他诊断。夯珂,你不要担心,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不!我去看他。” 里昂拒絶不了夯珂的要求,他带着她到了楼上看诊的房内,只有一位白发斑斑的老人扶住他的老花眼镜在审视威廉的伤。 “医生,他怎么样了?”里昂先问。 “爵爷,我还在看呢!” “先生,你让我为他看看吧!”夯珂在一旁说。 医生见她只是一名女子,口气变得相当不好。“你不懂的,快出去吧!” 她奔到床边。“我懂的,我学过医术。” 里昂开口对医生解释夯珂确有医术底子,不会碍着他的。 医生似乎不怎么相信,却还是让她留下。“你坐在那边,别吵到我。”他拿起医药箱里的手术刀。 “你要干嘛?” “帮他把子弹取出来。这子弹很靠近心脏,相当危险,要是在三十分鐘内无法完成这个手术,病人会因流血过多死亡。我没有多大把握,只有儘力去做。” 她看到医生微抖的手和满头的大汗,飞快将他手上的刀抢过来。“让我来。” “小姐,你别开玩笑了,快把刀还给我。” “医生,你在旁边休息吧!”里昂将他带到旁边。 “爵爷,这事开不得玩笑啊!” 她只是按住了他右腕的脉门,他就全身软了下来,倒是还有力气说话。“小姐,还没有下麻醉,你要如何开刀?” “我所学的医术不用麻醉。” 她左手好像在弹琴一样,在威廉赤裸的左胸口滑动。她是在测量他的骨骼、经脉、肌肉生长的位置,差不多一分鐘的时间,她便以极快的速度在仍涌着血的伤口处划刀下去,约三秒的时间,夯珂就将威廉体内的弹壳取出。 老医生的下巴快掉到胸前。他从未看过如此快的手术和如此俐落的手法,而且病人居然一点感觉也没有,这个异国女孩教他吃了一惊。他还没机会称讚她前,先大呼里昂的称谓,因为这个异国女孩一将手术刀扔下就昏过去了。 里昂以最快地速度接住她。 幸而医生的行动在一分鐘之后恢復了,不过他反而要照顾两个病人了。 不做船长的女人 翌晨,夯珂坐在威廉住所的大厅里,等待威廉来接她。 她隔着窗打量伦敦的样子。这个地方曾经美丽,因为有一段和里昂相处的美好时光,而今,看到这里的风景就教她感到心酸。 昨天晚上,知晓她和里昂之间都是遭到公爵夫人所破坏,而并非里昂有心欺骗她的感情,她觉得心上一阵释怀,但到最后,公爵夫人及薇薇安持枪射击她,虽然里昂和威廉分别救了她,使得她没有受伤,但威廉中枪让她意识到自己好像是带给别人不幸,所以给威廉动手术之后,她又用龟甲铜钱占卜了未来,卦象显示只要夯珂待在里昂的身边,他就会不断地遇到危险,因此她占卜过后,毅然地决定离开他。 适巧威廉醒过来,他看到她第一件事居然问她还好吗,受伤的他仍是关心她,使她内疚不已,继而答应他的求婚。 一名水手打扮的人打断她的沉思,说他是被派来接她的。询问是否要携带行李时,夯珂摇摇头,她打算不带走任何东西,因为那对于她的心里都是沉重的负担,它们会让她想起里昂。 到了港口,夯珂跟着那个人缓缓地走向停船的地方,她一直低着头,心事重重。彷彿感觉到一丝异样,她抬起了头,不解地瞪着眼前的景象。“这是怎么回事?”曾经载着她远渡重洋来到伦敦的船停在正前方,里昂就站在船头的地方叉着腰看她。 “上船吧!” 夯珂又重复道:“这是怎么回事?” 里昂下了船,走到她的前面。“计划改变了,现在由我负责载你回国,趁着顺风,我们赶紧上路吧!” “你在开玩笑。我要回去找威廉。”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小姐,你恐怕还没学会我的规矩。你要自己走,还是我扛你上去?” 这句威胁她听过数遍,以往都是乖乖地照他的话去做,现在她学聪明了。夯珂就大方地在眾人的面前一转身走了。说时迟,那时快,她的双脚瞬间离开了地面。 “你放我下来。”她尖叫着。 里昂感触良多。“如果我真的放你卜来,我会后悔的。”他把她抱上船。 “你不放我下来才会后悔,我是为你好才离开你的。” 他口气不佳地说:“这是哪门子的藉口啊?” “还有,我不能辜负威廉,他为我做了那么多,救了我一命,我欠他太多了。求求你,放我回去吧!” “只为他救了你一命你就要嫁给他?”他粗鲁地将她丢到地上,摔得她疼得眼泪部掉出来了,不过里昂愤怒地侧过脸不去看她。“好啊!”你回去嫁给他啊,船已经开了,有本事你游回去嫁给他。”说完,他忿忿地走开了。 夯珂坐在甲板上,感觉委屈地快哭出来。 “咦?小姐,你别哭啊!”柴金由她身后走来。他一把拉起她,见她拍拍身上的裙子后,猛敲自己的头一记。“你现在可是淑女了,我怎么还那么粗鲁啊!”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稍稍解了脸上的阴鬱。 他又说道:“瞧瞧你现在这个样子多么可爱,可是船长要你换上另一套衣服。”他从背后拿一套衣服出来。“约克的。我不懂是什么意思,你现在是船长的女人吗?不过船长要我告诉你,你以后要负责清洗甲板,没做好事不许吃饭。” 他是故意这么做的。她接过柴金递过来的衣服,一边说道:“做就做!柴金,你听着,我不是船长的女人。”说完,她也忿忿地离去了,只留下柴金仍是不解这奇怪的发展。 一同分享我的床 夯珂很怀疑,一个月那么快就过去了。 这一个月来,她每天都清洗甲板,甲板差点被磨光了,这耗费了她大半天的时间,其馀时间,她就混在水手间做其他的事。 这一个月来,她没有和里昂说上一句话,只有他对她发佈命令时,不过他的表情一直都很冷漠。 还有,这一个月来,她仍然睡在里昂的房间,因为船上没有多馀的房间了,而且她不想和其他的水手们住同一间房。第一个晚上时,她来到里昂的房间,那时他还有回房,所以她爬上吊床后自顾自地睡了,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她躺在里昂的大床上,却没有看到他的踪影,接连三天都是这个情况,所以她开始直接睡在他的床上。 她每天仍是有热水澡可洗。她知道里昂这么做,是为了让她回忆起以前的时光,她决定要坚定自己的心,让里昂知道她絶不会受他影响。 今天,她忙完之后特别累,所以告诉约克今天不必准备热水供她洗澡了,她回到里昂的舱房后,尖叫了一声,随即赶快摀住口。 里昂在房间里,他正在脱衣服,对于她的闯入毫不以为意。 “你……”她想起不该和他说活的,所以她转身不去看他,但是方才的景象已经对她造成影响,她的脑子里飞回以前和他缠绵的画面。她的体温飞快的上升 这里好热!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开始编织头发绑成辫子。 她听到里昂躺上床的声音,心里开始紧张。他睡在床上,那她要睡在哪里?她絶不可能和他睡在同一张床上的,那太危险了。 她走到吊床旁边,逕自爬上吊床,她的动作很俐落,不再担心会翻下床。 她很累了,却又睡不着。直到里昂吹熄了蜡烛,她心想不会发生事情的,才闭上眼睛。 半夜,她在半梦半醒之间听闻到沉重的呼吸声,翻身想去看看来源,却忘了自己此刻睡在吊床上,太大的动作让她掉下吊床,怎知身体竟未落地。 “里昂……” 他俯视她。“你还记得以前也发生过这样的情况吗?我们一同分享我的床吧!” 分享他的床?不行,那是罪恶的开端。她奋力挣扎。“我不记得了,我什么都不记得。我只要睡吊床就好。” 但他已经放她在他的床上。“太晚了,你会吵醒大家的。”他以唇堵住她的口。 她没有反抗。三个月了,她差点忘了这种甜蜜的滋味。无法控制自己,她双手抱住他并贴近他、抚摸他。 当他放开她的唇,改吻她的耳垂,注视着她眼睛里的一片烈火。“夯珂,你点燃我心上的火焰。你知不知道,我每晚佇立在这张床前,盼望能和你重修旧好。你知不知道?” 夯珂无法回答他,从口里吐出的是一声声的呻吟。 不能没有你 “夯珂,我真的不能没有你。你爱我吗?” 夯珂一直没有回答。 他开始亲吻她的咽喉,她忍受不住这种煎熬,才回答他的话。“我爱你,我比任何人爱你,爱得连我自已都不相信。” “我也是,我同样好爱你。” 他的话令她瞪大眼,问道:“你从未亲口对我说过你爱我,我以为你要和我结婚只是为了负责而已。” “当然不是这样。我爱你,夯珂,从上次航行时我就爱上你了。我很抱歉,这么晚才告诉你。我好爱、好爱你,我的爱光用言语也表达不够。” 她开始哭泣起来。 “你还是不相信我吗?” 她飞快地摇头。 他问道:“那么你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 面对他这个问题,她泪潸潸的脸蛋有说不出的为难。“可是我已经答应威廉要嫁给他,我不能反悔啊!这样对他太不公平了。” 里昂将哭成泪人儿的她抱入怀中。“我这次的绑架行动是威廉首肯的,他有一封信要给你。” 夯珂疑惑地看着他。里昂先套上裤子,将床边的蜡烛点着,由抽屉里拿出一封信交给她。 接过他递过来的信,夯珂马上拆开来看,表情多变。 她看向他时,里昂问道:“你该相信了吧!”她还是摇头。 “什么?” “我看不懂。” “原来如此。”他才抹掉一把冷汗,“来,我唸给你听。信里写着…… “夯珂,当你接到这封信时,我已经上了另一般船,开始前往东印度的航行,对于无法送你回国,我在此向你致歉。 在这之前,我和里昂好好地谈了一番,我深深的明白你爱的人是里昂而不是我,我一直以为我可以慢慢他让你爱上我,但是我错了,因为你从不在我面前哭泣,你也未将你真实的身世告诉我,我才真正明了我并非你心中所要的人,与其你嫁给我后不开心的过日子,我还是选择让你开开心心他回到里昂的身边;别觉得对不起我,是我有错在先,我不该在公爵夫人的怂恿下带你离开迪卡利欧宅邸,以至于造成今天的局面,要是从未发生这件事,你也是会和里昂在一起的。 信写到这里,我也该啟程了。请你记得我永远是关心你的兄长。 威廉谨上。” 夯珂只是在一旁默默地饮泣。“他是这个地方最关心我的人了,我居然这么伤他。” “你错了,最关心你的人在你身旁。” 她张着泪汪汪的大眼。“所以,我更不能害你。” “害我!什么意思?” 她推开他。“我占卜过了,如果我和你在一起的话,会给你带来危险或麻烦的,好像上次航行时,我们就碰上海盗,我还害你受了伤,还有薇薇安的事……总之我在你身边,就是会有危险。” “危险?海盗的事我们也化险为夷了,至于薇薇安她们……恐怕处境比我们危险,她们现在被起诉谋杀,现在大概待在监狱吧!不过,戴特里伯爵应该会帮她们解决这场官司。”他抱紧她。“总之,我挺喜欢过危险的生活,刺激嘛!” 听他的口气那么轻松。“我就知道你一定不相信,我算给你看。”她跳下床,从她的行李中翻出占卜工具。 里昂将这些东西自她身边抢过去,门一开就丢出去。夯珂张大嘴,立在原地不动。“有些东西可以丢,有些东西不可以。”他又递给她一张纸。“我们的婚姻许可证下来了,我们是合法的夫妻,从今以后你甩都甩不掉我。” 我愿意 “夫妻?我以前就常常想过,我絶不能和别的女人共享一个丈夫,在我的国家里,一个男人可以有数个妻子,就连我的父皇,他除我的母后之外,还有后宫三千嬪妃,我不懂,为什么一个女人只能侍一夫,而男人们却可以享尽齐人之福,这种事我絶不能接受。” 里昂听得很模糊,主要是她其中参杂不少宋国语言在里头,不过他稍稍瞭解她的意思。“我们的国家是主张一夫一妻制度(monogamy)的。” “摸来摸去?” “就是一个男人只能有一个女人。” 夯珂抬头。“是真的吗?” “是的,所以那里流行养情妇。”他以一个取笑的表情回答。 “情妇!”她听到这个单子就愤怒不已。“你不能有情妇。” 里昂大笑,而且笑得快要断气。“有了你之后,我恐怕也没精力了。” 夯珂才明白他是故意捉弄她。 “威廉曾经告诉我你以前的事,他说你非常的冷酷,而且又不爱笑,我觉得他可能太过于夸大其辞。”她说。 里昂扬扬眉。“他真的这样说过我?” 她对他点头。 “他并没有夸大其辞。我遇到你之前的世界并没有那么多的欢乐可言,我不喜欢去接受一些我不想接受的东西,所以我在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家。不过我接受了你,你在我生命之中占了一个很重要的地位。对了,我这段时间里这样对你,你会生气吗?” 她想起上船后的一切,她有些意外他会这么做,其实,套句蔻儿的话——这样还满罗曼蒂克的,但她故意板起脸来,“太不可原谅!” “不可原谅!” “除非你愿意当我的随从。” “啊!你一定要这样考验我吗?” 夯珂点头。 里昂不得不举手投降。“好,我认了,只要你高兴就好了。” “你当然得认了。”她抹掉脸颊上的泪痕,露出三个月来第一次真心的微笑。“我不只要考验你,还要考验一辈子。” 他看来有些惊讶,仍然抱住夯珂飞奔过来的身躯,高高地将她举起旋转。“我亲爱的小随从。请容我说一句:我愿意。” 尾声 尾声 隔日,里昂的船驶入宋朝大运河的河港。 “你信了吧? 里昂看向她。“我信了,你是真的穿梭时空来找我的。”他这么回答,但口气中仍然有点怀疑。 “我知道你还是不相信,只要我带你去看过我来自未来蓝眼红头发的皇嫂,你就会相信了。” “那不是重点,重点是下次你要搞穿梭时空的把戏时得先告诉我,否则我的船总有一天会被你烧掉。” 夯珂想起昨天突然发现三星交集的星相,一着急之下就衝回房间,在镜子前烧起一些“可燃物”,结果引起一场不小的火灾,吓得里昂和其他的水手整天脸色发青。立刻告诉她船上的人最怕的其中一件事就是火灾。 当下,口气不佳地询问她为何要这样做。 夯珂低着头。“我说了你也不相信。” “你何不尝试看看。” “其实我是从很久很久以前的地方来的。” 里昂不解地摇摇头。 “跨越时空跑到这来的。我不会解释啦!总之只要天空出现三星交集的地方,就会出现时光交错的异像。” 那时里昂还认为这是夯珂调皮的藉口。结果,不到一个小时,他的舵手跑来告诉他,海上的航线消失了,标示全部异位了,最后靠着夯珂的指点,他们才来到赵国的港。 赵国人民在欢迎失踪许久的十一公主回城时,不免对那个个子高大、有着异国脸孔的駙马爷又敬又畏。 当他们俩要同坐进一顶大轿子里时,里昂和轿伕一同呻吟起来,里昂是从未坐过这种东西,而轿伕是为了要再找几个人帮忙而伤脑筋。 夯珂拍拍里昂的手。她正经的神色,让里昂专心地听着,“我一回国,就得要找害死罗水仙姑娘的兇手,他们一定要偿命。” “别那么激动,当心影响到肚子里的小宝贝。” “哦!”夯珂听了里昂的话,点点头一边抚着仍平坦的小腹。若不是学过医理,还真不相信此时她的肚子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里昂摸着她的头发,像疼惜什么似的“若是你生女儿的话,不妨取作这位恩人的名字吧!” 夯珂忍不住凑上前吻住他。“亲爱的,你真是贴心。” 当他们走进皇宫里,夯珂在一旁掩着脸大笑。“我们这身打扮走在这里真是不搭调。” 一进殿,夯珂恭敬地向父皇行个礼。他正为夯珂奇怪又有些裸露的衣服以及她带回的男人皱着眉,面对这个壮硕的异国男人,允许他仅以点头示敬。 “父皇,你看到儿臣一点都不惊讶吗?” 她的父亲虽然努力地维持着威严,也忍不住眼角滑下一滴父爱的眼泪。“有何惊讶的,天相官早预知你此时归来了。” “既是如此,父皇不就知晓儿臣数月的下落罗!” “那是当然。”他自负地回答。 夯珂却不太相信,还来不及反驳他时,左殿奔来一位红发美女拥住她。 “夯珂,你没事吧?” “蔻儿姊姊。”她回拥着篮蔻,在大殿上喜悦地跳着,引起大家的侧目。最后赵忡堂拉回他的妻子,而里昂命令夯珂不许再跳了。“你絶对猜不着我到哪个地方了,不过我告诉你之前,你先和里昂说你打哪儿来的。” 篮蔻歪着头看着与夯珂一块回来的男子,才发现他们的服装是十九世纪初的服饰。她开始用美语和他沟通。 里昂盯着这个脱俗的美女,只是不屑地说:“那你是来自于殖民地罗!” “不是!我们是美利坚合眾国,不再是你们的殖民地了。”篮蔻气愤地指正他,而且将十九、二十世纪将会发生的事告诉他。 里昂只是摇摇头。 “你要认清事实。”篮蔻大吼,直到赵忡堂向他点点头。 坐在上头的皇帝可是冒出冷汗了,怎么大殿上搞得像个菜市场。 赵忡堂对皇帝稟告:“既然皇妹安全回来,儿臣就此告退回妹堂山。” “好,你先退下吧!”他又转过头对夯珂说:“夯珂,你一回来没话向父皇说吗?” “对了。父皇,你一定要为我主持个公道。儿臣于离宫时,曾经有一个女孩救了我一命,惨遭人杀害,你要为我抓到杀人兇手。”她说着就哭出来了。 这点倒是让她的父皇觉得吃惊,他的女儿何时变得如此爱哭?倒是里昂明白这是夯珂怀孕后就一直情绪化的表现。 “好了,别哭了,你说的大概是这个女孩吧?” “啊?”夯珂盯着由帷幕中走出来的女孩,那不就是罗水仙吗? “公主殿下。” “你没死。”夯珂难掩兴奋。“为什么呢?” 罗水仙含蓄地回答:“那日民女被坏人所伤后,凡儿姑娘一回来就将我带回皇宫接受治疗。” “一定是太师父,只有他才有起死回生的功夫。” 帷幕中走出她所说的太师父——太上御医。“公主,你可回来了。” 皇上再度说道:“罗水仙已经许配给太医了,以后她就是你的师母了,你要礼貌点。” “不会吧?太师父,你老牛吃嫩草?” “无礼,太医今年不过三十五岁而已。” 这教她更吃惊。“三十五岁,我怎么看不出来,太师父,可得好好保养了。” 太上御医难为情地咳了一咳。“公主,你得收敛些了,这般吼叫对肚里的胎儿不好。” 皇上大喊出声:“夯珂,你怀孕了?” 夯珂尷尬地一笑,她忽略了太上御医的本事,他一眼就看穿她怀孕的事。“父皇,我已经嫁给这位先生,你要骂就骂他好了。“夯珂指向里昂,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米已成炊,没想到他爱子和爱女竟同出一辙,皆出自己成亲的把戏。夯珂的表情正是写着——你儘管骂他,反正他也听不懂。“算了,我既然有一个异族媳妇,就不怕再有一个异族的女婿。” “谢谢父皇成全儿臣。” 里昂再受不住一堆听不懂的话在耳边传进传出。“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我父亲的意思是,多一个女婿总比少一个女儿好。”她停了一会。“对了,怎么没有看见凡儿呢?” 罗水仙说:“凡儿姑娘已经代你嫁人邻国” “太过分了。父皇,你怎么可以……” “谁教你自己逃亲呢?我只好让她代公主嫁过去,我堂堂大国之君岂可对邻邦反悔!”他摸摸鬍子。 “公主,你别生气了,凡儿她有写信给你。”罗水仙把信拿给夯珂。 她一閲大概:“这小妮子哦!” “怎么了?”里昂见她哭笑不得的样子关心地问道。 “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凡儿吗?她代我嫁入邻国了,我本以为她被强迫的,她在信里头老是骂着她的丈夫,说她近日要回来宋国,可是信尾却又写着日期延期了,因为她现在已经怀孕四个月了。” “如果她过得幸福的话,也没什么不好。” 夯珂叉起腰。“不成,我一定要追过去,教她得要小孩认我做乾娘。亲爱的,你愿意陪我去吗?” 里昂充满爱意的眼神将她包围。“亲爱的,天涯海角,在所不辞。”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