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暮》 战败 春日的早晨,宫中早已人声鼎沸,御花园里桃花初开,池塘水面微微荡漾,似也不知这宫中风云变幻。 李祯安端坐龙椅,目光深沉,神情略显疲惫。 年轻时的精力旺盛和治国理政的决心,似乎在岁月的推移下逐渐消逝,眼中所见的已不再是山河社稷,而是一众权臣环绕,时刻挑战着他手中的铁权。 宰辅苏明谕身着深紫官袍,袖口绣着金线云纹,腰间的玉带雕刻精致,垂饰间隐隐闪光。他垂手而立,言辞恭敬,面容却隐隐透着几分机锋。 “陛下,西北边疆连年用兵,虽敌酋拓跋赫骁勇,然与我大梁军势相比,不过乌合之众。萧怀业将军执掌十万之众,军威甚盛,连年凯旋,诚可贺也。” 苏明谕顿了顿,微微俯身,声音低缓,“然臣斗胆直言,萧家自先祖震岳公镇守西北起,累世功勋,府第门庭若市,兵强马壮。尤其怀业将军朋党林立,其势已压过朝堂诸公,实在非我皇家之福。” 皇帝微微皱眉,手中端起一盏茶,目光游移,似在沉思。 苏明谕继续道:“臣观如今边疆局势虽多动荡,却并无全局之危。反观京中,若纵容武臣擅权,恐有尾大不掉之患。萧家虽是大梁肱骨,然边疆稳则削势易,倘若坐视其势愈盛,恐非国之长久之策。” 李祯安放下茶盏,目光转向窗外,语中带笑道:“萧家立国有功,震岳公血洒沙场,怀业又屡立战功,朕岂能因忌功臣而忘其忠心?” 苏明谕面色未改,抬眼望向皇帝,意味深长地说道:“陛下圣明,臣不敢妄议,然天道平衡,江河虽有盛时,亦需疏导。” 皇帝没有立即回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次日清晨,金銮殿内百官云集,朝服玉佩发出清脆之声。 朝中有萧家亲近的盟友大臣,尚书左丞李承烈正色道:“陛下,西北军情告急,萧将军虽勇,但敌军来势汹汹,据闻已动用精锐部队,连日鏖战。臣以为,若不速调河州、兰州、岷州兵马援助,只恐失了良机。” 此言一出,议事厅内便有一些大臣点头附和。 苏明谕缓缓走出班列,躬身施礼,语气谦和,话中却锋芒毕露:“陛下,左丞大人未免言过其实。萧将军麾下十万精锐,久经沙场,与区区蛮族小国交战,不足为惧。何必轻动三州兵马?臣以为,此举有三不妥。” 他微顿,继续道:“其一,三州兵马驻守要地,若轻易调动,若再有他敌窥伺,局势恐难控制。 其二,兵马调动需时数日,若行程延误,战机已过,届时徒耗粮草,无济于事。 其三,据探报来看,敌军战力有限,与其大动干戈,不如令萧将军固守待援,诱敌深入,再遣小股精兵迂回截击,既可保存实力,又能一举歼灭敌军。” 兵部尚书程谦立于班列之中,冷笑一声,回道:“右相素来以文治国,莫非不知兵者乃国之大事,岂能因小利而失大局?” 他目光转向苏明谕,语气犀利:“倘若西北前线崩溃,失的不只是三州防线,而是整个关陇。到那时,岂非贻误战机,悔之晚矣? 至于兵马调动耗时,诚然如此,但正因如此,才需尽快部署。若按右相之策固守待援,恐怕援军未至,我军便已疲敝不堪,岂不成了坐以待毙?” 侍中白宗儒听罢,出列反驳道:“程尚书所言颇为有理,但也言过其实。若不为缓急之事,贸然调兵,反而可能引发其他地方的动乱。 难道朝堂上所关心的,仅仅是家族之间的姻亲关系与私利吗?还是整个国家的大计?” 程谦正欲反驳,白宗儒不疾不徐,抬手一揖:“此事关乎国家,程尚书只着眼当前,未必是长远之计。” 两人话锋渐锐,眼见朝堂气氛逐渐紧张,皇帝抬手,沉声说道:“好了,朕自有分寸,此事暂且押后再议。” 百官一齐躬身,齐呼万岁,朝会便在这场未竟的争执中草草收场。 散朝后,白宗儒与苏明谕同行。 白宗儒低声笑道:“萧怀业虽勇,但后勤乃军中大患。西北粮草,若有些许变数,他那十万大军恐难支撑。” 苏明谕目光深邃,微微一笑:“白兄所言极是。为国分忧,实乃我等臣子的本分。” 苍茫大地,黄沙漫卷,天际隐隐泛着赤红,宛如血染。 萧怀业率十万大军自潼关出征以来,沿途连战连捷,敌军主帅拓跋赫屡屡败退,险些失了根基。梁军中士气高涨,旌旗猎猎,刀枪映日,所到之处敌军无不闻风丧胆。 然不料,战局突生变数。 拓跋赫军中,有一谋士名唤阿史那洵,出身草原部族,自幼习得兵法奇谋,深谙用兵之道。他察觉正面交锋不敌,便劝拓跋赫暂退避其锋芒,并另辟蹊径。 他手指地图,笑而不语,终向拓跋赫献上一计:“将军不妨放弃与萧军争锋于战场,改道于山河。取南河之地,毁渡口、断水井,使大梁军粮草不济,兵马自乱。” 南河本是西北平原的重要水源,水道纵横交错,滋养沿途无数村落。阿史那洵派出精兵夜袭南河,占据要地后迅速命人封堵大梁大军可能利用的所有渡口,并以毒药毁掉沿途水井。 为防大梁军队绕道攻取,他又派出千余骑兵分守高坡与水源口,将一条通往南河的小溪作为唯一供水之处,并重兵把守。 当萧怀业率军抵近南河时,眼前景象已非昔日熟悉的河谷:清澈的河水被木石拦断,河床干涸龟裂,沿途水井更是被填埋毒死,村民逃散,空余死寂。西北烈日灼灼,黄沙滚滚,萧军水囊早已干涸,军中一片哀叹。 萧怀业立于黑岩山高坡,银甲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战袍猎猎作响。 他俯视远方敌营,心中一片沉沉。 副将策马而来,面露焦急:“将军,探马来报,拓跋赫已占据下南河要地,断我军水源。原本储存的几口水井,如今早已枯涸,根本不足以支撑十万大军。” 萧怀业沉思片刻,目光坚定如铁,沉声道:“敌军仗着地利,以图扰我军心。命将士掘井取水,不可因一时困境乱了阵脚。传令军中,务必坚守,等待时机反击!” 然而数日过去,军中井掘数十,却无一滴清水涌出。烈日灼灼,兵士们口干舌燥,衣衫尽湿。炊烟渐稀,粮草因后方运输不济而发霉变质,不少人食后腹痛不已。 军中士气渐渐低落,甚至有小股兵卒私下议论:“我等要困死此地不成?” 营地内隐隐有骚动之声,萧怀业亲巡营帐,见到兵士枯槁面容,心中如刀割般痛。 他拍着一名士兵的肩膀,朗声道:“汝等皆是大梁勇士,若能守住此地,待反击之时,我定请天子重赏!休得生惧,乱了心神!” 一番激励之言稍稍安抚了军心,但士兵心中对局势的不安并未消散。 月光如水,洒在沉寂的军营中。大帐之内灯火通明,众将围坐沙盘之前,各个神情凝重。 “敌军似早知我军布置,计策未施便被识破,甚至水源早已断绝。若无内奸,断不至此!”一名将领愤然拍案。 另一人随声附和:“粮草变质,援军迟迟不至,敌军处处占尽先机,我军却节节受困。将军,此局再拖下去,只怕士卒尽皆饿死渴死!” 萧怀业眉头紧锁,环视众将,忽地起身,语气铿锵:“诸君不必忧虑!困境虽险,但胜败未分。 明日我亲率轻骑,直取敌粮道,以断敌粮草。大军则坚守此地,待援军到来,我军必可合围歼敌!” 诸将闻言虽心怀忧虑,但见萧怀业决意已下,纷纷拱手领命。 月色微明,五百轻骑悄然出营,披星戴月向敌军粮道疾驰。萧怀业身披黑色披风,骑乘枣红战马,手持长刀,目光如炬。敌军未料到萧军尚有如此锐气,顿时大乱。 萧怀业带领骑兵连破三处营地,眼见敌军粮仓近在咫尺。 然而,刚一踏入关隘,萧怀业心中便升起不安之感。 四周林木间忽然传来密集的号角声,埋伏的敌军步弓手齐齐现身,万箭如雨而下。阿史那洵亲率步军,用火油泼洒于地,再以火箭引燃,烈焰顿时封住退路。 萧怀业扬刀高呼:“尔等随我冲破包围,切勿自乱阵脚!”他纵马挥刀,身先士卒,斩敌数十人。 萧军轻骑虽悍勇,却寡不敌众,终因被围死地而损失惨重。 阿史那洵冷眼看着混乱的战局,抬手令重骑围上,将萧怀业的座骑拦截于火焰间。 萧怀业战至最后,身中数箭,终被擒住。他仰天怒喝:“阿史那洵!小人行此卑劣之计,待我军卷土重来,必灭尔辈!” 拓跋赫闻讯赶来,见萧怀业遍体鳞伤,却毫无惧意,不禁冷笑:“萧将军何必逞口舌之快?你今日落入我手,便是天命。” 萧怀业冷笑反击:“若非以毒井断水,伏兵袭击,我军岂会落败?胜之不武,算何英雄!” 拓跋赫闻言未怒,挥手命人将萧怀业押往敌营重地。营帐外,风沙依旧如刀,似在述说这场厮杀中的无数壮烈与悲凉。 京师传讯,朝堂哗然。 消息传至渭南军营时,晨钟初响。大营内整饬有序,将士操练如常。 一骑快马破风而来,直奔中军大帐,将一封急报呈至萧允弘案前。信中寥寥数语,却如刀锋般割裂平静:“西北大军溃败,萧怀业将军下落不明。” 萧允弘怔然片刻,随即拨开案上的沙盘,召集亲卫,半日路程急驰至镇国公府。 踏入府门,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愁云惨淡,仆从低声啜泣,管家迎上前来,满面泪痕,颤声道:“世子,老爷率军征战,音讯全无。边疆急报传回,说是我军溃败,老爷与将士或遭敌军俘虏……”话未尽,已哽咽难言。 萧允弘抑下心中翻涌的悲痛,沉声询问府中近况。 祖母陆清韵虽镇定自若,语气却少有地带了几分急切:“允弘,朝中风声日紧,有人推脱援军延迟之责,更有传言暗示此战败非偶然。你速入宫请旨,查明内情!” 他领命而出,策马疾行,风声在耳边呼啸。 道路两旁的景物飞速掠过,他却陷入了纷乱的思绪。 “朕不忍你涉险。” 一年前皇帝的声音再次回荡在脑海中。去岁年末,萧怀业统领大军出战西北,萧允弘原也在随行之列。 戎马多年,他对战阵谋划早已驾轻就熟,乃此次平乱的重要助力。然就在出征前夕,皇帝忽降圣旨,将他调至华州任折冲都尉,驻守渭南,专责京畿防务。 萧允弘清楚,京畿安泰,民生静好,根本无须重兵驻守,这道圣旨不过是以护卫为名,行掣肘之实。 当他被召至宫中面圣时,皇帝面带亲切之色,语气沉缓而温情:“允弘,朕始终记得你母亲去世时的情景,她若在天有灵,定不愿你总是身处刀剑无眼的险地。留你守卫京畿,既是为了你,也是为了她。” 他不动声色地行礼领命,心中早已明白,看似殷切的关怀背后不过是森冷的算计。 他母亲李元蓉虽为惠昭长公主,却因早逝未能给萧家留下更多政治上的筹码,而他作为镇国公府的继承人,若继续在战场崭露头角,势必让萧家再度受瞩,皇帝怎能容许? 调任渭南,名为京畿屏障,实则是将他置于无关紧要之地,斩断父子同心的战机。 如今西北溃败,父亲下落不明,数万将士血洒疆场,他胸中既愧且恨。若那时得以随军同行,是否能以一己之力,助父绝处逢生? 一切都已来不及。 他回过神时,马蹄声碎,宫门已近。纵使心中滔天风浪,夹杂着无法言说的痛楚,面上已恢复冷峻与从容。 萧允弘整理衣冠,步入朝堂,未至殿内,激烈的争辩声便已传入耳中。朝臣分列两侧,支持萧家的官员纷纷上奏,质问战事为何未能得到及时援助。 李承烈面色铁青,怒火中烧,直指苏明谕道:“若非君之诡辩阻调兵马,萧将军岂会至此!萧家十万大军困于边疆,援军却未见踪影,难道不该问责于君?” 苏明谕闻言,面色平静如常,眉峰微挑,语气却锋锐隐现:“此言差矣。援军是否到达,岂能仅凭一人之力决定?至于战事失利,又岂是某些人口中那般简单,随意推卸即可?” 他一番话语平淡无波,却掷地有声。李承烈被他一时噎住,稍作调整后反唇相讥:“你这番轻描淡写,莫非心中另有打算?若当初援军迅速到位,怎会让萧家陷入如此绝境!” 此言一出,朝堂霎时鸦雀无声,殿中气氛凝滞如冰。白宗儒缓缓起身,声音平静而清晰,犹如一柄隐匿锋芒的利刃:“自边疆战事起,数次获胜,本应我军气吞万里。 然敌军却能先知我军布局,暗设疑阵。而我军内部粮草迟滞,士气低落,甚至出现败事之因。战败,非敌之强,而是我军自有隐疾。 边疆本可守稳,但萧将军未能妥善调度兵力,困于黑岩山,确有审时度势不周之嫌。” 此话如寒风入殿,令人不寒而栗。程谦霍然起身,目光如剑,厉声道:“白宗儒!你竟敢污蔑萧将军!若非你亦一力阻挠援军,萧将军何至于此?” 白宗儒从容淡然,似全然未被激怒,拱手缓缓道:“程尚书切莫动怒,鄙人所言,唯在探讨真相。若不加以检讨,恐难以避免重蹈覆辙。”他语气不疾不徐,却掩不住言辞中的冷意。 殿中一片静默,唯有心头的怒火在萧允弘胸膛燃烧。 他的目光沉冷如刀,眼前浮现的却是父亲的身影。萧怀业一生征战沙场,为国效命,忠心耿耿,竟因这般局势,被轻贱至此。 在压抑的沉默中,他缓缓步出班列,俯身一拜,声音沉稳而有力:“父亲萧怀业,乃萧家三代忠烈之人,为国效命,从未有二心。今次一战,败局背后必有隐情。朝堂言辞四起,却多有不实,甚至偏颇。微臣萧允弘,必当还我父亲清白!” 说罢,未待皇帝回应,他躬身再拜,毫不犹豫地离开了朝堂,步伐如铁,声音清晰而有力地回荡在空旷的殿堂之中。 晚春 三月三,上巳佳节,春风和煦,花气袭人。长安城内,无论王公贵胄,抑或平头百姓,皆纷纷出城踏青,祓禊于水边,或携酒宴饮,或漫步郊野,欢声笑语洒满郊外田畴。 苏婉与叶忻然约了一干官家小姐,结伴同游。姑娘们皆梳云髻,着浅色罗衫,或佩香囊,或执绢扇,轻纱拂面,举步间如花团锦簇。 她们拾翠于山间,采摘杜鹃花,用以制作花煎,又取林间嫩叶煮制花茶,与乌米饭一道分而享之,席地而坐,互赠香草与花枝,笑语盈盈,好不热闹。 春日草色翠如滴,桃花新绽,枝头娇蕊似火。叶忻然一见这光景,早已欢喜得不得了,忙拉了苏婉的手笑道:“你瞧这山间春色,今日若能赋诗题句,才不辜负了这美景。” 说着,便俯身从林间摘了几枝迎春花,将一朵簪于发间,回头笑问苏婉:“姐姐,你瞧,这花可衬得我愈发貌美否?” 苏婉但笑不语,径自将一束桃花递与她,道:“迎春虽好,怎及妹妹貌美天成?”叶忻然听了这话,便扑哧一笑,手执桃花拂了她面颊一下:“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竟也学会奉承了!”二人正自笑闹,忽听得前方传来一阵清越的吟诵声。 循声望去,只见清溪环绕的水滩上,文案整齐排开,十数位青年文士正坐于溪畔,浅酌低吟。那席上设了流水觞,取一觞置于溪水之中,任其随流漂下,若停于谁的案前,便须将杯中酒饮尽,且赋诗一首,若不能者罚酒三杯。席上已有数人接连赋诗,或咏风月,或颂春景,皆是字字珠玑,引来众人喝彩不已。 叶忻然目光一转,忽然指着人群中的一位青年笑道:“姐姐,你看那人,可认得?” 苏婉顺目望去,只见一身青衫的白玄风正举杯而饮。青年面如冠玉,目光潇洒中透着一分傲然。他的一首七言律诗甫一吟毕,便引得众人连声喝彩。 苏婉点了点头,淡然道:“是白公子,偶然在父亲席上见过几次。” 叶忻然见苏婉神色淡淡,便凑近低声笑道:“你怎这般不动声色?我听闻,他父亲与你阿爹一向交好,京中处处传闻两家已有结亲之意。说不定日后你便是白夫人了!” 苏婉听言,只是淡淡一笑:“家中长辈所议,我从未听闻。况且白公子虽才学不凡,我与他也并无深交,何来仰慕之心?若家中果有定论,我自当遵从。” 叶忻然却摇了摇头,似不甚赞同:“我道不然。嫁人之事,岂能全凭长辈安排?若非心悦,又如何长久?依我说,女子当嫁所爱之人,方不负此生。” 苏婉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忽然,从席间传来一声清朗的呼唤:“忻然!婉妹妹!”二人循声望去,只见席上的叶浩然正朝她们挥手。他一袭湖蓝色长袍,眉眼间自有几分爽朗之气,笑容清隽,与文士们高谈阔论之间仍不忘留意她们。 叶忻然掩唇轻笑,低声对苏婉道:“哥哥大概是看我们笑得太欢,怕我们闹出什么笑话了。”她抬手朝叶浩然回了个笑,嗔道:“哥哥,你倒是过来呀!” 叶浩然却无奈地摇了摇头,远远答道:“我这边脱不开身,只能远远看着你们了,莫要胡闹!”说罢,便被身旁的人拉去继续赋诗。 叶忻然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促狭地对苏婉笑道:“你道哥哥为何每次见到你,必是这样殷勤?我看啊,他心里对你可不像对旁人一般。” 苏婉闻言眉头微蹙,随即又舒展开来道:“忻然,你又在取笑了。我与他不过是幼时相识,多几分情谊,你再明白不过。” 叶忻然却偏偏不肯放过,掩着嘴偷笑:“姐姐,你不动心,可他对你却是十分上心呢。我倒是替他不值,这几年多少次念叨着你。” 苏婉抿唇一笑,眸中似有些无奈:“忻然,莫要乱说了。感情之事,强求不得,你兄长这样出众,自能遇得合适的人。” 二人继续拾翠赏花,叶忻然话语间虽仍带着调侃,却也未再多提。远处的流水觞内,酒杯缓缓漂下,诗酒唱和声与欢笑声交织,萦绕在春日的暖阳之中。 待日暮西沉,二人各自打道回府,踏入府门,春风的暖意已散,厅堂内一派沉静。 苏婉本欲回闺房,却听得丫鬟迎夏轻声道:“小姐,老爷请您去书房,说是有话要讲。”苏婉微微一怔,虽觉奇怪,却未多言,提步向书房走去。 书房内,苏明谕正端坐于案后,案上堆着一摞文书,唯有几枚压纸石按住了散乱的卷宗。 见苏婉进来,他抬眼一瞥,露出几分难得的笑意,开口道:“婉儿,你今年已及笄,该论婚嫁了。这几日,白府屡屡派人登门,白玄风才学风流,与我苏家门第甚是相配。我与白公议定,这桩婚事甚好。” 苏婉听了,不由得一愣,未料父亲竟径直道明婚事,心头隐隐感到一股不快,便试探道:“父亲大人所议,女儿却从未听闻。不知白家之意,是否已定?” 苏明谕笑道:“早已定了。白玄风青年有为,家风严正,与你正是良配。” 苏婉心头一颤,只觉眼前的父亲陌生了几分,沉吟片刻,才缓缓道:“父亲大人如此厚爱女儿,女儿本该感念。但婚姻大事,岂能不问儿女之意便定下?婉儿与白家公子仅数面之缘,并无情谊,何谈相配?” 苏明谕闻言,眉头轻轻一皱,却仍和颜悦色道:“儿女婚嫁,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来讲究这些小儿女私情?为父为你择佳婿,已是深思熟虑,岂容你随意推辞?” 苏婉听了,心头愈发不平,平日里虽对父亲敬畏有加,此刻却再难按捺情绪,语气中已多了几分激烈:“父亲所言,未免太过武断!女儿尚未曾言愿嫁,父亲怎能擅自应允?况且,婉儿尚不知白家公子为人如何,如何能谈终身相托?” 苏明谕一听,面色顿时沉了几分,冷声道:“住口!你自幼聪慧,岂不明白,女子出嫁讲究的是家门相称、家世和睦?白家如何,难道为父会害你不成?莫要学那些村野之妇,只知儿女情长,误了家族大事。” 苏婉气极,胸口起伏,平日温婉的面容此刻亦难掩怒意:“女儿并非不明父亲苦心,但终身大事,却是女儿一生所系,难道不该有自己的一分决断?若一切皆由父母定夺,又何来我的意思?” 苏明谕听她执意反驳,面色愈发冷峻,怒道:“女子本弱,谈什么决断!为父所行,皆是为你前程着想,你却如此不知好歹,难道还要置父母威严于不顾?!” 父女二人争执良久,终是不欢而散。 苏婉回至闺房,只觉心绪难平,反复想着方才的争论,愈发感到委屈与愤怒。自幼便被约束于礼法之下,如今连婚事也不得自主,她不禁问自己,这一生究竟是为自己而活,还是为家族所囚? 翌日,正是日头微暖时分,白府媒婆果然带着礼帖登门拜访。苏府上下忙作一团,管家接过礼帖,连忙禀报苏明谕。 苏明谕见之,眉目舒展,欢欢喜喜地迎出门去,与媒婆寒暄几句,便请至厅内坐下议事。 苏婉得知此事,立于窗前,远远望见一袭喜红衣衫的媒婆缓步入府,只觉胸中怒意翻涌,纤指紧紧攥住帕子,竟一时无语凝噎。 迎夏见状,低声劝道:“小姐莫急,或许还有回转之机。”苏婉却冷冷一笑,喃喃自语道:“父亲心意已决,何来回转?莫非我这一生,竟要像个提线木偶,任人摆布不成?” 庭院内欢声笑语,厅堂中商议正欢。只有苏婉一人站在那扇半掩的窗后,面如秋霜,眼中却泛起一层冷冷的光。 逃婚 朝堂上清晨奏事,百官如常参见天子,礼毕后各自退至班列,依例有条不紊地开始奏对。李祯安端坐御座,眸光深沉而不露锋芒,听着众臣一一奏事。 直至最后一桩小事了结,朝堂渐有散意,忽闻皇帝缓缓开口,语调漫不经心,却语意奇重:“朕近日听闻,苏右相膝下有一女,名唤婉儿,生得貌美才秀,才德俱佳。不知右相,是否已替她择好良婿?” 话音未落,苏明谕心头一震,虽面色如常,额上却已隐隐见汗,连忙躬身答道:“回陛下,小女不才,素来贤淑。近日微臣正与白尚书议定亲事,两家意已相合,想必不日便可成婚。” 李祯安闻言,眉头微微一挑,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语气转冷几分:“哦?朕倒听闻,苏白两家素来交好,如今还要以姻亲加深,看来朕对右相的关爱,倒显得多余了。” 此话一出,满殿顿时静谧,气氛如坠冰霜。苏明谕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只得再次拜伏:“陛下误会了,微臣并无此意。只是小女与白家公子素来熟识,情投意合,确有成婚之意……” “情投意合?”李祯安低低重复,声音中添了几分揶揄,旋即话锋一转,“不过是小孩儿心性罢了,右相未免太过当真。” 此时,白宗儒忽然出列,俯身作揖,语调平和,却隐隐带着几分推脱之意:“犬子与苏小姐虽有往来,不过泛泛之交,岂能当作儿女之情?臣以为,婚姻之事当由圣上为右相家女择佳婿。” 白宗儒此言一出,苏明谕心头如坠冰窟,白家竟毫无预兆地退缩,显然看透了圣意。苏明谕虽恨得牙痒,却不敢多言,只能默然无声。 李祯安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忽而轻拍御案,朗声道:“既如此,朕便为右相择一良缘。依朕看来,苏家女才貌双全,正与萧世子相配。萧家忠烈世家,允弘又是年轻俊杰,想来他们二人必能结为良缘。”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众臣屏息,目光纷纷转向班列中的萧允弘。他神色一凛,心中震惊不已,万未料到皇帝的用意竟波及到自己。 一时之间,他沉思片刻,走出班列,长揖到底,沉声道:“陛下,臣不敢当!家父生死未卜,边疆战事未平,臣如今肩负家中责任,无暇顾及婚娶之事,还望陛下垂怜,容臣谢绝此恩典。” 李祯安闻言,微微眯起眼,脸上的笑容不减,语气却透着隐隐的寒意:“允弘啊,朕知你忠孝双全,但正因如此,才想为你成全一门佳事。你祖父在你这个年纪,家室早已齐备。何况,边疆战事再难,也总要有家人为你分忧解劳。” 李祯安话至此处,顿了一顿,似是有意观察殿中反应,目光一扫而过,却见群臣皆低眉敛目,无人应和。 他转而再道:“苏家女才貌双绝,你萧家世代忠烈,这等佳话,岂不更显忠孝两全?允弘,你可要深思啊。” 萧允弘闻言,心中恶寒顿生。他低头作揖,不再言辞,却面色沉沉,神情冷峻。 他心知皇帝此举用意深远,表面为结良缘,实则是对苏白两家有所警告,同时以此牵制萧家,一箭三雕。 殿中沉寂一片,唯有李祯安的笑声回荡,众臣虽无一人出声,却都暗自揣测圣意,思量其中深意。 苏明谕满腹忧思,离朝后不曾在外稍作停留,便急匆匆回到府中。 谁料才跨入府门,便见一个面色惨白的仆从跌跌撞撞跑来,跪倒在他面前,带着哭腔喊道:“老爷!小姐不见了!” 此言如晴天霹雳,苏明谕大惊失色,怒喝道:“何时之事?为何不早报?” 那仆从连连叩首,声音颤抖:“奴才也不知何时出走的!小姐说是出门散心,奴才本想着不过一时兴起,岂知人至今未归,连踪迹也寻不到!” 苏明谕听罢,眼前一阵昏眩,差点站立不住,扶着门框喘息片刻,方勉强稳住心神,脸上却是怒不可遏:“混账!此刻逃出府去,岂不是明摆着抗旨!若此事传扬出去,我苏家便休矣!” 话音刚落,便有下人匆匆赶来搀扶,却被他挥手挡开。 他咬牙深思片刻,厉声吩咐:“此事暂且不得外扬!若有旁人问起,便说小姐偶染风寒,闭门修养,不得打扰!另外,加派人手,城内城外、各个路口全力搜寻,务必将小姐寻回!切记动作要隐秘,不得惊动他人!” 众仆慌忙领命散去。苏明谕此时只觉一阵头晕目眩,颓然坐下,冷汗涔涔而下。 他深知此事凶险非常,今日圣上亲定指婚,满朝文武皆在场。若苏婉的失踪被视作抗旨之举,不仅她自身难逃惩罚,连带苏府上下也要遭祸! 正此时,林玉柔匆匆赶至,见状心头更惊,厉声问道:“婉儿到底怎了?” 苏明谕挥手让仆人退下,复又长叹一声,将事情原委说与她听。 林玉柔听罢,不由大怒,泪涌而出:“苏明谕!你总是一意孤行,与白府的婚事,何曾问过婉儿的心思!她年纪尚小,又是个女子,你竟逼得她走投无路!” “我逼她?”苏明谕拍案而起,怒指着林玉柔,“你可知今日陛下亲口赐婚,满朝皆闻!她一出走,旁人只会以为她抗旨,你可知这等罪名会连累多少人?她是被你惯坏了!” “我惯坏的?”林玉柔亦不示弱,厉声回击,“她虽是女儿身,却并非无主见!你竟然连与她商量的余地都不给!如今弄到这个地步,你却把责任全推给她!” 夫妻争吵愈演愈烈,直至林玉柔一甩袖袍,泪眼含恨离去。苏明谕怔怔站立,心头却是一片荒乱。 此时,已是夜幕低垂。京郊外的一家小旅店中,一位身着青衫、头戴斗笠的少年孤身坐在角落,面前摆了一碗清粥和几样小菜。那少年正是女扮男装的苏婉。 她望着桌前的饭菜,轻轻叹了口气,虽已饥肠辘辘,却并无胃口。 她未曾料到,自己的出逃竟然如此顺利,只凭几件随身衣物和一笔银两,便能趁夜色混出京城,直奔北方。目的地是外祖母家所在的杏川镇,那里偏远清静,与京师往来不甚频繁,是她暂避风头的理想去处。 然而,此刻身处客栈的她,心头却非全然安稳。饭食未动半分,她兀自出神,想起母亲林玉柔的音容笑貌,心中不免一阵酸涩。 母亲虽性情温柔,却素来身体不佳。此次自己出走,母亲该是如何焦急担忧?想到这里,苏婉不禁暗暗责备自己,眼角已泛起泪光。 她抬袖轻拭眼角,稳了稳心神,告诉自己:“父亲母亲虽忧心,终究不会苦寻太久。待局势稍稳,我便能归去,自当请罪。” 天色将明,苏府上下却依旧灯火通明。苏明谕一夜未眠,站在书房窗前,双目空洞。苏明谕眉头紧锁,心中渐生不安。他明白,苏婉不过一介女子,纵使聪慧机敏,终归涉世未深。若在遇上歹人,后果不堪设想。 一名心腹仆人匆匆而入,低声道:“老爷,城南叶府今日遣人送来问候之礼,说是打听小姐病情。” 苏明谕闻言,心头一紧。他握紧拳头,冷冷道:“回信时一律照旧说辞,称小姐风寒未愈,不便见客。切记不得露出任何破绽!” 然而他心底也明白,这隐瞒终究难长久,若此事惊动宫中,他不敢想象后果。苏明谕轻轻阖目,沉声自语:“婉儿,你莫要再乱了,父亲还能护得住你。” 另一边,苏婉装作男子的行径尚算顺利。她谨记自己女儿家的身份,行路间不敢多言多语,尽量避免引人注目。天亮之后,她换了条不甚显眼的路继续北行,一路未歇,只在午间于林间草地稍作停留。 她将随身带的食物拿出充饥,边用衣袖拂去沾在身上的尘土,边沉思着自己的前路。 正思索间,忽听得前方隐隐有马蹄声传来。苏婉一惊,忙起身望去,只见两名骑马的男子飞驰而来,身形高大,衣着粗布但不失利索,看似是江湖中人。 他们勒住缰绳在不远处停下,目光向苏婉扫来,语带调笑:“小兄弟一个人赶路,可是不怕贼寇么?” 苏婉暗自心惊,却强作镇定,抱拳低声道:“二位兄台好意,在下不过乡间书生,正奔亲戚处,身上并无值钱物件。” 那两人互望一眼,笑得更甚,其中一人咧嘴道:“没值钱物件?身上这包袱却是鼓得很呐!”另一人附和:“咱哥俩不过借点路费,兄弟何必紧张?” 话音刚落,那二人已从马上跃下,步步逼近。苏婉暗自后退,心知此刻决不可露出破绽,更不能表现出女子身份。她低声喝道:“两位莫要胡来!我虽是书生,却也有刀剑自护!” 两人闻言一愣,却见苏婉手探入包袱中摸索,似真要拔出什么兵器。 二人尚未来得及反应,远处忽传来一声低沉的马嘶,旋即一道低哑却凌厉的声音远远传来:“两位好生悠闲,连路过的书生也不放过?” 苏婉一惊,抬眼望去,只见林间缓缓走出一匹黑色骏马,马上端坐一人,身着乌色劲装,腰间佩刀,眼神冷冽,正是个硬朗的男子。 那两人见来者气势不凡,面面相觑,其中一人挤出一抹假笑,试探着问:“这位兄台可是有事要教我们?” 那骑马男子冷冷一笑,手按住刀柄,语气淡漠:“教不敢当,不过林中多行不义之事,总要有人扫扫路。” 此言如冷风过耳,那两人立即面色铁青,悻悻抱拳:“多谢兄台提醒,今日便不与这位书生计较了。”说罢,便灰溜溜转身离去。 苏婉心中一松,却强作镇定,低头作揖道:“多谢恩公解围,在下铭感五内!” 那男子打量了她几眼,未答话,旋即一抖缰绳,策马缓缓离去,只留下一个背影。她望着远去的黑马,不觉自语道:“此番逃离,恐怕非是易事……” 浮萍 苏婉走到那更为繁华的县镇,四处都是人声鼎沸,街道两旁的茶楼酒肆林立,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熙熙攘攘中透着一片热闹。她本想在此稍作歇息,却无意间听到了路边茶铺里传来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苏右相的千金被皇上赐婚给萧世子了,这可是天大的事儿!” “是啊,这赐婚的旨意传下,京里已是议论纷纷。说那苏小姐才貌双全,倒也与萧家世子般配得很……” “这般说倒也不假,可萧家如今境况艰难,这门亲事未必全是好意。你们没听说吗,这指婚怕是另有深意……” 每一句都像重锤落在苏婉心上。她的脚步猛然停住,浑身如坠冰窟。人声渐渐远去,她只觉耳中嗡嗡作响,脑中一片混乱。 她无法抑制地想到,这件事若传到外界,她的出走会被如何解读?抗旨不遵,这是多大的罪名!整个苏家会因此蒙受难以估量的后果,而阿娘那柔弱的身躯是否能承受这样的打击? 她咬紧牙关,强忍住心头的悲戚与绝望,快速擦去泪水,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她必须尽快回到京城,阻止一切可能的变故! 可是,她的脚步却迟疑片刻,回京又能如何?她的命运仿佛一叶浮萍,父亲想用他的权力替她定下婚姻,而皇帝更大的权力却轻而易举地否定了他的意志,甚至彻底粉碎了苏婉的抗争。原来,自己所有的挣扎都如蝼蚁般渺小。 悲从中来,既然她的命运不过是权力的博弈场,那她的意志又有何用? 待苏婉振作起来,便四处打听最快回京的途径。有人提议乘船顺流而下,也有人说雇车南下更快,但苏婉听得心烦意乱,一时不知该如何抉择。 正徘徊间,一声清朗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姑娘若急于回京,此马或可助你一臂之力。” 她猛地回头,竟是那救过自己的男子。他身披轻便的深青短褐,腰间佩剑,牵着一匹健壮的栗色骏马,立在街边,神色从容。他似乎早已料到她会犹豫不决,言语间透着一股不可置疑的笃定。 苏婉怔住了,半晌才开口:“为何如此帮助于我?” 男子微微一笑道:“我看姑娘并非寻常人家女眷,此事多半牵连甚大。既然碰巧遇上,权当是仗义相助。” 苏婉看着那马匹高昂的头颅,心中一阵恍惚,终是轻轻点头:“多谢公子。” 男子目送她翻身上马,动作虽稍显生疏,但却流露出一种从未展露过的果敢与干练。他轻声道:“此马脚力甚佳,可日夜兼程。姑娘上路之前,需多加小心,莫惹闲人耳目。” 苏婉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了谢,策马扬鞭,绝尘而去。风从耳边掠过,她却觉得每一步马蹄声都像敲打在心间,回京之路虽快,心中的茫然与悲凉却越发浓重。 苏婉一路疾驰,虽未曾停歇,但心中始终忐忑不安。眼见着京城的城墙遥遥在望,她勒马驻足,抬头望着那巍峨的城门,心头百般滋味交织。 她换下粗布外袍,稍稍整理衣裙,遮掩了一路奔波的风尘气息,这才低头匆匆入城。 入得城中,正值日暮,街上行人渐少,只有一些赶着归家的路人和挑灯的摊贩。苏婉不愿引人注目,特意挑了条僻静小巷行走,想绕过喧闹的街市回府。 却不料刚转入巷中,便听到前方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苏婉微微一顿,正要侧身避让,便见一名身着绯色广袖裙的少女迎面而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年长的婢女。 少女走近时,不经意间与苏婉打了个照面,目光在她脸上停驻片刻,露出几分讶然。苏婉虽穿着简朴,但眉目清秀,容貌明艳,风尘仆仆的模样也难掩风姿。 “这位姐姐,可是迷了路?”少女忽然出声,语气和善,亦带着几分随意的探询。 苏婉心中一紧,不愿多生事端,垂眸敛去眼中的警觉,低头道:“多谢姑娘关心,方才行错了路,现下正要回转。” 说罢匆匆加快了步伐。待转过巷口,回头再看时,那对主仆早已消失在暮色中。 苏婉回到苏府门前时,朱漆大门紧闭,门前无人守候,冷冷清清。她心下一沉,匆忙上前叩门。 不多时,一名老仆急匆匆地打开门,一看是她,竟愣在原地,随即面露惊喜之色,颤声道:“小姐!可算回来了!可急煞老爷夫人了!”一边说着,一边赶忙将她迎进府中。 苏婉匆匆跨过门槛,便见门房的几个小厮也围了上来,神情间皆有喜色,似乎松了一口气。她顾不得应答,直问:“阿娘可好?家中可安然无事?” 老仆一边带路,一边低声道:“夫人着实急坏了,为小姐哭了一日一夜,如今卧病在床。老爷为此发了好大一通火,正逼着下人搜遍城中……”话未说完,苏婉已快步奔向内宅,心中焦急如焚。 一到内院,便听到母亲房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啜泣声。她推门而入,只见林氏靠在榻上,脸色苍白,眉头紧锁,神情憔悴不堪。林氏见女儿回来,先是一愣,而后再顾不得病体,猛地坐起身来,几步奔向苏婉,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婉儿,你这是去哪儿了?为何这般不辞而别!”林氏语气中尽是哽咽,话语未尽,泪水已如雨下。母亲语中未责怪她的离去,只是担忧她的去向与安危。 苏婉一时间心中酸楚难言,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她明白,自己的出走虽然是为了反抗父亲,却无异于在这风口浪尖上给整个苏家添了天大的麻烦。 阿娘,是女儿不好,叫您担心了……”苏婉轻轻扶着母亲,声音里满是歉意与自责。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待苏婉回头,苏明谕已沉着脸走进屋来。他看到苏婉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原本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但怒气却迅速涌了上来。 “苏婉!你可知自己做了什么!”苏明谕厉声道,“在这紧要关头,你竟敢擅自离家!若非府里人尽力瞒住,恐怕整个京城都会传遍你抗旨出逃的事!到时候你要如何自处?苏家又如何自处?” 苏婉抬起头,直视父亲,眼中带着愧疚,却也有一丝不容退让的倔强:“父亲,可曾想过女儿为何要离家?您一意要将女儿许配于白家,未曾问过我的意愿,皇帝一道圣旨,又将我指给萧允弘,这便是女儿的一生么?” 苏明谕被她这番话刺得一时语塞,脸色青白交替,片刻后冷笑一声:“你不满父命也便罢了,难道连圣旨也要抗拒不成?你可知道,你这一趟出走,若稍有风吹草动,便是满门皆罪!” 林氏急忙插身在两人之间,焦急地劝解:“老爷,婉儿刚刚回来,您就别再训她了!她也是一时糊涂,这才……” “阿娘!”苏婉轻轻握住母亲的手,眼神坚定,“女儿知道自己错了,但父亲何曾站在女儿角度考虑过一星半点!我的命运便微如尘芥,不过是听人差遣罢了!” 苏明谕听罢,脸色越发难看,胸口起伏不定。片刻后,他猛地挥袖,冷冷甩下一句:“好!既然你如此硬气,便看你能撑到几时!”说罢,转身拂袖而去。 屋中顿时一片死寂,只剩下林氏怜惜地轻抚着苏婉的肩膀,低声叹息:“婉儿,你又何苦呢……” 苏婉抬起头,泪水在眼中打转,却倔强地没有落下。她深吸一口气,声音中带着隐隐的决然:“阿娘,女儿只是想守住自己的尊严……” 萧允弘驻足一片略显萧索的庭院中,手中长剑慢慢滑动,雪亮的刃上映着晚霞的余光。他在练剑,这是自幼养成的习惯,无论内心如何起伏,总能在这一招一式中寻得片刻平静。 不远处,亲随赵晟匆匆而来,抱拳道:“将军,苏家小姐已于昨日回京,平安无事。” 萧允弘手中剑微微一顿,眉头略皱,旋即收剑入鞘,沉声问:可有旁人察觉她离京之事?” 赵晟答道:“小姐扮作寻常民女,入城后直接回了苏府。苏府上下对此事极力掩饰,府中只言小姐因病未曾露面,外界尚未有异样风声传出。” 萧允弘略一颔首,目光沉了沉:“她独自出走,是因不满婚事还是另有其他缘由?” 赵晟斟酌片刻,小心说道:“属下打探得知,苏小姐似对与白府的婚事心存不满,而此次赐婚,更是将她逼至无路可退,才有了出走之举。” 听闻此言,萧允弘抬手按了按眉心,喟然一叹:“果然如此。”他抬眼望向不远处的天际,余晖渐散,暮色四合,目光却深邃而冷静。 赵晟不敢多言,正欲退出,却听萧允弘接着道:“将她的动向留意着,尤其是有无与外人私通的迹象。” 赵晟闻言一愣,旋即会意,立刻拱手应下:“属下明白,必当密切留意,不露半分风声。” 萧允弘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婚期 三月芳菲未尽,郊外桃杏成林,柳条垂地。叶忻然早早备了马车,邀苏婉同去赏花。两人至此一片开满杏花的山坡,杏花初开,粉白相间,风过时花瓣簌簌而落,彷若霞云飘散。 “姐姐,你说这杏花,竟比去年开得更艳些。”叶忻然折下一枝,轻轻嗅了嗅,又笑道,“倒像极了人家说的天赐佳人,越是无人惊扰,越发清秀动人。” 苏婉掩唇一笑,似是随意答道:“或许是今年雨水调和,便得几分好光景。花也如人,遇得天时地利,自然愈见芳姿。” 叶忻然听她答得漫不经心,忍不住促狭一笑:“姐姐这些日子病着,可让我好不担心。怎的那日上巳节我才打趣你与白公子,后脚便听闻圣上赐婚的消息,当真天命难测。” 她似突然想起什么,抬头看向苏婉,掩唇轻笑道:“姐姐,你可知我兄长,自从听闻你被赐婚的消息后,可是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呢!” 苏婉眉间微蹙,轻轻摇头笑道:“忻然,又取笑我了。你哥哥乃翩翩君子,何至于如此?” 叶忻然却不肯放过,笑意愈浓,捧着那枝杏花笑道:“姐姐有所不知,那日圣旨下后,哥哥便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成日念什么‘一朝天命定,芳华托他人’,连饭也不吃,诗也念不通顺。今日本还想着随我一同来见你,被父母硬是勒令在家,不许踏出院门半步。母亲说得有理:‘人家苏家姑娘都被赐婚了,你还想怎样?’” 苏婉心中微微一动,却不露声色,只是低头看着脚下落英满地,半晌才轻声道:“令兄才华横溢,自有他人知其珍贵。婉儿不过萍水之交,又何敢承他如此挂念。圣上金口玉言,岂是我辈所能揣测的?只盼家中父母得遂心愿,便也足矣。” 叶忻然听她这般答话,心中隐隐觉得别扭,却又不好再问,便低头拨弄手中的杏花枝,随口劝道:“姐姐自幼聪慧贤淑,才貌双全,便是天家良配也不为过,何必多虑?指婚虽是无奈,但说不定将来……” 正欲再宽慰几句,忽听身后传来一阵爽朗却带着几分轻佻的笑声:“哎呀,什么天家良配,我瞧苏小姐这天仙模样,倒更适合做个多情佳人,哪需困于这些礼法之间?”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行人自花树间缓缓走来,为首一人锦衣华服,头戴玉冠,身形颀长,容貌俊朗,眉目间带着几分放荡不羁,正是三皇子李衍。 此人历来德行有亏,举止放浪,是个不折不扣的败絮其中之徒,京中多数官家小姐都是避之不及。 苏婉柳眉微蹙,站定不语,叶忻然却早已变了脸色,急忙挡在她身侧,盈盈一礼道:“三皇子吉祥,不知殿下今日也来游赏,恐饶了殿下雅兴,还请恕罪。” 李衍摆摆手,神态懒散地笑道:“叶小姐不必多礼,本王不过随意走走,未料竟能在此遇见苏小姐,当真缘分不浅。”他说着,目光直勾勾地落在苏婉身上,眼中露出几分不加掩饰的轻浮之意。 苏婉面色清冷,微微一侧身避开他的目光,淡淡道:“殿下盛情,小女不敢当。今日不过与友人赏花,不曾料想惊扰殿下清兴,还请见谅。” 李衍不以为意,笑得越发轻佻:“苏小姐这般清冷模样,倒叫本王更生几分敬意。可惜啊,如今圣上已赐婚,小姐这天仙似的模样,怕是要折煞在那粗鄙之人手中了。” 此言一出,苏婉面色微沉,叶忻然却已怒气上涌,正欲回怼,却被苏婉轻轻拉住。 苏婉上前一步,冷冷看着李衍,语气中寒意尽显:“殿下金枝玉叶,何以屡屡放言羞人?臣女身份卑微,不敢高攀皇亲贵胄,今受圣上恩典,只盼谨遵教诲安分守己。若殿下尚有余暇,倒不如去为皇上分忧,莫要让人以为皇家竟出此轻薄之徒。” 她此言如冰霜夹雪,字字刺骨,李衍面上讪讪,虽想再讥讽几句,却被苏婉清冷的目光压得哑口无言。周围侍从见状,不敢多言,只能低头装作未闻。 苏婉不再理他,转身对叶忻然道:“花已赏罢,时辰不早,该回府了。”说罢,便与叶忻然一道转身离去,只留下李衍站在原地,脸色阴晴不定,咬牙低声道:“苏婉,倒要看看你能清高到几时!” 日子一天天过去,四月的婚期渐渐临近。苏府内外,忙碌声此起彼伏,仆人们早早将各项嫁妆准备妥当,婚礼的布置也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 林玉柔亲自掌管这些事务,细致入微地安排着每一项细节。且特别为苏婉添了京中几间商铺与京郊的一处宅子。虽是嫁入萧家,但女子终究是与家中父母的命运紧紧相连。 “婉儿,这些珠钗你可喜欢?都是母亲特意挑的,配你的容颜再好不过。”林玉柔拿起一对精巧的金银花钗,轻轻放在苏婉的手心。 苏婉低头看着那些首饰,这份嫁妆的丰盛让她有些感到沉重,她没有多说,只是浅浅一笑:“母亲心意,婉儿自然喜欢。” 她知道,自己的婚事已然成定局,父亲再三叮嘱她,所有的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婚礼的繁琐也并不需要她过多操心。她的日子就像这些日渐加重的嫁妆一样,愈发无法回头。 这几日,苏婉常常和母亲一起坐在庭院里,林玉柔会教她如何管理府中事务,如何分配家中各项开支,如何处置家中的一些琐事。 苏婉心思细腻,学得很快。她知道,母亲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未来能过得更好。 夜色如水,月华清明。 苏婉倚窗而坐,目光游离在远方院落的桂树间。忽听门扉轻响,随即是一阵熟悉的步履声。 林玉柔手持一盏青瓷小灯走进房中,低声唤道:“婉儿,时候不早了,你还不歇息,明日便要远行了。” 苏婉闻声回首,忙起身迎上,扶着母亲在榻前坐下,口中轻唤:“阿娘。” 林玉柔坐于女儿床侧,手中一块绣帕轻拭眼角,虽神情和蔼,眉宇间却难掩忧色。烛光跳跃间,映得她目光越发深沉。 “明日一去,便是萧家的人了。”林玉柔轻声道,声音似叹似哽。“咱家虽不比萧家富贵显赫,却教你礼数周全、行事端方。朝堂之事与你无干,可家中勾心斗角,实难避免。为今之计,唯有谨言慎行,庇护自身,方为长久之计。” 她顿了顿,抬手将一本小书递到苏婉面前,“这是你姑母当年留给我的册子,我今交与你,内中诸事,乃为妻之道。记住,夫为妻纲,顺为先,敬为要。” 苏婉垂目接过册子,封面刻着“避火图”三字。她心头微微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轻声道:“母亲放心,女儿省得。” 林玉柔又抚着她的手叮咛:“婉儿,婚后不得任性,更不得与人争高下。萧家以军功显赫,男子之间行事爽直,未必晓得女子心思。你须以柔克刚,凡事求个圆满。”言毕,眼圈微红,抬手替她理了理鬓发。 苏婉见母亲如此,不由心生感慨,却笑道:“娘亲放心,女儿虽未必能深得夫君欢心,却也不会做那惹人嫌的妇人。况且明日将是我人生的大日子,我又何须忧愁?”说罢,故作轻松地抬头一笑。 林玉柔见状,也只得抹了抹眼角,强挤出一丝笑意。 大婚(一) 天色微曦,薄薄的晨雾笼罩庭院,玉堂中却已灯烛通明。一群仆妇忙忙碌碌,有的整备嫁妆,有的准备仪式,声浪虽小,却也充满了紧张的气息。 喜婆捧着新妆盒,将各式珠翠玉钗一一摆开,鬓边的贴金凤钗映得满室金辉。 厅堂内,萧允弘一袭玄红婚服昂首步入,衣摆绣有瑞兽隐纹,行步间似有霞光随身,金光流转间,将这喜服也穿出不怒自威的气势来。 苏明谕与林玉柔早已端坐上首,身后陪坐数位家中亲族。萧允弘整衣肃立,虽行礼周到,语气却颇有些冷淡:“萧某承蒙大人垂爱,赐女为妻。日后定当妥善相待,不辱苏家的教养。” 苏明谕微微一笑,抚须道:“贤婿乃国之栋梁,我苏家此番高攀了。”话虽谦逊,眼中却隐约有几分得意:“你既身负家国重任,也盼你与小女互敬互爱,。” 萧允弘垂眸拱手,冷冷道:“萧某虽不才,保家卫国乃分内之事,至于家中和睦,亦不敢相违。只是苏大人,萧家已为社稷劳苦多年,前路亦盼无忧。” 苏明谕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敛眉不语,心叹此人言辞犀利,竟难以辩驳,却不显于色,转而端茶起身道:“来,饮此一盏,便算我家小女托付与你。” 萧允弘接过茶盏,饮尽后拱手道:“岳丈抬爱了。”声音低沉,虽合礼数,却带着丝丝疏冷之意,仿佛不愿过多周旋。 闺房内,苏婉端坐梳妆台前,藏冬轻轻为她描眉,一旁迎夏笑着道:“姑娘天生丽质,只消略略妆点,便教世间人都看痴了。” 藏冬轻嗔道:“你这张嘴,倒似抹了蜜一般。” 迎夏回嘴:“可不是,咱们这嫁妆也是十足的齐全,到时候让萧家那边瞧瞧咱们苏家的体面!” 正说话间,外头忽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后是一阵唱喏声:“喜气催妆,请新娘速速下堂!” 随即有一个清亮的男声高唱催妆诗:“醉扶红袖听娇声,月下霜花入凤城。锦被初展和鸣曲,从此同心到百龄。” 歌声未尽,苏婉已露出几分笑意,藏冬忍不住掩嘴轻笑:“姑娘,可不知外头唱得多热闹,这催妆的人都替姑爷着急了。” “他急与不急,与我何干?”苏婉低声调侃,眉宇间却流露出一抹笑意。 语罢又听一首,“花开并蒂鸳鸯戏,今朝共赴凤凰台。红妆玉面君须记,执手从容百世来。” 日近午时,苏婉终于在千呼万唤中缓缓步出闺房,仪态端庄。她头戴凤冠,冠上点缀金钗与珠玉,流苏步摇轻颤,发出细微叮咚之声,宛如和鸣。 玄青连裳点缀金线凤穿牡丹纹,袖口宽大,垂落如流水般轻盈,素纱中单透出衣襟上的宝相花纹。 腰间蔽膝以青缎为底,正中绣有祥云与瑞兽图案,边缘缀金丝滚边,足下青色鞋履点缀金线云,裙摆随着步伐微微摆动,仿若莲瓣随风轻曳。 宾客间不乏低语交谈声:“不亏是苏家女儿,这婚服的锦缎纹样,怕是用的上贡江南的百花锦。”另有妇人附和:“曾听人赞誉苏女有洛神风姿,温婉而不失端庄,如今一见,果真不假。” 苏府正厅内,朱漆大梁高悬,厅堂正中铺着暗红的锦绣地毯,苏婉跪于父母面前,行三跪九叩礼。 林玉柔柔声道:“勉之敬之,夙夜无违宫事。” 苏明谕站在一旁,声音低沉:“戒之敬之,夙夜毋违命。” 苏婉微微俯身,低声应了句:“谨记父母教诲。”言毕,夫妻二人一齐退后。 林玉柔看着女儿在众人簇拥下登上彩车,心中不舍。 车外,萧允弘已翻身上马,扬鞭策马,绕府三匝,随行的迎亲队伍吹奏起悠扬的迎亲曲,喜气洒满整条街巷。 夕阳西沉,烛影摇红,喜乐悠扬,铜钲鼓声回荡在绛色帷幔下。 镇国公府,宾客齐聚一堂,厅内红绸高挂,案上燃着五色香烛,祖先牌位供奉其间,香烟袅袅,气氛庄重中透着喜庆。 正堂高座上,萧允弘的祖母陆清韵端坐太师椅,虽年逾六旬,却仪态端方。萧允弘母亲早逝,父亲生死未卜,这高堂自然由她代劳。 萧允弘立于堂侧,红衣加身,腰佩金玉,面容冷峻,眉目间虽无笑意,难掩英武之姿。 宾客中有人低声议论:“萧将军今日也难得见这般慎重模样。”另有人附和:“此番佳人入怀,想来心中也并非毫无波澜。” 正此时,礼官高声唱道:“新娘到——” 苏婉被礼仪嬷嬷扶至厅前,她手执团扇,身形窈窕,举止端庄,裙摆如水波般荡漾。 藏冬贴耳低语:“姑娘步伐缓些,寓意步步高升。”苏婉微微点头,脚步更显稳重,心中却早已笼上一丝恍惚。 随后苏婉被礼仪嬷嬷扶引至萧允弘身旁,二人并肩前行。 礼官唱:“新人行三拜礼——一拜天地!” 二人并肩立于神案前,萧允弘肃穆拱手,动作干脆利落。苏婉微微屈身,姿态依旧端方。 “二拜高堂!”苏婉隔着团扇看不清上座人的神情,只觉那目光带着一丝探究。陆氏虽和蔼带笑,眼中始终带着一抹审慎。 “夫妻对拜!”苏婉先对萧允弘一福,尽显恭敬,萧允弘随即低头还礼,动作利落。 “礼成——送入洞房!” 礼成之后,苏婉被送入洞房。她端坐在床榻一侧,持扇的双臂酸胀不已,低垂的睫毛掩去些许疲惫,只期这繁冗的礼仪快些结束。 心中又忽地忐忑,觉得自己的一生正被无形的红线牵引着,成亲前竟连夫君的面都未见过,不知其模样,若是个俊俏可人的,便是喜怒皆宜。若相貌平平,凭他如何英武神勇才智过人,也见了心烦。 正思索间,萧允弘推门而入,苏婉身形一顿,抬高因疲惫下沉的双臂。 礼仪嬷嬷立刻朝萧允弘迎了上去,脸上堆着笑:“请新郎作诗却扇。” 萧允弘略显敷衍地念道:“青春今夜正芳新,红叶开时一朵花。分明宝树从人看,何劳玉扇更来遮。”萧允弘念过诗句,伸手轻揭纨扇。 苏婉听他用冷淡生硬的语气,像是学堂被罚读的孩童,不禁轻轻嗤笑着放下纨扇。 霎时间,掩映于轻纱后的容颜徐徐显现。 只见苏婉面若凝脂,鹅蛋脸微扬,弯月眉衬着杏眼含情带笑,巧鼻挺秀,樱唇点朱,两腮因羞怯泛起一层淡淡的粉红,如春日桃花般盈然。 花冠金钗摇曳,愈显眉目间既有闺阁少女的柔婉,又隐隐透出从容不迫的气韵。 萧允弘不由一怔,手中握着的纨扇稍滞。随即他敛下眉目,面上冷淡如旧。 随后的合髻礼上,萧允弘在嬷嬷的指点下,从苏婉头侧剪下一缕青丝,与自己的发丝一同交予她保存。 苏婉用丝帕将两缕发妥帖包裹,郑重收起,似是珍而重之,却无过分期待。 萧允弘淡淡开口:“你且更衣,与我向宾客露面谢礼。”语气中透出几分刻意的疏离。 “夫君先去吧,妾身随后就来。”苏婉柔声回答。 大婚(二) 前厅婚宴正酣,玉杯琼觞间泛着琥珀色的酒光,耳边是络绎不绝的祝贺声与丝竹管弦的喜乐,萧允弘正与来参宴的萧家部下畅饮。 席间,一抹风姿卓然的身影举杯而立,一开口便吸引了全场的注意。 只听白玄风唇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朗声道:“此酒当浮三大白,此情何以慰王孙?今有佳人入萧门,愿将笑语共欢陈。莫道今朝双飞燕,试看明日何处还。”句末稍作停顿,唇角轻扬。 此言一出,堂中气氛一时微滞,众人目光皆将目光转向萧允弘。 还不待他开口,只听一道悠扬不失气魄的女声从垂花门传来:“兰亭旧集言兴废,须看盛衰几千年。幸而身随良枝立,不负青裳玉带缘。” 平静的语调中透着几分清冷,既婉转回应,又不失锋芒。 苏婉从连廊前来时,远远听到白玄风挑衅的语句,心中稍有错愕,不曾想竟是个不要脸面的,闹到镇国公府来。 袖中十指轻握,冷汗沁湿了锦帕,面上却镇定自如,一步步迈得从容。 堂上宾客屏息,皆被其容仪所摄。 只见苏婉身着一袭水红色襦裙,外罩轻纱大袖衫,裙裾微曳间,金丝莲纹隐约其间。一朵嵌有金翠的花冠饰在髻上,与鬓边点点珍珠缀饰交相辉映,流光溢彩。 杏眼微抬,脸若芙蓉,颊染春霞,神色间竟无半分怯意。其从容仪态与迎夏、藏冬左右肃立相得益彰,令人难移目光。 白玄风见她步入席间,眸光一亮,却又再度挑衅,似不肯作罢:“在下常听人言:‘入得权门深似海’,不知苏家姑娘可有这般觉悟?” 苏婉轻展笑靥,巧笑道:“白公子谬赞了,妾身不过区区女子,岂敢妄谈觉悟二字。只知嫁夫随夫,自当共赴风雨。又何来‘海之深’此言,即便当真如此,有幸入萧门,妾身甘之如饴。” 此言如春风化雪,堂中一片低低赞叹之声。白玄风听言大笑:“不愧为右相之女,巧舌如簧。” 萧允弘眸光微敛,默然注视这场交锋,手中玉杯轻轻转动,似全然未被挑衅所扰。他的目光始终落在苏婉身上,流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此时,喜乐再次响起,苏婉举杯环视堂中宾客,盈盈一拜:“今承诸位厚爱,愿与诸君同乐,共庆此盛。”言罢,浅酌一口,将杯中酒尽数饮下,动作间落落大方。 这一举止顿时赢得满堂喝彩,堂中气氛回暖。 萧家军中一位年长的亲信将领随即起身举杯,向苏婉遥遥一敬,朗声道:“请夫人受我等这一杯!不曾想夫人竟是个如此聪慧果决之人。方才那番言语交锋,换了我们这些粗人,只怕要被堵得哑口无言。” 此言一出,其他将士纷纷随声附和,豪爽笑声贯穿堂中。 有人手持酒杯起身高喊:“为夫人贺!”随即一饮而尽。 苏婉轻笑颔首,复又举杯还礼,柔声道:“各位抬爱了,萧府上下,家国安危,皆仰赖诸君鼎力,今日欢宴,不胜感激。” 语调虽轻,却清晰传入每人耳中,满堂之人无不暗自点头。即便先前心存疑虑的几名偏将,也都在这番敬酒后生出几分佩服之意。 欢声笑语中,宾客各自言谈酬酢,苏婉得以稍作喘息,环顾四周,目光不期然地触及萧允弘。 看他面色淡然,始终端坐一旁,未有多言。 偏偏此刻,他的目光正穿越觥筹交错的人群,悄然落在她身上。 四目相接,苏婉略一停顿,唇角微扬,他并未言语,只微微颔首。堂中乐声轻缓,映得两人隔席对望,如远山秋水般寂静。 苏婉见气氛已然融洽,悄然起身,借口稍作歇息离开前厅。 一袭水红襦裙随步而动,裙摆扫过朱红廊柱,映得灯火斑斓。府内红绸高悬,灯笼错落,将四方映照得一片喜庆。 庭院间花团锦簇,侍从与仆役穿梭其中,皆忙着张罗各类事宜。风中都还夹杂着前厅传来的隐隐欢笑声。 镇国公府西南角的耦院,素来是最幽静的所在。 月色洒下,映得青石小径微微泛光,细碎的金桂花瓣散落其中,幽香阵阵。四周假山环绕,曲折的小桥通向一方莲池。 池面微澜,月影斑驳。岸旁垂柳低垂,风过之处,枝叶沙沙轻语。 苏婉顺着石径缓步而行,步入耦院却是另一番景象。 虽也挂了几盏红灯,院门两旁贴着喜联,但与前厅相比,显得格外静谧冷清。寂静的庭院中,海棠树的枝影摇曳,月光洒下薄薄一层银辉。 偶有微风吹过,红绸轻轻摆动,发出细碎的沙沙声,苏婉心中竟生出一丝说不清的怅然。 “小姐,夜凉,还是先回去歇着吧。”迎夏低声劝道。 苏婉低声道:“无妨,我只是想走走。今夜……怕是睡不安稳。”语毕,她轻叹一声,转身推开了雕花的木门,迈入房中。 大婚(三) 庭中已是夜深,清风拂过,海棠花香犹存。苏婉已卸去浓妆,素面朝天,长发仅松松挽在脑后,身着浅白中衣,正对着梳妆台,用清水净手时,忽听门外传来脚步声。 “世子爷回来了!”迎夏轻声提醒,匆匆上前开门。门扉缓开,萧允弘的身影立在门外,微醺的酒气伴着他的脚步而入。他面上泛着细碎的浅红,眼神清冷而微微带着醉意。 苏婉放下手巾,起身迎上前去,声音平静:“夫君回来了。想是宾客多劝酒,我已吩咐下人备了醒酒汤,稍后端来便是。”说着,她上前欲替他解下外袍。 “无须如此。”萧允弘微微侧身避开,将外袍披在一旁的架上,语气淡然,透着几分疏离,醉眼乜斜道:“我来此只为离席找个由头罢了。” 夜色如水,清冷的月光洒满庭院,一缕银白从窗中洒落。苏婉从灯下抬眸,目光落在他身上,借着月光细细端详。 只见他剑眉入鬓,丹凤双眸,鼻梁高挺,薄唇微抿,虽不含笑,却自有威仪流露。 肤色微黝,却非粗野,反添一分历经风霜的刚毅之态。更不似文士般俊美温雅,身长八尺有余,肩背宽阔如山立在苏婉面前,叫人不由自主生出几份畏心。 苏婉心中暗自思忖:“虽是个长得好看的,可说话怎如此不讲理。” 萧允弘目光落在苏婉身上,继续道:“不过,今日多谢你为我解了白玄风的难题。” 苏婉一愣,旋即微微一笑:“妾身为夫君分忧,自是应尽之事,又何必道谢?” 萧允弘目光一凛,声音低沉:“你说是分忧,但实则意在何处?你出逃的那夜,可曾想过这桩婚事关乎多少人的命运?你与三皇子赏杏时的举动,莫非也是寻常?” 苏婉闻言,脸色骤变,指尖发凉:“夫君此言何意?” “赵晟亲眼所见。”萧允弘语带讥讽,“你与三皇子言笑晏晏,他对你目不转睛,甚至出口轻薄。你敢说毫不知情?” 苏婉一时语塞,强自平静道:“妾身与好友结伴踏青,途中遇三皇子,但绝无非分之意。至于三皇子轻浮言辞,妾身从未应和,何来过错?” “绝无非分之意?”萧允弘冷笑,“一介庶民女子,竟敢对皇亲回言锋锐,是胆大还是心有所托?若非如此,你为何屡次三番抗婚,甚至逃离京城?” 苏婉咬唇,眼中怒意浮现:“妾身离家,只为反抗他人对自己命运的安排,绝无意与旁人勾结!” 两人一时无言,屋内静得只闻窗外风声。片刻后,萧允弘冷不丁开口,语气中含着探询与几分不信:“那你可知你父亲所为?” 苏婉面色一变,抬头看向他:“夫君何出此言?” “苏明谕掌权多年,世人皆知他与朝中几位权臣暗中勾结,屡屡针对我萧家。此番圣上赐婚,苏家嫡女许我为妻,究竟有何用意?”萧允弘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凌厉。 苏婉愕然,抿唇片刻,方才开口,语气中透着无奈:“妾身对家父的事一无所知,嫁入萧门,只想相夫教子,不料竟被疑有他意……” “你当真一无所知?”萧允弘目光如炬,步步紧逼。 苏婉深吸一口气,直视他的目光:“皇恩浩荡,妾身从未敢怨。既入萧家,便当尽妇道,其他的,妾身不想,也无能为力。” “尽妇道?说得倒好听。苏明谕有何种手段谋划,你真能一点不知?你不过寥寥数语便可收买人心,你们苏家人向来擅长做戏,今日怕也不过是一场戏罢了。” 萧允弘冷笑,眉宇阴骘,眸中寒光乍现,大手忽握上苏婉白皙的脖颈。未料到他有如此动作,苏婉被迫仰头,心中大惊,不觉咬住了唇,指尖轻轻掐进了掌心,生怕萧允弘将自己掐死在新婚之夜。 “你真以为几句柔弱言辞,就能掩盖苏家的狼子野心?你父亲在朝中推波助澜,使我父帅含恨战败,如今生死不明,现下却派你来作这桥梁,果真用心良苦。” 言语间,萧允弘指腹持续发力,嵌入细嫩的白肉中。 苏婉只觉两侧钝痛,呼吸虽无阻,两侧的肌肤已泛起红痕。 心中亦涌上一股委屈和愤怒,声音微微颤抖却依然平静:“夫君若果真如此不信,何不去问皇帝他老人家赐婚的本意?何必对妾身如此诘问?妾身心中坦荡,桥梁也好、筹码也罢,妾身并未得知。” 萧允弘冷哼,目光如刀,闻言松开她:“是么?但愿如此。”他甩袖转身,大步迈出房门,步伐虽显几分醉意,却仍带着咄咄的凌厉。 门扉“砰”地一声轻响,院内重归寂静,唯有风拂柳叶,似诉未尽的心事。 苏婉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片刻后,屋内的门轻响,迎夏与藏冬急匆匆进来。她们看到苏婉脖颈上的红痕尚未消退,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心疼之情。 “小姐!”迎夏愕然,急忙走上前,眼中满是心疼与担忧,“您这是……”藏冬也紧随其后,眉头紧皱。 苏婉轻轻晃了晃头,强忍住情绪的波动,淡淡一笑:“无妨,你俩不必担心,只是些许误会罢了。” “误会?”迎夏听得不解,转向藏冬,后者轻声道:“奴婢去寻大夫来看看。”说罢就要离开。 “不必了。”苏婉微微摆手:“过一阵子便会好。” 藏冬小心地开口:“小姐,今夜世子未曾留下,府中的人定会说三道四。”她眼中露出焦虑,似乎已经开始为苏婉未来的处境担忧。 迎夏眼圈微红,打抱不平说道:“这般冷落也太过分了……若是传出去,别人会笑话的。” 苏婉闻言,只是轻轻一叹:“别人笑与不笑,关我何事?赐婚乃圣意,婚姻本非我所愿,更无从奢求什么情分。你们不必替我忧心,也都累了一天安心睡去吧。” 藏冬与迎夏见状,终是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点头,便共同默默地退了出去。 外头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夜空中升起几缕焰火,将前厅照得一片辉煌,然这盛景与耦院却似隔了天堑。 新房内,龙凤喜烛微微跳动,映得屋中几分暖意,苏婉抬眸望向庭院中的海棠花,心头不由得涌上一阵难言的酸楚。 她抬头看向窗外,月色清冷,寂寞如霜。心头微微一阵酸楚,却终究将情绪压下,只轻声叹了一句:“真是无妄之灾。情分自难强求,倒不如就此淡然处之。” 敬茶 天光微明,晨曦透过雕花窗棂洒入室内,柔和的光影映在锦绣罗帐之上。苏婉在不甚安稳的睡眠中醒来,昨夜的争执依然在心头萦绕,眉宇间藏着一抹淡淡的疲倦。 迎夏端着盥洗盆进来,轻声唤道:“小姐,时辰尚早,您昨夜未曾好睡,可要再歇一会儿?” 苏婉却已坐起身来,眉目间透着几分倔强:“无妨,今日需早些起身,莫要失了礼数。” 迎夏听着心疼,又不敢多言,轻轻将盥洗盆放置妥当。 片刻后,藏冬捧着一套衣裳进来,见苏婉已在梳妆台前坐定,便笑着道:“小姐,这套是昨儿您特意挑下来的,说是颜色淡雅,适合今儿的场合。” 苏婉正整理鬓发,听她仍唤“小姐”,微微顿了顿,转过身认真看向二人道:“你们二人自小伴我长大,唤我小姐惯了,往后外人面前须得改口。若有人听去,仍唤我小姐,只怕叫人议论。” 迎夏与藏冬一怔,立刻明白她的用意,连忙齐声应道:“是,夫人。”二人脸上还有几分不舍,好似苏婉真就换了个人。 梳妆台前,迎夏为她细细描眉梳发,乌黑的长发挽成同心髻,轻缀银丝镶珠步摇,淡雅中透着端庄。 妆容并不浓艳,略施粉黛,映得肌肤如玉,唇瓣点染一抹浅桃色,愈显清丽。身着浅色瑬金挑线牡丹纹夹裙,内搭件烟青绣兰花圆领上衣,既不失新婚喜庆,又添几分端方仪态。 苏婉步出耦院时,院中晨风送来阵阵花香,空气中夹杂着一丝微凉。 她迈步往前厅行去,方行至半路,远远便见一道高大的身影立在廊下,背影修长挺拔。萧允弘身着墨青锦袍,腰系金纹玉带,气宇轩昂,眉目间却有几分冷峻。 他似是刻意等候,又似漫不经心地站在那里。 二人目光短暂交汇,谁也未曾先开口。 苏婉想到昨夜的争执,心中余怒未平,直接从他身旁走过,眼皮也不曾抬一下。 萧允弘看着她的背影,眼中情绪莫辨,却未出声,只默默跟上。 一路翠竹掩映,曲径通幽,两旁假山玲珑,芳草萋萋,唯见二人步履匆匆,对这沿途的佳景皆无暇顾及。 到得前厅,早有丫鬟通报。 前厅宽敞而庄重,正中一幅万壑松风图尤为醒目,气势磅礴的青绿山水间,桌椅皆覆锦缎坐垫,正座后的屏风绘有百鸟朝凤图,工笔细腻色彩鲜妍。 紫檀木案几上的瓷瓶中,插满兰草与桃枝,地面铺着雕花地毯,与厅中的陈设相得益彰。 陆清韵已端坐在主座上,她身着暗红锦缎长袍,发髻高绾,神态慈和而端庄。众人分立于两旁,厅中香炉袅袅,烟气萦绕,添了几分端庄雅致的氛围。 她见二人行礼时一齐上前叩拜,便抬手笑道:“新妇初来,今后便是一家人,何必多这许多规矩。” 苏婉依礼跪下,端起手边托盘中的茶盏,双手奉上。清香氤氲间,柔声道:“孙媳苏婉,敬祖母安康。” 萧允弘紧随其后,同样执礼恭敬。 “好,好。”她放下茶盏,拉过苏婉的手轻轻拍了拍:“我这孙媳妇果然知书识礼,模样也是端庄秀美。允弘有福了,你们夫妻二人今后和顺,是咱们萧家的福气。” 苏婉听罢微微低头,嘴角露出一丝浅笑,心中却无波澜。 萧允弘垂眸而立,神色如常,只应了一声“是”。 陆清韵自是心中有数。昨夜萧允弘未宿耦院的事,府中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她耳边也不免听闻。 面上并未流露分毫,只当不知。她随即转开话题,语气和缓道:“婉儿,你刚进门,还有许多事需适应,今后便不必日日来请安了,省去些麻烦。” 苏婉微微一笑,垂眸应道:“祖母体恤,婉儿铭感于心,日后便遵从祖母的意思,不每日叨扰了。”语气恭顺温和,心中却暗自松了口气,如此也好,正好省去许多烦琐之事。 敬茶礼毕,陆清韵唤过堂中站立的众位女眷,指着身旁一位端庄妇人对苏婉说道:“婉儿,这位是你二伯母柳氏。” 苏婉忙上前行礼,唤了一声“二婶”。 柳氏年约四旬,容貌不算出众,透着一股温和敦厚之气。她闻言微微一笑,起身向苏婉颔首,语中夸赞:“早听说新妇秀外慧中,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苏婉连忙回以一礼,恭敬说道:“婉儿多谢伯母厚爱,日后尚需多向长辈请教。”几句客套话下来,气氛尚算融洽。 陆氏随后转向另一位年轻女子,唤道:“允慈媳妇,你也来过来。” 苏婉定睛看去,程舒仪立于众人间,一身藕荷色织锦长裙,衬得身形愈发纤瘦。 她面容素净,肌肤如玉,五官清丽端正,眉眼间自有一股淡然的书卷气。虽非惊艳之貌,却有难以忽视的从容与大方。 苏婉上前盈盈行礼:“婉儿见过姊姊。” 程舒仪辈分上是弟妹,苏婉念她年长几岁,又先嫁入萧家,唤一声“姊姊”倒显恭敬周全。 程舒仪一笑,柔声回应:“嫂嫂多礼了,快请起。你这声姊姊我怎敢当,昨日嫂嫂当众言辞凛然,竟将那白玄风说得哑口无言,连我都心生佩服。 如今你来了,家中再多一人分忧,我心中甚是欣喜。” 苏婉对这话倒有些意外,浅笑道:“姊姊过誉了,我不过是护着自家颜面,并无什么可称道的。” 陆清韵抚了抚腕上的玉镯,目光在程舒仪与苏婉之间流转,笑意中带了几分深意:“舒仪进门这几年,允慈多在扶风郡当值,家中繁琐之事,多亏她悉心操持,我这做祖母的,也难免心疼。婉儿初来,不妨多随舒仪学学。这家业越大,事越繁,若能尽快熟悉,也是为允弘分忧。” 苏婉听得心中一紧,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微微颔首答道:“祖母教诲得当,姊姊贤德有才,婉儿深感敬佩。我初来乍到,一切不敢妄为。姊姊素来贤惠,婉儿自当多多请教。” 苏婉话虽谦和,却并未直接应下陆氏的言外之意,反倒巧妙地将程舒仪推到正位上。 陆清韵面上笑容不变,心中却略带几分不悦,这苏家女倒是伶俐,言辞应对颇有章法。 听罢,她将目光转向堂中一位身着绛紫色长裙的少女,唤道:“云澜,怎么不见你向新嫂嫂行礼?” 苏婉顺声望去,见那少女约莫十六七岁年纪,裙角以银丝织就缠枝花纹,肩披同色纱衫,眉间点缀一抹胭脂红,颇有几分灵秀之气。 苏婉心中微动,似在哪处见过这少女,或因眉眼间与萧允弘有几分相似罢。 萧云澜面上隐有骄矜之色,透着几分不屑,低眉敛目,轻轻施了一礼,淡声道:“云澜见过嫂嫂。”语气冷淡,目光未曾正视苏婉。 苏婉不露声色,温声道:“妹妹不必多礼,快些请起。” 萧云澜却未接话,只低头退回原位。 陆清韵心中略觉不悦,淡淡笑着说道:“云澜年纪尚小,性子不免稚拙,你莫要计较。” 苏婉含笑应道:“祖母说笑了,云澜妹妹年少灵慧,自是可爱。” 萧云澜听了这话,嘴角微微一勾,却未开口,低头拨弄着衣角的流苏。 陆清韵微微抬手,笑道:“堂中多坐久了,不如趁着天朗气清,去玉兰苑走走。舒仪,你且带个头,府中的规制与布置,婉儿也好趁此时机一并熟悉。” 柳氏随声附和:“今年的玉兰花开得正好,白如初雪,香气宜人,正可一赏。” 众人纷纷起身应诺。苏婉随即也起身施礼:“多谢祖母关心” 苏婉与程舒仪并肩而行,与几位女眷闲聊说笑,步履款款,自始至终未曾朝萧允弘的方向看上一眼,甚至连辞别的意思都无。 萧允弘一旁冷眼看着,心中本无指望她与自己亲近,然而见她连敷衍的模样都不愿装,眉宇间不由得暗凝几分,心想:“倒真是有骨气。” 待厅中众人散去,只剩萧允弘与陆清韵,原本轻松的气氛立时凝重几分。 陆清韵手中的茶盏轻轻搁在案上,抬眼看向萧允弘,脸上慈爱的笑容已然敛去,语气不缓不急,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允弘,昨夜之事,你自觉妥当否?” 萧允弘面上不动声色,双手垂在身侧,身形笔直,沉默片刻后才低声道:“祖母教训得是,昨夜孙儿行事鲁莽,失了体统。” “哼,知晓就好!”陆清韵目光微冷,“府中人多嘴杂,稍有风吹草动便能传遍四方。你是萧家长孙,镇国公府的继承人,若让外人以为我萧家有失礼数,叫皇上听去,后果你可曾想过?” 萧允弘低眉垂目,语气恭敬:“祖母息怒,孙儿知错了,日后定当注意,不会再失礼。” 陆清韵见他态度恭顺,语气略微缓和,叹道:“允弘,你自幼倔强,祖母不求你一夕之间变了性情。 如今大婚已成,苏婉便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她虽是苏家女,终不过一介女流,岂能真掌控什么大局? 你心里如何想并不紧要,也不求你对她真存多少情分,该如何相处,尽可随你。 但外人眼中,你们便是恩爱夫妻。待日后时局安定,寻个由头与她和离便是,我萧家有的是办法善后。” 萧允弘沉默片刻,点头道:“孙儿明白了。” “明白便好,”陆清韵语气一缓,“我知你心中惦念着你父亲,但再难,也需冷静克制,别被一时意气伤了大局。祖母年事已高,许多事未必能帮你,你自去悟吧。” 萧允弘垂首躬身,语气平稳:“孙儿谨遵祖母教诲。” 陆清韵看着他俊朗而坚毅的面庞,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之色,最终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挥手道:“下去吧。” 萧允弘再次行礼,这才转身离去,又想起方才苏婉的不屑与冷漠,既然她也不愿配合,那便正好,各行其是便是。 同衾 众女眷循着玉兰苑的小径前行,庭院中假山嶙峋,流水潺潺,花木扶疏。两旁栽种的玉兰树高大繁茂,枝头开满如雪的花朵,香气馥郁而清雅。 小桥流水间,几尾金鳞锦鲤在清澈池水中游动,偶尔跃出水面,激起层层涟漪。 众人渐渐散开,沿着园中石板小径漫步。 苏婉与程舒仪并肩而行,正细细听她讲述园中布局,忽觉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苏婉闻声转身,见萧云澜懒懒地倚在一旁的花树下,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嫂嫂真有闲情逸致,这玉兰苑我走过不知多少遍,如今倒像是什么稀罕宝地似的。” 苏婉微微一笑:“妹妹说笑了,我是初来,府中每一处景致皆觉新鲜。” 萧云澜听了,冷冷一哼:“嫂嫂果然善言辞,怪不得能得圣上亲赐婚事。将来分担府中事宜,倒还要感谢苏家为我镇国公府栽培人才。” 这话已是明目张胆的嘲讽,苏婉却当作不知深意,答道:“妹妹说得不错,我既嫁入萧家,自当尽心尽力。” 萧云澜见状,唇边笑意加深,继续说道:“说来也巧,我这人记性好,在城中小巷遇过一位姑娘。那姑娘虽衣衫朴素,模样与嫂嫂颇有几分相似。不过后来听说那几日嫂嫂称病在家,也不知是不是凑巧。” 苏婉一怔,忽然忆起什么,终是明白为何先前见到萧云澜便觉似曾相识。 她脑海中浮现出当日回京,那条幽深小巷,眉眼灵秀,目带好奇的少女,不正是眼前这位萧家小姐? 心下一凛,不动声色,淡淡答道:“妹妹定是看错了,世上相似的人甚多。” 萧云澜微挑眉梢,轻哼一声:“或许是我看错了吧。不过京中,嫂嫂这样的美人,可真是不多见。” 程舒仪见气氛僵滞,忙上前打圆场,笑道:“云澜最爱美人,如今家中添了这么个美人心中自然欣喜,竟都不肯放过嫂嫂。” 萧云澜听罢,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扭头朝另一处花丛走去 程舒仪摇头轻叹,拉着苏婉低声道:“云澜性子顽劣,嫂嫂千万别放在心上。” 苏婉微笑答道:“姊姊放心,我晓得她年纪尚小。” 两人相视一笑,继续随众人游赏玉兰苑。花香氤氲中,苏婉眉眼间浮现一丝冷意,心中提防起这个骄纵的萧云澜来。 黄昏时分,苏婉游园归来,步入耦院时,夜色已经降临。她用过晚饭,稍事梳洗,便倚在院中赏月。 夜风轻柔,月光如水,将院中花影映得清幽静谧。 苏婉心绪仍有些不平。回想白日之事,萧云澜不怀好意地提起那日的偶遇,虽未明言,却足以让她心生疑虑,下午她尽力掩饰,如今回想,难免心生忐忑。 正当她心绪稍稍放松之际,耳边却传来一阵脚步声。抬眼望去,竟是萧允弘走了进来。 他一身常服,鬓发低束,眉宇间神色淡淡,显得沉静。苏婉有些意外,片刻后还是站起身,屈膝行礼,低声道:“夫君回来得早。” 萧允弘点了点头,目光在她身上掠过,却未多言。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内室,气氛一时有些僵冷。 她默默倒了杯热茶递过去,轻声道:“夫君先饮口茶暖暖身。” 萧允弘接过茶盏,抿了一口,眉间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他放下茶盏,目光落在苏婉面上,开口道:“昨夜,是我有失妥当,叫你受委屈。” 苏婉一怔,抬眸望向他,见他神色认真,语气仍带清冷,却并非敷衍之辞。 她心中顿时浮起些许复杂的情绪,沉吟片刻,方才低声说道:“夫君愿开口,已是妾身之幸。” 萧允弘看她神色一派恭顺的样子,眉间微蹙,却也未多说什么。 见他今晚并无离开的意思,苏婉犹豫了片刻,试探着问道:“夫君是要宿在这里?” 他抬眸扫了她一眼,淡淡应道:“嗯。” 苏婉心中五味杂陈,抿唇点了点头,唤了迎夏和藏冬送来热水与寝衣,安排他沐浴。 说罢,她自顾自便取了一本话本,坐在一旁翻看,眼神却不时飘向屏风后隐隐绰绰的身影。 屏风后传来水声,萧允弘脱去外衫,修长结实的肩背与匀称的腰腹线条暴露在升腾的雾气中,肌理若隐若现,每一寸肌肤都流露出无可挑剔的完美,似乎还带着一抹湿润的光泽。 苏婉原本只是无意间瞥了一眼,竟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几眼。她一手扶着书页,耳根悄然染上了红意,心中暗自腹诽:“肌骨如此,却不知摸起来……” 她猛然惊觉自己的念头,飞快垂下眼帘,假装专注地看书。可目光再度落在书页上时,竟发现眼前的文字变得模糊,心中的念头怎么也驱散不了。 不多时,萧允弘换上中衣走出屏风,长发披散在肩头,身姿挺拔,整个人比平日少了肃杀,多了一丝柔和。他瞥了苏婉一眼,见她盯着手中的书页发呆,唇边泛起一抹几不可察的笑意。 “明日便归宁,需早些歇息。”他似随口说道。 苏婉听得这话才回过神来,忙不迭放下手中的书,暗自掩去面上的不自在,轻声应道:“是妾身疏忽,竟忘了此事。” 萧允弘替她将书放回书架,随即上了床榻,占了里侧的位置。 苏婉见状,迟疑片刻,低声说道:“夫君可否……换个位置?妾身自小认床,外侧总是睡不安稳。” 萧允弘偏头看了她一眼,目中似有些许不耐,还是默默挪动了身子,将里侧让了出来:“随你。” 苏婉暗自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躺上床榻,与他背对而卧。床帐轻垂,室内烛光渐渐暗下。她心中思绪万千,终究抵不过困意,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萧允弘听着身侧传来的轻浅呼吸声,转头看着苏婉睡熟的模样。 月光透过窗纱落在她的眉眼间,柔和的光线轻覆在她的肌肤上,如同洒了一层薄霜,愈发显得莹白剔透,鼻梁秀挺,唇瓣微启,唇色不染而自有嫣然,白日里的疏离与锋芒,此刻全然隐去,只余恬静。 他的指尖微动,终究没有伸手,只是抿唇收回视线,阖眼静静躺下。 归宁 晨光微熹,苏婉从睡梦中醒来,转头望向身侧,却发现萧允弘已不在,心中略有些怔然。 正出神间,迎夏走入内室,端着净面热水,笑盈盈地说道:“夫人起得正是时候,将军一早便去了校场,许是习惯了每日晨练,不愿耽搁。” 今日是归宁之日,礼数自当隆重。 迎夏从妆奁中挑出一套朱砂红绣金丝团花的衣裙,裙摆绵延,行走时如同霞光铺地。外披一件对襟窄袖长襦,领口以细密的珠线点缀,愈显端庄大方。 头上梳坠马髻,以金凤钗作簪,左右饰珠花点翠,耳垂悬一对赤玉耳珰,衬得她面如芙蕖初露,娇艳而不失端庄。 院外传来脚步声,萧允弘步入庭中,他晨练后刚沐浴换衣,一身墨青色圆领袍,腰束窄幅锦带,佩戴一块白玉腰佩,行步间显得风姿凛然。 萧允弘见苏婉装束妥帖,点头道:“时辰不早了,走吧。” 两人并肩出了耦院,上了马车,沿途无言。 正午时分,苏家大门前人影攒动。苏明谕早同林玉柔,及一众亲族站在门口相迎。见马车停下,苏明谕率先迎上前,满面笑容道:“允弘贤婿,劳累一路,总算到了。” 苏婉由迎夏扶下车,站在萧允弘身旁,微微福身,淡笑道:“劳父亲母亲久等” 林氏一把拉过苏婉,细细端详了她一番,见她眉眼淡然,衣饰端庄,唇角挂着一丝安心的笑:“都好都好,快里边请罢。” 席间觥筹交错,苏家远亲近邻都来贺喜,席上亲族不住夸赞两人郎才女貌,门当户对。 苏婉与萧允弘虽并未表现出多亲密,但也礼数周全,偶有应答,倒也不露破绽。 宴毕后,林氏便拉了苏婉回内室闲话。她笑吟吟地问道:“这两日相处如何?新婚夜可好?” 苏婉闻言顿时有些语塞,眼神闪躲,低头沉默不语。 林氏眉头轻轻一蹙,语气严肃:“可是两人还未……” 苏婉被问得面颊通红,只好将前一夜两人争执的事情说了个大概,最后低声道:“……是我理亏,不该顶撞将军。” 林氏听罢,轻叹了一声,拍拍女儿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夫妻之道贵在相谐,既已成婚,便不可拘于芥蒂。至于房中之事,更是不可或缺,早些圆房,才能断旁人的风言风语。” 苏婉羞红着脸低声应下,心中却仍有些复杂。 苏明谕的书房内檀香袅袅,窗外微风拂动,枝影摇曳,难掩室内暗涌的剑拔弩张。 萧允弘迈步入内,未及坐下,便冷笑一声,开口道:“苏大人倒也辛苦,处处煞费苦心。援军迟缓、粮草调换,屡屡刁难,倒叫我父帅一军陷入绝境。如今战败边疆不安,百姓流离失所,不知大人以为,这样的局势,对您有何益处?” 苏明谕正端坐案后,神色自若,他不急不缓地放下手中笔,抬眼看向萧允弘,语气带着戏谑:“贤婿说话如此直率,倒叫我有些措手不及了。 可我不过一介臣子,受命行事,世子却将诸般罪责悉数归于我身上,这话岂非有失公允?” 萧允弘闻言,眼中寒意更盛:“纵然你巧舌如簧,颠倒是非,也难掩这些卑鄙手段。” 苏明谕闻言却无丝毫慌乱,反而微微一笑,端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放下后淡然道:“世子如此咄咄逼人,莫不是以为,这些事本官会畏惧? 粮草之事,是实是虚,且不论到底是否我的责任,便算是真有证据,又能如何? 朝中许多决策,又岂是臣等能一力定夺,老夫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再者,即便如此,终究不足以在短短数日内改变整个战局。” 萧允弘语目光微凝,盯着苏明谕那张城府深沉的脸,心中一阵翻涌。 苏明谕所言虽充满推脱与敷衍,但有些话,却似一根刺般扎进他的思绪。纵是断粮、无援,父帅亦有过险中求胜的战绩,岂能如此不堪?战场之上的巨变,必有更深的隐情。 苏明谕今日的态度看似滴水不漏,但他的推辞与暗示萧允弘亦有察觉。他不过皇帝的走狗,却刻意引导他将视线转向其它方向。是欲盖弥彰,还是故意挑拨,抑或……其中确有蹊跷。 萧允弘眼神一寒,手握成拳,眼中多了一抹轻蔑之意,他缓缓站起身,片刻后道:“苏大人好一番推卸之辞,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只可惜,无论如何遮掩,这等为私利罔顾将士性命、边地安危的行径,满口仁义道德,却一腔私欲横流,令人作呕。” 萧允弘一落,未待苏明谕回应,已拂袖而去,留下书房内的檀香未散,书案后的苏明谕神色复杂。 内寂静片刻,苏明谕发现手中不知何时已沁出一层薄汗。他轻轻一叹,低声自语:“萧允弘,你又能知道多少?” 接近黄昏时,萧允弘与苏婉辞别苏家,乘车返回镇国公府。一路上,两人都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中。 归宁之后,日子过得平淡且紧凑。陆氏虽免了晨昏定省的礼数,但新妇的职责一桩也落不下。早上稍事梳洗便需去正院与女眷们说话寒暄,偶有族中长辈来访,更需她陪着周全。 程舒仪时常过来,语气温和,却不失条理地教她打理府中事宜。府中账册、人手安排、节庆祭礼等杂事繁多,苏婉忙得团团转,偶有闲暇,便回耦院整理自己的嫁妆。苏家陪嫁之物数量众多,单是确认件数和账目便耗去了不少时间。 苏婉每日困乏至极,往往一头栽入床榻,刚想起母亲交代的圆房之事,便已昏昏然睡去。她心中也偶有惴惴,奈何每日事务繁杂,稍一分神便将此事抛至脑后。 萧允弘却是另一副光景。他每日清晨便离府而去,身影利落如风,言语却寥寥。 苏婉问迎夏,他去往何处,迎夏也不甚知晓。只道“世子自幼便习惯晨练,或许是练武罢了”。苏婉听罢未再追问,心中知他忙碌自己的事情。 两人虽同住一院,晚上萧允弘回得极迟,常带着一身寒露与疲惫。苏婉唤迎夏烧水备浴,自己却早早歇下了。两人一床而眠,夜色如水,言语却稀少,倒像是彼此客套的陌生人。 时间转瞬来到成婚的第九日,萧允弘的婚假已满,当日天刚蒙蒙亮,苏婉便被丫鬟迎春唤醒,说是世子要回渭南军营当值。 萧允弘已换上一身黑底红纹的绢甲,胸前刻绘飞龙纹饰,腰佩长刀,目光如炬,即刻便要启程返回渭南军营。 苏婉在府门送行,她穿一身月白衫裙,外罩轻纱披帛,眉目间隐有一丝倦意。 萧允弘见她等在门前,脚步略一顿,目光稍稍柔和。他走上前,微微颔首道:“时候不早,我该走了。” 苏婉抬头看他,神色平淡中透出踌躇,终是低声道:“夫君军务繁忙,保重身子。” 萧允弘点头,却未多言。他翻身上马,勒马回眸看了她一眼,似欲开口,终究只一拱手:“府中诸事辛苦。” 苏婉垂眸回礼,抬起头时,他已策马而去,身影渐隐于晨雾中。她望着那背影消失许久,才慢慢转身回到院中。 待到回屋,迎春递上热茶,苏婉才缓缓坐下,盯着杯中氤氲的雾气发了一会儿呆。 她忽然意识到,从成婚至今,这萧家世子竟似从未真正踏入过她的生活,眼下人已离去,似也未在她心中留下多少涟漪。她轻轻叹了口气,抿一口茶,将思绪重新投向了眼下琐碎的事务。 疑云 渭南军营中,风沙漫卷,山川寂静如画,唯有旌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自从边疆传来父亲战败的消息,萧允弘的心中便如压了一块巨石,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营地里的士兵行走间脚步迟缓,低头不语,沉寂的气氛仿佛无形的锁链,将每个人牢牢束缚。 在消息传来的第一时间,萧允弘便派出亲信,冒险深入边疆,搜寻战败后的幸存将士。 历经数月辗转,才从边陲偏远之地找回几名萧军亲信。归来时,他们个个衣衫褴褛,面容憔悴,伤痕累累,甚至有人染病未愈。 这日午后,阳光刺目,营地中的灰尘被卷起,映得天光浑浊。 萧允弘缓步走入一处小帐,帐中数名幸存的萧军亲信齐齐起身,挺直了脊背,双膝跪地,满面愧疚,口中只说:“未能护将军周全,罪当万死!” 萧允弘站在帐内,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几名将士皆垂首而立,目光复杂,既有愧疚又带着不安。 沉默片刻,他终是开口,声音压低,含着不容抗拒的力量:“黑岩山一战,究竟发生了什么? 敌军如何能精准设伏,你们可曾察觉异样?你们所见的一切,不得隐瞒。” 一名年长的中年将士缓缓抬起头,他面容憔悴,双眼布满血丝,眉头紧锁,嗓音沙哑低沉:“世子,那日敌军伏兵藏于水源附近,兵力远超我军,而我军水源断绝,粮草变质,士气低迷。 我们一开始试图拼死突围,但敌人似乎早已洞悉我们的意图,重重设伏。 将军带领轻骑突袭敌营,本以为能以迅雷之势杀出血路,谁料尚未接近,敌军竟已布下天罗地网,将军……未能突围而出。”说到此处,他低下头,声音中带着深深的愧疚与痛楚。 萧允弘的眉峰微蹙,目光如刀般锐利:“敌军为何能提前得知我们的行动?可有人泄露了情报?” 那将士沉默片刻,咬紧牙关,低声道:“属下不敢妄断,但此战敌军动作异常迅速,伏兵的位置更是恰到好处……末将实在怀疑,军中或有内鬼。”他的声音带着颤抖,仿佛每一个字都蕴藏着难以启齿的痛楚。 此言如巨石落入湖面,激起萧允弘心中的滔天巨浪。他蓦地收回目光,踱步至木椅边坐下,手掌攥紧扶手,骨节微微发白。 “军中可有可疑之人?”萧允弘发问。 那将士低下头,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苦涩地摇了摇头:“困于黑岩山时,军中人心惶惶,士气崩溃,人人自危。即便真有可疑之人,也难留下痕迹。” 萧允弘听罢,沉默许久,眼中光芒如被风沙掩去,暗沉而深邃。他缓缓站起身,铠甲在微光中映出冷冽的寒光。 他将目光投向跪地的几名将士,见他们或垂首不语,或咬牙强忍,胸中压抑着不可名状的酸涩。 他缓步上前,躬身将年长的中年将士搀扶起,低声道:“诸位皆是我萧军铁骨铮铮之士,能历经万死归来,便是天命眷顾,且在此安心疗伤。我定会追寻真相,令生者得安抚,为父帅与数万将士申明公道。若真有奸佞作祟,我必亲手揪出,将其人头祭于英灵之前。” 帐中将士闻言,皆是热泪盈眶,齐齐叩首。 萧允弘不再多言,抬手示意众人起身,转身掀开帐帘,站在风沙之中,目光遥遥望向西北的方向。 他遣亲卫探寻战败余迹之时,亦着意密查那敌军谋士阿史那洵之底细。此人名号,初闻只觉寻常,然细究之下,却如浮冰一角。 据所获零散情报,阿史那洵本草原部族中人,少时辗转于诸部之间,以商贾之身游走四方,曾频繁往来于边陲重镇,与诸多商队交往甚密。 更有传言,此人性情隐忍深沉,素来精于计算,其所行所谋皆深藏不露。有人言其在边疆经商时,常以货物为掩,暗通边境情报,其踪迹宛如一叶轻舟,虽浮于波涛,却难觅航迹。 数年前,阿史那洵曾以商贸之名,与京中数家商铺有过频繁往来,这些商铺表面经营茶叶、丝绸、瓷器之类,实则有多笔账目疑与边陲军粮调度相关。尤有甚者,那些账簿中记载的时间,竟与数次梁军粮草损失的时日不谋而合。 更令人疑忌者,黑岩山一战,敌军设伏之地极为巧妙,伏兵藏于水源,截断萧军退路,且动作迅疾,竟恰军士气低迷、粮草劣质之时。此等周密部署,若无细致入微的情报支持,断难如此精确。 萧允弘暗思,若果真如情报所示,此人手段通天,不止能搅动边陲风云,亦远涉梁境,或已编织起一张无形的情报罗网,此网极可能牵连朝中权贵,局势愈发扑朔难测。 高台之上,西北风掀起旌旗,猎猎作响,山峦肃立,沉默依旧。 芍药 自萧允弘离开京城后,苏婉的日子过得平静,但打理内宅依旧丝毫不敢懈怠。 某日程姝仪带来消息,邀她随府中女眷一同赴礼部尚书府上的赏花宴。这是苏婉自成婚以来,首次以萧家长媳的身份出席京中权贵的社交场合,自然十分看重。 她特意令迎夏藏冬挑了一袭鹅黄对襟长裙,外罩纱罗薄裾,上绣暗金牡丹纹,腰间系一条浅粉宫绦,垂下缀着几枚翠玉流苏,行走间玉声轻响,宛若流风拂铃。 上挽双鬟望仙髻,钗环迭置,耳畔点缀一对赤金流珠耳坠,妆容清雅,眉心一点粉色花钿,衬得面如芙蓉。 程舒仪一见她,不由赞道:“今日这一身,教那些贵女如何不艳羡。” 是日,天光晴朗,尚书府庭院之中芍药为主景,花丛间错落点缀假山流水。初夏的芍药盛放,花朵丰盈如锦绣,粉白相间,层层迭迭,微风拂过,花香馥郁而不腻。 一座小桥横跨园中清溪,流水潺潺,桥下游鱼成群。仆从往来穿梭,款待宾客,衣饰鲜明,礼仪周到。 院中设了几张高台,四处皆是华盖凉亭,亭中多有贵族妇人和小姐落座,彼此寒暄,满目珠翠华服。 苏婉随程姝仪入席,环顾间竟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不禁喜上眉梢:“忻然!”她立起身来轻呼。 叶忻然正与几位小姐说笑,闻声回头,亦惊喜万分:“姐姐!”她提着裙摆快步上前,拉住苏婉的手,目光中尽是亲切之情,“总算见着了!这许多日不见,竟叫人好生挂念!” 苏婉见她一如往昔,心中亦感安慰,低声笑道:“别来无恙,听说你前些时日在家中生了些小病,可好了?” 叶忻然笑着摆手:“小病不足挂齿!倒是你,新婚后可还安好?”话未完,忽听身后有人唤道:“忻然,站在这里挡着路作甚?” 两人回首,只见叶浩然正从人群中走来,目光落在苏婉身上时微微一怔,旋即带着久违的笑意,拱手道:“婉妹妹,别来无恙。” 苏婉听他如此亲昵的称呼心下一怔,还是欠身回礼,语气平和:“多谢叶公子关心,一切安好。” 措辞不免疏远,叶浩然听言一愣,正欲回话,程姝仪已唤苏婉入席。 院中男客与女眷分席而坐,女宾这一侧设了一个花台,满台芍药摇曳,花香袭人。宴会主人笑言,此次赏花宴特设雅集,请众贵女以芍药为题,赋诗作画以增雅兴。 众人闻言,纷纷称好。仆人捧来一只锦盒,内置题签,抽签定人。待众人拈签后,主人朗声道:“这第一签抽中的是叶小姐。” 话音一落,众人的目光便转向叶忻然。她微怔,随即苦着脸摇了摇手:“我只会胡诌几句,如何能当此首选?这第一出,还是让旁人献才吧!” 众人哄笑起来,席中一位熟识的小姐便促狭道:“叶小姐素来机敏伶俐,如今不过小小一题,怎的就怕了?” 叶忻然被众人推搡着站起身,满面无奈,只得硬着头皮道:“既如此,我便献丑了。不过,诗才若不及诸位,望莫笑我。”她执笔沉思,旋即写下一句: “花开五色灼芳华,最爱芍药映春霞。” 写罢,她停住了,咬着笔端迟迟未能续下,旁人见状不禁笑出声来。 叶忻然干脆将笔放下,向四周作揖,满脸无辜道:“这花儿虽好,我才思却贫,实在续不下去,还请各位高抬贵手,饶过我这不学无术之人吧!” 席中众人顿时笑作一团,有人开玩笑道:“叶小姐倒也坦率,索性不如去作画吧,画得不好总不至于少两句诗。” 叶忻然闻言,装模作样地长叹一声:“如此佳会,诗画俱失,忻然今日丢脸丢到家了。” 她的一番“自谦”,惹得席间笑声不绝。宴会主人也忍俊不禁,摆手笑道:“叶小姐的才情另在别处,既然如此,便让下一位来罢。” 接着,轮到几位其他贵女献艺,有的挥笔画出芍药怒放,有的吟咏赞花,都引得席间宾客喝彩连连,气氛愈发热闹。 这时,主持人又开口道:“下一签,请萧世子夫人赐教。” 苏婉听得此言,虽早有准备,仍心头微微一紧。她从容起身,执笔略作停顿,便在纸上落下数句,朗声吟道: “玉阶雨后芍药新,浓妆淡抹总宜人。 却恨园中春意短,几回梦里叹花陈。” 一诗吟罢,随即掌声四起,纷纷赞道:“果然才女!此诗意境优美,真乃雅绝。” 苏婉微微一笑,向众人略一颔首,复又坐下。 程姝仪在旁低声笑道:“好一首芍药赋,教旁人如何能不自愧?” 人群之中却传来一声冷笑,声音透着讥讽:“苏女才情果真了得。只可惜花好易谢,身在萧府,怕是春意也短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袭绛紫色花缎长裙的女子,腰间以紫金丝带束紧,勾勒出纤细的腰身。发髻高绾,斜插金玉步摇,眼尾略施朱红,妩媚中带着凌厉。正是太子太傅之女吴月珊。 她双目轻扫苏婉,语带不屑:“嫁入父亲政敌之家,倒也罢了,听闻大婚之夜夫君竟未留宿,这日子如何过得,可真叫人叹息呢。” 席间瞬时寂然,众人面面相觑,无人敢言。 苏婉眉心微蹙,正要开口,程姝仪已从容而起,语气平静却锋芒暗藏:“夫人如此关心萧家家事,莫非是羡慕得紧? 我家世子性情冷静,不喜张扬,但与婉儿情深意笃,倒是每日必从渭南书信一封,寸心不离。 不知吴小姐的夫君是否也能如此体贴?听闻某秘书郎日日流连烟花巷陌,怕是家中冷清,教人唏嘘。” 程姝仪此言如锋刃直指,吴月珊脸上霎时变了颜色,欲反驳却难开口。 宴会主人见状,忙笑言转圜:“几位何必因小事动气。园中武场新设蹴鞠之戏,诸位可愿一观?” 众人忙应和,席间气氛随之缓和。 移步之间,苏婉轻声对程舒仪道:“多谢姊姊方才替我解围,婉儿心中感激不尽。不过书信之事我怎不知?” 程舒仪微微一笑,听出她调笑之意,打趣道:“你呀,怎还明知故问?”说罢两人同笑起来,苏婉心中因程舒仪的护短而生出暖意。 萧云澜却悄悄落后几步,见吴月珊正站在花廊一侧,脸色仍不大好看,萧云澜便提起裙摆,施施然走了过去。 “吴姐姐怎独自在此,可是方才的事扰了心绪?”萧云澜语气轻柔,眉眼带笑,显得亲近而无害。 吴月珊见是她,勉强笑了笑,语气中仍有不忿:“不过是闲言碎语,萧家却如此强势,倒叫我见识了门风严谨。” 萧云澜掩唇一笑,语气漫不经心:“姐姐说笑了,家事繁多,少不得手段硬些。况且……”她顿了顿,目光看向远处的苏婉,似有深意地一笑,“嫂嫂素来伶牙俐齿,姐姐吃了亏,也是难免的。” 吴月珊冷哼一声,眼中掠过一丝不屑:“她不过仗着身份,我瞧她也不是什么得宠之人,偏要在外摆出一副贤妻的模样。” 萧云澜抿唇笑了笑,语气中似有劝慰:“吴姐姐何必与她置气?若非皇帝金口玉言,依着我父兄的性子,原也不会轻易接纳这样的人。” 这话正合吴月珊心意,便收敛了些怒意,低声附和道:“正是如此。看来妹妹也是明白人。” 萧云澜却没再接话,只敛眉一笑,仿佛点到为止般,转身施施然走开,留下一脸思索的吴月珊立在原地。 萧云澜走远后,抬手轻轻理了理鬓角,眉梢微挑,眼底却掠过一抹玩味之色。 做戏 众人步入武场,场中设有宽阔的草地,四周搭起了数座绣帷帐篷,帐下铺了锦垫矮案,点心果脯摆列整齐,伺候的仆人井然有序。 草场中央立着一只绣有五色花纹的蹴鞠球,几名年轻男子正兴致盎然地表演脚法,引得四周宾客拍手叫好。 近来京中蹴鞠正盛,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皆争相效仿。无论男女,都乐于一展身手,或观战助兴,或亲自参与,各得其乐。 仆从将宾客引至各自家族帐下安坐,苏婉与程舒仪一同入席,位置恰与叶家帐篷相邻。 刚刚落座,便见叶浩然走了过来,拱手行礼,面带些许愁容:“婉妹妹,怎得与我这般生分了,不知近来可好?” 苏婉见状,微微起身回礼,目光微垂,隐隐透着疏离。 叶浩然却并未在意,继续道:“前些日子听闻你病了一场,我原还想着登门探望,无奈家中诸事繁杂,未能如愿。今日得见,方才放心。” 他话语间带着关切,神色坦然,却不免让旁人觉出亲近之意。 未等苏婉作答,叶忻然便从一旁走来,笑嘻嘻地挽住苏婉的手,半开玩笑道:“哥哥,你这般关心我姐姐,难不成要烦得她坐不安稳了不成?她如今是萧家人,还是莫要太惦记的好。” 叶浩然微愣,随即收敛了笑意,退后半步,不再多言。 叶忻然见此,拉了拉苏婉的袖子:“姐姐,别理他,我们去蹴鞠吧!听说这场武场上还有几位技艺极佳的女子,我们也去试试?” 苏婉笑着摇头:“你去便好,我不善这些,还是坐在这里看着更舒适些。”她说罢,重新落座,拿起一盘果子,轻轻剥开一颗熟透的枇杷,神情自得。 程舒仪见状,略带调侃地笑道:“倒真是识趣的主儿,旁人来此都要争个热闹,你倒乐得自在。” 苏婉莞尔一笑:“姊姊有所不知,我自小便不爱动弹,能偷闲一时便偷得半日清静。”说着,捻起一颗枇杷递给程舒仪,两人不由低声笑谈起来。 忽闻身后传来低沉熟悉的声音:“夫人倒是自在。” 听闻此声,苏婉一惊,猛然回头,竟见萧允弘负手而立,丹凤眼微微敛着看她。 他一身群青圆领窄袖袍服,腰间暗纹绢带紧束,佩一柄长剑,显得身形愈发挺拔。 苏婉方才轻松惬意的神情瞬间敛去,也不知自己在紧张什么,忙起身施礼:“将军怎么来了?不是在渭南驻守吗?” 萧允弘并未答话,只细细打量她一番。 目光自耳边赤金坠子滑至腰间翠玉流苏,再到她捻着一颗枇杷的纤细手指,最后停在她的面容上,眉目间是他平日未曾见过的轻快与娇憨,不由得心头一滞。 方才进府便听闻苏婉被人讥讽之事,心中便生出许多歉意,可当他步入武场,却见她正与叶浩然低声交谈,神态亲近,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竟让他胸腔中瞬时充斥着说不出的怒意。 那股情绪如藤蔓一般疯长,既是不悦,又夹杂着几分不愿承认的在意,如今站在她面前,明知她并无甚过错,可无名怒火却仍压在心头。 他沉着声音道:“今日的诗作可惊艳众人了?” 苏婉见他语气微冷,不禁微微一愣:“将军此话何意?诗不过随口而作,谈不上什么惊艳。” 他见苏婉脸上浮现出不解与无辜的神情,更添了无从发作的烦闷:“无事,随口问问罢了。” 程舒仪在一旁向苏婉解释道,原是今日旬休,萧允弘这才得以回京,尚书府赏花宴不过是个顺路的由头。 苏婉初时未察,待想明白时,在他面前坐立不安。她暗怪自己迟钝——不是官员休假,这尚书府又怎会轻易摆宴款待?他既然能来,必是今日无须理军中事务。 苏婉方才还自在地饮茶吃果,如今却只觉拘束,连手中的果核都不知该如何处置。偏他一来便言辞有刺,似是对她有所不满,却又不明说,教人无端生出懊恼。 萧允弘见她如此模样,竟又多了些许烦闷,以为是他阻断了她与情郎幽会,语气微冷道:“怎么我一来夫人便生不快,今日宴会还不称心夫人心意?” 苏婉抬眸望他一眼,听得他话中夹枪带棍,心中委屈,低声道:“妾身不知夫君今日归京,未能恭迎。适才若有不周之处,还望夫君见谅。” 程舒仪见两人这般模样,嘴角噙笑,端起茶盏掩了掩唇,轻轻调侃道:“世子好雅兴,难得得闲,竟也来尚书府参宴。 两位这般并肩而坐,不知今日园中诸人,目光是盯着球多些,还是盯着你们多些呢。” 苏婉闻言,脸上浮起一抹薄红,不由暗中瞪了程舒仪一眼,却听萧允弘不急不缓道:“左右他们爱看便看,倒是无妨。” 话虽淡然,眼角却染着不明的笑意。他转头看向苏婉,目光沉了沉,忽地挨着她坐下,顺势伸手搂住她,他一手稳稳环着她的纤腰,盈盈一握,触感柔软。 苏婉猝不及防,身体微微一僵,又转头瞪他,见他面上波澜不惊,只附身压低了声音说道:“人多眼杂,你我夫妻,还是别叫旁人有话可说为好。” 苏婉气得直咬牙,低声讥讽道:“人前倒要摆出这般做派来,真是辛苦将军了。” 她垂下眼睫,强忍怒意,感到萧允弘环在腰间的臂膀有意收得更紧,连一旁的程舒仪都忍不住掩面轻笑。 萧允弘听着她冷嘲热讽,侧目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叶浩然。那人虽端坐案前,手中执盏,但眼角余光却似不经意地落在他们这一侧。 萧允弘眼神微眯,手上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加重,似是要将人牢牢扣在怀中。 苏婉只觉腰间越发勒紧,虽未至疼痛,却难免有些不适。她侧身稍稍躲开,用极低的声音嗔道:“你倒是放些力气!做样子便罢了,怎地真要把人弄伤?” 萧允弘听言,神色如常,手却缓了力道。 他目光沉沉扫过四周,似是若无其事地将苏婉重新扶正,低声道:“是你自个坐不安稳,怎能怨我?” 程舒仪见状,更觉好笑,掩着唇笑道:“看来世子和婉儿的感情倒真是好得紧,旁人瞧着都要羡慕了。” 她话中调侃之意分明,却语气柔和,倒教苏婉不好再发作。 苏婉抿了抿唇,心中虽恼,却只能勉强维持脸上的从容。眼角余光瞥见叶浩然端坐如常,但面色较之方才似乎略显苍白,心中不免又添复杂。 萧允弘却似全然不觉她的纠结,低头凑近,声音压得极低:“看样子,你倒不愿叫我靠近?” 苏婉深吸一口气,轻声反问:“将军若能自便,我岂敢阻拦?”她话里含着冷意,却被旁人笑声掩去,未曾引人注意。 场上彩球翻飞,阵阵呼喝声中,似乎这对夫妻的争锋相对,也不过是一场春日小戏罢了。 天色渐晚,蹴鞠场上的喧闹渐渐平息,尚书府设于庭中的晚宴也已准备妥当。 庭院之中,芍药花开正盛,灯笼星罗棋布,将四下映得如昼。彩灯缀于花间,与五色芍药交相辉映,光影浮动中宛若人间仙境。仆从们端着盘盏穿梭其间,步履轻盈,举止从容。 男宾席中,丝竹悠扬,席间笑语晏晏,觥筹交错。 萧允弘端坐席间,眉目冷峻,手中玉盏不过轻晃,未曾沾唇,虽偶尔举杯相应,却始终未与他人多言。 忽一声轻佻的笑声传来:“萧世子今日也有闲情逸致?真叫人意外。”白玄风身着青衣衬得风度翩翩,目光透着些许轻蔑。 他端着一盏酒,径直走到萧允弘面前,似笑非笑地说道:“渭南防线固若金汤,世子倒能放心得很。” 萧允弘抬眼看他,目光平静,淡声道:“白公子既关心渭南,何不去问问令尊,这潼关之外,可有令公子操心的地方?” 白玄风听言,随即嗤笑一声,抬手抿了一口酒,轻声道:“我不过闲聊几句,世子何必这般认真?” 周围宾客隐隐察觉到两人间的针锋相对,纷纷投来探究的目光。 正是众说纷纭之时,又是一道慵懒的声音打破了僵局:“二位今日这番剑拔弩张的模样,倒比那蹴鞠还叫人看得有趣。” 一人缓步而来,身着紫金长袍,步履从容,腰间悬着一块雕龙玉佩,正是四皇子李珏。 他一手执盏,一手轻摇衣袖,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萧世子与白公子唇枪舌剑,本王远远便听闻,莫非这盛宴,是特为二位的争斗所设不成?” 他扫了两人一眼,径自坐下,目光直接投向萧允弘:“萧世子既然得了空,倒该向父皇好好请罪,毕竟有人参你治军不严,想必圣上还未能彻底释怀。” 萧允弘抬眼看向李珏,神色未变,只淡声回道:“殿下说笑了。渭南兵备如何,圣上御览天下,自然明辨虚实,岂需允弘多言?” 李珏闻言大笑,端起酒盏遥遥一举:“世子果然深得父皇器重,本王不过闲言调侃,世子便要当真。如此刚直,果真令人敬畏!” 席间众人见状,纷纷附和笑谈,气氛渐渐恢复热闹。 唯有白玄风冷眼旁观,仿佛仍不甘心受了这等轻视。李珏却未再多言,只对萧允弘举杯示意。 萧允弘眼中寒意稍散,微微勾唇,将盏中酒水一饮而尽。 醉酒( ̄3 ̄) 女宾的宴席设在东廊之侧,皆用雕花低几置于锦垫之上,四周铺陈织锦毯,周围芍药花丛簇拥,雅致非常。 苏婉与叶程相邻而坐,案上珍馐美馔陈列,玉碟珊瑚盏间,蜜饯细软,琼脂如玉,令人口齿生香。 一旁置有果酿,每盏都用碧玉杯盛装,酒色澄澈,醇香扑鼻。 席间玩起了行酒令。起初苏婉只端坐一旁静观,偶尔以浅笑回应,然众人兴致正浓,互相笑闹之间推杯换盏,叶忻然几番拉她入局,她才举盏入席。 苏婉起初还小心克制,饮得不多,只觉果酿清甜无比,入口香气馥郁,待酒令环环而进,众人一时斗趣,不知不觉间,苏婉便多饮了几杯,方觉微微醉意上涌。 叶忻然见她面颊晕红,眼波微漾,不由笑道:“姐姐可是醉了?果酿虽淡,也禁不得多饮。” 苏婉低声笑道:“不过略觉头昏,并无大碍。”说罢,又有人行酒令至她处,苏婉不愿扫兴,只得勉力应对,未免又多饮了几杯。 酒意渐浓,苏婉脸颊染上一抹桃红,双眸水润,笑声里多了些许懒散。 程舒仪见状,掩口笑道:“婉儿,莫要贪杯,小心醉倒,叫我们扶都扶不动。” 苏婉含笑摇头,语气中略带娇嗔:“姊姊当我酒量浅了不成?这一点酒,如何醉得了我?” 然而不消多久,果酿的酒劲缓缓涌上,苏婉已然靠在一旁的扶榻上不再作声,眼中雾气氤氲,似醒似醉。 今日与萧府众女眷同行,迎夏与藏冬未在身旁,叶忻然与程婉仪只得扶住她,边轻声唤着,边半扶半劝地将她引出前厅。 两人笑中带着无奈,叶忻然嗔道:“早知如此,姐姐该少饮几杯才好,如今倒教我们扶得手酸!” 方到庭门外,恰逢男眷散席,叶浩然正从廊下行来,见状便快步上前,满是担忧之色道:“婉妹妹这是怎么了?” 叶忻然见状,扬手拦住他,没好气道:“好哥哥,你莫管闲事。姐姐不过是多饮了些酒,歇歇便好,不劳你费心!” 叶浩然似未听见,仍欲上前搀扶,然而未及动手,另一道身影已然大步而来。 “苏婉?”众人转头,竟见萧允弘不知何时已立在一旁,眉头微皱,目光紧紧落在苏婉身上。 程婉仪忙道:“婉儿贪杯多饮,稍稍醉了,现下不大清醒。” 萧允弘闻言,神色微缓,却并未多言,径直上前,将苏婉从两人手中接过,动作利落地将她打横抱起。 怀中的苏婉因醉意微微挣动,嘴里模糊地喃喃几句,却不曾睁眼,头却自然而然地靠在了他肩上。 “多谢两位。”萧允弘沉声道,转身便向门外走去,徒留三人面面相觑。 马车在尚书府门外等候多时,萧允弘抱着苏婉步伐稳健,走至车旁,吩咐仆从掀开车帘。 他原欲将她放在车内软座上,却见她醉得双目半合,身子微微倾斜,方一放手便东倒西歪,竟难以坐稳。他皱了皱眉,干脆重新将她抱至怀中,靠在自己胸前,以免她再度歪倒。 车轮缓缓碾过石路,远离喧嚣的宴席。车厢内安静下来,只有车毂声与外头的虫鸣交织。 萧允弘低头看着怀中的苏婉,脸颊因醉酒而晕染一层浅红,长睫半垂,唇瓣微启,呼吸轻缓,似梦中仍带着笑意。 她的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软软地挨着,呼吸绵长,竟显得前所未有的乖顺。 他看着她,脑海中又浮现宴席上她与叶浩然亲近交谈的场景,方才那声“婉妹妹”至今盘旋耳际,教他心中生出一股难以名状的烦闷,低声问道:“今日怎如此开心?可是见到你那情夫了?” 此言本是无心,倒是自己都未察觉的酸意。 话音方落,怀中的苏婉似是听到了,眼皮动了动,口齿含糊地嘟囔道:“什么情夫……” 萧允弘闻言一愣,竟不知为何心中更添烦躁,又有些按捺不住。 他俯身靠近,故意低声追问:“既不是你的情夫,那他一口一个‘婉妹妹’叫得如此亲热。他是哥哥,那我又是谁?” 他本以为苏婉半醉之中不会应答,谁知她眼睫动了动,缓缓吐出两个音节:“夫……君。” 声音软糯而低,听在耳中竟教人心头一震。 萧允弘微微俯身,语气却不自觉柔和了些:“既唤我夫君,为何不见你挂念半分?倒与旁人谈笑甚欢。” 苏婉却像没听清他的问话似的,眉心轻轻一蹙,仿佛下意识地答道:“哪有…新婚夜掐着我脖子,还甩脸离去的夫君……”说罢,似是将这份委屈借着醉意尽数吐露,语气带着埋怨。 萧允弘闻言,只觉胸口像被什么堵住一般,既是懊悔,又觉难安。 他沉默片刻,脑海中回想起成婚当夜的情景,自己一时失控,竟做出那等举动。 如今想来,苏婉不过是个年方及笄的女儿家,又怎会知晓父兄间的谋算?自己那般行径,确实过了。 思及此,萧允弘垂眸,他低声喃喃:“是我错怪你了。” 这些日子萧允弘在渭南驻守,赵晟每隔两日送来她的动向,她不是在府中与亲眷来往,就是与程舒仪打理府内事务,偶尔出门不过是采买物件,行事端庄守礼。 他虽然对三皇子之事稍有介怀,也知其素来名声不佳,喜好轻浮,京中多少贵女因与他稍有瓜葛而声名受损。他不信苏婉会与那样的人纠缠,却又无法完全释怀,心中始终存着疑虑。 至于她对旁人的态度,他今日也看得分明,无甚特殊。 醉后的她褪去了白日的端庄与小心翼翼,眉目间尽是无辜的柔软。 他伸手轻轻将她额前散乱的发丝拨到耳后,苏婉便不自觉往他怀中蹭了蹭,寻了个更为舒服的姿势。 她这一动,衣襟松散,半截酥胸露出,莹白如玉,在月光下晃了萧允弘的目光。他身子一僵,喉间微微滚动,目光直直盯着怀中人,片刻后移开,却不知该往何处看。 苏婉身上醉香袭人,软软地依偎在他怀里,胸口微微起伏,竟教他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悸动。他生平初次体会到“温香软玉在怀”是什么滋味。平日对她的冷言相向,此刻竟不知怎地全然消散,只觉燥欲难当,心中竟生出慌乱。 车厢外,月光洒在山间小路,夜风带着丝丝凉意,却抵不过车厢内愈发升腾的温度。 目光再移到她微启的双唇,唇色嫣然如桃花初绽。萧允弘一时情难自禁,喉间滚了滚,理智与情感仿佛交战,却终究没能战胜那一瞬间的冲动。 他低下头,靠近她,呼吸几乎与她交迭。 “婉婉……”他低声唤她,像是在梦中自语,声音中夹杂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隐忍与渴求,大手仍紧紧搂着她的腰,那处柔软透过手掌传来微妙的触感。 苏婉抬眼看他,眼神仍是迷离未清,但那一瞬间,她的眸光如水,映出他的脸。 仿佛被这一眼打破了最后的坚持,终究缓缓俯身,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轻轻而后舔舐起柔软的唇瓣,尝到口中还带着果酒的清香。 苏婉没有推开,反而双手不由自主地抓住他的衣襟,像是沉溺在他的气息中无法自拔。 “婉婉,”他声音低哑:“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苏婉闭着眼睛,低低地“嗯”了一声,脸上浮现出一丝浅笑,像是对他的话毫不在意。 萧允弘轻叹一声,仿佛被她这一举动彻底俘虏。他一手托着她的后颈,另一手缓缓扶住她的腰,巧舌中钻进又湿又热的口中,两人的唇瓣便紧贴缠绵着。 萧允弘肆无忌惮地索取起来,热吻的水渍声在狭小的车厢中回荡着,苏婉被迫使着仰起雪白的脖颈,下意识迎合着他的吻。 萧允弘还想渴望攫掠更多,一面亲着,一面探上衣襟,令两团莹白簌地跳出束缚。大掌渴盼着揉捏起来,沉迷于这惊人的柔软,又用两指轻捻顶端的红梅。 他不知觉间已放过苏婉的双唇,头沉得更低,忘情地吸吮起嫩乳。体内的血液的炙热都奔涌至两跨之间,那物什已硬得发疼。 苏婉不知何时微微睁开了眼,迷离的眸光落在他脸上,像是感知到什么般轻声嘟囔:“夫君,你做什么……” 萧允弘这才离了她的丰盈,喉间紧了紧,面上却故作平静,声音低沉道:“什么也没做。你醉了,好好歇着。” 苏婉似信非信,闭上眼睛继续靠在他怀里,嘴角仍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关切 叶忻然见萧允弘抱着苏婉离去,笑着安抚一脸悲戚的叶浩然:“哥哥,你且别杞人忧天了,婉姐姐自有世子爷照顾。” 说罢,转身准备离去,却在转过庭门的瞬间,被一名匆匆而来的宫中小太监撞了个正着。 叶忻然惊呼一声,险些摔倒。还未站稳,便听得身后一声清朗的男子声音响起:“慢着,别冲撞了姑娘。” 抬头望去,一名身着深紫锦袍的青年缓步而来,头戴金冠,面容俊秀,透着些许从容之气。只见他略略抬手,示意小太监退下,又转向叶忻然,微微颔首道:“这位姑娘无碍吧?” 见她揉了揉被撞疼的手腕,语气隐隐不满:“无碍倒是无碍,只是如此匆忙作甚,差点叫人摔了。” 叶忻然揉着手腕抬起头时,金黄的灯火映衬下,俏脸笼了层温润的光。 她身着桃红色的织锦长裙,外罩轻纱小披肩,纤腰如柳,身形窈窕。发髻梳得清雅利落,髻上仅簪单朵绢制桃花,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她的灵秀与娇俏。 她不是京中贵女中艳丽夺目的那一类,却似初春枝头的一点新绿,让人见之便移不开目光。 李珏不由自主地愣了一瞬,目光在她脸上流连,很快收敛神色,微微一笑:“方才是在下的过失,丢了些要紧之物,故让人急急去取,望姑娘海涵。” 叶忻然见他态度坦然,心中仍有不快,却不好多言,只淡淡道:“如此倒是叶某鲁莽了。” 那青年微微一怔,复又展颜:“难道是叶大人府上的千金?” 叶忻然虽不知对方身份,但瞧他衣着气度不凡,想来也是显贵之人,便含笑答道:“正是,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对方闻言,笑意更深,故意卖了个关子:“今日一场小误,改日若有缘再会,姑娘自会知晓。” 言罢,他不再多留,只向她略一点头,便转身离去,风姿自若。叶忻然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心中虽有疑惑,却也未曾深想。 夜半子时,月色如霜,洒落在镇国公府的高墙上,勾勒出层层檐影。马车轻辙缓行,停在府邸西南角门。 门扉方开,守夜的仆人正欲询问,却见萧允弘抱着一个纤细身影从车厢中迈步而出。守门仆从不敢多言,忙闪身退至一侧。 院门外,迎夏与藏冬听到动静,匆匆提灯迎出,见到这一幕皆是一怔。 迎夏忙上前一步,略带慌张地问:“世子,这——小姐……”话才出口便觉不妥,连忙改口道:“夫人可是醉了?” 萧允弘并未在意她称呼上的疏漏,只语气淡然地道:“不过是宴上多饮了几杯果酿,醉得不省人事,别吓着了。” 说罢,他看向怀中依旧昏昏沉沉的苏婉,低声叹道:“平日瞧着稳重,贪杯起来倒是不知道节制。” 迎夏和藏冬慌忙推开房门,萧允弘小心地将苏婉放在床榻上,她的身体轻得没什么分量,落下时锦被微微一荡。 “替她卸妆擦洗。”萧允弘吩咐道,顿了顿,又补充道:“去煮碗解酒汤,快些。” 待迎夏帮苏婉擦洗过,藏冬也把醒酒汤端来了。 萧允弘接过汤盏搁在桌上,扶起她半倚在自己胸前,低声哄道:“来,先把这个喝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苏婉不情不愿地睁开一条缝,带着些许醉态的嗓音:“不要……”她低声嘟囔着,却还是被萧允弘哄得勉强张开嘴,含糊地喝下了几口。 待碗中汤药见底,萧允弘又小心地将她重新放回榻上,为她掖好锦被,吩咐迎夏藏冬退了出去。 萧允弘望着她,不禁苦笑,方才在马车上被她勾起的那抹旖旎情思,此刻已尽数散去,他垂眸一瞥,只觉自己腰间的衣衫微微有些绷紧,胯下更是鼓鼓囊囊,抬手按了按眉心,转身走向屏风后的净室。 片刻后,他换上中衣,走回房中。看着苏婉熟睡的模样,轻叹一声,将帷帐轻轻放下,熄了灯火。 晨光微透,耦院中花影摇曳,鸟鸣声渐渐响起,衬得一片清幽。 苏婉昨夜醉酒,今早起身头昏脑胀,扶着迎夏的手才勉强坐起。 她揉了揉额角,半眯着眼问道:“昨夜……后来是如何回来的?只记得舒仪与忻然送我至门外,再后便全无印象了。” 迎夏笑着递上一碗温热的茶水,语气里带着揶揄:“小姐竟不记得了?昨夜可是世子爷亲自抱您回来的。 他还吩咐我们仔细替您擦洗换衣,怕您受凉。后来又亲自喂了您醒酒汤,照顾得十分周到。” 苏婉闻言一愣,抬眸看向迎夏,眼中尽是不信:“他?”她咬着唇,语气中多了些不敢置信,“他如何会……” 藏冬在一旁忍不住插嘴笑道:“夫人莫非还不晓得?世子爷是个面冷心热的。 昨夜的情景,我们瞧着倒真像模像样,抱您时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半点也不含糊。” 苏婉皱了皱眉,眉眼间不以为然:“你们这些丫头片面之词罢了,他那样的人……” 话音未落,便听见院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片刻后,一个颀长的身影从回廊处缓缓走来。晨光斜映,他身着一袭墨色袍服,腰间系着宽幅束带,勾勒出宽阔的肩背与挺拔的身形。 丹凤双眸微微眯起,刚练剑归来,面上还带着一层薄汗,鬓边几缕湿发垂下,平添了丝丝不经意的洒脱之意。 手中还拎着一柄未入鞘的长剑,剑锋未收,映着晨光泛出微冷的光芒。他一进屋,仿佛带来一股肃然之气,藏冬与迎夏不由得敛声屏气。 苏婉一时怔住,话语滞在嘴边,说不出话来。 萧允弘瞧着她那略带躲闪的模样,嘴角似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却又转瞬即逝。 他收剑入鞘,语调淡然,夹着调侃:“不过多喝几杯果酿,睡了一觉,怎的,连夫君也不认得了?” 苏婉闻言一愣,回过神来,面上微微发热,眼中却透出一丝不服气的倔强。 她咬唇道:“谁说认不得了?只是觉得奇怪罢了。将军不是素来安于军中?不过休假一日,竟也要回京一趟,这般折腾,岂不麻烦?” 萧允弘挑眉看着她,知道昨夜之事她定不记得了,眼底浮起一抹笑意,叹息道:“夫人这般言辞,不是嫌弃为夫多事,便是嫌弃为夫不该回来,果真是无情。” 苏婉一时语塞,心中疑惑:他几时与自己讲话如此亲昵,竟像寻常夫妻打趣一般? 她微微皱眉,语气不由软了些:“哪里说得上嫌弃,将军多事才是正经。” 萧允弘瞧着她这一副嘴硬模样,目光中掠过一丝复杂,终是淡声道:“不妨事,今日便回渭南,夫人不必相送。” 苏婉听罢,低下头掩去一丝不知从何而来的失落,轻声应道:“好,我也省得送您。” 她端起迎夏递来的温茶,小小啜了一口,面上重新恢复了从容。 萧允弘看她复又伶牙俐齿,倒不似昨夜醉后柔顺模样,心中不免好笑,却未再多言。 他回头吩咐随从备马,步履从容地走出院门,只留下一身清朗剑气未散的背影。苏婉抬头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隐隐浮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青睐 萧允弘离开后,苏婉照例梳洗毕,准备去秋月居寻程婉仪,跟着打理家事。 微风拂过,拂落几片尚未凋谢的海棠花瓣,苏婉低头沉思,脑中隐隐翻涌着昨夜宴会散席后的片段,却始终拼不全细节。 她隐约记得程舒仪与叶忻然扶着自己离开,至于后来萧允弘抱自己回府、喂汤更衣之事,觉着不可思议,半信半疑。 正走间,见秋月居院门中走出一男一女,男子身着深青色官袍,腰束雕金玉带,眉目间英俊清朗,较之萧允弘的冷峻更多了温文尔雅,那男子一边与女子言谈,边举步向前,神色满是不舍。 苏婉停下脚步细看,想起那男子应是萧允慈,只在婚宴上匆匆见过一面。萧允慈如今任扶风郡司马,离京虽不算远,却因事务繁忙难得回家。 程舒仪听得动静,抬头见是苏婉,连忙上前几步,嗔道:“好嫂嫂,今日来得早,叫你瞧了热闹。允慈不过回来一晚,这便要走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再得闲。” 萧允慈听到声音,也抬眼望来,拱手一礼,语气恭敬:“嫂嫂安好,昨夜未曾问候,今日匆忙离家,还请见谅。” 苏婉含笑颔首,语气温和道:“小叔快别多礼。”她目光在两人之间微微一转,瞧见程舒仪脸上掩不住的不舍,唇边不由添了笑意。 萧允慈转向程舒仪,语中宽慰:“家中诸事有劳夫人操持,待下月得闲,我定回家多住些时日。” 程舒仪听罢,微微点头,神色间显出依依难舍。萧允慈见状,目光中也透出丝丝柔意,终究未再多言,转身离去。 程舒仪目送他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院门外。她长叹一声,才回过神来,瞧见苏婉正含笑望着自己,面上顿时浮起一抹淡淡的红晕。 苏婉掩唇一笑,打趣道:“姊姊与小叔真是情深意笃,成婚叁载,竟还如新婚时一般。” 程舒仪闻言,轻轻嗔了一声:“婉儿休要取笑。” 程舒仪案前理账时,想起昨日苏婉与萧允弘虽并肩而坐,却显得并不亲近,甚至透着疏离与别扭。她与苏婉相处多日,知其性情温婉,并非拿乔做派之人,不免心生疑惑。 待账目梳理完毕,程舒仪便笑着放下笔,走到苏婉身侧坐下,半真半玩笑道:“婉儿,昨日我看你与世子多有别扭,你心里有什么事,可否同我说说。” 苏婉沉吟片刻,终是将新婚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同程舒仪讲了。 程舒仪听罢,面色一变,竟是又怒又心疼,重重拍了下桌子:“他竟如此对你!也忒不知对错!教旁人如何敬重于他!” 苏婉见她如此激动,反倒轻声宽慰道:“姊姊莫急,我也不是不能承受。这门婚事本就费他所愿,他或心有不甘,我并不怪他。” 程舒仪听得心头一阵不平,嗔道:“你这性子,竟这般好哄?莫非还要替他开脱不成!可成婚夜如此待你,让人恨得牙痒痒!” 说罢,见苏婉仍是淡然模样,又不免心生担忧,叹了口气:“婉儿,我只怕你这日子长久下去,心中难免生苦。” 苏婉眼神微垂,半晌才抬眸道:“姊姊,我只求做好本分,余者……也不强求了。” 程舒仪望着她,心中一阵怜惜,又想起昨夜宴席间的情景,忍不住开口道:“婉儿,我昨日见你与那叶公子倒像是交情颇深?” 苏婉闻言微微一怔,旋即笑着摇头道:“姐姐误会了,我与叶浩然确实从小便相识,不过是寻常交情,倒似兄妹一般,哪里有旁的意思?” 程舒仪听罢,眉梢微挑,半信半疑地看着苏婉,语带揶揄道:“你心中无意倒罢了,可我瞧他看你的眼神,情意难掩。昨日席间,世子爷想必也瞧见了,不然他那一身醋意从何而来?” 苏婉一时愣住,眉心微蹙,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他昨日言语间总觉古怪,竟是误会我与叶浩然。” 说到这里,她面上忽然泛起一抹薄红,蓦地想起昨夜醉酒后隐约的记忆——在马车中,他似曾俯身靠近,唇畔的触感竟如此真实。 苏婉心中忽而生出些许慌乱,低头拨弄着腕间的镯子,神思不属,强自镇定,轻声道:“如今他已回了渭南,便是想解释,也无人可讲。” 她正出神之际,廊外忽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丫鬟慌张的声音:“两位夫人,老太太突然晕倒,现下已被扶回松林苑了。” 苏婉闻言,心中一紧,与程舒仪对视一眼,来不及多问,便疾步赶往松林苑。 松林苑位于府邸西北角,松柏掩映,苍翠如盖,平素幽静雅致,乃是陆氏日常居所。 两人进入内室,只见陆氏静卧榻上,面色灰白,双目紧闭,几名丫鬟伺候在侧,掌事妈妈手中端着参汤,眼圈微红,神情担忧。 不多时,医师匆匆赶到,诊脉良久,沉声道:“老太夫人忧思郁结,气血不畅,致使昏厥,并无大碍。老夫开几剂舒气养神之药,再静心调养,忌大劳大扰,便可渐愈。” “姊姊,”苏婉轻声开口,“我在家时常陪母亲调养身子,对这些略知一二,不若让我留下来照料祖母。” 程舒仪颔首:“你有此心,最是难得。我陪你一同。” 几日后,陆氏渐渐清醒过来,但仍显疲惫,苏婉亲自守在榻前,悉心照料。 她按时端药喂汤,还常用温热的布巾替陆氏擦拭手足,帮她舒筋活血,连日常饮食也悉心调配,陪伴陆氏闲谈,讲解府中账册开支,意图为她分忧。 起初陆氏态度不甚明朗:“婉儿如此周全,可别耽误了自己的正事。” 苏婉却笑道,语气温和,态度谦恭:“祖母言重了,婉儿能力有限,只求尽些绵薄之力,也是我的福分。” 一次,苏婉翻阅账册时,发现其中几笔开支未曾核对清楚。经细查,才知是几名仆妇私下挪用,她将此事处理妥当,又与程舒仪拟定新规矩,将账目厘清,上报陆氏。 陆氏听闻,心中对苏婉渐生好感,一日闲谈时,她随口道:“婉儿,你素来心细,往后府中事务,有主意便行事,不必事事请示。” 苏婉知这话的分量,忙正色道:“祖母厚爱,婉儿必当竭力而为。”她面上平静,心中却已然松了一口气。 程舒仪在一旁打趣:“婉儿如此能干,祖母这般器重,我便可轻松许多了。” 陆氏闻言,难得露出一丝笑意:“你一向贤能,如今婉儿又帮衬一分,我也能安心不少。” 月末,陆氏交托苏婉筹办府中家宴。苏婉事事亲力亲为,从宾客名单到场景布置、席间菜品,事无巨细,皆亲自过问。 当日庭院布置雅致,选用藤花作为主景,缀以玉兰,清香阵阵,宾客纷纷称赞。陆氏流露出欣慰之色,末了当众夸赞:“婉儿这段时日确是用心,教我轻松不少。” 府中上下渐渐对苏婉刮目相看,连挑剔的老仆妇对苏婉也添了许多敬重。 唯独萧云澜,对苏婉渐得祖母青眼心怀不满。一日偶遇,她冷笑道:“你倒是真会装模作样,哄得祖母欢喜。我倒要瞧瞧,你还能装多久。” 苏婉闻言,淡淡一笑,毫无怒意,回道:“云澜,我自嫁镇国公府,便以家为重,问心无愧。旁人如何议论,皆不足挂怀。若我有不妥之处,盼你直言,嫂嫂自当悉心改过。” 萧云澜本想驳斥,却被苏婉的从容哽住,一时语塞,拂袖离去。 宫宴 端午将至,渭南军务稍得闲暇,萧允弘便休假回京,稍作歇息。他一回府,先往松林苑向陆氏请安。 陆氏正倚在罗汉榻上,披一件轻纱斗篷,神色虽略显倦意,眉目间气色尚佳。 “允弘回来了。”陆氏见他,露出温和的笑意:“在渭南一切可还顺遂?” “军中一切安好,”萧允弘上前行礼,关切问道:“听闻祖母近日身体抱恙,不知现下可好些了?” 陆氏摇摇头,语气平缓:“老毛病了,时好时坏,不妨事。” 她轻轻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倒是你这媳妇,替我分担了不少事。我卧床这些日子,她同舒仪把府里事务理得有条不紊,连家宴也办得妥妥当当。” 萧允弘听得此言,微微垂下眼睑,心中一动。成婚以来,他虽知苏婉聪慧,却未曾想到她在府中如此得力,竟已博得祖母青睐。 请安之后,他匆匆回到耦院,然院中却出奇静谧,连迎夏与藏冬都不见,更未苏婉的身影,略站片刻,转身往静观堂而去。 苏婉从外头回来时,已是黄昏时分,绛霞如染,刚踏入院门,便有小厮通报:“夫人,世子爷已回府,现下在静观堂。” 苏婉微微一怔,随即点头吩咐道:“去问世子爷是否回院中用晚饭,快些回来报我。” 待小厮得了准信,她复又稍加整理衣衫,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天色渐沉,萧允弘从书房归来,远远便见屋内透出昏黄柔和的烛光,映衬着雕花窗棂,投下一片摇曳光影。 他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跨过门槛,一眼便见饭桌旁的苏婉。 檀木雕花榻上,苏婉半倚而卧,杏眼半阖,肌肤如玉,一袭浅白衫裙,外罩烟色薄纱,随意却不失妩媚。 一旁小几上,青瓷茶壶与琉璃花瓶,映衬着她慵懒却无半分失态的风姿,花瓶中斜插几枝新摘的艳红芍药,幽香盈室,宛若一幅静美画卷。 萧允弘不禁一怔,连脚步都顿住了。 她见萧允弘进来,立刻起身迎上:“夫君回来得正好,饭菜刚热过。” 萧允弘接过她递来的巾帕净手,又看了眼桌上的佳肴,微微点头:“有劳夫人费心。” 两人对坐用饭,萧允弘偶尔抬眼,见苏婉吃得细致,夹菜动作轻缓,举止娴雅,他开口问:“今日从外归来,怎这般晚?” 苏婉淡淡答道:“商铺那边琐事缠身,稍晚了些。听闻夫君回来,便让厨房重新备了菜。” 萧允弘闻言,目光微动,低声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苏婉只轻轻摇头,专心用饭,饭间虽言语不多,却也不显冷清。 饭后,二人各自拿了书卷,静坐灯下,苏婉虽翻着书页,心思却不在字里行间,不觉有些走神。 萧允弘见她神情恍惚,忍不住出声打断:“又在想什么?” 她轻轻放下手中的书卷,犹豫了一下,终于低声开口:“夫君,那日赏花宴之事,是否……误会了?” 萧允弘听罢,微微愣住,眼中难掩醋意,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是说叶浩然?” 苏婉感受到他言语中的酸意,顿时心中一动,语气真诚,解释道:“叶公子与我幼时相识,又因忻然是他妹妹,不免与他交谈多几句,虽相识多年,但只是情谊深厚,未曾有它。” 萧允弘的眉峰微微一挑,语中揶揄:“情谊深厚?这话倒是容易听出不自在。”说罢,他低下头,轻轻掀开手中的书卷,想到那日马车中的情形,唇角不自觉地微扬。 苏婉微微一怔,心中清楚,萧允弘虽明知无事,但难免生出些许不悦。 她轻声道:“夫君无需多想,若心中还有疑虑,尽可问我,妾身绝不隐瞒。” 萧允弘放下书卷,语气忽然柔和许多:“既然如此,我便信你。” 语毕,话锋一转道:“这几日休假,我携你一道出城散心,好生放松。” 苏婉心中疑惑他的性情转变,只淡然点头。 夜深人静,待两人洗漱毕,双双躺下,屋中只余摇曳的灯影。 萧允弘侧卧在她身旁,神色自若,似是已然安然入梦。苏婉却辗转难眠,脑海中不时回想起他的言语与神情,竟生出几分难以言明的惶惑。 京城西侧,一处幽府邸内,雕梁画栋间灯火昏黄。绛纱帷幔微微垂动,隐隐映出床榻上的人影。 吴月珊倚靠在床榻上,身着绯色轻纱,鬓发微乱,步摇轻晃,神色间尽是慵懒之态。 李衍随意披着外袍,靠坐一旁,目光晦暗。他似是沉浸在方才的缠绵中,又心有旁骛,时不时望向帷幔之外的月色。 “殿下,”吴月珊娇声开口,略带揶揄,“这一夜妾身可尽心伺候,怎的殿下却魂不守舍?可是又在惦念哪个新欢?” 李衍轻轻一笑,目光戏谑,偏头看向她:“月珊,本王的心思,你岂会不知?如今的京中风头,可全在那萧家新妇身上。” 吴月珊挑了挑眉,端起酒盏轻啜,语带轻笑:“殿下竟也对她上了心?” 李衍眸中轻佻:“传闻她与萧允弘成婚至今,不过是名义夫妻……”他话到此处,目光微微一沉,唇边的笑意越发暧昧:“如此美人,岂不浪费?” 吴月珊心中冷笑,面上笑意如常,凑到李衍耳边,低声耳语,李衍听罢,唇边的笑意越发深邃,抬手搂过她的肩膀。 吴月珊微微垂眸,掩下眼中的冷意,她心知自己对于李衍,仅仅随手可弃的玩物罢了,不如便借他的手……至于结果如何,便看天命。 翌日清晨,二人正欲启程去往京郊别苑小住几日,却见一名小厮匆匆而来,手中捧着宫中传来的信函,躬身禀道:“宫中方才传来消息,请世子与夫人明日赴端午宫宴。 萧允弘接过信函,展开一览,面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将信函递给苏婉,道:“看来出游之事,只得改日再行了。” 端午当日,街巷间随处可见悬挂的彩绳与香囊,艾草与菖蒲点缀门楣,散发清香。宫门之外,车马络绎不绝,王公贵族依次入内,侍从们忙碌穿梭。 府中四人一同前往宫中赴宴,萧允弘身着朱红色冕服,系以金丝带,头戴冕帽,镶嵌玉饰,威仪十足,萧允慈则一袭深青色文官礼服,衣襟整齐,腰间缠绕青丝带,显清雅而严谨。 程舒仪与苏婉着装自然亦马虎不得,苏婉一袭轻罗绛紫长裙,外披水色纱衣,如烟霞流动,垂挂一对珍珠流苏饰坠,行走间微微作响。程舒仪则身着轻盈飘逸,一身湖蓝轻纱襦裙,饰以金线绣就的缠枝花纹,,两人双颊匀红,额点花钿,发髻高挽,簪以金玉发饰,并几枚珠花, 程舒仪见苏婉一脸平静,透着丝丝拘谨,便轻声笑道:“婉儿,我看允弘对你并非无情。你不妨试着与他多些亲近,总比两人这般生疏来得好。” 苏婉微微一怔,抬眸望远处宫阙巍峨,她淡笑道:“姊姊多虑了,夫妻相处,总归顺其自然罢了。” 程舒仪叹气摇摇头,不再多言,目光中掠过一丝怜惜。 正殿内,珠帘高垂,乐声悠扬,宫中仆役来往穿梭,王公贵族依次落座,按身份宗族而坐。 萧允弘与苏婉并肩,周围皆是朝中重臣与显赫家眷。苏婉虽面上淡然,心中却有几分不安,总觉得四周目光若隐若现。 萧允弘察觉她略显拘谨,低声道:“不必太过紧张,按平日行事便可。” 苏婉点头应下,忽又感一道灼人的目光,她顺势抬眸,果然见叁皇子正盯着她,目光中带着戏谑与探究。 萧允弘察觉,冷冷扫了李衍一眼,李衍嘴角微扬,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举杯与身旁人交谈。 苏婉垂眸掩下神色,却又瞥见斜前方的李月珊。她一身艳红绣金罗裙,眉眼间尽是风情,正与李衍眼波流转,透着几分暧昧。 她同萧允弘低声问道:“夫君可曾留意叁皇子与太傅之女?” 萧允弘目光一沉,淡淡应道:“叁皇子行事从来随意,李家与他交好也不足为奇。”苏婉闻言,只得点头。 乐声忽然一变,殿中原本喧哗的寒暄声渐渐低下,众人皆转头望向殿门,只见明黄色的帷幔缓缓掀开,皇帝与贵妃并肩而来。 皇帝身着玄黄龙袍,面容带着几分懒散。白贵妃则一袭绯红襦裙,外披瑬金大衫,云髻高束,簪钗繁复,端庄而华贵。 她眉如远山,眼似秋水,鼻梁高挺,唇如樱桃,轻启时微微含笑,那笑容含蓄却透着妩媚与从容。 魏淑皇后在世时以贤良着称,为朝野所敬仰。其膝下育有两子,然二皇子不幸早夭,唯一嫡子便是如今的四皇子李珏。 贵妃乃白宗儒之女,白惠娴,年方二十六,十六岁便以绝色之姿入宫,初封婕妤,旋即晋升昭仪,再得贵妃封号,一时风头无两,且膝下育有幼子,可皇帝虽对她宠爱有加,却始终未将后位相授。 众人起身行礼,殿中一时肃静。皇帝微微抬手:“众卿免礼,今端午佳节,毋须拘礼,尽情享宴便是。”话音刚落,乐声再起,众人重新落座。 宴席间,各家权贵寒暄交谈,气氛热闹非常。 酒过叁巡,四皇子李珏忽然抬杯看向萧允弘,目光中带着几分挑衅,笑道:“世子如今驻守渭南,离京颇近,兄长倒是自在,想必也能常常与夫人团聚。” 萧允弘淡淡一笑,回敬道:“四皇子倒是关心臣的家事,不过镇守渭南乃圣上恩典,臣既受命,必不敢有丝毫懈怠。至于闲时与家人共度日常,亦不敢让朝中事务有所耽误。” 李珏闻言,目光微微一沉,正要再言,皇帝忽然放下酒杯,似笑非笑地看着二人:“允弘与阿珏倒是久未见面,今儿个如此热络,看来各自事务也不算繁忙。” 贵妃适时开口,柔声笑道:“陛下,两位殿下不过是兄弟间的玩笑话,何至于动了真意?” 她目光缓缓掠过众人,看向萧允弘与苏婉,笑意盈盈,“再者,萧世子如今已成婚,有贤妻在侧,自然是心无旁骛。” 话音落下,众人目光聚焦在了苏婉与萧允弘身上,苏婉面色如常,举杯微微一笑,眼中温柔似水,萧允弘则略一侧目,嘴角噙笑,低声说道:“夫人今日姿容清丽,倒是令我平添了几分面子。” 苏婉微微一怔,很快回以浅笑:“夫君过奖,不过尽礼数罢了。”她的话语轻柔,神态从容,两人言笑间显得几分默契,仿佛真是举案齐眉的恩爱夫妻。 胁迫 宴席过后,众人相继起身,随着皇帝与贵妃移步御花园赏景。 御花园内繁花似锦,曲径通幽,尤以正中的一座大湖最为引人注目。湖面宽阔如镜,水波不兴,中央有一湖心岛,修建了精巧的亭台楼阁,与岸边的花木遥相辉映。 苏婉随众女眷步入园中,沿着青石铺就的小径缓步而行。路旁垂柳依依,树下簇拥着初绽的红莲与芙蓉。 程舒仪挽着苏婉的手,笑道:“今日这园中景色倒真是难得,婉儿,你可瞧见那湖心亭了?若得一叶小舟,泛舟其中,才是绝妙。” 苏婉笑着点头,正欲应声,却觉周围人声渐渐稀疏,程舒仪正与另一位夫人说笑,她便带着迎夏稍稍落后,索性拐入一处幽静的花径,来到水榭中歇息,四周环绕翠竹,临水而建,凉风徐徐,心旷神怡。 她坐下后,抬眼望向湖面,心绪微微放松。迎夏在一旁轻声道:“小姐今日这一身打扮,惹得旁人艳羡,连贵妃娘娘都赞了几句。” 苏婉摇头一笑,正要说话,却忽听脚步声由远及近,似有人正朝这边而来。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便见一位家奴打扮的丫鬟步履匆匆地走近,朝苏婉盈盈一礼,低声说道:“夫人,我家夫人有请,欲与您单独一叙,为赏花宴上的事赔罪。” 苏婉略一皱眉,抬眼淡淡道:“赏花宴之事早已过去,不必再提。我今日腿脚不便,恐难应邀,还请转告贵夫人。” 那丫鬟却不退去,微微抬头,语气带了急切:“我家夫人说,夫人您若不去……”言下之意隐隐透出威胁。 苏婉心下一沉,定睛看向那丫鬟,语气虽依旧平静,却多了凌厉:“我若不去,又能如何?” 丫鬟被她目光所慑,垂首支支吾吾道:“夫人息怒……只是我家夫人说,她知晓您曾抗旨逃婚之事,若不去……”话未说完,苏婉已明其意。 “她何来这种胡乱编排的说辞?真是好笑。” 她心中大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吴月珊与自己素来不睦,赏花宴上言语交锋,想来是心中积怨不肯罢休。 “我家夫人说…她手中有知情人的证据,若将此事递呈御前,纵是子虚乌有,圣上疑心重,怕也容不得夫人,况且今日宴上宾客众多,消息若要传扬出去,可谓易如反掌……”那丫鬟哆哆嗦嗦地说着。 苏婉轻轻一笑:“带路吧。” 一旁的迎夏闻言急了,轻轻拉住苏婉的衣袖,苏婉转身安抚地拍了拍迎夏的手,低声道:“无妨,左右不过是听几句话罢了。” 话虽如此,她却背对着那丫鬟,朝迎夏使了个眼色。 迎夏心中一凛,立刻明白苏婉意图,轻轻点头。 苏婉跟在那丫鬟身后缓缓前行,边走边用指尖轻轻抚过发间的步摇,最终拔下一根细长的银簪,藏在袖中。 丫鬟未曾察觉,低着头在前方带路。 两人穿过蜿蜒的小径,来到湖边,丫鬟停步,指向一艘停靠在岸边的小船,低声道:“夫人,我家夫人就在湖心岛上等您。” 湖面波光粼粼,远处的湖心岛影影绰绰,隐约可见一座小亭。 苏婉心中警觉,面带从容地上了船,坐定后,目光随意扫过撑船的船夫,见他低头不语,神色冷漠,更觉不安,只得握紧袖中的银簪。 远处,迎夏一路尾随而来,目睹苏婉被带上小船,心中一惊,暗叫不妙,她不敢耽搁,迅速转身回头跑去。 苏婉步下小船,脚下轻踏过湖心岛的石径,前方一座精致的小屋隐在竹影中,苏婉心中已有不安的猜测,越走越觉心底发凉。 待行至屋前,木门无声地被推开,一个修长的身影从阴影中缓缓走出。 正是叁皇子李衍。他身着一袭深蓝锦袍,腰间垂挂玉佩,面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意。 见苏婉止步不前,他径自上前几步,微微躬身,语带嘲弄:“萧夫人,果然没叫本王失望。” 苏婉心中猛然一震,忙转身欲往小船逃去,却发现那艘船早已离岸。 她心下一沉,转头冷声道:“殿下如此,究竟有何用意?” 李衍却不答,只是缓缓逼近,笑意愈发轻佻:“夫人今日这模样,当真比那日赏杏更添许多姿色。若传闻为真,萧世子从未碰过夫人,岂不是便宜了本王?” 苏婉听得此言,脸色瞬时苍白,指尖紧紧攥住袖中的银簪,暗中退后两步。她目光四处寻找退路,却发现一侧竹林环绕,退无可退。 心中顿时生出绝望之意,正欲跳入湖中。李衍看出她的意图,嘴角微微勾起,忽而上前一步,猛地一把将苏婉紧紧抱住。 苏婉拼命挣扎,扬手用银簪刺向李衍,银光一闪,划过他的面颊,留下鲜红的血痕。 李衍吃痛,脸色骤变,捂着脸退后两步,怒气勃发,低吼道:“贱妇,竟敢伤我!” 他一把夺过苏婉手中的簪子,随手丢到一旁,眼神中满是恶毒的怒意。 苏婉刚欲趁机逃脱,却被李衍一脚踢倒,随即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强行拖进屋中。 屋内帘幔低垂,幽香四溢,却带着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你若再不从,便休怪本王无情!”李衍恶狠狠地盯着她,手中端起一只瓷杯,冷笑道:“这药可是为你特制,服下后,本王倒要看看你还如何清高!” 说罢将苏婉双手反绑在身后,又将一盏盛着不明液体的瓷盏端到她面前。 苏婉奋力挣扎,却抵不过他的力气。 苦涩的液体灌入口中,她几乎被呛得喘不过气来,胸口剧烈起伏,眼中含泪,绝望涌上心头。 就在此时,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木门被人一脚踹开。 门扉翻飞间,冷风灌入,帘幔翻卷,一个高大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闯入屋中。 萧允弘剑眉紧蹙,双目如炬,额上隐有薄汗,显然是一路急赶而来,他冷冷扫了一眼屋内的情景,目光如刀直逼李衍,李衍尚未来得及反应,萧允弘已然拔出佩剑,以狠厉之势劈向他。 李衍勉强避开,终不敌萧允弘,一个转身便被一脚扎实地踹翻在地,他闷哼一声,便直直倒地,昏迷不醒。 萧允弘转身快步走到苏婉面前,低声道:“没事了。”声音平静,抑着深深的怒意与焦急。 苏婉见状,一直绷紧的神经终于断裂,泪如泉涌,萧允弘看着她凌乱的衣衫与狼狈的模样,胸中隐隐刺痛。他缓缓解开她手上的绳索,将她抱入怀中,轻声安抚:“别怕。” 苏婉伏在他肩上,身体微微颤抖,哭湿了他后背衣衫。 萧允弘抱着苏婉,快步踏上停泊在湖岸的小船,他低头望向怀中人,只见苏婉双颊泛起不正常的绯红,呼吸急促,眉间紧蹙,似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婉婉,忍一忍,到了岸边便寻医师。”萧允弘低声安抚,语气中担忧。 苏婉却似没听到一般,双手无意识地抓紧他的衣襟,微弱地呢喃:“痒……好痒……”她的声音伴随着呜咽,细如游丝。 萧允弘更觉心疼,一手稳住她,一手覆在她的手背上阻止她乱动,低声道:“别乱抓,很快就好。” 他目光如刀般扫向船舱的另一侧,船夫被他的气势吓得大气不敢出,只得尽力挥桨,划向岸边。 苏婉似听得他的声音,却因药效渐深,意识愈发迷糊。 她嘴里含糊道:“回家……”声音极低,但萧允弘凑近才听清这两个字,他眼神一动,低声回道:“好,带你回家。” 船靠岸时,岸边已有人影焦急等待,迎夏、程舒仪与萧允慈立于柳树下,眉间尽是忧虑之色。 远远望见萧允弘抱着苏婉下船,迎夏大喜,忙奔上前迎接,却见苏婉面色不对,双手无意识地挠着手臂,嘴里低声呻吟,顿时满脸惊惧,急声问道:“世子,夫人这是怎么了?” 萧允弘未作详细解释,眼底阴骘道:“被灌了药,不能耽搁。” 程舒仪闻言,心下大骇,握住苏婉的手,触到一片滚烫的肌肤,心疼道:“婉妹妹,这可如何是好!”眼中几乎落下泪来。 萧允慈目光冷然,隐有怒意,低声道:“兄长,此事非同小可,岂能让嫂嫂受此无端罪过?” 萧允弘却道:“先不要声张。”他的声音冷而稳重,目光沉沉,“今日宫中人多眼杂,万不可走漏风声。允慈,你先留在宫内,余下之事,待日后再算。” 萧允慈点头应下,叁人目送萧允弘抱着苏婉直奔宫门。 初次(?) 行至宫门,萧允弘抱着苏婉骑上马背,策马疾驰,一路上苏婉的双手紧紧揪着他的衣襟,身子不停扭动着以缓解体内燥热之感,萧允弘只得低声安抚她。 回了耦院,藏冬见状,急忙迎上来,见萧允弘抱着苏婉,心中一震,顿时意识到事态的严重,神情慌乱:“夫人这是怎么了?” 萧允弘未答,只让她去请府中医师,便抱了苏婉进屋。 内室中,床榻被轻纱幔帐围绕,他欲将苏婉放至床榻上,她却下意识拽着萧允弘的衣袖,不肯放他走。 见她脸上的痛苦愈加明显,他的心中不禁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焦虑,然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不由得低声喃道:“忍耐片刻,医师马上就到。” 萧允弘一侧手臂被她压在身下,另外一侧小臂支起,半抱美人,苏婉却顺势攀上他的肩头,女儿香混着帐中的情欲气息萦绕,教他方寸大乱。 她玉面生红,朱唇微启,眼眸半闭,额上沁出薄汗。不待萧允弘反应,再忍不住开始胡乱剥脱身上的衣物,披纱半落,露出圆润香肩。 苏婉玉臂摆弄,衣领打开,他便直愣愣地瞧见绣着并蒂粉莲的贴身小衣上,一对饱满的乳儿止不住地溢出,雪白盈盈地挺立,挤弄出阵阵乳波。 “夫君…婉婉难受…你帮帮我…”苏婉难以自抑,理智全无,只急切盼望得到纾解。 她秋眸半睁,里头氤氲着情欲的雾气,藕臂挽在他脖颈上,试图得到他的首肯,见还无动作,竟毫无章法地去解弄他的衣物。 萧允弘征住,他心中清明,苏婉因药性难耐才做如此放荡之举,可止不住身下发烫,只觉热血奔涌,汇聚在那处。 他再压不下心中欲火,大手扣着杨柳细腰,细细摩挲,欺身吻上那娇艳欲滴的双唇。两人唇舌交缠一处,难舍难分,大舌捉住娇嫩的丁香小舌,吸吮着口中津液,好一阵扫荡。 苏婉初经情事,不会换气,被他吻地差点窒息过去,迷迷糊糊中往对方唇瓣狠咬一口。 萧允弘吃痛,下意识放开苏婉,摸了摸唇瓣,只见指尖留有血迹。 “你倒是厉害。”他眯起眼,嘴边噙着笑,心中那股征服欲与占有欲被彻底激起。 说罢,粗暴地撤下小衣,白玉秀乳即刻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大掌将其纳入手心,肆意揉捏亵玩,乳肉便从指间溢出。 红艳乳珠娇娇挺立,被粉嫩的乳晕衬得更添几分诱人,看得萧允弘口干舌燥,便用两指捏住两枚乳尖,掐弄着蹂躏把玩。 “嗯…”苏婉口中溢出声声嘤咛,腰身弓起,上身绷直,将双乳送出迎合萧允弘的动作,心中还期盼着更多。 萧允弘亦觉不够,一手便放了乳尖,大掌游移探入裙下,摸了到一片潮湿,无师自通般揉捏起动情肿胀的花核。 他见一只乳儿受了冷落,便俯身去舔弄那顶端,火热的大舌反复扫过丰腴的乳肉,将粉嫩的乳尖包裹含住,吃的啧啧作响。 苏婉的两瓣花唇轻轻缩动着,想要吞食些什么,萧允弘单指方欲进入,便被细缝吸进半个指节,吐出一小股淫液来。 他接着缓慢抽插起来,蜜液滴落,沾了满手滑腻,苏婉体内的快感慢慢聚集,原先的燥热逐渐被一股从未体验过的暖流替代,随着萧允弘抽插速度的加快,那暖流闪电般传到四肢百骸,酥麻感迅速袭遍全身,苏婉只觉脑中一片白光炸开,竟已去了一回。 门外,藏冬方领医师至,甫踏入房门,便听内室隐约传来女子低回婉转之声,顿时面上一热,心下已知内情,忙不迭将珠帘轻放,纱幔掩下,低声引着医师退了出去。 萧允弘看着床榻上的苏婉,面颊绯红,眼眸紧闭,檀口轻启,双腿微张,裙摆散开,下意识扭动着腰肢,玲珑身段无从遮挡,露出淫靡饱满的穴口,一幅任君采撷的浪荡模样。 “竟不知婉婉如此会勾人。”萧允弘见她如此,血脉贲张,立即释放出身下物什。 他将粗壮的肉茎抵在滑润穴口,双指轻轻拨开两边湿濡的唇瓣,龟头便嵌入粉嫩的肉缝中,待欲前行,却紧窄难入,前柱发痛,一时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苏婉亦被这钝痛砸了个清醒,挣扎着睁眼,眸中已泛起泪光点点:“痛…好痛…” 萧允弘只得安慰:“你且忍忍,很快便好。”说罢,将柱身慢慢退出半寸,再渐渐递进往里,如此反复十来回,鹅蛋大的龟头便被小屄全吞了进去。 甫一进入,那处湿热的紧致感便从四面八方攀附上来,萧允弘已是头皮发麻,后腰紧绷,隐有射意,待他缓过劲后,凭着本能趋势继续挺腰深入。 期间苏婉虽有挣扎,伴着依旧发作的药效,也渐渐舒爽起来,层层迭迭的穴肉紧紧绞着柱身,伴随着愈来愈多的淫液流出,萧允弘便缓缓前后抽插起来。 起先他还能控制住节奏与速度,生怕伤着苏婉,而后逐渐贪上被媚穴包裹的爽感,抽插速度不自主地越来越快,一只大掌还在蹂躏着苏婉的嫩乳,依旧不肯放过,还俯下身去啃弄挺立的乳尖。 女子一双娇乳因受到撞击不停颤抖着,纤腰被大掌紧紧箍着,大腿被迫撑得极开,承受着男人的撞击。 苏婉半梦半醒之间,只觉身下饱胀不已,不知被什么滚烫粗硬的物什填满了,蜜液从穴中汩汩流出,每次进退之间都带着无以言喻的快感,脚趾因快感而蜷缩起来,口中娇喘声愈来愈淫靡。 男子胯下紫红狰狞的阳物坚硬如铁,在穴中不停捣弄,令两边本来粉嫩的媚肉靡艳发红,囊袋拍打在她细嫩的腿心,传出阵阵声响。 萧允弘持续猛烈冲撞着,似乎无论如何都无法满足,剑眉紧蹙,眼中燃烧着浓烈的情欲,深沉而灼热。 他胸膛微微起伏,额间渗出的汗珠一颗颗滑落,顺着清晰的面部轮廓滴在身下那雪白如玉的娇躯上,与她微微沁出的香汗交融,映着烛火摇曳,光泽晶莹。 女子香汗淋漓,胴体在烛光下如雪般莹润,美得令人心神俱醉。她黛眉微蹙,不胜情动,眼眸中水光氤氲,泪珠凝满眼角,终是滑落,透着娇柔与妩媚。 萧允弘眸色深沉,将那滴泪珠轻轻拂去,手指柔如春风,带着不可言说的怜惜,然他身下的动作却更添几分强势,未曾缓慢,也未曾停止,似要将她彻底掠夺殆尽。 又如此肏弄数百来下,苏婉体内快感几乎积累到极致,灭顶之感兜头而下,从被肏得软烂的媚肉传导到身体每一处。 “啊…啊…夫君~”苏婉声音几乎变了调。 只见她美目翻白,雪白脖颈仰起,无法自抑地,花核下小洞喷出一大股清亮水液,淋在两人还结合着的性器上,又打湿身上所剩无几的衣物,账中顿时弥漫起甜腻的骚腥味。 “怎就受不住了?”萧允弘嘴角微挑,说不出的邪肆。 那物却还未有任何释放的迹象,被她这骚水激得阳物又涨大一圈,在花径中重重一刺后短暂退出。将苏婉整个人翻过身,反绑其双手,迫使雪臀高翘,柱身猛地进入,继续开始抽插。 “夫君…不要了……婉婉…不要了……” 随着萧允弘不停歇地操弄,苏婉体内高潮还在持续,声音中已然带了哭腔。 萧允弘却越发显得兴致盎然,丹凤眼微微眯起,眼尾晕染了浅浅的潮红,透着意味深长的戏谑。 他居高临下地将性器结合的地方看得清清楚楚,圆润雪白的臀瓣之中,花穴不停地吞吐紫红柱身,上方菊穴亦因兴奋收缩着。 “嗯?不是求着我肏吗?”萧允弘语气淡淡,身下却还不停放肆耸动地快速抽插,忆起她初经情事,怕再多一刻也难承受,只得安慰道:“快了,再一会儿。” 苏婉早听不清他的话语,双手揪着身下锦被,耳中只剩下一片嗡鸣与急促的喘息,她好似溺毙在无垠的海洋中,身下传来的阵阵酥麻,如潮水般一浪高过一浪,每一次起伏都被巨浪拍打得无力挣扎,将她彻底吞没。 双腿早已软得没有一丝力气,似是随时都会昏厥过去,偏偏萧允弘大手牢牢掐着她的腰身,将她托住,如掌控一件让人欲罢不能的珍宝。 约莫半刻钟后,萧允弘最后冲刺百来下,将阳精尽数射入花径,结束后又停留片刻,仍不舍离开那温热湿软的小穴。 待他将柱身从穴中抽出,那物竟还未疲软,微微跳动着。 萧允弘注视着饱受摧残后的花穴,精水混合着蜜液便流淌而出,一派淫靡。 “婉婉。”萧允弘低声唤道,声音带着沙哑与几分不易察觉的柔意,却未见回应,他微微皱眉,轻轻扳过苏婉的身子。 只见她面颊酡红如霞,眼帘微垂,睫毛如蝶翼轻颤,已然神志迷离。她柔弱无力地倚在他怀中,呼吸浅浅,唇角微启,连一声低语也无力发出。 目光沉下,他伸手轻抚过她额上的碎发,回想起他破门而入那一刻,她眼中的恐惧与无助,他抱着她轻声呢喃:“婉婉,是我不好。” 云澜 萧允弘从床榻上起身,随手披上中衣,衣襟大开,露出健硕的胸膛,沉稳的步伐带着饱食后的慵懒与餍足。 天色已晚,暮色如水渗透进房间,金色的窗棂透出微弱的光辉。萧允弘掀开珠帘,唤藏冬送水,说罢又走到床榻旁,俯身轻抚已经熟睡的苏婉,她安静地卧在床上,微微蹙着眉头,似是沉浸在梦境之中。 不久,门外传来了轻微脚步声,迎夏也随同而至,面色微红,似是刚从宫中回来。 迎夏低头行礼:“世子,沐浴所需之物皆准备妥当。” “辛苦了。”萧允弘点点头。 待两人将热水抬入浴间,又退出内室,他便抱起熟睡的苏婉,轻轻地将她放入浴桶中,自己也脱去中衣,亲自为她擦洗。 水波荡漾,珠帘摇曳,墙角的香薰炉内燃着淡雅的沉香,袅袅香烟轻轻升起,缓缓流入空气中。 萧允弘的动作细腻而从容,轻轻拂过她的肌肤,他见媚肉外翻,红肿不已,复将手探入穴中,排出里头残留的精水,那处销魂洞又紧紧吞吃手指。 “真是……”萧允弘轻声叹息,动作渐渐放缓,每次与她相触,他的心便会不由自主地紧了紧,又不得不强迫自己保持理智,故而余精排净后,便将手指退出花穴。 苏婉的脸颊泛起微微的红晕,微微睁眼,见他正低头为自己擦拭着湿发,眼神有些迷茫,嘴唇微微动了动:“夫君……” “你且睡便好。”萧允弘低安慰道。 待洗漱完毕,他抱她回到床榻,将她小心地掖好被角,目光凝视着她,低声叹息一声,随即起身,换上外衣,往秋月居去了。 秋月居内,程舒仪与萧允慈见他到来,起身相迎,程舒仪眉头紧蹙,忙不迭地问道:“婉儿现下如何?可安好?” 萧允弘顿了顿,安慰道:“她无大碍,已经休息好了。” 说罢,他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一道来,语气冷冽:“今日下午,吴月珊底下的丫鬟将苏婉唤去,以逃婚之事威胁她,李衍那畜生就等在湖心岛。” 此言一出,萧允慈和程舒仪俱是大惊,程舒仪面色一变,低声道:“逃婚?……我未曾听过。” 待程她到后半句,又是一阵怒火上涌,愤愤说道:“果然是他!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真是丧尽天良,令我想要将这畜生扒皮抽筋!” 萧允弘的眉头紧锁,语气沉稳道:“逃婚之事我当时便知晓,我身边亲信自苏婉出京时便一直跟随她,未曾让外人知晓。但吴月珊与叁皇子怎么会得知此事,令我费解。” 程舒仪心中隐隐升起不安,她顿时想起了玉兰苑中那次与萧云澜的对话,她当时并未放在心上,但此刻细细回想,心中却愈发觉得不对劲。 她低头沉思,缓缓开口:“我记得,云澜确实提起,在婉儿被赐婚后称病居家时,遇见过一位与婉儿相似的女子,语中隐有深意。之后,我又曾在赏花宴上见她与吴月珊私下交谈,远看着颇有些亲昵。难道……” 程舒仪说罢,萧允弘眉头骤然一紧,面上已现愠色,便不等萧允慈开口,便指示身旁的下人:“立刻将萧云澜唤来。” 萧云澜被叫入房时,还不知宫宴时发生何事。 只见程舒仪语气严厉地问道:“你可有将苏婉逃婚之事泄露给吴月珊与叁皇子?” 话音刚落,气氛瞬间凝重。 萧云澜微微一愣,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倔强地垂下眼帘,硬是不肯承认。 萧允慈在一旁见状,皱眉开口:“云澜,这可不是儿戏,若你真有这般行为,便是辜负了哥哥一片信任。”他的语气虽是温和,却难掩其中的愠色。 程舒仪见萧云澜依旧不肯开口,便直接说起了下午宫中发生的事:“叁皇子与吴月珊联合,将嫂嫂胁至湖心岛上,意图加害于她。” 程舒仪的话语轻如羽翅,却在屋中回荡开来,宛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萧云澜闻言,面色顿时苍白,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几秒钟的沉默,过后,她的声音低如蚊蚁:“我只以为,吴月珊不过是想吓唬苏婉,怎知她竟同叁皇子如此……” “那你如何知道苏婉曾有逃婚之事?”萧允弘声音低沉,但那股压抑的怒气,却始终在他胸中翻腾,不曾平息。 萧云澜愣了一下,轻声回答:“那日我偶遇她在外,形迹举止奇怪,还瞧见她身后有一男子,模样像是哥哥的亲卫,后来又听闻她被赐婚后数日称病在家,我心中一动,便觉此事不寻常。”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我猜,或许是她曾心生逃婚之意,便暗自怀疑……” “怀疑?”萧允弘的眉头紧锁,语气渐显冷峻,“你也只是随便一猜,便将此等私密泄露给了外人。” 萧允弘冷冷一瞥,眼中隐含的怒意如沉静湖面下涌动的暗流,让萧云澜心底一凛。 她尚未开口,便听萧允弘道:“你若真认错,便去祠堂领罚。”他的话音如同寒霜,冷得令人心生畏惧。 萧云澜听罢,脸色瞬间苍白,双手不禁微微颤抖。 她低下头,语气低沉却带着几分不甘:“我知道错了,我不会再做此等事。”她的声音几乎是呢喃,犹如秋风扫落叶般无力。 忽地她眼中闪过一丝愤懑与失望,勉强抬头,目光直视着萧允弘,却有怒气在其中:“兄长为何要如此责罚我?岂不知那苏婉嫁入镇国公府,才是给萧家抹了污点。 兄长最为清楚父亲是如何被逼入绝境,又是如何背负战败之名而至今生死未卜?苏婉虽言为父赎罪,但她一介苏家女,与仇敌同堂而居,岂非令我镇国公府蒙羞!” 她话语中带着明显的怨怼,仿佛她所犯的错误不值一提。 程舒仪闻言,心中顿时燃起了熊熊怒火。 她冷冷一笑,目光犀利,回击道:“你怎能说出如此恶言?同为女子,岂不知女子的难处? 皇帝赐婚,并非苏婉所愿,她又怎能左右父亲所作之事?她承受的压迫,本不是她一人能承担的。” 程舒仪说着,眼神愈加锐利,“她不过是顺应天命,你何苦如此羞辱她?自嫁进府以来,她恭敬有礼,做事规矩,管家更是尽心尽力。你怎能因个人恩怨,便对她施以此等非议?” 程舒仪的话语如惊雷一般炸响,萧云澜一时无言以对,心中那份不满与愤懑也逐渐消散。 萧允慈见状,急忙出声调和,低声安慰程舒仪道:“莫要动气,小妹只是心中不满,话语也未必真心。” 说罢,又转头严厉望向萧云澜,“云澜,无论如何,也不能为外人对付自家人。若你心中有愧,日后自当弥补。” 萧允弘在旁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眉头微微紧蹙,最终他缓缓开口:“无论你心中如何不忿,你此次所做,若不付出代价,如何警醒?” 他的语气不容反驳,目光亦无半分温情。萧云澜听罢,惊慌失措,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落下,她不知如何答话,只是低声啜泣。 此时,萧允弘已转身走向外门,“去领罚罢。” 萧云澜愣在原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程舒仪的目光渐渐放松,心中的怒火依然未曾完全熄灭,见萧云澜不再言语,只轻叹了一声。 晨事(?) 翌日晨曦微露,耦院内一片静谧,透过雕花窗棂的光线微微晃动,将室内染上浅浅的金色,床帐内绛紫纱帘轻垂,随风微微摆动,似笼着淡淡云烟。 苏婉从一片朦胧中缓缓醒来,脑中尚有些许恍惚,锦被贴身而覆,肌肤触感细腻温暖,却让她微微一怔——身上竟未着寸缕。 意识尚未完全回笼,耳畔忽传来一声低沉微哑的声音:“醒了?” 让她不由得一颤。苏婉轻轻转头,视线落在身侧的人身上。萧允弘正撑头侧卧,丹凤眼半眯,眉宇间尽是慵懒从容。他注视着她,目光深邃,含了叁分沉意、七分笑意,竟将她看得面上微红。 苏婉这才意识到两人此时的姿态,他亦是未着寸缕,一条手臂牢牢环着她,掌心覆在她的腰背间,力道不轻不重,不愿让她离开般紧扣着。 “你……”苏婉嗓音微哑,才开口便觉喉中干涩。 昨夜零星的记忆似潮水涌来,片断一一浮现,又让她羞得耳根微红。 “怎么?”萧允弘眉头轻挑,眼中许多戏谑,“昨日你可不是这般模样。” 苏婉听罢,又羞又恼,抬手欲推开他,却被他顺势握住,男人掌心温热,手指修长有力,轻轻一用力便将她重新揽回怀中,低低地笑道:“不许乱动,小心凉着。” 苏婉气结,偏头避开他的目光,瞧枕边散落着的青丝,如泼墨般点缀在柔滑的锦被上,旁边的小几上,一盏半凉的清茶,茶盖微斜,述说着昨夜仓促间的遗忘。 “还在想什么?”萧允弘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戏谑,俯身靠近她耳畔。 温热的气息扑在耳侧,苏婉竟觉得身上酥酥麻麻,刚想推拒,却被他顺势将手扣在掌心,她咬了咬唇,努力镇定地道:“该起了…” 萧允弘不答,只是静静注视着她,目光深沉,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吞没。他缓缓俯身,将唇落在她的眉间,又轻轻滑至鼻尖,最后停在她的唇上,声音低哑带着几分不容抗拒:“早起的事,不急。” 萧允弘起初还是轻轻地舔舐与吸吮,而后便用舌头灵巧地撬开她的唇齿,大舌在樱口中一番寻觅,还觉不够,他身下那烙铁似的阳物开始作祟,腰身挺弄,寻着苏婉细嫩的腿缝往里钻。 大手也未闲着,捉住一只挺翘饱满的乳儿,好一顿揉捏捻塑,雪白乳肉在男人古铜色的五指间溢出,娇小玲珑的身影嵌在他宽厚的胸膛前,犹如新雪堆积般的梨花,依傍在巍峨的山峦之上。 苏婉猝不及防地沉沦于这突如其来的强烈体感之中,毫无招架之力,身子逐渐软了下来,两人还唇齿交缠间,萧允将苏婉压在身下。 昨日匆忙行事之间还未仔细赏花,他离了樱唇,低头去端详牝户,见那处光洁白净毫无毛发,两片粉嫩花瓣早已消肿,似蚌肉般紧紧闭合着,只留条逼仄细缝,正吐出些许晶亮的淫液,道是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萧允弘蓦地忆起,昨日被他凌辱操弄得一塌糊涂,流淌精水淫液的浪荡花穴,心中欲望勃发,身下肉茎跳动,那股熟悉的燥热之感顿时腾升。 粗粝的大掌落至花户,拇指放上还未苏醒的阴蒂,先缓慢地打圈儿转着,直至其肿大勃起,再提速左右拨弄,同时圆润的龟头顶在细缝口,不停小幅地上下磨蹭着,已有黏哒哒的水液声响起。 苏婉白皙如玉的面庞染上绯红,宛如盛开的桃花,潋滟双眸如同蒙上了水雾,深情迷离,盛满了柔情与羞意。 昨日因药物作用,意识尚且迷蒙,而今日,她却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身体每寸肌肤、细微感官都被萧允弘悉数唤醒。他的每一次触碰、每一个动作,火焰般点燃了她体内沉睡的神经,将她彻底困在这难以言喻的情潮之中。 只见她轻启的朱唇微颤,吐出一声娇娇的低唤:“夫君……” “唤我作甚?” “要……” “要什么?”萧允弘装作不懂她话中含义,话语轻佻,眼中带笑。 苏婉撇过头,咬着唇瓣,不肯答。 偏偏那硬物在屄口左右磋磨,愣是不进,磨得苏婉主动抬臀去吞吃,萧允弘却偏偏移开,不让她吞。 苏婉心中恼怒,柳眉倒竖,忍不住发作道:“你自己来撩拨我,又不给个干脆,存心戏弄我么?” “婉婉错怪为夫了,”萧允弘神色坦然至极,话语中好似自己真真无辜:“婉婉不说要什么,我如何给婉婉?”身下阳物却未停止磨蹭,精壮的腰身在雪白胴体上面耸动。 萧允弘眸色深沉,望着她气恼的可爱模样道:“婉婉说说,自己要什么?为夫自然会给。” 苏婉已顾不得羞,她只觉身下空虚难耐,急需那物填满,平日的矜持早抛诸脑后:“要…要夫君的东西…”她面色潮红,转头望向别处。 未待她话毕,萧允弘猛然挺身,那粗壮的物什便就着滑腻的蜜液一进到底,花径倏然被柱身填满,两人皆溢出一声满意的喟叹。 萧允弘还不忘将她的脸扳回来,令她直视自己,下巴微扬,语气满是戏谑道:“好好瞧着夫君是如何肏你的。” 说罢,将苏婉一双笔直玉腿交迭起,架上自己的宽肩,肉棒在穴中两浅一深耐心地耕耘着,不急于攻城掠地,只慢慢将还紧绞着龟头的穴口肏开,而后细细碾着花径前段湿热的软肉。 不过昨日一次,他便渐渐精于此道,知道如何带领身下人渐入佳境,见苏婉眼神恍惚迷离,娇喘难抑,萧允弘便知她已陶醉在自己带给她的愉悦中,随后加快频率,在花径中肆无忌惮地进出。 “不是为夫不肯给婉婉,婉婉可知……”萧允弘一面身下狠狠抽插顶弄,一面在她耳边低语道: “昨日被夫君肏得,连话也说不出,便昏睡过去。” 说话间已是媚肉翻红,骚水儿飞溅,打湿了两人性器交合之处,连萧允弘鼓胀的囊袋都染上水泽。 苏婉耳畔依稀听到他低沉的嗓音,却全然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唯有下意识地轻哼了几声,口中含糊不清地“嗯嗯”“啊啊”应答着。 床中帷幔轻摇,随着节奏律动,苏婉已被他逼至床角,萧允弘一只大掌护在她头顶,以免她在大开大阖地肏弄中磕碰受痛。 萧允弘丹凤眼半眯,眼底暗芒如深夜星火,他望着苏婉沉溺其中的模样,唇角勾起,略显邪气,低声道:“夫人,可还爽利?” 说罢,又用粗粝的指腹去碾弄动情肿胀的花核,配合着身下猛烈的撞击,见苏婉已舒爽得神思涣散,眼中迷离,所有感官都集中在花径与花核上,酥麻感源源不断地传出,在体内聚集融汇,已然去了一回。 镜前(?) 萧允弘觉在床账中不够尽兴,便将美人抱至梳妆台旁黄铜镜前。 那黄铜镜约莫等身大小,铜质光滑明亮,镜面照人如新,纤毫毕现,四周木框镶嵌雕有双飞鹊与缠枝莲图案。 镜后悬一块青色轻纱帷幔,用以遮尘,地面铺着云纹织锦毯,赤脚踏其上,软绵绵如行于云间。 “来,婉婉,看看自己的放荡模样。”萧允弘唇边勾起,笑意愈浓。 说罢,萧允弘强制压下苏婉上身,其臀部便自主抬高,大掌掰开两片莹白挺翘的臀瓣,肉棒又寻到那润泽宝地,轻车熟路地迅猛抽插起来。 苏婉又羞又怒,却无力抗拒,只能咬着唇,被迫仰起头承受着身后的撞击。 她见铜镜映出两人交迭着的身影,自己将将够到萧允弘的肩膀处,整个娇躯被包裹在他的身影里,置身于一道牢不可破的屏障中。 镜中女子身形丰腴,骨肉亭匀,肌肤胜雪,白皙如凝脂,稍有触碰之处便晕染上绯红动人,两团绵乳堪堪悬垂,被那盈盈一握的水蛇腰更衬得曲线玲珑,镜旁搁着一只青花瓷瓶,瓶中插满了荼蘼与石榴花,红白交相辉映,更衬美人艳溢香融。 而身后男子肩背宽阔如山,臂膀修长有力,肌肉因动作而绷紧,线条分明,与掐握着的纤细腰肢形成鲜明对比,而大腿仿佛雕刻般匀称,肌肉饱满,轮廓紧实,力量与美感交融。 因后入的姿势,那物进得极深,已在胞宫口刮蹭顶弄着,苏婉被撞得泪珠涟涟,身下却是舒爽非常,淫液蜜水混混沄沄,快感逐渐攀上顶峰。 萧允弘柱身感受到媚肉痉挛收缩,知她即将高潮来临,肉棒越发凶悍狠入,次次顶至骚芯,肉体拍打碰撞之声在室内回响,不绝于耳。 “夫君…夫君…要…要到了…”苏婉已是淫语连连,口不择言。 萧允弘此时一言不发,薄唇轻抿,狠狠挺入,约莫百十下,苏婉娇躯不可自控地轻颤起来,暖流骤然传至四肢百骸,脑中白光炸开,已然去了。 “啊~啊~”苏婉长睫抖动,媚眼失焦,身下花穴便喷出一柱甜腥的液体,淅淅沥沥如春日细雨,洒落在两人腿间,又全流到那云纹织锦毯上,晕开一大滩深色水痕。 萧允弘见她已到,最后猛地抽插几回,临了时骤然抽身而出,将浊精射洒在美人低伏的白净后腰上,如白璧染微瑕,飞雨落花中。 他目光灼热如火,落在她圆润莹白的肩头片刻,而后缓缓俯下身,唇边勾起笑意,轻轻啮咬上那细腻的肌肤。 动作虽不重,却透着难以忽视的占有欲,像一头耐心狩猎的猛兽,在确认猎物无力挣脱后,满怀餍足地品味自己的战果。 苏婉本还沉浸在高潮余韵中,被这突如其来的触感激得一颤,眉间轻蹙,任由他在肩头留下一阵酥麻的痕迹。 她早已瘫软如一汪春水,娇躯无力地倚靠在萧允弘怀中,眼眸紧闭,呼吸微微急促,脸颊晕染上醉人的樱桃红,诉说着情事余韵。 萧允弘的目光微暗,似是因她的反应而更加兴奋,低声细语:“婉婉这般模样,可真教人舍不得放手。”声音低哑,带着难以掩饰的占有欲,将她紧紧搂在怀中,不容她逃离半分。 又抚上她微微汗湿的额面,低头在她发间落下一吻,动作间尽是温柔与怜惜,与方才肆意索取的凶悍判若两人。 苏婉的目光落在萧允弘精壮的腰身上,那肌肤泛着一层微光,因常年风吹日晒微显小麦色。又见他身上大大小小的疤痕新旧交错,有些深,有些浅,浸透了岁月的风霜。 她眉头微蹙,纤长的手指轻轻抚上其中一道伤疤,触感略显粗粝,语气中复杂:“怎这么多伤?” “心疼我?”萧允弘低头看着她,剑眉一挑,语气中透着漫不经心的调侃,眼角却携了些许探究。 “谁要心疼你,不过好奇罢了。”苏婉闻言,脸上一热,轻哼一声,随即别开目光,不以为然。 萧允弘唇边的笑意加深,眉梢挑起弧度,他伸手握住苏婉的手,将她的手掌引向另一道较深的疤痕,声音低沉带着些许惬意:“自母亲离世后,我大半时日随父征战军中。平日习武操练,磕磕绊绊不过寻常小事,至于疆场厮杀,刀枪无眼,这些伤痕自然难以避免。” 顿了顿,他目光深深看向她,嘴角微扬,似笑非笑:“不过你要是真担心,往后只怕有更多事让你担心了。” 说罢,他握着她的手轻轻按在自己的胸口,伤疤处微微发烫,仿佛还能感受到伤口愈合时的灼痛。苏婉愣了愣,手指轻颤,心头竟涌起一股莫名的心疼。 她猛地抽回手,抬眼瞪了萧允弘一眼,故作嗔怒:“萧将军这是拿自己伤疤逗弄人不成?真是无聊至极!” 萧允弘低低一笑,眼中却浮现几分柔意,凑近她低声道:“若你真心疼我,这些伤便也值了。” 苏婉耳根微微发热,却依旧别过脸去,不愿与他目光相接。心中虽恼怒他的轻佻,却终究压不下那一丝隐隐的怜惜。 还不待她怜惜片刻,目光落在那云纹织锦毯上,一大摊水渍将锦毯染成深色,稍微一看,便知这毯子再也难以恢复如初的清丽。 苏婉见状,略有羞赧,眉心微蹙,嗔怪道:“都怪你要在镜前…这毯子可是我最喜欢的,如今必得换新的。” “哦?那不是婉婉自己的水儿吗?怎能怪我?”萧允弘闻言,低头一笑。 见她听了神情恼怒,萧允弘心中却觉愉悦,轻轻挑起她的下巴:“既然如此,婉婉便罚我,如何?” “我罚你作甚,你待会儿便去寻来新毯还差不多。”苏婉推开他的手,虽然还有些不满,却是软了语气。 “婉婉还是罚我吧,罚我再伺候婉婉一回。”他薄唇轻勾,似笑非笑,眉梢微扬,尽是狂狷。 缠绵(?) 两人初尝情事,一时欲罢不能。 未苏婉缓过神来,方觉身子一轻,已被萧允弘打横抱起,将她轻轻放至窗边的美人塌上。 苏婉被他这般言行弄得心中一阵慌乱,咬唇不语,却终究敌不过那逐渐升腾的旖旎情绪,肩膀微微颤动,似是想推拒却又无力推拒。 她忍不住低声嗔道:“罚便罚,你这是做什么?好端端地搬来搬去,我又不是个物件。” 萧允弘听罢,反倒笑得更深了些,声音低而柔:“婉婉这般模样,我倒更喜欢了。” 窗边悬着轻薄的流苏帘,淡黄色的绫纱随着微风轻轻摇曳,日光透过帘缝洒在苏婉身上,将她白皙肌肤笼上了层柔和光辉。 塌上铺着一层柔软的织锦垫,缀缠枝牡丹纹,苏婉倚靠在塌上,她目光微垂,唇边染着些许娇怯,宛如一幅未经雕琢的仕女画。 萧允弘见状,方才释放而稍稍疲软的肉茎,登时充血挺立起来,几乎贴在他精壮的腹部。 不待苏婉反应,萧允弘便将她的左腿架至肩上,侧脸亲了亲脚踝处的细嫩肌肤,一只大掌固定在苏婉脚踝,另一只随长臂伸出,揉捏那双高耸圆润的乳儿,同时那硬物没入湿漉漉的花穴中,而后又继续肏干起来。 窗外微风拂过,卷起帘角,也将这一室旖旎与柔情轻轻笼罩。 结束后,苏婉整个人瘫软在塌上,乌发散乱,脸上还带着未褪的潮红,双目微闭,显得娇美而疲惫。 这景致恰似,碧纱轻绕影交辉,雪肤玉骨映镜内。娇躯若柳随风醉,劲臂如山送春归。烛影摇红欲未歇,香汗浸帘情更深。柔情几许千丝乱,此景堪留入画帷。 锦帐绫纱轻轻晃动,房中沉香缭绕,苏婉倚在萧允弘胸膛,好似天地尽化为温暖怀抱与耳畔低语,旖旎缱绻间,只觉此刻竟是从未有过的安然与宁静。 待两人略作歇息,已至申时,苏婉方觉腹中饥肠辘辘。 她倚在榻上嗔怪道:“夫君害得我起得这般晚,连午饭都错过了,莫不是还要饿着我?” 萧允弘正斜倚在一旁,闻言不紧不慢地伸手端起桌上的茶盏,含笑道:“为夫还以为自己将婉婉喂饱了,难道婉婉还想吃?” 苏婉听了,面上一热,忙起身披衣,不理他调侃,去唤门外的迎夏和藏冬。 不多时,门帘被掀起,两人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进来,显然感到屋内气氛与平常不同。 藏冬略作迟疑,随即笑着说道:“夫人,厨房特意备了您爱吃的素笋羹与冰酥酪,还有几样世子爷喜欢的菜。” 迎夏则将托盘轻轻放在桌上,略带狡黠地扫了一眼苏婉,又迅速低下头去。她一边摆放碗筷,一边低声笑道:“夫人气色甚好,倒不像是饿坏了。” 苏婉被她一语点破,顿时更觉脸颊发烫,低头整理袖口,强作镇定道:“既然都备好了,就别多嘴,快些下去吧。” 迎夏忍着笑意,与藏冬一齐收拾托盘退下,临走时还不忘互相递了个会心的眼神。 萧允弘瞧在眼里,抬手挽起衣袖便坐至桌边,目光含笑地看向苏婉:“夫人既这般想吃,为夫便先奉陪一二,免得夫人又饿坏了。” 苏婉闻言,咬了咬唇,瞥了他一眼,心中暗自埋怨这人分明什么都懂,还要说得这般漫不经心。 待饭毕,苏婉自顾换上鹅黄色绣水仙襦裙,青丝梳成简洁大方的单髻,发间点缀玉簪花,素雅中透着娇艳,衬得她越发明媚动人,她自镜中望了望自己妆容,颇为满意,正欲出门去寻程舒仪。 然才离座起身,还未能踏出内室半步,便觉一阵阴影罩来,抬头见萧允弘如山似的高大身影已挡在前方。 他双臂撑在梳妆台两侧,将苏婉牢牢圈在怀中,俊脸微垂,携着玩味的笑意。 “夫君又作甚?”苏婉被他逼得退坐在梳妆台,背贴冷凉木质,抬眸道:“莫不是成日这般无赖?” 萧允弘唇角轻挑,声音低沉:“婉婉这般打扮,是要去见谁?竟不是为夫?” 他说着,目光流转,停在苏婉盈盈一握的腰间,抬手轻轻扣住,往自己怀中揽。嘴边噙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这般好看,为夫怎舍得放你出门?” 苏婉被他言语调侃得两颊粉红,偏过头轻轻推他:“我去寻舒仪姐姐!本应晨起就去寻她,昨日的事她定为我担忧许多。” 萧允弘却岿然不动,目光中笼罩着炽热的占有欲,依旧牢牢将她困在胸膛与梳妆台之间,缓缓开口道:“不急。” 说罢,便将衣裙撕扯开,指尖滑过那细腻如丝缎的肌肤。 他的手掌宽大,骨节分明,带着武人的粗粝,两指毫无犹疑地探入牝户,一言不发地揉捻抽插起来。 苏婉已被他开拓得十分敏感,媚肉先她一步做出反应,紧紧绞着手指不愿其离去。 萧允弘举起两根手指,见其沾满莹亮黏糊的淫液,笑道:“婉婉下边的小嘴比上边的小嘴诚实。” 继而将那两指纳入口中,大舌卷净上头汁水,色气满满,丹凤眼乜着,悠悠道:“甚甜。” 苏婉既不看他,亦不作答,只将头撇得更偏,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颈项,微微透着一丝倔强,却无法遮掩那抹赤色从耳根延展至颈后的痕迹。 萧允弘见状,低头靠近,唇畔掠过她的耳廓,轻轻低语:“你这般模样,为夫便越发忍不住了。” 说罢,释放出身下昂扬的肉刃,扎扎实实打在苏婉白嫩的腿心,前几次因姿势缘故,苏婉都不曾仔细端详他的那物,只堪堪能瞧见些形状,如今它就翘立在眉睫之内,一览无余。 妆台(?) 她这才看清,那龟头圆润,较于紫红色的柱身略显粉嫩,顶端精窍溢出些许清液,如露珠般流到柱,而那柱身上翘,并非笔直,表面经脉狰狞虬结盘曲,直延伸到下腹密林之中。 苏婉看痴了般,却不自觉用手握上那物,又无师自通地撸动套弄几下,这才惊觉它的粗度竟与自己手腕一般。 她心中大骇,吓得放手,反手抓着台面,身体后仰,弱弱问道:“这物怎如此粗壮,如何进得去……” 萧允弘闻言笑道:“婉婉今日不都吃了四五回,怎会进不去?”他剑眉微挑,带着玩味:“那婉婉看着自己的小屄吃肉棒?嗯?” 苏婉见状,微微咬唇,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身子一扭,企图从萧允弘身侧溜走。然她才挪动身子,便觉腰间一紧,一只修长而有力的手已揽住了她,将她轻轻一带,又稳稳按回梳妆台前。 “还想逃?”萧允弘低声笑道,眉宇间尽是戏谑,他的如山一般挡在苏婉身前,将她困在狭小的空间中,无处可逃。 苏婉余光一瞥,见那粗壮紫红的肉棍还兴奋地挺翘着,精窍因情动又淌出些许清液,又是惧又是恼,怒道:“夫君这般行径,成何体统?让人瞧见了,岂不笑话?” “瞧见?”萧允弘嘴角微扬,他目光扫过苏婉微颤的肩膀与羞红的脸颊,声音越发低哑,“即便瞧见了,又有何妨?夫妻间情浓,还怕人知不成?” 说罢,他双掌稍稍发力,轻松辖制住苏婉不安分的身子,掰开紧紧夹着的双腿,粗暴地将亵裤扯下,那娇嫩嫣红的花户便暴露在眼前。 苏婉挣扎着欲推开他,犹如蚍蜉撼树,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硕大的龟头顶入细缝,两片阴唇逐渐向外隆起,又紧紧咬住肉棒,媚肉配合着蠕动,将其往深处引,水儿亦似流不尽般,润泽了性器交合之处。 萧允弘不急于抽送,柱身安安静静待在花径中,感受着里面的紧致包裹。 待苏婉反应过来,身下饱胀,酥麻难耐,花穴已将那物吞吃至胞宫口,还留了一小截在外头进不去,却不肯动。 她心中对那物的恐惧已消散地无影无踪,只余下渴望填补空虚的急切。 “夫君…你且动一动…”苏婉双臀微摆,攀上萧允弘宽阔的胸膛。 萧允弘知她已然情动,起先缓缓抽送,感受到穴中水液充沛,便无所顾忌地大开大阖肏干起来,还不忘调笑道:“这不吃进去了?婉婉还怕么?” “嗯…嗯…不怕了…”苏婉玉臂绕在他的脖颈,双腿盘上他的劲腰,肩头随着节奏颤动,杏眼轻闭,仰头吟哦。 “喜欢么?”萧允弘一边挺腰猛入,一边追问道。 “喜欢…” “喜欢夫君的什么?” “夫君的…肉棒…”苏婉情迷蒙昧之中,只知顺着他的话回答,哪会反抗,沉浸在他的每次抽插之间,享受着肉棍给自己带来的极致欢愉。 待两人一番缱绻缠绵,室内早已是灯影摇曳,窗外月色如水,悄然洒入室内,帘幔轻摇,梳妆台上珠钗凌乱,铜镜映出两人暧昧的身影。 “为夫表现可好?”萧允弘嘴角噙着浅浅笑意,望向怀中人。 苏婉浑身瘫软,靠在他怀中,唇角尚余娇喘未消,脸颊嫣红似晚霞染尽。 她低低“嗯”了一声,又转过头不理他,语中赌气般地小声嘀咕:“好得很,夫君再折腾几次,怕是要把婉婉折腾坏了。” 萧允弘听了,嘴角的笑意更深,沉声靠近道:“那为夫便日日抱着婉婉,寸步不离,岂不快哉?” 说罢,他将苏婉抱至榻上,又披上衣袍,唤人送来热水。迎夏与藏冬自知内情,也不多问,放下热水便离去。 萧允弘亲自为苏婉拧了温热的帕子,动作轻柔地为她擦拭额上的汗珠,又为她清洗手臂与脖颈,玉穴宛如沾满露珠的芍药花芯,娇艳欲滴,萧允弘亦是轻柔擦洗。 苏婉半闭着眼,因困倦而乖顺得如同一只小猫,待萧允弘将她清洗妥帖,又自己简单清理一番,这才熄了灯,掀开锦被,将她揽入怀中。 苏婉已沉入酣眠,下意识地往他怀中靠了靠,玉手轻轻攀上他的胸膛,萧允弘低头看着怀中女子,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唇边漾起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风自窗牖掠入,带着些许竹叶的清香,与苏婉身上淡淡的幽兰之气交织在一起,恍若浸在无边的梦境中。 静观 翌日晨光初上,初夏的暖风卷起庭中竹影摇曳,苏婉醒时,萧允弘已不在身侧,想来是去了武场。 她便径自梳洗打扮,换上一身浅青纱衣,外罩绛紫褙子,头挽低髻,仅以珍珠钗斜簪,往秋月居寻程舒仪去了。 路过庭院时,几株石榴花开得正盛,鲜红的花瓣还沾着晨露,映得满院生机。苏婉看了,心绪微动,忆起昨日与萧允弘在镜前的荒唐事,不禁面色微红,步伐亦快了几分。 到得秋月居,程舒仪已在廊下相迎,一见苏婉,笑意盈盈地上前执手道:“今日天气甚好,妹妹竟这般早来,是不是为了安我的心?” 苏婉微微一笑,回握住她的手:“我特来劝慰姊姊,不必为我忧心。” 程舒仪牵着苏婉的手走进屋内,命丫鬟奉上清茶,待坐定,她叹了口气道:“好妹妹,怎就你受了这般委屈……世子已罚云澜在祠堂中闭门思过,待过些时日,她自会向你赔罪。” 苏婉低头抚了抚衣袖,语气淡然:“她那性子,我早该有所察觉,只怪我当时不曾留心,给了旁人可趁之机。” 程舒仪听罢,眼中闪过一抹不忍,忙握紧她的手,语重心长地道:“这事如何怪得了你?莫要放在心上,世上哪有人没有些迫不得已的难处?云澜虽年纪轻些,不料她竟如此不分轻重,做出这等糊涂事来。” 苏婉听出她是安慰自己逃婚之事,莫要继续介怀,心中感激,微微一笑,眉眼柔和,轻声道:“姊姊的话我自当记下。自入府来,承蒙姐姐处处提点,如今又宽慰于我,真真是帮了我许多。” 程舒仪见她如此,心中也稍宽,两人正言语间,程舒仪忽然想起早间听来的消息,神色微变,压低声音道:“今晨传来消息,叁皇子昨夜暴毙于长春坊的青楼塌上,你可听说?” 苏婉闻言一怔,心中大惊:“如何暴毙?” 程舒仪语中不屑:“传闻是用药过度致命,圣上并未追究,只命人举办丧仪草草了事。听闻他素来对这不成器的儿子极为冷淡,自然懒得再为此费心。” 苏婉听罢,脑中闪过湖心岛上叁皇子那令人作呕的身影,心中说不出是释然还是别样滋味,只觉他死得其所。 程舒仪继续又道:“更巧的是,吴月珊与夫家竟也闹了起来,说是她妇德有失之类,闹得满城风雨。虽说她夫家也非善类,却是老天有眼,教奸人自相残杀。” 程舒仪正欲再言,却忽而想起另一桩事,眉眼间顿时带了些许促狭的笑意:“妹妹昨日怎不来寻我,可是有急事脱不开身?与世子爷如今可还好?” 苏婉闻言,面上飞起一片绯红,低头不语,只勉强轻声道:“还……好些了。” 程舒仪见她神情羞涩,心中欢喜,忍不住取笑道:“瞧你这模样,倒是真有几分小夫妻恩爱之态,可见是真好些了。” 苏婉被她调侃得更加不好意思,轻轻推了她一下,嗔道:“姊姊总爱打趣我。” 二人随即闲话起来,谈些家常琐事。 苏婉辞别程舒仪后,不由自主回想起程舒仪提到的叁皇子与吴月珊之事,越想越觉只二人之事实在巧合得过分,若说是意外,未免太过简单……若是有人暗中出手,又不知是谁有此胆魄…… 一路思索,苏婉眉头微蹙,竟未察觉已然回到院中。进得院门,却不见萧允弘的身影,心中忽而一阵空落,以为他已回渭南军营。 正愣神间,迎夏闻声迎上前来,笑着禀道:“夫人回来了!世子爷吩咐过,这几日告了假,都待在府中。现下正在静观堂呢。” 苏婉听罢,微微一怔,略作收拾后,便转身往静观堂而去。 静观堂内,光影清明,萧允弘伏案而坐,手执紫毫,却在砚台边停留许久,未见笔落,他目光略有些游离,思绪如浮萍般漂荡。 那日宴上,苏婉曾注意到叁皇子与吴月珊言语眉目间的不寻常,自己只当寻常贵族间的轻浮交往。如今看来,却是他疏忽大意。 想到湖心岛上的那幕,萧允弘眉间轻蹙,握笔的手也微微用力。他虽及时赶到,未让事态失控,然心中依然自责。 他当时吩咐萧允慈尽量封锁消息,一来,若有流言传出,无论事实如何,总会损害苏婉的清誉。二来,他笃定叁皇子自知理亏,绝无胆量自揭其丑,更不会将此事声张,反倒可能心怀忌惮。 然他萧允弘怎能当作无事发生。 叁皇子自幼庸聩无能,母族亦无可倚仗,本是皇室一纨绔无用之人,连皇帝亦少有眷顾,暴毙青楼想来也不过多一桩笑谈,断不会引起追责。 至于吴月珊,虽为太傅之女,却品行不佳,稍施手段,便教她与夫家狗咬狗,既然这两人有此胆量设计苏婉,他便不介意让他们自食其果。 萧允弘的正沉思间,门外传来小厮的通报声:“世子,夫人来了。” 苏婉踏入静观堂,迎面一张雕花大屏风横置堂内,屏上描绘江山云雾,前置围塌与圆桌,几上素净,仅置一盏莲花青釉茶盏,两侧摆着叶色青翠的君子兰。 屏风右侧设一座坐屏,将书案与前厅隔开,苏婉绕过坐屏,随墙书架上书卷排布有序,多为兵书策略,间或夹杂几卷线装杂记, 墙上一幅山水长卷悬挂,笔墨苍劲,书房四周陈设简单,几案与书架皆显质朴,无雕饰繁复,不似常人追求雅趣,倒与萧允弘的性情颇为相合,自有一种峻然端凝的气度。 萧允弘正倚案而立,一袭青袍随意披身,腰间玄带束起,线条利落。见苏婉入内,他微抬眉目,缓步向前,唇角微扬,透着几分慵懒与随意。 苏婉略带笑意,轻声道:“夫君勤务繁忙,怎还有闲情逸致留在府中,可是渭南的军营不必管了?” 她话音未落,萧允弘便长臂一揽,将她轻巧抱起,径直放至书案之上。苏婉低呼一声,纤手不由扶住案缘,微仰首看他,目光中略带嗔意。 萧允弘微俯身靠近,眼中幽光闪动,指尖缓缓拂过她鬓边,将一缕散乱的发丝别至耳后,低声笑道:“渭南如何比得上府中舒适?更何况,有夫人在此,叫我如何舍得离开?” 他言辞虽带戏谑,眉宇间却隐含认真。苏婉轻瞥他一眼,带着几分揶揄道:“夫君莫要哄我,告假留京怕是有公事罢了。” 顿了顿,她目光稍敛,语气轻缓带试探:“今早听闻,叁皇子与那吴氏之事传得沸沸扬扬,妾身却总觉得不似意外……” 萧允弘闻言,抬手将她额前的碎发轻轻拂开,语气淡然如常:“多行不义必自毙罢了,夫人无须介怀这些闲事。” 他勾唇一笑,继续调侃道:“我这两日可是时时刻刻陪在夫人身旁,可曾疏漏片刻?” 苏婉抬眸望向他,虽隐隐察觉此事背后有他的手笔,定是做的隐秘,见他这般语气,却也不再深究,只点了点头。 稍顿片刻,她话锋一转,轻叹道:“只是不知云澜竟有如此玲珑心思,能从些琐碎中拼凑出隐秘……妾身心中虽有不快,却也知她本是年少心性,夫君莫要过于苛责。” 萧允弘闻言,语调稍显冷冽:“夫人总替旁人说话,她心性虽幼稚,却因私怨而动念,这等不分轻重的举动,险些害了你,为兄者不能姑息。” 苏婉却摇了摇头,声音低柔:“妾身不怨她。终究是父辈的恩怨牵扯至此,她对我有成见也不足为奇,若换作我是她,恐也未必能全然坦然。” 萧允弘听着她柔声细语,心底不由泛起涟漪,正欲再说什么,却听门外传来通报声:“世子爷,赵晟求见。” 苏婉听闻通报,心下一惊,赶忙欲从书案上下来,却被萧允弘轻轻拦住。 他语气不紧不慢:“何必慌张。” 片刻后,赵晟疾步入内,玄色劲装衬得身姿挺拔,他看见坐在书案之上的苏婉,神情一怔,旋即正色跪地,声音低沉而有力:“属下参见世子,夫人。” 苏婉定睛一看,顿觉面容熟悉,忆起出京路上数次解困之人,便脱口而出:“原来是你。” 赵晟闻言,面色微敛,赶忙抱拳作揖:“属下奉将军之命护夫人周全,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夫人见谅。” 苏婉一时思绪翻涌,轻声说道:“哪有冒犯,若非你几番助我,我恐怕早已身陷险境,实在多谢。” 赵晟闻言,连忙俯首,语气谦恭:“属下不过奉命行事,夫人抬爱,愧不敢当。” 未待苏婉再言,萧允弘缓缓开口,声音沉而冷:“赵晟,你可知罪?” 赵晟身躯一震,额上隐见冷汗,低声道:“属下愚钝,请将军明示。” 萧允弘冷哼一声,道:“萧云澜偶遇夫人之事,你竟毫无察觉,这等纰漏,如何交代?再有一事。杏林之日,你言叁皇子与夫人有私,所据何来?可曾查明来龙去脉,便如此妄断?” 赵晟面色愈发凝重,垂首道:“属下失察,未能完全遮掩行迹,请世子责罚。杏林一事,只因当日所见情状难免多心,又恐夫人安危,未及细查,便急报世子。属下失职,愿受惩戒。” 萧允弘眸光微敛,挥手道:“此次便记过一次,罚俸半月,若再有下次,断无轻饶。” 赵晟躬身道:“属下铭记于心,不敢再犯。”说罢,应声而退。 书案(?) 苏婉见萧允弘眉宇间寒意未消,略带揶揄地低声道:“将军发怒之态,倒真教人心惊胆寒。” 萧允弘回头,见她目光含笑,心中原本压抑的郁气竟消散了大半,他走至书案前,屈身俯下,将苏婉圈在怀中,声音低柔,却带着些霸道:“这般瞧着我,莫不是心疼他了?” 苏婉低头不语,半晌方缓缓道:“赵晟虽有错,但他救过我……” 萧允弘闻言,剑眉微挑,语气淡然:“他救你,本就是分内之事。至于错,错即当罚,规矩不可乱。” 苏婉漫不经心地拨弄他腰间的玉佩,嘴角微挑,眼波流转间透出几分狡黠,半真半假委屈道:“夫君倒是好手段,圣旨甫下,便派人盯着我一举一动,不知心中存了什么坏念头。 她话锋一转,眉间却微带讥意,继续说道:“这且罢了,还凭空生出多少荒唐误会。今日说婉婉与这个有私情,明日又猜那个人是婉婉的情郎,夫君难道不觉羞愧?” 说罢,她将手中玉佩轻轻一放,冷哼一声,撇过头去,纤长的脖颈露在锦衣外,越发显得倔强而娇俏。 萧允弘见她这模样,眼底泛起无奈的笑意,抬手轻捏住她精致的下巴,将她的脸扳了回来,目光深深:“我派人保护于你,只是当时情势所迫,不得不如此,并非想要监视婉婉。至于那些误会,确是我的错。夫人若还不解气,尽可责罚,嗯?” 苏婉见他言辞真挚,却不肯示弱,却仍佯装恼怒:“哼,夫君倒会说好话,可我心中未必就这么容易宽恕。” 语未毕,萧允弘忽地俯首吻了下来,那动作来得快,苏婉甚至未及反应,便被他炽热的气息包围。 苏婉的双眼微微瞪大,想要抗议,却被他紧紧钳制着。半晌,她终是放弃挣扎,垂下眼睫,仿佛扑簌的蝶翼。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稍稍退开,目光深深凝视着她,眼中暗潮翻涌,声音低沉沙哑:“那便让我多费些力气哄着,直到夫人肯消了这气为止。” 说罢,又俯身亲上那红润诱人的樱桃唇瓣。 唇齿间萦绕着令人晕眩的气息,苏婉只觉得快喘不过气来,身子微微扭动,终于忍不住推搡了他几下,手尚未使力,已被他一把捉住,反扣在头顶。 “别动,”萧允弘低声道,嗓音沙哑,他喉结微动,喘息微微,身下蛰伏的欲望已然苏醒。 他空出右掌去剥脱她的上衣,露出圆润白皙的肩头,附身轻轻啃咬,一路向下,又解开胸前系带,翠青纱裙便轻轻滑落至腰肢间,莹白玉乳顿时失了遮蔽。 苏婉下意识挣扎着双手,想要脱离他的束缚,奈何实力差距过大,犹如螳臂当车,又因这扭动而挺起腰身,好似将双乳送到他面前。 萧允弘见状,语中调侃:“既然婉婉盛情邀请,为夫怎能辜负。” 说罢,俯身去舔舐雪乳,男人高挺的鼻梁便嵌入乳缝之间,大舌四处扫荡搜刮,撩拨地粉嫩的乳尖,唇舌吃着左乳,闲赋的大掌玩弄右乳,似是沉浸在这春波中无法自拔。 苏婉看得双夹绯红,穴中生热,阵阵寂寞,想要吞吃些什么,花径已悄悄分泌蜜露。 萧允弘似是有所察觉一般,舔弄间空出手往裙下摸索,摸到一片湿濡,便抬头看她,笑得邪肆:“原来婉婉是怪为夫冷落了小屄,竟已流了这么多水。” 说话间,萧允弘松了对玉腕的钳制,将她悬空的双腿分开,抬高至书案上,她便迫不得己地往后仰,双臂支撑在案上,门户大开,萧允弘只见花阜微张,细缝处莹润着暧昧的水液。 “让我尝尝婉婉这里是什么味道。”萧允弘眉梢微挑,唇边笑意愈深,俯身到她两腿之中。 待苏婉察觉到他意欲何为,便下意识地合拢双腿,却是被萧允弘的大掌轻松控制住。 “你…别……”苏婉被激得尾音上扬,不待她说完,萧允弘便埋头苦干起来,那火热的大舌先去舔拨肉粒,激得肉粒迅速充血挺立,苏婉脑中一阵眩晕,快感如潮水般涌入体内。 萧允弘抬头看了一眼她享受的表情,作祟地轻轻吸咬起那花蒂,辅以大舌撩拨,苏婉只觉又痛又爽,登时作乱起来,想要踢他。 萧允弘捉住她乱踢的脚踝,更换了吃法施以安抚,唇舌包裹整个花户,大舌刮舔着阴唇上的水渍,卷入腹中,而后钻入翕合收缩的细缝,舌尖寻到一处软肉,反复戳舔顶弄。 “夫君…不行了…想…想尿…尿”苏婉语调急切,玉面潮红,双手却还牢牢抱着萧允弘那颗作乱的脑袋。 萧允弘听罢,却是更为兴奋,大舌毫无懈怠之意,且再添粗粝指腹去揉捻骚粒。 苏婉被这双重刺激折磨地欲仙欲死,愈陷愈深,情动非常,她觉身下酸涩酥麻难以抵御,有什么东西在里头预备随时喷发。 “啊~啊~~夫君…要…要去了…”不多时,只见她白颈高高扬起,再无法抵抗那阵强烈的生理冲动,一股温热的水液喷薄而出,淅淅沥沥,持续了数十秒,不仅淋湿了萧允弘的俊脸,亦淋落在书案上,又流淌而下晕湿了地面。 萧允弘却是甘之如饴,似好一顿饱餐,嘴角噙笑,带着几分恣睢,望见苏婉眼眸迷离,圆肩颤动,还沉溺在高峰余韵中。 “不过两叁日,婉婉已成这般淫娃荡妇,为夫真是欢喜得紧。”萧允弘似笑非笑,眸中欲望强烈,迅速将早已勃起的粗壮肉柱从衣袍中释放出来,对准穴口便是记挺身贯入,一插到底。 那厢,苏婉还在高潮回落途中,身躯轻盈好似置身云层,不待细细轻微品味,便觉穴中倏然一阵饱胀,她还未做反应,萧允弘便迅猛抽送起来,那本就软烂湿热的花穴哪经得起这般刺激,自是唤醒本要结束的春潮。 “啊~啊~~”苏婉就好似又从云中被抛入高空,那股熟悉的快感继续在体中四处流窜,害得苏婉娇喘连连,上身绷直,随后又是一大股蜜液从两人交合之处飞溅流出。 书房内光影微摇,室中淫靡骚腥的味道混合了檀香清幽,萧允弘自是满腔愉悦,薄唇微扬,身下狠捣不止。 忽听门外小厮唤道:“世子爷,礼部侍郎秦大人求见。” 苏婉登时一惊,从欢愉中惊醒,眼里恢复几分清明,身下小穴因刺激咬得柱身愈紧,突如其来的紧致感惹得萧允弘后腰发麻,在极乐之中快速抽插着。 门外小厮未闻回应,兀自唤了两声,语气间已有些犹疑:“世子爷,秦大人已有急事相求,可要通传进去?” 苏婉顿时心乱如麻,眼中满是惶急,生怕那小厮擅自入内,撞见两人交缠的淫靡景象,媚肉却是兴奋地不像话,挤压吸吮着肉茎,快感也因恐惧而放大,一时舒爽地说不出话来。 萧允弘看着她这般惊慌失措,却是玩心渐起,嘴角微扬,故意不出声,只低头奋力耕耘,挺腰猛烈肏干,犹如不问世事般沉浸在那处。 果然,片刻之后,只听“吱呀”一声,门扉缓缓开启。 苏婉闻声,心头警铃大作,急忙抬手去推他,低声叫道:“萧允弘!” 她欲挣脱,萧允弘却稳稳按住她的腰,身下动作力道不减,含笑出声,语气转为凌冽,未沾染情欲分毫:“说我现与人商议要事,让他明日再来。” 屏风前小厮一怔,连忙止住脚步,赶忙低声应道:“是,世子爷。”说罢,他躬身退出,将门掩上。 萧允弘看着她薄怒含娇的模样,嘴角笑意更深:“夫人怎这般胆小?可下头小屄可是吃的欢。” 苏婉见他如此肆无忌惮,心中又羞又恼,偏头不去看他,奈何身下舒爽至极,无力去与他争辩,恼羞成怒之下,竟猛地低头在他肩头狠狠咬了一口。 萧允弘虽隐隐吃痛,却未有半分退让,反而在那细微的刺痛中生出几分快意,更激起他心中的侵略欲,双眸微微眯起,深邃的眼眸里仿佛暗火燃烧,将面前的人紧紧锁住。 “夫人倒是牙尖嘴利,如今还添了咬人的本事。”萧允弘声音低哑,带着丝丝笑意,却夹杂着一种不容拒绝的侵略感。 说罢,他不等苏婉反应,蓦地将她腾空抱起,动作干脆利落,手背上青筋暴起,臂膀间的力量透过衣衫传递出来,如铁铸般稳固,丝毫不见颤动。 “啊…”苏婉被惊地大呼,腰间一紧,整个人已然离了书案,骤然失去倚靠,她只得牢牢攀附着萧允弘,双腿交迭盘在他腰腹,期间两人性器却并未分开,紧紧连在一起。 “要…掉…掉下去了…”苏婉被肏得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待她稍稍适应,萧允弘又开始挺腰肏弄,那柱身回回贯穿始终,从穴口媚肉到胞宫骚芯,还因重力作用入地极猛,平常留在外头的一小截也被吞吃进穴。 苏婉玉臂紧紧圈住他脖颈,趴在萧允弘的颈窝处,被顶弄得不知今夕何夕,被包裹在雄浑的男子气息中,只能随着他节奏上下起伏,仿佛置身波涛汹涌的海浪中。 萧允弘痴迷于穴肉的包裹,一边走一边肏,凶悍的硬物却仍不知疲倦,无甚射意,身下勃发之势犹如猛虎,将苏婉抵到屏风上。 屏风上绘着峰峦迭嶂,松云缭绕,草木清疏,意趣悠然,仿佛将一室的幽静延展到千山之外。 屏风前,两道身影交迭,女子赤身裸体,肌肤雪白,腰肢盈盈一握,愈显娇小玲珑,恰似雾中芙蓉不胜凉露。男子却衣衫整齐,肩背宽阔,胸膛如铁壁,宛若山岳般,将女子娇小玲珑的身形笼罩在阴影之下,与她如玉的光泽相映成趣。 这姿势使那双玉乳位置恰好,萧允弘稍稍低头,便将红梅纳入口中,肆意用唇舌挑逗玩弄着。 他独臂便可稳稳抱着苏婉,索性空出右手来,将两指掖入苏婉微张的红润双唇,放肆地搅弄丁香小舌。苏婉对他猝不及防的动作毫无防备,恍惚间,红唇舔弄起来中的异物,一脸淫荡。 待萧允弘在软穴中狠肏最后百来下,苏婉几乎失去意识,四肢百骸都充盈流动着无法言喻的快感,起起伏伏之间,又去了一次,萧允弘见状,挺腰猛送,豆大的汗珠砸下,将滚烫的浊精一滴不剩射进穴中。 苏婉骨软筋酥地倚在萧允弘肩上,被他抱至外室的围塌上,那稍稍疲软的肉茎从穴中抽出,淫液精水便如涓涓细流,滴落在萧允弘的衣衫上。 萧允弘丹凤眼微眯,抚上她汗湿的鬓发,神色玩味: “我明日便叫人在里室添一张塌,如何?” “你要添便添,与我何干?”苏婉无力与他分辨,无意理他。 “与夫人何干?自然是为了干夫人,还能为谁?”萧允弘嘴角的笑意更深,苏婉被他这般没脸没皮气得不想说话。 待萧允弘帮她清理完身子,两人就这般安安静静地在围榻上倚着,光影交织间,旖旎相融,那氤氲的檀香仿佛也化作了无形的情丝,将他们牢牢缠绕。 西南 翌日清晨,天色初明,长安城内尚笼于薄雾,便有宫中内侍到府中,传旨召见告假中的萧允弘。 紫宸殿内,朝堂已然齐整,殿柱上盘龙雕饰隐于昏黄光影间,映出百官身影,如潮涌波动。 龙椅之上,李桢安身着衮袍,手执一卷奏折,眼眸微眯,视线如刀般扫过满堂,最终落在萧允弘身上。 “允弘,”皇帝低沉开口,殿内顿时一片肃静,“西南乱匪作祟已久,朝廷屡遣使臣,皆未见成效。朕思虑再叁,唯你智勇兼备,堪此重任。” 此言一出,朝堂诸臣皆面色微变,许多人不禁转目,偷偷打量萧允弘,有冷眼旁观者,有替其惶恐者——西南自古复杂,匪患虽盛,实则牵扯朝廷与地方错综势力,非一朝一夕能平,更遑论此次皇命何其仓促。 萧允弘俯首作揖,神色平静,目光垂落于地毯精致的纹饰间,心中却如涛声暗涌。父亲至今生死不明,若他再出差池,萧家恐难再立于朝堂。 他虽已预料此事多日,但没想到皇帝竟会将谕令摆上朝堂,使得他无法推脱。 他抬首,仍是恭谨作答:“臣蒙圣恩厚爱,自当竭力报效。只是西南匪乱缘起不公,若以剿戮为先,恐非安抚长久之计。” 皇帝闻言,眉宇微挑,语气转冷:“允弘莫非怕凶险?你父当年便常劝朕以怀柔为主,然成效安在?如今西南乱贼焚掠地方,倘不严惩,何以安民?” 此言一出,语调虽不疾厉,然句句逼人。满堂寂然,众臣尽皆屏息不语,唯恐殃及自身。 萧允弘垂首,正色道:“臣不敢。臣定尽心竭力,平乱安邦。” 皇帝听罢,面露满意,缓缓道:“好!朕将封你为西南安抚大使,赐剑节符,钦命节度,任所辖兵马调度,所至一切军政事务皆听你裁决。明日清晨即刻出发,稍作迟缓,恐失机良机。” 堂下众臣闻言,无不暗自惊叹。这般全权调度之权,若能平乱,功绩加身,若有不慎,便是天意难测。 萧允弘恭敬叩首:“臣必不负圣命。” 皇帝点头,将手中赐符交予内侍,缓缓传下,萧允弘接过符节,他缓缓起身,退至堂下。 萧允弘归府时,苏婉正在院中听雨轩描画,见他入内,放下手中笔,轻声问:“夫君回来了,可有要紧之事?” 萧允弘走近,语气淡然:“圣上令我明日启程,往西南平乱。” 苏婉微怔,复又低头浅笑:“夫君留京这些日子,必是听闻了什么风声,早有准备吧?” 萧允弘见她目光如炬,不禁微微一笑:“夫人果然聪慧。”却不欲与她多讲朝中之事。 苏婉轻轻点头,未再言语,望向庭院中的青翠树影,心中一阵复杂。 自端午宫宴之后,萧允弘与她已有夫妻之实,床笫之时,肌肤相交,他有柔情片刻,她便坦然收下,享其温存。 然不过镜花水月,至于情意,恐怕他从未曾对她寄予太多,或许也无心寄予,而她自己,又何尝对这段姻缘生出真正的情愫? 萧允弘为她“清理”叁皇子与吴氏女,不过是因其碍了他的眼,男子的占有欲,本就天生,且她苏婉既已嫁入镇国公府,便成了他家宅的一部分,与其说是为她出头,不若谓之不容旁人染指。 念及此,她不免轻叹,从前她曾幻想凭一己力挣脱这重重枷锁,却在逃婚之际亲见现实之不可违,女子一生,原不由己,夫家与娘家,两相角力,不过是名分之囿,世道之笼。 所谓的爱恨情仇,恩怨情长,终究敌不过命数二字。尘世百态,皆如露水沾花,稍纵即逝,空留薄痕而已。 萧允弘见她沉默,以为她忧心,走近握住她的手,柔声道:“你无须多虑,我既然敢去,便有把握。” 她低垂眼帘,掩去眼中那一抹波动:“夫君既准备周全,妾身便不多虑了,又面上关切道:“可这一路山高路险,西南又多瘴气,夫君万事需当心些。” 萧允弘点头,走近将她揽入怀中,苏婉伏在他的肩头,闻着他身上的松木清香,心中无甚波澜。 正此时,传来轻快的脚步声,迎夏走近道:“夫人,云澜郡主来了,说有急事寻世子。” 迎夏远远瞧见二人亲昵的姿态,唇边漾起揶揄的笑意,却不敢多言,苏婉察觉她的神色,心中一紧,连忙萧允弘怀中退了出来,语气平静道:“快请进来罢。” 迎夏退下片刻,便见萧云澜一身短襦骑装,快步走入廊下,朝两人盈盈一礼,面露羞愧之色,低声道:“兄长,嫂嫂,澜儿今日特来认错,还望能得嫂嫂宽宥。” 苏婉神色淡然,只微微点头,倒是萧允弘微微挑眉,语气淡淡:“知错便好。今日此时前来,还有何事?” 萧云澜抬头,随即肃然正色,眼中透着坚决:“云澜此番前来,是为向兄长请命,愿与您同往西南。” 此言一出,苏婉眸中微动,却未多言,萧允弘眉宇微蹙,语中威严:“胡闹!战场凶险非常,刀剑无情,你虽自幼习武,不过些强身健体的本事。 岂能应付真正的杀伐之地?随军何益?家中尚需照料,莫要令祖母徒增烦扰。” 萧云澜听罢,声音铿锵,继续回答:“澜儿不敢说能与兄长并肩,也不愿坐看兄长独担艰险!嫂嫂们有治家之才,为家中尽心尽力。 我既无此长,总不能偏安家中,独享安稳。若兄长心中仍怨我先前之过,那便让我此番随行,以此赎罪!” 听着萧云澜言辞恳切,苏婉不禁微微垂眸,虽说她自己将命运当作不可抗拒的桎梏,可世上偏有人不信这命理束缚,甘愿以一腔热血与之抗衡,令人动容。 她终是缓缓开口:“夫君,小妹怀赤诚之志,若你执意拒绝,恐辜负她这一腔热血。不如容她同行,也可当作历练。” 萧允弘沉默片刻,最终沉声道:“此事非同小可,你若随行,需听我军中调遣,不得擅作主张!” 萧云澜闻言,脸上绽出欣喜之色,郑重叩首:“谢兄长成全!澜儿定不负重托!”叩首之后,又抬起头来,向苏婉行礼:“嫂嫂向来宽仁,今日之情,澜儿必铭记于心,不负嫂嫂这番美意。” 苏婉看着她,只微微点头回应,萧云澜告辞而去,萧允弘目送她离开,末了似有所思,转身问道:“夫人为何愿替她说话?” 苏婉正执起案上的笔,轻轻蘸墨,眉目低垂,继续描画方才未尽的工笔山水,声音轻缓:“小妹虽年少任性,但一颗真心无欺,人这一生,路各不同罢了。” 萧允弘听罢,微微颔首,缓步踱到她身旁,静静欣赏她笔下的山峦层迭起伏,清流蜿蜒,隐隐透着孤寂之意,仿若她心中的某一片天地。 他沉吟片刻,只道:“夫人倒是丹青妙手,笔下意境深远。” 霞光如锦,斜阳将苏婉案头的画纸镀上层金辉,她低眉凝神的模样落入萧允弘眼中,心中竟莫名生出几分悸动。 宫交(?) 暮色渐渐浸透庭院,晚风拂过轩前池塘,水波微漾,二人用过晚膳后,早早回了内室。 苏婉坐在梳妆台前,解下簪环,长发便如墨瀑般垂下,烛影摇曳,暖黄光晕映在眉眼间,显得越发柔媚动人。 美人如花隔云端,看得萧允弘心痒,他慢悠悠地倚在床榻边,目光游移,嘴角噙着笑,抬手示意她:“婉婉,过来。” 苏婉转头瞥了他一眼,却未答话,自顾将妆台上的细物整理妥当,才缓步走过去,她刚欲坐下,便被萧允弘揽一把入怀中。 两人面对面,身形紧贴,他的双臂牢牢环住柳腰,又将下颌轻抵在她肩头,笑道:“夫人今夜如此安静,是心中不舍为夫么?” 苏婉抬眸看他,眉梢微挑,眼波流转,似嗔似笑:“妾身自是忧虑,只盼夫君早日凯旋而归。” 萧允弘只觉她一双唇瓣染着灯下的柔光,越发诱人,他俯身凑近,双唇贴上她耳边,低声道:“既如此不舍,我便替夫人解解忧?” 苏婉耳边微热,似有意躲避,轻轻别过头去:“将军明日便出征,现下该好好歇息。” 萧允弘见状,俯身揶揄道:“这会儿便要歇下?夫人可真是狠心。” 言罢,低头凑近她,吻落在额前、眼睑,最后停留在她的唇间。 苏婉感受到他愈加逼近的气息,心中微微颤动,她清楚眼前男子的热切,不过源于一时的情动,却不愿拂了他的兴致,任由其霸道而温存地吻着。 她柔顺地环住他的肩膀,轻轻闭上眼,掩去内心深处的想法,微微扬起下巴,唇间与他细细缠绵。 苏婉细嫩的腿心贴在男人下腹,隔着两层薄薄的衣衫,她感受到肉棍坚硬如铁,抵着牝户,灼热的温度传递出来,酥麻感如流水浸润周身。 萧允弘一边吃着樱唇不肯放,双手又从腰间转移到玉臀,两只大掌肆意揉捏着柔嫩的臀瓣,白皙的肌肤已渐渐浮现红痕。 苏婉吃痛,轻轻摆动腰肢,试图脱离他的束缚,却惹得那物更加亢奋,在穴口频频搏动,挑逗得淫水渐起,洇湿了衣料。 苏婉的衣领被他一把扯下,两只圆乳不甘寂寞似得跳了出来,红梅傲然挺立,萧允弘二话不说便俯身玩起殷红的乳尖儿,好一阵舔舐啮咬,雪白乳肉都被晕上暧昧的水痕。 苏婉口中溢出丝丝嘤咛,身下愈发酥麻难耐,抵抗不住他的攻势,渐渐抛却对他的拒绝,藕臂环绕在男人脖颈,美眸紧闭,眼睫颤动,无意识地扭动雪臀,蹭弄起那肉柱来缓解空虚。 萧允弘察觉她已然情动,一手放了雪乳,去探寻那处雨露丰沛的宝地,两指在花户轻抚两圈,便毫无阻碍地进入穴中,在湿濡媚肉的吮吸下,缓缓抽插,水声渐起,大拇指还揉捻起尚未完全挺立的肉粒。 苏婉如鱼得水,沉浸在快感中无法自拔,甚至一双柔荑摸索进男人衣袍下,撸动起那根滚烫的肉棍,惹得萧允弘闷哼一声。 “夫人怎就耐不住了?”萧允弘笑意深深,说罢,将衣袍撩至一旁。 便见那双纤纤玉手,在昂扬勃发的紫红肉柱上摆动着,无甚章法,心中欲火更甚,两指在穴肉中入得更深,探到一处软肉便细细捻弄着。 “嗯…嗯……”苏婉双颊生红,檀口微张,轻声吟哦着。 萧允弘手指撤出穴中,将她双手捉起,两只大掌捏住细腰,对准那翕合着红艳穴口,便是一记挺腰猛送,硕大的龟头倏然进入,挤出许多淫液,零星散落在两人性器交合之处。 “啊~”苏婉被激得扬起脖颈,语调越发娇媚,肉柱进入的瞬间便觉无与伦比的满足。 待柱身适应了穴中的紧窄,萧允弘便掐着她的双臀,立刻迅速抽送起来。 室中靡靡之音愈盛,床账晃动,人影交缠,苏婉玉腿夹在男人腰间,两人下腹处紧紧贴着,那物因此进得极深,次次顶至胞宫口。 撞击进出之间,敏感的花核也被频繁刺激到,惹得穴口流水飞溅,双重快感袭遍苏婉全身。 她却还想那物进得更深,不自觉地配合起萧允弘的耸动,白乳颤抖,骚芯被顶得舒爽非常,宫口的小嘴也紧紧吸着肉冠,似是不愿其离去。 萧允弘亦感受到了宫口嫩肉的包裹,加大了撞击的力度,试图将那更深处的小嘴撞开 “唔…顶…顶到了…好舒服。”苏婉趴在他肩头,被撞得起起伏伏,娇喘连连,快感如海浪般席卷而来。 萧允弘如此冲撞百回,便将整个肉冠都嵌入宫口,顿时腰后发麻,不仅柱身被穴道的媚肉吸弄着,龟头也被含得严严实实,肉柱全被包裹在窄穴里,毫无剩余。 苏婉这厢已被送上顶峰,身子不可自抑地颤动抽搐着,呼吸急促,泪珠滑落,爱液亦如泉水喷洒而出,淫液飞溅,落到锦被上。 萧允弘见状,还未将肉柱抽出,依然深插顶撞着宫口,苏婉身下的快感一浪高过一浪,穴肉和宫口却仍旧紧紧绞着驰骋的肉棍。 “夫君…太…深了…不要了…”她被插得娇喘吁吁,话语断断续续,话间又是一大波水液喷射,骚腥甜腻的气味在账中弥漫开来。 萧允弘更是兴奋,肉柱涨大一圈,在宫口处持续撞击着,数百来下后,才将浓精尽数射入胞宫内,却迟迟不肯退出穴中,享受着媚肉高潮余韵中的蠕动。 苏婉已是小死一回,无力地倚在萧允弘怀中,双腿发软,垂落在塌边。 “竟不知婉婉还有张小嘴,如此诱人。”萧允弘眼眸中欲潮未退,望向怀中娇娇,在她耳边呢喃。 两人性器依旧连接着,停顿片刻后,萧允弘抱起她走到大红酸枝斗柜旁,似是拿取什么物品,而后又抱着她回榻上。 待苏婉缓过神来,萧允弘已将她衣衫剥尽,雪白的胴体被男人压在身下,面朝床榻,瞧不见他的动作,只感受到身下一阵饱胀,又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却并非那滚烫炙热的阳物,而是冰凉光滑的柱体。 苏婉扭头望去,只见萧允弘唇角勾起,认真注视着红艳淫靡的穴口,那里正吞吃着他手中深入浅出的玉势。 “婉婉,这物肏穴可还称心?”他见苏婉的小脸充满着疑惑的神情,故意不做解释,只继续手中的活计。 “嗯…嗯…”苏婉虽不想承认,却还是止不住地逸出淫荡之音,享受着身下细腻轻柔的肏弄。 萧允弘见状,将她翻身面对着自己,将手中的物品从穴中抽出,发出清脆的“啵”声。 苏婉蓦地失去快感,意识慢慢回笼,美眸中浮现几缕清明,见面前的男人手中举着白玉柱体,通体温润,刻有细腻的纹路,两头略大,粗度只稍稍逊于萧允弘的肉柱,原来方才便是此物在自己身下作祟。 苏婉正出神间,忽听萧允弘开口,语中戏谑:“为夫特意寻来此物,我不在家时,夫人便可稍解闺中寂寞。” 她顿时愣住,随即黛眉轻蹙,脸颊腾地染上红霞,别过头去,强作镇定,却终究藏不住声色里的不快,冷声道:“谁要这玩意!” 萧允弘见她这般模样,眉梢一挑,畅快大笑,语气尽是揶揄:“夫人可是心口不一?方才见婉婉可是舒爽极了。” 苏婉闻言,杏眸微瞪,却又不好与他争执,咬了咬唇:“将军要寻乐子,便自个儿留着罢,别拿来羞我!” 萧允弘看她通红的耳根,轻声笑道:“夫人如今嫌弃,不定日后却是喜欢得紧。” 苏婉懒得与他多争,全然不理他,萧允弘见状,不再多言,心中却因她的娇态越发愉悦,那肉刃又充血涨大,萧允弘将她双腿分开,又狠狠肏弄起来。 苏婉已是无力挣扎,只沉醉在他给自己带来的快感之中,任由他服侍摆布。 待结束后,萧允弘起身端来水替她净身,神色专注,苏婉自然是懒散地躺着。 待一切收拾妥当,他伸手覆在她发顶,低声笑道:“好了,夫人可还有何不满?” 苏婉抬眸看他,沉默了片刻,声音柔和道:“夫君明日出征,早些歇息罢。” 萧允弘心中微微一动,俯身在她鬓边轻轻一吻,二人终于安歇躺下,萧允弘将她揽进怀中,呼吸间尽是她身上的清淡香气混着残留的欢爱气味。 苏婉枕在他的臂弯中,面上平静,心底却有波澜起伏,终是伴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渐入梦中。 离别 翌日清晨,天色微明,晨光透过薄雾洒在镇国公府门前的石阶上,映出一片朦胧的金辉。 萧家一众人早已齐聚门前,祖母陆氏站在众人之前,身披浅灰披风,满头银丝梳得一丝不苟,端庄威仪,却难掩眼底的担忧。 她注视着长孙,萧允弘一身银甲,战袍外罩蟒纹披风,腰悬佩剑,风姿挺拔。甲胄在晨光下泛着冷冷的光芒,如一柄出鞘的利刃,锋芒毕露。 “允弘,战场凶险,切莫轻敌,凡事以保全自身为重。纵有千般功业,也须平安归来。”陆氏的声音透着沉稳,末尾微微一顿,似是不易察觉的哽咽。 萧允弘双手作揖,郑重道:“孙儿谨记祖母教诲,定不辱使命。” 话音落下,他翻身上马,手中缰绳微动,战马嘶鸣,声音响亮。 萧允弘转身回望众人,目光微转,最终落在苏婉身上。她立于人群稍后,面容清雅素淡,鬓上只一枚白玉簪,素净罗裙外罩浅青披帛,晨风轻拂,越发衬得人如兰似玉。 苏婉仰起脸,唇边浅笑,与他四目相接。此时此景,她本无多感触,却因众人送别的凝重气氛而心头微颤,一时竟有些恍惚。 萧允弘的目光微顿,染上不易察觉的柔意,却一瞬敛去,朝众人拱手道:“家中一切拜托祖母与诸位亲友。允弘此去,定不辱使命,平乱归来!” 众人齐声应和:“世子爷保重!” 萧允弘拨转马头,扬起长鞭,清脆的鞭声在晨光中回荡。战马蹄声铿锵,百余名亲兵随之策马而出,队伍整齐划一,旌旗迎风猎猎。萧允弘银甲的身影在光雾间逐渐远去,直至隐没不见。 苏婉静立原地,望着渐远的背影,晨风吹过她的发鬓,终是忍不住轻叹一声。 站在她身旁的程舒仪察觉她似有忧色,轻轻握住她的手,低声安慰道:“好妹妹,世子爷英勇非凡,必然平安归来,你莫要太过忧心。” 苏婉微微颔首,声音柔和:“多谢姊姊关心,我无事。” 说罢,两人缓缓沿着青石小道往回走,苏婉稍稍舒展眉宇,望着满园绿意渐浓,让人不觉畅快几分。 程舒仪轻挽着苏婉的手臂,轻声问道:“今日正巧有闲,前日我寻得几样好香材,想着与你一同试香,如何?” 苏婉闻言,笑着回道:“自然极好。姊姊的手艺一向精妙,婉儿早便想讨教了。” 程舒仪低头轻笑,似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你这人,偏会说好话,我不过是闲来打发时间,哪里算得上什么精妙手艺。” 秋月居内,程舒仪将一只檀木小匣推到苏婉面前,微笑道:“这是新得的沉香末,香气醇厚,你闻闻如何?” 苏婉打开匣盖,一缕幽香弥漫而出,温润沉静,似山林幽泉。她细嗅片刻,轻声道:“质地纯净,比寻常更为清雅。” 程舒仪点头,又取来白玉碾钵,将檀木屑与揉碎的蔷薇花瓣放入,仔细捣碎。 “蔷薇汁须与檀木屑均匀调和,气味才不会突兀。”程舒仪一边解释,一边拢入沉香末轻捣。苏婉亦挽袖,将龙脑晶石放入另一碾钵,轻轻碾成细粉。 不多时,两人将香材调和完毕,程舒仪取来小模具,将香泥捏成丸状,轻压成形,整齐摆入托盘。 她正欲与苏婉解释后续晾晒方法,忽听丫鬟掀帘,匆匆而入,脸上略带焦急之色,福身道:“夫人,绸缎庄刘掌柜来信,供货商突然提高原料价格,还扬言不从便断货,掌柜请您过去一趟。” 程舒仪略一凝神,放下手中的香丸,抬眸道:“好端端的,怎会生出此事?婉儿,咱们去看看。”苏婉点头,随她一同起身,匆匆赶往延喜坊。 到了绸缎庄,刘掌柜早已候在门口,神色焦急,拱手行礼道:“夫人,事情棘手!南方供货商与我们合作多年,此次南地蚕桑受灾,原料紧缺。我先前虽有所预料,但他竟抬价叁成不说,还扬言不从便断货。可若不购入,现有订单便无法交付,若购入,庄中的资金链必然吃紧。” 他说着,抬手一指店内,压低声音道:“如今人就在堂中,态度强硬得很。”说到最后,额角已渗出薄汗。 程舒仪略微沉吟,目光沉稳地看向刘掌柜:“账上可还有余钱?先前的订单定金已收多少?” 刘掌柜忙回道:“账上虽尚有余银,但若按此价购入,几乎要全数用作原料,后续周转必然吃紧。而现有订单的定金……收了两成左右。” 程舒仪轻轻颔首,与苏婉对视一眼,眸色深沉,随即两人步入堂内。 堂中灯光映照,几名商贾打扮的人坐在桌边,带头的中年男子双手抱胸,神态倨傲。见她们进来,他只稍稍抬眼,神情中透着淡淡的不屑。 程舒仪率先开口,面上堆笑倒:“这位掌柜,南地蚕桑大损,抬价我们并非不能理解,物以稀为贵,自是常理。但涨叁成之高,未免过于急功近利。况且我们合作多年,向来注重长远商道,这般强硬,恐怕未必有益。” 那中年男子眼神轻蔑:“夫人这话说得轻巧,如今南地灾情,货源稀缺,丝线抢手。我们愿意供货,已是给了情面,若不愿从价,大可另寻他处。” 他的语气咄咄逼人,气氛凝滞,刘掌柜面色紧绷,却不敢作声。 程舒仪听罢,目光略冷,云淡风轻地接话:“南地原料虽好,但天下之大,商道千条。别地的丝线虽不及南地之精,但要调货虽说要费些时日,却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中年男子眉头微皱,眼中犹疑,语气却仍是强硬:“多说无益,你们爱买不买,反正货就这么多。要调货尽管去试,如今各地都在抢货,只怕你们竹篮打水一场空。” 苏婉听着,目光扫过商队众人,察觉其中几人言谈间带着北地边陲的味道,虽不明显,亦被她敏锐地捕捉到。苏婉心下微微疑惑,但并未深思,只当游商多源,行走四方,口音难免杂糅。 程舒仪不再与他纠缠,轻轻放下茶盏,指腹拂过杯沿,淡然一笑:“凡事过犹不及,既然阁下如此执意,今日之事便先作罢。刘掌柜,送客。” 刘掌柜得了示意,连忙上前道:“几位请便。” 那中年汉子脸色一变,显然没料到程舒仪竟这般干脆,话锋不留丝毫余地,也只能冷哼一声,拂袖起身。 一行人傲然离去,堂内顿时安静下来。刘掌柜望着苏婉与程舒仪,满脸愁色道:“夫人,这可如何是好?如今若真断了货,咱们便要停业了啊!” 程舒仪安慰道:“莫急,天灾固然难避,但其中恐有蹊跷。我们细细商议,定能到寻法子。” 苏婉颔首,沉吟片刻道:“既然他们行径如此,恐怕不止我们一家遭难,先探一探这背后究竟是何缘故。” 接下来的数日,苏婉与程舒仪暗中打探京中各大绸缎铺子的情形。 “夫人,新丰绸缎铺也出了同样的事。供货商忽然坐地起价,涨幅竟与我们如出一辙。” 刘掌柜面露忧色,向程舒仪禀告道。 苏婉眉梢微敛,缓缓说道:“我探过城南的万锦阁与瑞云坊,情形亦是如此。” 程舒仪眸底深思,语气微沉:“一两家尚谓巧合,可如今京中各大商铺皆受此困扰,背后必有人暗中操控。” 苏婉轻轻颔首,续道:“我查过那些供货商,近日多与秦绣坊往来密切,这秦绣坊原本不过是寻常铺子,近年却突飞猛进。 此次恐是借南地蚕桑之危,与原料商共谋,意图垄断市场,一来抬高成品价格,二来与逼迫各家就范,若不高价购入原料,便只能任其横行。” 刘掌柜听得心头一震,神情顿时愈发凝重。 商机 堂内静谧,苏婉正陷入沉思,忽然间,一缕幽香传来,蔷薇的清甜混合着檀木与龙脑的清凉,正是那日她们制作的香丸,程舒仪已佩戴囊中。 苏婉目光微动,缓缓开口道:“姊姊,我有一计。一则,另寻供货商源,稳住现有订单。二则,既不能让秦绣坊一家独大,便需另辟蹊径。 叶家商路通达,货源广阔,涉足南北原料生意,虽与萧家产业素无往来,但情势如此,不妨一试。” 程舒仪略一思忖,微露迟疑:“婉儿,此法确有可行之处,叶家必然卖你人情,解当下燃眉之急。 只是无论如何,商道远途,需时日运至,眼下订单如何支撑?只怕会被秦绣坊抢得先机。” 苏婉淡然一笑,神色从容:“我们可暂以库存原料支撑,且夏日渐至,女子们偏爱轻薄之衣,不妨推出新布,主打色泽素雅、质地轻盈,降低成品价格,以质优价廉与之抗衡。 除此之外,还可辅以香料浸染,使布匹染上淡淡香气,增添别致,迎合时下京中追求新奇的心思。” 程舒仪眼前一亮:“妹妹所言的香料浸染,倒是个巧思新法。” “正是。”苏婉接着道:“不仅如此,不同的花色可配以不同的香味,如浅粉配蔷薇香,鹅黄点缀茉莉香,浅碧则浸染兰草清香。 此外,夏日炎炎,蚊蚋滋生,可推出草药香气的款式,将布匹浸染以薄荷、艾草、菖蒲等香料,兼具清凉驱虫的实用功效。 她嘴角微扬,继续说道:“至于香料货源,无需担心,既然寻求叶家帮助,他们调度便利,自可从近处采买。” 程舒仪连连点头,目露赞许,尽是欣赏:“婉儿,真真妙计!好妹妹,此事定要早些动身,我明日便同你到叶府登门拜访。” 苏婉神色平和,微微颔首道:“此事非一日之功,需稳中求胜,先将局势扳回几分。” 堂内的氛围骤然轻快了许多,压在心头的沉重终于稍稍散去,刘掌柜站在一旁,听得面露振奋,连连拱手道:“夫人所言高明,此番局势,必能化险为夷,扭转乾坤!” 翌日清晨,叶府庭院宽敞,绿树掩映,丫鬟将引苏婉与程舒仪入内,穿过回廊,便见正厅前,叶忻然早已迎候在门口。 “婉姐姐,舒仪姐姐。”叶忻然身着淡绿色长裙,盈盈一笑,苏婉亦含笑拉住她的手,目光温和:“劳烦妹妹费心了。” 叁人落座后,苏婉便道明来意,将情形详述一番,最后轻声道:“京中局势紧张,我们有心另寻供货之路,只得向伯父求助……” 叶忻然听罢,面上笑意敛去,神色郑重:“父亲在书房,随我来。” 书房内,叶正卿端坐于案后,其年过五旬,鬓角微霜,神色儒雅。他抬眼见到来人,起身相迎,语中和煦慈爱:“婉儿成婚后便少见,竟越发沉静端丽了。” 苏婉微微一笑,恭敬道谢,又将程舒仪引荐给他,叁人略寒暄一番。 待听完苏婉所述的困局后,叶正卿沉吟片刻,缓声道:“秦绣坊之事,我亦有所耳闻。这事婉儿既然开口,伯父自当尽力。 我即刻便令商队从北地与江南调集丝线,只是路途遥远,快马加鞭也需十来日光景,你们可有法子应对眼下的局势?” 程舒仪含笑道:“伯父放心,我们的库存原料尚可暂时支撑,且妹妹另有良策,意欲推出新款‘香锦’,主打素雅轻盈,辅以香料浸染,使布匹染上淡淡香气。如此既应时令,又不失品质,必能稳住眼前市场。” 叶正卿听罢,展颜一笑,语中赞许:“好一个‘香锦’,此法既能破局,又有新意。” 说罢转身吩咐道:“忻然,你速去吩咐管事,立刻联络京周各地,尽快调运香料。此外,告知沿途各坊,与萧家相关的交易一律优先处理。” 叶忻然应声而去,苏婉当即起身,郑重道:“多谢伯父襄助,此番恩情,婉儿铭记在心。” 叶正卿面带笑容,抬手示意:“无须言谢,权当两家合作之始,待此事过后,亦可再谋长远。” 洽谈妥当,苏婉与程舒仪心下大定,与叶忻然辞别后,便匆匆赶回延喜坊,布置后续各事。 数日之后,萧家名下的各绸缎庄共同推出新款“香锦”,一经推出,便迅速在市坊间引发购买热潮。 “听闻这香锦布匹,价低质好,还有香味,可真是头一回见!” “正适合这夏日里做几件轻便衣裳,还能驱虫呢!” 各大绸缎铺门庭若市,人潮涌动,铺中伙计忙得不可开交。 香锦在京中风靡,成了贵妇与市井女子争相选购之物,甚至引得其他绸缎铺也纷纷效仿,推出类似的布料。 与此同时,南方原料供应逐渐恢复正常,秦绣坊此前趁势囤积的高价原料,如今倾销无门,只得黯然降价售货,局势终得平稳。 绸缎庄危机得解,苏婉与程舒仪却并未松懈,二人反倒更加埋头钻研,细细琢磨如何让香料运用得更为精妙,延长香气的持久性。 随着“香锦”的持续火爆,两人又顺势开设香料铺,专门售卖各种香料与香囊,兼顾布料浸染的定制服务,店铺开张之日,熙攘的人群便争相选购,香气盈满长街。 对峙 西南之地,山峦起伏,林木苍郁,烟霭如薄纱般笼罩群峰,幽幽缥缈,仿若天地间笼了一层沉重的幕布。 萧允弘率军深入此地,沿途所见皆是荒废村落,断壁残垣间杂草丛生,鸡犬不闻,唯有风过山林,呜咽如泣,寂寥而压抑。 营帐内,灯火微晃,军士呈上探查所得的地图。萧允弘坐于主位,目光扫过西南崎岖的地势,他轻敲案桌,沉声道:“此处地势崎岖,林深道险,易守难攻。况且那匪首蒙希安原是当地部族领袖,素来熟悉山势。” 副将张铮上前一步,拱手道:“将军所料不差。此处山道狭窄蜿蜒,谷深林密,稍不留神便易中伏。” 萧允弘眉宇微敛,眸光深沉,心中已有了计较,他伸手点向地图上的几处险要之地:“林道幽深,关隘险峻,敌人必会借此设伏,伺机而动。 传令精锐队伍,兵分两路,前去试探。切记勿要追击,只探其虚实,细察敌踪,看看他们退往何处。” 张铮闻言,抱拳听令。 数日后,果如萧允弘所料,在几处险要之地遭遇敌军伏击,敌军依仗山势险阻,箭矢如雨,战鼓震天,但精锐队伍依照原先布置,并未步步紧逼,而诱敌军后撤。 一番激战后,敌军匆忙撤退,先锋便探得其退路与藏匿之处,更出人意料的是,此战中竟擒获了葛闵,乃匪首将领之一。 营帐之中,葛闵被带了进来,此刻挣扎不止,其人高大魁梧,怒目圆睁,声音沙哑却不失戾气:“萧允弘,你不过是朝廷的鹰犬,镇压我等百姓,还装什么正人君子!你直接杀了我罢!” 萧允弘目光冷然,淡漠开口:“我只问你一句,蒙希安与尔等所谓义举,岂能护得了无辜之人?” 葛闵闻言怒目而视,冷笑一声:“装腔作势!谁要听你讲道理!” 萧允弘不欲与他争辩,只抬手让张铮带他下去,复又派兵传信至敌营,提出与匪首蒙希安进行谈判。 谈判设在山间平地,周围林木森然,萧允弘率领数名亲兵,徐步而入,葛闵已被松绑,正站在蒙希安身后,目中满是敌意。 蒙希安与葛闵不同,此人身形清瘦,鬓发略显斑白,眉目深邃,他披着一身兽皮,静坐于木制长椅上,身后众部族人神色紧张。 “听闻萧将军要与我一谈。”蒙希安开口,语调平缓,却透着难测的冷意:“只是不知有何可谈,将军不怕我设下埋伏,令你死无葬身之地?” 萧允弘神色未变,声音沉稳:“若蒙首领真欲设伏,萧某此刻便不会安然此处……首领既愿与我一谈,想必心中亦清楚,刀兵相见,终究两败俱伤,百姓亦不得安生。” 蒙希安目光微沉,负手而立,面向山林,语调依旧平静:“百姓苦楚,自古皆然,朝廷赋税重如山,逼得人走投无路,才有今日之局。” 萧允弘听罢,眉宇微敛,目光锐利如锋:“首领说得不错,赋税之重,我亦不能否认。 但反叛起事,四处交战,你部众所过之处,战火燃尽,村舍焚毁, 你一腔义愤,究竟是为百姓,还是为私欲?” 蒙希安神色微变,目光深沉地盯着萧允弘,语气冷冽:“将军当真以为,能轻易平定此地?我西南山势险阻,兵锋难至,凭我等地利,再拖上几年,未必没有一搏之力。” 萧允弘唇角微微勾起,语调低沉而锋锐:“拖延岁月,朝廷亦可四处调派兵力,今日是我萧允弘,明日便是他人。 蒙首领不会看不破此局,这场仗拖得越久,不过是消耗你们的气力,况且,你手下的人未必个个忠诚,山中部众也必会人心离散,到时你手中还剩下什么?” 蒙希安面色微沉,未作回应,葛闵腾地站起,目光如炬,怒道:“大哥!与他们何必废话!此人假意求和,实则不过借机探我军虚实!” 话音未落,葛闵身形疾起,手中寒光一闪,一柄短刃直刺萧允弘面门。 护卫尚未来得及反应,萧允弘迅速侧身避过锋芒,目光微寒。他抽出腰间长剑,一时刃锋交击,火花四溅。 “住手!”蒙希安喝道,但葛闵怒火已盛,丝毫未理。 两人交手不过数十招,场中气浪翻腾,葛闵武艺虽猛,却多有鲁莽,而萧允弘出剑稳健,守中带攻,渐渐占了上风。 忽然间,萧允弘剑势一转,剑身从葛闵手臂划过,使他手腕一震,短刃脱手落地,葛闵满脸怒意,却已被剑锋抵在胸前。 他喘着粗气,目光愤恨,蒙希安缓缓起身,沉声道:“葛闵,退下!” 葛闵一脸不甘,却终究听从命令,退回到蒙希安身后,萧允弘见状,将长剑收回剑鞘,神色如常。 蒙希安重新看向萧允弘,语气平静:“将军果然武艺不凡,但此谈已无必要,我们部族人只想守住祖辈的土地与尊严,绝不退缩。” 待双方各自退去,山风呼啸,林涛阵阵。 回程路上,张铮忍不住道:“将军,蒙希安虽有些许气度,但这事怕是难解。葛闵那般狂徒,必会再生事端。” 萧允弘目光深沉,声音如刀锋般冷峻:“葛闵好杀成性,不过一介莽夫,无需在意。蒙希安虽愤恨朝廷,却自有权衡。他们部族所求,无非生存之路,想要破局,尚需时机。” 回到营帐,夕阳的余晖透过帐帘洒落一地斑驳,染得军中肃杀之气也削弱几分。萧允弘卸下铠甲,披上墨色常服,坐于案前,看着堆积的军务与未批的文书。 帐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张铮挑帘进来,抱拳道:“将军,今日之事已安排妥当,前锋营已加派人手巡防,敌军暂无异动。” 萧允弘微微点头:“辛苦了,传令下去,让将士们好生歇息,明日再做打算。” “是。”张铮应了一声,随即退下,营帐重归寂静。 萧允弘靠坐于案前,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案上的狼毫笔与空白的宣纸上,目光微滞,忽地忆起苏婉那日送别时静立府门的身影,晨风拂动她的发鬓,神情柔静而略带一丝恍惚。 苏婉素来温和内敛,他知道她并非那种易于忧思之人,京中局势亦无变动,却不知她在京中过得可好?是否有听闻西南之地的战况?她……会不会偶尔念及自己? 这样的念头一出,竟如水波荡开,再难平息。 他下意识地伸手取过狼毫笔,蘸了墨,提笔欲写一封家书,告知自己在此处的情形,也问她在京中的近况。然笔尖触及纸面,却忽地顿住了。 写什么?“一切安好”?显得太过敷衍,“军务繁忙,勿念”?未免又太冷淡了些,若写得过于情深……他一时竟觉无从下笔,心底生出一丝别扭与扭捏。 思及此,萧允面上浮起一抹淡淡的苦笑,离京月余,她亦未给自己传来只言片语。 “罢了。” 他轻声自语,抬手揉了揉眉心,闭目片刻,随即收敛心神,重新翻开桌上的军务。 巧遇 时至六月中旬,曲江池碧波荡漾,泛起粼粼金光,垂柳依依,拂过游人的衣袂。池畔莲叶层层迭迭,碧绿如绸,间或有白鹭掠过水面,惊起一片涟漪。 叁人正于画舫中,斟茶品果,苏婉正眺望湖面,程舒仪则轻摇丝扇,神态闲雅。叶忻然坐在两人中间,抬手拨弄案上的香囊,笑意盈盈,氛围轻松而惬意。 苏婉轻轻一笑,转向叶忻然:“今日这般清雅之景,多亏你先前鼎力相助,否则我与姊姊恐怕无暇有此闲情。” “姐姐何须这般客气。”叶忻然摆了摆手,笑容明朗:“我不过顺水推舟罢了。何况能助姐姐们一臂之力,我倒是开心得很。” 程舒仪闻言,合扇轻叹:“顺水推舟也是难得的情谊,这份心意,我们可都记在心里了。改日再得了空,且待七月莲花盛开,再邀妹妹来一场夜游,曲江灯影,莲香满舟,才是真景致。”” 叶忻然掩唇轻笑,眉梢眼角皆是欢快:“舒仪姐姐这般郑重,倒是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叁人言罢,走出船舱倚栏远眺,池中莲花初绽,微风送香。 忽一阵骤风掠过,叶忻然肩头轻挂的纱巾被风卷起,在空中飘了几圈,径直落入水中,随波漂向远处。 叶忻然微惊,忙起身探头向外张望:“我的纱巾!” 苏婉见状,轻声安抚:“无妨,不过一条纱巾,回头再添置便是。”话虽如此,叶忻然的目光追随着那条纱巾,不忍移开。 正此时,远处凉亭中,人影微动。一道颀长身影略微俯身,将纱巾捞起,细细端详一番,随即抬头,向着画舫的方向缓步而来。 那人身着深红锦袍,步履从容,姿态潇洒,待靠近些,叁人方看清其人容貌,正是四皇子李珏。 “姑娘可是丢了物件?”李珏微微扬手示意,语调平和。 叶忻然循声望去,不禁微微一怔,抿唇颔首道:“正是小女一时不慎,劳烦公子拾回。” 李珏唇边笑意略深,将纱巾细心卷好,以小太监递上的锦巾垫好,避开纱巾上沾染的水渍,这才双手递上。 “不过是举手之劳,姑娘不必言谢。”他的语气从容,却在递纱巾时微微一顿,落在叶忻然面上,眉梢带笑,一双桃花眼好不勾人。 叶忻然回神,轻声道谢,接过纱巾,面上虽平静,心中却莫名泛起涟漪。程舒仪在旁轻咳一声,似是提醒,叶忻然这才敛去心神,将纱巾重新搭在肩上,不再多言。 李珏微微一笑,拱手为礼,随即转身缓步而去,背影融入池畔的垂柳荫中,显得闲适而从容。 程舒仪看向叶忻然,唇角微弯,语中促狭:“忻然,你与那四皇子倒是有缘,纱巾都能落到他脚下去。” 叶忻然登时羞红了脸,辩解道:“竟是他?早前便有一面之缘,只未曾知晓他的身份。此次巧合罢了,姐姐莫要戏言。” 苏婉闻言,低声道:“怎地如此巧,皇家之人,心思难测,还是少接触为妙。” 叶忻然略怔,未及答话,程舒仪却笑道:“婉儿,忻然又未曾与他多说什么,你这般谨慎,倒叫她平白紧张。” 苏婉摇头,语气沉稳:“四皇子才名卓然,素来结交广泛,可圣上对他态度冷淡,想来内中并非寻常父子之情,与这样的人牵扯,只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程舒仪颔首道:“听闻魏皇后仙逝后,圣上对他少有亲近,传言纷纷,不知到底是何缘由。反倒是淑妃所生太子,虽资质中庸,却稳居东宫。 更何况,如今贵妃之子年渐长大,圣宠加身,储位之争怕更是暗流涌动。” 叶忻然目光略带疑惑,问道:“如此说来,京中传言皇上对立储一事颇多犹豫,竟非虚言?” 程舒仪接道:“确是如此。朝中之事扑朔迷离,如今看来,四皇子纵然才名出众,却无圣上青睐。” 苏婉目光微转,缓缓道:“端午宫宴时,四皇子与萧允弘两人似是不合,言辞间颇为凌厉,皇帝却未阻拦,有意乐见其事似的,反倒贵妃出面缓和……” 程舒仪心下一动,微微凝神道:“你这么一说,倒让我想起一桩旧事。白惠娴入宫前,曾与世子……” 她声音略顿,目光掠向苏婉,神色复杂,“听闻二人曾有情愫,只是两家素来不和,最终未能成事。若当年真有此事,怕也是一段难了的旧缘。” 程舒仪话音刚落,苏婉微微一怔,缓声问道:“姊姊既听闻此事,可知其中详情?” 程舒仪摇了摇头,无奈道:“不过些闲言碎语罢了。我也是嫁入府中后,偶然间听了些旧人议论,至于是真是假,两人到底如何,实在不清楚。” 苏婉闻言,眉梢微蹙,却很快舒展,嘴角掀起一抹淡笑,语气不以为然道:“管他有什么旧缘,与我何干?谁还没点旧情。” 语罢,她垂下眼帘,神色如常,纤长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栏杆,仿佛漫不经心,心中却浮起波澜。 她曾以为萧允弘不娶妻,不过是性情凉薄、不喜拘束,如今听来,竟似另有隐情。原来,他也曾有遗憾的人与事。 程舒仪见状,轻轻一笑,语气轻快道:“说起来,府中的莲池今年尚未修整,池中杂草还未清理,景色倒是远不及此处了。待得了空,自要好好吩咐下去,重整一番,婉儿你可不许躲懒,别只劳累了我一人。” 叶忻然立刻接话,笑道:“镇国公府中的莲池,我倒还没赏过呢!若真修整好了,我定是要登门拜访,烦一烦两位姐姐,可别嫌我多事。” 苏婉闻言,思绪回笼,随即勾唇笑道:“姊姊素来能干,这等小事自然难不倒你,且忻然既有兴致,便一起拾掇拾掇。” 程舒仪轻拍苏婉的手,掩唇笑道:“那不成,忻然是客,怎好让她也来受累?婉儿这样算计,倒真是将人全拴住了。” 话题转移,叁人言笑如常。 日暮西沉,霞光洒满天际,苏婉与程舒仪辞别了叶忻然,一同登上马车回府。车帘半卷,外头微风习习,吹散了一日的暑气。 程舒仪倚靠在车窗边,见苏婉眉目平静,目光低垂,指尖却轻轻拂过衣袖,似在不经意地摩挲。程舒仪暗自叹息,轻声道:“婉儿,你可知世子近况?” 苏婉闻言,只淡淡开口:“他没死便好,其余的,与我有什么关系?” 程舒仪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摇头轻笑:“你这话说得…都是怪我,一时说到兴头上,提起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其实左右是些无凭无据的闲话,你不必往心里去。” 苏婉垂下眼帘,语气中听不出情绪波动:“姊姊多虑了,我并未放在心上,只不过…有些好奇,萧允弘那样冷心冷情的的人,从前竟也有些露水情缘,实在叫人意外,觉得新奇罢了。” 程舒仪拉过她的手,柔声道:“勿想太多,现在才是最重要的。等世子回来,若你心中有疑,不如亲自问他便是。旧事也罢,旧人也罢,都不必在意。” 苏婉只轻声应道:“姊姊说得是。” 谈话间马车已至府门,两人下车各自归院。 议和 西南密林间,瘴气弥漫,潮湿的雾气掺杂着腐败的气息,在军营中肆虐,短短数日,已有多名士兵接连病倒。 张铮满面愁容禀明情况。萧允弘听罢,迅速派人向附近村落收集草药,寻当地熟悉瘴气的百姓,用土法协助清除瘴毒,如烧制草药熏帐以驱瘴气,或用当地药材制成防病饮品。且凡有病患,便迅速隔离治疗,防止病情蔓延。 瘴气问题尚未解决,军中粮草又告急。后方朝廷的调配迟迟未到,张铮语气急切:“将军,粮草仅够五日,再不补给,恐怕军心难以稳定!” 萧允弘却依旧语气冷静:“按既定分量配发即可,切勿浪费。” 张铮压低声音,咬牙道:“将军,朝廷援粮迟迟未到,恐怕……” 见萧允弘并未回应,张铮心中满是焦急,却也无可奈何,只得躬身退下。 叁日后,大批粮草以商贾化装的马车运至军营,士兵见此,无不欢欣鼓舞,张铮亦惊喜交加。他匆忙入帐,拱手道:“将军!粮草……竟然到了!可是何来路?” 萧允弘神色自若,微微一笑:“眼下只管用粮,来路不必多问。” 张铮虽疑惑,却也知趣,不再追问。 萧允弘转而吩咐:“派人四处散播消息,就说朝廷愿意减税、放缓屯垦政策,意图议和。这消息不需直接传到蒙希安手中,而是要通过部族内部流传出去,越模糊越好。” 张铮微微一怔,随即领会其中深意:“将军是想让他们内部先乱起来?” “不错。”萧允弘点头,目光如炬:“蒙希安虽有心求和,但葛闵等人必不会轻易答应。只要矛盾激化,他们自会相互牵制。” 数日后,夜幕低垂,军营中篝火闪烁,微风掀动军旗猎猎作响。主帐内,烛火跳动,光影映照在众将的脸上,气氛凝重而肃穆。 萧允弘坐于主位,面前摊开一幅详细的地形图,沉声开口:“如今蒙希安仍在游移,他手下虽士气低落,却仍有周边部族可能为其提供援助。若要彻底孤立他们,必须从联络与补给两方面着手。” 他的话音落下,众将纷纷点头,张铮率先抱拳道:“将军所言极是,只是具体如何部署?” 萧允弘神色冷峻,指着地图上叁处标记,分析敌军关键联络点,飞鸟岭乃传递信息的主道,落松关负责粮草运输,与赤霞寨关系密切,而鹰啸谷更是兵力调动的重要通道,故势必切断这叁条线路。 说罢,便并部署行动,张铮率精兵埋伏飞鸟岭截杀信使,徐致安封锁落松关切断粮道,魏廷游兵伏击鹰啸谷扰乱敌军布置,强调以小股精锐快进快出,不与敌正面交锋。 众将齐声应命,军帐内一片肃然。萧允弘目送他们离去,重新将目光投向地图,心中已有了下一步的盘算。 匪军大营内,军心涣散。 “蒙希安,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葛闵面色涨红,怒气冲冲地站在营中,大声质问道,“外头都传开了,说朝廷愿意议和,你却迟迟不肯拿主意。你究竟是想保住咱们的部族,还是打算投降?” 蒙希安稳坐主位,眼神深沉:“葛闵,传言未必可信。” 葛闵愈发不满,转身对众人吼道:“大伙儿想想!要等下去,也许等来的不是议和,而是全军覆灭!不如随我突围,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匪军士兵被葛闵一番话煽动,而蒙希安则面色铁青,显然对葛闵的行为十分恼怒,却难以直接阻止。 黎明时分,晨雾弥漫,葛闵率领激进派匪军约千余人,从山间小道突围。他信心满满,自认出其不意,却不知萧允弘早已布下重重伏击,只等他自投罗网。 就在匪军行至谷地中央时,骤然间,四面响起急促的战鼓声,紧接着,山林间传来一声响彻山谷的厉喝:“放箭!” 下一刻,箭矢如雨,从山壁两侧的密林中倾泻而下,直扑匪军阵列。匪军毫无防备,瞬间乱作一团,士兵惨叫着倒下,一片混乱。 “有埋伏!快撤!”葛闵猛然抽出腰间弯刀,大声怒吼着指挥部下躲避。他举刀劈开一支射来的箭矢,眼神中满是暴怒与惊惧。 与此同时,萧允弘率领主力从山道后方杀出,如猛虎下山般冲入敌阵。他身披轻甲,手握长剑,骑着战马当先杀入。长剑挥动间,寒光乍现,敌兵纷纷倒地。 匪军试图组织反击,但箭雨仍在持续,士气已被彻底摧垮,萧允弘的步兵从两翼合围,刀盾兵稳步推进,将匪军死死压在谷地中央。 见匪军已是强弩之末,萧允弘眼神一冷,挥手下令:“骑兵上阵。” 他亲自率领一队骑兵,从敌军阵侧猛然杀入。马蹄践踏着泥土,战马嘶鸣声震耳欲聋。长枪与利剑交错挥舞,匪军的防线如纸一般被撕裂。 萧允弘跃身而下,直取葛闵所在。葛闵见状,怒吼一声,持刀迎战。两人瞬间交手,刀剑交击声在谷地中回荡。 交手数十招后,葛闵招式一滞,萧允弘剑锋一转,削落了他的弯刀,长剑指向他的咽喉。葛闵满眼不甘,却无力反抗,咬牙跪倒在地,被士兵用铁链牢牢捆住。 日头渐渐攀升,晨雾散去,谷地上横陈着匪军的尸体,残兵败将纷纷丢下武器投降。 匪军大营内,蒙希安神色凝重,沉声问道:“飞鸟岭的信使为何还未回来?” 手下低头道:“首领,已经派了叁批信使前去联络,但至今音讯全无。” 蒙希安拳头猛然攥紧,声音透着隐忍的怒意:“难道……朝廷已经掌握我们的联络路径?” 另一名部族首领神色忧虑:“粮草也出了问题。赤霞寨至今未送来一粒粮米,落松关方向也未见踪影。若再这样下去,我们的军粮最多只能支撑七日。” 帐内陷入死寂,众人面面相觑,无人敢再开口。 此时,战报传回匪军主营,蒙希安得知葛闵战败被擒,满目愁苦,深知再战无望。他面色沉重,沉默良久,终于长叹一声:“传令,主动求和。” 帐内众人闻言,虽早有预感,仍忍不住一阵哗然。一名首领急道:“大首领!与朝廷议和,我们部族还能有何颜面?若朝廷反复无常,到时岂不是任人宰割!” 蒙希安缓缓睁开眼,目光沉静却带着一丝疲惫:“再战,我们的部族会被彻底灭绝。与其玉石俱焚,不如留一线生机。” 几日后,蒙希安率领部众代表来到朝廷军营,虽是求和,却不显半分低姿态。 营帐内,萧允弘与众将坐于主位,蒙希安拱手行礼,开口道:“我虽愿停战,但部族之事,还请将军与我商议一番。” 萧允弘微微颔首,语气沉稳:“蒙首领请说。” 蒙希安沉声道:“朝廷近年来的政策,对西南各部族实在苛刻。若要我解散匪军,可以,但有条件——部族保留自治,仍由我们自行管理事务,不再受外派官员干预。” 话音一落,帐内一片静默。 张铮拍案而起,怒道:“此言绝无可能!西南之地乃朝廷疆土,岂容你们自立门户!” 徐致安亦皱眉道:“首领之意,难免不令人怀疑是养虎为患。此举恐怕不妥。” 众将议论纷纷,气氛一时紧张起来。 萧允弘目光平静,伸手轻轻压下众将的争论,沉声道:“自治之事,乃需朝廷决断,非我萧允弘一人可定。” 他将目光转向蒙希安,继续道:“西南战乱多年,民不聊生,战火延续只会造成更大的损失。蒙首领,身为一族之长,难道愿见族人长年受苦?” 萧允弘态度坚决,向蒙希安郑重承诺,待停战之后,他将竭力向朝廷陈述西南局势,争取朝廷同意部族保留一定的自治权,恳求减免赋税,调整屯垦政策。 蒙希安虽有不甘,却也别无他法,只得应下。 协议达成后,萧允弘亲自率兵进驻西南险要之地,监督匪军解散,缴纳兵器,并遣散部众归乡。并亲自巡视各村落,安抚百姓,赈济粮草,修复房屋。 半月后,西南局势初步平稳,善后事宜基本完成,萧允弘整顿队伍,受诏班师回京。 莲池(?) 时至炎夏,暑气愈盛,苏母林氏素来畏热,入伏以后便觉神思倦怠,茶饭不思。苏婉细心体察,便携她去京郊的宅子中闲居了半月有余,待得萧允弘即将回京的消息,才打道回了镇国公府。 府中莲池广阔,占地十余亩,程舒仪早前派人修整一新,池中浮光跃金间,荷香四溢,微风拂过,映得满池清凉,令人暑意全消。 这日黄昏,霞光漫天,苏婉独自泛舟池中,一袭罗衫薄裙,轻褪至肘,酥臂如玉点缀这静谧的画卷。 只是不觉间,舟已随水漂远,莲叶重重,竟失了归岸的方向。苏婉倒也不急,枕臂而卧,杏目微闭,唇边漾着淡淡笑意,似梦似醒间,随水波微荡。 忽听水声阵阵,清浅而急促,她心中一动,以为是程舒仪寻来,遂含笑道:“姊姊来得迟了,方才我还怕今夕要宿在此处哩。” 话甫出口,却不闻回应,舟身猛然一沉,似有劲健之人跃上船头, 苏婉心中一惊,忙睁眼望去,却见一男子披轻甲立于舟上,腰佩长剑,面庞比离家前多了几分黝黑,眉宇之间尽是风霜。 萧允弘逆光而立,身披轻甲,眉眼朗朗,胡茬青黑未曾刮净,透着些许粗犷,偏偏笑意不深不浅,将那刚毅的轮廓柔和许多。 苏婉惊得呆住,怔怔望着他,薄唇微张,却说不出话来。两人相顾无言间,荷风送清香,波光映人影,天地间只余微风拂动荷叶的轻响,梦幻如烟。 萧允弘见状,轻笑着俯身靠近,一手撑在船缘,一手闲抚甲带,那深邃的目光如锁,直直落在苏婉的面上,语中戏谑道:“夫人怎又认不得夫君了?” 苏婉侧首轻咳,嗓音带着细微颤意:“夫君回京,怎不遣人告知?”话语虽平淡,唇角却染上一丝嗔意。 此景在萧允弘看来自是美人含羞,似怨非怨,对她这般神情颇为满意,他笑意愈深,低语道:“可是吓着夫人了?夫人怪我不曾告知,可离家数月,夫人竟是半句话也不送给为夫。” 苏婉闻言,刚欲反驳,萧允弘却微微前倾,距离更近几分,周身气息全然笼罩住了她,听他继续道:“夫人莫非成心避着为夫?” 话音未落,他抬手轻拢起她的一缕青丝,指尖在那柔软的发间轻轻摩挲,随即举至鼻间,细细嗅闻,低声笑道:“婉婉可让我好生思念。” 苏婉只觉耳根微热,手指不由轻轻攥住舟侧,目光微颤,微微别过脸,掩饰般嗔道:“夫君行军在外,怎还学得这般轻浮?” “行军在外,昼夜不得安,心中只盼早些见到婉婉。如今相见,倒觉万里跋涉,辛劳尽散,真真不愿再松开了。” 苏婉听罢,微微一颤,心头如水波轻荡,柔软的情绪涌上心间,却依旧端着淡然模样,嘴角微挑,轻嗔道:“夫君归来如此狼狈,竟还不及先去沐浴整顿,便来扰我清净。” 萧允弘微微挑眉,目中笑意更深,语气却不觉正经,带着几分热切:“夫人怎知我是否沐浴过?为夫怕婉婉嫌弃,今日动身时便仔细洗了,连甲胄也擦得干干净净。夫人若是不信,大可亲自查验一番。” 她一时语滞,抬手轻推他,声音软了几分:“夫君好生无赖。” 话音未落,他便俯身吻上她的唇,苏婉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那热烈又深沉的气息所包裹。 萧允弘吻得霸道,要将她蚕食殆尽似的,大舌在檀口内肆意搅动,丝毫不给她喘息的余地。 男人两双有力的臂膀环在腰间,铜墙般攫住她的上身,苏婉开始还挣扎片刻,身体却早已熟悉唇齿交缠,脑袋昏昏涨涨,逐渐沉沦在这般柔情蜜意的重逢中。 苏婉回应着萧允弘的吻,丁香小舌在男人唇齿之间舔舐搅弄,双臂挂上他的肩头,两人紧紧相拥,不留任何缝隙。 苏婉因着夏日酷热,连亵裤都懒得穿,内着短衬外罩纱裙,两人忘情拥吻时,情动水液便从穴口汩汩溢出,已缓缓淌湿了大腿根。 两团绵乳抵在他略带凉意的甲胄上,已觉身下花穴中一阵空虚,不自主地小幅度上下蹭弄起来。 萧允弘一手轻解女子罗衫,那白皙的肌肤便映在夕阳余晖下,被碧荷粉莲衬得愈发娇嫩。 大掌抚上酥乳,饥渴地放肆揉捻拨动着,乳尖儿亦没被放过,两指夹红梅,忍不住泄了力道地搓圆捏扁。 苏婉一面沉浸在唇舌气息间,一面感受到男人玩弄着自己的双乳,却是身心皆舒爽非常,两腿止不住地夹起,扭动着下身,试图缓解寂寞。 萧允弘察觉她的渴望,便放了樱红略肿的双唇,抬起苏婉的双腿架到宽肩上,衫裙便滑落至腰际,他俯身低头吻在那细嫩的大腿根部,唇瓣细细密密得亲着,一寸都不曾放过。 萧允弘一路向上,吻至花户,这才反应过来,苏婉底下竟未着寸缕。他眼中情欲燃得更烈,抬头望向闭眼沉醉,双颊绯红的女子,语中戏谑道:“夫人这是何意?” 苏婉从朦朦胧胧中睁眼,待听清他的话语,便羞涩咬着下唇,娇声道:“受不住天热罢了…夫君管这些做什么…快些…” 萧允弘听罢,嘴角笑意愈深,往日他念及苏婉娇气,怕她受不住自己器物的尺寸,总是做足了前戏,待到她忘情舒爽,媚肉湿软放松之际,才敢挺身入内。 如今看来,倒是多此一举了,萧允弘趁她忘神之际,迅速释放出早已硬如烙铁似的肉刃。 数月未见,苏婉先前食髓知味,如今望着那狰狞勃发的阳物,同自己手腕般粗的柱身,倒是近乡情怯,下意识吞了吞口水,惧意萌生。 萧允弘见状,知她心中所想,笑意带了几分邪气,大掌牢牢桎梏住她的大腿,龟头对准流着淫液的花缝,缓缓挺腰送入。 本就旷了许久,甬道中紧窄逼仄,虽水液充沛,猝不及防饱胀感依旧激得穴道一紧,生出些许刺痛来,苏婉泪水倏然盈满眼眶,略显痛苦。 萧允弘瞧见她的神色,只得温柔着抚摸她脸颊,轻声安抚:“婉婉心肝…且忍受片刻,待会儿便爽利了……” 苏婉不语,待萧允弘将柱身纳入穴道后,就着滑腻的水液,慢慢前后抽插几回,那刺痛感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难以言喻的熟悉快袭遍全身。 萧允弘知她渐入佳境,才敢大开大阖地肏干起来,将压抑心底的思念与渴望,通通揉进对身下女子的绝对占有中。 随着男人强劲的撞击,小舟在湖面轻轻晃动着,荷香阵阵,混着女子动情的气息,在夏日的空气中愈发淫靡。 地毯(?) 萧允弘变着花样与姿势,肏弄不知多久,屄口媚肉已被肏得红肿外翻,身下淫水泄了一波又一波,浇在两人性器交合之处,湿得一塌糊涂。 只见苏婉香汗淋漓,娇喘吟哦,藕臂无力地攀在男人脖颈,快感如洪水般兜头而下,席卷全身,再无其它念想,溺在欲海中沉沉浮浮。 高潮中的花穴收缩律动着,紧绞柱身,爽得萧允弘后腰发麻,猛然冲撞百来下,闷哼一声,将储存已久的浓精尽数射入胞宫内。 他一身劲装未解,胸膛结实如铁,双臂环住苏婉的腰肢,望向怀中尚在情潮余韵的娇娇。 苏婉软如无骨地靠在他胸膛,眉眼低垂,面若桃花般嫣红,腰纤若柳,一手可握,雪白娇躯上布满情欲的痕迹,身下红肿的屄口溢出阳精混着淫水,令萧允弘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这数月来的烦乱都好荡然无存,胸腔中充斥着未抒发完全的情意,他俯身而下,吻轻落于苏婉的鬓边与面颊。 莲池上的灯影摇曳,苏婉怔怔地望着天,已是暮色苍茫斗转星移,方才回过神来。 她微微起仰头,见萧允弘神色专注,刚毅的脸庞覆着薄汗,目光还如烈焰般灼热,透着道不尽的情欲。 苏婉心中一阵悸动,面上不觉泛起一抹酡红,略羞恼地移开目光,轻声嗔道:“夫君怎这不知节制。” 萧允弘轻笑,胸腔微震,手在腰间收得更紧,笑意里既有满足,又些许揶揄道:“婉婉这话,我就当是夸奖了,久别重逢,不过是想让婉婉知晓,为夫有多想婉婉。” 苏婉只觉面上愈发灼热,耳根都烧了起来,轻轻推搡他的手,不去看他。 萧允弘替她将衣衫理好,一手揽住她,一手执桨,轻轻拨动水面,于荷塘深处缓缓驶向岸边,夜风中,隐约可闻水声与蛙鸣交织,愈显静谧安然。 待舟靠岸,萧允弘起身,动作轻柔地将苏婉揽入怀里,双臂用力,稳稳地将她抱起。 苏婉下意识挣了挣,却拗不过他的力道,只得低声怒道:“夫君越发没皮没脸了,若被人瞧见,岂不笑话…” 萧允弘低头看她一眼,嘴角带笑,语气却是笃定:“为夫抱自家夫人,怕旁人笑话什么?”说罢,便大步向前。 一路上,偶有零星几名仆从与丫鬟经过,见此情景,皆掩不住神色间的讶异,旋即低眉垂首,恭敬行礼,不敢稍作逗留。 苏婉偎在他怀中,心中既羞又恼,脸颊发烫,将头埋得更深,纤白的手指紧紧拽住他的衣襟,萧允弘却只是抱得更紧,笑而不语,眉目间尽是愉悦。 月光如水,映得耦园一片清辉,廊间影影绰绰,藏冬与迎夏正侍立在廊下,见萧允弘抱着苏婉步入院中,皆是一惊,匆匆上前行礼:“世子、夫人。” 两人目光不经意扫过苏婉微乱的衣衫与通红的面颊,虽不敢言,难掩眼中的讶色。片刻后,两人迅速备好饭菜端上,几碟清淡小菜,正合苏婉的口味。 萧允弘亲自替她挽起衣袖,递上筷子,又在她身旁落座,苏婉看他这样殷勤的模样,忍不住抿唇一笑,不经意地问道:“夫君此行,可还顺利?” 萧允弘夹了一筷子菜,语气淡淡:“西南山高路险,行军确实不易。再者,当地部族与朝廷素来积怨,难免生出些波折。” 他话语一顿,随即眉目间染上笑意,语调缓和了几分:“不过,我时时念着夫人,纵使艰难,亦觉轻松。” 苏婉闻言,瞥他一眼,轻声道:“将军何时学得这般油嘴滑舌?” 萧允弘闻言,丝毫不恼,眉梢微挑,笑容中尽是得意:“为夫所言句句属实,夫人怎能这般冤枉?” 苏婉轻哼一声,不再理他,垂头专心用饭,萧允弘见她不语,便换了话题:“夫人在家这段日子,可还顺心?” 苏婉抬眸,语气轻缓道:“倒也无甚大事。只是绸缎庄前些时日出了些问题,江南桑蚕受损,供货商狮子大开口,险些断了货源。后来我与姊姊商量,又请了叶家帮忙,推出几款新布料,总算稳住了局面。” 萧允弘听罢,放下筷子,目光专注地望着她,眼中满是赞赏:“夫人贤能,内外打理得皆是妥帖,实在令人敬佩。” 苏婉微微一怔,耳根悄然染上一抹薄红,垂下眼帘掩去波动,轻声道:“不过分内之事,夫君不必这般抬举。” 饭毕,藏冬与迎夏将碗碟收拾妥当,行礼退出,萧允弘随即唤人抬来一只硕大的木箱。那木箱色泽深沉,箱体上雕刻着繁复的花卉纹饰,线条流畅透着灵巧,别具匠心。 “夫人,”萧允弘指了指木箱,语中些许得意:“此番回京,未曾空手,特意备了些好物奉给夫人。” 掀开箱盖,箱内琳琅满目,木雕、玉簪、锦帕、羽织披肩,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几件苏婉叫不出名字的稀奇玩意儿,每一件都精巧别致。 苏婉轻移莲步,目光扫过,被一枚小巧的香囊吸引,拿起嗅了嗅,那香气清幽悠远,夹杂深山草木的独特气息,她神色一动,轻声道:“果然别致,夫君这一路想必费了不少心思。” 萧允弘挑眉,唇角扬起笑意,又从箱底取出一卷厚重的地毯,铺展在地。苏皖见那块地毯色彩浓烈不失雅致,花纹繁复精巧,边角缀以金丝银线,华贵中又掺着别样的异域风情。 “前次不小心弄脏了你珍爱的毯子,我一直记挂在心。”萧允弘语气温和:“见了这块毯子,便想着带回来赔你。” 苏婉闻言,怔了片刻,未曾想到他竟会记得这般琐碎,心中一阵轻颤,垂眸间,目光掠过那地毯,唇角不觉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然还未待她细细回味这微妙的感动,萧允弘忽地将她拦腰抱起,苏婉惊呼尚未出口,整个人已被他放倒在那新铺的地毯上。 “夫君!”苏婉又羞又急,抬手欲推,耳边传来萧允弘的轻笑低语:“新毯柔软,正适合歇息,不试试岂不辜负了为夫这番心意?” 他说着,已将苏婉紧紧环住,地毯柔软,烛光摇曳间映得二人交迭的身影如画,苏婉纤细的腰肢如水蛇般柔软,肌肤在灯下显得莹白如玉。 萧允弘捉住她的大腿,撩开衣袍便钻入美人裙下作乱,他见那花穴肉瓣还红艳肿胀着,便伸出大舌轻轻舔舐,好似猫儿舔弄伤处般仔细,末了舌尖在微张的穴口一阵搜刮,将新分泌出的淫水全数吞入腹中。 片刻后,从苏婉两腿中退出,将女子牢牢压在自己身下,嘴角噙笑道:“婉婉的穴儿还肿着,可用它处帮帮夫君?” “你这个不要脸的!还想怎么样!”苏婉羞恼地瞪他一眼,见他那流氓意味的痞笑,顿时心中不安,暗暗咬牙,知他定存了什么坏主意。 不待苏婉反应,萧允弘迅速将她的小衣解下,浑圆饱满的乳儿便倏地跳了出来,他将两只乳儿合拢,挺立的乳尖便挤到一块,遂俯身张口含住,好一阵吸吮啃弄,惹得苏婉胸前阵阵酥麻,不自觉弓起身子。 待他稍稍尽兴,便将早已勃发的肉棍挤入双峰之间,那处细缝虽无法与花穴的紧致媲美,倒也别有一番风味,硕大的囊袋亦随着动作,在苏婉白皙的肌肤频频摩擦着。 萧允弘还不忘探下大掌,去挑逗那寂寞的花核,肆意地上下其手揉捏亵玩,苏婉脑中昏昏涨涨,不知怎又被他扑在身下,成了这般情形,混沌思索间,便已被他送去了一回,玉体轻颤,檀口微张,身下淫水又从腿根流到毯上。 萧允弘的柱身还在乳缝中抽插,怕苏婉细皮嫩肉被伤着,克制着收了劲,不敢放纵,如此一来刺激程度便远远不够,萧允弘便一手托起她的后脑勺,将硕大的龟头顶撞在水润的樱唇前,苏婉却紧闭双唇,不让他进入。 萧允弘瞬间被这淫荡的画面刺激得失了分寸,一只大掌用了力道,掐着她的两侧面颊,迫使其张嘴,又配合挺腰将前端撞入樱口中,不过数十下,全身血液奔涌,柱身抖动,将粘稠的精液全射在美人芙蓉面上,恰似疏雨敲花怜欲碎,星星点点湿流光,看得萧允弘燥热难凉。 苏婉早已被他折腾得软倒在毯上,脸上潮红未褪,只觉鼻腔充盈着男子的膻腥味,却根本无力抬手动弹。 待萧允弘欣赏够了,俯身将玉面上的阳精悉数擦净,又轻抚她的额头,眼中满是宠溺,低声笑道:“婉婉可是累了?为夫伺候你沐浴如何?” 苏婉怒嗔了他一眼,懒得反驳,只由他将自己抱起,送入浴桶中。 温热的水蒸汽氤氲,四周的空气都染上湿润的暖意,萧允弘忍下继续作弄的欲望,替她轻柔擦拭身体,言语间还带着些许揶揄,逗得苏婉满脸红霞,低头不语。 待一切收拾妥当,萧允弘抱着她回到卧房,将她小心放在榻上,又侧身躺下,将她揽入怀中,苏婉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定远 翌日清晨,旭日初升,含元殿内,百官整肃列班,萧允弘身着朝服,立于武将行列,神色沉稳。 议事结束后,皇帝敛衣端坐,目光落在萧允弘身上,语声平缓:“允弘,此番平乱,劳苦功高,朕心甚慰。” 话音一顿,他露出些许笑意,道:“今特封你为左骁卫中郎将,盼你留京辅佐禁军,安定京畿。赐封号‘定远将军’,赏金银百缗,绸缎百匹,以彰其功。” 言辞之间,既有嘉奖之意,亦暗含深意。左骁卫属禁军系统,虽为显职,却并不掌控实质性地方军事资源,“定”字既象征平定有功,又隐含“安定守成”之意,皇帝望他不再主动扩张势力。 殿中百官闻言,神色各异。萧允弘神色恭敬,不卑不亢,俯身谢恩:“臣谢主隆恩。” 待封赏毕,萧允弘奏陈平乱经过,最后总结陈词:“臣此此番征战,虽表面已平,然战火所及之处,百姓流离,村寨尽毁,实为惨状。蒙希安虽为首乱者,所提减免赋税、保留部族自治权之议,亦有其现实考量。” 此言一出,朝中顿时议论纷纷。 白宗儒率先开口,声音冷厉:“匪军挑衅,焚村杀人,岂可宽赦?若今日退让,来日必有他处效尤,朝廷尊严何在?” 御史文令嘉更是愤然道:“此等山匪,不可轻纵!若允其要求,朝廷体制势必受损,恐贻害无穷。” 然出乎意料的是,倒是苏明谕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却掷地有声:“治国当以民心为本。西南虽远,然战火连年,若再无休止,只致民心离散,实非明智之策。 臣以为,定远将所言,倒可为一解,稍施恩威,以求长治久安。” 他这一番话令场中气氛骤然一变,程谦、李承烈等皆纷纷附议:“右相此言极是。民心不可失,宜恩威并施,以免后患。” 随着争论愈演愈烈,有人出列打圆场道:“此事关乎朝廷大计,还请陛下定夺。” 李桢安面色如常,目光扫过群臣,沉吟片刻,缓缓开口:“萧爱卿之言,颇具深思。西南一役实属不易,朕亦忧念百姓疾苦,若因战事延误生计,实非朕所愿。” 语调一转,李桢安目光投向萧允弘,语中含锋:“然宽政虽好,亦须谨防有人借机滋事。爱卿既有此议,可有周全之策,既保地方安定,又不损朝廷威严?” 萧允弘闻言,依旧拱手恭敬道:“圣上所虑甚是。臣以为,山中部族因战乱而心怀余悸,若朝廷稍施宽政,或可固其忠诚。若过于严苛,则恐乱象复生,生灵涂炭。” 他说得滴水不漏,既未逾矩,又表明态度,并未显露出插手地方事务的过多意图。 李桢安微微颔首,显然对萧允弘的言辞颇为满意,随即拍板道:“此议甚合朕心。稍加宽政,以安抚民心。然部族自治一事,须严格限定,不得逾越法度。 另派需派重臣督察,防范隐患,不得令部族借此滋事,由户部与刑部会同拟定条文,尽速奏报。” 言毕,户部尚书与刑部尚书齐齐出列,恭敬行礼道领命。 下朝后,萧允弘步履从容,刚迈出殿门,便有数位与萧家交好的同僚上前拱手道贺。 程谦笑道:“世子此番凯旋而归,既有皇恩浩荡,又获封安远将军,实乃我等楷模。” 一旁的李承烈亦附和道:“程大人说得极是。允弘兄平定西南,威名远扬,又能为朝廷长久安定立下大功,实在令人钦佩。” 萧允弘微微一笑,谦逊地还礼:“两位兄长谬赞,允弘不过尽人臣之责,何足挂齿。若非朝廷周密筹谋,臣又岂能得此功劳?” 正在此时,皇帝身边的一位小太监款步而来,低头恭敬道:“世子,陛下有旨,请您明日携夫人共赴宫中家宴。” 萧允弘接旨,神色不变,淡然一揖。 回到府中,苏婉正倚在凉榻上翻阅书册,见萧允弘回来,便放下书卷,起身相迎:“夫君今日上朝,可有何事?” 萧允弘步入内室,脱下外袍随手挂在屏风上,一边走近她,一边含笑道:“圣下命我留京任职,此来便可日日与夫人同榻,为夫心中大喜。” 苏婉嗔了他一眼,轻推他的肩头:“正经些,夫君莫要胡诌。” 萧允弘大笑,搂得更紧,随即低声说道:夫人明日还需随我一道赴宫中家宴。 说罢,两人言语间渐渐缠绵,萧允弘又是将苏婉抵在房中各个角落索要,不觉天色已暗,竟直至深夜方才散去。 翌日,日上三竿,苏婉被晨光唤醒,匆匆从榻上起身,便让藏冬与迎夏忙着为她梳洗整理。 她眼角余光瞥见坐在一旁悠闲喝茶的萧允弘,忍不住怒道:“夫君倒自在,害得我险些误了时辰!” 萧允弘放下茶盏,嘴角噙笑,缓缓道:“夫人昨日辛劳,今日起迟又有何碍?” 苏婉瞪他,不再作答,忙着整装。片刻后,她着好一袭轻纱描金长裙,发髻高绾,钗环错落,顾盼间自有风华流转。 萧允弘亦换上朝服,随手将腰间佩玉系好,起身走近抚上苏婉的手,语中柔情道:“夫人如此风姿,当真倾倒满殿,教人为之失神。” 苏婉闻言,脸颊微热,转过身整理裙摆,轻声道:“夫君整日净说些胡话。” 言毕,两人出府,同乘马车入宫。 巴掌 宴设于御花园中的长乐殿,雕梁画栋,香风馥郁,宫女鱼贯而入,捧上美酒佳肴,皇帝端坐于主位,贵妃坐其下首,身着浅金色襦裙,周身珠翠点缀,气度雍容。 开宴后,皇帝率先举杯,目光扫过萧允弘与苏婉,语带笑意:“朕倒真是凑成了一段好姻缘。只是允弘新婚时还在渭南驻守,之后又远赴西南,想来怪朕考虑不周,让你夫妻频频离别。如今允弘凯旋,又留京任职,定要好好陪着夫人。” 苏婉听着,虽心中腹诽君王虚伪,面上依旧温婉淡笑,不发一言,只待萧允弘作答。 萧允弘神色恭敬,拱手道:“陛下垂怜,臣心感激。臣在外尽人臣之责,家中事务幸得夫人料理,未能尽到夫责,允弘实在惭愧。” 李桢安听罢,爽朗大笑:“允弘如今竟也晓得夫妻之道,朕甚感欣慰。” 语毕,贵妃缓缓举杯,话语温婉:“萧将军屡立奇功,为陛下分忧解难,实乃朝廷之幸。 想来婉妹妹亦是欢欣不已,往后夫妻同心,不再分离,自然是极好。” 白惠娴语中恭维,不失分寸,细品却自带几分别样滋味,而后饮尽杯中酒,目光流转间,细细打量二人,心中泛起微妙的滋味。 上次端午宫宴时,她见二人虽并肩而坐,言谈举止却疏离相敬,可今日倒添了几分默契,好似新婚燕尔般情真意切。她袖中的手不由紧攥,指甲深嵌入掌心,面上依旧不露分毫。 苏婉听罢,恭敬回礼,低头抿了一口酒,心中却莫名一沉,那日程舒仪所言的旧事,前些日子她全然将之抛诸脑后,萧允弘归家这两日,更是被他缠得片刻不得清闲,不曾忆起,而今倏然浮上心头,登时乱绪翻涌,难以消散。 李珏随即开口,与萧允弘四目相接,唇畔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语气淡淡:“世子此次平定西南,当真是劳苦功高。只是世子如此年轻,想来耐不住远地艰辛,调回京中确是喜事,免得将军频年奔波,操劳过甚。” 萧允弘面色如常,语调不卑不亢:“臣多谢殿下关怀,必将尽心竭力,不负圣恩。” 太子李循闻言,忙扬声笑道,语气间满是亲近之意:“允弘确实辛劳,父皇留将军辅佐禁军,可见朝廷对你寄予厚望,这正是大局所需。 定远将军威名远扬,京畿有你坐镇,孤也愈发放心,允弘若得闲暇,孤可要向你讨教一番兵法谋略,得以开拓眼界。” 他说话间,面上堆笑容,不乏热忱,亦透着试探与拉拢的意味。 萧允弘拱手,语气淡然:“太子殿下抬爱,臣惶恐不安,既受陛下信任,臣自当为朝廷分忧。”话中谦恭,克制有度,不显丝毫多余的情绪,太子闻言,笑意稍稍一顿,随即恢复如常。 一场家宴下来,觥筹交错,笑语盈盈,表面祥和,实则暗流涌动,各人皆自怀心思。 苏婉深思游离间,淡淡看向萧允弘,却无意中瞥见他腰间玉佩,那玉佩表面温润光泽,从前她还拿在手里把玩,竟未察觉,角落处刻着一个小小的“惠”字。 心中骤然一紧,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利刃狠狠刺中,指尖微微颤抖,再难平静,脑海中翻滚着传言与贵妃飘忽的话语,无法控制地将一切串联起来,胸口隐隐发麻。 她垂下眼帘,强迫自己移开目光,这玉佩萧允弘向来贴身携带,如今细细想来,竟是因为这个缘故,成婚之初,他的冷漠似乎也有了更深的解释,心中一阵苦涩涌上,连带着几分不甘与自嘲。 宴席结束,萧允弘与苏婉出宫,萧允弘与苏婉缓步出宫,长街两侧宫灯依旧摇曳生辉,烛火映照在青石路上,然苏婉一路神色冷淡,言语甚少,与萧允弘并肩而行,却刻意拉开距离。 萧允弘见状,满腹疑惑,试探着问道:“夫人可是乏了?” 苏婉敛下眉目,冷冷道:“妾身无事。” 她的语中透着冷意,萧允弘不禁皱眉,却不知其因,待两人上了马车,分坐两侧,车毂缓缓前行,宫灯渐远,隐没于沉沉夜色之中。 车厢内一片寂静,苏婉倚在窗旁,眸光低垂,一言不发,气氛沉闷至极。 对面的萧允弘眉心微蹙,心中隐隐不安,挪到苏婉身旁,轻声问道:“婉婉可是身子不适?若有不快,便与为夫直言。” 苏婉只是摇头,脸上的冷漠愈发明显,宛如隔绝了万丈冰霜,将他拒之千里以外。 萧允弘见状,语气柔和,些许戏谑道:“可是怪我在席间冷落了你?” 苏婉依旧未理会,眼神空洞,萧允弘看着她这般冷漠,心中烦躁且无奈,只好耐着性子,口吻透出宠溺的轻哄:“好婉婉,莫要这般冷脸。 你若有心事尽可告诉我,为夫从未见你如此,不知是哪里惹——” 然他话未说完,一声清脆的响声在狭窄的车厢中猛然炸开,苏婉抬起的右手,毫不犹豫地挥了出去,重重打在萧允弘面颊上。 萧允弘被打得脸微微偏向一侧,整个人怔住了片刻,笑意顷刻凝滞在唇边,眸光由错愕渐渐冷却。 苏婉的手仍悬在半空,指尖微微颤抖,她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掌心,心头翻涌着难以置信,积蓄的怒火爆发,夹杂着委屈与愤怒,然真正打出去的瞬间,她便后悔了。 萧允弘抬手摸了摸自己被打得微微发烫的面颊,动作虽不急不缓,眉眼间却笼上彻骨的寒意,一寸寸浸透空气,令人无端心悸。 她抬头望向萧允弘,见他唇线紧绷,眸中尽是阴骘与审视,苏婉心中一慌,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喉间发干,发不出半点声音。 沉默如利刃般划过空气,良久,萧允弘低声开口,声音低沉冷冽:“苏婉,你倒是好胆量。” 他的话不重,却有千钧之力,让苏婉呼吸一滞,玉面苍白如纸。 “我……对不起……夫君……”苏婉终于哑声开口,神色无措,不敢抬眼去看他。 “你发什么疯?”萧允弘依旧目光狠厉,语气冰冷,双手牢牢箍住苏婉的双臂,力道逐渐加重。 苏婉竟也不觉疼痛,双唇轻颤,目光低垂,语声哑然:“你和白惠娴……可是…年少情深…” 萧允弘听罢,眉头猛地一皱,显然愣住:“你瞎说什么胡话?” 苏婉的声音愈发低弱,咬着牙将话说完:“别人都道你们郎情妾意,只可惜造化弄人……”话未落尽,萧允弘不待她说完,便知她定是误会了什么,出声打断:“这些无稽之谈,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苏婉却像没听到他的辩解似的,语调低低却是固执:“反正就是如此。你多年未娶,若不是皇帝赐婚,想必你还为心上人守身如玉……我不过意料之外的事罢了……” 吞精(?) y e lu 8 .c o m 萧允弘听她越说越离谱,眼眸中已有点点泪光闪现,原本积攒的怒气竟被这番委屈,与莫名的指控冲散了大半,分明是她动手打了他,如今却反倒显得是他的错。 萧允弘深吸一口气,手上力道不觉卸去几分,语气也缓了下来:“白惠娴或许从前对我是有些倾慕,那也不过少年天真之事,我从未在意旁人对我有如何情谊,更未与她有过什么情投意合之事。 至于我多年未娶,不过历来习惯独身,也不曾有过成家之念,与你成婚后,虽起初有所疏离,但若要说情窦初开,那可是婉婉的功劳。” 苏婉听着他耐心的解释,语中诚恳,不敢抬头直视他的目光,轻咬着唇,泪水扑簌簌地落下,滴在衣襟上。 萧允弘见状,心头的无奈与怜惜交织,轻叹一声,伸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晶莹泪水,继续道:“流言纷扰,婉婉历来慧眼,不会轻信谣言,想来是婉婉心中念着我,这才乱了心神。” 他说到此处,唇角微微扬起一抹笑意,目光戏谑,低声道:“倘若日后婉婉真心厌弃我,大可直言相告,也不必拿这些无凭无据的话来折腾为夫。” 苏婉听罢,心中了然,自己定是误会了他,而一腔羞愧未消,仍抓住“无凭无据”这点不放,伸手指向他腰间玉佩上的“惠”字,问道:“你这玉佩……一直贴身携带,可是有什么深意?” 萧允弘顺着她的指向低头一瞧,顿时彻底明白她误解的来源,又气又好笑地摇了摇头,低声道:“你可知我母亲名讳?这‘惠’字是惠昭公主的惠,与那白惠娴半分关系也无。” 苏婉闻言怔住,怯怯抬头看他,眸似秋水盈盈,眼角微红,玉面泪痕未干,半响才低声辩解:“我……不曾知晓” 她的声音略带鼻音,软软的,如此模样,愈发显得梨花带雨,萧允弘忍不住将她拥得更紧些,笑道:“婉婉真是好由头,让我平白无故挨了这一巴掌。你倒是说说,要如何给我赔罪?” 苏婉听罢,索性埋首在他胸前,声音闷闷地传出:“夫君…我错了…再不敢如此了……”言毕,她纤细的藕臂轻轻攀上他的脖颈,柔弱而依赖地缩在他怀中。 萧允弘低头看着她埋首间露出的雪白颈项,掌心轻抚着她的背脊,默默给予安心,苏婉的手却忽往下伸入他衣襟,轻轻地滑过他胸膛,分明在寻着什么。 萧允弘被她这般动作弄得又好气又好笑,正欲开口,苏婉已握住尚未勃起的肉柱,指尖轻轻捻了捻,在手里轻轻揉捏把玩着。 “婉婉……”他声音微哑,语中充斥着隐忍,手掌抚上她纤细的腰肢,试图稳住自己,却发现纵容她的触碰,只会让灼热的欲望难以抑制,他顿觉下腹一紧,那物迅速充血硬挺,正在苏婉的手心兴奋地跳动。看更多好书就到:h u anh ao r.c om 车厢轻轻摇晃,炽热的气息迅速蔓延。 他话音未落,苏婉察觉他的变化,手微微一顿,眼神中的羞涩与慌乱一闪而过,随后便仰头贴上他的唇,动作带着几分急切与热烈,似要将这一切误会与争执都消融化在这炽热的吻中。 苏婉一面仰头与他唇舌交缠,一面将充血挺立的肉柱从束缚中解出,白皙的手掌套弄着柱身,略显青涩地认真前后撸动,惹得萧允弘闷哼一声,想要阻止,却逐渐被她引至情欲之中。 苏婉又忽而离了他的唇,直勾勾地盯着经脉虬结的盎然阳物,倏然蹲下身子,伏在萧允弘敞开的两腿之间,双手轻轻捧在柱身根部两侧,伸出丁香小舌试探着舔舐起肉棒。 柔软湿滑的舌面刮过,温热的触感从身下传来,萧允弘霎时顿住,低头怔怔望着她,只见女子生疏地用粉舌舔弄柱身,从上至下,留下道道晶亮的水液。 萧允弘历来好洁净,那物只淡淡散发麝香般的雄性气息,不曾有难闻异味,苏婉舔弄间,龟头上溢出一小股情动清液,她便好奇地用舌尖去尝,竟不忘点评一番:“夫君…咸咸的…” 她还觉不够过瘾,便一点点去吞吃那硕大的龟头,萧允弘双手撑在两侧,上半身往后仰着,目睹肉棒被她尽力地往那樱桃小嘴里塞,龟头感受到口腔的湿濡包裹,激得他高大身形的一顿,大掌抚上苏婉的发顶,轻轻摩挲着。 苏婉才前后吞吃龟头十来回,便觉下颚发酸,想要吐出,却被大掌向前猛然一按,柱身又挺进檀口中几分,双唇被迫张得极大,口腔中填得满满当当。 萧允弘却是舒爽至极,眼眸微眯,睥着苏婉吞食肉棒的勾人模样,慢慢挺腰在美人口中抽送起来,肉棍撞得苏婉轻咳,她想说什么,却全然堵在喉咙里,一边闷声哼哼唧唧,一边努力地吞吃肉棒前端。 萧允弘不受控制,渐渐加快进出速度,逼迫她适应自己的庞然大物,苏婉只得配合他的节奏,涎水不受控制地滴落,待她稍稍适应,掌握其中关窍,便觉得得心应手起来。 女子头部小幅度地前后摆动,一双柔荑握住外面的半截柱身,前后撸动,她杏眼轻抬,望着萧允弘方才还冷厉阴沉的面庞,此刻全然沉浸在情欲中。 平日里总是他埋头在自己腿间作弄,今日倒也尝到其中趣味了,那物什虽是炙热粗硬,总在她穴中横冲直撞,却是面前男子最薄弱敏感之处。 苏婉眸光中添了几分肆意与狡黠,一面卖力地侍弄,一面故意用齿关频频磕碰轻咬,惹得萧允弘双眸紧闭,眉头颦蹙,似舒爽又似痛苦。 苏婉身下花穴空虚非常,湿哒哒的淫水在花径中漫开,雪臀随着动作亦轻轻摆动着,吞食肉棒的速度不自觉加快。 萧允弘被她折腾得精关一松,柱身轻颤,浓精喷射而出,苏婉只觉那处不断地射出滚烫热流,直往喉头里冲,持续好一会儿,口腔中尽是咸腥气息弥漫,略略有些苦涩。 萧允弘慢慢睁眼,从眩晕的快感中清明几分,只见苏婉高仰着头,双颊绯红,神色迷离,檀口微张,里面储满了白浊浓精,还有些许从嫣红的唇瓣滴落,划过白瓷般的肌肤,一派淫靡浪荡的模样。 还不待他开口,苏婉便将浓精悉数吞入腹中,抬手轻拂唇瓣,伸出粉舌舔去指尖那一点残留,嘴角噙笑意,眼眸中尽是戏谑,狐精般勾魂夺魄地望着他。 萧允弘见状,再不顾忌还在车上,将她捞起背对着自己,粗暴地撩开她的衣裙,借着月光看清穴口挂着黏糊糊的淫液,嘴角扬起:“婉婉方才是不是戏弄我?” 不待苏婉出声,龟头寻到花缝后,萧允弘两掌发力,掐着柳腰,迫使她往那肉柱上猛地一坐,龟头便顶开甬道中层层迭迭的媚肉,撞向深处的胞宫口。 苏婉被激得溢出一声娇嘤,却闻车外的马鞭声,她瞬间回过神来,柳眉一竖,羞恼地转头瞪向萧允弘,低声斥道:“马夫还在外头!” 萧允弘正沉浸在她柔软的包裹中,听到她低语斥责,抬眼瞧见那双含羞带怒的眸子夹着锋芒,他微怔片刻,脑海中忽而浮现出她挥手给他那一巴掌时的狠决,脸颊又火辣辣地痛,一点薄怒从心头涌起。 他随即回过神来,勾起唇角,藏着一丝玩味与桀骜,恰好传来马夫的一声长吁,马车随即停在了镇国公府门口,萧允弘俯身低声在她耳边道:“既然到了家,那便好好教夫人规矩。” 说罢,从她身下退出,直接将女子扛起,倒挂在肩头,大步流星下了马车,苏婉轻呼一声,手掌握拳去砸他的背,声音又羞又怒:“萧允弘!放我下来!” 他不痛不痒,只稳步向府内走去,步伐稳健,仿若肩上并无一人,他进了耦园,无视藏冬与迎夏欲言又止的目光,只淡淡吩咐:“备热水。” 两人忙应声而退,偷偷交换一个了然的眼神。 肏尿(?spank+angrysex) 萧允弘大步迈入内室,将苏婉往床榻上一抛,她猝不及防,身子跌入锦被间,衣襟微乱,露出一截如雪的颈项,气得抬头怒瞪他:“夫君又要作甚!” 萧允弘随即欺身压下,将她完全笼罩在高大阴影中,双手撑在她身侧,丹凤眼眯起,目光戏谑,嘴角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语气温柔却透着凌厉:“婉婉今日倒是给我开了眼界。” 苏婉羞恼交加,想坐起身反驳,却被他一手按在榻上动弹不得,气急败坏地瞪他:“方才不是都道歉了么,夫君还要怎样?” 萧允弘见她这般模样,靠近她耳畔,声音压得更低:“是啊,婉婉第一次讨好我,竟是以一巴掌为代价。”他说着,抬手抚上被打过的那侧脸颊,目光紧紧盯住她。 苏婉见他脸上果然还留着淡淡的红痕,心中一阵发虚,眼神不由得闪躲起来,暗怪自己不知用了几分力道。 “婉婉道歉,夫君定然收下。”萧允弘嘴角的笑意愈发深了,透着些许邪肆:“但我萧允弘一向锱铢必较,错了便是错了,该罚。” 他语中含笑,却是不容置疑的威压,目光一寸寸滑过她的脸庞,苏婉被看得心头一颤,话都忘了如何出口。 四目对望间,萧允弘忽然直起身,将她迅速翻了个面,令她趴伏在自己腿上,两只浑圆饱满的乳儿被压得微痛。 苏婉尚未反应过来,只觉后腰一紧,萧允弘撩起裙摆,雪臀暴露出来,随即便是“啪”一声,大掌重重落在臀瓣上,声音清脆而响亮,令苏婉整个人羞得浑身发热,甚至隐隐发颤。 苏婉惊呼,伸手去护,却被他按住,心中顿时一阵羞恼,忍不住挣扎着喊:“萧允弘!” 她在心中暗骂,恼自己何必瞪他一眼,方才好不容易的努力全白费了,如今弄得他越发得寸进尺。 萧允弘不理她的怒斥,又是两声清脆的巴掌落下,即使隔着衣料,苏婉依旧感受到大掌传来的灼热,臀瓣隐隐发烫,伴随着些许痛意,苏婉又气又急,眼眶里氤氲了层薄薄的水雾,转头盯着萧允弘。 他胸腔一滞,停下动作,俯下身在她耳边轻笑,灼热的气息钻进脑中:“婉婉先动的手,如今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何须这般委屈望着为夫?” 言语间,他轻轻抚着圆润的臀瓣,见已有粉红痕迹浮现,心中凌辱欲更甚,语毕又是一阵掌风,软肉随之颤抖晃动,好似受惊的小兔惹人怜惜。 男子的大掌频频落下,五指肆意搓捻抓揉臀肉,白皙如雪的肌肤在指间溢出,看得他心中燥热升腾,手中力道愈发无所节制,拍打声在内室中悠悠回荡,雪臀上满布红晕,如同一幅完美的画作。 苏婉挣扎无果后,只得咬唇承受着他的鞭笞,疼痛中却又酥又麻,渐渐从其中生出一股奇异的快感来,双臀不自觉翘起,迎合起萧允弘的落掌,甚至口中逸出婉转娇吟。 萧允弘见状,笑意深深,将她转身后扶起,迫使女子双腿叉开,背靠着宽阔的胸膛。 苏婉意识迷离之间,天旋地转,臀瓣还意犹未尽似,蹭弄身后早已坚硬挺立的肉棍,正是马车上的姿势,苏婉双手被男人束缚,玉腿下意识地紧紧攀着他,花牝处水液汩汩,沾湿了屄口。 “啪!”大掌又落在阴唇上,激得花穴吐水,苏婉软瘫在他怀中,被打得又痛又爽,眼眸半闭,娇声轻喘,沉浸于这场充满情欲的惩戒之中,萧允弘见她如此,继续掌掴着颤抖翕合的穴口,手心沾满了滑腻湿黏的蜜液。 “浪荡货!你倒是享受起来了。”他嘴角扬起,眉头轻蹙,大掌的力道又加重几分。 花瓣被拍打得高高肿起,红艳的穴口挂满了淫水,萧允弘心中欲火更甚,只想快些肆无忌惮地奸淫小屄,将她肏得在身下求饶,便迅速撩开衣袍,将蓄势待发的肉棒顶在屄口。 他以小孩把尿的姿势,抬起苏婉的身子,掐腰往下一送,肉柱毫无阻碍的撞入窄穴,层层迭迭的媚肉紧紧咬着柱身,似一刻也不愿它离去。 “啊~”苏婉被激得声音都变了调,花茎倏然被填满,硕大的龟头已顶撞至宫口,快感如潮水涌来,令她登至极乐。 萧允弘不待她适应,将她双腿掰开得极大,便猛烈地抽送起来,白晳光洁的腿心中,紫红色的粗壮肉棒在穴口进进出出,柱身水光潋滟沾满了淫液。 “夫君…婉婉错了…” “慢一些…慢…不要~”苏婉止不住得摇头,话语颠三倒四。 萧允弘却肏得愈欢,咬紧牙关,一字一句道:“哦?婉婉让我不要慢下来,那为夫自然是听婉婉的。” 龟头碾过花径每一处褶皱,次次在胞宫口狠狠撞击,苏婉随着他的进出而剧烈颤抖,小手紧紧抓着他的双臂,指甲嵌入皮肉,尽量让自己稳当一点。 奈何男人丝毫不给自己喘息的余地,不过数十次冲撞,感受到龟头顶入宫口的嫩肉,萧允弘挺腰猛送,深处小嘴已然被他撞开,吮吸包裹着龟头,激得他差点缴械投降。 萧允弘动作迅猛无比,肏得苏婉媚肉翻飞,淫水四溅,美目翻白,涕泣涟涟,整个人欲仙欲死,他持续肏干方百来下,花穴上方的小口紧缩,接着便喷射出一大股透明水液。 水柱湍急如流,持续不知多久,骚腥气息扑面而来,萧允弘就着泄出的水液狠厉冲撞,苏婉再承受不住,频频求饶:“夫君…放过婉婉吧…婉婉再…再也不敢…” 萧允弘听得肉棒又涨大一圈,看着两人性器交合之处湿淋淋的,那花缝已被肏成圆洞,龟头将两边阴唇撑得极大,几乎变成透明的肉膜。 “婉婉都被肏尿了,定是舒爽极了,为夫怎能放过婉婉”他一面挺腰抽送,一面还不忘戏弄她,心中的凌辱欲得到极大满足,却依旧不愿就此作罢。 萧允弘面上已笼了一层薄汗,迅速剥净两人身上凌乱的衣服,露出精壮的身躯,汗水顺着肌肉线条滑落,没入粗硬浓密的耻毛中,身下肉柱埋在穴中捣弄,不曾停止, 他又将苏婉整个人轻而易举地腾空抱起,转了个身,迫使她跪在床榻上,雪臀高高翘起,背对着自己,肉棒还在甬道中进进出出,持续高频率地抽插肏干,他一只手稳稳地扶住她的细腰,另一只大掌拍打在臀瓣上,留下清晰的掌印。 苏婉已被肏得不知今夕何夕,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身下一处,身躯如飘至云端轻若无物,臀肉已被撞击拍打得发麻,感觉不到疼痛,偏偏淫水儿流不尽似的,泄了一波又一波,不知高潮了多少回。 萧允弘察觉到穴肉收缩绞紧,后腰酥麻,血液奔涌,最后在泥泞不堪的花径猛送百来下,快速抽出青筋暴起的肉棒,一边撸动柱身,一边将精水喷洒在女子洁净的腰背上。 苏婉双腿发软,全靠他扶着,尚可支起身子,待他将浓精射尽,整个人彻底歪斜过去,萧允弘见状,将她翻身面对自己,她便瘫倒在锦被上,胸口起伏,呼吸急促,好似一尾搁浅的鱼。 苏婉以为自己熬过一劫,顺着视线望去,却瞧见那肉棍还不知疲倦地坚硬挺立着,她扭身想逃,萧允弘长臂一伸,便将轻松她捞回,摁住动弹不得,嘴角微扬,眼眸中净是不羁与霸道。 “婉婉想逃去哪里?嗯?” 说话间,他扶着肉棒对准屄口,又是一记深挺,伏在女子身上进出冲撞,苏婉被肏得迷迷糊糊,娇喘声回荡账中,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两人一番折腾,房内烛火微晃,被褥早已被汗水与淫水打湿,凉意透入肌肤,苏婉瘫软在萧允弘怀中,浑身无力,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了,只觉全身要被他拆散一般。 “婉婉,可知错了?”他的声音低沉,夹杂饱餐后的餍足,说罢起身披上外袍,拿起一旁幸免遇难的薄毯,稳稳将她包裹在怀里,唤迎夏与藏冬换上新的被褥。 两人推门而入,便见到屋内的狼藉,脸上虽未露出半点异样,手中动作却快了几分,苏婉听得悉悉索索的动静,心中羞意更浓,耳尖红得几乎滴血,将脸埋进萧允弘怀里。 待换好新被褥,备好热水,迎夏在珠帘外低声道:“夫人,世子,热水已备好。”声音虽轻,却带着掩不住的揶揄意味。 房门重新合上后,苏婉怒火中烧,狠狠白了萧允弘一眼,不再言语,索性闭上眼不去看他,萧允弘笑着将苏婉抱起,放入浴桶中,低声哄道:“好婉婉,是为夫错了。” 萧允弘知她定是一分气力都没有,便耐心替她清洗起来,将她抱起擦干后,放回柔软的床榻上,苏婉虽还气恼,却抵不过倦意,一沾床便沉沉睡去。 萧允弘低头在她脸颊落下一吻,长臂一揽,将她紧紧圈在怀中,随着满室旖旎未消,一同入梦。 莲草 之后月余,萧允弘每日黄昏归家,除却偶尔夜间轮值,总是尽可能早早赶回府中。每至饭时,他步入屋中,总能见苏婉已在桌边端坐,灯火明柔,映得她的面容愈发清丽动人。 两人相对而坐,共同用膳,交谈间尽是些轻松趣事,偶尔他逗趣,她应答,道是灯火映檐风细细,窗前对坐语依依,竟显得格外和谐。 饭后,两人各自做些自己的事,苏婉时而翻阅书册,时而动手缝些小物,萧允弘则坐在一旁静静看着,偶尔翻动几卷兵书,然他总不安分地找些借口靠近,或替她理一理鬓发,或无端指着她手中的绣线说道:“夫人绣得这般好,可有为为夫绣过什么?” 苏婉不理会他,只低头专注于手中针线,却让萧允弘更生兴味,笑着将她轻轻揽起,将她抵在角落,唇边含着戏谑的笑,低声哄逗:“夫人如此诱人,怎教我舍得放过?” 苏婉每每羞恼不已,脸颊染上绯红,抬手欲推开他,终是敌不过他的力气,只能被困在他怀中,满脸红霞,待到夜深,灯火黯淡,屋内男子的低语与女子的娇吟才渐渐平息。 次日清晨,苏婉睡到日上叁竿才堪堪睁眼,身旁却早已空无一人,萧允弘常天未亮时,便悄然起身出府,从不惊扰她安睡。 如此日复一日,苏婉渐渐习惯了这般相处,初时难免羞涩,甚至对他那频频的索求颇有埋怨,然时日渐长,她竟发现自己逐渐适应了这般情事。偶尔夜间他值守未归,苏婉独自用膳时,竟会隐隐觉得缺了些什么,原这一日一夕的平淡与琐碎,也能生出些羁绊来。 天气渐凉,院中金桂飘香,苏婉与程舒仪如往常一般出府巡视商铺,坐着软轿缓缓来到坊市。轿子在路口停下,两人下轿步行而行,身后跟着贴身丫鬟,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 坊市间商贾云集,街道两旁铺子鳞次栉比,茶楼酒肆门前高悬幌子,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各色货物琳琅满目。 正行走间,两人路过了秦绣坊,此时门前客流络绎不绝,似比以往更为兴盛。 “天气转凉,这坊市倒比盛夏更热闹了几分。”程舒仪环顾四周,目光扫过人潮,笑着对苏婉说道。 苏婉轻声应道:“也是,秋收之后百姓手头宽裕,商贾们自然不会错过这等好时节。”说话间,她眼神微微流转,与程舒仪对视一笑,并肩步入秦绣坊。 店中伙计见二人衣着华贵,面上堆笑,忙不迭迎了上来:“两位夫人,可算是来得巧!小店新到几匹上好的布料,颜色鲜艳稀奇,正是如今市面上最难得的好东西,许多贵人都抢着买呢!” 程舒仪微微挑眉,眼中好奇:“哦?什么布料,竟如此抢手?” 伙计连忙将二人引至展台前,指着一匹铺开的布料说道:“夫人请看,这布料的颜色可是我们独家引进,乃是京中最新款式。若好生保养,数十年也不会褪色! 苏婉伸手轻轻抚过布匹,触感光滑细腻,目光落在布面上鲜艳的花纹与色泽上,果然与寻常布料大有不同,那色泽宛如初秋日暮的晚霞,流光溢彩。 “此布果然少见。”苏婉轻声赞道。 伙计见状,笑得愈发热切:“夫人若喜欢,不妨先买些带回去试试!” 程舒仪与苏婉对视一笑,向伙计吩咐道:“包一匹上好的。” 随后,两人来到延喜坊,刘掌柜闻讯迎上前行礼,随即向二人汇报绸缎庄近日的生意状况。略略听罢,苏婉便将那布匹取出交给刘掌柜:“你看看,这布匹与寻常绸缎有何不同?” 刘掌柜细看片刻,摇头说道:“这样的颜色,我还是头一回见。京中染坊少有如此技艺,莫不是用了什么罕见的染料?” 苏婉略一思索,提议道:“既然如此,不妨送去染坊给老师傅瞧瞧,兴许能查出些门道。” 刘掌柜连忙点头应下,唤来小厮将布匹送染坊,而后继续与二人商议近日商铺事务,直到天色将晚,苏婉与程舒仪方才起身离去。 六七日后,苏婉与程舒仪再度来到绸缎庄,刘掌柜将布匹呈上:“两位夫人,这布匹的染料,染坊的老师傅看过,说确有来历。” 苏婉接过布匹,轻声道:“且说来听听。” “老师傅说,这颜色应出自一种名为‘赤尾莲草’的植物。这草偏偏产于西北干旱地带,需五年以上方可成材,汁液染色鲜艳如霞,极为珍贵。只是近年来西北战乱频仍,采植不多,运输亦困难,近年京中少有这般稀罕的染料。” 程舒仪略一挑眉,笑道:“若如此,这染料原料如此难得,秦绣坊倒是财力雄厚。” 刘掌柜点头说道:“染坊师傅还尝试模仿了几种颜色,夫人请看。”说罢,他展开几匹仿制布匹,色泽虽相似,却稍逊一筹。 苏婉仔细对比后,轻声叹道:“虽不及原色,却也算得上不错了。既然如此,便多留意城中商队,看是否能寻到出售此类染料的商贾。” 程舒仪颔首,语气玩笑:“秦绣坊这般风头,我们若不行动,只怕真要被压下去了。” 刘掌柜郑重应下,二人交代了些许事务后,方才离去。 日暮西斜,耦园的池水被斜阳染成了暖金色,微风拂过,院中的花树轻轻摇曳。苏婉从外头归来,径直走进屋中,听得迎夏上前问道:“夫人,世子尚未回府,可需先备膳?” 苏婉微微颔首,道:“备着便好,我且去找些东西。”吩咐完,她向偏厢房走去。 那里堆放着她婚前带来的许多物件,其中有不少书籍,她记得其中有几卷风物杂记,或许能寻到关于染料的记载。进了厢房,她点燃油灯,开始在箱箧中翻找,其中满是书册,封皮或新或旧, 苏婉细细翻阅,双眉微蹙,神色专注,未曾察觉身后一道高大的身影悄然靠近。忽而她腰间一紧,整个人被人从后抱住,旋即落入宽阔温暖的胸膛。 她惊得轻呼,手中的书册险些掉落,抬头一看,正对上萧允弘含笑的面容。他一手环着她的腰,一手轻轻将她抱起,坐至自己的大腿上,又在她脸颊落下轻吻,低声道:“夫人这是找什么?连我来了都不曾察觉?” 苏婉面上一热,轻轻挣扎,嗔道:“夫君怎这般故意吓人。” 萧允弘并未松手,反而将她搂得更紧,目光温柔又些许戏谑道:“我可是唤了好几声,奈何夫人竟不理会,何事教夫人如此沉浸?。” 苏婉叹了口气,略微放松了些,索性将身子靠在他怀里,语中略有无奈,将事情细细道来:“西北的赤尾莲草,我从前从未听过,那秦绣坊也不知从何寻来的货源。 这种草入染后色泽艳而不褪,极受京中贵人喜爱。姊姊提过或可试试改良染法,但我对这些并不精通,只想着翻翻书,看能否找到些参考。” 萧允弘听罢,眸光微动,认真注视着她,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原来如此。我还道是什么重要的事,竟令夫人这般发愁。”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堆满书卷的桌案上,抱着她的手又稍稍收紧,低声道:“罢了,为夫同你寻一寻。” 颠鸾(?) 萧允弘说罢,随手从书堆里捞起一本书,低头一瞥,他翻开书页,眉梢轻挑,映入眼帘的竟是精致意趣的春宫图,画中珠帘半卷,闺房纱幔轻飘,掩不住床榻上交缠的两人,那女子正吞吃着男子丑陋的阳物,男子亦伏在女子两腿之间作祟。 “夫人,这又是何物?”萧允弘语中玩味,目光从书页上转到苏婉的脸上,唇边满是揶揄的笑意。 苏婉正靠在他怀中,见他手中的书,脸上的红晕瞬间蔓延到耳根。她猛地伸手去抢:“你……你别看!这书是…是……” 萧允弘身形微微后仰,避开她的手,顺势将书举高,笑意更浓:“是?夫人且说说,这是什么书?” 苏婉羞得恨不得钻进地里,咬着唇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支支吾吾道:“这……这书是我娘亲……出嫁前……让我……”她声音愈发低弱,连最后几个字都没说全。 萧允弘听罢,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他将书翻了两页,笑声低沉:“原来如此,夫人倒是准备周全,怎么婚后竟没想着与为夫分享?” 苏婉气得伸手去夺,高声道:“你快还我!这……这不是给你看的!” “哦?”萧允弘挑眉,笑道:“婉婉不同为夫看,和谁一起看?” 苏婉低下头,不去看他,语中隐隐责备:“先前方成婚时,你对我冷淡至极,我又怎好拿出这般东西?索性与别的书搁在一处,如今却叫你见了笑话!” 萧允弘见状,心中一动,将她搂得更紧些,低声安慰:“是我不好,婉婉莫要生气。”转而贴在苏婉耳边,气息炽热:“不妨今晚婉婉与我一起细细研究,如何?” 苏婉正欲反驳,尚未来得及开口,萧允弘已低头吻住她的唇,大舌长驱直入,在檀口中好一番搅弄,吻得急切得又霸道,令人无法抗拒,将她的所有话语尽数封住。 苏婉被他这一吻弄得晕头转向,手还未抬起,整个人便被他打横抱起,她轻呼一声,抬手攀上他的肩膀,干脆将脸埋在他的胸口。 萧允弘见她这副模样,眼中笑意更浓,脚步稳健地将她抱回屋中,门外守候的迎夏与藏冬瞧见两人,低头行礼,毫无惊慌,只有一丝熟稔的平静。 房门在身后轻轻阖上,烛光微晃,房中中顿时安静下来,萧允弘将苏婉平放至床榻上,拉下松垮的衣衫,一只白兔便跳了出来,他张口含住挺立的乳尖儿,轻轻搓弄啃咬。 苏婉羞得扭过头去,感受到口腔湿濡温热的包裹,却微微挺起腰配合男人的动作,萧允弘大掌探入另一边,两指发力撮捻着红梅,激得苏婉浑身酥麻,花穴中沁出动情淫液。 “嗯…夫君…”苏婉不自觉抱着萧允弘的脑袋,娇喘微微,玉腿屈起,抵在男子坚硬的下腹,左右蹭弄摩擦着,感受到那昂扬巨物已在兴奋跳动。 萧允弘察觉她的迎合,依依不舍地离开香乳,抬头望着苏婉,嘴角扬起,抱着她一个翻身,便成了苏婉在上,他在下。 “婉婉转过身去,把屁股抬高,小屄对着夫君。” 苏婉听罢,知道他是要作甚,心中竟隐隐期待,顺从地转身,将裙衫撩至一旁,柳腰塌下,高高翘起雪臀,萧允弘便瞧见那肥美粉嫩的馒头穴,花缝中盈满蜜汁,淫丝低落挂在大腿根,上方的菊穴也在翕合收缩,一派淫靡勾人的模样。 他下腹一热,埋头便舔弄起花牝,舌尖舔在含羞的肉粒,快速地上下刮蹭摆弄,不一会儿花缝中便流出更多的水液,蹭在萧允弘高挺的鼻梁上,尽是腥甜气息。 苏婉紧闭双目,身下快感源源不断,男子又张口含住整个花户舔舐,末了唇瓣重重吸吮肉粒,惹得苏婉轻呼,双臀前后摇摆,想要更多。 “婉婉,吃吃夫君的东西。”萧允弘停下动作,声音暗哑满是情欲。 苏婉垂首望着他的衣衫,出神间将那炙热硬挺的肉棍拿出,恰逢萧允弘用舌尖在屄口的软肉戳弄,苏婉猛然一抖,樱口开合,便吞吃起硕大的龟头,闭眼沉湎于鼻尖的雄性气息,与身下舒爽磨人的舔弄。 萧允弘感受到小口紧致的包裹,自觉挺腰送入,一面用粗粝的指腹揉捻肉粒,一面大舌快速抽戳着软肉,苏婉被刺激得含着肉棒闷哼,蜜桃臀翘得愈欢。 她一手撑住床榻,一手扶着肉棒,小嘴上上下下地套弄,更加卖力地吞吃,那物明明无甚味道,却好似沾了蜜糖般诱人,令她欲罢不能,吞吃之间,苏婉还用小舌贴着龟头,打着圈儿地舔玩。 萧允弘频频挺腰,肉柱次次顶入窄小的喉头,大舌在花径中重重抽插,指腹加速大幅拨弄着肉粒,苏婉只觉脑中白光炸开,周身飘然失重,玉体轻颤,娇吟阵阵,已被萧允弘送至顶峰。 一大股水液从穴口喷溅而出,沾湿了男子英俊的面庞,萧允弘急忙用嘴去接,将骚水尽数接入口中,水液持续数十秒才结束,苏婉四肢发软,神思迷蒙之间却还不忘吞吃肉棒,动作已有些急切。 “婉婉的水好甜,为夫甚是喜欢。”萧允弘喉结微动,将水液吞入腹中。 “夫君…嗯…婉婉要…”苏婉沉湎在高潮余韵,只觉穴道空虚非常,想要肉棒填满其中,不停扭动着翘臀。 “那婉婉自己来寻。” 苏婉听罢,向前挪动几步,直起身子,两腿跨在男子腰腹上方,一双小手急切地寻到肉棒,将龟头堪堪对准花缝,就着滑腻的蜜汁,猛然下坐,那粗壮的柱身便全部没入花穴之中。 “嗯~”两人皆是发出一声满意的喟叹。 苏婉方高潮过一次,穴道还在紧缩蠕动,肉柱甫一进入,便被媚肉紧紧绞着,一丝一毫的缝隙都无,紧致无比,还不待萧允弘适应片刻,苏婉已急不可耐得前后摆弄起来。 “婉婉,你且等等…”萧允弘额间笼了层薄汗,牙关紧咬,克制着想要释放的冲动,然还不待他将话说完,苏婉轻抬臀瓣,在肉棒上重重一坐,萧允弘顿时后腰发麻,低吼一声,精关失守。 激烈滚烫的精液冲刷在胞宫口,苏婉白颈高扬,双眸紧闭,感受着灼人的热流,待他将浓精射尽,肉棒还在穴中跳动,苏婉意识回笼,转头望向身下的男子。 萧允弘缓缓睁眼,只见面前女子玉面绯红,眸光似水,眉梢微扬,正挑衅轻笑,心中顿时欲火更盛,一个翻身又将她压在身下,惹得苏婉惊呼。 “婉婉如今也是长本事了,都懂得戏弄为夫了。”萧允弘凤目眯起,盯着怀中的娇娇,语中满是警告的意味,不待苏婉张口,他已堵住她的唇,身下勃发的阳物挺腰送入,狠厉肏干起来。 夜渐深,烛影摇曳,床榻上一对交缠的身影映在帐中,满室柔情缱绻。 寿宴 过几日便是祖母陆氏的寿宴,虽非逢五逢十,却也是家中重要的大日子,自然要悉心操办。程舒仪与苏婉前段时日便已开始筹备,临近了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恰逢中秋,萧府亲眷来往频繁,二人不敢懈怠,事务繁多之下,苏婉四处安排置办,累得双腿酸软,神乏气短。 夜里萧允弘看她疲惫不堪,也不好再折腾,只替她揉捏肩膀,轻声哄劝:“夫人辛苦,琐事交给下人便好,莫把自己累坏了。” 苏婉却摇头,执笔埋首写着物品清单:“事无巨细,亲自过目才能安心。” 寿宴当日,宴席设在主院之内,院中悬挂五彩寿灯,流光溢彩,两侧排列桂花盆景,正中央搭建了戏台,请来的戏班子正候场待命,四下热闹非凡。 萧氏家眷齐聚,陆氏端坐于高座,神采奕奕。萧允慈也特意从扶风郡赶回,与萧允弘并肩坐于一侧,闲谈间甚为融洽。 苏婉与程舒仪一同上前,将准备好的寿礼呈上,乃一对青玉花鸟纹钗,雕工精致,雍容富贵。 陆氏频频点头,赞道:“你们两个孙媳妇,把府中打理得井井有条,我这个老婆子少操许多心,已是最好的孝心。” 苏婉与程舒仪俱都浅笑行礼,坐回席间。 萧云澜起身,明眸含笑,语带顽气:“云澜不比两位嫂嫂,只会蛮劲,便舞一剑,给祖母助兴,博您一笑!” 陆氏闻言,摆手笑道:“去吧,叫我们瞧瞧你这妮子的本事。” 萧云澜挽袖走至席中,伴着乐曲翩然起舞,剑光闪动,身姿矫健,如游龙穿梭,舞步轻盈如风,动静之间皆见洒脱豪迈之气。 众人皆屏息而观,剑起如雷霆乍现,剑落如江海凝光,行至末尾,她身形一顿,敛袖收剑,朝陆氏盈盈一拜。 席间宾客齐声喝彩,陆氏目露欣慰,大声赞道:“好一个潇洒的小妮子!上次同你哥哥一道跑去西南,可教我担忧了好一阵子。日后且安分些,莫要让我为你操心便好!” 萧云澜闻言,悻悻一笑,回身落座:“是,祖母说得极是。” 话音刚落,席间一道清丽婉约的身影,那女子身量纤巧,一袭浅碧色襦裙,眉眼微弯,唇畔带着浅浅的梨涡,乌丝用玉兰簪挽成飞天髻,鬓边垂下几缕碎发,衬得那张瓜子脸愈发娇柔,苏婉不觉间便多看了片刻。 女子轻启朱唇,声调柔和清雅:“云澜妹妹如此才干,英姿飒爽,真叫我等好生敬佩。” 萧云澜只淡淡一笑,语气随意:“如霜姐姐谬赞,我这不过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苏婉正欲询问,便听程舒仪凑近耳语道:“前些日子太忙,竟忘与你提起。这是二房柳氏的侄女柳如霜,她哥哥柳存文赴京参加来年的省试,她便随哥哥寄居府上。” “这吴郡柳氏是地方望族,书香世家,柳如霜此番进京,家中大有意愿让她嫁入京中。 柳如霜接过仆从递上的物件,缓步上前,走至陆氏身前,微微一福:“霜儿愚拙,不敢以粗俗器物唐突,便亲手绣了一幅江南山水四时景图,还望伯祖母笑纳。” 陆氏闻言,示意丫鬟将绣面展开,细腻的双面绣跃然眼前,针脚细密匀称,一面是春秋景色,山花烂漫秋水长天,另一面则是冬夏之景,寒梅傲雪绿荷映日。 陆氏面露喜爱之情,赞叹道:“霜儿这针线功夫,连巧匠也难以企及!”随即吩咐身旁丫鬟妥帖收着。 柳存文亦从席间起身,一袭素白直裰,温文尔雅,拱手一礼,语气恭敬:“晚辈初到京城,受府中诸位长辈的照拂,心中十分感激。” 陆氏满面笑容,摆摆手说道:“哎,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才华出众,前途光明,莫要忧心,这里便是你们的家,放心住着便是。 柳氏见状,忙起身附和道:“母亲宽厚慈爱,霜儿与存文能得如此照拂,真是有幸。” 陆氏笑得愈发开怀,目光慈爱地看向柳如霜:“好孩子,你这心灵手巧的针线,日后若有闲暇,来教教云澜,也叫她这丫头学得一技之长。”惹得席间众人哄堂大笑。 宴席渐入佳境,宾客们纷纷举杯向陆氏祝寿,众女眷也轮番向苏婉与程舒仪敬酒,称赞两位劳苦功高,起初两人还来者不拒,人一多便力不从心。 萧允慈见状,适时起身替程舒仪挡酒:“我家夫人酒量浅,诸位还是饶了她吧,我代她敬各位一杯。” 萧允弘也替苏婉挡了几杯,动作间却不显多言,一旁的萧云澜忍不住打趣:“我说两位哥哥,这般懂得疼人,叫人看了都羡慕得紧!” 正言笑间,柳如霜款步上前,盈盈向苏婉举杯:“霜儿早听闻嫂嫂与表兄天作之合,如今一见,果真如此。” “表兄为国为家,战功赫赫,嫂嫂温柔贤淑,才情过人,若换了旁人,只怕未必能配得上表兄这般人物。” 苏婉听罢,心中一沉,面上不显,正欲开口时,萧云澜却率先接话:“我大哥与嫂嫂情深意笃,原本便是天定的姻缘,且嫂嫂出自名门,教养俱佳,哪里是什么小门小户的能比的?” 此话一出,周遭气氛登时一滞,柳如霜脸上笑意却丝毫未减:“云澜妹妹说的是,婉嫂嫂端庄贤淑,自然令我钦佩。” 她这般模样,旁人只觉她落落大方,毫无计较之意,见气氛有些微妙,程舒仪忙出声打圆场:“听祖母道你们小时候还一块玩过,如今多年未见,自然是要好好叙叙话的。” 萧云澜便乖巧地坐回座位,不再多言,只嘟囔了一句:“谁与她有话要叙。” 苏婉端起酒杯,面带浅笑:“多谢如霜妹妹美言,愿妹妹与令兄在京平安顺遂,皆有一番好前程。” 柳如霜自是浅笑应和,苏婉目送她离开,心中暗暗思索,随即目光转向萧允弘,见他与其他男宾推杯换盏,神色如常。 宴席散去,明月高悬,萧允弘搂着苏婉缓缓前行,女子倚在他怀中,脚步凌乱,脑中也有些晕乎乎的。萧允弘低头注视她,唇角噙着淡淡笑意,知她这些时日她定是劳累至极。 回到院中,他吩咐下人备好热水,待两人一同沐浴后,便将她揽入怀中,伴着夜风月色,一同睡去。 绣帕 苏婉在院中好生歇了几日,便接到太仆卿之女的踏秋宴邀请。本想推脱不去,转念间忆起许久未见叶忻然,想着借此机会也能一聚,便应下了邀请。 是日,碧云台早已是车马往来,宴席布置在宽阔的草坪上,五彩锦席与帷帐错落有致。 贵女们衣香鬓影,叁叁两两坐于席间,手持香茗谈笑,或是在空地上斗纸鸢,笑语声随风散开,热闹非凡。 苏婉刚在帐中坐定,便见一袭浅紫衣裙的女子款款而来,正是叶忻然。苏婉起身迎了上去,两人寒暄几句,自是言笑不断。 程舒仪在一旁打趣:“我看忻然你眉梢带喜,面色红润,可是有什么开心事?” 叶忻然一顿,随即含笑摇头:“舒仪姐姐又打趣我,想来是最近吃胖了罢,倒叫你笑话。” 叁人正言语间,帷帐一角掀开,萧云澜气鼓鼓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只色彩艳丽纸鸢走进帐中,脸上满是不悦,程舒仪见状,忙问道:“妹妹这是怎么了?” 萧云澜重重地将纸鸢放在几案上,闷声开口:“那柳如霜不过有些巧思,做了个双层纸鸢,旁人便围着她团团转,有什么好神气的!” 程舒仪听罢,忍不住笑出声来,轻声问道:“好端端的,你与她计较什么?难不成是羡慕她的纸鸢比你高?” 苏婉也不由莞尔,却忆起上次寿宴之事,接话道:“小妹定不会胡乱与人置气,今日这是为何,倒说来听听。” 萧云澜语气里满是不平:“嫂嫂们有所不知!我看这柳氏接她来住,定是存了些旁人没有的心思!” 她顿了顿,语气压低了了些:“前些日子,我路过静观堂,远远瞧见那柳如霜从门前离去。” “等她走后,我便问了门口的小厮,他说大哥在里头理事,那柳如霜是来送参汤的,结果大哥门都没让她进,便打发她走了。” 萧云澜说着,冷哼一声:“她倒是好笑,府中有嫂嫂在,这般关怀体贴的事,轮得到她来做?” 程舒仪与苏婉听罢,心中皆是惊讶,相视一眼,虽面上未显,都觉这事颇有些意味深长。 程舒仪轻声安慰道:“许是误会罢了,无需太过在意,今日该玩便玩,不必为了旁人坏了心情。” 帐中只剩程舒仪与苏婉,两人沉吟片刻,程舒仪低声说道:“云澜虽性子直,但也未必看错,这柳如霜倒真是胆大,连这样的事也做得出来。” 苏婉眉头微蹙,垂眸沉思,抿了一口茶,未再多言,程舒仪见她神色凝重,柔声劝道:“妹妹莫要多想,往后多留意些便是。” 苏婉闻言,微微点头,萧允弘从未与她提过纳妾之事,若放在以前,她自然是无所谓,而两人近来正是如胶似漆,蜜里调油,一时间倒真有些拿不准了。 左骁卫府内,士卒结束操练,萧允弘正批阅公文,其中多是京畿地区的巡防记录与突发事件的汇报,事务繁杂,牵涉广泛。 赵晟快步走入,向萧允弘行礼禀报:“将军,上次吩咐一事,我已查明。” 说罢,他便将书信呈上。萧允弘接过,目光飞快地扫过字句,眉梢轻蹙,旋即恢复如常,语气沉稳:“辛苦了,继续顺着查下去。” 赵晟领命而退,萧允弘垂眸望着案上的信件,指节轻轻敲击桌面。 日近黄昏,萧允弘回到内厅,属下将一天的巡防与训练总结呈上,他逐一查阅,询问细节,待安排妥当后才披上外袍,回了镇国公府。 耦园内一片静谧,天色逐渐暗下,苏婉尚未归来,萧允弘在屋内静静坐下,烛火未燃,半室阴影中只有他挺拔的身形显得轮廓分明。 黑暗中,他思绪翻涌,在出征西南之前,便得到了确切的消息,父亲尚在人世,一直被囚于敌营,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何留父亲性命,又为何隐瞒消息,若是普通俘虏,大可利用父亲做要挟,然和谈之际,对方竟未以此为筹码。 存活将士作证了他的怀疑,军中有人通敌,然线索寥寥,几近断绝。 后听闻阿史那洵曾游走于商路,与京中往来密切,便将注意力转向京中商户,他调任左骁卫后,更是下令对出入城门的商队严格盘查,但始终如同大海捞针。 直到那日苏婉随口提到秦绣坊使用西北特有的染料,他顺便留了个心眼,命赵晟查探,未料竟真的发现了些端倪。 秦绣坊的货物多涉及羊毛、特殊纤维与染料等西北产物,来往商队的脚夫打着南地的名号,却多是西北口音,如此这般掩饰…而那秦绣坊的挂名掌柜则是白氏远方旁支,他自当顺藤摸瓜继续查下去,只怕与白宗儒脱不开干系,苏父若事涉其中…… 脚步声自院外传来,苏婉推门而入,微光下见他身影隐没在暗影中,不禁吓了一跳,扬声问道:“夫君怎不点灯火,黑灯瞎火要吓人不成?” 萧允弘未答,只起身走到她面前,将她轻轻拥入怀中。他低头嗅着她身上淡雅的香气,心头沉重稍减,苏婉见他沉默不语,稍有疑惑:“夫君,怎么了?” 萧允弘敛下心神,抬手轻抚她的肩,抱她的手不由紧了紧,声音低沉而缓和:“无事,只是今日有些乏了。” 苏婉闻言,倏然又想起柳如霜一事,抿了抿唇,只柔声说道:“夫君若乏了便早些歇下,别太辛劳了。” 迎夏与藏冬端着饭菜缓步走入,微微行礼后便退了出去。萧允弘与苏婉相对而坐,两人各自沉思,默默夹菜入口,这一顿饭,终是食不知味。 饭毕,苏婉收拾了桌上残留的茶盏,忽转身从柜中寻出针线,挑了一块绢帕,在灯下细细裁整。 萧允弘见状,略微定了定神,压下翻涌的思绪,走到她身后,俯身将她轻轻圈在怀中,声音低沉温和:“夫人这是给我绣吗?” 苏婉被他的气息萦绕,微微一怔,抬眸看他一眼,轻轻“嗯”了一声,声音低而柔。 萧允弘笑意更深,语中调侃:“不知夫人打算绣什么,可莫要随意糊弄我。” 苏婉闻言,轻轻瞪了他一眼,嘴角却忍不住微扬:“夫君若是不满意,大可不必勉强收下。” 萧允弘低笑出声,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不管绣什么,只要是夫人给的,为夫自然都喜欢。” 屋内的烛火将两人身影映在墙上,微微摇曳,一双人影的距离拉近又变远。 暗涌 秋风萧瑟,天高云淡。 延兴门处,车马如织,商贾往来不绝,一支车队缓缓驶近,车辙深深刻入道上的泥土,赶车人衣着朴素,低眉敛目。 领头的官吏身着深青色圆领袍,立在城门之下,向两侧守卫略一颔首,几人便上前将车队拦下,沉声道:“例行盘查,文牒与货单呈上!” 为首的领队忙堆起笑脸,双手奉上一卷竹简,躬身答道:“小人南地商贾,这趟不过贩些丝绸细软,大人辛苦,请随意查看便是。” 那官吏接过竹简,展开细看,只见上头所列物件皆为寻常货物,他抬头看了领队一眼,略带笑意地说道:“年关将至,城门盘查格外严谨,劳烦诸位多担待些。只是走个规矩,若无不妥,片刻便能放行。” 商队中有人露出些许不安,但被领头之人眼神一瞪,立刻安静下来,官吏见状,安抚道:“不过就是走个流程,别紧张嘛。” 商队领头勉强笑道:“大人尽管查便是,只求别误了进城时辰。” 官吏一边闲谈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一边示意守卫搜身,守卫逐一检查,却未发现任何异常。一名守卫靠近货车,检查那些看似普通的布匹,目光停留在底层的布匹上,伸手摸了摸,似乎夹带了什么。 这名守卫目光微闪,却未表露分毫,他迅速将布匹恢复原状,低声汇报:“无异状,可放行。” 那官吏目送商队缓缓离去后,转向守卫打扮的张铮,低声问道:“大人,为何这些人将信藏于货物,而非随身携带?” 张铮道:“此类密信常用隐晦手段传递,随身携带风险更大。若被盘查,信在身上暴露便是铁证,藏于货物中则能多一层掩饰。他们定是料到,若被查问,货物可推脱为不知情。” 张铮向官吏拱手,多谢他今日配合,语毕翻身上马,快马加鞭向左骁卫府赶去。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萧允弘并未调遣官兵突查,而秘密派遣心腹属下化装成客商或脚夫,潜入涉事商队曾经路过的驿站和关卡,张铮负责在京畿一带继续巡查,赵晟则深入西北,在边境中转之地布下暗桩。 不出所料,短短月余,便搜集到多条线索,部分涉事商队在离京后,未按照常规路线行走官道,而是绕入荒僻的小路。 其出示的文牒上盖着地方军仓的印章,甚至还有部分批文属于节度使之物,表面合规,然而细察却发现印章属于数年前已调任的官员,按理早该废弃。 此外所涉及各地仓库、粮草的管理人虽官职不高,却手握实权,往往通过虚报损耗或伪造文书,将实际多余或特别调拨的军用物资转手交由商队运走。 白府内,烛影摇曳,案几上的笔墨未干,师爷轻叩房门,躬身而入,低声禀报:“大人,萧允弘的人已截获部分密信,似有意查明货物流向。” 白宗儒闻言,眉头微蹙,放下手中笔,目光锐利:“信中所言,可曾解读?” 师爷额间已渗出细密汗珠,稍显局促道:“密信惯用暗语,不提及双方信息,却有提及产物的转运痕迹。大人若不尽早应对,只怕……形势愈发棘手。” 他顿了顿,抬袖擦拭额间冷汗,又补充道:“此外,岷州的王襄屡次传来急报,若再有异动,只怕局势难以收拾。” 白宗儒缓缓起身踱步,沉吟片刻,声音平静:“即刻派人撤走账册,将那些过于明显的文件全部销毁。所有账目数据补齐,务必天衣无缝,不得再留任何破绽。至于王襄……” 他语气一顿,眼中寒光乍现,“若他心生不安,以家眷为押,令其不得不从。若仍执意摇摆……”话锋一转,语调冷峻:“便让他彻底噤声。” 师爷连忙应声退出,又有另一名幕僚上前,拱手谏言:“大人,依属下愚见,萧允弘虽处处收证,然恐难掌握决定性罪证。不如借此机会,祸水东引,将其注意力转移至他处。” 白宗儒微微一笑:“那便先下手为强。” 不久后,边境某处仓库突然失火,火光熊熊,映红了整片夜空。烈焰肆虐,将堆积的粮草与武器尽数吞噬,角落里一批旧账册更是付之一炬。地方官员匆忙上报,只称因管理疏忽,伙房炊事用火不慎,自请责罚了事。 与此同时,京城某名户部文书小吏匆匆从家中离开,神色慌张。 他步履急促,东张西望,似乎惧怕被人尾随,最终钻入一条隐蔽的巷道,数日后,坊间传言四起,称该文书私吞款项,携账潜逃。 夜深沉,寂静无声,廊檐的灯笼在寒风中摇曳。赵晟一袭夜行衣,步伐轻快却沉稳,悄然跃过高墙,径直潜入白宗儒的寝院,他轻而易举避开守卫,借着月光闪入主屋。 推门之时,赵晟略作停顿,闻得屋内呼吸平稳,确认屋中人熟睡后,他手腕微抖,迷烟轻扬。烟雾无声无息弥漫开来,片刻后,原本平稳的呼吸更显迟缓。赵晟眼神一凝,目光扫过屋内陈设,快速翻找起来。然而,房中摆设虽多,却全是些无关紧要的书卷和文案。 他眉头紧蹙,视线扫至书架后方,隐约瞧见墙面微微凹陷。他心中一动,指尖摸索着按下机关,只听得轻微一声“咔嚓”,暗门缓缓打开,露出一个狭小的密室。 赵晟步入其中,只见密室中整齐摆放着数个匣盒。他心中警觉,却不容迟疑,迅速打开匣盒翻阅,果然见得许多书信。他神色一凛,迅速浏览,从中挑出两封,目光落在信上细读起来,脸色渐渐沉凝,飞速将其他匣盒复原,退出密室,复而掩上机关。 赵晟轻手轻脚退至门外,回首确认屋中仍旧静谧后,他目光一厉,身形一闪,迅速隐没在夜色中。 是日,左骁卫府内,张铮正在案前陈情禀报:“去岁多批物资虽名义上调拨至西北边境,却从未送达军营。听闻这批物资在中途转运时,出现了‘意外损耗’,不知去向。” “损耗?”萧允弘目光一凛,冷笑道:“损耗得如此干净,倒真是令人佩服。” 两人正谈话间,赵晟匆匆步入厅中,神情肃然,将一封信小心递上,语中慎重:“将军,这是昨夜从白府密室中取出的信件” 萧允弘接过信件,缓缓展开,逐字逐句地扫过信中的内容,他眉头紧锁,指尖不自觉地收紧,将信纸捏出一道浅浅的褶痕。 赵晟见状,低声说道:“大人,这信中的笔迹与语气,虽无可挑剔……但此事牵涉甚广,属下怀疑可能另有隐情,还需仔细查证。” 萧允弘沉默良久,似是极力压抑心头的纷乱思绪,闭目片刻,才低沉开口:“如你所言。务必仔细追查,不得有丝毫遗漏。” 赵晟应声而退,张铮见状,心领神会,亦行礼离开,只留萧允弘独坐案前,他看着桌上摊开的信件,目光沉沉,唤来守在门外的仆从,吩咐道:“告知夫人,就说我今日事务繁多,不回府歇息了。” 雪叙 不知不觉间,已是隆冬渐至。京中一场大雪悄然而至,万物皆掩于白茫茫之中,远处山影被素洁笼罩,枝头积雪厚重,映得天幕越发明亮。 屋中暖意融融,香炉中焚着沉香掺白檀,袅袅升腾的烟气氤氲暖香,苏婉倚在软榻上,手中捧着梅花纹铜暖炉,目光懒懒地落在窗外。 她素来畏寒,冬日愈发不愿动弹,这些日子多是程舒仪来寻她,偶尔萧云澜也会跟来。 一阵冷风卷进屋里,裹着碎雪,萧云澜掀开厚厚的门帘:“这鬼天气,出门真是要人命!”程舒仪抖落肩头的雪,笑道:“是冷,可你不也还是跟着我来了?” 程舒仪自那日踏秋宴后,便记挂着柳如霜的事情,寻了些京中年纪相仿的世家子弟,又与柳氏约好,为她安排了几场相看会。柳如霜起初还应承着,但后来渐渐显得兴致寥寥,敷衍了事。 苏婉微微一笑,抬手示意她们坐下,唤迎夏奉上热茶,程舒仪捧着暖了暖手,又提起此事,叹道:“柳如霜这样年纪,才貌皆佳,挑来挑去却挑不出个合适的,若再耽搁下去,怕是落得人言可畏。” 苏婉听着,轻轻拨弄香炉里的灰,嘴角噙着一抹浅笑,漫不经心道:“既是柳姑娘自己的事,旁人多费心也未必有用。不如随她去,总有适合的机缘。” 萧云澜冷哼一声:“这些日子我瞧着,她好得很,常在府里转悠。若不是存了些别的念头,我就把姓倒过来写!” 话题不觉转到年节筹备上。程舒仪轻叹:“除夕将近,祭祖、年礼、年货、除夕夜宴都得置办,想想就头痛。” 叁人又聊了些别的,苏婉心不在焉,低头看着香炉的烟气飘散,她心中清楚,萧允弘最近回府的日子确实少了许多,留宿军中的日子愈发频繁。 虽两人相处时仍然亲昵如常,但他不着痕迹的疏离,她感受得真切,曾经频繁的情事,如今也明显减少了。 苏婉隐隐笃定与那柳如霜绝无干系,却也不知这疏离究竟因何而起,她没有问,也不愿问,两人从无推心置腹的交谈,彼此都心照不宣地避开,他的沉默亦有她无法窥探的理由。 萧云澜与程舒仪离去后,天色渐暗,风雪愈发密了。 外院传来脚步声时,苏婉便知是萧允弘归来,她披上披风迎出门去,只见他踏雪而来,身影高挺而冷峻,笼罩在凛冽寒气之中。 “夫君回来了。”她轻声道,上前替他解下大氅,将肩上的积雪抖落。 萧允弘唇角微扬,周身寒气尽数散去,温声道:“外头冷,快进去罢。” 晚间,屋内炉火烧得正旺,两人熄灯上榻,二人一同进了被窝,萧允弘将苏婉从背后揽住,握住她的手,触及冰凉的指尖,眉头微蹙:“婉婉的手脚怎这般冷?” 说罢,他贴近几分,又将她双足夹入自己的腿间,炙热的体温传来,苏婉身体渐渐回暖,心头似也被烘热了一般,抬眸撞上他低垂的目光。 萧允弘握着她的手轻轻摩挲,将她抱得更紧些:“这些日子太忙,冷落了你,过几日待我得了空,带你去京郊的庄子小住,那有天然汤泉,祛寒极好。” 苏婉闻言,略有些惊讶,随即轻声应下:“好。”她靠在他的怀中,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心中的不安似被驱散了几分。 京郊玉笙苑依山临水,隆冬景致别有一番风情,庄外溪流蜿蜒,清澈水面结了薄冰,岸边竹林摇曳着满枝积雪,轻风拂过,簌簌作响。 苑内飞檐翘角,青砖黛瓦,檐下挂着红灯笼,回廊蜿蜒曲折,连通各处厅堂,廊下铺着厚厚的毡毯,内庭种有几株老梅,疏影横斜间,红梅点点,与白雪相映成趣。 萧允弘牵着苏婉,沿着长廊缓缓而行,寒风虽已被廊道阻挡,苏婉依旧紧了紧披风,低声问:“夫君,这庄子比我想象的要雅致许多,你可常来?” 萧允弘低头看了她一眼,唇角微扬,声音低沉温和:“不曾,今日带你来,倒算初次。” 进入厅中,暖意袭来,却见厅内竟已有两道身影,那男子背身而立,着深青长袍,正是四皇子李珏,苏婉目光微凝,瞬间明白了许多。 萧允弘与李珏的不合,原不过做戏给外人看,从前除去李衍之事,李珏必然暗中相助。更甚者,或萧允弘所为,不过借机替其行事。想来萧允弘此行目的便是与李珏会面,而自己则被带来掩人耳目罢了。 然苏婉思绪翻涌之际,瞧见李珏身旁的女子,一袭鹅黄衣裙,眉目含羞而立,竟是叶忻然,苏婉心头一震,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急声问道:“何时的事情?怎不曾同我说!” 叶忻然脸颊霎时涨得通红,低声嗫嚅:“不过这几个月……姐姐,我也是不知如何开口……” 苏婉目光复杂,心中不禁暗叹程舒仪眼光毒辣,想来赏秋宴那日,她便瞧出了端倪。 李珏含笑上前,拱手微礼:“夫人莫怪。”语罢,他目光转向叶忻然,眸中尽是温柔。 萧允弘站在一旁,似早已知晓,轻声解释道:“夫人,我也是受人所托,暂时隐瞒了此事。” 苏婉心中虽暗恼,却也顾不上同萧允弘计较,拉着叶忻然的手,径自往偏厅走去,苏婉绕过屏风,紧盯着叶忻然,神色复杂:“到底怎么回事?你同四皇子如何走得这般近了?” 偏厅内,火盆烧得正旺,叶忻然低头绞着帕子,面颊微红,低声道:“姐姐别恼,是叁个月前围猎时……遇上的。” 苏婉挑眉:“围猎?” 叶忻然点了点头,语气略带羞赧:“那日随父亲去围猎,原本只是看热闹,不想我一时好奇,误入禁区,险些被猛兽伤了性命,幸好他及时赶到……一箭正中那猛兽,救了我。” 苏婉抿唇:“那般危险的地方,你如何会独自过去?四皇子如何会在那里?” “姐姐莫怪我,当时只是觉得那片林子静谧有趣,便未多想。谁知……也是机缘巧合罢了。”叶忻然咬了咬唇,坦然道:“后来他几次托人送来信物,或是约我出游,我……实在难以推辞。” 苏婉眸色微沉,神情复杂:“忻然,你是自己也动心罢了。” 叶忻然闻言一怔,面色霎时飞上红晕,低头不语,半晌才出声:“姐姐,他待我一片真心,我虽知道不该……可我……” 苏婉轻叹道:“你年纪尚轻,心思单纯,偏偏他身份…罢了,既然如此,只盼你凡事多些谨慎,不要轻信,不要轻易付出所有。” 叶忻然眼眶微红,点点头,依偎在苏婉怀中:“姐姐…”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叶忻然放松许多,苏婉见她一幅初尝情愫的少女模样,既羞涩又欣喜。 两人正聊着,迎夏轻轻叩门:“夫人,世子爷和四皇子吩咐,已备好晚膳,请夫人与叶姑娘过去用饭。” 两人穿过回廊,饭厅内灯火通明,萧允弘和李珏分坐左右,言辞之间虽听不出刻意亲近,却也没有一丝隔阂,苏婉拉着叶忻然入座,侍从奉上酒菜,皆是冬日滋补的佳肴。 苏婉未动筷,目光在两人间来回扫了一圈,忽然笑了笑,声音不疾不徐:“两位平日里针锋相对,今日却能坐在一桌吃饭,倒教我有些看不懂了。” 萧允弘闻言,眉头微扬,抬眼看向苏婉,淡笑道:“夫人误会了,我与四皇子不过是君臣之礼,哪有夫人想的那般复杂。” 苏婉却不理他,目光转向李珏,神色正然:“不过,殿下与忻然倒是有缘……只望殿下好好护着,莫叫她受了委屈。” 李珏神色如常,目光柔和地落在叶忻然身上,笑意温和:“鄙人能遇忻然,叁生有幸。夫人担忧的是皇家风波,我虽生于此,却也并非无能之人。” 叶忻然闻言,满脸羞红,只低头扒拉饭菜,桌上的气氛稍稍一松,苏婉虽心中疑虑,却终未再多言,只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李珏与叶忻然相对而坐,目光间虽无言,却自有默契。 萧允弘微微一笑,执勺盛了一碗松茸金汤,放到苏婉面前:“夫人别扰了胃口,尝尝这汤好暖身。我还命人炖了桂花酿梨,待会儿便好。” 他递汤的动作气定神闲,在桌下握了握苏婉的手,掌心的温热与细腻的触感传递过来,让她微微一怔,却未挣开。 饭毕,厅中灯火渐暗,两对人各自回了院中。 试探 冬风冷冽,回廊曲折,萧允弘牵着苏婉的手在廊中穿行,苏婉垂下眼眸,任由他牵着,虽有疑虑,既不追问,亦不深究,素知他自有筹谋,皇家与朝堂之事,本似深潭难测,她亦未曾奢望能知悉他心绪。 苏婉看着交握的手指,只淡淡开口:“将军带我来此,无非是与四皇子有事商议,何必还这般黏着妾身?” 萧允弘闻言,不仅不恼,反而将她揽入怀中,语气温柔:“见他确是要事,带夫人泡汤解乏也是真心,夫人莫要误会。” 苏婉却加快了步伐,似不想理会他这般不正经。萧允弘却长腿一迈,轻而易举地追上,弯腰将她一把抱起。 “萧允弘!”苏婉低呼一声,双手急急攀住他的肩。 男子低低笑着,在她耳畔轻声:“许久未与夫人亲近,如今片刻也不想等了。”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边,苏婉顿时耳根泛红,握拳砸在他的肩,却被他抱得更紧。 “快放我下来!”她低声嗔道,语中满是羞意,萧允弘却置若罔闻,怀中抱着人径直往院中走去。 翌日清晨,苏婉自睡梦中醒来,只觉浑身酸痛,伸手摸向身侧,萧允弘早已不在,迎夏伺候她起身,见她揉着肩膀,忍不住轻声笑道: “夫人昨夜怕是累得狠了,世子爷早早便去了花厅,说是要同四皇子议事。” 苏婉点点头,淡淡应了一声,心生挂念叶忻然,梳洗更衣后便出门去寻她。 花厅之中,萧允弘与李珏对坐,窗外寒风掠过,吹得竹影摇曳,屋内炉火正旺,映得两人面上明暗交错。 萧允弘声音低沉而清晰:“白氏这些年暗中培植党羽,势力已然遍及各地。他们利用军需调度的小吏伪造账目,掩盖物资短缺,甚至通过地方豪强隐藏转运痕迹。这一切看似周密,实则疏漏难免。” 李珏捻着一杯茶,目光深深:“看来白宗儒的野心不小,竟如此处心积虑。只是…你那岳丈” 萧允弘闻言,目光微凝,冷笑一声:“他想将脏水泼到苏明谕身上,无非是想转移视线,但未免太低估我的眼力。” 李珏挑眉,笑意玩味:“倘若苏明谕当真牵扯其中呢?你又如何?” 萧允弘一顿,端起茶杯,沉声道:“自然秉公而行。如此罪行,我有什么理由为他苏明谕偏袒?” 李珏一愣,随即摇头轻笑:“允弘,你倒是绝情。” 萧允弘不为所动,语气冷然:“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苏婉循着记忆在径中穿行,却因院中廊道曲折,一时走得迷了方向,正欲转身寻路,却在洞门处隐约听到萧允弘的声音。 “苏明谕”叁字犹如重锤,敲在她的耳畔,脚步一顿,不觉靠向墙边,只听见丈夫冷漠的语气,冰刃般直刺心头:“如此罪行,我有什么理由为他苏明谕偏袒?” 苏婉的脑海倏然一片空白,身子微微颤抖起来,她紧紧攥着手帕,指尖发白,捂在胸口,似压了一块大石,喘不过气来。 父亲……究竟做了什么?萧允弘语中凛然,无任何情分,后续的对话她已无心细听,耳中只余嗡嗡作响,苏婉怔怔站在原地,片刻后才转身离去。 屋内,萧允弘面色平静,目光一暗,未再开口,他乃习武之人,耳力极好,早已捕捉到墙外那细碎的脚步声。 李珏目光一转,似笑非笑:“你这是何必?人心经不起试探,你可莫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萧允弘默然不语,若他与其父执势相左,苏婉会如何抉择? 虽当下无此忧虑,然来日之事难以预料。此念愈思愈切,竟令他急于探得答案,纵使后来方觉,不过饮鸩止渴而已。 李珏见状,浅笑摇头,轻叹道:“罢了,我且看你如何收场。” 话音未落,赵晟疾步来报:“将军,已寻得那陆仁稼。” 萧允弘闻言,抬眸冷然,随即吩咐道:“你速回,令张铮先行准备,我即刻回城。” 苏婉回到房中,握着手中的茶盏,只觉胸口堵得慌,脑海中不断回响着萧允弘的声音,往日的点滴,如今看来已蒙上一层阴影——他的沉默、他近来的疏远,甚至带她来此的用意。 她想赶紧回京,探明真相,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正在此时,门被推开,寒风裹挟着细雪吹入,萧允弘一身风霜踏入房中,面色凝重。 “城中急信来报,事关重大,我需速速回去一趟,你留在此地等我,不必担忧。”他语声低沉,透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苏婉闻言,心头猛然一颤,几乎脱口而出:“我同夫君一起回去!” 萧允弘一愣,眸中波动,随即点了点头:“也好。不过我不乘车,需骑马,你可忍得住这寒风?” 苏婉毫不犹豫:“无事。” 马蹄声急促,飞雪掠过耳畔,萧允弘的斗篷为苏婉挡去寒风,但她仍冷得缩成一团,面色微白,咬紧牙关不肯示弱,萧允弘将她紧紧圈在怀中,一言未发。 不过半个时辰,二人便已驰至宣阳坊,镇国公府的大门隐约可见,积雪下的青砖路泛着微光,萧允弘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将苏婉抱下,嘱咐道:“夫人府中静待便是,我晚间必然回府。” 苏婉点点头,抬步入府,目送萧允弘的身影消失在漫天风雪中。 冬日的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洒在山道上,车辙深深压进微冻的泥土,一辆马车缓缓行驶,护卫紧随其后,车中正是前些日子消失的户部小吏陆仁稼,他被反绑双手,衣衫浸透汗水,额角冷汗涔涔。 在不远处的密林中,一队士兵正隐蔽待命。萧允弘立于前方,眼神深沉如水,低声吩咐赵晟:“按计划进行,务必将人活捉。” 张铮点头,随即做了个手势,示意弓箭手准备。 马车行至一处狭窄弯道,突然,道旁的枯树被绳索拉倒,“轰然”倒下,横亘在车前。马车被迫停下,护卫们顿时警觉,迅速拔刀戒备。 “是谁?!”领头人大喝,目光四下扫视,握刀的手微微发颤,话音未落,密林中箭矢齐发,护卫们猝不及防,人仰马翻,局势瞬间陷入混乱。 萧允弘率人从侧面包抄,他弯弓搭箭,瞄准护卫领头的肩膀,箭矢破空而出,精准射中,那人吃痛,长刀脱手而落,陆仁稼趁机翻下马车,狼狈地跌倒在地。 张铮带人迅速上前,将陆仁稼护住,同时将其他护卫悉数擒获。 陆仁稼瘫坐在地,双手颤抖,目光惊恐地看向萧允弘:“萧…萧世……世子爷,他们……他们要杀我!” 萧允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声道:“他们为何要杀你,你心里清楚。” 陆仁稼满脸惨白,嘴唇颤抖,低声说道:“他们……他们逼我销毁军需账目,伪造虚假开支……还让我毁掉边防物资的调拨记录。若不照办,便威胁要害我的家人!” “账簿呢?”萧允弘目光锐利,声音压得更低。 陆仁稼颤抖着开口:“还剩一些……被我藏在家中梅树东侧的墙根底下,其余的……其余的已经被他们烧毁了!除了那些,我实在无能为力。” 萧允弘眉头紧锁,转头对张铮道:“将他带回左骁卫府中。” 不多时,消息传回白宗儒处,他身边的心腹低声问道:“大人,现在怎么办?那陆仁稼已经落入萧允弘手中。” 他眼神狠厉,冷声道:“不必慌张,一个人证罢了,即刻备好东西,立马入宫。” 白宗儒身着深色朝服,面色沉重,身后跟随两名心腹,手中捧着一卷信件与账簿。 入殿后,他拱手拜下,语气低沉又似悲戚:“臣冒昧进宫,事关朝廷大义,不得不陈。 李桢安正在案前批阅奏折,闻言抬眸,目光淡淡地扫过白宗儒:“白爱卿所为何事?” 白宗儒呈上书信与账簿,声音略带颤抖:“陛下,这些皆为臣偶然截获,书信中虽未署名,但字迹与右相书信极为相似。臣深感震惊,通敌叛国,岂非欺君大罪?臣虽心有不忍,亦不敢隐瞒。” 皇帝接过信件与账簿,展目细看,眉头微蹙,冷声道:“白爱卿,你所言的证据,便是这些?” 白宗儒一脸悲愤地说道:“陛下,此信虽未完全能明证,但其中内容牵连甚广,与边境物资的流失密切相关。这账簿上多处记录,亦显示了苏府中人接触物资的迹象。臣虽不愿冤枉老友,但为保朝廷安定,唯有上报!” 皇帝闻言,面色深沉:“朕知你忠心为国,但此事非同小可……” 白宗儒闻言连忙叩首:“陛下明鉴!臣绝无冤枉忠良之意,亦不愿朝中生疑,只是手握证据,不得不陈,请陛下允臣清查此事!” 皇帝目光一凛,放下信件,语中威严:“传旨,立刻召苏明谕入宫。” 困局 苏婉回到府中,心绪难平,凭着直觉走向静观堂,堂前守门的小厮见她到来,连忙行礼:“夫人,您有何吩咐?” 苏婉神色淡然,道:“上次我在堂中遗落了一些东西,今日来寻。” 小厮应声推门。苏婉绕过屏风,目光迅速扫过案几与书架,最终落在一迭书信上。她快步上前,抽出一封信,飞快扫视。 信中内容如冰水浇心——明明是父亲的笔迹,她攥紧信纸,心跳如擂,浑身发冷 即便如此,她仍无法相信父亲会做出如此不忠不义之事。她咬牙将信折起,匆匆走出静观堂,唤了车轿,直奔苏府。 苏府内,林玉柔正在厅中绣花,见女儿匆匆赶来,面色苍白,衣襟被风雪打湿,惊问:“婉儿,这般天寒地冻,你怎突然回来?可发生了何事?” 苏婉哑声道:“娘,父亲呢?” 林玉柔见她神色不对,连忙唤人去请苏明谕。不多时,苏明谕步入厅中。 苏婉将那封信摊开递到父亲面前,语调疑虑:“父亲,这封信……可真是你的手笔?” 苏明谕接过信,扫了几眼,顿时脸色大变,紧紧攥住信纸,连声道:“婉儿,这不是我的字……不是!” 苏婉盯着他,目光透着不安与怀疑:“爹,这明明是你的笔迹!你……到底有没有做过这样的事?若真如此,便连累了苏家,也连累了母亲!” “混账!”苏明谕骤然拍案而起,手指颤抖:“你父亲我虽无大功,但怎会做这等不忠不义之事?这信必是伪造!必然是栽赃陷害!” 林玉柔脸色发白,问道:“婉儿,这信是何来由?若是无凭无据,为何有人敢如此陷害?” “白宗儒…只怕是将我作为替罪羊…他定不仅仅只伪造这信件…”苏明谕恍惚坐下,难掩叹息。 苏婉见父亲如此,心中一阵钝痛,哑声道:“爹,无论如何,一定得想法自证清白!否则……” 正此时,外头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仆从匆匆而来,气喘吁吁地禀报道:“老爷!老爷!金吾卫已至府门!陛下急召,遣人前来接您入宫!” 苏明谕闻言,拂袖起身,已然知晓其意欲何为,他面色一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爹,我自请随您一同前往。”苏婉声音坚定。 大殿之上,风声隐隐穿堂而过,厚重的帷幕拂动,皇帝端坐高位,沉声道:“苏明谕,你可知白侍中所奏何事?” 苏明谕躬身行礼:“臣不知,还请陛下明示。” 李祯安将信件与账簿掷于地面:“此信与账簿所指,与敌通讯,且涉物资失窃之事,皆你府中有牵连。” 苏明谕俯身拾起散落文牍,忽地朗笑出声:“这粮秣数目确是臣手书,然旁注小楷笔力虚浮,墨色浓淡不一,而‘转输朔方’四字朱批,分明是后添之笔!” 言毕,他后退一步,拱手跪地:“而这信件绝非臣所写!陛下,臣自任职以来,尽忠职守,从未做过有损国法之事。此信件虽仿臣笔迹,然细察之下,笔锋生硬刻意,与臣日常手书大相径庭。” 他抬头,目光凌厉:“军中物资调拨非臣分内之责,臣在军中亦无交集过密者。若论军资之事,还需户部兵部层层核查,何以独独指向臣一人?何况,朝中好友甚多者,白侍中怕是更有嫌疑。” 白宗儒听罢,抚须冷笑:“右相好个忠孝节义!如此大罪,岂是你几句空言可辩?” 大殿外,一名身形瘦削、衣衫破旧的男子被带入殿内,步履踉跄地跪倒在白宗儒身旁。 “此人乃曾被阿史那洵俘虏的战败士兵,他亲耳听闻苏大人与敌军勾结,甚至见过他的书信。”白宗儒眯起眼,好似胜券在握。 那男子双腿发颤,匍匐在地,声若蚊蚋:“草民…草民陈禹……乃边关战败后被俘之人,因机缘巧合,被敌军放回,回到中原,便听闻陛下欲彻查通敌之事,故不敢隐瞒,特来供述。” 皇帝盯着来人,冷声道:“你可知谎报军情之罪?” 那人立刻伏地磕头,语气惶然:“陛下,草民所言句句属实,万不敢欺君!” 他抬起头,目光游移地看向苏明谕,嗓音微颤:“草民被俘在敌营时,曾亲耳听闻阿史那洵点名提及苏大人的名字,说……说苏大人曾送去书信,与他有约在先……” “荒唐!”苏明谕怒喝一声,面色铁青:“本官从未与敌邦往来,你如何如此信口雌黄!” “圣上明察,臣女愿以身家性命作保。”苏婉再也忍不住,快步上前,跪叩时玉带钩碰在青砖上铮然作响:“此种通敌叛国之罪,绝非父亲所为。” 她起身转向白宗儒,声音冷冽:“敢问尚书,既是偶然截获密信,怎备得这般周全?白大人言之凿凿,人证倒像是筹谋已久,只待用人之际!” 白宗儒面色不变,淡然道:“萧夫人慎言,臣虽惋惜此事,但所言所证,皆是为国。” 苏婉冷笑一声,目光锐利,盯着跪地之人:“你既言亲耳听到阿史那洵提及家父,敢问,你被俘时身在何处?当时敌军主帐布防何地?你又是如何偷听到敌军机密?何以能听得如此详尽,还恰好全须全尾地回到大梁?” 那陈禹额上冷汗涔涔,被苏婉连番逼问,张口结舌,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还是说……”苏婉步步紧逼,眼神凌厉,“你根本未曾见过阿史那洵,只不过是受人指使,杜撰此事?” 李祯安目光沉冷,已露不悦之色。 白宗儒察觉到局势微妙,正欲开口,不料殿外传来太监尖锐的通报:“贵妃娘娘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贵妃身披蹙金孔雀纹大氅疾步而入,九树花钗冠上的明珠乱晃,脸色略带焦急。 她行至殿中央,俯身一礼,声音恳切:“陛下万安!臣妾闻得今日殿中有此争议,实在忧心。” 皇帝眸色微沉,盯着她不语。 贵妃转向苏婉,声音温和却暗藏锋芒:“萧夫人,陛下素来仁德,断不会冤枉忠良,然朝堂之上讲究证据,你这般情绪激动,不免显得有失稳妥。” 她又看向皇帝,语气恳切:“陛下,父亲断不会做出诬告之事。臣妾斗胆请陛下深思,莫要误断国事。且萧夫人这般咄咄逼人,倒叫妾身想起当年……” 李桢安抬手截断话头,目光如刀掠过众人,开口决断:“今日朕也乏了,既然人证物证皆在,右相罪名难清,还需扣押后细细审问。” 苏婉听罢,心中一沉,还想开口辩驳,却被父亲拦下。 苏明谕面无惧色,正欲接旨,殿外又传来一阵疾厉的脚步声。 变数 京中街巷积雪未化,马蹄踏过,溅起一片泥雪。萧允弘握紧缰绳,蹄声铮铮,惊得街旁行人纷纷避让。 寒风猎猎,刺骨生疼,他却丝毫不觉,心底唯余焦灼。 方才在陆仁稼的住所,部下在墙根底下翻出被油布包裹的账簿,正是关键证据,他原本以为可以循线深查,竟不料,宫中已掀起风浪。 赵晟来报时,言辞急促:“将军,苏明谕被召入宫,夫人不知为何,也随行而去!” 萧允弘听罢,几乎未作停顿,翻身上马,他知白宗儒惯用阴狠手段,而苏婉……她定然会为父竭力辩驳。 他对她隐瞒,为了心中的执念步步算计,如今局面,她会如何怨恨他。 “驾!”他低喝一声,马速更快,街道飞掠而过,宫门近在眼前。 殿外脚步声由远及近,苏婉抬眸望去,只见萧允弘身着玄色锦袍,腰间蹀躞带上悬着的那枚青玉佩。 “臣萧允弘,叩见陛下。”他抬头时,目光掠过苏婉,在她微微发白的唇色上停留:“臣不请自来,罪该万死。” 李桢安的眼皮跳了一下:“哦?允弘此时前来,所为何事?” 萧允弘自袖中取出一卷账簿,双手呈上:臣自父亲战败后,便着手调查相关事项,发现岷州、凉州、安西等地的军资记录,皆有不合理之处。经过数月追查,臣已掌握确凿证据。” 他顿了顿,继续道:“每一处调拨的仓库,负责的管理者均与白侍中私相授受,暗通款曲,其手下官吏,虚报军需损耗,将所谓损耗的物资分批转入商队之手,而商队主事则负责将这些货物伪装成布匹盐铁,暗运至各地售卖,甚至与北疆敌营亦有往来。” 此言一出,白宗儒脸色骤变:“萧将军素来与臣不睦,如今为掩护其岳丈,竟不惜移花接木,构陷我等。陛下!这账簿真伪,仍需彻查!” 贵妃听闻此言,立刻起身跪下:“陛下,臣妾恳请陛下明察,莫要被旁人所惑!” 其话音未落,赵晟押着一人入内,正是那户部小吏陆仁稼,他身着户部文官常服,却仍是蓬头垢面。 “陛下明鉴!陆仁稼扑倒在地,声音嘶哑:“臣是被逼无奈啊!白侍中以臣家人性命相胁,逼臣销毁军需账目,伪造开支...臣……臣不敢违逆,只得照办。” 语毕,他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迭泛黄纸页,这是臣暗中誊抄的原始账目,请陛下过目! 白宗儒额上青筋暴起,正要开口,却见萧允弘又取出一物:“陛下,这是臣截获的商队账册,上面清楚记载着每批物资的去向。更有其与敌营往来的密信为证。” 苏婉怔怔望着萧允弘,忽觉喉间哽住,这些事他从来未与自己透露半分。 那陈禹见大势已去,忽地扑倒在地,连连叩首:“陛下饶命,草民确是边地之人,却未曾被俘……是白侍中将我寻来京城,说事成之后许我良田百亩,还...还威胁若我不从,便要取我性命!” 白宗儒面色铁青,厉声喝道:住口!你这刁民,竟敢诬陷朝廷命官! 却似豁出去了,膝行几步,指着白宗儒道:那日你命人教我背词,还特意嘱咐要说得含糊些,好教人觉得我是真从敌营逃出来的!” 他转向皇帝,声泪俱下:“小人只因欠了别人银钱,实在还不上,一时鬼迷心窍…这才被逼来作伪证……” 白宗儒一时无言,踉跄后退一步,撞翻了身后的青铜仙鹤灯架. 李桢安眉宇深锁,像是厌烦了如今的局面,沉声道:“白宗儒,你竟敢如此枉顾军国大事。此案非同小可,朕自会彻查,若罪名属实,定不轻饶!” 语毕,几名禁军上前,将白宗儒押解带走,他还欲辩驳,然在如此铁证之下,纵有万般手段,此刻也难以全身而退。 贵妃垂首立于蟠龙柱侧,望着父亲被带走的身影,指尖攥紧了衣袖,她深知此事已难有转圜余地,再多言语亦是徒劳。 她素来懂得明哲保身,此时更不会贸然行事。 她早知萧父战败一事,粮草不足、援军迟发,皆是皇帝的授意。父亲与苏明谕这两个宦海沉浮的老臣,深谙为臣之道,不过顺势而为,配合天子演了出双簧。 两人都笃定皇帝有心削弱萧家,忌惮之中,甚至隐隐透着些许难以言喻的厌恶。她也曾试探问过父亲其中缘由,但他始终未曾明言。 父亲与苏明谕交好,本是为避其锋芒,不愿为敌。后来苏萧两家成了姻亲,难说日后会生出何等变数,防范于未然亦是情理之中。 只是她未曾料到,父亲竟会铤而走险,不择手段至此。 父亲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她与琮儿的将来。 太子懦弱庸聩,皇帝早有易储之心,只是如今身体尚佳,江山稳固,不必急于一时。 虽说皇帝如今仍宠爱她,但宫中皇子众多,再过数年,难说境况如何。而萧家手握重兵,无论支持哪位皇子,对琮儿皆是威胁。 战前听闻萧允弘需随行出征,她亦曾有过私心的担忧,便特意让琮儿在御书房背《出师表》,引得皇帝感慨“若吾儿有武侯之才”,顺势进言可将萧允弘调离前线,虽不知李桢安心中所思,但此举显然合了圣意。 她本以为如此安排可保萧允弘无虞,可当今的局势却是讽刺,这步棋,成了捅向白家的利刃。 她思及此处,只低声向皇帝行礼,作泪眼婆娑状:“臣妾恳请陛下恕罪,父亲之事,妾身不敢妄言。只愿陛下秉公处置。” 她的声音沉静,既无急于辩解之态,又不至于好似彻底撇清关系,保持着最恰到好处的距离。 李桢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挥了挥手:“今日就到这里,都退下吧。” 众人皆行礼而出,苏婉心头的紧绷终于稍稍松懈,走在父亲后面。 她垂眸轻叹,心中五味杂陈,忽听得轻微的“簌簌”声,低头看去,竟是那封密信不知何时滑落在地,弯腰去拾,却见一只修长的手先她一步捡起。 “夫人当心。”萧允弘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在静默的雪夜里显得格外清晰,苏婉抬眸,正对上他深邃的眼眸。 苏婉不想看到他。 他将信递向她,她却没有伸手去接,片刻的僵持,萧允弘眸光微敛,将信轻轻搁入自己袖中。 决裂 行至宫门前,苏明谕转身向萧允弘拱手,语气沉稳道:“萧将军今日仗义执言,苏某铭感于心。” 他言辞恳切,然语中夹杂些许微妙的尴尬。 无论如何,萧怀业战败之事,自己并非毫无责任,如今事到如今,他心中除了愧疚,更多的是无从言说的复杂心绪。 萧允弘神色淡然,只微微颔首:“苏大人言重,我不过秉公行事。” 苏婉紧紧抿唇,方才大殿上的一切在脑海中翻涌。她本欲随父亲回府,苏明谕却摇了摇头,轻叹道:“回去吧,你现在萧家,才是最好的。” 苏婉看着父亲疲惫的眉眼,心知他并非不愿自己回去,而是……不希望她被卷入其中。 她垂下眼睫,未再多言。 萧允弘没有催促,只示意身后人牵来马车。 暮霞隐没,天色彻底沉入冷夜,朱雀门外雪色朦胧,檐角垂挂着细长的冰凌。 车厢之中,寂静得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格外清晰。 苏婉闭眼假寐,指尖微颤,强行压抑住心底翻涌的情绪。 她从未奢望萧允弘与自己坦诚相待,如今也终于明白了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不对劲,他的不着痕迹的试探,偶尔闪过的迟疑和疏远,在玉笙苑故意让她听到的言语…… 他将她蒙在鼓里,直到自己撞破真相,不得不面对这一切时,又在大殿之上冷静地摆出证据,既不偏袒,也不试图安抚。 他对自己是半分信任也无。 萧允弘面色如铁,他知道苏婉现在在想什么,两人似有千言万语,却皆难以开口,只剩车轮碾过积雪的咯吱声。 马车过青石小桥,停在镇国公府西南角门,府墙之外雪松挺立,四下似一方肃杀棋局。 萧允弘掀帘而下,玄色狐裘大氅积着碎琼乱玉,转身欲扶苏婉时,却见她已提着裙裾径自下车。 两人步下马车,一前一后穿过月洞门,甬路两侧覆满积雪,萧府景致讲究,庭前植有数株梅树,此刻疏影横斜,暗香浮动。 然苏婉无心欣赏,脚步沉沉,胸中郁结难散。 萧允弘的脚步从容不迫,落在她身后,苏婉只觉步伐却越来越重,直至穿入回廊,她终是按捺不住,一言如刀,转头凌空劈下。 “萧允弘!”她顿住步子,双臂发颤,却强自稳住声音:“你得了那书信的第一反应,是试探我,对么?” 萧允弘站缓缓停住,身影巍然如山,面色如霜,似乎早已预料她的爆发,望向雪地上的影子,长久沉默。 他的沉默如一道锋利的刀刃,割裂了苏婉最后一丝的期盼。 “也是,萧将军运筹帷幄,连那商队的暗账都能掘地叁尺,怎会辨不出区区字迹真伪?” 苏婉转身,双眸微红,语声渐急,透着隐忍的酸楚与愤懑,将心底所有压抑的情绪尽数倾泻: “通敌叛国,此等滔天之罪,你得讯之初,便断定与我父亲相关,可曾停驻片刻,思量一二?”她一步步逼近,眸光灼灼:“若蒙此大罪,我父我母,我满门亲族,尽皆难逃牵连。 “萧允弘,你却只顾试探于我,可有片刻设身处地想过,我身为苏家女,如何能够袖手旁观?” “自新婚之时,你冷眼相对,或讽或疑,我皆不计较,既知你为父忧虑,我甘心忍耐,惟愿与你共度艰难。朝堂大事,本非我女流之所能窥……我只求……替父赎罪,稍解你心头恨意。” 萧允弘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婉婉,此事复杂,我……” 苏婉却猛然扬手,语调已从激愤转为冷然,她的眼神愈加冰冷,语气却出奇平静: “这半年来,我自问待镇国公府上下尽心尽力,侍奉长辈,周全亲族,打理事务,对你亦无半点隐瞒。” “你倒说说,我是哪里做得不好,竟让你认为我时时刻刻以苏家为先?方才在殿上,我竭尽心思为父洗清冤屈,你于此中,见我何曾有半点徇私之嫌?” “而你,你可曾…将我视为你的妻?可曾稍有半分诚心相待?” 她说到此处,忽而语气一顿,竟笑了: “抑或……这桩婚事自始便是错的,皇命之下的无谓羁绊,又何必苦苦相缠?” “萧允弘,与其这般徒劳,不如就此别过。” “和离吧。” 话音落下,天地间顿时一片死寂。 “和离?”萧允弘一怔,眸中陡然染上不可置信:“婉婉,你在说什么?” 苏婉却不再看他,淡淡道:“明日我自会拟好书信,遣人送与你签字便是。” “自此,你我桥归桥,路归路。”言毕,苏婉拂袖而去,绕过曲廊,径自往内院而去,素色罗裳在暮春微风中飘动,仿佛一尾即将消失的游鱼。 寒风卷着碎雪灌进回廊,萧允弘一动不动,攥紧了拳,他从未想过,她竟会如此决绝。 他知道,她的愤怒,不只是因为他隐瞒,而是因为他的试探,他可以解释,他现在可以坦白自己先前的所有疑虑。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苏婉踏入耦院,语调不疾不徐:“迎夏、藏冬,收拾东西,我们回苏府。” 迎夏与藏冬大为惊讶,虽不敢多问,但知晓必然出了大事,只试探着开口:“小姐,可要知会世子爷?” “不必。”苏婉不假思索,冷声道。 两人应声而退,院中丫鬟小厮也被唤来,众人忙忙碌碌,苏婉立在阶前指挥:“妆奁里的玉簪与金步摇分匣装,那套越窑秘色茶具用棉絮裹叁层……” 藏冬正蹲在酸枝木箱前整理布匹,抬头问道:“小姐,那西厢房的东西……” 苏婉寻来嫁妆单子,淡淡道:“且放着,过几日遣人来取。” 戌时叁刻,角门处已堆起七口樟木箱,待一切打点妥当,苏婉披着狐裘披风,与迎夏藏冬登上马车,车夫正欲扬鞭,忽传来杂沓足音。 “婉儿!” 苏婉掀起锦帘,祖母陆氏拄着鸠杖踏在雪上,拐杖杵地咚咚作响,程舒仪与萧云澜提裙在两侧搀扶。 苏婉心下一紧,忙不迭下车,快步迎上去:“祖母!风雪迫人,您怎么来了?如此寒夜,怎可在外受冻!” 陆氏的眉头紧蹙,满脸焦灼:“你与允弘闹出如此大的动静!我如何能不来!” “允弘那孽障在哪?”鸠杖重重顿地,陆氏急声:“老身定要打断他的腿!” 萧云澜在一旁急得直跺脚,满脸通红,一口气说了不知多少话:“嫂嫂,你当真要走?大哥若真是欺负你,你打他、骂他都成,何必如此折腾自己!你这一走,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他?!” 苏婉听着她们的劝慰,心中酸涩更甚。 她原不愿在亲人面前失态,难忍眼眶发热,片刻后才强行稳住心神,安慰道:“小妹勿气,我心意已决,今日之事,已是回不了头了。” 程舒仪拢了拢披风,满脸忧色:“嫂嫂历来稳妥,定是大哥伤了嫂嫂的心…” 陆氏望着苏婉,长叹一声,她如何不知,伤心之人,最难回首。 她沉默片刻,终是伸手轻轻拍了拍苏婉的手,语气和缓:“罢了,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便不再勉强。 一旁的萧云澜顿了顿,原还想再劝,却终究是泄了气,低低骂了一句:“……这世道真是叫人憋屈透了。” 苏婉最后看了叁人一眼,心中百感交集,转身登上了马车。 遇刺 雪夜漫漫,天地一片银白,坊市如坠静谧梦境,家家户户的灯火早已熄灭。 苏府位于通化坊,平日里若乘马车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然雪夜路滑,行车难免缓慢,苏婉吩咐车夫勿行东西大街,取近道即可,城中夜间守卫森严,料想并无大碍。 马车缓缓驶出狭巷,穿越朱雀大街,四下空旷。车内,藏冬与迎夏并坐于苏婉左右,迎夏双眼含泪,怔怔望向苏婉,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苏婉抬手轻慰:“今日之事非我一时冲动,你们宽心便是。” 藏冬面上亦泛担忧神色,只轻轻点头:“小姐向来沉稳,不是莽撞之人,我们晓得。”迎夏拭泪低语:“反正小姐去哪儿,我便去哪儿。” 苏婉正欲再安抚一番,忽破空之声划破静夜。 “嗖——” 寒光乍现,一支利箭直直刺入马车内壁,叁人顿时惊慌失措。 迎夏惊恐大叫,苏婉急忙护住两人,俯倒趴下,外头传来车夫的闷哼声,随后中箭倒地。 苏婉不敢轻举妄动,深知此刻出马,恐怕送命。 箭雨纷纷,动静甚大,已引来不远处的巡逻队伍。 领队疾步前来,提灯高声喝道:“何人!” 与此同时,暗影之中数名黑衣人疾驰而出,手持利剑,直扑马车方向。 双方瞬间交战,刀光剑影,激烈纷争。车内,苏婉心惊胆战,猛力拔出嵌于车壁的羽箭,紧盯门帘外的战局。 战斗声未歇,忽见一黑衣人趁隙冲至马车门前,猛然掀开车帘,环视叁人,迅速锁定苏婉,举刀欲砍。 苏婉闻声,已侧身躲闪,抬首全力一击,双手紧握羽箭,猛刺向来人颈间,鲜血迸溅,染在白皙的面庞。 然女子力微,未能继续深入。黑衣人吃痛,抬手擒住她手腕,挥刀欲下。 “锵”一声,长刀被击落,苏婉尚未来得及回神,便见熟悉的身影,萧允弘剑锋翻转,一击便将黑衣人震开。 剑光掠过,他顺势反手一击,将刺客踹翻在地,随即反绑其双手,随手一掷,重重摔落雪地。 苏婉怔怔望着他,胸口剧烈起伏。 原来巡逻领队发现异动,便立刻派人点燃烽火台,萧允弘见状,携部下急驰而至。 苏婉脑中一片混沌,见车外景象凄惨,雪地上横陈八九具尸体,血水与雪交织成诡异的暗红,惨不忍睹,血腥之气弥漫四野,而其余刺客已被萧允弘手下扣押。 迎夏紧紧拽住苏婉衣袖,颤抖不已,苏婉缓缓恢复清醒,定了定神,抬眸问萧允弘:“是什么人?” 萧允弘侧首,目光稍缓:“尚不清楚,但想来不是普通盗匪。”语毕才注意到她脸上还未干涸的血迹,眉头微蹙,伸手替她拭去。 他的指腹温热,拂过她冰凉的肌肤,苏婉好似未察觉般,只低声道:“多谢。”随即放下帘子,转身安抚迎夏与藏冬。 巡逻领队见萧允弘出手如雷霆,身法稳健,显然不是寻常武人,遂快步上前,双手抱拳,恭敬道:“在下左金吾卫队正郑当时,未敢请教将军高姓大名。” 萧允弘淡然应声:“左骁卫中郎将,萧允弘。” 郑当时一惊:“原来是萧将军!这些刺客如何处置?” “这些人我须押回查问,我自会向金吾郎将说明,其余事项你如实上报便是。今夜你行动迅速,应得嘉奖。” 郑当时闻言,连忙拱手:“下官自当遵命,今夜若非将军及时赶到,恐怕局势难以控制。” 萧允弘未再多言,扫过被辖制的刺客,低声吩咐赵晟后转身回望苏婉,语气不容置疑:“此地不可久留,我送你们回府罢。” 苏婉沉吟片刻,轻轻颔首:“有劳。” 马车缓缓重新启程,朱雀大街上的血痕渐渐被新雪掩盖,而那抹肃杀之气,却似乎仍未散去,隐隐弥漫在苏婉心头,难以挥去。 苏府门前的两盏琉璃灯笼透着微微的暖光,映照着积雪下的台阶,萧允弘翻身下马,先行一步走到车旁,掀起帘子,苏婉未曾看他,只起身下车,裹紧身上的披风,往府内走去。 萧允弘搬起箱箧,稳步苏婉身后,守门小厮见状,连忙唤人上前帮忙。 苏婉站在院中,看着萧允弘沉默地来来回回,她不拦他,也不催促,好似无视了他的存在。 萧允弘最后一只箱箧被放置妥当,欲步出房门时,廊下传来急促脚步声,苏明谕与林玉柔匆匆赶来,看到屋内堆积的箱笼,目光惊愕未定。 林玉柔连妆发都未理齐整,鬓边还垂着半缕青丝脸忧色:“婉儿,你这是……?” “贤婿.....”苏苏明谕欲言又止,心知此事定与今日之变有关,正思量如何开口,忽听得“咚”的一声闷响。 萧允弘直挺挺地跪在青石板上,沉重的膝撞声震得积雪四散,转瞬又漫过膝头,脊背仍是挺直。 “允弘有错,不敢奢求婉婉宽宥.....唯愿保留名分,望她不要同我和离。” 此言一出,苏明谕与林玉柔皆是大惊,林玉柔险些失声,苏明谕亦是眉头紧锁,皱纹在额间加深。 苏婉望着眼前跪在雪中的萧允弘,神色漠然,未曾动容半分:“外头冷,父亲母亲回屋吧,我心意已决。他要跪,便让他跪着。” 暖阁里炭盆哔剥作响,苏婉端坐紫檀嵌螺钿书案前,羊毫笔尖悬在洒金笺上,迟迟未落,父母的劝解声传来,混着北风卷动枯枝的呜咽。 她抬手拢袖,腕间翡翠镯轻轻碰在桌案上,发出一声脆响,原是萧允弘从西南给她带回来的礼物。 她垂眸,蓦地运笔如飞,墨迹在宣纸上洇出凌厉的锋棱,最后一笔收势时,窗外更鼓沉沉,叁声响罢,他大约已跪了一炷香的时间。 林玉柔不知她到底要作甚,急得去扯女儿衣袖:“婉儿,纵有万般不是,且让他……”话未尽,苏婉霍然起身。 她推门而出,刹那间,雪片扑面,廊下跪着的人仿若雪塑,玄狐大氅已覆满霜,萧允弘跪了这许久,八尺身躯好似青松贯雪。 她手腕一翻,将那书信“啪”地掷在他面前。 萧允弘缓缓抬头,剑眉凝着未化的雪粒子,他看着那赫然写着“和离书”叁字的信封,伸手将信拾起,指尖早已冻僵,花了一番功夫拆开,一字一句映入眼中。 启德叁十二年 岁次乙未 腊月廿叁 盖闻连理易结,同德难守。 妾与镇国公府世子萧允弘,本愿白头偕老,琴瑟和鸣。然君于婚内多有失德之行,轻家室,疏妻道,乃至今日,夫妻之情形同陌路。 妾虽为女身,然亦有心有志,不甘为累赘囚鸟,困于此笼中,朝夕憔悴。妾愿自此与君和离,妆奁器皿皆依嫁单,仆从各归旧主,此后生死嫁娶,各不相干。 此誓既立,愿君善自珍重,莫复相求。 ——妾 苏婉 立此书 雪夜无声。 萧允弘手指微颤,嗓音沙哑:“婉婉,当真一点余地都没有了吗?” “你若还存半点体面,便速速离去,休要扰我安宁。” 她顿了顿,语气愈发平静:“我们虽为皇帝赐婚,然天命不允,我自会向圣上请罪,你无须担忧。”说罢,转身入内。 萧允弘怔怔望着她消失的身影,死死攥着那信,指关节微微泛白,唇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高烧 萧允弘甫入耦园内室,便觉寒意沁骨。他下意识走向桌边欲取茶盏,蓦然察觉苏婉惯用的茶盏已不在了,案头亦无她常翻的诗集,连窗棂上悬着的五色丝绦都拆得干干净净。 屋内陈设如旧,她却带走了所有物品,衣物、首饰、书册……唯愈高几上一方素绢绣帕。 萧允弘缓步上前,拾起绢帕,指腹摩挲着细腻的兰草纹理,恍惚又见灯下她含羞浅笑的模样。 他当时笑言:“不管绣什么,只要是夫人给的,为夫自然喜欢。” 她给他留下了这个,如今物在人去,记忆凝成剜心的薄刃。 那段时日,他夜晚总刻意迟归,清晨拂晓即起,偶尔借着军务繁忙便几日不回,她怎会察觉不到他的疏离?原是在等个时机问出“你可曾真心”。 “大人,炭盆……”小厮在门外禀报,被萧允弘不耐烦地喝退,他想守着这将散未散的残息,生怕被炭火炙去。 更漏声催得人心焦,已是四更天。 萧允弘未曾更衣,坐在床沿,瞧见月光从万字纹窗棂斜切进来,映着妆台明镜,却无美人对镜理发的身影。 他忽觉脑中昏沉,这榻上锦褥分明换过,怎还有她发间茉莉头油的味道? 成婚之初,他视苏婉为不得不纳的摆设,后来肌肤相亲,始生占有之欲,他对她多有渴望,情到浓处时亦不乏讨好。 榻上交颈而卧,大掌抚过女子光洁的肩胛时,他爱观她因敏感而战栗,心中也生出许多不曾有的情愫。 然每欲沉溺,理智便筑起高墙,他下意识拒绝交付信任,不许自己放下防备。 她终究是苏家女,命中不知是否落下的铡刀,一直横亘在两人之间。 “轻家室,疏妻道。” 其实她说得一点没错。 他自幼在军中长大,生死看惯,家族荣辱、排兵布阵皆在心头,却从未习得如何去爱…… 他以为,夫妻之间,不过职责使然,彼此履行义务,在外人面前维系体面,足矣。 更何况,他们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没有信任。 他与她,不过是皇权之下被捆绑的两人,一方始终防备,另一方不停试探,在若即若离的边界反复丈量,永远无法真正靠近。 他不了解她,就如同他根本不知为何这绢帕上绣的是兰草,而非腊梅,遑论触及真心。 如今想来,那些温存与体贴,原非理所当然。她怕是早已厌倦了维系这场无谓的婚姻,不过隐忍不发罢了。 他以为她会有些不舍的,毕竟她也曾用心维系他们的关系。 萧允弘阖目低笑,声音充满苦涩的自嘲,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京中积雪渐化,镇国公府内,萧允弘高烧不退,昏迷已有叁日。 “谢郎中,允弘这到底如何了?何时能醒”房中皆是苦涩的药味,陆氏攥着佛珠沉声问道。 医师把完脉,拱手回禀:“世子爷寒气入骨,又兼焦思抑郁,致使气血不畅,烧势便迟迟不退……” 听闻此言,陆氏忧色更甚,萧允弘身子历来康健,行军打仗也从未这样过,想来是心病难医,良药更是难寻。 程舒仪在一旁不停宽慰陆氏,萧云澜绞着帕子立在屏风旁,焦急道:“这可如何是好。” 陆氏揉着眉心,语气无奈:“你大哥夜中跪雪,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这般折腾,你说说,他何苦至此?” 萧云澜怔了怔,眼神一动,转头问一旁的管事:“可有人去苏府递个信?” “这……”管事犹豫道,“世子爷病倒后,府中上下都忙着照料……” 萧云澜冷哼一声,扭头便往外走。 这几日来,苏婉在府中过得比预想平静许多,母亲见她当真铁了心要和离,便不再多言。她只消随母亲处理些琐碎家务,偶尔去书房摹几幅工笔画,日子竟似待嫁闺中的光景。 父亲仍在为诬告案的余波奔走斡旋,并已向皇帝呈奏和离一事。律法虽无严令约束,圣上亦未多作干涉,只淡淡叹作可惜。 毕竟,当初钦点这桩婚事,不过是他一时兴起,如今白宗儒身陷囹圄,他更不愿见苏萧两家因此重归缓和。 苏婉以为自己会心烦意乱,毕竟感情一朝断裂,该是痛苦的。 然那日与萧允弘愤懑怨怼,将委屈尽数倾泻后,胸中郁结便烟消云散,原是那些幽微难言的猜忌显露明处,倒不必再粉饰太平。 唯偶尔静坐时,会怔怔望着檐角融雪,恍惚又见那人雪中长跪的身影。 萧允弘对她分明只是榻间贪欢的情分,他向来骄矜自持,如何肯作出如此折辱自身的事?苏婉百思不得其解,却也只当是迟来的情深比草贱,不值一哂。 迎夏匆匆入屋时,苏婉正倚在榻上小憩,见她着急忙慌道:“小姐,听闻所世子爷病得极重……自回去后,便昏着未醒,萧姑娘已至府中,说要请你过去一趟。” 苏婉倏然抬眸,直起身子,又思量起这话的可信程度,未及多想,萧云澜已掀帘而入,近前便喊道:“嫂嫂!大哥病得快死了!” 苏婉起身迎她,眉心微蹙:“如何会病的这样重?” 萧云澜作出一副悲切模样,紧紧握住苏婉的手,叹息道:“可不是么?高烧几日不退,如今已昏迷不醒,医师皆束手无策,祖母急得夜不能寐。” 她言罢,还硬生生挤出几滴眼泪,抬袖去擦:“嫂嫂,我知你不是铁石心肠,怎会看都不来看上一眼?大哥要是死了......” 苏婉指尖收紧,心中迟疑。 她与萧允弘已然决裂,按理说,他的生死不该再与她相干。但那夜……自己一时气头上,任由他跪着,若他真病重不治……苏婉忽觉过意不去。 藏冬见她迟迟不语,忍不住低声道:“小姐……世子爷那日跪雪太久,若真出了事……” 苏婉叹了口气,道:“把披风取来。” 苏婉不愿惊动旁人,进府后便随萧云澜走僻静的小道,直往耦园去。走至回廊拐角处,忽然听到两个丫鬟压低声音闲谈—— “柳姑娘可真是细心,一夜未眠,守着汤药不说,还耐心喂药。” “可不是嘛,我瞧着老夫人对柳姑娘也是信任得很……这几日耦院里头,就属她待得最久。” 苏婉脚步一顿,眼神骤冷。 她原以为自己来此,不过见他一面,确认他是否真的生死未卜便可。可如今看来,自己根本是多此一举,死了便死了罢。 萧云澜一听,心中警铃大作,立马冷喝道:“你们两个小妮子,尽会胡言乱语!那柳如霜何时在大哥近前照顾? 不过是碰巧送了一次药,你们便添油加醋成这样,竟敢在这儿嚼舌根,我定饶不了你们!” 那两个丫鬟吓得连连告罪,只言自己也是道听途说。 萧云澜又赶紧回身向苏婉解释:“嫂嫂莫听这些下人胡诌,大哥身边都是几个小厮和管事婆子在照料,我和舒姐姐也常去守着,哪里轮得到旁人?” 苏婉压下心头莫名翻涌的情绪,淡淡道:“妹妹不必解释。我还是不去罢,他即有人照料,我去了也无甚用处。” 萧云澜见状,急忙拦在她面前:“嫂嫂!” 病中(?) s eyazho u8 .c o m 萧云澜见苏婉执意要走,急得不行,死死拽住她的手腕,连拉带劝:“嫂嫂,你就进去看一眼!大哥这些天病得不轻,嘴里时不时念叨你的名字,若他知晓你来了,兴许能好得快些!” 苏婉原不愿再生牵扯,但到底拗不过萧云澜,被她半推半就地引入耦院。 屋中暖炉燃得正旺,浓重的药香夹杂着熏香的气息弥漫开来,外室站着几个仆从与嬷嬷,内室的帘帐半掩,隐约可见几道身影守在榻侧。 程舒仪正拧着帕子,神色凝重,而陆氏则端坐在榻前,眉宇间满是焦急。 二人听到动静回头,待看清来人,程舒仪眸中闪过一抹惊喜,陆氏更是激动地握住苏婉的手:“好孩子,你总算来了。” 苏婉被握着的手微微僵了僵,方才她还在思索该如何与众人周旋,如今却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而最令她意外的是,柳如霜正立在榻侧,眉头微蹙,专注地施针。 萧云澜瞳孔微缩,她拉着苏婉前来,本想趁机让兄嫂冰释前嫌,她原以为丫鬟们的闲言碎语不过夸大其词,没想到柳如霜竟当真会医术,又是天大的误会啊! 萧云澜脸色登时有些不自然,咳了一声,低低道:“这……这柳姑娘还会医术?” 柳如霜收回银针,声音淡然:“曾随家中长辈习得一二,略知皮毛。” 她话音刚落,床榻上的人微微动了动,缓缓睁开双眼。 陆氏激动得连连抹泪,握住柳如霜的手感激:“好孩子,祖母多谢你。” 柳如霜低下头,神色不显骄矜:“老夫人言重了,世子爷底子好,自然能挺过来。” 萧云澜赶紧找补,扯着苏婉的袖子笑道:“嫂嫂,定是你来了!大哥才醒的!” 苏婉目光淡淡扫过榻上之人,心中原本的忧虑已然散去,她略一点头,语调平静:“既然世子爷已无大碍,我看过放心,便走了。” 言罢,她便要转身离去。 萧允弘从昏沉的梦境中挣扎而出,尚未恢复清明,便听到了苏婉的声音。 他的眼睫颤了颤,视线依旧模糊,却清晰地捕捉到她的音色。 他怔了片刻,嗓音沙哑,带着病后的虚弱:“你且等等……能与我说几句话吗?”看更多好书就到:r ou shu w u. i n 他的声音不高,却能听出不容忽视的央求之意与难以察觉的急切。 屋内众人皆是一滞,陆氏眼神微动,一记眼风扫过,程舒仪与萧云澜心领神会,一屋子人齐刷刷识趣地退了出去,偌大的房间内,只余屏风前的苏婉。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拢紧袖口,心下浮起不耐的烦躁。 她本该转身离开,可步子竟硬生生地顿在了原地,连她自己都不知是何缘由。 而未等她彻底思索清楚,床榻上那病恹恹的人已掀开锦被,扶着床柱欲起。萧允弘病体未愈,起身还有些吃力,然他甫一站起,几乎是叁步并作两步向苏婉走来。 苏婉一惊,刚要后退,却已然被他牢牢扣在怀中,萧允弘的体温滚烫,。 “婉婉心肝,我知道错了……”他埋首在她的颈侧,声音闷闷的。 苏婉心尖微颤,他这番软语低求,让她心口发紧,又猛然清醒过来,自己这是作甚?前些日子大殿之上,他言辞锋利,和如今恍若两人,苏婉抬手狠狠推了他一把,语气冷硬:“萧允弘,你放开我!” 萧允弘被她厉声一喝,稍稍松了些力道,目光恍惚地凝视着她。 “婉婉”苏婉被唤得有些失神,仰头看向萧允弘,男人鬓发微乱,眼下青痕深重,额上覆着薄汗,病中的苍白脸色衬得眼尾的嫣红越发显眼。 萧允弘剑眉紧蹙,眸光深沉,盛满了恳求与不甘,似能将人吞没:“你当真这般决绝?就连一点希望都不愿给我”他的手抚上苏婉的白皙的侧颈,拇指在耳下细嫩的肌肤不断摩挲着。 苏婉不想理他这故作姿态,咬紧紧牙关道:“我再没什么同你说的。”语毕,扭头别开脸去 “可我有。”萧允弘捧起苏婉的脸,附身压下,薄唇落在她的眉心,转而又贴上鼻尖,苏婉面上传来温热的触感,还感觉到男人指尖带着些许颤抖。 “别走好不好,我舍不得你”他低喃着,像是没有底气的自言自语:“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婉婉” 苏婉浑身一僵,气息起伏不定,她刚欲张口反驳,话到嘴边,便被突如其来的吻堵住,萧允弘看出她的意图,不愿去听那些摧人心肝的冷言冷语。 他在细细密密地啄吻着,不同于往日疾风骤雨般的索取,而是小心翼翼的恳求与温柔的试探。 苏婉心神恍惚,未立刻将其推开,分不清自己是被他的吻动摇,还是这般从未有过的低叁下四的态度。 可恶!自己竟对这幅可怜巴巴的模样有些心软,明明不过是装出来的罢了! 萧允弘起初生怕她躲开,吻得极轻,见她不曾抵触,便又放肆起来,捉住粉嫩红润的唇瓣,吮吸啃咬,舌尖灵活地撬开牙关,寻到丁香小舌便是好一番磋磨,拥着怀中人的双臂亦不自觉收紧。 两人对彼此的身体再熟悉不过,唇齿交缠之间,苏婉双腿发软,酥酥麻麻的快感在四肢游走,燥热的气息似无形大网将自己紧紧包裹,逐渐瘫倒在男人怀中。 他知道苏婉向来不爱穿亵裤与小衣,与自己情事频繁后更是不爱,便一把将苏婉的衣襟扯开,莹白饱满的乳儿顷刻跳了出来,大掌覆上软肉,两指肆意揉捏搓弄着硬挺的乳尖,这又放了苏婉的唇,附身去吃另一只乳儿。 苏婉捧着男人在双乳间作弄的头顶,不自觉发出淫靡的喟叹,萧允弘才从病中醒来,头脑还有些昏涨,此刻却是什么都顾不得了,单手将苏婉抱起,另一只手仍旧不放过被蹂躏发红的绵乳,转身将人置于屏风后的书案上。 苏婉掀起裙摆,两只玉腿门户大开,花心处早已湿润得泥泞不堪,银丝挂在细嫩的大腿心,龟头抵上蜜穴细缝,萧允弘一记挺身贯入,霎时间便被媚肉从四面八方紧紧绞住,激得两人皆是一声长叹。 不知是否还在病中的缘故,苏婉总觉今日这物比平常滚烫许多,要将自己融化似的,穴肉却是喜欢得不得了,一缩一缩地持续收紧。 见苏婉稍稍适应之后,萧允弘便大开大阖地肏干起来,就着丰盈的蜜水深入浅出,直直撞在胞宫口,又酥又麻,苏婉眼角无法抑制地涌出泪水,双手紧紧攀在男人脖颈,随着他前后撞击而摆动,口中吟哦娇喘更甚。 穴口媚肉翻飞,已被肏成圆洞形状,吞吃阳物愈发起劲,六寸有余的柱身几乎全被吃了进去,雪白的臀肉被肏撞得泛红。 苏婉美目紧闭,下巴高扬,只全身心享受萧允弘此刻带给自己的快乐,脑中的快感一浪盖过一浪,迷迷糊糊间,扭着雪臀迎合起男人的动作,像要榨取他病中最后一缕精气。 萧允弘见他如此,肏干得更加卖力,肉柱进出之间水液飞溅,淫水溅在肉柱根部和囊袋,连下腹的毛发也全是苏婉的蜜液,并手指捻上苏婉红艳涨大的肉粒儿,急切地想要将她送上云端,一时没轻没重。 “你慢些~”还不待苏婉说完,萧允弘又是挺腰深入,已将胞宫口撞开,坚硬如铁又炙热非常的阳物研磨着,将苏婉肏得变了语调。 “啊~” 从穴口甬道直达花心的舒爽,配合着粗暴的揉捻,苏婉身下的快感再兜不住,脑中烟花炸开,全身似有电流窜过,无法自抑地颤抖,而后一阵骚甜的水柱从穴口上方的小洞直直喷射出来,淋湿了两人交合之处。 “不要了~夫君不要了~” 见苏婉被肏得口不择言,萧允弘兴奋不已,不肯停下,持续地挺腰送入:“你方才唤我什么?婉婉,再唤一次。” “夫君~夫君~” 苏婉感觉穴中的肉棒好似又涨大了一圈,萧允弘正顶弄亵玩着胞宫口,整个龟头都被软肉包裹住。 未待苏婉清醒,萧允弘又双手拖起她的臀部,柱身埋在穴中,将人抱到床榻之上,“啵”地一声将肉柱抽出。 而后将苏婉翻了个身,以背对他的姿势高高翘起玉臀,萧允弘掰开两瓣雪臀,毫不犹豫地迅速插入花心,狠厉地撞击肏干起来,手掌还在臀瓣大力揉捏着。 苏婉声音已经发哑,双腿隐隐支撑不住,手指在锦被上胡乱抓拽,方才的情潮还未平息,便又被他拉入欲海之中,舒爽酸麻之外是即将失控的潮水。 不过肏弄百余下,苏婉便再也受不住,哆哆嗦嗦地又去了一次,萧允弘亦不再忍耐,把着杨柳细腰好一阵肏干,将精水尽数射进胞宫。 怀上孩子就好了,他想,怀上孩子她就不会离开自己了。 苏婉被他折腾得昏睡过去,哪里知道他如今这些龌龊心事。 苏婉睁开眼,尚未彻底回神。 窗外夜色沉沉,烛火在铜灯盏中燃得极静,映着帐顶一层温暖的光晕。 萧允弘还未醒。 他的手臂还搭在自己腰间,睡得沉重,呼吸绵长而缓慢。 苏婉微微偏头,借着灯光看他,随即有些怨怼地别开视线,心底埋怨这人昏迷时病怏怏的,清醒后却力气大得惊人,自己被折腾得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她小心翼翼地伸手,将男人的手臂轻轻移开,待挣脱出来后,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裙,便下榻离开。 外室站着几个仆从,见她出来,连忙迎上前。 “夫人,要给世子爷备些温汤吗?”嬷嬷低声问道。 “他还未醒,让人替他擦身罢。苏婉顿了顿,又道:“往后莫要叫我夫人了。” “是。”嬷嬷一怔,恭敬应声。 苏婉见状,径自往院外走去,忽又觉着自己何必与下人计较,这镇国公府以后来了也是做客。 她本不该再来的,既然来了,也算尽了最后的情分。 余下的事,该由萧允弘自己去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