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彩虹下的男孩》 前言 在星空之下,没有灯光的夜晚,唇边闪着星光,火红色的燃烧,像是过去温柔的吻,掉落的灰烬,就像坠入深渊,裊裊烟蕴,无言以对,闔上双眼,心很清楚,我们不会在见面了。 摄影:黄家翃 表达 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对你的爱,只能从我的最低音到我的最高音。也许太高的梦想,我永远也到不了;也许最过于卑微的容忍,我永远也下不去。可是,这就是我,虽不完美,却勇敢真诚的用尽力量! 摄影:黄家翃 他和他的思念 我现在,没办法一个人在家,一个人看电视,只要看到生离死别的剧情,我就会难过的哭到不行,我是怎么了?我不是怕死掉,而是怕自己有太多梦想来不及完成,甚至,尚未编织的梦想都还来不及去想,你,是我许下心愿希望遇见的人,如今你出现了,却让我还要再承受失去你的痛,也许,在那个心愿里,我忘记加入了期限,也或是,你是我不该相遇的人,而我让我们相遇了,所以我必须付出代价,因为,你是我,放弃再有下一段爱情而拿来换的,所以,不会再有下一任了,我不会再遇到爱了,原本想放弃爱情的反而被爱所拯救,原本想拥抱爱的却被爱给遗弃,不过,我没有啥好遗憾的了,就算最后只能拥有你的回忆,但有这些回忆,就够我走到结束了,我….心满意足了。 摄影:黄家翃 背叛-一 坐在床上,倚靠着床头,静静望着身旁埋首于电脑萤光幕上的老爹,脑中则回想起着过去两个人之间曾有过的对话。七年了,和这个老爹已经交往七年,将近两千五百五十多个日子,若与一生一世比起来,也许是算短了些吧? 当时,那个耳顺之年的老爹,是他的初恋,那年的他才而立之年,却是让他倾出所有爱情的对象,将他的身、心、灵魂毫无保留献出的对象。他曾认定老爹将是他托付一生一世的男人,所以他愿意绝对真心的付出,并相信自己也将得到相同的对待。 但是,不一样了,他们之间已经....不一样了。七年,一段不算短的日子,两人之间的情爱早已变得平实温和,彷彿是结婚多年的老夫妻,激情已不再;所拥有的,只是像亲人般熟捻和某种责任罢了。 他一向很清楚自已的心意,即便两人之间不再像初识时的热情如火,但对他而言,身旁的老爹仍旧是他心头上的那个唯一。 只是很可笑地,老爹却不像他这样坚贞,他高估了老爹对他的忠诚度,本明缓缓地闭上双眼,硬是将喉头的酸苦压下去。 是何时发现老爹的背叛?本明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一切都不对了,记得的是,发现自己再也不能自欺欺人。原以为只是多疑,原以为只是误会,原以为老爹只是一时迷失,原以为老爹的心终究会回到自己身边。但是当察觉到那不再是原以为,而是事实时,本明整个人痛彻心扉。 老爹从没开口承认他的变心,本明甚至有种感觉,老爹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说出他已经背叛了他。只要他没发觉,老爹还是会继续和他在一起一生一世,不过那不再是基于情爱,而是基于一种责任,一种老爹加诸在自己身上的无形责任。 可悲吗?该为某些男人特殊的逻辑爱情归爱情,责任归责任,而感到可笑吗? 玩男人是一回事,谈恋爱是一回事,结婚又是另一回事,三种对象可以不同? 怪吗? 不怪,只是有些同志总无法做到这点,能够将这些事分得那样清楚。 而在这所有一回事中,本明已变为应负责任的对象,因为老爹是他的最初恋人,也是佔有他童子之身的第一个男人,再加上七年的感情,所以老爹认为对本明也必须负上某种责任。 本明悲切地体认到这一点。该为老爹是一个有强烈责任心的男人喊声喝采吗?至少老爹不像某些男人,佔尽了便宜就落跑移情别恋。不过本明不会为老爹喝采,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等会老爹上床,就把他一脚踢下床,然后痛扁一顿。 缘分已尽了吗? 本明不断自问着,可是答案始终没有浮现。经过许多无眠夜晚,他决定摊牌,和老男人把话谈清楚,或许这一摊,两人可能就这样散了,但又如何呢?总比再这样暖昧牵拖下去,让自己因不断的猜疑,而成了怨妇来得好吧! 绝不! 「风老爹!」本明轻轻唤着,老爹叫郁风,本明非常喜欢老爹的名字,总喜欢叫 他风老爹。 风,有着自由自在的意味,只是现在,他们将各自吹往另一片天空。 「唔?」老爹没有回过头。 「我有话想跟你说。」本明隐忍心中的不悦续说。 「嗯!」老爹继续看着电脑上的资料。 「这件事情很重要,你能否暂停一下手中的键盘听我说。」 「我现在还在忙,再等一下,好不好?」老爹视线依旧黏在电脑萤光幕上。 「你还要我等多久?从我第一次开口说要和你谈话,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前的事,你到 底准备什么时候才肯跟我谈?」本明本来是要心平气和的,可是看到老爹用这样敷衍、不在意的态度应付他时,他真的很失望的咆哮说。 老爹停下手上动作,一动也不动地,然后他按下储存键,才将身子转过来,两颊的落腮鬍,满头稀疏的白发,脸上的表情是忍耐的。「好,有什么事?你说吧!」 「风老爹,我们、我们分手吧!」本明两眼直视、满眶盈泪对着老爹说。 老爹闻言楞了一下,然后伸手抓抓落腮鬍,随后叹了口气说:「本明,你又是哪根筋不对,胡说八道些什么呀?」 「我没什么不对,不对的是你。」 老爹站起来,爬到床上,到本明的旁边坐下,伸手揽住他的肩说:「干么?在气我刚刚没理你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当我在上网时,就是这副德行。」老爹笑嘻嘻地说道。 突然间,本明非常厌恶老爹这种嘻皮笑脸的态度,老爹为什么就是不肯老实说出来,难道他以为本明是那种会为小事动不动提出分手的人吗?从他们交往以来,这可是第一次提出来。 本明深吸一口气,然后转向老爹说:「风老爹,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老爹脸上表情立刻变了,手也慢慢从本明的肩头滑落。 「你到底知道了些什么?」老爹眼晴没有望向本明。 该死的老爹,他为什么不乾脆的承认呢?本明忍住气。「你认为有什么事会严重到让我提出分手呢?」 老爹抬眼望向本明。「怎么知道的?」眼底有着掩不住的歉疚和心虚。 「哼!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它已经发生了,不是吗?七年之痒?」本明语气中没有丝毫的责怪之意,有的只是冷淡的倦怠和疲乏。 「我无意让这件事发生,真的没有。他、是公司新招进的高阶主管,才刚从国外回国,我负责带他,不知不觉....我....我们....」老爹他低头断断续续地说道,「有了关联,便会开始在意,然后,慢慢地、慢慢地,心中有了那人的存在。」 「风老爹、你别说了....」本明摇摇头,阻止了老爹说下去,他见过那个男人,事实上,若非在他们公司年会上见到那个中年人眼中对他强烈的敌意以及与老爹之间不寻常的气氛,本明也不会起了警觉心。 「别再解释了,我不想听。当你将我们七年的感情放到后头时,就已经没什么好说了。」说到这,本明一直保持冷静的面具终于滑落,眼眶盈满泪水。 一看到本明哭,老爹整颗心更加乱了起来,他真的没想到,本明竟会发觉此事,老爹他一直以为他和何翔的交往隐藏得很好;看样子,老爹实在太低估这个在一起长达七年亲密爱人的心思。 是的,老爹他无法否认,自己的心确实背叛的事实,现在充斥在他脑中,心里所想念的情影已经易主,不再是眼前的旧爱本明,而是那个拥有高贵气质、成熟稳重的中年人、何翔。老爹他不是没有克制过,只是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老爹他无法压抑自己的感情。也无法压抑那份莫名的渴求,他想再爱、想再拥有一次 热热烈烈,令人狂喜狂悲的爱情,而不是这份已有若清粥小菜般的平淡的爱。 但是,对这份长达七年的感情,以及本明,老爹也是无法割捨的,因为老爹是本明的第一个男人,而老爹和何翔的将来则交由命运来决定,但老爹绝不会主动放弃。难道命运已经来临了吗? 老爹凝神望着本明,只见本明低垂着头,已经止住哭泣。 「本明,我、我真的并不想伤你....真的。」老爹涩涩地说道。 不想伤?还不是伤了,本明抬头看着老爹。「够了!别再解释,再说下去只会让我更痛苦......更伤心......」 「本明......」 本明深吸一口气。「风老爹、我们分手吧!」 不知怎地,老爹忽然涌起一阵莫名的恐慌。 「我......」 老爹看着那张俊秀的脸庞,本明一直是个坦白直率的好男人,和他在一起时,从不需要偽装,直到那个归国中年男人的出现,老爹他开始对本明说谎,为了他的不赴约找出种种藉口,老爹一直告诉自己,这样做是为了保护本明,没想到,还是纸包不住火。 「不用再假装我们之间还有感情,不用再躲藏害怕被人发现,不用再逃避自己的背叛,不好吗?」本明轻声的喃喃自语。 「不!让我们再谈谈,本明,是老爹不对....」老爹他不想就这样结束。「我、可以 不再和那个中年人往来。」老爹他急切地说道,他放不下本明。 本明静静凝视老爹。「何必呢?现在已经不是那个中年男人的问题,而是我们两 个人的问题!再谈下去,我们就能够再回到从前吗?能让我们之间的爱情恢復吗?」 老爹哑然无言,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因为事情的演变已经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他无法回答,也不能回答。 老爹的沉默将本明心底最后一丝希望彻底打碎了。是的!就是这样了! 本明将老爹住宅的钥匙掏出,缓缓地放在柜子上,当他正打算离去,老爹突地从身后扑过来紧紧抱住本明。「不!本明,别走,我不要分手。这七年下来,我们早已不只是情人,而是......而是亲人呀。」老爹哽咽地说道。 本明闻言为之心酸。「即便......是亲人,也有分开的一天......何况......」本明泪水开始滑落。 「老爹,我......我不能原谅你的背叛!」本明哭喊道。「在你这样之后,你怎么还能要我能丝毫无芥蒂的被你拥抱、在一起?」本明的心都碎了。 闻言,老爹闭上眼睛,缓缓地松开了手,慢慢往后退,无言低下头。背叛,是的!他 背版了本明...本明仰起头,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而老爹只能被背叛这个罪定了身,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望着爱人本明离去的背影。 背叛-二 「董事长!董事长!」略带不悦的低呼声将郁风老爹从沉思中唤回,老爹抬起头。 「嗯?」 「你太过分了,跟我在一起时,怎么可以心不在焉呢?」坐在双人雅座另一端,一个 长相俊俏的中年男人嘟着嘴、面露不悦地说。 「噢!何翔,对不起,我只是在想一些公司营运上的一些问题。」老爹眼神闪烁地说道。 「拜託!董事长天天在公司想还不够吗?不要连出来玩也这样嘛!来!吃一口蛋糕,我餵你,啊......」何翔轻声道说。 郁风老爹闻言张开嘴巴,将一口甜甜酸酸的柠檬慕斯往口里含,意识到旁边投来充满 异常的注目。老爹心底微微泛起苦笑,真说不出心中的感觉为何?何翔就是这样的个性,任性、大胆,不在意他人的眼光,即使此刻身处在聚集多人的月十二欢唱,他也毫不在意做出这样亲密的动作,不过话说回来,当初老爹不就是被何翔这样的洋派作风给吸引住了吗? 壮硕的身躯有着健康古铜色的肌肤、两道浓眉下深邃的大眼睛、高挺鼻樑下丰润的双唇、时鬃充满男性魅力的妆扮,使得他一进公司,便成为公司中所有人士高度注意的对象,无分已婚、未婚,不管男人、女人。他的一举一动充满着成熟男性的魅力。 当然更教老爹难以抗拒的是,这样一个高挺英俊出眾的男人,并没有看上公司其他条件颇佳的年轻单身男子,唯独青睞他老人家。 基于对本明多年来的爱情忠贞,老爹曾坦言相告何翔自己已有同居爱人的事实,不料何翔却不在乎,只是用双眼凝视着老爹,以坚定的语气告诉老爹: 「你可以拒绝我,但却不能阻止我爱你!」 简单的两句话,彻底瓦解了老爹的心防,再加上共处一间办公室,朝夕相望,一个视线的交会,一句嘘寒问暖,对工作现状所產生的共鸣,令老爹都无法克制自己的心,因而让何翔轻而易举的攻佔。 老爹与本明七年来的情深意重,令他难以割捨,当他告知何翔他绝不会主动离开本明时,何翔竟然哭了出来,起身独自离开月十二。 而自那天以后,何翔开始不再同老爹说话。 那段时期对老爹而言,简直是前所未有的折磨,正当老爹告诉自己准备就这样算了吧的时候,何翔却又突然奔进他的怀中,哭诉他根本忘不了老爹,说他愿意等,说他顏意当老二,说他爱的就是像老爹这样重感情的老爹。 何翔的深情告白,令老爹感动得无以復加,也开始让老爹觉得自己对何翔有了责任了。 于是,老爹消极地将一切交由上天来决定,只是作梦也没想到,本明居然已经察觉到他的变心,并且主动提出分手,还老爹自由的生活。 老爹此时应该感到欣喜若狂才对,因为他再也不用面对二选一的状况,不用再带着欺瞒的面具面对旧爱本明,更不用带着歉疚不安的心态同何翔在一起。 老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了!可以活得坦荡荡了! 但为什么老爹还是无法开心的跳跃、大笑?庆贺少了某种牵掛?反而愈发烦躁不安,怎样都无法平静下来。 本明,他不是个能让人轻易忘怀的男人,老爹轻轻叹口气暗自思量! 老爹与本明是在七年前在台中宏华宫相遇、相知,进而相惜、相恋。两人共同分享、创造的回忆实在太多了,而他们的爱情也曾那样动人心魄,曾经山盟海誓,曾经在朗朗无云的星空下,誓言会相恋一生一世...。 老爹脚趾头不禁因那强烈的回忆而蜷缩了起来,从心底涌起一股热潮,那是用怎样纯净、浓烈、无忧的情感所堆砌出的? 是什么改变了他们?为什么?随时光渐渐流逝,这份热情也渐渐淡如水了,再也激不起心中的那股涟漪? 「喂!你真的好过分,完全无视我的存在!」 猛地,一个纸巾丢到他脸上,惊醒了他。何翔不悦地嘟起嘴道:「既然你无心,那我们走吧!别约会了!」说完后两眼已红,推开椅子、起身快步离开。 「何翔!」老爹连忙站起身追过去。 追到后,连说带哄的,好不容易才将何翔安抚住。「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别生气了,嗯?」老爹知道是自己的不对,连忙打恭作揖不是。「我保证,从此刻起,眼中、脑中,想的全是你。」 何翔闻言不禁破涕为笑。「讨厌!谁要你只想我了!」揽住老爹的手臂。「走吧!我们再去月十二唱歌吧。」何翔开怀地说道。 「嗯!」老爹露出温柔的笑容,用手环住他,让他紧偎在自己身旁,目光直视前方,别再多想了,事情已到了这个地步,他和本明也摊牌了,而怀中的男人,既是他割捨不了,那......就这样了吧! 老爹深吸口气,将心中的翻腾平息住。「何翔,先不要去月十二唱歌,我们去公司会馆......」老爹温柔地问道。 「好啊!」何翔毫无异议的接受,他更加开心偎近老爹的身边。 不过老爹的心思再度飘向远方,那段与本明双双约会公司会馆,温柔恩爱的日子。 双双踏入公司会馆,老爹走到柜檯前,付了进场费,何翔挽着老爹的右臂,一副幸福模样,乘坐电梯直奔五楼更衣室而去。 冷水池内,一丝不掛的何翔正享受着水里优游的喜悦,壮硕的身躯犹如盛开娇艳般的玫瑰,瞬间吸引了全场蜜蜂般的飞扑採精,展开一连串的追逐游戏,老爹坐在池边看得开怀大笑! 此情此景,老爹的心思又不自觉又再度飘向另一方。若是本明不是那样心平气和的要求分手,而是跟他大吵大闹的话,老爹是不是会比较不那么容易的想起他? 老爹真的需要一段好长的时间来遗忘本明。儘管带着笑,脸上的表情是若无其事,一 副深受水池中何翔与其他男人之间优游追逐般游戏所吸引的模样。 何翔虽然在水池中优游嬉戏,多次眼光寻求讚美的交会却不可得。可恶的老爹!人在他身边,心里却在想其他的男人?而且表现得如此明显,老爹当他是木头?是呆瓜吗? 何翔心里面有种想哭的感觉,无疑地,佔据老爹此刻心胸的是他前男友、本明。 不!何翔不能在此刻表现出愤怒,他应该面带着微笑。毕竟,他好不容易让自己从第二位跃居到第一位,从地下浮上檯面。而这回若非是他前男友本明的主动退让,他又如何能坦然无畏地陪伴在老爹身边呢? 不!没什么坦然无畏,在爱情世界中,根本就没有什么畏缩、退让可言;一旦退了,就是认栽,就是自己放弃的。 是那个笨蛋本明不懂得坚持、奋战,所以何翔才能赢。哎!算了!他们两个才刚分手,绝不可能说忘就忘,若老爹是个这样寡情的男人,何翔也不会如此死心塌地,不顾自尊的守着他、倒追着他。 何翔不时望着老爹失神般的神情,却若无其事般的继续游着泳,虽然老爹对何翔周围缠绕的眾多男人并无敌意,有的只是三不五时的苦笑回应! 何翔边游泳边回想着...... 郁风老爹,在何翔来说可是万中选一的好男人,但,老实说,一开始何翔并没有看上老爹,虽然老爹有着成功的事业,成熟稳重老成持练的外表,而何翔的追求者中不乏比老爹长得更帅、更年轻、更有魅力的男人。但,却没有一个像老爹如此重情义。老爹之所以开始吸引何翔,是在见到老爹和他男友本明相处的情况之后。 本明是个非常引人注目的男人,偏偏他正是何翔最讨厌的那一型英俊而又有自信的男人,就跟他一样,不!论外表,何翔有自信胜本明一筹。但当他们两个男人站在一起时,眾人注目焦点,在第一眼时,绝对是被何翔那亮眼的外表与时尚的穿着给吸引住!可是没过多久,不知为什么?所有目光却全被本明给吸走,大家都会专心听本明的说话,这点令何翔尝到前所末有的挫败。 可当看到本明与风老爹在一起,却跟一个普通男人没什么两样,会撒娇、会摆出温柔深情的目光凝视他的爱人,彷彿他的世界只有老爹一个人时,何翔不禁受到震动了,是什么样的老爹竟然可以吸引住像本明这样优秀的男人,于是何翔开始注意起老爹来了。 果然,何翔愈想瞭解老爹就愈发喜欢他。在老爹稳重干练的外表下,散发着成熟稳重的老爹味,负责任,讲情义,又有着独特不凡的个性。而最重要的是,老爹能带给何翔安心的感觉。 很快地,何翔就下了决心,这辈子跟定他了,虽然老爹已经有了爱人、本明。 或许是老天的安排,让何翔成为老爹的下属,使得他俩在工作有密切的关係。何翔一 向清楚自己有着极俊帅、吸引同性的外表,必要时,他可以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单纯、贴心 可人。 从一开始,何翔就是以这样的面容接近老爹,纯真、无暇,以无辜、笨拙的模样。男人都是这样的,喜欢保护弱者,老爹也不例外,尤其老爹天生又有着比别人还多一层热心和正义感,在工作上,老爹是何翔的上司,老爹对他有责任。 让老爹在工作上放不开何翔,这是第一步。 不过不能装笨装得太凶,太笨的男人,久了会惹人厌的。所以,一定要慢慢进步。 第二步,藉着朝夕相处之便,慢慢打进老爹的生活圈,瞭解老爹的喜好厌恶,以及週遭的一切,藉着共通的话题、兴趣以及工作,让老爹对何翔更加瞭解、熟捻,轻而易举地从同事这条界线跨至朋友的境界。 当成为朋友之后,一切就好办了。 因为同志之间不可能会有真正的友谊存在,如何跨过那片暖昧地带成为恋人,就只需再多下点功夫。 何翔成功了,老爹终于爱上他,但无可否认的,老爹也还深爱着本明。 或许是何翔太低估了老爹对本明的忠贞度。但何翔不甘心输,真的不甘心,尤其在他如此用尽心机后,所以何翔退而求其次,决定让时间处理一切。 因为本明是个出色的男人,也是个绝对不输给男人的人,最重要的,是个绝对不会依赖男人的男人,而从老爹口中更证实了这点,有时老爹会为了本明过于独立而伤透了脑筋。 事关男性薄弱的自尊,所以何翔决定赌这一场爱情游戏,他不择手段都要把老爹从本明的身边给抢过来。 像本明这样一个聪明独立,做事不让鬚眉的男人,对爱情的要求一定更严苛,绝对无法容许一颗沙子掺进,而以本明的敏锐度绝对会察觉到老爹性情的变化;就算不会,他何翔也一定要让本明会! 谢天谢地!何翔终于赌赢了,本明果然主动提出了分手。如今老爹总算完全属于何翔的了,不!还不能算完全,何翔赶紧修正,老爹的心还没有完全给了他,一半还在本明那儿呢!必须给老爹时间忘掉本明,儘管这样一来,何翔必须忍受老爹一再的恍惚、不经心...。 耐心等待吧!等久了就会是你的,这可是何翔的经验法则,爱情尤其更是如此。 看着池边全身裸露的老爹,何翔犹如水中狡龙般的浮出水面,呵!呵!没错!一切都会否极泰来的。 冬夜的台北市,细语雰霏,深夜的街道看不到人群的川流影,听不到音乐的悠扬声,本明独自茫无目的的在街头走着,雨丝飘坠在他的头发、脸颊、和衣服上。 冷冷的长夜,露湿雾又浓,霓虹灯在寒空中闪烁着。本明走着,走着、走着,踩进了坑洞,溅湿了裤管,踩过了一条条湿湿冷冷的街道,他的心在哭泣。 偶而有车子在他的身边穿过,汽车在他身畔狂鸣!然而他却浑然不觉。那被雨淋湿的脸庞上毫无表情,他咬紧了牙,只是一个劲儿的向前走着,向前走着,向前走着,仿佛要这样子一直走到世界的尽头。 车声、雨声、风声,全都轻飘飘的从他的耳边掠过去。街灯、偶而飞驰的车辆的灯光,在他的眼中,只不过是一些交织的光与影,没有丝毫的意义。 他听而不闻,视而不见,在他全部的意识和思维中,都只有一个人影、郁风老爹的身影。只有一种声音、郁风老爹的声音。 「哦!老爹!你好狠好狠的心,你怎么能背叛我,你怎么能够辜负我这七年来对你的真心真意!」本明咬着牙、用力的喊,用他整个烧灼着的心灵在吶喊! 「哦,老爹、老爹!」本明忽然一头撞在一个不知名行人的身上,那人拉了他一把,咒骂着说:「干!你是喝醉酒了吗?」 是的,本明是喝了酒,但是他并没醉,老爹的声音是如此清晰,他醉不了。 「老爹,郁风老爹!......」 本明口中不断地唸着郁风老爹的名字。他走着、走着,跌跌撞撞的走着。忽然两道强烈的灯光对他直射了过来,刺痛了他的眼睛! 一声尖锐的煞车声,本明愕然的站住,瞪视着他面前的一辆计程车,那司机在嘰哩咕嚕的说些什么?他不知道。他脑子里只有老爹的声音与影像。 「送他去警察局,他喝醉了酒。」有人拉住了他说。 「我没有喝醉酒,不用你们多管间事,走开,你们都给我走开,我被车子撞死、活该。来啊,来撞我啊!有种来撞我啊!」 这些人是做什么的?本明挣脱了那些人的掌握,他开始奔跑,茫无目的的奔跑,没有意识的奔跑。 「抓住他!那个醉鬼!小心给车撞死!」有人在嚷着。 本明拚命的跑,忽然他撞在一堵墙上,眼前猛然涌起一团黑雾,遮住了他的视线,也遮住了老爹的影像,本明甩了甩头,却甩不掉那团黑雾,他的脚软忽然瞬间无力而瘫软,慢慢地倒了下去。 本明的面颊贴着湿而冷的地面,冰冰的、凉凉的,雨无情地淋着他,却熄灭不了他心头那盆燃烧着的烈火。他的嘴唇碰着湿濡的地,睁开眼睛,他瞪视着地面那些水光,五彩繽纷的、闪闪烁烁的倒影。 本明想喊一句什么?当他张开嘴巴,却是发出一声啜泣的低唤:「老爹....」 老爹?老爹在哪儿?像是有人给了他当头一棒,他挣扎着站了起来,惊慌的茫然四顾,这才又爆发出一声令人心魂俱碎的狂喊:「老.....爹.....!」。 铃....铃....铃....电话铃声像催魂似般的毫不中断地响着。 黄东费力睁开惺忪的眼晴,确定那铃声是真实的。喔!任何一个在半夜三更打电话来扰乱人家清梦的都该下十八层地狱!他望了一眼枕边人宋谦,哈!睡得那么熟,即使天塌下来也不知道。可恶!就是有人能那么好命。他伸手拿起话筒,没好气的。 「喂!」 话筒另一端悄然无声。 「喂!」 黄东再问了一次,还是没有回应。该死!若是有人故意恶作剧,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喂!老娘郑重的警告你,若你是想要来探测这里的屋主是不是睡死的小偷,我劝你免来了,因为我已经被你吵醒。若你是打错的,请你马上说声对不起,再道声晚安。若你是打来恶作剧的,那我透过电话线诅咒你不得好死,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黄东毫不客气地,辟哩啪啦骂出一堆后,一秒鐘、两秒鐘,正打算用力将电话甩下去掛断时.... 「....东姐....」 一听到这个声音,黄东的睡意尽失,他睁大眼睛。 「本明?是你吗?」 因为从话筒传来的声音是如此微弱,以致让他不敢马上确定,唯一能肯定的是,会叫他东姐的人,除了他的拜把姐妹好友本明、董智、纪嵐外,别无他人。而小董现在正在台湾的某一座深山中,小纪一向不爱讲电话,喜欢用e-mail传达讯息,即使要哭诉也是...所以绝对不可能是他们,所以只有.... 「嗯!东姐....我醉了....」 「老天呀!现在是半夜两点鐘,你不睡觉,干么喝得滥醉?」向来心直口快的黄东有些气急败坏地嚷道,将睡眠被打断所產生的怨气一股脑地发洩了出来,根本未及细想,直听到话筒传来了轻微的啜位声,所有理智顿时归了位。 「要命!本明,你出了什么事?怎么在哭呢?」黄东紧抓着话筒追问道。 「我....」破碎夹带哭声的语句,听来更教人心惊胆跳。 「老天,到底出了什么事?本明,你别光是哭呀!不要吓东姐。」黄东只有一颗心脏,可经不起这样的吓法。 谁打来的?出了什么事?」身旁一直睡死的爱人终于有了动静,宋谦喃喃地说道。 「没事!你继续睡。」黄东索性将电话抱了起来,随意套上外套走出房间,缩在客厅沙发上。「本明,天气这么冷,你不在家里睡觉,你现在人在哪?」黄东试着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 背叛-三 「东姐,我好....痛苦,没有办法睡觉....我跑去gay-bar喝酒....刚刚回到家。」 「生病了吗?噯!别一直哭嘛!算了!我立刻过去你那....」 「不用了,现在好晚....」 黄东真快被本明打败了。「那你快告诉我出了什么事?不要让我在这边乾着急!」 「我....我和老爹分手了。」 黄东才轻叹口气。「你终于提出来啦?」现下黄东大致明白出了什么事。 「嗯....」 「既然提出来,就可以放下啦!」在听到老爹变心时,黄东几乎二话不说就鼓励本明摊牌,因为他最看不惯会变心的男人。 「我原本以为可以,但,好痛苦,真的好痛苦....」 黄东突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今晚的本明实在太出人意料了。在他们四人当中,本明一向是最冷静,处理事情有条不紊,认真负责,是他们的军师、顾问,对自己的感情一向抓得稳,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但为什么突然会变得如此脆弱?甚至向来少掉泪的他,竟然会在半夜...。 「怎么办?我是不是不该摊牌?我是不是不该提出分手来的。这样就不会那么痛苦,也还可以继续拥有老爹。」 黄东轻轻叹息。「然后让自己活在虚假中?别自欺欺人,小俊,你根本做不到!」 「东姐,你怎么可以说得那么容易?你根本不懂!」本明的口气突然变硬。 「没错!我是不懂郁风那老头子为什么会变心!」 「因为我己经没有吸引力了,老爹他腻了......」对方传来的啜泣更加大声了。 「本明,你是想被我扁,是吗?」五十岁的黄东再也忍不住吼道。 「你若是再为那种烂男人贬低自己的不是,那以后就没我这个朋友。」黄东的吼声有若一剂强心针,电话另一头凝住了。 「对不起,东姐。」 黄东对天花板翻个白眼。「对!你是该道歉。」 经过这一震,本明也渐渐冷静下来。「我、我真的没想到分手竟然比想像中还叫我难过,前天跟老爹摊牌,我这两天吃也吃不下,一闭上眼就想到老爹。还有我们之间过去这七年来的点点滴滴....」本明的声音轻如低泣。「东姐,我根本无法睡觉。」 「前天?天啊!这两天你是怎么过的?那....郁风那老头怎么说?」 「老爹他,他什么都没说!」本明恨恨地说道。不!老爹他有说,但说的却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屁话,根本无法挽回一切,所以有说等于没说,本明心里低估着。 「连对何翔那个男人都没说什么吗?」 「有....」 在听完本明的话后,黄东忍不住骂了一声:「操他妈的!过分,郁风那老头真的太过分了,他怎么能够这样的对待你。」 「东姐,我知道不应该,可是我真的无法不自责,我和老爹是怎么会走到这一步的,我究竟做错了什么?难道同志之间的爱情真的这么脆弱不堪一击吗?难道同志之间的爱情真的只能燃烧一瞬间吗?难道时间真的会冲淡一切吗?」 对这一连串的追问,黄东也无法说出标准答案,只是轻叹口气。「缘尽、情灭。」 电话另一头的本明再度凝住,似乎在咀嚼这四个字。「缘尽、情灭。」 「真的要把一切归之于宿命、天数?」本明涩涩地回说道。 「起码这样想,你会比较好过呀!」黄东无奈地说道。 和本明结束谈话,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当黄东带着疲倦的身子、乾哑的喉咙回到自己房间,在躺下来的那一刻,他只庆幸,本明心情已好一些,至少不用担心他会想不开做傻事。 「怎么电话讲那么久?」爱人李宋谦睁开眼皮,看了一下时鐘。 黄东没好气瞪着他。「还不都是你们这些喜新厌旧的臭男人害的!」 「拜託!帮帮忙!你难道不是男人吗?」 「我,我是你祖奶奶啦!老娘心情不爽,你最好少开口,别惹我。」 想到向来冷静好强的本明居然会变得如此脆弱、丧失自信,鑽牛角尖,令黄东又惊又心疼,怎么会这样嘛! 「好,我不开口,快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喃喃说完后,宋谦翻个身,没过一会儿 鼾声再度响起。 了无睡意的黄东瞪着爱人甜美的睡相,不由心火怒起,想也不想的,一屁股便坐上他的身体,宋谦吓得睁开眼问道:「老婆,怎么了?」然后发现黄东突然伸手掐住他的脖子,目露凶光靠近他说:「你若是敢搞外遇,我一定会把你的鸡鸡给『喀喳』!」 「嘎?什么跟什么呀?你那么有精力啊?好啊,那来啊,老婆,那我们就来....嗯嗯、好吗?」 瞬间,床上两条光秃秃的巨龙,一阵翻云覆雨,不知东方晨曦渐白,好一幅人间仙境。 淡水河畔夕阳斜斜的从玻璃门外射了进来,在蓝色的地毯上投下一道道淡淡的光带。 东谦画廊的咖啡座上几乎都坐满了顾客,空气中弥漫着浓郁而香醇的咖啡味。冬阳在窗外闪烁,似乎并不影响这里的客人们,喁喁细语或高谈阔论,墙上掛满的油画也照旧吸引着人们的注意和批评。 四十岁的黄东半隐在柜台的后面,斜倚在一张舒适的软椅中,平常他都带着一份难以描述的悠间,近乎愉悦的感觉在这里。他望着大厅里的人群,望着座位上的男男情侣,望着那端盘端碗、川流不息的服务生帅哥们。他奇怪着,似乎人人都兴高采烈,而他平日理当独自享受着这喧闹中的寧静。但是今天,他却为了好友本明的情殤,正忧虑不已,不是吗? 一道影子缓缓盖住了黄东的思绪,猛然抬头,他淡淡地述说:「臭本明,你还要东姐替你担心吗?不要光杵在那儿,快到里面来坐吧。」黄东起身对着门外高呼:「宋谦,泡两杯拿铁咖啡送到贵宾室来,我和本明聊聊,店你看着。」 「知道啦!你忙你的,外面我会照顾好。拿铁马上来....」正大门口的宋谦微笑的回说,一脸幸福的模样,让人看了满心羡慕。 「阿本,你会不会想报復老爹?」边走到贵宾室,黄东边问说。 本明微肿的双眼,望向一脸严肃的黄东。「怎么报復?」。他嘴巴咀嚼着一片甜美多汁的富士苹果。那是刚刚进门时,宋谦塞给他的食物。 「发黑函攻击他,说他玩弄男人,欺骗感情,像这种对爱情不忠的人,本身品格及忠诚度绝对有问题,让他做不了人,看他董事长的位置还坐不坐得住。」 「还有呢?」 「可以派人去跟拍他和何翔的裸照,公诸于世,让他们走在路上被人指指点点。」 「喔!再来呢?」 「还可以请人做法,做两个小人像,上面写上郁风,何翔他们的名字,下符施咒,让他们不得安稳,这样一来,他们也别想要快乐白头到老....」 「然后呢?」 「然后就....就会很快乐囉。」在本明清澄目光下,黄东愈说愈小声。「算了!就当我是胡思乱想、胡言乱语、胡说八道。」黄东两手一摊,自我解嘲地说道。 「东姐,本来就没人会把你那些毫无营养的话当真。」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门外侧传过 来。 「纪东嵐!你这个闷骚货,老娘跟你有仇呀?干么要再落井下石?」黄东火爆说道。 「抱歉啊!东姐,我只是附和你说的话,既然你不喜欢,我就不说了。」纪东嵐好脾气地说道,他的个性一向似水般,可圆可方,和黄东如烈火般的性子是不同的。 黄东向是吃软不吃硬,无法出手打笑脸人,只有将抑鬱转往他方。「你跟小嵐静静的躲在旁边看什么?哈!我说小董,你不是在山上清修吗?啥风把你吹下山来,我看啊!天要下红雨囉!」黄东故意酸溜溜的语气对着站在纪嵐身后默默不语的死党董智凯说。 「最近几天,在山上总是心神不灵、坐立难安、两眼乱跳,总觉得山下的眾姐妹像是有人要出事般的预感,所以连夜匆匆下山,本以为东姐和姐夫宋谦会发生情变....」 「变....变你的死光头啦,看你,三分像和尚,七分倒像尼姑,三分像男人,七分又像女人,说你是清修之人,又满口不吉利的话,老娘跟你姐夫,感情好得很,日夜恩爱、情意绵绵,托你董智的福,我们好得很,倒是....倒是....本妹妹他....」 黄东打断董智的话尾、又珠连泡般似的说着,忽然提到本明,那到口的话头又停了下来,一声不吭的,就只有黄东在为本明抱不平,另外两人却像没事人般,难道就只有他一人是本明的好友吗?他不禁有些伤心地想道。 一直没出声的小嵐突然抬起头。「我们正在看某本小说,内容是说男主角如何用尽手段、权谋,最后顺利从另一个男人手中得到老爹。」小嵐因得了社会恐惧症,不太喜爱出门接触陌生人群,拜着高科技文明之赐,过着不出们亦可知天下事的生活,是个标准的宅男,家里除了一台电脑就是四壁摆着各种体裁的书籍。 黄东张大嘴巴。心想、不会吧!他们俩居然在此时、此刻、在本明面前看这种书? 果然,本明闻言一震,原本平静的表情不再,幽幽地望向他俩。「哦?男主角是怎么得到老爹的?」 「近水楼台囉,藉着工作拉近彼此的距离,善用每一次的相处时机,巧妙地施予诱惑;撒娇,用最崇拜、含情脉脉的眼神时时注视目标老爹,然后告诉老爹,没有他,他会死,即使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在他柔情穿透下,变成一团棉花了。」 小纪静静地望着本明,接着又说:「而且最重要的是,要不着痕跡的在男人跟老人家之间 製造怀疑和衝突,使其在最自然的状态下分手....」 本明简直楞住了,垂下眼睛望着地板半晌。「最后......结局如何呢?」 「这是一本不喜欢悲剧的作者写的,所以结局当然是主角都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小董轻声说道。 黄东插起腰。「太过分了!为什么那种耍计谋的阴险的男人会得到幸福?」 「为什么不?那个男人只是很用心的去争取自己所爱的人,即使是耍了手段,即使伤害了另一个男人,最后结局是幸福的话,那有何不可?何况老爹也真的『变心』了。」 纪嵐推推鼻樑上的眼镜说道。 「这....不行!我看不惯。」黄东痛恨这种只顾自己幸福不顾别人的男人,明知那是人性亦不可。「难道那个老爹对他原来的男友就没有一丝情感?」 「原男友的态度太决绝,復合渺茫,即使原有很深的歉疚,也被这样的态度消磨掉,所以就『顺势』放弃了......」 本明抬起头,幽幽望着他们。「你们是想说....我没有用心争取老爹吗?」 「在我们听来是....没有。」小嵐知道这样说很残忍,可毕竟他们是一起看着本明和郁风老爹这样一路走来的,分享过许多他们之间的喜怒哀乐,乍听到他们的分手,实在很难接受。 「本明,你放弃得太快了。」光头董智凯直接地说道。 这话勾起了本明心底最深沉的愤怒。「这能怪我放弃吗?放弃的可不是只有我一人呀。」他站起身,勉强戴上的平静面具终于彻底滑落,两泪盈眶。 走到窗边,本明凝望外头淡水河上闪烁的灯火。「我的确很恨那个男人介入我跟老爹之间。」他清楚的记得,那个男人何翔是如何大胆地在他面前对老爹做出亲密举动,以宣示他俩之间的关係匪浅。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是在他们公司聚餐上,何翔无视本明的存在,公然为郁风老爹张罗他最爱吃的食物,成功地在他们中间製造裂痕。 「不过,若不是他,我也不会察觉到我和老爹之间,其实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產生了很多的问题。要不,何翔那个男人怎么会有机会介入?」 本明双手环抱着胸,眼神飘向远方。「今天早上,我清理了冰箱,挖出好多囤积已久的食物,本想赶紧把它们煮掉,却发现都己经过期了,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把它们全扔了。当我全部将它们丢到垃圾筒时,突然领悟到,原来爱情也是会过期的,一旦没有及时把握、当在使用时,过了那段鲜活期,也就坏掉了,再也无法挽回了....」 「你们是怎么会走到这一步的?」黄东对这个理论有些心惊胆跳的,那他和宋谦是不是也会走到这一步?时间久了,爱情也会没了吗?「太过习惯彼此的存在,也太肯定彼此的关係会天长地久,反而....」本明感叹的说,忽然哽咽了起来。 「反而....疏于经营你们之间的爱情?」纪嵐接着本明的话尾、轻叹道说。 「就是这样。」本明转过身面对好友们。「你们知道最可悲的地方在哪吗?就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已『过期』的东西,所以最后才会选择最乾脆的方法....」 「....丢掉!」室内一片静謐。 「现在呢?你甘心吗?」光头董智直望进本明的眼。 本明晃了晃,眼中是赤裸裸的沉痛,在他们的面前他是不需要偽装的。「若真能甘心的话,我也不会那么痛苦了!终究是七年的感情啊。」本明低声说道。 爱情呀?.... 另外三人面面相覷,然后一道起身走到本明的身边。「本明,别傻到让自己一个人来承担,好吗?你还有我们。」黄东轻拍本明的肩膀说。 「嗯....」本明泪眼朦胧,低头不语。 「你还爱着老爹吗?」小董轻声问说。 「嗯!」本明默默点头不语。 「若是老爹要求復合,你会不会同意?」小嵐问说。 「不知道。」本明回说。 「有机会的话,别放过,好吗?」小董说。 「选择权会在我身上吗?」本明问说。 「你说呢?」黄东回说。 有时候,本明几乎要恨起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些理智的朋友,老是逼他不得不坦承面对自己的心境,让自己去找出答案。 窗外一轮冬月缓缓升起,忽然本明的心也燃烧了起来,也许是他该正视面对自己感情的关键时刻,他不应该再一昧的逃避。 背叛-四 整栋大楼被窗外漆黑的夜色层层笼照着,望着落地窗外寒夜星空,远方霓虹灯、车灯、街灯闪烁不停。他、一个六十七岁事业有成,也是现任集团创办人,在公司里头更是人人敬畏的董事长。可是今晚他却心事重重、鬱鬱寡欢,手中点燃着菸,一口接一口不停的抽着,不安的情绪,几乎把他的五官都揪在一起了。 门口传来轻轻地开门声响,一个壮硕男人漫步走入办公室,老爹听闻脚步声,迅速恢復沉稳的神情慢慢地转过身来,意外地老爹他并没有立刻开口说话,看了看他,眼中闪过一丝丝的阴影,老爹默默不语,又慢慢地转身向这栋位于忠孝东路某十五层楼的落地窗望去......! 身后这位壮硕高挺的男人正是老爹的机要秘书、何翔。老爹眼见这个随意闯入辨公室的随身亲信,不发一语的逕自站着面对窗外的街车夜景。许久当他再度转过身来,慢慢地走到办公桌后坐了下来,看了看何翔,双方四目对望,默默不语。 老爹坐在办公椅上沉思许久,忽然起身又走到落地窗前,背对着何翔,不说一句话的、缓缓地就从他自己身上最外面的那件名牌衬衫、领带开始脱!就在这何翔的面前,老爹竟然一件一件地脱下自身的衣裤,脱到只剩一件花色的四角内裤时,他看着在落地窗中映照自己的身影,老爹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虽然老爹己经三十七岁了,但是他的身材因为平日注重保养的关係,皮肤依然柔嫩白皙,加上定期到健身房运动,肌肉虽然有些松垮,但仍是十分有型,175的身高,饱满的胸肌前长满着胸毛,宽阔的厚背,略微下垂的臀部,满颊的落腮鬍,方面大耳的端正面孔,更有一种不怒而威的男子气概。他很得意自己这样近乎完美的体魄,可以把所该有的成熟魅力完全展现出来。 老爹他成功的事业成就他自信的风釆,让他一直都是眾人目光的焦点,私下表明向他投怀送抱的女人,更是从未间断过,但是老爹却独钟于成熟的中年男人。尤其是七年前他因公出差至台中,在一次偶然的机会结识了他的最爱、程俊。但是,世事难料,老爹再怎么英名能干,用情专一,只因为老爹一时的起心动念,当何翔闯进他的情海里,他从此情海翻腾、波涛汹涌。 今晚老爹的身影正投映在面前的落地窗上,背景是灯火煇煌的忠孝东路夜色,而且身后还站着一个自己的下属,让人觉得画面格格不入。身后忽然传来何翔的声音说:「董事长,那件黑色的....也要脱掉....」声音中竟有着命令的口吻! 老爹迟疑了一下,带着怒意的眼睛缓缓地闭上,弯下身躯慢慢地将自己身上那唯一的黑色四角裤慢慢地脱下,瞬间露出了他那微微下垂的臀部,将他那完美宽阔的背部也完全的展露出来。 何翔那沉哑的声音再度传来:「很好,董事长,现在请你把身体慢慢的转过身来....」 老爹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慢慢地转身,将赤裸裸的身体毫无遮掩地呈现在何翔的眼前。 「董事长,您的身材不管让我看了几次,都还是那么地让我为之疯狂、为之倾倒,打从第一次跟到您做爱之后便是如此....」何翔边说边走到老爹的身后,背对着落地窗,开始用双手轻轻搓揉着老爹那厚实的背部和那微垂的双臀。 「董事长麻烦您蹲下去,哈...哈....」何翔边说边脱裤子边用他的右手压着老爹的头。 老爹无奈,只好勉强蹲下身躯,双手紧抓着何翔的大腿外侧,张口将何翔那根他有点厌恶的老二放进自己的口中,开始勉强笨拙地吸吮了起来。何翔双手抚摸着老爹那长满鬍鬚的双颊,口中的舌头伸出双唇间,喉咙发出声声淫浪声!这时,何翔忽然双手扶起老爹的双肩,走到老爹身后,用双脚踫了踫老爹的脚说: 「董事长,劳烦您半趴着,把脚打开一点....」 此时,老爹闻言、乖乖地将双脚呈ㄇ字型地半趴地张开,其实这样的姿势很不舒服。 何翔缓缓蹲下,用左手握着老爹的大屌,接着,老爹就感觉到自己的大屌正被何翔硬拗向自己屁眼的方向,有一点不舒服,而且自己的屁眼现在是完全都暴露在何翔的眼里。 「啊!何翔,轻一点,太用力了!你....」 何翔闻言,「董事长,那我就轻一点,不然可会把你弄痛了噢!」说着哈哈大笑了几声接着又说:「董事长,你稍微忍一下,更爽的还在后头呢!对了,我忘了告诉你,我们的做爱情 精采画面,我每次都有录影噢....哈....哈....哈....」 听到老爹的淫叫声,何翔的神情就更加兴奋了,随着老爹一阵前后的猛烈摇动后,在他们两个人的啊、嗯不断的淫叫声中,不久老爹身子一阵抽畜,洩了满地。何翔见状,一阵猛插,他迅速拔出充塞在老爹屁眼里的老二,他的液体同时也喷洒在老爹那壮阔的背部上。 老爹默默地趴着,低下头并没有发出声音,过了一会儿才回头冷冷地看着何翔说:「怎样....今天你玩够了吗?你....还要继续吗?....」 「董事长,那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反正以后机会多的是,您说是不是啊?只要您还在意您的企业王国,还有您的形象的话,别忘了我的手中可是握有您那精采的光碟啊,哈....哈....哈....」 老爹只是冷冷地回望着何翔说:「你要怎么玩我都可以,不过一旦让我知道那卷光碟外流的话,尤其,你胆敢洩漏隻纸片字给秋本明的话,那你应该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吧?」 何翔笑着回说:「董事长,这我都明白,这个请您放心,我要的只是您的身体,对钱或其他的,我一点兴趣都没有,只要您配合,一切都好说....那我先送您回家。」 「不用了,你先下班吧,我还有公事要处里,今晚,我自己开车回去....」 老爹边说边慢慢地将衣服一件件地穿上,那神情感觉上像是平日严肃的老爹又回来了,那个在公司拥有莫大权力的老爹又恢復了他董事长的本色。 望着何翔离去的背影,老爹缓缓的又走到落地窗前,望着远方高掛的明月,自言自语地说: 「什么时侯?到底要到什么时侯?何翔才肯放手罢休呢?本明,老爹错了,老爹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老爹也捨不得你离开啊!现在的老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可以让你幸福愉悦、雄壮英挺的老爹了,老爹已经迷上那后庭之乐,老爹真的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本明....是老爹背叛了你....老爹真的错了。」 缘尽、情灭!......缘尽、情灭!......缘尽、情灭!...... 这四个字忽然变成一个咒语,每当看到某个事物、某个景色,就会让程俊不自觉想起过去和郁风老爹共享的生活点滴和画面,他便立刻念这四字咒语,逼迫自己将那些画面排出脑外,不让自己多想,不让自己產生心痛的感觉。 可是几乎不到一分鐘,他就要不断轻喃这句话,缘尽、情灭!因为愈想忘就愈发牢牢黏住,甩都甩不开。或许这七年所共享的回忆太多了,想捨弃终究不是件容易的事,耳边忽然传来收音机里曹格的歌声背叛.... 雨不停落下来花怎么都不开 儘管我细心灌溉你说不爱就不爱我一个人欣赏悲哀 爱只剩下无奈我一直不愿再去猜 钢琴上黑键之间永远都夹着空白缺了一块就不精采 紧紧相依的心如何saygoodbye你比我清楚还要我说明白 爱太深会让人疯狂的勇敢我用背叛自己完成你的期盼 把手放开不问一句saygoodbye当作最后一次对你的溺爱 冷冷清清淡淡今后都不管只要你能愉快 心有一句感慨我还能够跟谁对白 在你关上门之前替我再回头看看那些片段还在不在.... 夜半窗外、忽然雷声隆隆、风雨交加、银光闪烁,那刺入程俊心窝的儿时伤痛又隐隐作起,那深埋儿时梦魘股撕裂的疼痛虽已沉埋心底,依偎在窗户旁边的程俊,他那儿时不堪的记忆却骤然间如闪电般的完整重现在眼前。 犹记七岁那年,程俊的儿时生活非常困苦,兄弟姊妹又多,父亲常常因为工作之故和母亲分居两地,程俊儿时对父亲的记忆总觉得离得好远好远,心灵和父亲的交集也逐渐生疏远离。 身为长子的程俊,从那时起,一个七岁的小男孩就如同是个小媳妇般,自闭着心灵,除了孤寂没有笑容,直到进入小学就读后,他才算是脱离了那种孤独的日子。 小学生涯算是本明笑容较多的日子,课业又轻松,转瞬间本明就上了初中一年级,那时下课时间较早,因而一放学就会到街上卖广东粥的老闆店里看电视,那年约六十岁的老闆总会趁其家人不注意的时后,对本明的身体上下其手。 有一天,老闆趁着店里没有客人的当下,将本明强行拉进屋后的储藏室,并脱去本明全身的衣服且强行进入他的后庭,当时十三岁的本明,那种被男人阳物侵入的痛楚,他只知道痛,只知道流泪,但就是不敢向家人提起这段不为人知的伤心往事。 三十岁那年,有一次在一个出差偶然的机会,程俊误闯入台中宏华宫三温暖! 那日在三温暖里,本明正从休息区往淋浴间走,突然和一男子闪身而过,好随和慈祥的脸孔,额头微秃、满脸鬍鬚、高壮俊挺,在这个念头下本明多看了老爹一眼,眼看着老爹也往淋浴间走去,程俊见状,尾随着老爹的身后进入淋浴间,看着老爹沐浴,眼睛像失神般的直盯着老爹看,有着高壮的身材,有着厚实的肩膀,有着微凸的小腹,有着让人可以倚靠的安全依偎感。 不久本明随着老爹身后进入蒸汽室,突然有人拉住了本明的手,他心里想应该是他,他们互相拥抱着、抚摸着,忘情的亲吻着。为了不被其他人干扰,老爹牵着程俊的手走出蒸汽室,随便的淋了身体,他们一起走进小房间里,在那里,他们尽情享受着彼此热情的释放。 他们就在那小小的空间里,老爹紧紧的抱着本明,亲着他、抚摸着他,程俊从来未曾感觉到的安全感,在老爹的拥抱里、在他的抚摸里找到倚靠。 回台北后,程俊一有放假便和老爹相约见面的时间,每次的相见,都有着一种期盼,也有着害怕失落的感觉。对他,总觉得他的肩膀好厚实,他的背好有安全感,可以让本明的心灵有所倚靠。 每次见面,他们眼神彼此交流,本明只知道好希望老爹一直在他身边,牵着他那厚宽的手,像父亲、像大哥哥般的保护着他,只是他幼时曾经的伤痛,他刻意隐瞒着老爹。这样的日子,直到老爹背叛了他...。 背叛-五 该死!该死!该死! 本明不住出声咒骂,别人分手都是个什么情况?主动提出分手的,肯定没像他那么痛苦、备受折磨。偏偏最惨的是,即使心情是如此的恶劣,世界不会停止转动,太阳不会不再升起,时间不会停止,日子还是得过下去,班还得照上,因为钱是不会平白从天而降的。 本明慢慢走进办公大楼,来到电梯前,无视週遭,他痴楞地望着地面,当电梯门开啟时,他几乎毫无意识地顺着人潮走进了电梯。此时正是上班颠峰时段,所有人都赶搭电梯,偏偏原有的六部电梯坏了一台,使得电梯更形拥挤,超重警告铃不停响起,电梯不动,偏偏站在最前头的,谁也不做那个出去的人。最绝的是,谁也不去看别人的脸,避开视线的交会,拒绝接受他人传递的讯息,全低下头当做不知道。 被卡在电梯最里面的本明突然觉得喘不过气来,他厌恶那不断响起尖锐刺耳的超载的警告铃声,厌恶动也不动的电梯,更厌恶被人逼到角落而动弹不得,他痛恨这一切! 「够了!让开,我要出去!」本明猛地大声喝道。 电梯内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地回头望向他。「既然没人要出去,那我出去,可以吗?」本明冷冷地说道。「还不让开?」 三秒鐘后,电梯内开始有人移动,因为本明被挤在最里面,若是他要出去,在这样的情况下,前面的人一定要走出电梯才能让出一条通道。 一阵骚动后,本明昂首慢慢走出电梯,任由电梯门在他的身后关上,电梯门前一大票正等待的人都看到了这一幕,无不睁大眼晴注视着这位俊帅的人。 无视这些探索充满好奇的视线,本明表情冷漠地走进安全门后面,在准备踏上第一层阶梯时,他突地冷静了下来。 我做了什么?他不禁自问道。难道真的打算一梯一梯爬上去?爬到位在十三楼的办 公室? 本明茫然楞了一会见,然后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先是低声笑,渐渐变得激狂,整个人笑软坐在楼梯上。即使此刻,有人把他视为疯子,他也不在乎,或许他真的疯了也不一定,泪珠完全不受控制的溢出眼眶,一滴、两滴、三滴....哭哭笑笑、笑笑哭哭、凄凄惨掺、惨惨凄凄....他的状况岂是一个疯字了得? 日前和鬍子老爹的分手,让本明的身心受到前所末有的折磨,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此刻的任性,得自找麻烦,硬咬牙走完整整十三层的楼梯!然后得忍受数天的脚酸? 疯过之后,他颤巍巍地站直了身子,瞪着楼梯半晌,突地兴起一股更疯狂的念头。那又如何?这就是他,这就是他本明会选择做的事!他无法忍受和一群自私自利的人类共处一室,深知自己再待下去的话,只怕会抑不住而爆发出更强烈的反应,而那个后果只怕会比离开而来得严重,所以他选择了较轻微的离开,而不是逃避。 哼!面对一段己变了质的感情,再若无其事维持下去,这种欺骗别人,更是对自己 的人生说谎,一旦开始虚偽面对自己的人生,便意味着他已失去了生存的价值。 何必呢?人生苦短,生命有限,再虚偽地活着,又有何意义呢? 弯腰脱下脚上的皮鞋,隔着袜子清楚地感受到脚下冰冷的楼梯,微弯着身,默数一、二、三,衝...! 两阶当一阶,飞快地往上跑。会脚酸又如何?会心痛又如何?会付出代价又如何? 倘若这是忠于自己活着得付出的代价,那本明......愿意。 「本明,你还真猛咧!」同事许汪洋睁大眼睛瞪着他。「你就这样从一楼跑到十三楼?」所有在场的同事都一脸吃惊地看着瘫倒在椅子上动也不动的本明。 满头大汗、呼吸急促、脸色微白的本明连点头说话的气力都没有,只是张大嘴巴,拚命地摇头吸取氧气。 汪洋抽出纸巾为本明拭汗。「你老兄脑子到底在想什么?今天可是从总公司调来新总经理上任的第一天,大伙都已经到齐了,所有人都跟他打过招呼也进去会议窒开会了,就剩下你这个业务部的主管....迟到。」汪洋顿了一下。「瞧瞧你这副模样,你要怎么进去见新总经理?」 新总经理,这几个字眼勉强打进本明那已是一片空白的脑子里。对喔!居然将这大事给忘了,想想昨天还为了要迎接这位新官上任,赶着将所有相关资料弄出来还加了班。 没想到回到家,整夜为了思念老爹,竟然忘得一乾二净! 就在此时,会议室的大门被打开了,突然走出一个高大、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本明不由睁大眼晴,长得可真是帅气,什么时候公司有这么一号人物?英俊高挺而富有个性的脸庞,流露出一抹的不悦。 「秋经理来了没有?」那低沉悦耳的声音透露了强烈的不满。 「来了。」汪洋立刻高声回说道,并举起右手,有些无奈地指向瘫倒在沙发上的本明。 一双锐利的视线立刻直扫过来。 不会吧!这个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的大帅哥,就是他们的新总经理江龙?口乾舌燥的本明,半个字也挤不出来,他的气息犹未定,勉强举手向江总打个招呼。 江龙先是沉着一张脸,当他定眼看清楚本明的模样时,突然楞了一下,然后严厉的表 情迅速软化了。 「噢!原来就是你!你就是秋经理!」声音中多了一丝笑意。 原来?什么意思?不只是本明,所有在场的同事也都纳闷地望向江总经理。 江龙望着本明一脸狼狈的模样,脸上笑容扩大。「你真的从一楼爬到十三楼?」 咦?他居然看得出来?有些佩服地。本明缓缓点头,然后慢慢站起身子,深吸口气,确定可以发出声音后。「抱歉!我整理一下仪容后,马上进去开会。」 江龙凝视本明。「好!我们等你。」说完后,他便转身走回会议室。 汪洋赶紧靠向本明,附耳轻声道。「怎么样?有没有被他电到?」他一脸神秘地靠近又接着道说。「我们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直了,毕竟已经好久都没出现可以让我们性幻想的对象了。」 汪洋说话一向毫不遮掩,已经习惯的本明没被吓到,倒是轻叹口气。「我倒希望真的有被触电的感觉,偏偏我现在是个绝缘体,我对年轻的帅哥没感觉,你喜欢的话你就去追吧!」本明还是没有办法接受另外一个男人。 汪洋谅解地点点头,他很清楚本明现在的状况。「我看、过段时间你也别对他有来电 的感觉。」 「为什么?」本明好奇的问说。 「唉!人家江总已经有老婆了。」汪洋惋惜地说道。 「喔!死会可以活标啊!怕啥?你又不是没有追过帅哥。」看到汪洋有种失望的感觉,本明故意逗着汪洋说。心想,不过也难怪,这么帅的男人怎么可能会保持单身,何况又是一间分公司的总经理。 本明把一些多馀的想法撇开,此刻不宜想那些有的没的,最重要的是如何面对接下来的会议。首先,得让自己的模样能见人。 新上司的到来,就像一团地雷炸开,炸得所有人人心惶惶。新官上任三把火! 第一把火,首先从上班、下班出勤表上开入,谁迟到早退,上班期间经常不在位置者,都必须要写出报告,详尽交代行踪,无特殊缘故者,扣薪,严重者撤职。 第二把火,每人每日必须交出自己的工作计划及进度表,以确定每天的工作目标是否有达成。 第三把火,每人自即日开始都要上一些工作教育训练课程,以增加工作eq及敬业度。 此三项新政,虽非创举,但每一回颁布总也会让人鸡鸡叫好一阵子,不过持续及执行能力为何,则有待观察。 本明默默将开会时所做的笔记合上,老实说刚才会议的内容他记得不是很清楚,有一点没一点记着,虽然这么做对新上司很失礼,可是实在没办法,谁叫他逞强不坐电梯,如今心跳、呼吸己平復,但全身肌肉却虚软得要命,一点力也使不上。 本明在一家证券公司的承销部门上班,这个部门是专门处理辅导公司上柜、上市相关事宜,而他负责业务部。专门找寻有能力和资格上柜、上市的公司企业合作。正当本明拖着疲惫的身躯,夹杂在其他一级干部中欲走出会议室时...... 「秋经理!」 忽然听到这声低沉的呼唤时,除了暗喊莫非、天将灭我也,本明别无他法,只有咬牙,静静地转过身。 「是!江总,有事吗?」 刚才在会议中听到新上司严厉下达严禁迟到的命令时,本明整个人不禁畏缩了一下,想来是针对他所做出的,谁叫他竟然在他新上任的第一天,而且是在眾目睽睽下唯一迟到的,太不给他面子了。第一天就和新上司过不去,已经注定本明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屋漏偏逢连夜雨,所以一点都不奇怪,江总将会给他一顿排头吃。 「我想跟你讨论一下有关业务部人员编制的问题。」江总经理走到本明的面前,一股独特的古龙水麝香朝他鼻子扑了过来。 「人员编制?」 完了!鼻子开始不对劲,本明一向不爱闻香水味,尤其是男人的,强忍往后退的衝动,抬起头,一见到江总那深逮的黑眸,不禁楞了楞,天呀!直到此刻才发现这个男人,有着一双会煞死人不偿命的电眼。 「是的,有什么不对吗?」江总拧起剑眉,察觉到本明的表情突然变得怪异。 「哈....哈瞅!」本明话没说完,一个喷嚏已经毫不留情地爆出。「....抱歉。」 江总手环着胸,扬起眉毛。「你....感冒了吗?」 本明不好意思说出自己对他身上的香水味道过敏,点点头。「有点....」本明拿出纸 巾摀住鼻子,免得其再不受控制。「没关係,江总,请继续....。」 江总定定凝望本明后,便迅速进入主题,和他商讨起来。「我打算亲自坐镇业务部。」他靠向椅背,直直望着本明说道。 也对!原来的总经理比较擅于辅导厂商方面的专长,所以多半负责处理资金募集及厂商形象包装的工作。相对地,有关业务部分就比较放手让本明去做,由他负责搜集情报,寻访可合作的公司。虽本明不敢自认做得多出色,但至少他从未让辅导承销部门空间过,不过想想多一个人分摊工作,总是好的。 本明想了一下。「没问题,那以后就有劳江总了。」 江总扬起眉毛。「你、真的不介意吗?」 本明有些困惑地。「为什么要介意?您进来是好事呀!业务部本来就需要一些专业人才的加入。」 江总凝视本明,随即笑了,笑声充满愉悦。「很奇怪,我很少马上就相信人的,但是,程经理、你是个例外。」 「咦?喔!谢谢!」本明勉强笑道,心中则暗自惊异,他干么要这样说? 「希望我们合作愉快。」江总右手伸向本明,英俊的脸庞上露出自信无比的笑容。 「当然!」本明忙不迭握住。江总的手很细,触感相当平滑,这是个不曾做过粗活的 人的手,本明敏锐的察觉到。 也不知道是不是本明多心,心里头总觉得江总的右手食指似乎在他的手掌心搔了一下,有些麻痒的感觉,让他涌起一股怪异感,但江总却神色自若地松开了手,令本明不禁怀疑那只是出于自己的错觉。 江总目送本明离开,眼中有掩不住对本明的欣赏。本明,一个相当特殊,颇值得玩味的男人。 几天后,在一个寒冷的冬夜.... 本明从电脑萤幕前抬起头。一眼望去、人去楼空,整间办公室静得有些吓人。连好友汪洋也急得去东谦画廊咖啡屋会网友而匆匆离去,真是见色忘友。微直起身躯,趴在蓝色的档隔板上。不禁大声吆喝!「有人吗?......」骤然回声繚绕,犹如空谷尘音。 看看墙上的鐘,本明自嘲地笑笑,此刻早已超过了下班时间两个小时,在这家制度分明,分工细腻的公司中,很少有需要加班的情况。何况,也不是每个人会像他一样,即使没有什么非得要今天完成不可的事情,他还是刻意地留在办公室里,拚命地让自己忙碌或是发呆?只希望深留心中老爹的残影,能及早忘怀,可是,他愈想忘记老爹却偏偏又想起....。 转过椅子,忘向外面的窗景。不知从何时开始,夜晚的到来变成是本明最害怕的事,当别人为了辛苦忙碌一天的工作后能回到家而感到兴高采烈时,唯独本明却感到恐惧。他害怕回到空无一人的屋子中,然后什么都不想的,任凭电视节目麻痺了自己所有的感官,直到眼酸了、身子累了,体力再也撑不住了,他才会不得已的去洗个热水澡,然后再慢慢地爬到床上睡觉。 睡觉对本明而言,是对他最大的酷刑,白天有忙不完的事可以转移他的心思,让自己不会胡思乱想,也可以告诉自己,他自己现在过得很好。唯独当深夜孤单的躺在床上,闭上眼的那一剎那,所有的防备尽除,不愿想的东西全从潜意识中冒出来,像极了一隻被极度压抑的野兽,猛地获得释放,大肆侵略他所有的心神和灵魂。 好累......会不会有一天,他再也撑不住了,然后跑去哀求郁风老爹,求他回到自己身边?....「秋经理。」 冷不防插入的声音,侵入本明的意识,淬不及防下,本明吓得跳了起来,同时也叫了一声。来人也被本明的叫声吓了一大跳,一脸震惊地瞪着本明。惊魂未定似的。 「江总,你、你怎么会在这?」本明惊魂未定、口齿结巴神色慌张的问说。 江龙皱着眉。「这话应当是我问你才对,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下班呢?」 「这!....我....我还有些事还没处理好,所以....」本明有些尷尬地说道。心想、要命!居然被最不想碰到的人给碰到。 江总扬起眉毛。「哦?是什么事情非得要让你加班赶出来不可?」江总走进属于本明的办公区内,来到本明面前,不自禁地倾身望着本明的电脑萤幕看。 一股独特的香水味霎时袭进本明的鼻腔中,又来了!为了避免每次江总靠近,本明鼻子 总会不自禁的发痒,这味道令本明稍微退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这份资料有那么赶吗?」江总不解地抬起头望着本明,电脑上秀的是本明针对目前预计拜访公司的明细资料表。电脑萤幕的下方,同时出现挚爱中年字样,糟糕!本明见状,已然来不及操作,心跳忽然急速加快,脸色一阵红荤,但愿江总没有注意到才好。 「情....情报、资讯随时都在更动,所以有机会就赶紧弄呀!」本明迅速关上萤幕开关,接着又说:「东西当然没那么赶,可是....没事找事做,不行吗?」 「你很认真,若是公司每个员工郡像你这样就好了,不过,公司是不鼓励人加班的。」 「这我知道....咦?江总,你怎么又回公司了?」本明赶紧转移话题说。 自从江龙上任以来,他可彻底摆出了铁面无私的模样,像极了日据时代那种冷酷、严厉的日本军官。虽有俊帅的外表,但却和公司每一位同事都保有距离,谁看了他冷冰冰严厉的面容,脚底都会自动抹油,可远观而不可近看,不过这只是目前的感觉。 「噢!我回来拿一些资料,你要一起走吗?」虽是询问,可是语句间却有着不容忽视的威迫性。 「好。」本明即使满心不愿,也不敢说不!心中又掛念着刚刚萤幕下方那挚爱中年的字样,真后悔刚刚不该上网站看文章。草草结束了作业,将东西收拾好,确定所有的电灯关闭,把门锁上,两人一起走进电梯。 平常嫌电梯太小不够站人,可是现在,本明却觉得电梯忽然好宽敞,光亮如镜的梯壁,反映出他俩并立的身影,一点小动作、小表情,都清楚可见,令本明备感压力,尤其是.... 妈呀!鼻子又开始痒起来了,在这个密闭式的空间根本没有溜退的馀地,而这次还来不及压抑,一个喷嚏又给他爆出来。哈瞅....猛地一声在电梯内响亮的回响着。 「你又感冒了吗?」江总声音冷冷地响起。 「不是....」本明边说边赶紧用手抽出口袋中的纸巾摀住鼻子,一方面擤鼻水,一方面藉着那张薄纸挡住他的气味。 「没事....是鼻子突然发痒,所以....」本明可以感觉到江总那两道锐利迫人的视线钉在自己身上,他刻意避开的低着头。 「哦?」江总扬扬眉。「是这样吗?我发现只要我一靠近你,你好像就会鼻子痒呢。」咦?江总他发现了?本明表现真的有那么明显吗?抬起头,恰巧和从如镜般的电梯门凝望本明的黑眸对上,本明心一凛。「这....」本明拿下纸巾,小心地收好。「江总,您太多心了吧!」本明乾笑道。 噹!的一声,一楼到了。 谢天谢地!本明强忍住内心急欲欢呼的衝动,忙不迭接着按着电梯门钮,礼貌地请江总先出去,谁叫他是上司嘛。 不料江总却一动也不动,只是继续用那深邃的黑眸凝望着本明,看得本明头皮发痒发麻,全身挺不自在的。 「秋经理?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种有话直说的人,想来我是看错人了!」丢完这句话,江总便走出了电梯。 哇咧!本明楞了一下,没想到江总居然这样说!一种莫名的情绪升起,本明迅速追了上去。 「等等,江总,我不是....」 江总停下脚步,转过头。「不是什么?」 本明嘴巴张了张,要命!经过短暂的挣扎后,无奈地吐出一口气。「好吧!我说,我鼻子发痒的缘故是因为我对你身上的香水味过敏。」本明终于说出来了!以后他也别想混啦。 江总膛大眼睛。「什么?....你说我身上的古龙水味?」江总皱起剑眉。 「对!不过不是针对你一个人,基本上我对所有香水味都会.....都会让我有这种过敏反应。」本明急急解释道,心想,老爹从来就不会抹这些乱七八糟的外来味道。 江总静了。「你的鼻子还真是过敏。」从江总冷然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他心中真正 的想法。 「是啊!」本明表面陪着乾笑,内心却叫苦连天,想到工作前途即将变得多灾多难,他心头宛若压了一块沉甸甸的大石。 「用过晚餐了吗?」 「还没....」本明心不在焉地应道。 「一起用吧。」 「喔!好....咦?什么?....」本明慢半拍反应过来,吃惊地直视着江总。 「我说、我们一起去吃饭。」江总耐心地说道。 背叛-六 对这突如其来的邀约,本明有着莫名的惊讶,为了不失礼,而且又没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谈的话,那么去去也无妨。 「当然好,去哪?」本明微笑的回说。 「这个地区你熟由你来订。」此时的他感觉似乎没有那么的冰冷,难以亲近。 「你的预算是多少?」本明很直接地问道。 「可以填饱肚子就行了。」江总毫无派头地说道。 本明想了一下。「那就到我常去的一家小吃店,里面有饭、有麵,任君挑选,可以吗?」 「好吧!」 「那家小吃店位在公司后面一条小巷子里,若非熟客带路,是很难找得到的。」本明边说边带着江总往公司旁的小巷方向走去....。 本明点了一份麵食,江总则点了一份简餐,他好奇地望着本明。「没想到公司附近居然会有这样的店,东西多又便宜,而且环境乾净,你是怎么找到的?」 本明笑笑。「其实也没什么,对一个上班族而言,在奉献给公司的一天中,最大的乐趣,便是利用中午午休的时间在附近探险,比较每一家小吃店的口味和价钱,若是能找到便宜又好吃的,就像挖到了宝一样。」 餐点一送来,闻到香味,才知道自己饿得有多凶,待麵一上桌,本明便立刻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待吃了数口,这才发现对面的人一动也不动,本明抬头一看,发现江总正一脸好笑地望着他。 「怎么了?为什么不吃?」本明靦腆好奇的问说。 「没有,看你吃得那么津津有味,好像那碗麵是人间第一美味似的。」江总笑道。 「不会呀!你的鸡排饭看起来也很好吃,要交换吗?」本明开玩笑似地说道。 「好啊!」 正当本明抬头看向江总,他正一瞬也不瞬地凝视着本明,眼神所绽放的光亮,令本明心一悸,心底警鐘大响,故做镇静。「那....你要不要再点一碗麵?」 「不用了。」总算,江总也开始吃了。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中。吃完后,他们开始喝着店家端来的饭后饮料。 「其实、我对你的第一印象很深刻。」江总静静地开口说道。 「哦?」本明吞口口水。「是指我迟到那件事吗?」本明心想、不会吧!现在才清算? 「不,是指你在电梯的表现。」 本明张开嘴巴。「江总、你....当时也在电梯里吗?」 江总笑笑。「对,当时、我就站在你旁边。」 「啊!」本明当时完全没有注意到。 「你不顾一切地让出位置,让电梯顺利升上去,所有人对你可是非常感激,尤其最前排的人受你感召,电梯门一开,便落荒而逃。」江总笑道。 是吗?本明倒不知道,倏想起当时他见到本明的第一句话原来是你!如今本明明白了。 「我那时很吃惊,没想到这个商业化的社会,居然还会有这种个性的男人。」 「相信我,那只是我一时的衝动。」本明淡淡地回说。「那次不顾一切的一口气爬完十六楼后,我的脚整整酸痛了一个星期,你后来没注意到我的走路姿态很怪吗?整整一个星期!」 江总楞了一下,然后仰头哈哈大笑,笑声之大,引来不少旁人侧目,本明则面带微笑地注视他,没想到他笑起来,竟会如此可亲,而且散发出致命的魅力,若非本明自己喜欢的是老头子,他肯定会被江总的气质所吸引住。 笑完后。江总深深凝望着本明。「我那时在想,不晓得还有没机会能够再遇到你,若是能有机会再次碰到你,我一定要好好认识你。」 「是吗?」本明有些受宠若惊的回说。 「是的,本以为得要在很偶然的机会才能再遇见你,虽然是在同一栋办公大楼,可是怎样也没料到,会那么快碰上,而且就在同个公司,这让我觉得很高兴。」 高兴?本明望着他,就在此时,本明突然被他那蕴涵深意的黑眸给牢牢吸引住,心不禁怦怦作响。 别忘了,江总可是个有妇之夫的异男!一个警告声音从本明的心底响起,不过当眼前这充满魅力英俊的中年男人,用如此热烈的眼神望着本明时,他的心脏实在很难正常跳动的。 「像你这样有话直说的率性男人,应该是个值得信任的工作伙伴。」江总忽然慎重的说。 「谢谢!」本明回说。心想,工作伙伴!当然!本明终于松了口气。 接下来,存在他们之间的气氛相当愉悦、轻松,也让本明见识了这个看起来冷漠、难以亲近的总经理私下生活的另一面,江总比想像中的更要健谈和博学,这令本明惊喜之馀仍夹杂着些许不安。 毕竟这个上司所散发出强烈成熟的男人魅力,不可等间视之。 但本明并不担心自己会糊里糊涂就这样掉进情网,撇开眼前的男人是个有妇之夫不说,最重要的是,本明已经不再相信爱情,尤其是在经过和郁风老爹的这段感情分手之后。 一想到老爹,本明的心不禁又揪了起来,低下头,望着杯中的饮料,此刻的老爹在干什么?可是与何翔那个男人在一起卿卿我我的吗? 脑中不断浮现出老爹与何翔恩爱亲热的画面,本明随即立刻大力摇头,阻止自己胡思乱想下去。 「我说错了什么吗?」江总见状,疑惑地问说。 本明连忙正色。「喔!不!没事,嗯!你刚刚说你信任......」。 本以为随着时间流逝,可以冲淡老爹对本明的感情,也更能一心一意对待何翔,谁知道一个月下来,只要心防一卸,老爹对本明的思念便如排山倒海般的涌来。想起那段甜美的过去,老爹心头又是一热。 老爹他知道自己是个爱情背叛者,没资格再去想,何况,本明又成全了他,他应该抱着感激和知足的心情过日子,可是不知怎地,老爹就是无法放开,对何翔的感情更加保守了,比起以前在顾忌本明时,更加退却不前,尤其是何翔那不择手段的性爱方式,更是让人忧心不已。 两年前,认识何翔,重用何翔,原本只是老爹藉助何翔在语言上的特长,藉以弥补老爹自己在语言上交际应酬的不足。何翔精通美、日、德等国家的语言,他的出现确实让老爹如获至宝!只是,后来因为何翔的积极追求,步步为营,老爹又因一时无法自持的色慾贪念,终于逐渐踏入何翔一步步的情色陷阱里而不可自拔。 去年夏天,老爹带着何翔远赴美国洽谈一笔巨额重大的跨国投资案。就这样,五天的行程一幌而过,投资案也顺利谈妥了。那一天在与美方公司及少许高官的陪同下,大家一起喝了一趟花酒,老爹心想任务终于圆满结束,不久就可以回到爱人本明的身边了!心生欢喜,他不知不觉多喝了几杯,席间心中的那份思念本明的思绪,忽然如潮水般的涌上心头。老爹对週边的女人总是提不起性緻,但酒确实喝了不少。 午夜时分,何翔扶持着酒醉不醒人事的老爹回到了下榻的饭店,小心翼翼的将老爹安置在饭店的床铺上,他看着熟睡中的老爹,一股热浪激盪之情,迅速扩散到全身每一个细胞,何翔颤抖的双手,缓缓地脱下老爹身上所有的衣物,不久,一丝不掛的老爹仰躺在床铺上,一览无遗! 观望许久,理智与情感、天使与魔鬼的心境在交战着...。 何翔终于提起勇气,慢慢地俯下身躯, 「何翔!你、你在干什么?」老爹瘫软无力的问说。 「董事长,抱歉,我喜欢您喜欢很久了,我快疯了!你平常眼里除了本明,你从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原谅我,我、我今晚一定要得到您!」本明边说边脱去自身的衣服。 「何翔,你明知道我已经有了本明,你这是何苦呢?」 「董事长,你放心,这是我心甘情愿的,我会服恃得你很爽的,我有本明没有的性特能,真的,请你相信我,相信我,好吗?」何翔说着说着,便开始向老爹硬起的大屌摸去。 对本明的专情,一直是老爹的骄傲,只是现在这份骄傲正在何翔的手下,酒醉后无助躺在床上,任凭何翔双手、舌尖,四处轻挑拨弄。只是何翔那轻巧的舌头,犹如灵蛇般的游走全身,似乎带给老爹从未有的嚐试与快感! 看着平时尊贵高高在上的老爹,现在全身都毫无保留地在自己面前,何翔尽情享受着爱抚所带来的快感。看着老爹身材是那么饱满、扎实、完美。 老爹觉得自己的自制力越来越差,或许是酒精的作祟,有好几次他都想开口呻吟,却都被自己仅有的理智和意志力给强压下来,但随着何翔上下几次特别猛烈的衝刺抽插,终于让老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快感和解放!正当老爹沉沁在极度的情绪高昂之际.... 「啊!何翔,你,啊!啊!噢!噢!轻一点,慢慢来....」老爹对这突如期来的进入,不自禁地喊了起来。 终于在几次猛插后,随着老爹的一声淫叫啊......老爹竟然射了,一道雪白液体,瞬间喷洒在老爹自己的胸腹间,而就在老爹大叫的霎那,何翔也惊呼一吼!就在老爹的穴中,一泻千里...! 忽然墙壁上的掛鐘铃声响起,骤然间、惊醒了老爹的往日春梦。 天啊!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要回想着那要命的第一次呢?如果不是那次在美国....何翔....嗨!老爹轻叹一声,摇摇头、伸手抹脸,他疲惫地闭上眼晴,可是才一闭上,本明的影像却忽然跃进自己的脑海中。 喔!天啊!老爹暗自呻吟。不行!再也受不了,他站起身来,他一定得去见本明一面,知道他现在到底过得好不好?只要他现在过得好,老爹就可以安心了,就不会那么在意他了。不过没一会儿,老爹便又颓然地坐下,本明要是不肯见他这个背叛者,那届时又该如何是好呢?老爹再次地闭上眼睛。 不久,老爹终于鼓起勇气,拨了电话.... 电话铃声响起时,正在加班中的本明想也没想地便接了起来。「喂!」 「....是我。」老爹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本明脑中顿时一片空白。「....老爹。」本明声音低泣着回说。 「你好吗?」老爹轻声问说。 「....嗯!」本明喉头好像被东西梗住了,一时间竟无法说出话来。 「我打过电话到你家,你还没回去,所以就打来公司,你....还在加班吗?」 「是....」连续深呼吸好几口。「还....还在处理一些事情。」本明轻声说道。 一阵静默渐渐笼罩住他们,透过话筒,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一个月都没见过面,也没讲过活,两人竟像陌生人一般,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你....还好吗?」本明勉强压下心底的悸动,哑声问道。 「我....嗯!小俊,我们可以见个面吗?」老爹陡地急切地说道。 本明楞了楞。「为什么?」本明涩声地问道。 老爹没有马上回答,静了半晌。「我....我想你。」说出口之后,老爹才发觉那份思念有多真实。 老爹的话令本明犹如遭到电击,眼泪霎时般的难于控制而瞬间决堤,啜泣声抑不住从本明口中窜出,本明火速拿开话筒。 而在瞬间听到那声错认不了的哭泣,老爹整个心都揪了起来。 「别哭....阿本....我....」老爹低声说道,内心充满了无限的歉疚,都是他的错, 让一个从不轻易哭泣的男人痛苦如斯。 过了好一会儿,本明才又将耳朵贴上话筒,老爹依旧在话筒那端。「你现在跟我说这 个干么?」本明暗哑着声音说道。 「阿本....」老爹心中百转千回,就是不知该从何说起,他只是想问本明好,迫切地想听到本明的声音,如今做到了,却不知该如何走下一步。 「有了新人还会想到旧人吗?」本明无法掩饰愤恨地说道。 「阿本....」 本明咬着下唇。「别再说了,真的、够了!我现在正在努力、很努力地想要忘掉你,所以,请你别再打电话给我了,好吗?」本明用力将电话掛上,瞪着话筒半晌,再也忍不住,整个人趴在桌上哭了起来。气自己的软弱,更气自己忘不了老爹,才听到他的声音,心就不争气地痛了起来。是该恨他的!该恨的!老爹他怎么可以打电话来问他好不好,明明知道他不可能好的嘛!虚偽!虚偽! 即使在不断咒骂中,却也不得不承认,这通突如其来的电话,虽然让本明又气又恨,可是也让他心底燃起了一簇小小的希望之火。莫非,本明真的忘不了老爹?而老爹他也跟自己一样,无法轻易忘记彼此? 不!有更大的可能是,这个该死的、责任感超重的老爹,在耐不住良心的折磨下,为了安心,所以才会打这通电话来问后本明的,若是本明好的话,老爹就可以和另一个男人无牵无掛的双宿双飞? 本明缓缓抬起头,抽出纸巾擦拭双颊上的泪痕,若真是这样的话,本明就要让老爹永远安不了心,让他永远对他歉疚。不过,话说回来,有必要赌气让自己过不好、伤害、折磨自己,只为了让老爹心难安吗? 本明终于露出苦笑,别傻了,藉着伤害自己来伤害别人,是最愚蠢不过的事,他本明做不出来,也没打算这么做做;相反地,本明要让自己过得更好、更充实,他要让老爹知道,没有老爹的日子,他的人生依旧是彩色、依旧是充满亮丽的。 但,结在心中的鬱闷,却是难以解开的。此刻的本明就像是即将形成暴风的中心,血液正缓缓沸腾。他动作迅速地将所有电脑关掉,东西收拾好,把所有的电灯、冷气都关掉,锁上门后,便飞快地衝进电梯。当本明快步走出大楼时,脸上的神情,足以让人惊退三尺,他太过陷于自己的思绪中,以致没有发现一双黑眸露出讶异追随着他! 老爹闭上眼睛;缓缓将话筒掛上。早预料到本明会掛他的电话,可是没想到感觉竟会那么的痛苦和不安。 老爹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于是开始绕着室内缓步的走着....。 我才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 过去本明讲过的一句话突然窜进老爹的脑中,他陡地站住,而那几个字眼如针般扎进了老爹的胸口,让他忽然一阵闷痛。为什么本明会讲那句话?是在什么情况?老爹开始回想着...... 那是去年秋天,有一次他们一起去一家餐厅吃饭,那家餐厅是新开的,广告做得很大,形容词把餐厅的主厨捧为世界第一级,广告词深深打动了本明那颗喜欢尝试新奇事物的心,想尽办法订到位置,在吃饭的那一天,还逼着老爹盛装打扮,与他一道赴宴,老爹还记得本明是多么的期待。 结果,那餐点不仅难吃而且贵得离谱,本明那一脸深受打击和被欺骗的表情,深深烙进老爹的脑子里。 「我发誓,这辈子我绝对不会再踏进这一家餐厅半步!真的有够烂!王八蛋,不实的广告也敢骗人....。」本明咬牙切齿地说。 「即使它突然变得便宜、变得好吃也不来吗?」在返程的途中,老爹故意逗他说。 「不!感情已经被欺骗一次,即便变得再好,也没办法让我再想来了。」 「你真的不再给它一次机会吗?」 「不....我最痛恨欺骗和背叛,所以,我绝对不会再给他第二次的机会,绝不!」本明斩钉截铁地回说道。 从回忆中醒转,老爹心情瑟索地望着窗外。他是背叛者,所以本明绝不会再给他第二次机会。重重叹了一口气,老爹他缓缓地坐回椅子上。 「本明,老爹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你要老爹怎么说出口,怎么向你说出口啊!本明、是我背叛了你,是我,是我啊....何翔....都是你,都是你害我....何翔....」那怒吼声瞬间划破了黑暗天际,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惧! 背叛-七 本明平常一向很少喝酒,可他现在却坐在gay-bar中,喝着他从未碰过的调酒。他不知道它的名字,本明根本就不在意,任凭那烧烫的液体滑下他的喉咙,为他的胃带来了某种衝击,他只是轻轻吐着气,想将心中的那份骚动给平息住。过没多久,全身则涌上一股莫名的热潮。他闭上眼睛,将额头靠向冰凉的玻璃杯,想冷却脑中的那股热意。 这时公关小弟却突然在他面前又放了另一杯饮料,本明抬起头,脑中儘是疑问。「我不要了。」一杯的后劲已经够呛大了,他没打算跟自己的胃过不去。 「是那位先生请你的。」公关举起右手、指着屋角方向。 「请我?」本明心想,多么老掉牙的钓人方式,他顺着公关的手势望过去,看到那男人的面容,本明楞了楞,心想,怎么会是他? 江龙朝他举杯,然后漫步走到他的身边坐下。「秋经理,你还好吗?」 「江总,你怎么会在这?你知道....这....这是什么地方吗?」 「知道,但是并不能代表什么,不是吗。」江总睨了本明一眼。「很难相信你会独自一人跑来这种地方来喝闷酒。」 本明微扯嘴角,没有说话,酒精放松了他的防卫,这里不是办公室,而此刻的他只想一人独处,不想同人说话,更不用为自己的行为交代。 bar的音乐声震耳欲聋,舞台上有一位男人正在尽情演唱陈小云的爱情恰恰。恰恰的旋律,引得人全身细胞想动起来。 「要跳吗?」本明主动邀请他。 「好呀!」江总爽快地回应。 走到舞池中央,两人面对面站着,手牵着手,开始随着乐曲舞动起身体,恰恰不难,但如何动得美,扭得媚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他们两人像是舞出来的感觉很美,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本明闭上眼睛,让自己的脑袋一片空自,什么都不想,毫无顾忌的扭着臀,让身体本能地随着音乐舞动,藉着肢体的摆动,将心的鬱气发洩出来。 江龙则惊喜地望着本明,他果然没看错,在那冷然的外表下,其实本明有的是强烈炽人的热情,凝望他的眼神变深了,舞也跳得愈加起劲。也不晓得是不是见他们跳得如此热烈,台上的歌唱者唱得更是卖力,让他们能够继续跳下去。 换到另一首音乐后,江龙在两人错身之际开口问道:「秋经理,你恰恰跳得真好,是在哪学的?」 本明睁开眼晴,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是在舞蹈补习班学的,已经好久没跳了,有点生疏,没你跳得好。」 这些话勾起了本明遥远的回忆,当年老爹是为了让他在公司尾牙舞会上有所表现,还刻意带他去舞蹈补习班恶补一番。可惜本明当时因为没遇到会跳恰恰的女伴,所以始终没有展现的时刻,直到老爹陪他跳!他才有机会展示他初学的舞技,他们两人的第一支舞也是恰恰。 心痛顿时袭来,本明停下来。「我累了,不想再跳下去。」江龙无异议,两人坐回吧台旁。 公关小弟好心递了两杯冰水给他俩,他们因仍在喘气,所以没马上饮下。 本明拿起杯子,再度用脸颊感受那份沁人的冰凉。江龙则拿起湿巾拭脸,好久都没这样放纵过,可以想见,在未来的数天,江龙的肌肉将会忠实地向他抗议,他微微苦笑。 「告诉我,你曾经真正的爱过一个人吗?」本明的眼神飘向远方问道。 江龙凝着本明一会儿。「没有。」 本明吃惊地转向江龙。「那你的老婆呢?」 江龙扬扬眉,端起酒杯啜了一口。「她要的是我外貌的配合,而我要的则是她的钱,我们只是各取所需在一起罢了,一点都没有感情的牵绊。」江龙冷漠地说道。 本明沉默了,好冷酷,虽然知道这世上有许多不同的人,但本明是头一回听到这样无情的话。从公司小道传言,得知江龙之所以能四十出头就当上总经理,是因为他岳父财力雄厚,而他老婆又是独生女,更重要的是他老婆是公司重要的股东,可怎样都没料到,他竟会那样坦白告知,不过他的话却引发本明的怒气。 又是一个背叛爱情的男人! 「这么说来,这个婚姻以及对另一半的承诺,对你而言都是虚假的,一点意义都没有了吗?」 「没错!我们各取所需,她喜欢的是女人,而我....我喜欢的却是....」 「钱?」 「不....」 「莫非你喜欢的是....」本明难以啟齿。 「男人。」江龙两眼深情望着本明坚定的回说。 本明不敢置信瞪着他,怎么会有人能这样毫不犹豫、毫不在乎直接地说出来?「你怎么能确定我喜欢的也是....也是男人?」 江龙冷笑地扬扬眉,拿起酒杯再度啜了一口。「还记得那天晚上你在公司加班,我无意中看到你电脑上出现挚爱中年网站....那时候,我心里就有谱了....」 本明摇摇头。「我是不是....不重要,先不要谈我,还是谈谈你老婆吧。」 江龙冷哼一声。「我老婆是个t,她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家庭、婚姻,她只关心她自己有没有打扮得瀟洒出眾,她只关心她能吸引多少女人的注意。而我只是她身旁的装饰品,我们的关係只是表像,只是表演给她父母看。」江龙刻意在声音中加入足够的愤慨,小心观察本明,看他会不会进入他设下的圈套中。 本明静了一下。「你觉得她没有给你家庭温暖吗?」 「没错!」江龙就是这样,他会用话慢慢将本明引进来。「你知道她此刻在做什么?在和她那些女友聚会大玩疯趴!不管我多晚回去,家里都不会有人在,向来只有我等她的分,她从没等过我。」江龙嘴角扯出一抹无奈的笑容。「不过,算了!我也习惯,这样一来,我就可以把全部的心思放在工作上,至于爱情....」江龙瞇起眼睛。「这辈子是别想了!」表面无所谓地说道,暗地则仔细观察本明的反应。 本明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向江龙望过来,他吓了一跳,因为本明那坦白直率的探询眼神,竟让江龙有种被看透的感觉,本明似乎看清楚他的把戏。 江龙楞了一下,表情是不可思议的,随即仰头哈哈大笑,引来不少人注目,整个人还夸张地趴到桌子上。 又来了!这个人怎么每次笑起来都这样惊天动地,本明说了什么好笑的事吗?为什么本明一点都没有感觉,本明皱着眉头瞪着他。 「喔!老天!我该知道的。」江龙边笑边喘地说道。 「知道什么?」 「你会看穿我的小把戏。」江龙望着本明的眼光有着一抹敬佩,还有一股难以名之的情感。 「喔!原来如此。」本明微扯嘴角。「真被我蒙到了?」 「你是我唯一的败笔。」江龙脸不红气不喘地说道,一点都没有被人抓到把柄的羞愧。 本明耸耸肩。「其实,从江总你第一天来公司上班,从你对我的眼神与举动,我心中也已经有谱了....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到小吃店吃饭的场景吗?你对我那眼神就跟现在一样,让人....」 江龙手肘撑着下巴,深深凝进本明的双眸。「哦!可若是我说的是事实,你也不会同情,不会上鉤?」 本明直视着他。「我会说你自作孽,不可活,将婚姻当作买卖的伎俩,而后又归咎给对方,这是不公平的,所以你本身一定有问题,若你还不顾一切同其他男人勾三搭四,那你的问题绝对不小。」 「你真是无情,亏我平常对你那么多关爱的眼神。」江龙有些拉不下脸。 「是吗?多情总被无情伤,人还是无情一点比较好。」本明眼神再度飘向远方,他是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学到这一点。「若是江总别再摆出那样一副高不可侵的冷淡模样,不用多话,就会有许多男人自愿当你的床头玩偶了。」本明开他玩笑说。 不料江龙说。「哼!我没有没品到这种程度,全都照单全收!」 本明听了真想扁他,这种烂男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江龙从本明的表情可以读出他的想法,无所谓地耸耸肩。「在过去,没钱没权时,我只有被人选择的分,如今我有钱也有权,也该轮到我选人了。」江龙冷硬地说道。 本明心一紧,有种不安的预感。「那请问谁是被你选上的人?」本明小心翼翼地问道。 江龙眉一挑,眼中露出一抹邪气。「嘖!嘖!没想到你还真敢问。」 本明笑笑。「没办法,总得确定一下自己不是那个倒楣鬼。」表面虽平静无波,心里 可七上八下的。 「倒楣鬼?」江龙脸色一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本明从口袋掏出皮夹拿出钱来,放在吧台上,便起身走了出去。 一走出bar,寒冷的夜风顿时驱散了不少影响脑袋和舌头的酒精。本明叹口气,迟早有一天,自己会被自己这种坦率直肠子的个性给害死。 一点都不意外,江龙随后就跟了出来。两人无言地走在小巷上。 「我从来没有遇过像你这样的男人。」江总首先打破沉默微笑的说。 「你说过了,在上一次吃晚饭的时候。」本明淡淡地回说。 「我....我已经被你吸引住了。」江总终于说出心里的话。 本明心一跳,这下眼睛更加不敢望向江龙,老实说被这样一个英俊又充满男性魅力的成熟男人告白,让本明忽然觉得非常、非常的不好意思,心跳加速。 过了好一会儿,本明才能开口。「谢了,我不想跟已婚的男人有任何的感情牵扯。更何况你还是我的上司....」 「为什么?」儘管猜得出本明的答案,被这样直接拒绝的怒气令他忍不住脱口问道。 「因为我厌恶当第三者。」后面这三个字简直是从本明牙缝里挤出来的。 「即使这个婚姻已有名无实,和第三者无关?」江龙瞇起眼,不明本明的愤怒为何? 本明转向他,黑眸燃着怒火,冷笑道:「除了你老婆,难道你就没有其他的爱人同志吗?你该不会是甩人高手吧!」本明此刻已经明白,他在公司装出的酷样,全都是假象。 江龙抿紧唇。「我该为你的不敬....炒你魷鱼吗?」 本明耸耸肩。「随你,少了我这样努力工作,正直又努力的下属,损失的可是你」 江龙对本明的感觉相当复杂,心折他的聪慧,恨他不上道,却又眷恋他那独特的风采,想要独佔....。 就在这时,本明仰头朝江龙一笑。「就这样了,江总,我先回去囉,再见!若你真想炒我魷鱼,就让我做完这个月吧。到时候真会变成那样,那我也认了。」 本明要走了? 在江龙还来不及思量之前,他已经伸手抓住本明,一把将他拥进怀中,头一低,牢牢捕捉住本明的唇,忘情地吻吮起来。本明被江龙这突如其来的行动给吓傻了,有好一会儿,他如化石般僵直地站着,无法回应,几秒后,本明闭上了眼睛。 察觉到本明的放松,他将本明搂得更紧,在这深夜无人的小巷里,一隻手臂紧紧环住本明的腰,另一隻手则牢牢固定本明的头,让本明无法转开。这是本明这辈子第一次和老爹以外的男人亲吻,本明真想知道有什么不同?灵魂好像被抽离身体,冷眼地旁观。他的唇很灼热,而他的技巧更是高明,他的舌头不断地在本明唇上游走、诱哄,企图要更深入,不过不知怎地,本明就是无法打开嘴巴。 本明被松开了,慢慢睁开眼,看江龙一脸震惊和受伤的模样。过了好一会儿江龙才涩涩地开口:「本明....你还真是懂得如何打击一个男人的自信心。」 本明伸手轻触方才被吻过的双唇,有些瘀肿,才开口:「不!你差点就成功了,只不过....」该怎么说,是江龙的味道不对吗?总之,当江龙热烈地吻本明时,就是不像老爹吻他的感觉,本明无法参与投入其中,倒像只是个单纯的试验者,冷静、清晰而不陷入情色陷阱。 江龙闻言眼睛立刻一亮。「只不过?要再多加把劲,是不是?」江龙举步欲朝本明走 过去。 本明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将两人距离拉开。「不!不是这样。」本明深深吸进一口气,露出严肃的表情。「江总,你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若说我都没有心动,那是骗人的。 」 尤其在本明这段感情脆弱期,能够再次得到同性的注目和爱护,无疑是一剂强心针,这让本明恢復了不少被打击的男性自信心。 「但我真的没法背着我的价值观、良心和道德观,和你来场不伦之恋,我对感情的事一向看得很认真,也很保守,这种游戏,我玩不起,也不想玩。」本明坚定的说。 江龙静静听着,一瞬也不瞬地望着本明。 不管江龙有没有听进去,本明言尽于此,微微笑,向他挥挥手后,便转身走开,出了巷口,拦了一部计程车后便坐了上去。本明没有回头看他,也不想看,方才的衝击令他的精神更加疲累了。 本明靠在椅背,闭上眼晴,直到此刻,才算真正的放松。在受到情感重大打击尚未痊 癒下,任何来自一个有魅力男人的慇勤都可能带给他某种悸动...!今晚真够本明受了。 望向窗外,碰巧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在黄灯亮起时仍衝过马路,然后在转成红灯之际,跃上了中间的安全岛,等待下一次的绿灯亮起。安全岛和大马路只有一线之隔,若不注意灯号,贸然通过,可是会惹上大祸。 江龙,一个不能沾染的危险中年男人。此刻,本明觉得自己就像刚跳上安全岛的路人,准确地、暂时地远离了危险,直到下一个绿灯亮起。只不过,本明的绿灯何时会亮呢?他瞇起突然变得朦胧的眼,一动也不动地望着车窗外。 「秋经理,麻烦你进来一下。」江龙放下内线电话,整个人轻松地靠在椅背,等待英俊瀟洒的身影走进来。发现自己居然带着一股兴奋期待的心情,江龙立刻压抑了下来,别忘了场合,他暗自提醒道。 聪慧、精明、大胆的男人他可见得可多了,可是却没有一个像本明如此独特,除了身兼前面三项特质外,尚有坦率以及不畏世俗,不跟随潮流的率真,更别提本明那与眾不同的强烈正义感,令他每次想能跟他多相处一些时间,多么地想尽办法亲近本明。偏偏,程俊有时又滑溜得令人难以捉摸、靠近,聪明的不掉入他所设下的诱惑陷阱。 想到那一晚,江龙就不自禁地热血澎湃,本明的拒绝并没有泼熄想使他成为江龙的知己的意图,相反地,只有更加强烈。隔天见到本明,本明竟然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江龙心有未甘地对本明说道:「这次我不会炒你魷鱼,不过下次你再敢对我不敬,我可不会就这么轻易的算了。」江龙半真半假地威胁道。 本明不以为意地笑笑,打开他自己的抽屉,露出一个信封。「是!辞呈在此随时候教。」 本明那不在乎的模样,令江龙气得牙痒痒,又爱又恨。随着时间的流动,江龙愈发注意本明的一举一动,每回见着本明,视线总是不由自主胶着在本明身上。江龙从来没有这么在意一个男人过,从没有过! 江龙并未曾放过任何可以献慇勤、诱惑本明的机会,本明的态度愈坚定,江龙想得到他的心就愈强烈,两人经常在做攻防战,儘管本明因为心中老是对老爹念念不忘,因而对江龙防备得滴水不漏。可是江龙对自己有自信,以他的容貌、手腕、和不减强度的进攻,总有一天,他一定会让本明跨过那条道德线,无所忌的投入他的怀中。 敲门声响起。 「进来。」话声一落,江龙也重新整肃了面容,他那冰冷装酷的表情,一向是男人的最爱。 俊帅的脸庞带着公事化的笑容。「江总,有事吗?」本明眼底则有明显的戒备。 江龙视若无睹。「坐!我有件case想要你跟我去谈。」 「哪件?」 「有关郁风集团子公司,上锋公司上柜一案。」 「郁风集团?」一听到这间公司,本明的一颗心立刻沉了下去。「是研发高科技 电脑晶片的那一家公司吗?」 「是的,你知道吗?」江龙好奇地望着本明惊讶的表情问说。 岂止知道,郁风老爹就是那个集团的负责人,而本明也不知去过那间公司多少次,参加过好几次他们公司的聚会,对子公司上锋公司熟悉得很。 「噢!我有认识的人在那儿上班。」本明避重就轻地回说道。 「那最好,上锋公司的总经理是我研究所的同学,他委託我帮他们公司规划上柜事宜,我想就我们两个一起过去和他们谈。」 本明静了一会儿。「可不可以换人,我....不想去。」 江龙楞了一下,本明居然会说不想?「为什么呢?」 「私人因素。」因为老爹的因素所以他不想说。 江龙脸色一沉,「公归公,私归私,这个道理你应当懂的。」 本明闭了闭眼睛,内心挣扎了半晌,最后....「我知道了,我会准备好相关资料。」本明起身,向江龙点个头,便走出去了。 江龙痴痴地望着本明转身离去的背影、瞇起眼睛,疑惑地暗自私量,私人因素?。 「这是你要的资料!」一个文件夹重重地甩在桌上。老爹抬起头,看向已转过身子往自己办公桌走去的机要秘书、何翔的背影,内心暗暗叹口气,不明白这场威胁战还要持续多久,这个熟悉的背影竟然又让老爹想起了本明。 自从那晚在公司玩起超刺激的性爱游戏过后,何翔就一直板着脸,对老爹不理不睬,甚至何翔他拿起话筒....「喂!johnson,我是何翔,今天中午我们一起去吃饭,好不好?」何翔拿起电话打到营业部,轻声说道。「嗯!就这样嘍,我们在公司门口碰面。」老爹凝望着何翔的背影,心情复杂难解,明知何翔是故意找别的男人来气他,可他又无法完全不在意。 那次在美国的初次菊花开苞之夜,这对老爹来说简直是一场灾难,因为老爹从此陷入何翔那千变万化、多采多姿的性爱刺激游戏而不可自拔,无奈老爹对旧爱本明终究割捨不下,往后与本明相处却无法享受当零的乐趣。 何翔为爱不择手段,他为了霸佔老爹的身体,终于设下暗局,在老爹的办公室偷偷装设了高档的监录设备,他们每次的翻云覆雨,均一一被侧录下来。何翔并以此多次威胁老爹做爱,老爹却也心甘情愿忍受何翔的摆佈,只因为何翔每次都能给他不一样的情色感官刺激享受。 老爹翻开文件夹,将心思转回公事上,老实说,现在不管是上班或回家,他都难以得到安寧。当他一个人独处时,他会不断地反覆思索,他到底想要跟谁走一辈子? 是温柔体贴的本明?还是霸气凌人的何翔? 前几天老爹的多年老友陆天打电话给他,问他为什么会跟本明分手,当他困难说出是自己变心时,老友陆天骂他老糊涂,难得骂人的陆天,居然吐出了好几个笨蛋和白痴的字眼,这令老爹他更加的鬱闷。 「郁老,你老人痴呆啊,都几岁了,还玩年轻人劈腿的游戏,你也要有自己的主见,所以我以老朋友的立场也不想多说什么,不过,我感觉那位何翔不适合你,为人太过奸巧,所以....你好好想清楚。」老友陆天语重心长地说道。「若是跟本明....嘖!无法復合的话,除了何翔,试着再去看看别的男人,好吗?唉!」 老爹不晓得陆天最后那一声叹息是什么意思?但陆天对何翔的排斥竟是如此明显,令他百思不解,若是陆天以本明的标准来要求他的对象的话,只怕永远都不合标准,毕竟要碰到像本明这般独特的男人,不是件容易的事。 可陆天不清楚,现在选择权不在老爹身上,是本明先提出分手的....为了他的背叛。 想起那次无解的电话谈话,老爹已经没有勇气再主动找本明了。凭着这七年的交往,老爹一点都不敢指望本明会再和他復合,本明是那种无法轻易原谅背叛的人。倘若无法跟本明復合,那老爹就只能跟何翔在一起了,是处罚,也是补偿,老爹是这样宿命想的。 但偏偏最可悲的是,老爹竟然无法大声,以肯定的语气对老友陆天说道:「我会证明给你看,我跟何翔一定可以过着幸福美满的日子....」 为什么不呢?因为何翔可以满足老爹各项超刺激的性爱游戏与要求....。 终究老爹心底也有疑虑,他根本无法对这件事提出保证。他无法对何翔许下承诺! 为什么?数天的反覆思索老爹依旧无解。 此时,办公室外起了一阵骚动,好像有客来访。他和何翔起身,走出他们专属的办公 室,当见到来客时,老爹脑筋顿时一片空白。 天啊!居然是旧爱....本明。身旁还多了一位高大俊挺的中年男人、江龙! 背叛-八 一个多月没见,本明他看起来依旧瀟洒,不!更加动人。突然间,老爹发现自己好像回到七年前的那个初秋,第一次在台中宏华宫见到本明的情景,老爹完全被本明那与眾不同的气质给吸引住,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紧紧盯在本明身上。 何翔在短暂的震惊后,立刻回过神,实在太出人意料了,本明居然会毫无预警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何翔强压住满脸的恐慌,忙望向老爹,结果所见却令何翔差点失声尖叫。 老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用这种深情般的表情望着那个男人,他们已经分手了,老爹现在的爱人是何翔呀! 「江龙,你总算来了。」上锋总经理王磊握住江龙的手,转向老爹。「总裁,这是我研究所的同学,我请他来规划公司有关上柜的相关事宜。」 「欢迎!欢迎!江总与王总曾经是同学,那好,有关本集团子公司相关的上柜事宜,就要麻烦您多费心了。」老爹自镇定的微笑说。 几个男人在那边热烈寒暄着,在介绍了双方的人马后,是王磊视线落在站在江龙身旁的男人。「咦?这位先生好面熟,啊!你,你不是总裁的乾儿子吗?你是本明!」是王磊叫了 起来。 此言一出,空气顿时冷凝,本明脸上勉强掛着微笑,江龙的眼晴则迅速瞇了起来,而站在王磊身边的老爹、何翔脸上则带着尷尬的笑容;因为除了是王磊以外,全部的人都已经知道老爹拋弃了本明而与何翔交往。 就在这时,本明双眸直视着看到老爹的脸庞,时间彷彿静止,两人直直凝进彼此的眼中,在剎那间,对外界所有一切都失去了感应。本明感觉自己好像飘得很远,心思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做反应,江龙的声音好似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哦?原来你的乾爹就是郁总裁啊!」 这话让本明迅速回了神,他可以清楚的意识到所有人都把视线定在他与老爹两人身上,而这时,一个人动了,何翔突然靠近老爹,紧紧挽住了老爹的手臂。 老爹感觉到背后传来一阵刺痛,顿时如梦初醒般,他居然在眾人面前闪神了。 「何翔....你....」老爹转身轻叫了一声。 何翔看也不看老爹一眼,只是定定凝视本明。本明先是看了何翔放在老爹手臂上那佔有意味十足的手,才望向何翔的脸,看到何翔的眼神,本明轻轻一震。何翔在向本明示威!老爹已经是我的,你别再来碰!在接受到这宣告意味十足的眼神,一股怒气缓缓蔓延至本明的全身。 有没有搞错?老爹到底是谁的....本明硬生生停止想下去,深吸口气。 「不!我没有乾爹,我们只是曾经认识的朋友。」本明将视线转移到王磊的身上,脸上带着公事化的微笑。「您好,王总,气色看起来不错喔!」 在场的人非木头,都可以感觉到方才那电光石火的一刻所瀰漫的诡异,不过本明的话则巧妙地化解了刚刚的尷尬场面。 「哪里,哪里,来!我们先到我的办公室,咱们坐下来谈。」王总再次将场面控制住,引导他们进入他的办公室。 待他们一行人消失在眼界,老爹则转过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心思一团乱。 「你刚刚那是什么意思?」何翔强压下愤怒问道。 老爹没有说话,也不知该说什么,何翔是有理由生气的,老爹无法对自己的行为提出任何辩驳,因为连他自己都不清楚那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乍见到本明的感觉,竟是如此的强烈,几乎让他忘了一切。 看到老爹的表情,何翔只觉得自己如置冰窖,好冷,好冷...... 「原来你己经有爱人了。」江龙掩不住语气中的尖锐说道。 紧握住方向盘的手隐隐透露出怒气,江龙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愤怒,好像、好像自己心爱的爱人被人抢走了一般。 没错!像本明这样俊帅特殊的男人,身旁不可能会没有爱人,他又有何好在意、难过的?不!江龙气得是,他自己居然没有想到,而最该死的,本明连提都没提。本明没有听出江龙话中的怒意,只是望着车窗外,仍为方才与老爹的重逢而震撼不已。 该死的!为什么老爹对本明的影响仍如此大,本明该恨老爹,当一见到他,就恨不得将他给宰了。可是....为什么?刚刚在他们视线交会的剎那,好像、好像一切都不存在,这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人存在一般? 是本明的错觉吗? 「我们分手了。」本明的声音听起来好遥远、好冷漠,好像在讲别人的事。 「分手?」江龙飞快望了本明一眼。「为什么?」语气中有着不易显露的紧张和不敢置信的惊喜。 「他爱上了别的男人。」 「噢!」江龙若再问下去,第三者,永远是恋人的致命伤,突地,他明白了,难怪程俊会对第三者的字眼这么敏感,因为本明深受其害。 江龙不安地紧握住方向盘一下,这下让他的诱惑工作变得更加困难。 「呃....」江龙轻咳数声。「你们交往几年了?」 「七年!」 「七....」,一个会让本明心痛的数字,这么长的光阴,曾有过的付出和回忆。 江龙吃惊地望了本明一眼。「你喜欢老头子啊!你们还真有耐心,可以跑这么久的爱情长跑!」江龙话中有话! 「你是想说,就因为跑了这么久,所以他的变心是可理解的?」本明锐利地问道。 江龙耸耸肩。「长跑对年纪大的人而言,最后都会筋疲力竭。」本明闻言不语,他只是默默地转向前方,这话跟他的爱情会过期的理论是一样的,但是却无关年龄的问题。 一阵尷尬的沉默后,江龙再度开口,此次语气比较轻松。「爱情专家说,会跑爱情长跑通常是两种人,一种是懒得再谈恋爱,一定就是永远的懒人;而另一种则是....」江龙 故意卖关子的打住。 「是什么?」本明忍不住催问道。 「是那种一生只爱一次的保守人类,你是属于哪一种?」 本明静了一下才开口。「我是属于懒人的那一种。」本明别过脸,涩涩地说道。江龙望了本明,然后没说什么逕自开着车,有许多事是心知肚明的。本明分明就是那种一生中只爱一次的超保守的人类!江龙心底泛起苦笑,突然间,他开始恨起方才见到那个企业总裁的老人家,这老傢伙真是何其幸运,居然可以得到本明这样的男人,一生中最诚挚无悔的真爱?而他、江龙....很遗憾、却晚了一步。 「为什么那人不是我?」在发觉自己说出来前,江龙的话己经脱口而出了。 声音虽轻,可本明听得很清楚,不过这个问题本明无法回答,谁能知道,上天为他们安排了什么样的命运?会邂逅到哪个老人?会付出这辈子最纯真、无暇的爱情?然后上天最后给予的却不是王子与公主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而是老爹的背叛? 本明不禁再度茫然了,望向窗外。 江龙接下来的话,让本明猛地吓了一跳。「不过你们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分手的情侣,尤其老傢伙看你的模样,似乎对你还有依恋。」江龙颇不甘心地说道。 咦?是吗?本明心跳开始怦怦作响,难道那真的不是他的错觉,老爹对他真的还有感情?连外人都看得出来了为什么?他不是应该已经....。 本明想起刚才何翔对老爹的佔有姿态,眼底顿时佈满了阴霾,知道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一回事,见到他们两个站在一起,本明就完全无法忍受,所涌出的强烈愤怒远超过他自己所想像。 怎么会这样呢?显然本明太高估了自己的涵养和气量。此时,车内的空气闷得惊人,霎那间,车外数道闪光划过了天际,看来,今晚将会有场狂风暴雨...! 窗外风雨交加、雷声隆隆,一道道金光闪闪划破远方天际,郁风总裁正坐在总公司十五楼会议室的位子上,听取各分公司负责人逐步报告这个月来公司营运的状况,但老爹的心神却不在这里。 老爹想着午后与旧爱本明那场不期之遇,虽然不像现在窗外金光闪电般的惊心动魄,但却也让人震撼万分。若不是碍于自己身分、场合的因素,他真的有股衝动,想向前雍抱本明一番,然后希望本明能留下来陪着自己,但最后老爹还是没开口,有时老爹实在讨厌自己这种莫名的高傲和自尊。 现在公司会议室里就只剩下何翔和老爹自己两人,想到这里,老爹内心深处不禁一阵烦乱。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今天会有这种局面,不正是自己作的孽吗? 本明何错之有?是自己的立场不够坚定,背叛了他视为终身的依靠。 何翔何错之有?他的一切作为,来自于自己的宠爱与贪婪之心,是自己纵容他、默许他,一步步的肉慾横流,都是自己放纵的。怨不得谁,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看来老爹比想像中的还怕寂寞,这是老化的现象吗?老爹心里不禁这么想着,他想到这里,不禁笑了起来,一直以来他外在的形象都是精明、积极、沉稳、干练,甚至可以说有些近乎冷酷。凡是参加过会议的那些干部,向来看着他的目光都是既敬且畏的。他们大概没法想像现在老爹自己在人去楼空后的空虚寂寞吧! 刚回到自己的辨公室,随后秘书何翔的脚步跟着趋近。不一会儿,就看到何翔恭敬地走了进来。当门才刚关上而己,何翔就彷彿换了一个人似的,轻松得近乎轻浮。老爹心中忽然闪过一丝的厌恶。是因为下午见过本明的因素吗?还是心中仍旧割捨不下本明那片温柔吗? 只看到何翔冷冷地笑说:「董事长!啊不,总裁大人,你真的还忘不了本明吗?你真的要逼我公佈那卷光碟吗?」 「你敢!如果你不怕你的家人....」老爹忽然怒拍桌子,站了起来冷冷的说。老爹此刻忽然觉得自己实在厌恶极了何翔的笑声。 「总裁你....你....」何翔忽然停止了笑声,结巴的语气回说。 「我警告你,若你在出言不逊,不知分际,别说那几卷光碟,就是千卷万卷,也抵不 过我手中这卷。」老爹从抽屉里拿出一卷光碟,就在何翔的眼前幌着,随手放进桌面上的 笔电,按下按键....! 萤幕上,一位中年人全身裸露、一丝不掛地侧躺在地毯上吸着某种不明物体,不久,身后来了一位外国老年人,就那么跪下来张开嘴巴,把那中年人的屌放进自己的口中,前后吹了起来,只见那中年人兴奋地用双手抚摸着自己的双胸,一幅极尽淫荡之画面....! 「还要继续....看下去吗?何翔....」老爹边按下停止键边对着何翔说。 「总....总裁....你....你....你怎么可能拿到....」何翔充满疑惑的眼神问说。 「你在美国留学的部分画面,你别忘了,我是从事什么行业的?最顶尖的科技业。我是很喜欢你,因为你能满足我某方面的需求,为了你,我甚至背叛了我七年的最爱、本明。但是,何翔你却居心叵测,你居然私录了我们做爱的光碟,并以此作为要胁,我当然要保护我自己....不过,只要你不再乱来,这种性爱游戏我们当然继续,你依然继续当我的爱人....」 只见老爹走到何翔的身前,他开口说话了。「何翔,今天,我们换点新的口味,换我来玩你....你先把裤子脱了吧。不要全脱哟!嘿....嘿....嘿....」 何翔不明白老爹想干什么,只好照做,把裤头解开,将裤子脱到脚踝处。平常都是何翔玩弄老爹的,这回老爹却主动....何翔有点不能适应的苦笑....。 老爹显然抚摸得爽得很,双手交替使用,始终没有停过。 窗外依旧狂风暴雨,窗内老爹激情过后满足的神情,静静地靠在椅背上,望着落地窗 遭风雨拍打的景象,此时一丝不掛依偎在老爹大腿身旁的何翔,却显得神情万分的落寞...! 从今天起,大吉证券公司两位承销人员,要来辅导本公司上柜事宜,请各部门人员全力配合。上锋公司王磊王总经理对着所有人说道。 「我是大吉的林文正,请多多指教。」文正大方地对所有人打招呼。 「我是本明,以后还有许多麻烦、要借助大家的地方,请多多指教。」本明不卑不亢地说道。「哪里!哪里!」 「有两位大帅哥出现在我们公司,这是我们的福气喔!」 「就是呀....就是呀....」 上锋的同仁,异口同声的说着。 当老爹从王磊处获知本明在江龙的安排下,居然是负责辅导他们公司上柜的人员,这便意味着,往后本明将会常到他们公司来,儘管可能与本明最常接头单位是财务部,但是在处理内控问题时,是会与所有的单位做沟通,连设计部还有总裁室都是有能是接触协调的单位。 面对这样的情况,一时间,老爹竟不知该怎么应对,漠视週遭射来的诡异、暖昧的眼光,在和本明视线交会之际,轻微点个头,便僵直身子退回自己的办公室。 何翔在短暂的错愕后,有些不稳地走回办公桌后面坐下,怎么会这样?本明将会时常出现在他们的公司吗? 这不意味着,在何翔原本可以完全霸佔住老爹白天的上班时间中,随时有可能会出现本明的身影! 不行!这绝对不可以!这样一来,何翔的梦想将面临破灭的局面。 为了对抗本明在老爹记忆中的身影,几乎耗尽了何翔所有的心力,如今本明却又无预警的出现,那........! 老爹还不是完全属于他何翔的,老爹还没给何翔完全承诺,纵然自己手上握有与老爹做爱的情色光碟,可是如今却对老爹无用武之地,因为老爹手上更握有何翔在美国私下偷偷参加吸毒疯趴的光碟,不行!这怎么可以让本明在这个紧要的关键时刻出现破坏呢? 何翔着急望向老爹,却发现老爹的眼神飘向远方,老爹现在在想什么?不!是在想谁?是不是想着那隔道墙外,正和王总经理交谈甚欢的人呢?何翔心急如焚的站了起来,匆匆走过去,用力将办公室门关上,彷彿这样做,就可以将那本明恼人的身影彻底阻绝。 老爹被何翔刻意的关门声吓得回过神,他转头迎着何翔充满惊惶的视线,苦涩和歉疚顿时盈满了老爹全身,转过头,不敢再望向何翔,尤其在察觉自己对本明仍有很深的爱恋时,当老爹再面对何翔时,便有说不出的心虚,像怕被察觉到想法,连忙低头,强迫自己将心神专注在工作上,别想,什么都别多想,老爹他在心中默念着。 当那扇门关上时,何翔几乎是跳了起来的走回自己办公的坐位上,双眼怒视着老爹。 本明逼着自己将视线定在王总经理一开一合的嘴巴,试图捕捉那言不及义的客套话,好让自己可以说得出得体的应对话。他在心中好几万次痛骂着江龙。可恶!本明明明是负责业务部门的工作,却只因为承销部门人员不够,江龙就调他过来协助,是别的公司也就罢,明明知道他和老爹之间所发生的事,还刻意叫他来,江龙到底是何居心? 「反正你们已经没有瓜葛,他走他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又有何关係?」江龙如是说。 可恶!江龙他说得倒轻松,没有瓜葛是可以口头上说说就做得到吗?江龙也未免 太高估本明了,这令本明不禁要怀疑江龙是何居心? 是的,本明承认公司承销人员都已分身乏术,但是大可调别组人员进来,他可以到另一家公司去支援,为什么非要本明来支援上锋?为什么非得要让本明不时看到乾爹和新欢何翔卿卿我我的画面呢?好让他的心上伤口在还未癒合之际,裂得更大洞,让他伤得体无完肤吗?本明心中暗骂着江龙的阴险....! 辅导一家公司上柜公司至少需要两年的时间,本明的所有工作内容都将和这家公司密切配合,每个礼拜至少要来这间公司一次以上,那,本明他就必须得和老爹....天啊!不见老爹已经够让本明心痛,往后见到老爹又不能碰他,只能见他与何翔....这教本明情何以堪呀? 本明木然的移动脚步,尾随着王总经理,来到他们临时的办公室。 看着那两张乾净、如新的办公桌,文正已经兴致勃勃地坐到位置上,试试椅子的柔软度,而本明他则面露恐慌瞪着那个位置。天啊!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做呢? 「本明,可以收工了。」文正伸着懒腰说道。 可以下班了? 「好。」本明从满堆的会计凭证中抬起头,揉揉眉间,瞥一眼时鐘,差十分就六点了,这是上锋公司的下班时间,他们必须得在老爹他们下班之前先行离开。本明站起身,开始将凭证收进纸箱中,他们必须抽查这几年的会计凭证,检验其会计帐务品质,工程可说是相当浩大。 东西收好后,两人相偕走出去,在经过总裁办公室前,本明刻意目不转睛盯着前方,缓步走过。走过后,什么都没发生,这才发现自己全身绷得紧紧,呵!没想到本明竟会那么紧张。 自从他进了暂时的办公室后,便一直埋首工作,不敢让自己多想,也不注意外面的动向,每当有人走过他们的办公室前,本明总是会不自觉提高戒备,风声鹤唳的。本明他到底在怕什么?不!应该说,他在期待什么? 「文正,我去洗手间一下,你要等我,还是要先走?」文正看看手錶,面露难色。「 我跟朋友约好在下面见,我怕....」 本明不以为意的笑笑。「没关係。你先走吧!」本明对文正挥手道别后,便进了洗手 间,当本明走进去时,在洗手台前碰巧遇到了何翔,乍然碰面,两个男人都有些愣住,随 即表情僵硬地向彼此点头打个招呼。 本明强忍着怒气,快步走出洗手间。天!若再同那个男人待下去,他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了。当本明走到电梯前,却发现老爹就站在那里,他心脏立刻不规则跳了起来,可是一想到刚刚在洗手间里,何翔夸耀着老爹带着他到澳洲旅游,一股怒气顿时狂涌而上,他们才不过分手一个多月,老爹他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带着新欢何翔去蜜月旅行了,这是什么意思?本明双拳不禁紧握住,好想过去扁老爹。 老爹一见到本明,心中瞬间闪过惊讶和莫名的兴奋!今天,他一直克制自己不到临时拨出的办公室去见本明,而是提高着警觉,期待本明会走出来,经过他的办公室前,老爹他想看本明一眼,想知道本明对他的感觉,更想知道的是,本明对他还有什么样的情感? 是厌恶?还是仍有依恋?而老爹他更不敢承认自己究竟在期待的是哪一种。 「事情做完了吗?」老爹他首先开口打破沉静的空气轻声问说。 本明瞪着电梯楼层显示板。「嗯......没.....。」 你为什么要带何翔去澳洲旅游?本明想朝老爹这样大吼道。不过,他强自忍下那到口 的激动! 本明的冷淡是可预期的,老爹只有微微地苦笑。「原先不是负责业务的吗?什么时候 调部门了?」 本明静了一下。「因为....承销部人手不足,所以....我过来支援....」本明试着用 公事化、冷淡的语气应对。 你已经决定何翔就是你要共度一生的男人了吗?本明心里头暗自问说。 「喔!原来如此。」老爹凝望本明那俊帅的侧面,本明一直没望向他,而且一直用冷静自持的语气应对,有那么一刻,老爹真的被本明的冷淡给打退了,想闭上嘴巴,可当见到本明那紧握的双拳时,老爹不禁轻抽口气。老爹他真是愚蠢,为什么总那样自以为是,本明是不会轻易在他面前示弱、失态的。 「阿....阿本」。老爹不禁动情地轻喊,也向本明踏进了一步。老爹他那充满感情的呼喊,令本明心一动,他缓缓转过头,迎向老爹的凝望,猛然看到本明的眼神,令老爹胸口一窒,本明的眼晴一向藏不住他自己的心事,那其间的汹涌情感,令老爹双腿发软,再一次,他们又失去对外界的感应,四目对望,几乎忘了地球还在运转着。 当何翔走出洗手间,所看到的便是这令他血脉賁张的一幕,何翔气急败坏的快步走进他们之间。 「对不起,总裁,让你久等了。」何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尖锐,也有些急切,也成功地打破了魔咒。 本明飞快地转过身,幸亏电梯于此时打开,他及时掩住慌乱走进去,当转过身面对老爹与何翔时,本明已经恢復面无表情。 「要进来吗?」本明平声问道。 「不用了,我还有东西要拿。」何翔抢着回答,一隻手则牢牢扣着老爹的臂膀。 本明没再望向老爹,只是将电梯的关门键按下,当电梯门合上时,本明他整个人几近虚脱的靠在梯壁,颓然低垂着头。 老爹一动也不动地瞪着那片已合上的电梯门,强压下欲追上去的衝动。 「说!你们刚刚在说了什么?」何翔急忙的问说。 「没什么,只是在谈公事而已。」老爹淡然回说。 「是吗?若只是在谈公事,你们为什么....」一时间,何翔不知该如何说出口,他们正含情脉脉注视彼此呀!像似许久不见重逢的恋人! 此时,另一边的电梯门打开,「你还有东西要拿吗?」老爹有些疲倦地说道。 何翔没吭声,不再有异议的任由老爹拖住他走进电梯去,没片刻,强烈的阴鬱的情绪深深笼罩住他们两个人,谁也没再开口....。 背叛-九 本明身躯瘫软无力的依靠在梯壁上,两眼无神漫无目标的看着电梯上方楼层的跑马数字,他甚至不晓得自己是怎么移动脚步踏出电梯的,当他走出电梯门口的霎那间,有片刻分不清方向。 所以当听到有人呼喊他的名字时,他一时竟反应不过来,直到那人走过来拉住他的臂膀。 「本明!本明....」 抬头一看。「江总?」 「你怎么了?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叫你好几声了。」江龙绷着脸说道,他可从没让人忽视得那么彻底过。 「你!怎么会在这里?」本明还是有些恍惚的问说。 「我刚好经过这,顺道过来接你下班。」江龙柔声地说道,为了这个顺道,可让他塞在路上整整十多分鐘。 「我....我....」不知怎地,本明泪水突地不受控制从他眼眶中溢出。 看到本明的眼泪,江龙吓了一大跳。「怎么了?」 本明垂下头。「没....没什么!好像有东西跑进我的眼睛里....」本明强忍着哽咽说道。要命!本明那高超的自制力怎么忽然失控了? 这时江龙忽然看到另一道电梯走出来的两个人,顿时、心有所悟。呵!好个东西呀! 江龙温柔地抬起本明的脸捧住。「来!让我吹吹,看能不能把你眼中的东西吹掉,若是让它一直在那,眼睛肯定会受到更多的伤害。」江龙意有所指地说道,语毕,无视大楼大厅人来人往的人潮,微微蹲下高壮的身躯,无所顾忌的,态度极亲密朝向本明的眼晴吹气。 所有人无不抱着好奇的眼光和愕然的表情走过他们,江龙似乎不在意旁人的异样眼光。老爹则动弹不得地瞪着那对佇立在大厅旁边的人影....本明和那高壮男人的亲暱动作! 何翔也注意到了,先是楞了楞,顿时扬起了笑意,原来本明也有了护花使者,长得可真是英俊逼人,老爹和他比起来,少了那般令男人心眩的邪魅,本明行情可真是好,何翔有些嫉妒地想着。 「没想到本明和他的上司江总关係匪浅呀。」何翔掩不住嘲讽地说道。 老爹闻言,身子震了震,他从没想过本明会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的模样,如今亲眼见到了,老爹所受到的震撼,远超过所想,甚至无法承受。突然全身所涌起的刺痛感,令老爹难以应付。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英俊的男人,像是呵护着宝物一般,轻拥着本明往外走去,有那么一剎那,老爹想快步追过去,将本明从那人的怀中抢回来。 「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总裁!」何翔的声音从老爹耳边响起。「本明已经有了新的爱人,你也不用再对他有着歉疚之心而念念不忘了吧。」 本明有了新爱人了?老爹楞然转向何翔,是这样吗?只要本明也有了幸福,那他就可以不用再牵掛本明,不用一直为自己的背叛自责吗?可是不知怎地,老爹发现自己再也不能用歉疚来解释他对本明的念念不忘,因为那已经不是歉疚那么单纯的事情了...。 「这是那里?」本明惊讶地望着眼前陌生的建筑。 「我家。」江龙解开安全带,逕自打开车门下车。 「等等,你带我来你家干么?为什么不直接回公司?」本明困惑地问道,看见江龙逕自绕过车后,走到车门边,打开车门,本明才匆匆跟着下车。 「你先进来吃个晚餐,我待会儿再送你回去。」 这人怎么那样霸道,为什么不先知会一声?本明此刻实在没心情同他一起用餐,儘管在漫漫车阵中,本明已经将委屈全然压抑下,他现在只想回家好好痛哭一场! 「你老婆知道吗?」本明问说。 「她不住在这里。」见本明还是一动不动,江龙皱起眉头,「你别想歪了,我只是刚好有东西放在家里,顺道回来拿一下,待会儿还是要回公司去,现在既然是晚餐时间,吃完晚餐再走!」 本明犹豫着,他已经在江龙的面前暴露了自己的脆弱,江龙知道的太多了,实在不想再和他单独相处在一起,可是,看这四周,江龙住的地方在市郊,这边要叫车似乎不是件容易的事,怀疑地看了江龙一眼,本明才举步跟着他往前走去。 一进门,江龙一等本明关上门,便立刻欺身压住,用力捧住本明的脸,头一低,毫不客气的吻住本明的双唇。 在短暂的惊惶后,本明立刻开始挣扎,「放开....我....」才一张嘴,江龙的舌头便直接进入本明的嘴里。 对这突如其来的温存,舌尖犹如浪潮汹涌般的袭击而来,简直让人毫无招架的能力,本明那到口的我字,应声被击退了。本明缓缓地闭上双眼,他双唇的拒绝终于被江龙那热力四射的灵舌给征服了。 本明骤然间张大眼睛,双手试着推开沉沁在甜蜜舌吻幻境中的江龙,无奈江龙此刻却双手紧抱着本明的身躯,他紧闭着双眼,神情是那样的投入,那样的认真,可恶!本明突然一点都不留情地咬了下去。 呜....一声闷哼从江龙的口中逸出,他吃痛退了数步。 口中立即瀰漫着一股血腥味,本明伸手抹去,眼神凶狠地瞪着江龙,「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江龙没有抹去唇上的血跡,双眸只是一瞬也不瞬地凝视着本明,「因为....我爱你。」 本明闻言,两眼怒视着江龙,「江总!你怎么能....怎么能趁人之危....」 「我知道你不想,可是我没办法阻止自己不想。」江龙脸上轻松的表情不再,「你知道吗?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从没让一个男人....如此影响我这么深。」江龙再度举步走近本明。 本明一惊,立刻转过身,想拉开大门手把,可偏偏那是特别锁,一时间无法打得开,正当他与锁把挣扎时,江龙已经站在他身后,用他的身躯、双手紧紧环绕着本明,令本明动弹不得。 「想从我身边逃走的,你是第一个。」身材壮硕高大的江龙,他的呼吸吹拂在小他半个头的本明的头发上轻声的说,这个动作令本明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本明双眼瞪视着门板,依然默默不语。 「你还真是让我挫败极了,彻底打击了我所有的自信和自尊。我对你而言,真的那么没有魅力吗?」江龙低哑着声音,在本明的身后说道。 本明依然瞪着门板,好友黄东的话突地在他脑中响起....「若是江龙一直不放弃,不断地对你採取攻势,到了最后,你会不会被他的行为所感动,不再在乎他已婚同志的身份?」 本明无话可答。 「同志之间有着与生俱来的相吸本能,你如何能在长期相处下,保持毫不动心?」黄东又问说。 「靠理智、靠道德观!」本明回说。 「可以撑多久?你敢说在你内心深处,没有幻想过你跟你上司在一起的情形吗?」好友小嵐接着问说。 「我....」本明一时无法反驳,说不会想那是自欺欺人的。 「日久生情,而情如滴水穿石,可以轻易渗透人的心。」好友光头董智说。 那日在东谦画廊咖啡屋与好友的间聊,本明曾经透露自己与江龙的处境。摇摇头本明急速从思维中理出头绪。 此刻,本明分外清楚感受到男人与男人之间,为何相吸的本能。轻叹口气,他不想说谎。「别傻了,江总、你当然是个有魅力的男人,只不过....」 「只不过....我是个已婚的中年同志吗?若是我离婚呢,你是不是就会答应跟我在一起?」 「什么?」本明飞快地转过身,和江龙眼对眼的。 「江总你、你说什么?」 「若是我和我妻子离婚,你是不是愿意跟我在一起?」 本明想指控他在开玩笑,可是....他不能,因为江龙脸上的表情异常认真。 本明见状、吞口口水。「江总你....不用....何必呢?」本明已经乱得语无伦次,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江龙伸手轻抚本明的脸。「我说了,我已经爱上你,为了你,我寧愿放弃一切,我是认真的。」江龙柔声地又说道。「恨不与君相逢时。」言下之意,若江龙早点遇到本明的话,他会要的人依定是他......本明。 本明的心震动了。「我....没你想像的....那么好;我不值得你如此....」本明慌乱地结巴了起来。 「不!你值得,本明,你绝对值得。」江龙深情款款凝视本明。「若是我早点认识你就好,这样我就不会跟她假结婚,而是跟你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江龙的声音低沉迷人,当他诉说着爱语时,会令人不禁陷入他所设的情网当中。 本明态度慢慢地软化,痴痴地望着江龙看,却依然默默不语,他的内心此刻极度挣扎着,理智与情感、慾望与平淡、热情与冷漠! 「我们两个才是真正的天生一对,你那个老爹,根本不懂你的美好,可是,我懂,我知道你是个多么特殊的男人。」江龙的话深深刺中本明心中最伤痛的地方,提醒了本明,老爹....不要他、背叛他!早些时候,老爹与何翔站在一起的模样,再度浮现在本明的眼前,令他目光朦胧了起来。 这次,当江龙再度低下头亲吻他的双唇时,本明不再抗拒了。一察觉至此,江龙立刻大胆进攻,双手紧紧地抱住本明的身躯,让两人的身体更紧密地相触在一起,他终于再次使出浑身解数诱惑本明! 江龙的吻还是很诱人,可是就在这关键的时刻,忽然本明的鼻子又痒了起来,江龙身上那恼人的香水味作祟...。本明连忙推开他。 江龙没有料到本明竟会再度反抗,一时猝不及防,他竟被本明推得往后退了好大一步,随着他的倒退,一个好大的喷嚏声也顺之响起....哈揪....。 他瞪着本明,不知该如何处理这突发状况,该死的!他今天不该再抹那个牌子的古龙水,儘管他刻意的,只有抹一点以掩住体味,不料本明还是那么敏感,他发誓,绝对要将那瓶古龙水倒进马桶冲掉。 随着喷嚏的打出,本明的脑袋也清醒了起来。唉!味道不对的男人,就是不对!本明从口袋中掏出纸巾擦拭,将鼻涕擤掉后,他仰起头望向江龙。 「老实说,我真的很高兴听到你这样说,而且我也真的心动了,正如你说的恨不与君相逢时,倘若你没结婚,情况或许会不同,可是你知道吗?若是我们早一点认识,甚至同居住在一起,你今天可能也会变成你现在这个样子吗?」本明静静地说道。 江龙闻言脸色一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龙的不悦并没有让本明害怕,本明只是淡然的笑笑。「因为男人都是这个样子,不!应该说这是人的本性,老爹是这样,你也一样....喜新厌旧。我想你的妻子,在最初的时候,吸引你愿意与她踏上红毯,应该有一些财富、权势以外的东西牵引着你吧!只是....你选择了忽略和遗忘。」 「我说过,我和我老婆是协议结婚的,我们各取所需,互不干涉对方的交友状况。」江龙严肃的说着。本明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他。空气忽然之间凝聚、冷却了起来....。 「我们两个并不适合,短期内或许会有火花,可是久了,相信我,我一定会开始猜忌你,老想着你是不是背着我....乱来。」本明终于打破沉寂的气氛说。 「为什么?我就那么无法让人信任吗?」 本明微扯嘴角,一切答案尽在无言中。 「我可以证明给你看,我立刻跟我的妻子离婚。」江龙急切地说道。 本明摇摇头。「即使你离了婚,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 「为什么?」江龙愤怒地说道。他都己经为他做到这种程度,本明他怎么还是拒绝呢?为了得到本明,江龙还刻意让本明去上锋,目的就是要让本明对他老爹完全彻底死心,这虽然是一场很危险的赌注,弄不好,说不定会让本明与老爹会因而死灰復燃,不过就算这样,也算是做件功德,若不是的话,江龙有把握,将本明弄进自己的怀中,就像今天的情形一样。才第一天,本明就被击得泪眼汪汪,对江龙的慇勤毫无抗拒,正是江龙进攻的大好时机,哪知本明的态度还是那么的强硬。 「你还是没弄懂,真正的关键点不在于你做了什么,而是你一点都不瞭解我,我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感情,你的婚姻因我而结束,对不起,我真的无法承担这样的罪名,我要的爱情,是要有尊严的,更何况我....我喜欢的是....」熟男两个到口的字,本明硬是给吞了回去。 江龙想开口告诉本明,这根本不关他的事,他的婚姻本来就是契约关係,其实已经名存实亡,而本明的出现,加速了他想结束的时机。可是一看到本明的表情,江龙驀地领悟到,本明这个男人的确是个标准的情感、道德的洁癖者,固执得令人抓狂;因为完全撼动不了他的认知,这点不禁令江龙哑然无语。 爱要爱得有尊严,真亏本明讲得出口,可偏偏本明是那么坚信,彷彿那就是他的人生准则。江龙叹口气,遇到本明这种一辈子只爱一次的超保守的稀有动物,他认栽了。 江龙伸手打开门锁。「走吧!我送你回去。」江龙的诱惑对本明而言可说是完完全全的彻底失败。 江龙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满肚子的怒气和心痛无处可发,只有不断踩着油门,让车子如脱弦之箭,向前奔去。 坐在他身旁的本明却无视于江龙的情绪,他用右手托住自己的腮帮,两眼无神地默默望着车窗外的夜景,华灯初上、万家灯火,他的思绪随着车窗外的景物而捲捲转入他与老爹往日的种种生活点滴。 他们俩的个性、年龄、生活背景均是天差地别。 老爹冷静、严肃、做事态度一丝不苟、细心谨慎。 本明火爆、直爽、做事态度大而化之、粗心大意。 一个像冰。 一个像火。 惟一称得上是共通点的,只能说两人都是善良、富有正义感、做事光明磊落的人。 有时候,会让人很怀疑,两个如此截然不同的人,为什么还可以在一起谈恋爱,甚至生活在一起长达七年? 但很奇怪,当他们第一次在台中宏华宫巧遇时,两个从不相信一见钟情的人就此掉进了爱河。 本明为老爹的冷静、明理心服不已。 老爹为本明的慧黠、直爽着迷不已。 从老爹的身上,本明找到停泊处,只想为老爹一人喜、怒、哀、乐,想为老爹建筑一个全世界最完美的乐园,将世界上所有一切美好的事物和老爹一起共享。 从本明的身上,老爹找到人间的乐园,原来生命中有那么多值得喜乐的事情,透过程俊的眼,他感受到週遭环境的美丽和艺术性,学会了以各种不同的眼光来看待这个同志世界。 一老一少、两个人是最完美的互补伙伴,毫无疑问,认定彼此是月老手中红线牵连者,共同建筑爱的小栈,准备一生一世都要这样一起走下去。 同志的两人世界原来也是可以很完美的,但是一旦加入了第三者时,那一切都改观了。而偏偏这个第三者不是一般的男人,却是老爹事业上的最佳助手、何翔,一个为爱,不择手段的男人! 车依旧向前急速行驶着,江龙的怒气与失落感,逐渐随着时间的流失而渐趋平静,偶而转头斜视,看见心事重重的本明若有所思的模样,心中自然不捨。情不自禁的他伸出雄厚的右手,在本明的左大腿上轻轻地拍了一下,两人四目对望,江龙深情倪望,本明却回以淡淡地微笑。 「还念念不望老爹吗?」江龙首先打破车中的沉默问说。 「嗯!....」本明点点头,默默不语。 「我对我刚刚粗鲁莽撞的举动说声抱歉,我不应该如此猴急,我应该等待你的接受,可是我真的是....身不由己,因为,我太爱你....本明。我以后....还有机会吗?」 「嗯!....」本明依然点点头,默默不语。 时间在沉默中悄悄流失,不久,车子在一小巷口停了下来。本明独自下了车。江龙 望着本明渐渐消失在长巷中的背影,不胜嘘唏....! 晚上,本明整个人缩在浴缸里,让温水放松他全身的神经。回想起今天所发生的种种一切,不断袭来的情感衝击,念念不忘的老爹,紧追不捨的江龙,这已让他深深招架不住,他觉得好疲倦,好烦脑。人为什么要有七情六慾?他快被情与欲给折腾死了。从江龙今晚送他回家的态度上看来,他对本明并没有完全放弃,他会不断的逼迫本明,直到本明越过那道防线,无所忌的爱上他,与他一同沉陷在地狱中。 不过世上就是有这样的人,目空一切,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只贪一时的享乐。本明非常钦佩江龙所选择的生活方式,但自己可没打算如法泡製,因为不合体质的水喝了只会伤身,可不会延年益寿。 本明扭乾了毛巾,将之覆在眼上。 不过今晚所发生的一切,却让本明彻底明白了两件事。一是,堕落是件多容易的事,稍一不小心,就会被诱惑了!二是,除了老爹外,他根本无法忍受其他男人的碰触!唉!算什么?上辈子,本明到底是怎样欠着老爹,今生得让老爹的影像这样阴魂不散的紧跟着他? 本明一丝不掛地躺在浴缸里,任凭莲蓬头的热水喷洒在自己的躯体上,那种如针戳在皮肤上的感觉,让本明全身有种难于言喻的舒适感! 背叛-十 第二天,当本明再度去上锋上班,几乎是一进去,就埋首于工作,他刻意忘掉昨晚所有发生的事情....包括老爹与何翔在电梯门口的亲热样,江总两度的强吻以及真情的告白,还有自己那近乎变态的自慰方式。想到这儿,本明两耳忽然冒热,羞愧万分!他让自己专注于工作中,唯有如此,他才有办法紓解心中的压力,也唯有不断地工作才有办法减少对老爹的起心动念。 他的感情已经太脆弱了,不容许再受到任何的波动,若非天生的责任感使然,他早撇下一切,逃到天涯海角去,可是....他不能。他现在想逃开的人,不只是老爹,如今还多了个江总,虽然江总嘴巴说得那么好听,可是本明好怕自己终有一天真的会再也防不住,尤其在他如此脆弱的时候。所以现在只能尽速将手边的工作弄到一个段落,这样即使他要离开的话,心理负担也不会那么大。 当本明中午走出临时办公室时,已经两眼发昏,因为工作太卖力了,除非是上洗手间,要不他绝不走出办公大门一步,连午餐都是叫便当解决的。 本明用水泼了泼脸,让自己的脸庞冷却下来,重新戴上面具。当他走出洗手间时,赫然发现老爹正站在外面。 一看到老爹,本明这回也懒得客套了,连理都不想理就想越过老爹扬长而去,不料老爹却一把抓住他的胳臂。 「阿本,我有话对你说。」 听到老爹用熟悉的暱称唤他,瞬间引燃了本明的怒气。「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 「不行!」老爹以难得一见的霸道,硬是将他拉进电梯里。 「你干么?放开我,你要带我去哪?」本明用力地挣开老爹的手,只见老爹按下最顶楼的按钮。 本明终于沉默了,是不解也是疲倦,因为他身心俱疲,已经没有多馀的力量再跟老爹呕气了。 到了顶楼,打开安全门,一阵强风迎面吹来,几乎让本明站不稳。他越过老爹走到围栏处,往下俯看,忠孝东路所有的车子都变成了小火柴盒,人变得好渺小。 顶楼的风强,没一会儿,本明的头发全被吹乱了。深吸口气,转身凝进老爹那深不可测的眼神中。 「总裁、你到底有什么事?」 「阿本你....你非要如此冷漠吗?」 本明两眼怒视不语! 「你跟你那个上司已经到了什么程度?」 本明楞了楞,随即涌起一股极荒谬的感觉。「你问这个干么?」 「我关心....」 「这不用你操心!」本明不客气打断老爹的话。「你已经与我无关,所以无权过问。」 老爹闻言顿时像洩了气的皮球。 「阿本....」老爹挫败地想狂吼。过了片刻。 「我知道我已经无权置喙,但你的上司是个有妇之夫的同志,你跟他在一起,不大好吧!」 自从老爹打听到江龙的底细后,他简直寝食难安。 本明闻言楞了楞,原来老爹知道了,可是不知怎地,本明不想对老爹说出真话。 「这不干你的事!」本明还是只有六个字。 「阿本....你....」老爹几乎是压着自己频临发怒的性子说。 「你已经可以跟你爱的人在一起了,你又何苦管我的事呢?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也有权找我自己的幸福!」本明痛苦地说道。 老爹脸色惨白。「可是当第三者,你不会幸福的!」 本明扬起冷笑。「怎么不会?第三者不是成功地将我们的爱情毁了,让你变了心?别告诉我,我们之间没有那纸契约,所以你的变心是理所当然,是可以被接受的,我一直以为存在我们之间的忠诚更胜于那纸世俗的认定,不过事实证明那仍是不堪一击的,不是吗?」 老爹哑然无语,全身涨满了浓郁的苦涩,他对本明的伤害是那样的深,他该如何弥补?此时他好想伸手紧紧把本明拥抱住,可是,老爹他......不敢。 「我知道,我罪无可恕,更没资格管你的事!可知我如你,你应当知道我无法坐视你受到伤害呀!那样的爱情,你不会快乐的!我会答应和你分手,我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 最后那一句话,老爹轻如低吟,他真的不想,不想变成这样!本明是个好男人,他有权得到更好的幸福,只是他已没资格给本明了。 老爹的话令本明深深一震。是呀!不得已的苦衷!本明是知道老爹的,老爹为了何翔甘愿背叛他,他也知道老爹无法轻易放弃对他的关爱,毕竟两人曾那样真实的相恋过七年。谁都不可能轻易放开谁....知道这点,只让本明心生感叹。 轻轻叹口气,本明举步走到老爹面前,他不想再偽装,他直视进老爹的眼,这一望,心不禁开始狂跳起来,老爹为什么用那种表情凝视他?那深处闪烁的可是对他的依恋和不捨?本明抑住漫过全身的轻颤! 「知我如你,为何会不明白我的人?我是那种会背叛自己的良知,去当伤害无辜的人和破坏婚姻的第三者吗?」本明深深凝住老爹这张曾经教他深刻爱恋过的冷静、严肃、沉稳的脸庞说着。 老爹闻言、打从心底受到震撼,不禁痴然凝望着本明。「知我如你....」 「是的,知我如你....」本明轻声回应。 两个身影一动也不动地相互凝视着,浑然不觉顶楼安全门后站着一条壮硕的身影,正以愤恨、痛苦的眼光望着他们两个人。 全球软化效应,气候异常,蜜蜂神秘消失,粮食短缺!这些对从事高科技业的老爹来说,虽然影响不大,可是民生物品的高涨,油价的节节上涨,却对製造业產生莫大的衝击。老爹趁着业务视察,在途经东谦画廊之际,约了老友至他处茶叙一番。 「现在他都会到我公司来工作。」老爹燃上一根菸,淡然的说。 「喔!他好吗?」 「宋老....你怎么不问我好不好?」老爹微笑的回说。 「喔!对噢,你好吗?」 「不好!简直糟透了!」老爹低语道,他眼神空洞地瞪着前方。「直到此时,我才明白,我....还是很爱他。」这是一份多教人震撼的领悟,本以为这段情己逝,哪知竟如乾柴遇到烈火,再度熊熊燃起,火势之大,总令老爹招架不住。 「他,对噢!他是谁?是何翔?还是....本明?」 「是....本明。」 「啊!不是何翔吗?」 「宋老,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老爹情绪激动地说道。 「没得说,爱情世界中,不管是男男还是男女都一样,绝对不容许三人行,只有二选一,何况你也没有享齐人之福的本钱,都几岁的人了,所以自己看着办。」 老爹握着酒杯,死命瞪着地板的某一点,二选一....事情哪有那么容易?「选择了其中之一,可是却忘不了另一个。」 「你是大老闆,想办法呀!」 「我做不到!」 「妈的!郁老,我们认识四十几年,从没有看过你现在比女人还婆婆妈妈的。」许宋谦用力放下酒杯,忍不住低吼道。「告诉你,今天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出来和你见面的 ,若是让我家那口子知道,我准会被赶去睡客厅的。」 那口子不是别人,正是本明口中的东姐、黄东。宋谦和郁风老爹曾经是大学的同班同学,老爹是他们系上的才子,长得相貌堂堂,功课佳,无论学长、学姊、同学或学妹、学弟,都相当仰慕他,只是老爹这个人闷骚,除了跟他们几个比较好的男同学打混外,对女孩子却敬而远之。 问他理由,他只是耸耸肩,他不喜欢女人,为了避免伤人,因此避而远之,害得他听后很想扁他;不过话说回来,老爹没有佔着优势条件而处处留情玩弄男人,倒也是可佩的。老爹与宋谦的友谊就是这样一路保持下来。 老爹与宋谦各有际遇,老爹年轻曾经为情伤而远走天涯,后来为了家族事业又放弃爱情归国,一生丰丰烈烈多少次恋情均无好的收场,直至六十岁那年,在台中巧遇阿本....许宋谦则不然,当他在新公园无意中认识黄东,就从那一天开始,他对黄东始终都是从一而终....。 那年老爹带着本明来到东谦画廊没想到因缘际会间接促成了四姐妹会。他们是黄东、本明、纪嵐、董智。 老爹抬起头望着宋谦。「黄东他们....还好吗?」没想到和本明分手,也得跟这样一路走来的好友决裂? 宋谦耸耸肩。「黄东他,你就别提了,他那火爆性子你又不是不瞭解,气你气得要死,差点要带刀过来砍了你,若不是你,也不会害本明那么痛苦。」 老爹闻言心一紧,当他听宋谦说,本明居然半夜三更打电话向黄东哭诉,痛苦的不能睡觉,吃不下饭时,老爹不禁心如刀割。思及,自己在看到本明与另一个男人在一起的画面后,全身刺痛蚀骨,那当本明看到他和何翔在一起时的画面时,那不也同样是! 老爹他真想杀了自己。 「我....并不想跟本明分手,我....。」老爹低语道。他是个感情懦弱无用的男人,头一次,他是加此的鄙夷自己。 宋谦轻叹口气,问题还是在原点转。「就老朋友的立场而言,我还是希望你跟本明復合,毕竟大家在一起这么多年,不过,若是你不能一心一意对待本明,那就算了,苦了自己没话说,但别再继续伤害到另外那个男人,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宋谦老爹仰头喝掉杯中的酒,定定望着郁风老爹。 「我不清楚你现在的感觉到底如何,不过对那位何翔,你到底是真爱她,还是一时迷恋,你得想法子弄清楚;毕竟并不是每个老爹都像你这么幸运,本明没跟你吵,没跟你闹的就放了你自由....」 宋谦摸摸鼻子,若今天换成是黄东的话,肯定一哭二闹三宰了宋谦。「你到底希望和那个男人一起走一辈子,是本明还是何翔?事关你自己往后的幸福,终究我们年纪都不小了,郁老,你得考虑清楚,我有事先走了,店里只有黄东一个人,我不方便待太久!再见。」宋谦买完单后便先行离去,留下郁风老爹独自一人沉思。 连续视察几家所属分公司,直到深夜老爹才带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位于阳明山的豪宅,当老爹走在大厅之际,宋谦早先对他所说的话则开始不断在他脑中反覆响起。 「在我确定要和黄东走一辈子,我看到了一句话,送给你,或许对你有益....对一个有责任感的老爹而言,承诺爱上一个中年人与喜欢是大不相同的,承诺必须是一种付出。承诺!承诺!承诺!」 说实话,现在的老爹,根本也没有信心对任何一个人做出承诺。 当老爹缓缓步上二楼时,赫然发现何翔整个人蹲坐在他房门口。 「何翔!你怎么蹲在这?」老爹忍不住惊叫出来。何翔俊脸略显忧鬱,令他心一惊。 「你去哪了?视察为什么不让我陪你去....」何翔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愤怒。 「我跟朋友去喝了几杯。」 「你不是去找本明?」何翔脸上充满了控诉。 「我没有!」老爹根本没脸也没勇气去找本明。 「真的吗!」 「信不信随你!」老爹打开房门,背对着何翔走进房间里。 「我不信!」何翔在老爹身后大吼说。 老爹不吭一声。够了!他已经疲于解释,若是何翔无法信任他,多说一句都是浪费唇舌。 「你承认了对不对?」何翔恐惧地拉高声音问道。「一见到本明,你就像失了魂一般,白天还见不够,到晚上还要偷偷摸摸去见他吗?别忘了!是本明他不要你的!」 老爹闭上眼晴,好累!真的好累! 他的沉默,更加深了何翔的恐惧,何翔该知道的,手上的光碟已经对老爹免疫了。 「何翔....」老爹缓缓转过身,眼神凝重。 当何翔听到老爹这样唤他时,再看到老爹的眼睛,立刻直觉地摀住了耳朵,转过身子背对老爹。「别说!我不要听!」何翔大声吼道。 老爹站在原地,望着何翔壮实的背影。「我们分手吧!」老爹知道何翔听得到的。 何翔动也不动的,然后缓缓放下摀住耳朵的手,静默良久。「我不要!」 「我们这样下去....是没办法的....没有任何的互信,只有互相的猜忌,你手中的的光碟给我,我手中的光碟也给你....我们....分手吧。」 何翔转过身,表情急切。「光碟都销毁,只要你忘掉本明,我们就可以在一起。」 老爹定定凝进何翔的眼,表情充满悲伤。「忘?我忘不了,而你也忘不了,不是吗?」 何翔闻言深深一震,脑中立即浮起本明那张俊帅的脸庞,那令人望尘莫及的自信、气势,是的!何翔没办法忘掉本明,就像甩不掉的阴魂,紧紧跟着他,压迫着他,让他失去了自信,为了得到老爹,何翔甚至作出卑鄙下流的偷录光碟事件。 不!何翔绝不会让老爹回到本明身边。当下,何翔衝进老爹的怀里。「别这样,我爱你!我可以原谅你去找他,没关係的....」何翔恐慌地哭喊道,为了老爹,他可以连自尊都不要。 仰起头,狠狠吻住老爹的唇。老爹没有料到何翔会突然这样做,被何翔倚靠过来的全身重量给逼退坐倒在床铺上,何翔双手狂乱地址着老爹的衣服。从震惊恢復后,老爹开始挣扎,空出的双手紧紧抓住何翔,用力将脸别开。「何翔!别这样!....」 何翔露出得意动人的模样。「老爹,我爱你,我会让你快活的。」 突然之间,一切变得清朗起来,他凝视何翔,儘管绕了这么一大圈,但还是让老爹找到答案。他深吸口气,轻柔而坚决地将何翔从自己的身上移开,一看到老爹严肃的表情,何翔忽然呆楞无法动弹。 「对不起!何翔,我不能再这样对你,这样对你不公平。」老爹定定望着何翔。「忘了我吧!你一定可以再找到比我更适合你的男人,千万别再找一个忘不了另一个男人的男人。」老爹哑声说道。 啪!一个巴掌火辣地落在老爹脸上,儘管被打得脑袋嗡嗡作响,可老爹毫无怨言,毕竟这是他活该,倘若能够弥补他带给何翔的伤痛,他情愿挨上千掌、万掌。 「你不可能离开我的。」何翔的声音突然变得冷静理智,老爹不禁转过头望向何翔,这一看,让他呼吸堵在胸口。何翔眼睛露出骇人的光芒,脸上凶狠、陌生的表情则是他前所未见的。 这可是他所认识的那个乐观开朗,英挺成熟的何翔吗? 何翔露出冷笑。「别忘了,半年前,你也曾对我提过,不过你失败了,不是吗?」 何翔靠近老爹。「你是爱我的,因为你根本离不开我的大屌,不是吗?只有我能满足你 的性慾,不是吗?」 突然,何翔站起来,点根菸深深吐了一口,续道:「我不要分手,也不会分手,就这么简单。」何翔仍能对老爹露出温柔的笑容,令老爹心上一栗。「因为我已经深深爱上你了,我没办法离开你,若是没有老爹,我一定会活不下去。」说完,何翔便头也不回地离开豪宅,留下一脸震惊的老爹。 没有你,我一定会活不下去!何翔是在用生命威胁老爹吗?天啊!怎么会变成这样?老爹动弹不得躺坐在床铺上。窗外、一道响雷陡地响起,大雨开始倾盆般的下了下来。 人,到底可以有多少副面具?才能应付这个诡譎风云的社会。曾几何时在这复杂的世界中,扮演自己竟然成为最困难的一件事?老爹再怎么想,都无法想像自己这两年来心境上的急速变化?是他自己的贪、嗔、痴、起心动念坏了自己的幸福,几忽让他失去这七年来身旁惟一的一块瑰宝!若不是何翔这一巴掌,狠狠打醒了他的愚痴,否则老爹将遗憾终身! 老爹若有所悟,迅速从床铺上起身、走出屋外,无视于狂风暴雨,开着黑头轿车一路扬长而去。 窗外又是雷雨交加,今晚这场雨真不寻常,掛在阳台外架上的盆景全都被打弯了腰,本明在窗前凝望半晌。耳边不时响起中午和老爹在顶楼的谈话....。 知我如你....知我如你.... 既然相知,为何又相离?既然相知,为何会变心? 当手机铃声在静寂的室内响起时,凭着一股直觉,本明几乎可猜得出是谁打来的。 本明犹豫了一下,最后仍伸手接了起来。 「喂!」 「....是我。」 本明咬着下唇。「嗯!」不行,在听到他的声音后,发现自己还是没办法若无其事跟他说话,本明慢慢坐进沙发中,整个人蜷缩了起来。 「方便见个面吗?」 「我们中午见过了。」本明刻意在声音中加入十足的冷漠。 「阿本....」 「若是你想再跟我说....我跟我上司的事,那就免了!」 「不是,我相信你....」 「你信不信,关我屁事,我又没....」本明依然冷漠地回说。 「怎么不关你屁事,这跟你的屁事绝对有关係,我要见你!」老爹在电话中打断本明的话。「我现在就在你家巷子口,我等你!」语气相当的强硬。 「喂!....」未等本明回答,老爹电话就掛了,本明瞪着手机半晌。心想、这人是怎么回事?哪有这样的,也不管本明要不要出去,他就一定要跟他见面吗? 将来如果有机会就别放过,好吗?奇异地,忽然几个好友说的话,在本明脑海中清晰地响起,或许是本明自己的心声吧? 望着窗外的大雨,老爹会在这样的天气出来找他,应该是因为今天中午的那一席谈话,本明都深受影响,他也一定。等等?先别抱任何期待,本明训诫自己说道,来回在客厅走了几趟。 要出去见他吗?应该要去见他吗?本明停下脚步,想起今天中午的种种....。 想见他吗?答案是....本明轻吐口气,回到卧室,随手抓起一件外套、钥匙、雨伞,便走了出去。是的!本明想!而且本明很清楚,若错过这次机会,本明一定会永远抱着一份遗憾。 见到那熟悉的身影从雨中缓缓走来,心开始猛烈撞击老爹的胸膛。为什么非得要经歷这一切,才会真正明白自己的心? 本明打开车门,没有马上上车。「你要不要到我家坐坐?」 「....不了,你进来吧,我们到别的地方去。」 「在这种下雨天?」本明疑惑的问说。 「对!」 本明稍微犹豫了一下,便将伞收了,坐进老爹旁边的座位。静了一下。「要去哪?」 老爹没有说话,只是发动车子,往前开去。车中的静謐中瀰漫着一股不安,只见本明双拳紧握,眼晴直视前方,不敢望向老爹,虽然老爹没开口,可是近七年的相处,能让本明敏锐的察觉到老爹的紧绷和一股淡淡的酒味....老爹喝了酒? 或许时间已晚,或许是雨的关係,向来易塞的台北车道,突然空了。车子无阻地往前行去,只有在遇到红绿灯时才停下。雨就像帘幕一般,包裹住他们,在车中,恍若与世隔离了一般。 本明伸手按下了广播台,一首歌瞬间流泻而出.... 心若倦了泪也乾了这份深情难捨难了 曾经拥有天荒地老已不见你暮暮与朝朝 这一份情永远难了愿来生还能再度拥抱 爱一个人如何廝守到老怎样面对一切我不知道 回忆过去痛苦的相思忘不了为何你还来拨动我心跳 爱你怎么能了今夜的你应该明瞭缘难了情难了...... 啪!老爹伸手切掉了。 过去的美丽日子已经不再。这歌词奇异地让本明心痛,或者太符合本明的心境和他们的现况了。 「你到底打算带我到哪去?」本明武装起自己,故做淡然地说道。 「以前无论我到哪,你都会跟我去,不是吗?」老爹轻声说道。 「那是以前!」本明回说。 「我们不能再回到从前吗?」老爹问说。 本明微微一震,缓缓转过头望向老爹。「为什么?」过了良久,本明才开口回说。 老爹没有说话,只是不断催加油门,此时他们已经出了台北市区,来到市郊。车速愈来愈快,令本明心生不安,但却也有一股狂野的衝动念头。好!就这样吧,倘若出了什么意外,至少最后老爹还是和他在一起的。 背叛-十一 此时,雨势稍缓,本明也比较能够辨视车窗外的景物。那似曾相识熟悉的景物,知道他们正往北投大屯山麓的方向急驶而去,那是过去他俩最爱的约会地点。当黑色宾士轿车停在过去他们最常佇足的景点时,雨已经完全停了。 打开车门,湿润的空气迎面而来,本明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老爹看了本明一眼,从车后座拿起一件外套,轻柔地披上本明的肩。 顿时,本明僵了一下才开口。「谢谢!」本明低声道,踏出车外,沾满水珠的草皮,很快就弄湿了本明的皮鞋和裤管,但本明毫不在意地继续走着。 从这可以清楚看到台北市以及对面阳明山的夜景,下过雨后,整个城市上空罩着一层薄薄雾靄,带来了一种如真似幻的感觉,而经过雨水洗涤的天空,则露出点点的繁星,一眨一眨地闪烁着光芒,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本明望着远处的星空,心想、但愿自己跟老爹的感情挫折也能如这场大雨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老爹走到本明身边,随着老爹身躯的靠近,所產生的温热和气势,令本明心颤,也让本明想起方才未得到答案的问题。 老爹从后车厢拿出防雨布,此时轻巧地展开,并随手将之铺展到地上。看到老爹利落的动作,本明心一紧,过去不知有多少次,两人就是这样并肩躺在那块花色的塑胶布上,仰望着星空,谈天说地,互相嬉闹亲吻,分享专属恋人之间特有的亲密。 本明弯身将皮鞋、袜子脱掉,赤足踏上那片清凉坐了下来,在一切弄妥后,老爹也在本明的身边坐下,一如他们的过去。本明闭上眼睛,让自己沉醉在过去那甜美回忆的片刻,倾听週遭的虫吟蛙鸣以及老爹那沉稳规律的呼吸声,之后才睁开眼睛。 「为什么?」本明轻声打破静寂。 为什么找本明出来?为什么又重游旧地?为什么....想回到从前吗?老爹完全明白本明将那些末出口的问题浓缩成三个字....为什么。 为什么?老爹也在问自己,已经没资格去找本明了,为何又要出现在本明面前? 答案也只有五个字。「因为......我想你。」 本明再次一震,身体也不知是畏冷或什么地,竟微微颤抖起来,本明双掌握得死紧,深怕一松开,所有苦心经营的自制力会瞬间崩溃。本明嚥下喉头的硬块。 「有了新人还会想旧人......」残酷地址出这讽刺性十足的话时,本明心如刀割。 老爹他活该挨这一刀,他认命地苦笑,转过头凝望着本明。「小俊、告诉我,你是用了什么方法抹掉我们过去这七年来所有的一切,倘若真的有,那....请教我,我实在忘不掉....。」若真能忘,事情也就不会变得如此复杂。 本明转头和老爹的黑眸相对,眼中燃起两簇的怒火,老爹他竟敢这样问?本明扬起冷笑。「这话应该是我问你的吧?你又是如何抹煞我们这七年来所有一切,转而移情别恋的?」 老爹身体缩了一下,楞楞望着本明那俊秀的怒顏,多久了?本明多久没在他面前显露出真正的情感?除了上一次提出分手时,不!即使是如此,本明仍是理智得惊人。老爹垂下头,对此,他完全无力也无言反驳。 本明别过脸,不忍再看老爹那皱着眉,露出沉重、一副哑然无言的模样,仰头望着天空。「怎么可能忘得了?可是自己得不断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事实,老爹不爱我了,我们分手了,就是这样。」本明自嘲的笑笑,笑容中的苦涩和心酸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想知道我找了多少个理由吗?只要一想起你时,就得不断反覆地告诉自己,我们的缘分已了,我们的爱情结束了、过期了....」 本明娓娓道出那些曾经告诉自己、好友的那套爱情过期理论,老爹则静静听着,即使本明的语气是如此的平缓,但七年的亲密相处,又岂会不知本明的个性?本明只是找一大堆的理由来掩饰其间的无奈、痛苦和不甘心,有时这种方法是可以成功的,本明就是一个会让自己生活过得很好的男人,这也是让老爹望尘莫及的地方,老爹真的很妒忌本明有这种治癒自己的能力。 在听完本明的话后,再度陷入静默良久。即使现已夜半三更了,两人却了无睡意。 他们很有默契地不自禁躺了下来.... 「爱情过期了,难道就不能再重新回收、再造吗?」老爹轻声问道。 「能吗?」本明边说边拉拢披在身上的衣服。「我们曾经山盟海誓,曾经热烈激狂,如今却变成怎样了?」 「爱情不可能一直保持浓烈如火,有时也可能遇上平淡温和,牙齿尚会不小心咬上嘴唇,更何况是爱情呢?」老爹轻声地说。 「所以,当爱情变得平淡温和时,你就可以变心了吗?」本明摇摇头。「我一直以为自己是瞭解你的,但现在我无法肯定了,我无法明白你的心。」本明轻声叹了口气。 「我无法辩解,说我是一时受到迷惑也罢,说我是心怀不轨也好,但是,阿本请你告诉我,若是有一个男人楔而不捨地不断出现在你面前,对你嘘寒问暖,公然表示爱意,不管你如何拒绝,告诉我,你能做到完全不动心吗?就如同江龙粘着你不放一样....」老爹无奈的问说。 本明本想立刻说不可能,可是江龙的面孔却在此时浮现了上来,他静了。「会,也许我会一时心花怒放,但我不会变,因为我一直知道爱我的人以及我爱的人是谁。」本明严肃地说道。 「我又何尝不是,儘管我迷失了,可是我想,我一直知道事实,小俊,我从没想要跟你分手!」老爹痛苦地闭上眼睛,心想,小俊,老爹有难言之隐啊。 「当你爱上其他男人时,你怎么能还跟我在一起?为了责任?为了义务?」本明无法自制的提高音量。「我不要那样!我不要你抱着那种心情跟我走下未来的日子,我不要!」 老爹张开眼,定定地望着本明。「我曾经以为我们之间的爱情已冷淡了,以为对你对我的爱早已转为亲情,我也曾经说服自己之所以打算继续和你在一起是基于责任和义务,可是我们分手这一个月....我发现....那些都只是以为罢了....」 本明心脏猛跳了一下,激动的说。「以为?那何谓真实?」 「阿本,你知道吗?爱情会过期,我同意你的说法,因为这七年来,我们太将彼此的存在视为理所当然,所以疏于去经营,以致让它从浓转淡,但,它从没消失过。你难道都没有发现这两年来,我们....我们做爱的方式都改变了吗?我一直无法当壹....我我根本无法满足你的性需求....」老爹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碰触本明的脸颊。 本明这时是该推开搞爹的手,他已经没有权利这样抚摸本明,但是此刻本明内心却混乱地想着,突然本明推开脸颊上老爹的手,坐起身子,歇斯底里似的吼说: 「你说你....你无法满足我的性需求....,你当我是妓女?是荡妇?我....我是那种索求无度的人吗?我爱你,为了你,我才....才配合你的需要,其实,我并不喜欢,也不热衷....那是因为爱你,我爱你,老爹!」本明激动的仰头嚎啕大哭,久久不能自已。 身旁的老爹对本明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内心感动万分却不知所措!气氛忽然显得异常沉静诡譎!经过一阵无言的安静之后,本明心情慢慢地平静下来。心想,在解决老爹、何翔、江龙,还有自己的四角习题之前,有必要将自己深埋内心深处曾经被性侵的伤痛,向老爹详实的表白清楚,也许,这才是最好的解决之道。 望着远处阳明山的夜景,在那半山腰的豪宅里,那有七年来本明与老爹数不尽的甜蜜回忆。可世事难料,谁又会预料得到七年后的今天,老爹竟然会背叛当初彼此的誓言,而离他远去!莫非命运作弄人,谁又会料想到他们在分手一个多月后,本明和老爹竟然还有机会重游旧地,而唯一的理由竟然是....老爹他说他很想念本明。 本明想起那年初冬,老爹初次开车载他夜游大屯山区,他们来到这人烟稀少的半山麓,一样的星光,一样的深夜,如今旧地重游却是,景物依旧在,人事已全非!冷风徐徐吹来,送来的却是那初次的激情恩爱画面...... 当时,夜深人静,一样躺在这花色的塑胶布上,以星空为帘幕,以大地为床铺,他们也是像今晚双双躺在大地上。本明的手隔着老爹裤子轻轻的抚摸着老爹的挺起,本明的双唇不自禁地贴在老爹那满是鬍鬚的脸颊上,寻找着老爹的嘴唇。 忽然耳边响起老爹的叫声.....! 「阿本....阿本....怎么啦?为什么都不说话呢?」坐在身旁的老爹摇晃着本明的身体说。本明骤然间大梦初醒,两颊嫣红,连忙回着老爹话说:「噢!没事,没事,我只是 忽然想起过去跟老爹来这边的点点滴滴.....老爹,我....我想.....」 不....不行,若老爹知道了自己的过去,他又是会如何看待我....一股声音正拉扯着本明的情感与理智,本明望着满天的星空,终于他又畏缩了,因为,对人性善恶的不确定性,这种赌注,他再也输不起,终于他放弃了,他不要再赌过去,他要赌的是自己的未来。 「老爹,我想....当我在想着我的未来时,我都会有你的存在,我的身边除了你以外 ,我实在无法容忍还有其他的男人可以睡在你身边。」 「......连何翔....也不能吗?」老爹声音轻微的发颤。 「是的,我需要的是绝对忠诚的爱情,所以,你还是忘了我吧。」本明无奈的说。 老爹闻言微僵,缓缓地垂下眼。「我试过了,但,我就是没办法忘记你。」 一道不熟悉的热辣疼了本明的眼;本明迅速别过脸,咬住下唇,免得又哭了出来,该死的!本明也不能;本明也无法让其他男人取代老爹在他心中的地位,即使在老爹这样的伤害、背叛他之后。他们都已经是理智的成年人了,而本明也很清楚自己的心意;本明仍然深爱着老爹!想跟老爹在一起的心是那样的强烈,所以本明很明白,此刻是个契机,一个攸关他俩未来的重大契! 本明伸手抹去滑下脸颊的泪水。「那何翔....怎么办?」 「我今晚跟何翔提出分手了。」老爹闭上眼睛,试着抹去那张悲凄的脸庞。 什么?老爹已经向何翔提出分手?本明震惊地望向老爹,儘管不该有,可是一股狂喜则缓缓蔓延至四肢百骸,老爹已经向何翔提出分手了!那便意味着....老爹还是爱本明的。 「何翔他....他同意了吗?」本明小心翼翼地问道。 老爹苦笑。「怎么可能?何翔他不放手!我还得费一些心思跟何翔再把话说清楚.....」 老爹明白表示,他已经做出了与何翔分手的选择。老爹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在确认自 己的心境后,他便会彻底执行。本明闻言静默着,心想那个何翔,可不会那么简单就同意 放老爹走的,想起何翔那双佔有慾十足、充满敌意的眼神,本明无来由打了冷颤。 「阿本....」 「嗯?」 「我们....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 本明没有马上回答。看到本明沉思的面容,令老老爹心跳如雷鸣,请你....老爹默默在心中恳求,原谅他的背叛,原谅他的盲目。 像过了一个世纪,本明才开口。「老爹,你知道,当初为什么我要提出分手?」 「因为我的背叛。」最后那两个字在老爹嘴巴中发苦。「对,但最重要的是,我不知道自己会对老爹做出什么事情来?.....」本明深深凝进老爹的眼,眼中所散发的强烈情感,令老爹整个呼吸一窒,再次看到本明如此激动的模样。 「我爱你,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我实在想不出除了老爹以外,我还能爱谁爱得那么多,那么深,或许未来会有,但我不知道他在哪?或他是谁?」本明咬着下唇,深深吸进一口气。「也就是因为如此爱你,所以我不能原谅你的背叛,在我失去理智之前,我选择了离开。」 本明并不像他外表所显示的那样平静、淡然,他是一个感情丰富的男人,藉着理性、冷静的外貌,来掩饰自己的真实情感,彷彿不这样做,本明他随时都会因多情而被伤。老爹早就明白的,本明在那自主、自信的外表下,有着一颗比谁都还炽热的真心。老爹自以为他很瞭解本明,甚至一度以为,本明对他的情已淡,结果到头来,却发现自己被那份以为给害惨了,因而纵容自己那样深深伤害了本明,倏地,復合变得似乎没那么重要,即使本明不能原谅老爹亦无妨,倘若跟老爹在一起,只会带来无尽的痛苦,那只要本明能过得快乐、幸福就好。正当老爹打算开口告诉本明此刻的感觉时,本明接下来的话,则让老爹惊喜地睁大眼睛。 「但也因为爱你,即便你这样伤我,还是会想跟你在一起....我甚至断然拒绝江总的求爱....」说到这,本明表情凄然地笑道:「该说是所有同志都如此可悲,还是只有我?」 老爹闻言双手缓缓地捧住本明的脸,心疼地为本明抹去脸上的泪水。「对不起!对不起!阿本,是老爹对不起你....」 本明吸吸鼻子,手贴住老爹放在他颊上的双手。「老爹,我要你知道,若是我们再在一起,若你再一次的背叛,我没有把握可以跟上次一样,那么容易放了你,我、会、杀、了、你、的。」本明认真地说道。 再次的付出,是需要双倍的信任,才能癒合旧有的伤口,所以当有再次的背叛,绝不原谅!老爹懂,若是承诺了,将是终生不变的,意外地,老爹发现自己可以毫不犹豫,或许是信任、或许出自习惯、或许是那以为已淡然的深爱。 「我也不希望你放手,永远都不要。」老爹深情款款地说道。 泪水再度不争气地滑下,是释然或兴奋、再次的失而復得?本明不知道将来的变化,可唯一能确定的是,老爹又再度回到本明的身边。 呵!直到此刻,本明才知道自己有多脆弱,对老爹,他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不忍再见到本明的泪,那几乎让老爹心碎,他爱本明!他要本明!他要一辈子的守护着本明、疼惜本明,来弥补老爹所犯的过错,低吟一声,老爹紧紧将本明搂进怀中,低头想吻去本明的泪水。 乍然的接触令本明有些排拒,偏着头不让老爹吻。老爹停住,黑眸一瞬也不瞬地凝住本明,本明缓缓回过头迎向老爹,眼中仍有着疑惧和不安?老爹再次动了,这次充满了决心,他会用行动证明他的真心,他会用爱癒合所有的伤痛。本明躲,老爹的唇则如影随形地吻上本明的脸,轻柔吮去本明颊上的两行泪。 累了,也想得到抚慰,轻叹一声,本明闭上眼睛,只想忘掉所有一切,在老爹熟悉的气味、温暖的怀中栖息。两唇相触,所有的思绪都停止了,不管过往发生了什么,在这一刻,再一次的,在彼此怀中找到归属,新生的情感从中冒芽。 爱情或许是过期了,但并非不能重生呵! 第二天,两人都没去上班,向公司告了假,老爹便开着车,载着本明漫无目的往北海岸开,他们彼此有很多的话要向对方说,有很多的感觉需要理清、倾诉。过去的七年好像不曾存在过,虽然它是那么真实的发生过。 但他们却像两个陌生人,重新再踏上认识彼此的路途。在黑色宾士轿车内,本明默默地望着老爹那已冒出满脸落腮鬍渣的苍老侧脸。或许会有人笑本明傻吧!在老爹那样的背叛后,居然还有勇气再度接纳老爹。 而本明曾是个在被骗之后,绝不再给人第二次机会的人!老实说,本明也不晓得自己居然会软化。在一个月前分手之初时,本明或许会毫不犹豫、斩钉截铁的sayno!因为好马不吃回头草!因为覆水难收!而本明若是有自尊、有骨气的话,他更不该那么轻易就原谅了老爹的背叛! 可当答案就只有一个时,内心再多的挣扎,再多的顾虑似都成为枉然。这些日子以来,本明不知想像过多少次老爹到他的面前匍匐低头,承认他错了,恳求本明的原谅,希望能再復合。而本明,则会摆出高傲的姿态,毫不留情地、残酷地拒绝老爹,然后看老爹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藉着这些不知何时会实现的想像,来抒发心中的鬱闷、愤恨、不甘。只不过在兴高采烈的想像过后,未实现的事实更加倍的打击着本明,更深的失落感深深揪住了本明。 经过几次空想后,本明发现他自己的态度改变了,他放下一切身段,若是老爹真的回到他身边要求復合时,本明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只因为他依然深深爱着老爹。 因为爱,本明无法原谅老爹的背叛。可是也因为爱,本明愿意再给彼此一个机会,只要老爹他自己也肯试。 天可怜见,老天让本明的想像实现了,说实话,此刻本明的心情除了激动外,更有说不出的感恩。 本明深吸口气。将视线转回前方北海岸壮阔丽人的景緻;是的!他会尽全力再度找回他们巳失落的爱,再一次为终生的幸福和圆满而奋战! 「喂!请找本明先生听电话。秋经理不在!他今天有事请假,请问你是那一位,我帮你留言....喂!先生?先生?」何翔纳闷的放下电话,内心不断地暗干着。 何翔表情木然地将电话掛下,缓缓将视线转向总裁那空的座位。真是巧呀!两个人居然同时在今天请事假,本明没有来上锋,也没有到自己的公司上班。 第n次拨了老爹的手机....对不起,这个号码现在收不到讯号,请稍后再拨或是帮您转至语音留言信箱....嘟!嘟!嘟! 何翔眼中燃起熊熊怒火,老爹还真是迫不及待呀,昨天才跟何翔摊牌,今天就跑去找旧情人,不!说不定昨晚何翔前脚一走,老爹就立刻出去,两人早已卿卿我我一整晚了,所以才会在今天同时请假。 何翔慢慢起身走到老爹的位置坐下,望着整齐有序的桌面好半晌,然后突地伸出手,大力地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扫到地上去,顿时,所有纸张满天飞舞。 该死!天杀的老爹!居然敢把他何翔当成垃圾一样,说不要,就不要?何翔嘴角扬起冷笑,老爹以为何翔在开玩笑吗?不!何翔不是!只要东西属于他,除非他玩腻了、不要了,要不,何翔绝对不会松手的,何况在何翔费了那么多的心机后,不!没有人可以玩弄何翔,没有人! 何翔拉开老爹的抽屉,熟练、迅速地找到他所需要之物。何翔抽出一片薄薄的刮鬍刀,凝视半晌,然后拿出一个打火机点火,用原子笔夹着刮鬍刀烫了一下,然后再用卫生纸将上面黑痕拭去。何翔很怕痛,但是,比起此刻啃嚙他的心的痛苦、愤恨,根本不算什么! 在下刀前,何翔犹豫了一下,最后闭上眼晴随着眼泪的迸出,刀子的落下,暗红色血液开始一滴一滴地落在散落地面的白纸上! 背叛-十二 时间,对爱情一向是考验。长期的相处,使得老爹与本明之间对彼此太瞭解了,他们知道对方最喜欢吃的东西,知道对方最爱听的话,一举手、一投足,都可以清楚感受到彼此情感的波动,由于过于熟悉,反而成为他们关係中的一个盲点。 两人的个性都有着相当独立、自主的特性,勇于为自己所做的事和选择负责任,不喜欢麻烦别人,也不喜欢别人麻烦他们。就因有这样的个性,当在一起时,也会额外的体贴对方,愈是亲密,反而有许多事,害怕让对方为自己操心、担忧,而开始埋在心中,尽可能在两人关係中,堆砌出最美的那一面,孰知,在不知不觉中,却加大了两人心的距离。 本明多少次为自己年少时被性侵的事情而耿耿于怀,甚至是他深夜如影随形的梦?!他常常觉得自己始终有某种残缺的存在,而又难啟齿于老爹,深惧于老爹因为获知真相而离他远去,患得患失、极度自卑的心情,让他暗自痛苦的过日子。还好,四姊妹会的成员,成了他精神的另一寄託。 中年人习于找好友分担忧愁,无论是事业或爱情方面。老爹好强的个性,使他无法轻易将心中真正的烦忧诉说出来,因为这样等于暴露出自己懦弱的那一面,除非对方遇到相同的困扰,可以轻易取得共鸣,这才会卸下心防,毫无所忌地倾泻而出,何翔曾经扮演了这样的角色,才会让老爹不自觉地开始牵掛他、爱上他。 当本明坦言告之,在两人分开这段期间,江龙的确多次强力追求过他,而他也差点动心。老爹不发一语,脸色有些惨白,然后将本明拥进怀中,说他绝对不会接受,并会不惜一切破坏他们。这让本明好气又好笑地捶了老爹一拳,这是什么心态,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老爹自己都跟别的男人在一起,还敢不准本明跟江龙在一起吗? 「那种男人不可能会给你幸福的,我绝不会把你交给他。」老爹坚定又不失温柔地望着本明说。「你值得更好的男人疼爱你。」 本明被老爹的谦卑瞬间柔了心。「老爹,你别胡说,江总的为人其实挺君子的。」 后来本明再问老爹,若他真的找到一个很好的男人,那老爹还会再来找本明吗?老爹想了许久才开口,他会,因为他的选择是本明,并且会努力赢回本明,而老爹也会尊重本明最后的选择,只要本明觉得自己幸福、无悔就好。 老爹的回答令本明默默无语,内心深处当然希望老爹的态度能更强硬一点,但却也明白,本明自己也会这么做的。未来的变数太多,更不晓得上天会用什么方法来考验他们之间。 如今,唯一可以肯定的,他们都是彼此心中的第一位,他们还想在一起,想要一起共度未来的人生。不只是恋人,是朋友也是家人。某种更成熟、圆滑、坦诚的关係在他们之间孳生,可激狂热恋,但亦眷恋那份得之不易的平和、归属。 「老爹,性事对我来说,不是唯一,答应我,除非我们真的完全厌恶彼此的陪伴,甚至连看到对方一眼都受不了时,否则,我们就别再谈分手两个字,好吗?」本明静静凝视着老爹说道。 老爹点点头,眼神充满爱恋的望着本明。「我知道....」老爹很怀疑自己会有厌恶这样一个兼具感性及理性的男人,能跟这样的男人共度白首,夫復何求。 此时,夕阳已偏西,不知不觉间,一天就这样结束了。两人回到车上打算回家时,这才发现他俩放在车上的手机,未接来电显示、已经快爆了。 两人无奈相视一笑,这就是暂离凡俗的代价,但很值得。老爹看到公司的人call他call得很急,有些担心发生了什么样的紧急突发事件,便拨手机回去,谁知一听,脸上立刻变得 惨白! 老爹恐惧急切的语气,令本明心生不好预感,一瞬也不瞬盯着他,出了什么事? 「天!为什么会?他为什么要那么傻?」老爹痛苦地用手蒙住眼。顿了顿,「现在在哪间医院....我知道了。」当老爹收起手机,整个人呆楞地望着前方海面。 看到老爹这副模样,本明不禁开始担心了起来。「老爹,公司出了什么事?你....别不说话吓我呀!」 老爹过度震惊,脑袋变得一片空白,整个分寸都乱了,他一时无法开口说一个字,只是手忙脚乱的发动引擎,偏偏两手又止不住地颤抖。 本明见状立刻说道:「老爹、你这样不行,让我来开车。」说完后立刻下车,将老爹拉离驾驶座,触及到他的手,才发现老爹整个人全身冰冷得骇人,不禁吓到本明了。 双手捧住老爹那失散焦距的脸庞。「老爹,冷静点,出了什么事?来!先深呼吸几大口,来!呼气...吐气....」 过了好一会儿,本明的话才鑽进老爹的意识中,依言开始做深呼吸,见老爹不再呆若木鸡,本明立刻让老爹坐进车子,转手一扭,发动车子,平顺地将车子开上路。 「老爹,先冷静,我们现在要去哪里?」本明平静的声音奇异地抚平了老爹的慌乱。 老爹深吸口气。「去台大医院....何翔他....他自杀了。」说到最后这几个字,老爹几乎哽咽的说着,他整个人埋进自己的手里,为什么?为什么?何翔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为什么?....老爹内心不断地吶吼着! 猛地煞车,本明亦惨白着一张脸,缓缓转向老爹,「何翔他....他自杀了?」在这一天一夜所建立出对未来的美好远景,瞬间如沙堡般斑落颓圮,倘若说,在回到伊甸园之前,得先踏炼狱的话,那他们已深陷其中,而且还不知可不可以过得了这一关? 台大医院大...... 「幸好何翔割的是静脉,血液流失的速度慢,失血情况不严重再加上及时送医院,所以缝了几针,将静脉血管补合,现在人已无大碍,不过何翔的情绪很不稳定,所以暂时让他留在医院观察。」在台大医院大门前,老爹心不在焉地听着下属的解说,不停地往前走去,直想亲眼见到何翔是否安然无悉? 本明则沉默跟在老爹后面。走在廊道上,似乎可以感觉到週遭投来的异样目光,即使老爹的下属亦无法谅解,频频暗地里骂他,怎么会把事情搞成这样? 老爹满脸痛苦的表情,只是咬着牙,不发一语。本明心想,错的人不是只有老爹!老爹己经够受了!在背负可能危及到一条生命时,老爹的自责、痛苦和歉疚,远甚于任何人啊! 老爹站在病房外,深吸好几口气,才缓缓将门推开,本明没有跟进去,只是沉默地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坐下。 何翔是清醒的,当他一见到老爹,两眼立刻蓄满了泪水,别过脸去。「你来做什么?我死掉算了,不是可以称你的心,如你的意吗?让你可以跟你的老相好,双宿双飞....」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老爹心痛低吼道,看着何翔手腕上那触目惊心的绷带,以及点滴,全身差点一软。 何翔眼泪一颗颗扑簌簌掉下来。「你说!你今天一整天都去哪了?是不是跟那个男人在一起?」何翔哭着问道。 那个男人?本明在屋外闻言身子一僵,缓缓地站了起来。 老爹闭上眼睛。「是!」老爹摇摇头。「就算我跟他在一起,你又何必....」果然!何翔抹去泪水,扬起冷笑。「昨晚我说过了,没有你,我会活不下去,当我说这些话时,并不是随口说说,我是认真的!」 老爹和站在门外的本明闻到此言,全身再度一僵,只不过两人的情绪截然不同,老爹觉得如置冰窖,本明则全身涨满怒气! 老爹望着何翔那张脸庞,原本英俊爽朗充满亮眼笑容的何翔,竟变得如此憔悴,所散发出的冰冷和怨恨,是如此的陌生,如此的不把生命当做一回事?他充满疲惫地叹了口气。「你饿了没?吃过了吗?」 「我不想吃。」何翔一瞬也不瞬地注意老爹的反应。为什么?为什么老爹他不过来握住自己的手,然后对自己保证,老爹不会跟自己分手,老爹会离开本明那个男人。 「你是不是还打算跟那个男人死灰復燃?」何翔尖声问道。 老爹没有回答,没有望向何翔,他只是淡然地活说。「等你復原了,我们再好好谈。」 「等等!」何翔起身。「不!我现在就要你的答案,若是你不陪我,我立刻拔掉这些点滴、纱布!」语毕,何翔真的开始动手。 老爹见状骇然地衝过去握住何翔的手。「住手!你在干么?你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吗?」 何翔狂乱盯着老爹。「既然光碟都对你起不了作用,我不管,只要你敢跟我分手,我就死给你看。」何翔心想横竖他都己经豁出去了。 「我知道了,你别再做傻事。」老爹低声说道,何翔这才放松下来,慢慢躺在床上。 就在这时,本明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们。何翔眼睛瞇起来,直直望向本明,两个男人如公牛般互相瞪视着。 老爹顺着何翔的视线望过去,看见本明,他心一紧,站在这两个心爱男人之间,万般滋味涌上心头,而绝望、无力感更在此时席捲了他,让他不知如何是好。他....无法承担,得要用生命才能换得的幸福代价,他做不到。看着本明,老爹他用眼神恳求本明的谅解,此时此刻老爹必须留在这个地方,陪在何翔的身边。 本明慢慢走进病房,瀰漫在房间内的紧绷气氛几乎一触即发。本明走到老爹的身边,用背影挡住何翔的视线,不着痕跡地紧握住老爹的手,默默将力量传递过去,老爹在接到本明的讯息后,他心情渐渐放松下来,原来本明明白老爹的意思。 猛地本明转过身,面对着满脸苍白、气若丝游的何翔! 「何先生,请好好休养,一个死的人绝对无法跟活的人竞争,所以请好好保重,再会!」本明以无懈可击的冷静语气说完话后,身后用手紧捏了一下老爹的手,便转过身离开了。 不知怎地,老爹顿时松了一口气,人也不像初时的慌乱、不安,心中充满了对本明的感激,感谢他的体贴,感谢他的谅解。 何翔则是不敢置信瞪着本明的背影,这个男人....为什么总有本事让何翔觉得自己像个超级大傻瓜,本明他居然、居然对地何翔说出这种话! 不该是这样的!何翔明明应该会赢的,他抬头望向老爹,令他心悸的,是老爹正以温柔的眸光目送本明的背影。不!何翔不要!不该是这样的!何翔恐惧地在心中大声吶喊道。 东谦画廊咖啡屋内贵宾室,四姐妹会正齐聚一堂,一股不满气氛氛充盈满屋,个个脸上不置可否! 「妈的!何翔他根本就是故意的。」黄东全身充满了怒气首先打破沉静地说道。 小嵐将眼镜拿下擦拭,摇头道:「真没想到,这个年头还有人会为爱自杀。」在小嵐的想法中,人活着就是一件很难得的事,居然会为了一时的失恋而伤害自己的性命。 董智凯优雅地耸耸肩。「怎么会没有?现在一百个自杀的人中就有四十个是因为爱情,真是不值得呀!看破红尘吗?不会跟我到山上修行吗?」 「哼!那算什么?那个何翔也真是奇怪,既然想死为什么不死得彻底一点?割腕只割到静脉,为什么不连动脉也一起割去?两边血液同时奔流而出,不是会死得更快?更奇怪的是,他为什么不躲在自己家里割,偏偏是在人来人往的公司里....难怪没两三下就被人发现,送医急救!」黄东火大地说道。他不是故意要做出那么冷酷的评论,只不过,从所有的线索拼凑出来,摆明了那就是何翔故意拿自己生命开玩笑,做要胁,像这种轻贱生命的人,他最看不起了。 董智凯望向一直静默不语的本明。「阿本,这下子该怎么办?那个男人可吃定了老爹,他知道老爹是那种有责任感的老爹。」 黄东闻言冷哼一声。他活该!爱偷腥,果真惹了一身腥。 本明瞇起眼睛。「其实何翔用自杀来要胁老爹不可以与他分手,他的心情我不是不懂,毕竟....我也曾经想过。」 「阿本!你....」三人同时发出不可置信的惊呼! 本明垂下眼,有些羞窘承认那些曾鑽进他脑袋的胡思乱想。「我也曾冒出过这样的念头,我要死给老爹看,要让他知道,其实他最爱的是我,会为了我的死亡而痛不欲生,让他良心不安一辈子,一生都带着对我的思念活下去,就算是一种对的报復,但我终究没法这样做,论行动力,只怕我还真不如何翔。」本明苦笑着脸庞回说。 「拜託!你什么不好比,比这个?」董智回说。三人有志一同丢给本明一记白眼。 「算了!不说这个,走到现在,我只庆幸没有做傻事,因为唯有活着才是赢家,不过....」 本明的眸光瞬间变冷。「我并没打算....让何翔那个男人得逞。」 「那是当然了,何翔他自己身为第三者,居然还有脸死缠活赖....」小嵐话还没说完,就被董智拉了一把,被示意闭嘴。 小嵐有些担心地望着本明,本明的表情不对劲,他有种暴风正在形成的不好预感。别看本明平常就像一股微风,那是因为多数时候,本明总是抱着宽容、理智及后天生活歷练的沉隐个性,使他不轻易爆发,但最近本明他遇到的事情太多了,他的感情状况陷入前所未有的挣扎和衝击,他可是会瞬间成为一个超强龙捲风,扫得所有人七荤八素的,黄东的火爆与之比起来,简直没得比。 「小俊,你打算做什么?」小嵐提高警觉地说道。 「没什么,只不过这次,我不会那么轻易的退让,即便是死亡。」本明露出前所未有的坚定表情说。 「那老爹呢?他对那个男人?....小嵐问说。 「何翔对老爹还是有情,在短期内是不可能忘的,老爹不是无情无义没心肝的傢伙,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最爱的人还是我,而我们也打算一同走下去。」昨夜老爹抽空打了电话给本明,除了有深沉的无奈外,还是无奈,他无话可说,对目前状况毫无头绪,只是不断对程俊轻喃道歉之语。 本明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幸灾乐祸的对老爹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只是要老爹别再多想,眼前先顾好何翔,别再让何翔激动闹事。经过一整天的相处、剖心,他们对彼此早己有了不容轻易分割的默契和认知,所以心情始终篤定、踏实,并未因这件事情而动摇,儘管老爹心里并不好过,但他最终的选择,仍不会是何翔。 「小俊,为什么你会那么坚信老爹不会选择何翔,别忘了,你曾错信他一次。」虽然这样说很残忍,可是黄东还是觉得有义务要提醒本明。 何翔他这次用错了方法,一个大男人,亏他还喝过洋墨水,竟以死要胁老爹。」本明淡然地说。 「怎么说?」黄东好奇地问道。 「何翔的确吃定了老爹那种息事寧人的心态,但他也忽略了一点,老爹不是傻瓜,我想经过这一次,老爹应该会更加明白何翔是个什么样的一个男人。」本明回说。 「何翔的愚蠢不就更突显你的聪颖?」董智静静地说道。 本明摇摇头。「不是这样的,老实说,我还挺佩服何翔的。」 「咦?为什么?」小嵐疑惑地问说。 「毕竟何翔勇于追求他自己所要的,不是吗?这点,我对何翔无话可说。」本明回说。 「只是他耍了太多的计谋。」黄东说着。心想呆呆的人碰上有心机的人,只有两个字...吃亏。 「所以我相信老爹自己心里有数,谁才是他最终要选择的爱人。」本明轻轻叹气。「若老爹最后选择的还是何翔,那我也无话可说。」 「没有老爹,别忘了,你还有备胎啊?」董智凯微笑的回说。 「什么?....备胎?」本明故作不懂的问说。 「那个高大壮硕的总经理....江龙啊!」董智凯大声笑说。 「我们都讲清楚了,我跟他,今生无缘,他说他会等我,等到老了再来疼我,他说老爹终究会老....我们还年轻,来日方长....」本明话说一半...。 「只是,可怜的是老爹,他得一辈子都跟着何翔那样的男人一起过,是不?」纪嵐似笑非笑地打断本明的话尾说道。 「谢谢你说出我心里的话!」本明没好气白了纪嵐一眼,经过这一遭,本明对许多事情都看开了,也变得比较豁达,尤其对感情一事。不过,若是本明轻易认栽在那种居然拿生命来做要胁的男人手下,心中的那一口气是绝对嚥不下、平不了的,不战而降,将会成为本明一生中最大的耻辱。 本明扬起眉毛,眼中露出一抹令人心惊胆跳的光芒,黄东、小嵐、智凯看了全都吓得差点没跳起来,不自觉吞口口水,有人要倒大楣了,而他们衷心为本明祈祷,因为很少有人能在超级龙捲风下倖存的。 「会使计的人,可不是只有何翔会呀。」本明笑吟吟说道。 呵!呵!谁都可以被惹火,但绝对不要惹火四姐妹会其中的任何一人,尤其是个性如风的男人、本明。 因为风只会让火燎原,而非熄灭。 何翔轻抚手腕上包的绷带,心想拆下后将会留下多少疤痕?但愿这疤是值得的,只要能让他拥有老爹,能让老爹和他在一起,那就是值得了。但是,为什么何翔的神情还是那么不安呢?只因为这两天,儘管老爹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旁,可他却觉得老爹心神飘得好远,在老爹的眼底,有着一丝抹不去的无奈。不!何翔拒绝承认那是无奈,任何男性同志看到何翔,都只有仰慕、疼惜,而不是忍耐与无奈。 何翔忽然有种欲哭的感觉,是的!他开始后悔了,他很后悔用这种方法来留住老爹,尤其在几乎跨进鬼门关的那一剎那,他不禁要问自己,这样做值得吗? 本明简单的一句话,就足以将何翔所有的胜利感给抹灭。一个死的人绝对无法跟活的人竞争。真的是差一点,倘若何翔不是故意切静脉,倘若何翔不是算准办公室中会有人察觉到他的异状,老实说,打死他都不肯做。 可是做了之后,换来了是什么呢? 老爹没有痛哭流涕的趴在何翔床边求他原谅,更没有承诺老爹一定会回到何翔身边,当何翔气得再次拿死来要胁老爹时,老爹竟一反常态不阻止何翔。 「你若是真的那么想死的话,我也无话可说,大不了,我老头子以命赔命。」 老爹淡淡地说道,那副豁出去,不关己事的模样,反而更教何翔心惊,是老爹已经不在乎了吗?是老爹不管何翔的生命了吗?或是老爹已经看出是何翔的苦肉计了吗?这样一来,何翔反而慌了,不再嚷着寻死不活了,因为对老爹而言已经是毫无用处了。 门铃声响起,此时会谁来?还没有人知道何翔出院的事,除非....老爹! 何翔连忙跃起,衝去打开门,他决定了,他要跟老爹道歉,要老爹原谅他做的傻事,他不会再这样了,然后两人可以重新再来。可是当何翔把房门一打开,他的笑容顿时垮掉,来的人不是老爹,却是他最痛恨,也是最不想见的人! 「何先生,听说你出院了,我特地来探望你。」本明站在门口,面带微笑地说道。 「不用了!我不想见你。」何翔冷冷说完后,便欲将门关上。孰料,本明已经毫不客气推开他,逕自走进屋内。 「你....你想干么?你怎么可以这样随便闯进人家的屋子呢?」 「我想....我们之间有些事要解决,长痛不如短痛,我们还是一次把话说清楚。」本明将手中提着的袋子放在桌上。 「你....你说什么?秋先生。」 「老爹他....他不会再回到你身边来了。」本明静静地说道。 何翔气得横眉竖眼。「我是不会跟老爹分手,他是我的!」 「是吗?老爹他是个物品?是个礼物?还是个战利品?可以让你随时想佔为己有?」 「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何翔的态度可真是强硬,既然如此,本明也就不用再客气了。 「是吗!那我也觉得老爹是我的,我一点都不打算退让。」本明轻声说道。 「什么?你竟然侵门踏户,你....」何翔惨白着脸瞪本明,本明居然敢不退让! 本明笑笑,没马上答腔,只是悠哉地坐了下来。「很显然我们两个都没打算放手,而你又那么想不开,那么想死....那....」本明笑着卖关子的打住。 「那....怎样?莫非你有什么方法可以解决吗?」何翔愤怒地问说。 「我说过,只有活着的人才是赢家。」本明从他所带来的蓝色手提袋子中拿出几样东西。「这是巴拉松,农药的一种,腐蚀性极强,一到胃里,大概不到半个小时,食道、胃就会腐蚀掉,若没马上送医急救的话,准死无疑,老实说,我不太喜欢这种方法,因为死亡时,感觉会很痛苦。」 何翔瞪着那个咖啡色的玻璃瓶!「农....农药?」 「不要怀疑,这是真的,要不要闻闻看?呃!味道还真臭。这么可怕的味道,怎么还有人有勇气吞食呢?」 何翔像被烫着一般,身子往后退了好大一步,才不要伸手去接。 本明不以为意的笑笑,将农药放在桌上后,继续从袋子拿出东西。「这两条绳子可以用来上吊,我看看....你这个屋子....唔!好像没什么地方适合上吊,别到时没死成,反而摔得全身是伤。嘖!啊!....这是我的最爱。」本明拿出一个药瓶。「我想这个你应该会喜欢,这是德国出產最好的安眠药,药性强,大概吃掉半瓶,应该可以顺利睡到地府,向阎王爷报到,你觉得这种死法,如何?」本明露出狰狞吓人的冷笑。 天呀!本明想谋杀何翔吗?何翔恐惧地双手握拳,不自禁地慢慢地往后退,心想怎么会这样?本明他是不是疯了,被何翔给逼疯了? 「不过....这样又觉得好像有点不公平,所以我又准备了这个....」 当何翔看到本明从手提袋中拿出两把闪亮的刀子,他差点昏过去。「你....你到底想干什么?」何翔吓得全身颤抖的问说。 本明笑笑,但那笑容看了却会令人毛骨悚然。「也没什么,经你这么一闹,我才发现,虽然活着是件好事,但依老爹的个性,他却会对死者念念不忘,甚至因为你的自杀身亡而愧疚一辈,根本不会再爱我,这样一来,不论死活,老爹都已离我而去,那又有何意义?所以我拒绝。」本明拿起刀子站起来,脸上笑容依然可掬。 「你....你可别乱来,那....那你要怎样?」何翔惊惶失措地不断往后退。 「不怎么样呀!既然如此,那我也陪你一起死,这样一来,老爹对我们两个人都会记着,而无法亏待其中一方,你说....这样是不是很完美呀?」本明笑嘻嘻地逼近何翔。 「你....你别过来,谁....谁要跟你一起死!你....你完美个头啦!」这种玉石俱焚的做法,天呀!没想到本明一脱去平常那冷静、自信的外表,竟是个这样超级疯狂的男人。 背叛-十三 本明停住脚。「你不?那可不行,我可是很坚持的,要不!你是如此坚持寧死也不放手,而我也是,既然两人都只能以死来解决,那就来吧!」本明看了一下手中的刀子。「啊!若是你嫌刀子痛的话,那我们还是吃安眠药好了。」本明转身走回放下刀子,拿起安眠药,将盖子打开。 「不!....」何翔慌乱地摇头。 本明恍若未闻,只是开始动手将安眠药分成两堆。「来吧!你连割腕都不怕,这安眠药算什么!我们一人一半,你一颗我一颗,这样才公平嘛!」本明拿起一颗,毫不犹豫地放进嘴巴。「快点!我已经吃了,换你!」本明拿起来直直走到何翔前面。「来,张开嘴巴,啊!....」 「不要!」何翔拚命地摇头,嘴巴闭得死紧,本明的表情让他心生恐惧,冷冷的笑容,两眼亮得吓人,浑身所散发的气息,在在明白宣告....本明是认真的。 倏地,本明脸上笑容消失,沉着一张脸散发出冰冷骇人的表情。「干!你敢说不要?我都吃了,你也得跟我一起吃下去,别想躲开!快吃....」本明开始强硬地将手中那颗安眠药往何翔嘴巴塞去。 何翔大惊失色,立刻奋力地挣扎。「你....你怎么可以强人所难!我才不要死!」何翔用力地将本明手中的安眠药挥开。 本明的视线紧紧跟随着那几颗滚动的白色药片,直到其滚进沙发底下再也看不见为止。 「原来你....不想死?」本明的声音低沉得令人发毛。 「当然不!」何翔大声果决地回说道。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要自杀?反正你本来就已经不要命了,现在怕什么?」本明瞇起眼望着何翔。 「那....那是....」何翔无法辩驳。 「既然你不要用安眠药解决,而我们还是无法退出的情况,那就学学古时候人的做法。」本明回身再度拿起刀子。「我们....决斗吧!决定谁活,谁就赢了。」本明脸上的表情依然狰狞。 「不!我不想死,也不想决斗!」何翔终于说出心里的话。「我不要死!我讨厌自杀! 我不要!我....我还要出国攻读博士学位呢....」 本明站在原地不动,静静注视着何翔,脸上的狂乱缓缓消失,慢慢转过身,将桌上那些自杀用具全收了起来,然后坐在沙发上。 何翔愣了半晌,抬起头,看到本明已经将所有东西收了起来,顿时心生警觉。「你!你是故意吓我的!」何翔跳起来吼道。 「我不否认,的确我是故意吓你的,我一向爱惜自己的生命,绝对不会轻易伤了自己,但是....」本明手环抱在胸前。「若你真想玩的话,我也会奉陪到底,你既然那么爱赌命,我也只好陪你,不信的话,我们可以试试看。」本明坚定的语气说着。 何翔双眼瞪视着本明,而所见到的情景令他感到沮丧,因为本明是认真的,他敢拿命出来做筹码,不是只有何翔他一个人会,本明也可以玩得比他更狠。何翔倏地领悟到这件事。他摇摇晃晃,颓然坐在另一张沙发上,心中明白,这场战争....他何翔毫无胜算可言,从一开始,何翔就是输家,即使用尽各种计谋,包括色诱、主动投怀送抱,偷录性爱光碟等,也曾赢过,但那也只是短暂的。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何翔喃喃自语道。 本明凝望他,轻叹一口气。「没有人会甘心的,当初你介入我和老爹之间,我又何尝甘心过?」 何翔抬起头,恨恨瞪着本明。「既然你都已经不要老爹了,现在为什么又来跟我抢,他已经跟我在一起,而你又再来回来跟我抢人,所以你现在是第三者。」何翔咄咄逼人地说道。 「第三者你没搞错吧?何翔。我之所以主动跟老爹提出分手,从来不是因为不爱老爹,而是想让老爹能够活得更开心、更幸福一点,能真的跟老爹他所想要与之共度一生的人一起....」本明深深凝进何翔的眼。 「你能瞭解,当时我逼自己提出与老爹分手时的痛苦吗?那就好像将自己的心肝、灵魂割掉一半的痛苦。那种痛、那种苦,你....你何翔能够体会得出吗?」 何翔深深一震,他从没想过,他不禁楞楞地望着眼前的男人,不知怎地,他突然再也无法漠视自己曾带给眼前这个男人的伤痛,或许是因感同身受,想起这几日几夜的煎熬,鬼门关前走一回,很多事情在他现在的感觉已不同了。 因为爱,本明曾经甘心退让?这是什么论调,何翔他不懂,但又奇异地令他心悸。对于老爹即将与何翔分手,他只有感到愤怒、不甘心,很痛苦....但何翔终究无法明白心、灵魂被割去一半的那一种痛楚。 「其实我比你更有自杀的理由,而且时机更早,事实上....」本明指指那袋装满了自杀用具的袋子。「许多自杀的方法就是从那时跃入我的脑中。」 何翔闻言,不自觉吞口口水。 「可是后来我没这么做,因为我选择了另一条路继续活着,并且让自己活得更好,毕竟过去七年,我和老爹在一起时,所拥有的甜蜜、爱情和快乐是真实的,不可能一举抹煞掉。何况,我还有一群关心我的知心好友....」本明说着眼神平静地望向何翔,顿了顿又说:「何翔,你与老爹其实曾有过机会的,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才会让老爹又主动要求回到我的身边来。」 何翔别过脸,胸口开始起伏,双唇微微颤抖。「还不都是因为你,你始终存在我们之间,老爹根本忘不了你,而我更无法忍受,自己随时被人拿来与你比较,你总是那么懂事,进退得宜,甚至连分手时,都还可以做到让老爹对你念念不忘,我真是恨....」何翔顿了顿,心想对手竟是这样的男人。接着又说:「我相信只要时间再久一点,老爹就会彻底忘了你,只要你不再出现!」若是本明没来公司上班,老爹就不会....何翔心想着。 本明沉默着,一个多月的来与去,起与伏,总觉得好像走过了另一遭。 「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如此牢牢抓住老爹的心?」何翔大声的吼道。 本明沉思半晌,深吸口气后才说道:「我不知道....但,唯一可确定的是,若自己不好好爱惜自己,那别人同样也不会爱自己,所以请你别再伤害自己,因为伤害自己所获得的爱不会是完整的,有的只是歉疚和怜悯。」本明站起身,将那袋包包拿起。 「你应该很强势要我一定远离老爹,别再缠着他,不是吗?」何翔掩不住嘲讽的说道。 「反正我就是个坏男人,从一开始就不应该介入你们之间。」 本明摇摇头。「这不公平吧!任何人都没办法阻止谁去爱谁,我不能阻止你爱老爹,而你也不能阻止老爹爱我,所以只得选择让自己好过一点的方式!不是吗?」 「我告诉你,能让我唯一好过的方式,就是不断的缠着老爹,破坏你们!」何翔充满挑衅地说道。 本明深深望着何翔。「随便你了,但我要提醒你的是,别再伤害自己,你是一个既英挺又聪明的男人,你应该知道怎么选择出你最好的路,不是吗?」 何翔哑然无语望着眼前这位俊秀的男人,他突然明白,老爹为什么会对本明念念不忘,正如本明说的,因为爱惜、相信自己,所以让自己看起来更有魅力、更吸引人,这、就是何翔输给本明的地方吧。 「呵!」本明突地打个好大的呵欠,他摇摇头,揉揉眼晴。「惨了!安眠药好像开始发效....」 何翔目瞪口呆地瞪着本明,他想睡觉?....本明真的吞进那几颗安眠药,不自觉吞口口水,方才消失的恐惧立刻回笼。 「我先走了....」本明未再多言,对何翔点点头后,便踏着不太稳的步伐离开,当他将门拉开,赫然发现老爹就站在大门外。 「老爹、你....你怎么来的?」本明惊讶的眼神问说。 老爹没有说话,当本明见到老爹眸中的温柔、感激和说不尽的歉疚,便知老爹已听到了一切。老爹紧紧握住双拳,免得忍不住想大力将本明拥入怀中,然后告诉本明,他有多爱他!但此刻老爹强忍住心中的激动,尤其在何翔面前,任何过热的亲匿举动,都可能刺激到何翔。 在听完他俩在屋内的对话,老爹只有一个想法,他何德何能,竟可拥有如此的深情,不论是本明或是何翔,他们对他都有情,只可惜老爹他无法全部回报,只能择其一,而他的选择早已经确定了,从以前、现在到未来,老爹从未像此刻如此的确定过。 老爹是接到老友宋谦的通告,匆匆赶过来,当他在外头听到本明那玉石俱焚的做法时,差点把他吓得心神俱裂,虽然老爹深知本明的个性,明白他不是个会任意拿自己生命开玩笑的人,不过,本明真火起来,那就很难预测后果,老爹已经准备好,若本明真的做傻事,那他就要立刻衝进去阻止,即使牺牲自己生命亦在所不惜。 「你....别吓我。」老爹哑声说道。我不能失去你,明白吗?他用眼神传递着。 本明楞了一下,凝进老爹的眼中,读到的讯息令他心颤,然后很柔很柔的笑了。「嗯!我知道。」说完后,本明又打下个呵欠。惨了!眼皮愈来愈沉重,意识也开始变得混浊。 「怎么办?我好像没法....清醒的撑回家。」本明的身体感觉愈来愈沉重,眼皮开始不受控制地垂下,眼前的胸膛看起来好像床,有些撑不住的往前靠过去,要命!这可是本明这辈子第一次吃安眠药,没想到效力居然会如此强。 「本明!」老爹心惊肉跳地喊道,在本明身子一软倒下之际,牢牢抱住了他。 「老爹,我很想睡....快....快扶我回家....」本明勉强撑着说。 「你把他带走吧!我不想让他睡在我的屋子。」不知何时,何翔来到老爹的面前,面无表情地说道。 老爹抬起头,眼神复杂地望着何翔。「可是你....」 「放心!我不会再寻死的。」何翔深深地望着老爹。「活着,是可以做很多事,那才会有机会成为赢家。」 老爹没有说话,垂下眼,轻柔小心地扶着本明。向何翔点点头后,便转过身去。何翔目送他俩的身影。 刚才,当他们面对面站在何翔家门口,仅仅只有交换数句话,可是两人站在一起的那副画面,仍强烈震撼了何翔,那是多么相配的两人呀!突然间,何翔明白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一件他一直忽略而不肯深思的事,而那份领悟,那份嗔痛,几乎让他摔倒在地! 何翔一直不明白,当好不容易,老爹终于可以跟他在一起时,他反而变得焦躁难安,疑神疑鬼?为了抓住老爹的心,控制老爹的身躯,他甚至丧心病狂的偷拍老爹性爱光碟,并藉此威胁老爹,明明有机会可以将老爹紧紧系在他身边的。可万万没想到,老爹竟然棋高一着,老爹动用了他在美国情治单位的关係,找到了何翔曾经在美国的档案纪录....,却反将何翔自己推得愈远,如今,何翔懂了。 何翔呆站许久,然后缓步走进卧室的梳妆台前,楞楞看着自己。镜中惨白、憔悴的男人....是他吗?望着手腕上的绷带,一种悲凄感再也挡不住的狂涌而上,他趴在桌上,开始大哭了起来。他....终于懂得,什么是真正的心痛了。 老爹用钥匙打开本明位在新店的家,屋内除了主卧房开着一盏小黄灯,整个屋子都是静悄悄的。他轻声走进卧室,看到那张仍然熟睡的容顏,全身的紧绷亦消除了大半。他将外套褪掉,轻柔地爬到床上,手支着头,凝看本明半晌,伸手温柔将本明颊上的头发拨了拨,即使如此,本明依然没被惊动,照旧沉睡着。这个安眠药的效果也未免太强了吧! 老爹瞧着瞧,不自禁地泛起苦笑。 四个小时前,他才将本明扶着回家,之后,匆匆叫了黄东他们过来照顾他,然后又赶到何翔他家去,深怕何翔在这段时间,又想不开。孰料,何翔却一身清爽,表情平静地坐在客厅等着他。回想着方才在何翔家中与何翔的再次对话,老爹他闭上眼睛,有理不清的感觉在胸口翻搅! 「你爱过我吗?」何翔开们见山地问道。 「爱过。」老爹回答得毫无迟疑,若未曾对何翔动过心;又何来会有今天这一切风风雨雨? 「只因为我不再是你的地下情人,一旦化暗为明!我就再也没有吸引力,是不是?」何翔忍不住提高分贝。 「不是这样的。」 「那为什么你的选择不是我?为什么?」何翔再度红了眼眶。 老爹坐在何翔身边,有些茫然地望着前面的墙壁,过了良久。「何翔,我在感情上是个自私又懦弱的老爹,我同时伤害了你跟本明....」 「我不想听你这些废话,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何翔情绪失控地大声吼说。 老爹他......摇摇头,默默不语。 何翔露出凄惨一笑,即使此刻,老爹还是那么温柔,这份温柔,迟早会害死他。「为什么你不能像爱本明一样那样爱着我?」何翔低声问道。 实话是伤人,但欺人伤更重、更多,让所有的罪和痛苦都由老爹来承受吧!老爹在心中大声吶喊着。叹息逸出唇边。「本明他....早也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另一半,没了他,我的人生....不可能会完整的。」若非经过这一回,老爹是无法领会出的。 何翔哑然无语。老爹的另一半?一抹苦笑浮现在嘴角,他不是早就明白了,若非渴望那份存在老爹和本明之间那份令人动容的牵连,他又何必花下那么多的心机呢?因为他也想成为本明,想像本明一样拥有一份老爹那样真挚的爱情。因为本明拥有老爹,所以只要有老爹,何翔也一样可以得到这一切。 何翔终于拥有了,但,却能清楚感觉到,老爹和他之间似乎总缺了什么,两人在一起时,虽然拥有短暂的胜利感,可是总感觉两人之间仍缺乏了什么,至少不像他曾在老爹和本明之间感觉到的那种契合。初时,他计诱老爹,逐步的设下陷阱! 何翔起初以为是两人关係未明朗,所以老爹始终有所保留,不肯轻易与他进一步,当两人在美国那次欢爱之后,终于化暗为明,但他们之间仍旧是停滞不前,不!应该说,在少了那份背着本明暗传情意的刺激感,一切就开始褪色。 何翔开始急了,开始不断逼老爹对他许下承诺,甚至偷拍性爱光碟,自杀威胁....谁知这一次,竟把老爹逼回了本明身边。不!即便没逼老爹,老爹他也会回到本明的身边,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或许,老爹从来就不曾属于何翔的。 「这么说,我只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何翔哑着声音说道。天呀!他好不甘心。 老爹没有说话,心中的感觉千丝万缕的,因为对何翔,老爹曾经是认真过的,也有许多的怜惜和不捨,但他只有一个人,只有一颗心,而老爹只想跟一个男人共度此生。明知只是陈腔滥调,却又不得不重弹。 「何翔,你会遇到一个比我更好的男人。」 何翔楞了楞,随即眸中露出闪光。「我己经找到你了,我不会再找别人。」 「何翔....」 「别以为我会放过你,让你可以和本明在那卿卿我我的。」 「何翔!你别....」 「别想!」何翔打断老爹的话尾后,他迅速扑进老爹的怀中,牢牢抱住老爹。「我不会放过你,我不会....」一边说着,眼泪则不断地涌出,即使不想放,老爹也不会是属于他的,后来,也不知过了多久,何翔便在老爹怀中哭得睡着了,老爹将他放在床上,为他盖好被子,便悄悄地又回到本明这边来。 好累!这辈子老爹从没这么疲累过,那怕是对自己远在澳洲雪梨的妻儿,他也没有怎么累过。老爹看着本明那憔悴的容顏,这就是背叛本明、背叛自己的代价,但该不该为这一切后悔呢?他没有答案,若没走过这一遭,他又怎能看清自己的内心呢? 老爹默默地侧躺在本明的身边,更加地靠近他。本明动了动,像是察觉到老爹约存在,微掀了掀眼皮,然后就像过去他俩同床时,本明把身上的被子分给老爹一半,为他盖好后,又倒头睡着了。 本明大概以为自己一个人霸佔了所有的被子,所以才会....怎么连睡着时,都不会忘了照顾人呢?发现本明这个可爱的举动,老爹终于彻底醒悟了,此刻他很想哈哈开怀大笑、很想紧紧抱住本明的感觉同时涌上,但这两个念头此时老爹都无法做,因为他不想惊扰了本明。突然打了一个呵欠,在本明的脸颊上亲了亲,心情有着前所未有的平静。闭上眼睛,在这个能让老爹安心一辈子的男人身边,沉沉地睡去了。 老爹真正的最爱......本明! 「何翔辞职了?」本明沉默了一下。「他有说要去哪?」 「他打算出国继续深造。」老爹静静地说道。儘管何翔嘴巴嚷着说他绝对不会与老爹分手,可是他却以实际行动做了。 「喔!」本明再度陷入沉思中。 从何翔闹自杀,至今已经快一个月了。闹了那么一次后,何翔并没有再尝试过伤害自己。所有的事情似乎再度回到了轨道,每个人的生活没有因而停摆,班照上,每天用批判的语气述说着,孰对孰错,各有分执,但谈归谈,日子还是这样的过去。 何翔在事发后,暂时搬回南部去和父母住,家一向是最佳的避风港,在家乡,他不用介意週遭人的眼光,更能够好好休养、思索。儘管嘴巴嚷着不会和老爹分手,却避着不见面,连手机都不接。老爹心中对何翔总有一份强烈的掛念,试了好几次,想跟他好好把话说清楚,最起码在经济上必须对他有所弥补。 一切看似没变,但很多事其实郡变了。 「何翔他写了两封信给你跟我。」老爹拿出和辞呈一起寄到公司的信件。 「也有给我?」本明疑惑的眼神盯着老爹看。 「是的。」 两人一同阅读,写给老爹的是.... 我要的是两人的小世界,我要的男人,眼中要只有我的存在,而你做不到,所以我不要你了!记住,是我要跟你分手,而不是你要跟我分手!看了之后,他们两人相视苦笑。 但写给本明的却是....祝你们幸福。 信纸上,只有这五个大字。 本明楞了楞,两人看完后陷入沉默中。老爹心情复杂地看着那封署名给本明而非给他的信。何翔....可是真心的祝福他们吗?老爹心中突然有种无奈、有着释怀、更有说不出的歉意。 本明几乎可以明白何翔为什么会特意写给他,他望着老爹。「老爹、你知道吗?其实何翔也是真的很爱你。」本明轻声说道。爱他,就是希望他能幸福。何翔之所以写给本明,便意味着何翔将老爹托负给他了。 「我很幸运,但这份情债....只有等来生再还了。」老爹轻吸一口气,以无比坚定的口气说道。 「希望何翔他能找到他自己所要的幸福。,」本明偎进到老爹的怀中。 「会的,何翔他一定会的!」老爹紧紧搂住本明,静静品嚐这一刻,在得到何翔的谅解 后,有如挣脱了某种枷锁,在感到莫名释然之馀,更感念到此刻的幸福不易。 「老爹....你会后悔走过这一段吗?」本明轻声地问说。 「不!我不后悔。」老爹捧起本明的脸。 「若非走过,又哪知道自己真的要什么?又怎能如此确定,你就是我的唯一、另一半,唯一难过的是,在过程中,伤害了你还有何翔....阿本....那你后悔吗?」 本明瞭解地摇摇头,虽说这是必付的代价,但,过程却是好苦啊。「我也不后悔。」本明轻声回说道。 短暂的背叛,让他们更确认了自己的所属。有人因此学会了豁达。有人因此认清了自己。也有人因此懂得放下。 「我想....人生中应该偶尔来这么几次的意外。」本明若有所思地说道。「当我们觉得生活过得太平淡无味时,就应该来这么一下。」 老爹一脸骇然。「阿本....别闹了。」老爹心有馀悸地瞪着他。 本明露出温柔的笑容。「不管过程如何,只要找到路,总能走得下去,不是吗?」 老爹轻笑。「你喔!」老爹偏头想了一下才开口:「不过前提是,我们要一起找到属于我们的路,好吗?」老爹温柔地说道。 「嗯!....」 老爹俯身吻住本明,他紧紧搂住老爹的脖子,感受这温柔、深情的爱恋,他们深情接吻那剪不断的舌捲,几乎忘了岁月的转动,许久,他们才缓缓地分开,四目相对,犹如久别重逢,痴痴凝望.... 他们逐渐脱去彼此身上的衣物,双唇再度贴上彼此的嘴....此时只有上天才知道,下一次背叛会是在什么时候。但在此,他们将会用心去珍惜现在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因为唯有此刻,才是最真实的。 背叛-后记 海明威曾说:「人生是一个齷齪的玩笑!」在同志的世界里,人生是一场骗局,一场陷阱。爱人,爱人,不停的寻找自己心中的天命真子,有一天,好不容易让你找到了,结果却总是不称心。不是为1069侨不拢,就是为了爱人劈腿而各奔前程。 在同志的世界里,总有数不尽的悲惨故事,而这些心灵,肉体日夜受着折磨的人,他们除了到三温暖,泡汤池,公园,戏院,健身房,游泳池,网路聊天室,更高级者,如上流社会之私人俱乐部等去寻觅自己的意中人,为了就是追寻一时的肉体欢慾或是那可寄託终身的爱人同志。是无知?还是缺乏勇气?如果我们自己都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而先认命了一切,那还有谁能帮助我们呢? 本篇故事透过主角秋本明的第三者观点,来探讨中年人对心路歷程上遭遇的变化,透过本明的眼睛与内心,然后追叙过去,最后又回到现代,其中很多场景是作者本身的亲身经歷。虽然美丽的爱情,在精美的包装下,是让人容易迷失方向的,更甚者,为了得到爱,无所不用其极的人,大有人在。这样一来,当爱情的包装纸被打开时,却赫然发现,原来美丽的爱情,竟然骯脏得像是修鞋匠的围裙。这就是何翔的人生写照。 背叛爱情的人,是否得到当事人的谅解而破镜重圆,这是见人见智的习题,尚请见谅。本篇故事中所出现的主要人物有郁风老爹,秋本明,何翔,许江龙,之间的四角关係,其实,江龙在本篇文章中佔了极具关键的人物,没有他的刻意安排本明去郁风集团负责上柜承销业务,也不会造成老爹与本明之间的再度相遇。 至于其他人物,如东谦画廊的黄东与宋谦这对俏冤家,董智凯,小嵐,汪洋,王磊,文正等, 每个人的故事,都可自成一部小说,以后有机会再叙述一番。 原本结尾故事的场景是安排在东谦画廊为庆祝老爹与程阿本合的活动,这是由所黄东主持的场合,正当大家喜气洋洋之际,老爹却突然中风....! 接着老爹弥留,郁老太太母子远从澳洲返台,江龙又如何协助本明渡过难关,走出阴霾,进而互相扶持....。 本篇是以一个熟男老爹的背叛为主题,所以支线多,反而会削弱主角的气势与风采,因而,只能说,开场的场景是本明与老爹的分手对白画面,因此,结尾也用相同的画面作暂时的结局! 摄影:黄家翃 试试远离恋爱的感觉吧 试试远离恋爱的感觉吧 有时也应该远离恋爱,冷静的重新审是恋爱后, 再投入其中, 不管是开始下一段、还是继续这一段。 野鸽子的情书-一 位于台北市西南地区某个路段的地理环境。从绿意盎然的植物园沿着南海路往南门市场方向走,越过重庆南路不久,有一座教师会馆。教师会馆对面有一条街,街道名称叫牯岭街。右转进入牯岭街,你会感受到空气中飘浮着淡淡怀旧气息。 牯岭街是一条很安静的街道,平时人车不多。在光华商场兴起之前,这里曾经是台北市最有名的二手书集散地。旧书摊櫛比鳞次,爱书人在此流连忘返。爱书人逛书店时多半是安静的,静静找书,静静看书,静静买书,彷彿融入这条街道的復古氛围。后来二手书买卖转移到光华商场地下室,牯岭街就更安静了。只剩几家收购邮票和旧钱币的店面,半掩着门在风中静静等待客人上门。 牯岭街某条小巷子里。前面说过,牯岭街很安静,这条小巷自然也很安静。在如此安静的巷子里,竟然有一家咖啡屋。 咖啡屋门口养着几株兰花、大理菊、波斯菊,和一棵圣诞红。咖啡屋里面陈设朴素净雅,一进门会先看到一盆万年青,几张米白色桌子上铺着蓝色桌巾,墙上掛着三幅四开大的水彩画,左边一幅风景,右边一幅花草,中间一幅是两隻鸽子在空中翱翔。三幅画都是老板亲笔作品。 咖啡屋的老板显然很喜欢鸽子,连店名都叫「野鸽子的情书」。或许是因为这独特的店名,又或者是因为店里沉静的气息可以让人放松心情,虽然生意不是非常好,倒也有一些固定老顾客常来报到。 不知情的人会以为老板年纪不算太老,绝不超过四十岁,其实已经接近五十了。不知道是善于保养还是先天条件好,不仅看着不显老,而且白白净净,脸上也没什么皱纹。黑边细框眼镜衬得人看起来很斯文,颇有书卷气。也许是年纪使然,老板喜欢在店里播放西洋老歌。 下午两点多,午餐时间已过,跑业务的人喝咖啡时间还没到,咖啡屋里显得有些冷清。老板在店里一角整理书报。忽然一阵喧哗,涌进六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其中一个大男孩进来就大喊:「叔叔!叔叔!」 老板转过身看着大男孩,微笑着说:「你怎么老喜欢大声嚷嚷?」 大男孩吐了吐舌头:「sorry!我带同学来喝咖啡。」 老板很亲切的欢迎这些年轻人:「请坐,想喝什么?」 老板招呼这群学生坐下,便忙着煮咖啡。几个年轻人嘰嘰喳喳聊着,偶而冒出一些笑声。等老板端来咖啡,这群年轻人忽然安静下来,带着顽皮的神情看着老板。老板察觉学生们异样的神情,知道他们有话要问,以微笑鼓励他们开口。几个年轻人推来推去,终于还是那个管老板叫叔叔的男孩开口:「叔叔!我同学很好奇,想知道为什么店名叫野鸽子的情书?」 学生们睁大眼睛等待老板的答案,不料老板只淡淡回了一句:「没什么!」 几个年轻人发出失望的叹息。 他们猜想着这独特店名背后有一段浪漫的爱情故事,而且与老板有关。当老板和这群年轻人一样年纪的时候,在某处某个角落,有个黑发亮丽的女子回眸一笑,託野鸽子捎了封情书给老板。 离开咖啡店时,学生们的心情有点复杂。他们喜欢店里舒适的气氛,很愿意再度光临,却又有几分失望,因为对于店名的疑问没得到解答。 此后,这群年轻人经常在这里聚会,即使有时候并未消费,老板也容许他们在这里看书聊天。学生们并未放弃打听关于店名的由来,老板也总是微笑以对。直到有一天,这群年轻人之中有一对恋人为一些鸡毛蒜皮小事闹脾气,各自向老板诉苦。男方就是称老板为叔叔的男孩,女方是个活泼的女生,有一双明亮的眼睛。 老板听完小情侣互相数落对方不是,并未立刻下评语。两天后,他把小情侣找来,一向的死党也跟来了。老板静静坐了许久才开口:「你们是不是一直很好奇,想知道为什么店名叫野鸽子的情书?」几个年轻人点点头。 老板将一本相簿推到年轻人面前。年轻人翻开一看,相片早已泛黄,显然年代久远。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个人照,照片中的男人高大帅气,双眼炯炯有神。这男人怎么看都不像老板,学生们心中不由感到疑惑。他们一边翻看照片,一边做着各种猜测。 相簿翻完了,老板始终没说什么,年轻人有些心急,却不敢催。 西洋老歌thewaywewere在咖啡店里起伏回盪。老板轻轻叹口气,终于开口说话。时光回到二十几年前。 当时老板刚服完兵役,是个意气风发的年轻小伙子。外型斯文的他有个颇富书卷气的名字:杜诗庭。如果把姓去了,只提名字,可能大家会觉得比较亲切吧?因为家境富裕,退伍后一时不急着找工作,只是偶而到父母开设的餐馆帮忙。不过通常他会选择去大哥掌舵的分店,这样可以避免听到父母说教。说到杜家的餐馆,在业界颇有名气。不仅是台湾,不少国外华人聚集的城市,例如香港、旧金山、洛杉磯、温哥华等地都设有分店。这样我们就能了解,诗庭可以依着自己兴趣攻读美术系,而且退伍后不必急着找工作的原因。当然啦,他经常画画,毕竟那是自己的兴趣。 他最常出现的地点一是明星咖啡屋,二是重庆南路。在那个年代,明星咖啡屋人文薈粹,是文人墨客聚集之处。重庆南路是着名书店街,爱书人可以在那里买到各种好书。爱书的他经常在书店流连忘返,看书、买书。重庆南路虽然书店云集,但也有可能找不到绝版书,这时候就只好往牯岭街旧书摊寻宝去。 野鸽子的情书-二 一个风和日丽的初夏午后,诗庭来到一家位于牯岭街的旧书店。旧书摊陈设可不像重庆南路书店那么井然有序,刻意要找一本书是有点辛苦的。诗庭来到这处旧书摊一个小时了,还没发现他要的书。正当他打算放弃时,一个年轻人出现在他面前:「找什么?须要我帮忙吗?」 诗庭抬头一看,对方人高马大,至少一百八十公分高,可能有一八五。年纪似乎和自己差不多,也许比自己大个一两岁吧。五官端正,眼眸闪着亮光,脸上笑容充满阳光气息。分不清是惊惧于对方高大的身材,或是震慑于那如炬的双眼,抑或沉迷于那爽朗的笑容,诗庭一时之间竟有些心慌:「呃…是啊…我找书…找不到。」 「你找那本书?这些书都是我在整理,我来找可能比较快。」 诗庭略微定一下心神:「我想找一本文艺復兴时期的画册,内容都是有关希腊神话的作品。我忘了书名,只记得是雄狮出版社出的。」 「雄狮?」那人略一思考:「啊!有!今天早上刚进的,还没整理。我不确定是不是你要的那本。」 「我可以看看吗?」 「当然可以!」那人领着诗庭来到书店角落一堆用草绳綑绑的书堆前,弯下腰解开草绳,从书堆里抽出一本书:「你看看,是不是这本?」 诗庭接过书一看,正是他寻找多日的画册,很是欢喜:「没错!没错!就是这本!谢谢你!」 「不客气!还要找什么吗?」 诗庭就专为这本画册来的,原本并不打算再找别的书。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竟然有点不想离去:「呃…你们今天还有进什么画册吗?」 那人弯下腰,又抽出一本米勒画集:「画画我是外行,不知道这本你喜不喜欢?」 诗庭接过画集,一边翻阅,偶而用眼角馀光偷瞄对方。或许因为诗庭一页一页看的很慢,对方站在一旁有些尷尬,说了句:「你慢慢看,我去忙。须要帮忙再喊我。」转身走开。诗庭心头一沉,暗自嘀咕几句。 之后诗庭就经常去那里买书。不见得是真买书,主要是去看人。有时在书店磨了十分鐘,不见那年轻人出现,诗庭只得失望离开。去书店次数多了,总有遇见的时候。一回生,二回熟,打了几次招呼,诗庭终于知道对方有个很俗气却很阳光的名字叫「李世宗」。因为家境清寒,高中毕业后没有立即升学,服完两年兵 役回来才考大学,半工半读赚取生活费。世明念体育系,为了节省学费,选择公费的师范大学。老家在南部,自己一个人住台北。知道对方身世后,诗庭半佩服半同情,有时经过书店,会先买些糕点或是麵条,找世宗一起吃。刚开始世宗自然推辞不受,熟了之后不再客气,两人边吃边聊,渐渐成了好朋友。有时聊着聊着,彼此交换一个眼神,或是会心一笑,诗庭慢慢发现二人之间似乎有些曖昧的感觉。这种曖昧说不出口,只存在于两人的微笑之中。 一个冬日黄昏,诗庭又来到书店,却不见世明。印象中记得这一天下午世宗没课,通常都会在书店里。 因为诗庭来的次数多了,书店老板也认得他,打声招呼:「今天找什么书?」 没见到世宗,诗庭有点失望:「没什么!正好路过,就进来看看。」迟疑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就你一个人在忙啊?世明没来帮你?」 「世宗啊?病了!中午打电话来请假。」 诗庭心一紧:「什么病?要不要紧?」 「说是感冒,应该不要紧。」 话虽如此,诗庭始终放心不下。世宗单身一人在台北,现在生病了,谁来照顾他?向书店老板问清楚世宗住址,诗庭立刻找了去。 世宗住的地方离书店不远,在南昌街一条巷子里。或许是因为没钱,租不起像样的房子,只能住在顶楼加盖的小木屋。诗庭踩在木板搭建的楼梯,即使小心翼翼,脚下依然发出吱吱声响。诗庭一手紧抓着楼梯扶手,生怕一不留神踩空。蟑螂在斑驳的水泥墙上有一搭没一搭慢慢爬着,不时晃动触鬚。诗庭看着噁心,心中忍不住暗骂,这种地方怎么能住人? 好不容易上了楼,举手轻轻敲门,那门竟自动打开。诗庭愣了一下,警觉到自己有多冒昧,犹豫着该不该进去。里面传来世宗虚弱的声音:「那位?」诗庭低声应道:「是我!杜诗庭。」世宗挣扎着要起来,诗庭赶忙进屋里去:「你别起来!」 世宗见诗庭已经进来,就不再勉强起身:「怎么来了?找我有事?」 听见这话,诗庭有点不高兴,没事就不能找你吗?挨近床边站着:「没事!去书店没看到你,老板说你病了,所以我来看看。」 「不好意思,我这里很小,不能招待你。」 诗庭不理会世明的客套话,直接切入正题:「感冒啦?」世明漫漫应了一声,有气无力。诗庭伸手一探,世宗额头烧的厉害。诗庭一颗心直往下沉:「看医生了吗?」 「没有!感冒是小病,休息两天就好。」 诗庭猜想世宗怕花钱所以不看医生,不好戳破他。问道:「吃饭了吗?」 世宗迟疑了几秒才回答:「不饿。没胃口。」 「这怎么行?不吃东西更没元气,病怎么好的了?」想了一想:「帮你买点清粥好吗?比较清爽,好入口。」 世宗婉拒:「不要麻烦了。我真的没胃口,你买了,我也吃不下。」 「不麻烦!我这就去买。」诗庭算准世明此刻无力拦他,起身就往外走。下得楼来,转到南昌街,两旁小吃店不少。诗庭买了清粥小菜,转身见到水果摊,想起妈妈说过椰子退火,每回他发烧,妈妈一定让他喝椰子汁。诗庭又买了椰子汁,再到西药房买感冒药,跟着就找到公用电话,打电话向大哥报备,说是今晚在大学同学家过夜。那年代社会风气保守,家长管孩子很紧,多半不许女儿在外过夜。诗庭幸好是男孩,大哥只嘮叨两句就准假了。 野鸽子的情书-三 回到小阁楼,诗庭扶世宗坐起,让他在床上喝了一小碗稀粥,诗庭还刻意拌了些豆腐在粥里。原本诗庭想餵世宗,世宗坚持他可以自己吃。吃过粥,又吃了药,喝完椰子汁,世宗沉沉睡着。诗庭将屋里唯一一把木头椅子拉过来,坐在床边看着世宗。平常见世宗人高马大,充满阳刚之气,没想到生病沉睡时却像个大男孩,若隐若现的酒涡透着些稚气。诗庭又发现世宗眉毛谈不上很浓,但弧线很漂亮。鼻子很挺,属于命相学所说走中年运的类型。就这么静静看上大半天,始终不觉得腻。忽地又想起妈妈说发烧的人最好能多出汗,诗庭脱下厚重外套,盖在世宗身上。 半夜世宗忽然醒来,或许是喝了椰子汁,想上厕所。厕所在楼下,诗庭搀着世宗下楼,两人走在狭窄的楼梯间,显得有些拥挤,诗庭只能半侧着身子,视线不是很清楚,不免有点心慌。诗庭第一次和世宗靠的这么近,感觉到世宗身子颇有些重量。 第二天一早,世宗醒来,但觉胸口很沉,不知道什么东西压着,有点难受。睁开眼睛一看,原来诗庭虽然还坐在椅子上,上半身却伏在世宗胸口睡着了。世宗怕吵醒诗庭,就任由他趴在自己胸口。过了半晌,诗庭也醒了,察觉自己失态,连忙起身道歉:「对不起!」见世宗脸色和精神看起都比昨晚好很多,诗庭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 世宗坐起身子,没答话,只静静看着诗庭。诗庭被看的有点不自在:「怎么了?」世宗仍然不说话。诗庭担心他莫不是发烧太严重,把脑子烧坏了:「你那里不舒服?烧退了吗?」说着,伸出右手又要去摸世宗额头。世宗右手一探,抓住诗庭右腕,还是不说话。诗庭更加尷尬,只觉心跳加速,耳根微微发烫,却不知如何是好。他告诉自己应该甩开世宗的手,怎奈世宗双手如此有力。 世宗见诗庭并不挣扎,只是脸红,心中已然有数。世宗右手略一使力,诗庭毫无心理准备,上半身被往前一带,整个扑倒在世宗胸口。世宗双臂一拢,将诗庭抱在怀中。诗庭心中一片混乱,不明白怎么会这样。想推开世宗逃离,却捨不得这份异样甜美的感觉。世宗双手结实而有力,胸口宽广而温暖。诗庭甚至可以清楚听到世宗的心跳,快速却节奏分明。一整个上午两人都没说话,就这么静静拥抱着。 那个保守年代,这样的恋情得不到祝福,只会被诅咒。 可惜有客人进来,故事不得不暂时中断。几个年轻人离去时,和老板约好明天再来。约定时间是打烊后,以免故事又被客人打断。 送走这群学生,老板以一贯悠间的态度招呼客人。客人来到这家咖啡屋,为的就是享受这份悠间,没有人会催促老板动作快一点。老板端起咖啡壶,将刚煮好的咖啡倒进杯子,想起二十几年前经常为了那个人做同样的动作。只不过当时倒的不是咖啡而是茶。 世宗不爱咖啡,只喝茶。诗庭每每从餐馆偷拿一些茶包去找世宗。先用电汤匙烧一壶水,再把茶包放进去,等茶够浓了,再倒在杯子里给世宗喝。初相识那年冬天,两人如此举热茶对饮,共渡多少寒流来袭的日子。 第二天,几个年轻人果然又来到咖啡屋。老板为他们煮咖啡时,年轻人其实有些心急,他们寧愿老板先坐下来说故事。老板看出年轻人的焦躁与性急,微微一笑,仍然不慌不忙煮着咖啡。几个年轻人虽然心急,却无法否认咖啡豆香味四溢飘散,是令人难以抵挡的诱惑,只好乖乖坐着等,不敢催促老板。偶而他们会小声说几句话,交换一些意见,有些话题是关于老板恋情,有些话题是关于咖啡的味道。 终于,老板将一杯杯香醇迷人的咖啡送到学生们面前。他们迫不及待端起杯子,一边闻香,一边小心喝着。不多时,他们陆陆续续放下杯子,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老板。老板起身将店门口铁门放下一半,才坐下来继续昨晚没说完的故事。 野鸽子的情书-四 只要一得空,诗庭就往世宗住处跑,偶尔到旧书摊帮帮忙。世宗将住处钥匙多配一把给诗庭,即使世宗不在,诗庭也可以进去帮他整理屋子。诗庭念的是美术系,对美学自有一番见解。一些碎布条、空罐子到了他手里,竟然成了极佳装潢物品。小小的木屋经诗庭巧手佈置,有如豪华别墅。刚开始世宗很不习惯,总以为自己走错门。 诗庭每天依然会去大哥餐厅报到,杜家对他的行踪并未起疑。世宗家人又远在南台湾,两人不必遮遮掩掩,可以大大方方在小木屋拥抱亲吻。儘管如此,毕竟社会风气保守,二人个性也保守,因此仅止于接吻,不敢多越雷池一步。 一晃眼,寒假到了。世宗回家过年,诗庭不免有些悵然若失。吃年夜饭时,他心里想着世宗家中吃什么菜;守岁时,想着世宗是不是已经睡了。杜家席开三桌打麻将,诗庭懒懒的窝在沙发椅上看电视,对吃碰之声充耳不闻。一连看了两三个小时,楞不知道电视演些什么。诗庭这才发现,过年竟然也可以令人如此难捱。 年初五旧书摊开始营业,诗庭立刻飞奔而至。不见世宗,只见老板坐在板凳上看报纸。老板看到诗庭,热情的打招呼:「恭喜!恭喜!」诗庭回了一声「恭喜」,顺口问道:「今天生意好吗?」 老板笑着回答:「大过年的,谁来买书?挺忌讳的,过年赌钱都想赢嘛!我今天开店只是随俗,反正间着也是间着。」 庭试探性问道:「就你一个人?要不要我帮忙?」 老板轻轻摆手:「不用啦!这时候不会有人买书,也没人卖书。间着呢!世宗都没叫他上来。我让他在家里多陪爸爸妈妈几天。」 诗庭「喔!」了一声,又敷衍几句就离开旧书摊。没见到世宗,心中颇是落寞。诗庭在街头漫无目的间逛,逛着逛着进了植物园。冬天不是荷花季,荷花池里只有残破的荷叶,在寒风中显得十分萧索。几个老人在池边打太极拳,偶有建国中学学生穿着灰蓝色校服走过。有人在池边写生,旁边有几个人围观。诗庭颇好奇,也凑上去站在后边看。那人用的是渲染法,一抹就是一层水,整张纸水盈盈的,增添几许迷离梦幻。画中一朵莲叶上落着一隻鸽子,举头仰望天空。围观的其中一人低声说着:「不是写生吗?荷叶上又没鸽子。」另一人说:「写生也不一定要百分之百按照实景。加上鸽子更有气氛,挺好的!」画画的人始终没出声,只是静静作画。诗庭见鸽子抬起头像盼着什么,不免触动心思,又想起世宗。心一沉,转身走开。 世宗直到拜过天公,初九晚上才回台北。一到台北火车站,就先打电话给诗庭。诗庭赶到南昌街,正好看见世宗提着行李下公车。诗庭上前打招呼:「帮你拿?」 世宗摇摇头:「不用了!就这么个小包包,很轻的。」两人没再说话,静静拐进巷子,静静爬上楼梯,静静走入小木屋。世宗放下行李,扭头见诗庭眼眶有点红,不免有些诧异:「怎么了?怎么哭了?」 「谁哭了?」诗庭满腹心酸全在写在脸上:「你看见我流泪啦?神经!」 「那怎么眼睛红红的?没睡好?」 「进沙子了,行吗?」 「行!我帮你吹吹。」世宗说着,抓住诗庭双臂。 诗庭断然拒绝:「不要!」扭着身子挣扎,却挣不开世宗有力的双手。世宗按住诗庭:「别动!听话!」伸手撑开诗庭右眼。诗庭一扁嘴:「谁告诉你是右眼进沙子?」世宗微微一笑:「两眼都红了,就是两眼都有。」说着,头往前靠,真要帮诗庭吹眼睛。诗庭忽地心跳加速,但觉世宗庞大的身躯彷彿罩住他全身,让他喘不过气来。 世宗的嘴刚靠上诗庭右眼,忽然手一松,再一揽,将诗庭紧紧搂进怀中:「傻瓜!想我就直说,什么沙子跑进眼睛?」 「谁想你?你有什么好想的?」诗庭不辩解还好,这一开口,忽觉喉头一阵哽咽,泪水差点滑落眼眶。 「我这么想你,你怎么可以不想我?」世宗声音极其温柔,诗庭听着越发感到委屈,只是不肯当着世宗落泪。世宗端详着诗庭,看出他强忍泪水,拉着他在床沿坐下,一手摸着诗庭的头,一手轻拍他的背,将他拥在怀里。诗庭忍了一阵,确定自己不会哭,挣开世宗怀抱,仍是不说话。 世宗猜不透诗庭为什么不开心,低声问道:「怎么了?不想见我?我这么想你,你就委屈一下,跟我见个面嘛!」 「想我?哼!」诗庭冷冷哼了一声:「什么时候想我?刚才下火车的时候?这几天在南部快活着呢,有时间想我吗?」 世宗这才醒悟,诗庭怨他这么久才回台北,微微一笑:「小傻瓜!我当然是天天想着你。可我只有过年才回家,当然要多住几天。再怎么想你,也不能不要爸妈,对吧?而且我们南部很重视拜天公。没过初八晚,家里不会让我走。昨晚夜里拜过天公,我今天就来台北,不就是想见你这个小傻瓜。」 这话合情入理,诗庭无可反驳,只是口头上不肯认输:「谁知道真的假的?也许南部有个人不让你走。」 世宗一点头,极其郑重:「是啊!有人不让我走。」 诗庭没料到世宗在南部竟然真有情人,差点气晕过去,说话语气不免又酸又冷:「我说呢,难怪一回家就捨不得走。这会儿把人家丢在南部,不怕他害相思吗?」 「不会啦!我爸有我妈陪,我妈有我爸陪,不会害相思啦!」 诗庭闻言先是一愣,一会儿明白过来,心里觉得好笑,嘴巴上不依不饶,仍是铁青着脸:「说这话也不害臊,自己爸妈豆腐也吃。」 「没办法,为了逗你开心,自己家的老豆腐也得吃啊!」诗庭再也忍不住,「噗!」一声笑出来。世宗好不容易哄得诗庭开心,一把抱住他:「别再胡思乱想。你这么怀疑我,对我很不公平。」 诗庭靠在世宗怀中,头紧贴着世宗胸口。世宗规律的心跳声让诗庭觉得好幸福。诗庭懒懒的不想动,也不想说话,放纵自己沉醉在幸福的感觉里。 那一夜,诗庭没有回家。 野鸽子的情书-五 杜家对诗庭外宿不归又没打电话报备有点不高兴,但毕竟只是初犯,所以没有太多责难,对诗庭「在同学家」的说法也没有起疑心。诗庭因而渐渐大胆,天天去找世宗。世宗不上课的时候都在旧书摊,回到小阁楼通常已经很晚了。诗庭留宿在小阁楼的次数自然越来越频繁。杜家两老嘴巴念一念,心里倒没往那方面去想。 一学期很快又过了。世宗放暑假时不回南部,留在旧书摊打工。为了不让老板起疑,诗庭儘可能不在白天去旧书摊,多半等到晚上才去小木屋找世宗。如此一来,不是半夜才回家就是乾脆夜不归营。诗庭的大哥对弟弟经常在外过夜不免感到奇怪,只是餐厅生意太好,无暇理会。偏巧有一天餐厅打烊后,大哥回家途中,开车经过一处夜市,眼尖瞧见诗庭与世宗走在一起。大哥正想上前打招呼,诗庭和世宗正好坐上公车。大哥一时心血来潮,想查明弟弟在搞什么鬼,便尾随公车而去。就这么一路跟到小阁楼。见诗庭与世宗走进小木屋,大哥在门外犹豫着要不要敲门。忽听得屋里隐约传来二人喘息声,大哥虽不明白怎么回事,但觉必有 蹊蹺,索性破门而入。 世宗和诗庭根本没料到有人寻来,门未上锁。但听「砰!」一声,门已被打开。二人一惊,还来不及反应,大哥已然进屋。这一来,三人都傻眼。诗庭错愕之中叫了声:「大哥!」大哥看到的其实并不多,只见二人紧紧拥抱接吻。然而这已经足够了。大哥二话不说,拉着诗庭往外走。诗庭不敢违抗,忐忑不安随着大哥回家。 杜家陷入前所未有的大风暴。 以杜家在餐饮界的声誉,绝丢不起这个脸。诗庭的父亲当机立断,做出两个决定。第一,封锁消息,不准谈论此事。第二,暂时把诗庭关在家里,不许踏出杜家一步。 那年头没有手机,也不能上网。诗庭被关在家里,根本无法与世宗联络。只知道世宗来找过他一次,但很快就被轰出去。诗庭被锁在楼上房间里,隐约听见父亲在楼下对着世宗破口大骂。诗庭心里着急却无计可施。 杜家餐馆生意好,家人都挺忙,不可能长期紧盯诗庭。两星期后某个下午,诗庭终于找到机会偷溜出去。诗庭在旧书摊见到世宗,眼泪差点掉下来,只是碍着旧书摊老板就在眼前,不得不忍住。世宗略一盘算,诗庭的大哥去过小阁楼,但没来过旧书摊,不会找到这里来。两人捱到旧书摊打烊,世宗骗老板说家里有事,要请几天假。两人没带行李,直接到台北火车站,搭夜车去南部世宗老家。二人肩挨肩坐着,一路默默无语,不敢拥抱,甚至不敢牵手。偶尔交换眼神,眼神中尽是无奈和凄楚。因为坐的是慢车,到站时天色已亮。 两人转搭早班客运车来到郊区,下车后又走了二十分鐘才到世宗家。世宗的家人都到田里去做帮工,只剩下老祖母一人在家。祖母见到世宗忽然回来,不免有些惊讶。世宗只说带朋友来乡下玩几天。祖母见到孙子回来满心欢喜,很热情招呼诗庭。 到了傍晚,世宗的家人陆陆续续回来。乡下人热情好客,但诗庭依然感到很不自在。世宗上面有一个哥哥,初中毕业后没再升学,现在和父亲、母亲一起打零工。世宗还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都在念书。一家八口,没有一个人有固定收入,诗庭这才了解为什么世宗如此省吃俭用,连生病都不敢去看医生。 到了夜里,三个长辈睡一间房,几个孩子挤一间。诗庭明明彆扭至极,李家人频频抱歉说怠慢,他还要很客气说:「不会啊!这样比较热闹。」既然是自己跑来打扰李家,再怎么彆扭都不能抱怨。诗庭躺在大通铺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睁开眼,看见世宗熟睡的样子,诗庭起了玩心,伸手要去搔他鼻子。忽尔想起旁边还有好些人,刚伸出去的手连忙收回,心中已是一阵慌乱。 诗庭实在无法入睡,小心翼翼起身,躡手躡脚下床,慢慢走到屋外。抬头一看,但见满天星斗,闪亮灿烂。虽是盛夏,夜风却很凉爽。诗庭坐在地上,享受清凉夜风,看着如水夜色,忽然想起没带画具,不免有些懊恼。想到画具都放在家里,连带想起家人发现他不见了,应该会很着急吧? 诗庭知道不可能一辈子躲在世宗家,往后的路该怎么走?他开始认真想到该去找份工作,却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要不要回台北也是令人伤脑筋的问题。如果回台北,一定会被家人找到。如果不回台北,世宗开学后怎么办? 他越想越烦,不觉失神。忽地察觉身边有个黑影,惊惶得不由张嘴大喊。旁边一隻手及时掩住他的嘴,压住声音。诗庭定神一看,世宗竟不知何时悄悄坐在他身边。世宗一手摀住诗庭的嘴,另一手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诗庭噤声。诗庭惊魂甫定,拨开世宗的手,埋怨着说:「一声不响,吓人哪?」 世宗反问诗庭:「怎么了?睡不着?」 诗庭一点头:「以后怎么办?能在你家躲多久?」 世宗无法回答这问题,只是拉过诗庭双手,夹在自己双手掌心中。诗庭挣扎着抽出来:「被你家人看见怎么办?」口头这么说,心里却是甜甜的,嘴角一抹浅笑洩露了他的心情。他一向喜欢世宗厚实有力的双手,让他很有安全感。两人併肩静静坐着,直到屋里传来脚步声,这才发现天边竟已露出微微曙色。 野鸽子的情书-六 两人刚起身,就瞧见世宗的父母和大哥走出来。世宗的大哥先开口:「起这么早?看日出啊?」诗庭很尷尬,不知道该说什么。幸好世宗的爸爸解围:「大概是睡不着吧?不好意思,我们家很简陋,你一定很不习惯。」 吃过早餐,世宗陪诗庭四处逛逛。两人静静走着,各自努力想找个话题聊一聊。世宗想了半天还是无话可说,见诗庭额头冒汗,拉着他坐在树荫下一块大石上,顺手替他把汗擦了。面对世宗的体贴,诗庭反而更加伤感,叹道:「你还能帮我擦汗擦多久?」世宗喉头一紧,答不出话来。二人正觉尷尬,忽见几隻鸽子飞落在地,诗庭总算找到话题:「你看!有鸽子!」 世宗见诗庭刚才还愁眉苦脸,转瞬间就变得如此兴奋,完全像个小孩,微微一笑:「乡下地方什么样的小鸟都有。鸽子、麻雀、十姐妹。你多住几天就能看见。」 「都是野生的?」 「当然囉!谁养啊?」 诗庭痴痴望着鸽子,神情有点像自言自语:「都说鸽子能送信,野生的鸽子也能送信吗?」 「野鸽子到处为家,没有主人,帮谁送信?送到那里?」 「帮我们送信啊!如果有一天我又被家里关起来,出不了门,就请这些野鸽子帮我们送信。」 世宗见诗庭满脑子奇想,觉得很有趣:「偷鸡也得蚀把米。你得先养着,鸽子才会帮你。怎么样?要不要带几隻鸽子回去养?」 「要先养着啊?」诗庭沉思着,双手手指交叉来回缠绕,玩了好半晌:「还是不要!野生的鸽子一定不习惯被人养。自由惯了,关在鸽笼里会很痛苦的。」 「是啊!」世宗往后一仰,头靠在树干上,看着天上朵朵白云飘飞:「会很痛苦!」 诗庭触景生情,一阵心酸,几滴眼泪不知不觉滑落脸庞。诗庭没有伸手去抹,让徐徐清风自然将泪水吹乾。抬起头,和世宗一样望着天空,想起一首歌:「风吹着我像流云一般,孤单的我也只好去流浪。」此刻世宗就在身旁,诗庭却感到很孤独,因为世宗随时可能离他而去。诗庭想起许多人变鸟兽的传说,恨不得自己也能化成鸽子,或者浪跡天涯,或者守在世宗窗边,就是不要回家。想到这里,诗庭又开口:「你说」 世宗见诗庭才张口就打住,满脸疑问看着诗庭:「嗯?」 诗庭整理一下心情,确认自己可以继续往下说:「你觉得如果我们变成野鸽子,会不会比较好?」 世宗坐直身子,和诗庭肩并肩:「也许吧!」世宗心里琢磨着,野鸽子的世界里,有没有同性恋这回事呢?如果没有,他和诗庭就不会相爱。这样是好还是不好?他把这念头告诉诗庭。诗庭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把头靠在世宗肩上:「不管做什么,我都要跟着你。你做人,我也做人;你做鸽子,我也做鸽子。」 世宗顺口接着问:「如果我做鬼呢?」 「我就跟你一起去死。」诗庭?的云淡风轻,语气中没有丝毫激情,彷彿死亡和吃饭睡觉一样平常。 世宗淡淡一笑,轻轻搂着诗庭:「也许以后我们不能在一起。不管怎么样,这些日子我们很快乐。」诗庭回了一声「嗯!」表示同意。这一瞬间,他觉得两人就像野鸽子一样自在。 两人在世宗家住了三天,虽然想不出好办法,却也明白不能逃避。诗庭终于决定回家和双亲摊牌,把事情说开。逼不得已,就真的离家出走,死也要跟世宗在一起。 他没料到这一回家,竟然从此和世宗天涯相隔。 杜家再度将诗庭禁足,并且火速买了机票,将诗庭押到美国洛杉磯,诗庭的二伯父在那里开设餐馆。诗庭百般不愿意,却无力反抗。卧室里的电话被撤走,美国和台湾的距离就像地球和火星一样遥远。诗庭不由想起世宗乡下老家那群野鸽子,后悔没真带两隻回来养。 初到洛衫磯那半年,诗庭想尽办法要和世宗取得联络,也想过要如何逃跑。二伯父看得很紧,诗庭的计画一次次落空。诗庭无计可施,接下来一个月里闹过三次自杀,一次割腕,一次在房中上吊,第三次做的更绝,先吞安眠药再割腕,但三次都被杜家人及时发现。二伯父被诗庭闹得犹如惊弓之鸟,就怕这侄子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无法对弟弟交代,不得不二十四小时紧盯着他。直到世宗的大哥出现在洛杉磯,诗庭终于断绝自杀念头。 红色喜帖,金色烫字,诗庭看见世宗即将结婚的讯息。世宗的大哥亲手将帖子交给诗庭,亲口证明喜事的真实性。 野鸽子的情书-七 诗庭捧着喜帖的手微微颤抖,泪水滴落在喜帖上。他做梦都没料到自己三度自杀,却换来世宗无情的背叛。 他无法相信这是事实。世宗的大哥说:「对方是我们村子里的女孩,从小和世宗一起长大。」那又怎样?既然从小一起长大,如果世宗爱她,两人早就该相恋了,怎么会等到现在才忽然传出喜讯?世宗的大哥继续解释:「你和世宗的事我们没说出去,对方并不知道。你爸爸给我们一张二十万的支票。你也知道,我们家环境很不好。」 原来如此! 诗庭终于明白了。山盟海誓毕竟敌不过一张二十万元支票。 哀莫大于心死。这回诗庭真的死心了。无论父母如何反对,家人如何阻挠,都不能动摇诗庭对世宗的爱。然而最后出卖这段感情的,却是情比石坚的恋人。诗庭三度自杀都没死,这一刻他的心却彻底死了。 此后,诗庭不再寻死。让他想自杀的原因已经随着世宗的喜讯消失。 他也不再笑不再说话。让他快乐的原因同样随着世宗的喜讯消失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诗庭足不出户。每天把自己锁在房里,一遍遍在画纸上染出一隻隻鸽子。对任何人的问话完全充耳不闻,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似乎所有喜怒哀乐都离他远去。 杜家的人慌了手脚,比当初发现诗庭和世宗交往更让他们担忧。 杜家安排诗庭看心理医生,诗庭没答应也没拒绝。每週被带去医院一趟,听医生说话,就是不回答。 杜家安排诗庭相亲,他依然没答应也没拒绝。一次次坐在餐馆,和女方四眼相对,诗庭依旧沉默。 杜家安排诗庭旅游散心,他还是没答应也没拒绝。从洛杉磯到旧金山,从旧金山到迈阿密,诗庭一路无 语。 直到有一天,来到华盛顿广场,鸽子漫天飞舞,随后轻轻落下。不怕生的鸽子在游客脚边散步,吃着游客餵食的穀粒。 诗庭忽然笑了。虽然还是没说话,但总算笑了。杜家的人不明白诗庭在笑什么,也看不透笑容背后隐藏多少心酸,只是认为有笑容总比没表情好。杜家的人当然更不知道诗庭在心中对那群鸽子说:「帮我传个话,去告诉李世宗,说我恨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一辈子!」 回到洛杉磯那晚,诗庭锁上房门,在卧室里哭了一整夜,但没有嚎啕大哭。看着堆满房间的鸽子画,诗庭静静落泪。他明白自己会痛恨世宗一辈子,这也意味着他一辈子都无法忘记世宗。恨有多深,就代表爱有多深。诗庭恨自己如此没志气,竟然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惦记世宗。第二天,他从成堆鸽画中挑出几张自己最满意的,装上画框,拿去二伯父餐馆掛上。二伯父心疼这侄子瘦得不成人形,见他露出笑容,要怎么在墙上掛画也都随他。 诗庭开始在二伯父的餐馆里学煮咖啡、做蛋糕。他的话还是不多,面对家人问话多半只是微微一笑,偶尔抬头看看墙上那几幅画。杜家对诗庭的婚事渐渐死心,不再强迫他相亲。诗庭不再相信爱情。餐馆里每天进进出出多少男客,黄皮肤、白皮肤、黑发、金发、高的、矮的、帅的、丑的,对他而言都没有任何意义。 一晃眼,二十年过去了,诗庭重返旧地回到台北。牯岭街旧书摊早已歇业,老板不知去向。也许因为景气不好,房子卖不掉也租不出去,屋主放任房子在风吹雨打中日渐破旧。门板手把坏了,诗庭轻轻推开门,老旧的门板非常吃力伊伊呀呀叫了几声。他走进屋里,空荡荡的屋子佈满灰尘,墙角结着蜘蛛网。玻璃窗在地上散成碎片,窗欞上头还嵌着些残馀玻璃片。书架撤走了,水泥墙上的油漆剥落脱离。诗庭伸出一根手指在染满灰尘的墙上一抹,画出一横。再一抹,画出一竖。就这样慢慢一抹、一抹,墙上出现三个字:李世宗。 诗庭看着墙上三个字,看到出神。二十年了,他依旧无法忘记那个背叛他的人。只不过他已不再落泪。 诗庭委託房屋仲介业者找到屋主,买下旧屋,重新整修装潢之后开了这家咖啡馆。 说到这里,老板停了片刻。几个年轻人终于明白为什么店名叫「野鸽子的情书」。老板用平静的语气告诉年轻人:「这件事在我们家不是秘密,说给你们听也不要紧。我希望你们能够了解,两个人能够相爱是多么幸福的事。有些人连相爱的权利都没有。你们应该好好珍惜。」 所有人都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野鸽子的情书-终 咖啡屋每天上午十一点开始营业,但通常老板一早就会到店里来。每天开店前都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他必须将桌椅摆好,磨好咖啡粉,做好蛋糕,才能迎接客人上门。无论颳风下雨或出大太阳都是如此。 这一天天气很好,老板照例一早来到咖啡屋。正当他仔细检查杯盘是否乾净时,掛在门上的风铃响了。 老板面带微笑:「对不起!我们还没开始营──」话未说完,老板看清楚冒冒失失闯进来的客人,当场就傻了。老板愣了半晌,再度开口时,声音略微乾涩:「我们十一点才开始营业,麻烦你晚一点再来。」 客人盯着老板看了半天,脸上充满惊讶:「你...你是诗庭?」老板铁青着脸不答话。客人上前一步:「你...你还活着?」 老板怒火中烧,但依旧努力克制情绪:「託你的福,一时片刻还死不了。」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这话等于承认他就是杜诗庭。 客人脸上表情很复杂,有惊喜,也有哀伤:「你真的是诗庭?你没变,一点都没变。」说着,自我解嘲笑了笑: 「我老了很多。鱼尾纹出来了,白头发也出来了。没想到你还活着,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见到你。你成家了吗?」 老板忍着怒气,继续检查杯盘:「这么些年,你现在子孙满堂了吧?恭喜你啊!」 客人露出苦笑,走向掛着三幅画那面墙,停在鸽子前面:「这是你画的吗?很像你的风格。」 「感谢你还记得我的风格,真是有心人。」语气有如冬天的寒风,一刀一刀颳向对方。 客人彷彿未曾察觉老板的怒气:「你还记得那些鸽子,那你一定也记得我们在一起的时候。」 老板语气越发的冷:「很抱歉!我记性不太好。年纪大了,以前的事不记得了。这些画只是间来没事画着好玩。」 客人转向老板:「我明白!你怪我没去找你,是吗?我不是不去找你」 老板打断客人的话:「你有苦衷是吗?是!我了解!你有老婆、有儿子,你要面对现实,你不能...」 这回换成客人打断老板的话:「不是!你误会了!我以为...」顿了一下,该说的还是要说:「你死了。」 「李世宗!」老板再也压抑不住,因为激动而握紧拳头:「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要咒我死吗?你以为我死了?是啊!我死了,你就可以安安心心结婚。我死了,你就可以安安心心忘掉我。我死了,你就可以安安心心收下二十万的支票!我死了,你的人生就天下太平了!」 客人身子微微一震:「什么支票?你说什么支票?」 「李世宗!你像个男人好不好?敢收我爸的支票,为什么不敢承认?」 客人正想说什么,却发现老板右手手掌满是鲜血。原来刚才一握拳,捏碎手中的玻璃杯。客人赶紧上前,抓起老板的右手:「医药箱在那里?」 老板甩掉客人的手,高声怒斥:「不要你管!你滚!」 进门之后,客人第一次拉开嗓门:「医药箱在那里?有没有医药箱?」说着逕自在吧檯后面找了起来,果然在一个柜子里找出医药箱。打开一看,红药水、棉花棒、消毒纱布一应俱全。客人强押着老来到水槽边,打开水龙头,冲去老板手上的玻璃碎片。确定玻璃碎片已完全冲掉之后,客人关上水龙头,左手紧紧抓住老板右手手腕。客人用右手单手打开红药水瓶,拿起棉花棒沾上红药水,很小心的涂在老板受伤的右手掌。 老板死命挣扎,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 上过红药水,客人用消毒纱布帮老板包扎。对客人而言,这一点都不难。他是学体育的,运动场上经常会有人受伤,一定要学会简单的急救包扎。等客人忙完了,老板也安静下来。 咖啡屋里有一种很奇特的气氛,安静却不寧静。 咖啡屋外有另一种奇特的气氛。 几个年轻人,悄悄躲在窗边偷看。 他们很想看下去。实际上正是他们其中一人安排了这场戏。听完老板说的故事之后,年轻人很感动,想起有个叔叔好像有类似的际遇。家里的大人不愿多谈往事,偶尔不小心漏一点口风,会立刻警觉打住话题。年轻人只知道这个叔叔曾有过一段禁忌的恋情,叔叔的恋人据说很年轻就在美国出车祸死了。念体育系的叔叔大学毕业后,回到南部老家,在一所国中担任体育老师,没有谈恋爱,也没有结婚。当年轻人第一次由老板口中听到「李世宗」这个非常通俗的名字时,还以为只是凑巧同名同姓。但听到后来,他开始想到这可能不只是巧合而已。 几个年轻人私下讨论,根据电影小说常有的情节下了一个结论:杜诗庭和李世宗被双方家人骗了。年轻人思想新潮,又憧憬浪漫,不希望这个故事如此遗憾收场,因此编个谎言把世宗骗来诗庭的咖啡屋。 此刻,他们躲在外面屏息以待,努力不让屋子里的两人发现。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屋里的人音量越降越低,屋外的人因为听不见而心急起来。直到他们看见客人把老板搂在怀里,几个年轻人终于松了一口气,你看我,我看你,露出满意而且带点恶作剧成功的微笑....。 能主导恋爱吗....? 明明想要转身而去,最终却还是朝向了他, 想要主导爱情,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若是在爱情中走失...请看看爱情以外的事物, 你一定会找到那片遗失的地图。 故事的某段-一 绿,盖茶馆在士林捷运站旁边,位在建筑物的一楼。空间很宽敞,明亮的灯光,大落地窗环顾两旁,地板是黑色原木,墙壁则是漆成橘色,还有两旁做了书柜,上面散放着书籍,一些小东西,以及留白,配着流行音乐。 我坐在窗边,看着不远的十字路口,路人三三两两的穿越马路。再看回眼前的萤幕,也只有两三行文字。我之前才在一间网路原创市集出版了一本同志小说,书名叫做-六色彩虹下的男孩。 现在一点灵感都没有,轻柔的音乐令人睡眼惺忪。我索性把电脑往前一推,腾出多馀的空间,双手交叉开始趴着睡觉。 到底该写什么故事好? 有试着远离过恋爱嘛? 偶而远离爱情也不错, 冷静地重新审视爱情后,再投入其中! 不管是开始下一段爱情,还是继续这一段爱情。 等意识到我睡着时,不知道过了多久,已经是傍晚。因为趴着时压迫到眼球,现在视线一片模糊,萤幕上的字像蝌蚪扭曲成一团。外头已经染上橘黄的色调,路上的交通也变得比较繁忙。 矇矓之中,总觉得梦到前男朋友,方正的脸蛋,平滑的五官,留着平头,唇下的落腮鬍延伸到鬓角。他并不是顶帅,鼻子还有点挺,但是我就是喜欢他的样子,有点像大哥哥。因为我本来就喜欢年纪比我大的男人吧。 慢慢觉得现在这画面中的男人,似乎比较好看。脸变得比较鹅蛋脸;眼睛虽然一样是单眼皮,但是好像比较大;落腮鬍也只有下巴一带,我定睛一看。 妈呀!根本就是有那么一个人坐在我对面的桌子上嘛,他也正在看我。我刚才还在迷糊时到底是看了他多久呀?我赶快把视线转回电脑上,儘管那些字看起来还是像在跳舞的蝌蚪。我用馀光偷偷看着他,看起来的确是和我前男朋友有几分像,他穿着碎花衬衫,袖子扎成七分袖,领口敞开,露出锁骨与胸肌。下半身被桌子挡住看不到,手上拿着一本书。仔细看那本书封面还真眼熟。 妈呀妈呀! 那不就是我的网路小说六色彩虹下的男孩吗!? 我发现他也用馀光透过书在看着我。然后他站起来,拿着书就走到我这里来。 「嗨,这本书是你写的吧?」 吓到!但是我还是努力保持镇静。 「对,你怎么知道?」 「因为这里有你的照片。」 他把书内页翻给我看,作者介绍的我正盯着我看。现在忽然觉得很囧。 「虽然只看了一半,但是我还挺喜欢的。」 「谢谢。」 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他只是笑了一下,就又走回去他的座位。我一时反应不过来,呆了一会儿,才把注意力放回我的新小说。 但是什么也挤不出来。那人也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天色暗了,电脑收一收,还是回家吧。 才刚走到门口,那人就从厕所走出来,和我前男朋友比,他还真高。大概180吧,比我高一点点。 「你要走了吗?」他问。 「对,要回家。」 「骑车来的吗?」 「搭捷运。」 「要不要我送你?」 「谢谢,但是不麻烦好」 「不会啦,我送你。」 看他坚持着,我也不好意思说不。再说他和我前男友算是同型,而且还更帅,说实在的有种被搭訕的感觉,觉得很爽。而且被载就是有被哥哥照顾的感觉。 他的车是野狼,真配他呢。他拿了安全帽给我,我坐上去,他回头问我好了吗,真是贴心。我说好之后,他脚一踏油门一催就骑上路。我手安份的握着坐垫底下,努力让自己不被甩出去。 「你会冷吗?」他问。 「还好,是有一点。」 他两隻手抓住我两隻手,就往他两侧的口袋塞。真是主动,很好,我喜欢主动的哥。他的腰不粗,但是有一点肉,感觉是没特别健身,平常就打打球的运动体型,抱起来还挺舒服的。可惜我家真的就在附近,没几分鐘就到我家门口的骑楼。我下车,解掉安全帽。 「我叫张杨铭,你呢?」 「书上不是有写吗?」 「书上是笔名,我想知道的是你本名。」 虽然说同志一般都是用匿称互叫,很少直接换本名。但是他都先说了,我不说也怪怪的。再说反正可能同校吧,就像同学一样互叫本名吧。 「沉建志」 他笑了笑。「再联络,建志。」 「再联络?」我迷惑了一下。 他这么一说,我好好看了一下他。他的鬍渣让他看起来成熟不少,而且加了很多分。但是仔细看他眉宇之间,还是有些稚气。我竟然误判!我以为我今天被熟男哥搭訕,原来是个比我小的弟! 「再联络囉,bye。」他笑着转头。对,那神情就是一个鬍渣弟表情。是很阳光,可是还是弟。 「好,再见囉。」看着他离开,我叹了一口气。 不过也松了一口气,反正我们也没换电话或msn。 摄影:江珈莹 故事的某段-二 一楼的大门没关,我知道我室友小铁在家。楼梯直接通到二楼,我推开红铁门,小铁躺在黑皮沙发上,正抽着菸。他只穿 着一件吊嘎和宽松的四角裤,露出细长光滑的四肢。他没什么体毛,皮肤又白。 尤其更令我羡慕的是长不胖的体质,虽然没运动还是很精瘦。身为一个弟,我真希望我的身材和他一样。 他看到我,立刻说:「瞧你春风满面的,是刚被哪个男人干了吗?」 「喂,讲话好听一点好吗?」 「如果你长的好看一点的话。」 他坐起来,把菸送到嘴里,然后顺一顺落到额前的头发。 其实我和小铁的型差不多,都是高,肤白,大眼,中长发的。原本对自己还算有自信,但是和小铁比,感觉就是差了那么 一点。虽然知道他在开玩笑,但是实在是无话反驳。反正我不喜欢运动,所以虽然体型算肉,摸起来就是软软的。 小铁见我不搭话,拿起桌上的英语单字书,继续背他的单字。 我坐到他旁边。 「我今天在绿盖被搭訕。」他立刻闔上书本。 「所以你被干了?」我决定当做没听到。 「他名字叫做张扬名」 他抽了一口菸。「我先说,不准带男人到我家打砲。」 我说「并不会,我和他不会有任何关係。」 小铁瞪着我,微微睁大他的凤眼,不说话,任指间的菸燃着丝缕的细烟。 过了好一会儿。 「都已经是2004年的事,请不要一直惦记三年前的事。真搞不懂你们台北的gay。」 说到gay,我忽然想到一件事。 「什么叫做我长得很gay?」 「这里的男生,上课都穿着领子松掉的t-shirt,包包一背把已经够松的领子扯到一边,露出一大片肩膀,穿着夜市买的 拖鞋。你穿着一件衬衫,外加一件西装背心,领子敞开掛着项鍊,牛仔裤底下是一双休间皮鞋。你说你这样不gay?」说 的也是。 「我要去洗澡了。」我起身回我房间。 洗完澡舒服多了,拿着电脑到客厅,放了一张可以容纳六人的老旧木桌。小铁正在用他的电脑,听着还是一样的电子舞曲 。我坐到他对面,打开电脑,开始收发邮件。 「啊!」我叫了一声。 「刚才放的跳蛋忘了拿出来,坐下来压到吗?」小铁大声囔囔 「我收到张杨铭给我的信件。」为什么他会有我的email?喔,想起来了作者介绍!作者介绍!!作者介绍!!!我发誓 第三本书或这本书再版时,我一定要把作者介绍拿掉。 「他说了些什么?」 「他约我週末出去。」 「那就去呀。」小铁看都没看我,一直盯着萤幕。 「我不想去。」小铁终于移开视线到我身上,我就知道这招有用。 「这不是我要说的,你三年没交男朋友,是不是眼界应该要放宽一点?」 我不晓得小铁是在暗示,我的标准应该放宽好容纳不同的型,还是我的标准应该放低才配合我的条件。 他见我不说话,又继续说着。 「基本上他也是你的型,只是年纪未到而已。你不就试试看吧,真的不合就算了。」 「那你也应该把标准放宽吧,上次去社团聚会的某某,不是对你也有意思?」 「那是两回事,我的目标市场是白人。标准再怎么宽,也不会宽到台湾人这里。」 我只知道小铁去年夏天时,在台中交了一个短暂的白人男朋友。他说,和白人交往是不归路,有交过就会上癮,从此只想 和白人交往。虽说如此,就技术上而言... 「你之前男朋友也不算白人,是白人和亚洲人的混血。」 「你就专记这种小事。」 喔,彼此彼此。 「还有,」小铁点了一根新的菸。「如果你不和他出去,下个月房租就double。」 他嘴角扬起微笑,鬼灵精似的看着我。好像可以看穿我的心思。然后他又继续用着他的电脑。 小铁就像在我背后,柔声细语地说往前走往前走,拿着一把刀抵在我背脊,说着往前走,微微一笑。 所以我只好回信给....叫什么去的....我连名字都已经忘了。和他说我週末有空。 故事的某段-三 我们就坐在上次我坐在绿盖的座位。这是我最爱的位置,可以看窗外,可以看里面的人,又可以看自己桌上的电脑或书。 现在正前方还多一个人可以看。就是那个年纪明明比我小,看起来却比我大的张扬铭。 「你交过几个男朋友?」 「六个。你呢?」 「严格算的话,五任。」他说。 真不赖嘛,交过的还比我多。 「出道多久呢?」他问着。 「我国一出道,所以十几年左右。」 在问完其他例行问题后(就像每次见网友必有的仪式),他没有再发问,我想他接下来是要问说我是top还是btm。 对,我是不分both。 但是他也沉默太久了,只是看一下我,又看一下窗外。 我也懒得开话题,反正老娘见过那么多网友,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不说话的网友。以前约过那种网上聊天时话很多,见面时却不说话,不管我怎么开话题,对方都只是「喔」,「嗯」,「是」。以前的我一定会觉得尷尬,现在的我倒是怡然自得。 我举起杯子,一口喝完剩下半杯的饮料,顺便吞了一块冰块在嘴里。正打算等下找理由要准备闪人。 就在这时他忽然开口: 「我喜欢你。」 如果这是搞笑漫画,我一定把冰块吐在他脸上。 「你搜撒嘛?」 那颗冰块还真不是普通的小,害我说话都口齿不清。 「我说我喜欢你。」 他维持嘴角笑开后的幅度。我不知道他这笑是因为靦腆,还是因为看到我的丑态。我努力消化嘴里的冰块,用舌头嚼着冰 块360度旋转,一下磨磨上顎,一下磨磨臼齿,就希望磨擦生热让它早点融化。 喔~我的嘴这样动来动去,不知道他会不会想歪。虽然我第一任是说我口交的技巧不错,帮他吸得都很爽~不对,我想到 哪里去了! 在我没注意时,他拿了一束花在手上。那是四五朵的向日葵,束在透明的包装纸上,像可丽饼盒子,上面当然还有线条和 星星的纹路。 重点是,这花他是从哪拿出来的? 「当我第一次看到你时,你望着窗外。外面的阳光照在你的脸上,那时我脑海只想到向日葵般的男孩。」 他双手捧着花束在桌子上,在我们之间,等着我接过去。 我感到一阵燥热,我只敢用馀光扫射周围。大家一定都在看我们。一个大男生送另一个大男生花束,这成何体统。唉唷, 我不是自己是gay还歧视自己,我只是...我只是...没听过有gay告白还会送花的嘛!我连身边的异性恋女生朋友都 很少收到花了。 我很不优雅地把嘴里的冰块吐回杯子,接过花束捧在胸前。 「谢谢你....但是....」 但是我不喜欢被比我小的干。不是啦,是不想和年纪比我的小的交往。我该怎么婉转的拒绝。 「基本上我喜欢年纪比我大的。」 这样够婉转了吧。 「我看起来年纪比你大。」 他丝毫不受打击般的回了这句话。是没错,一开始我也以为他比我大个几岁,可是, 「我指的是实际年龄….」 「而且你都说基本上,所以还是有可能。」 他打断我的话,还用了我说过的话。怎么会这样,「基本上」三个字是婉转的「不可能」,为什么他会曲解成「有例外」? 事到如今,我该怎么说才好?我不好意思直接了当地拒绝。因为自己又不是天菜,哪有资格做这种事。做这种事一定会被人在背后说:「自己又不是多优,还敢拒绝别人,也不照照镜子。」 gay讲话都很贱,到时能被骂多惨就有多惨。 「我并没有今天说要交往,只是要你知道我的心情。慢慢试就好。」 他补上一个微笑,浓眉下的双眼瞇成一线,某个影像重叠在他的身上。 「嗯。」 这是我搅尽脑汁后唯一想得出来的回答。 我沿着楼梯往上爬,心里想着等一下小铁看到这朵朵盛开的向日葵,一定又会事不关己地说些骯脏下流的话。比如说: 「张杨铭送你向日葵呀?开得好大,真的开得好大。他一定是在暗示你,他的大屌可以把你的后庭搞得如盛开的向日葵。」之类的。 进门后,昱诚坐在餐桌旁,用着电脑,听着节奏快速的音乐,记得他说这叫做ain'tthatakickinthehead。 他抬头瞄了我一下。 「今天是某人的忌日?」 「这是张杨铭送我的花啦!而且忌日应该是要摆菊花。」 说完我又后悔,扯到菊花,等于就是给小铁更多腥羶的灵感。 昱诚回了一声:「喔。」 我拿了一个多馀的杯子,倒一些水进去,边等着背后的昱诚说些下流的话。然后找了一个角落把杯子摆好,将花放进去。 昱诚一句话都没说。 我转过头看,他只是盯着电脑,指间多了一根菸,没有理我。 静默了一会儿,淡淡的旋律从喇叭流出。那是我刚搬来小铁家时,他常放的音乐。 dmartin的ain'tthatakickinthehead。 故事的某段-四 先是像是有东西藏在眼后的感觉,使得眼睛无法对焦,然后有个裂痕慢慢延伸到脑部,最后啪地一声你就倒了。这就是我今天中午开始的感觉。 一开始就是用电脑时,发现萤幕里的字我看不清,然后头闷,开始反胃,跑到厕所吐,然后就是倒在床上,因为头疼而翻来覆去。 我觉得自己头疼到快死了,我甚至希望死了就算了。想像着可以拿把刀把我的头剖开,然后用手在脑子里搅一搅看会不会 舒服点。加上现在还全身发冷,我抓紧着棉被,好希望有个人在旁边陪。 如果有个葛格在旁边陪我就好。 于是我在痛死算了,幻想用手搅我的脑袋,和有个人陪的思绪来回中,陷入了沉眠(或是昏厥?)开始有意识时,是听到了铁门打开的声音,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我的棉被已经都溼了。开始出汗后,我似乎觉得好了点。所以当我房间门推开时,我很清楚地看见那个人不是小铁。 是张杨铭。 「张杨铭?你怎会在这?」 虽然我是很惊讶,可我的口气却是气若游丝的。 他似乎因为注意到我无力的口气,而皱起了眉头。走到我身边,将手心放到我头上。 「我今天课是和小铁学长一起上的,他和我说你生病了,然后他又临时有事,所以请我来照顾你。」 小铁这贱货是临时能有什么事? 张杨铭没听到我心里话,把放在我额头上的手抽开。 「流那么多汗,应该是退烧了。」 「喔。」我简短地回答。 「要吃东西吗?我买了瘦肉粥,比较清淡的。」 虽然头不疼了,可是依然发闷,没什么食慾。于是我轻轻摇摇头,发现脑子里像是有个铁球在滚来滚去,滚得我又发晕了。 「那么…」张杨铭话没说清楚。 我也没什么力气去探个究竟,依然闭着眼,深呼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口气。 就像是在等待吐完气的句点,张扬名说了话: 「流了那么多汗,我帮你擦身体吧,免得感冒又变严重。」 啥? 我还没说话,张杨铭就离开了。 五分鐘后,张杨铭带着毛巾和一盆热水回来。他坐上床边,扶我起身,然后两手抓住我衣服的下摆。 「要脱吗?」 「当然。」 天呀,不知道我在害羞什么?不过就是擦背而已吗?所以我顺从地举起双手,让他脱了我的衣服。然后他的手抓住我的裤头。 不会吧? 「裤子也要脱?」 「当然,你全身都湿了,擦完后要换一套新的衣服。」 这时我眼角才发现一套衣服躺在床角。实在是没力抵抗的我,只好再度顺从地让张扬名脱掉我的运动裤。 现在我盘坐在床上,身体疲倦地只想趴回床上,我闭着眼好补充精神,听着毛巾在水盆里搅动的声音,接着是水珠滴到水 面的声音由急到缓,然后感觉到温热的毛巾在我背后擦拭,还有一隻温热的手掌搭在我肩上。 张杨铭就坐在我背后,现在他抓起我的一隻手,从肩膀缓缓地擦向手掌,再慢慢地回来。我可以感觉到他的气息吹拂过我 的后肩,好像和搭在我另一边肩膀的手共鸣着,有种酥麻感慢慢从两肩扩散到身体里,慢慢从上面扩散到下面。这共鸣打 着心脏,使心脏跳得更急了。 为什么明明在生病,还会这么容易激起慾望?而且他也不是我喜欢的型,对我来说他是个底迪,不是葛格。但我发现我没有办法思考。 他现在用毛巾擦着我胸部,我的腰部,感觉上他就像是从后面抱住我了。我可以感觉到他些微身体的线条压在我背后,感觉到他的脸庞的热度就在我脸颊旁,他的呼吸声好清晰,他的手划着我的胸膛(嗯,还是有透过毛巾)。 「嗯?」 「你硬了。」 我现在的慌乱绝对不是因为我硬了而害羞,而是因为我竟然被一个底迪摸到硬了的羞愧!(而且还没摸老二!) 他改坐到我身前,把我腿抬起拉直,笑着说: 「都生病了,还是那么有精神呀。」 很简单的一句话,配上毛巾从膝盖擦到大腿内侧,沿着三角裤边缘到大腿外侧再转回膝盖的动作。呃…。我承认那一瞬间 我是只剩害羞了。然后更有种做了傻事,被葛格笑着说笨底迪后,被摸摸头的窝心。 然后我们什么也没做。 换好衣服后,还是没食慾。张扬名水盆等东西弄好之后,回到我房间坐在床边的地上。不一会儿,他的手伸进棉被抓住我 的手心。 我是该像往常一样抽开手和他说,「你不是我喜欢的型,我喜欢葛格,而且要年纪比我大。」但是和刚才提过很多次的理 由一样…嗯…。我还是没有力气。 所以我抓住了他的手心。 那不该被底迪挑起的窝心感又回来了。 再醒来时,手心是空的,我搜寻杨铭的身影,却发现是小铁坐在地上,看他的参考书。 发现我醒了,小铁问着。 「建志,觉得好多了吗?」 我摇摇头,感觉脑袋里的那颗铁球应该是从保龄球变乒乓球了,而且也开始觉得肚子饿。我想是好多了。 「好多了,而且我肚子会饿了。」 「我去帮你热个粥,你加件外套过来客厅吧。」 我看着天花板,听着客厅里传来的小铁走动的微弱声音。 那隻空掉的手抓紧了棉被。 「我又被拋弃了。」 无来由的想法,伴随着无法形容的心痛。 「因为白人网友临时打电话约我出去,你以为这里有多少白人吗?」小铁说着。 「所以我一个人病死在家里也没关係吗?」 「你说你死不了的。」 可恶,小铁总是挑人话里的毛病。 无话可说的我把吃完的汤碗丢到垃圾桶。同时想到,为什么张扬名对我替换的衣服,水盆等东西的位置如此瞭若指掌? 死小铁,一定又是他的诡计! 我立刻转身出口(还是感觉到有颗乒乓球在跳来跳去): 「小铁,你是不是…」 话没说完,我注意到桌上的水杯里,原本已经枯萎的向日葵,已经换成另一束新的向日葵,盛开着如同夏日午后的阳光。 我想到张杨铭帮我擦着身体时的笑容。 虽然张杨铭说我让他联想到向日葵,但我觉得向日葵更像是他的笑容。 「那是张杨铭今天拿来的,还有他说你病好了的话,週末想约你出去。」 我看着那束向日葵,莫名心痛后的空虚里,有某种温暖在慢慢填满。 第二天,在往绿盖的路上,我思索着昨天填满空虚的那股暖流。如果过了三年,有个人愿意再度握紧我的手,我该选择握紧,还是抽开? 张杨铭,什么都ok,就是年纪比我小,我实在没有办法跨越这心理障碍。但是他的手心,就如同当初那个人的手心一样,好温暖。无关乎两人年纪的差距,我感受到一样的温暖。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再确认一下那感受,再度握紧他的手, 感受被需要的感觉,我的存在可以成就另一个人的快乐。 或许我就能跨越了那心理障碍? 我不晓得我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但是我知道我想再看到他。 所以我期待着在绿盖巧遇到他。 当我这么想时,我看到张杨铭也在对面往着绿盖的门口走。我竟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我笑了,我很开心我可以看到他,开心到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 我想上前给他个拥抱。 我想牵着他的手。 我想亲他的脸颊。 我想…我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但是我错了,走进了才发现那不是张杨铭,那是我前男朋友。 故事的某段-完结篇 电话第三次响起,在棉被上静静震着,黑暗的房间只剩手机萤幕的光芒,微微映照着我瑟缩在墙角的身体。我屈着膝,双手环抱着小腿,盯着手机的光,直到那光也消失,房间再度陷入完全的黑暗。 两年前,我和赖威成交往一年。他是个大我十岁的上班族。我相信一定都没问题。 但是威成有一天在麦当劳和我说他要分手。 他说,他无法忍受远距离恋爱,他希望有个人随时在身边陪着他。所以我也觉得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说,我可以再握握你的手吗,他把手放到桌上,我的手叠了上去。 我只觉得一阵冰冷,这隻手好陌生,我用我的手指填满他的指缝,然后握紧了他的手。他的手依然冰冷,平放在桌上,没有回应我的手指。于是我知道这个男人对我已经心死了,他底下的灵魂从此再也不会回应我了。 当时能做的反应只是流泪,我果然是个小底迪。 小铁说,年纪大的人都知道自己要什么。所以他们心里都已经安排好一个特别形状的椅子,只给适合那特别形状的人坐下。 因此我想远距离恋爱的形状是不适合威成心里的那隻椅子吧。 讽刺的是,两年年后,威成也来台北工作。我们在绿盖聊了一会,我们像一般朋友聊天,好像从没分手后,三年都没见过面这回事。 他说,週末再出来走走吧。 于是我在黑暗中摸索着手机,三通未接电话,两通来自威成,一通来自张杨铭。于是我选择了其中一通,回拨回去。 「你的表情真欠干,快找张扬明干干你吧。」 小铁不晓得我这几天是怎么煎熬过来的,躺在沙发上说完不得体的话之后,眼神又飘回他手上的参考书。 我也没说话,关上了大门。 到底算是念旧,还是很没长进,我又来到了麦当劳。威成就坐在里面玩着手机。 是一种依恋吧,就在我觉得我喜欢上张杨铭时,威成的出现让我失去了思考能力。那曾经断线的幸福,这些年来,我还是 不时在心理幻想着,如果当初不是如此,那么现在会是如何。而威成的再度出现,像是引领我去试探那些可能的关键,我被吸引着,无法自己地向着他行,为了得到解答。 似乎是在回应着我心中依然无法割捨的眷恋,威成说。 「我们復合吧」 我看着对面的他,当时一起的回忆全都回来了。 我坐上他的车,一起到文化大学后面看着夜景。 週末时,在淡水渔人码头一起看着夕阳我生日时去jump庆祝,之后回到他家,当我洗完澡时,他慌忙地把蛋糕上的蜡烛点着,说我怎么洗那么快。 耶诞夜时,我把第一次织的围巾,掛到他的脖子上。 好多好多的回忆。 像是昨天才发生似的。 「我们再重来,好不好?」 他手伸过来,将他的手叠到我的手上。 然后,最后一天的回忆重叠着今天的场景我把手抽开,放到他的脸颊上,手指轻轻划着他的眼角纹。 「你变老了…」 我的手指画着他的嘴角。 「我曾经希望我们的回忆刻划在你日渐加深的皱纹里,这是我们一起生活的证明,这是我们相爱的证据,但是现在这里…」 我轻轻捏着他的嘴角。 「还有这里…」 然后轻轻抚着他的眼尾 「这里没有我的存在…我不知道这些年来谁和你分享了这些岁月,而我们的过往似乎连个墓标都已经找不着了。如果连过去的墓标都找不着了,我也不知道要如何,该如何,从何开始了。」 威成木然地看着我,正想说什么。 「我们还是不要联络吧。」 我起身,毅然决然地掉头离开。 如果不在这里结束,那什么也没有办法开始。 「你果然在这里…」 张杨铭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拿着一本书坐在绿盖里。 「因为你都不接我电话,所以我才过来这边堵你,看能不能遇到你…我这样会不会显得太烦人?」 明明应该是很沉重委屈的话,在张杨铭的笑容下却变得像是空气中的咖啡淡香,无足轻重。 我抓住他的手,放到我还在激烈起伏的胸膛上。 「其实就连我心里也是有个特定形状的椅子,一直在找着适合的人坐下。」 我知道张杨铭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他的确也是一脸迷惑地看着我,但我依然自顾自地说着。 「但是我忘了其实我真正是寻找一个懂得珍惜我的人,条件只是一个途径,但是并不是目的。所以当机会来临时,我该绕个道,然后,慢慢改变我心里的形状,迎合即将来临的幸福,并且不要让珍惜我的人受伤。」 张杨铭早已站了起来说: 「我喜欢你。」 「我是一直都喜欢你。」 他亲上我的唇,感受两对唇交叠着,心里不断祈求从此我们的未来开始交合,不再分岔。 所以我紧紧抱着他,如同他也紧紧地抱住我。 似乎再也没有明天似的。 但是新的一天总是会来临,然后… 啊~~~~~~~~~~~~~~~~~~~~~~~~~~~~~~~~~ 小铁:「你们的事已经在脸书板上传开了。毕竟在公共场合里,抱着蛇吻实在是很嚣张。’ 「我们没有蛇吻!」 我边尖叫着把杨铭拿来的向日葵放到花瓶里。 小铁:「可是脸书上都说,有两个男生在绿盖舌头缠来缠去的,分开时还有黏液连着彼此。」 「那是以讹传讹啦!!!」 天呀! 「有什么关係,大家都说我们是很登对的呀。」 杨铭还是同个天真无烦恼的笑容,然后把安全帽递给我。 「我们先走了,bye。」 「被干记得戴保险套。」 「干!」 我骂完后关上门,然后坐上了杨铭野狼的后座 一上车我就双手环住他的腰,他看了我一眼,眉头皱了一下,一副你在做什么的表情,然后就抓住我的手放到他两侧的口 袋里,露出心满意足的样子。我开始感受到他背后的温暖,也感受到他坐上我心里的椅子。 随着风吹过的气息中,我知道我心中的形状,已经渐渐在改变。 (本篇故事由事实与改编,如有雷同存属虚构。) 甲意查埔人 在爱情中的人,偶尔也怀疑自己是否该继续维持关係! 忘记了俩人相濡以沫时的温暖,男人都有一颗飘移不定的心! 不论男人他是什么年纪或在职场上多有成就, 或是人生歷练多丰富,多么地老谋深算, 男人的内心始终不安定。 是啊!男人是永远长不大的孩子,或只是大一点的孩子,男人在单身自由以及面对爱情的付出里寻找着、玩着那个叫做《成熟》平衡的游戏,然而确是怎么玩也玩不好,上帝在创造男人时忘了放这个叫做《成熟》的原素? 嗯,是吧或许是吧! 所以男人才会寻找着叫做《成熟》的东西然而男人你为什么要去寻找《成熟》呢? 总有一天《成熟》自己会来找到你的到那时已经成熟的你可能会开始想念在遥远星球上像个孩子的小王子。 我喜欢一个人生歷练丰富、老谋深算的男人,在我面前展现出像个孩子、是个孩子样! 或者当我人生歷练丰富时,变成一个老谋深算的男人时还能在某个与我共渡廝守的男人面前展现出只有他看得到的孩子模样! 一个人生歷练丰富、老谋深算的男人,展现出像个孩子、是个孩子的模样,可是只有我看得到这大概就是,你我为什么喜欢男人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