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定姬妾》


 人物简介

    (以下人物简介，可以不看.......对故事情节没什么影响)
    小羽：名容梓羽。本为十四王爷的男宠，后得以赎身，与崔轩相爱。却在崔轩出征西关期间，被宏太傅禁錮于府中，更强迫小羽成为其男宠。崔轩入狱之后，小羽获萧湘所救。小羽在崔轩被赐毒酒后，也服下砒霜随去。
    崔轩：与十四王爷同为皇上的童年玩伴。是萧湘同母异父的弟弟。亦是前朝风轩大将军之子，后获封为北逻大将军。与小羽相爱，可惜其后遭宏太傅诬控欺君叛国之名，在天牢中被赐毒酒。
    十四王爷：名皇甫宸宁。与崔轩同为皇上的童年玩伴。十四王爷曾畜立小羽为男宠，四年后让其赎身，又多番照顾，彷如兄长。其后遭宏太傅诬控欺君叛国之名，在天牢中被赐毒酒。
    萧湘：是崔轩同母异父的哥哥。亦是瀟剑派萧掌门之子。与宏太傅曾为同门师兄弟。崔轩入狱期间，曾在紫吟公主帮忙下到天牢劫狱，可惜不果。
    宏太傅：名宏世念。前朝宏学士之子。曾入瀟剑派门下，与萧湘为同门师兄弟。
    小真：曾为小羽的侍童。两人亲如兄弟。小羽服下砒霜以后，小真被前朝风轩大将军崔老爷收为养子。
    紫吟公主：喜作男子装扮出宫游玩，亦因此与小羽结为好友。后受了小羽所托，给予萧湘一份天牢的地图，以协助营救狱中的十四王爷与崔轩。
    皇甫孝隆：当今皇上。也是指使宏世念诬控十四王爷与崔轩的主谋。

 第一章: 男妾

    「姬公子。」门外一把慈柔浑厚的嗓音，让坐在镜子前的我不禁轻颤，「我进来了。」
    「等！......」我抱起身上那袭穿不惯的妇人衣袍，踉蹌站起身来，最后还是要身旁的婢女兰姐姐帮忙我才能稳住自己。
    经过一翻折腾，当我抬起头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我面前。
    那人身上一件夜蓝暗花衣袍，外面穿了一层淡灰宽袖长衣。腰封上悬系了当今圣上赏赐的鹤鹿碧玉，头顶束了一顶镶石金冠，后背长发披散。
    这名俊朗傲然的男子，名叫崔真。是前朝风轩大将军的养子﹑紫吟公主的的夫婿，是皇上册封的玄忠王。
    他，也是我姬珂雪暗里倾慕的男子。
    可是我不敢高攀。我并非贵族，亦非名门。
    我是紫吟公主的男妾。
    「准备好了？」玄忠王爷对我上下打量，然后撇脸问了我身旁的兰。
    「回王爷，差不多了。」
    他嗯了一声，然后静静地又是打量我片刻。「姬公子的唇妆，顏色不合。可有其他？」
    忽然听到他说起我的唇来，我的心脏小鹿乱撞似的。
    「可是王爷……平日里紫吟公主都是涂这些的……并没有其他……」兰低下头来，一脸惶恐。
    「王爷，还是珂雪把唇妆卸下……？」我怯怯地问。
    「不必。算了，反正待会你要戴上面纱。记住，你现在是假扮公主，千万不要有什么差错。」
    「是，王爷……」我低头躬身，表示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自己的任务。
    真相就是，紫吟公主在前几天出走了。
    当年崔真王爷十九岁，获皇上赐婚迎娶紫吟公主。但也许公主不甘自己下嫁平民，而且是一个比她年轻两年的男子，所以婚嫁之后，听说他们都只是表面恩爱。可是这三年来的每一个晚上，他们从来都没有一起同房渡夜。
    最后皇上着急了。在多番追问之下，公主和王爷在一连好几个晚上相伴至天明，很快，公主便有喜了。可是她不让任何人接近她，除了她那一男一女的近身侍卫：安槿和安桑，还有我这个男妾。在公主怀胎十月的期间，只有我们三人被公主允许陪伴在左右。最后，公主诞下了一名可爱的男婴。皇上非常高兴，马上册封公主的儿子崔羽轩为湘亲王。
    有了孩子，府里上下都热闹起来。正当大家都忙碌地准备着小王爷的百日宴时，却是公主和她的两名侍卫忽然失踪。我在自己的房间里发现了公主留给我书信。信内寥寥数字，大概说明了她已经尽了身为我朝公主的责任，如今想要出走游歷，未知何日归返。小王爷便交託于我照顾，并希望崔真王爷可以早日找到真爱，娶那女子为妻。
    知道了公主的出走以后，王爷本来打算向皇上稟报。但是他爹爹崔老将军却说，最近有人暗中欲对所有的皇孙子弟不利。在前阵子而已，皇上的八皇弟忽中塞外奇毒，朝中上下均觉得是外族所为，因而导致边境局势紧张。另外，早已出嫁多年﹑平日贤慧嫻淑的二公主，如今又忽然被人揭发与别的男子私通，仿佛是被人设局诬陷一样。
    于是崔老将军便说，我们应该暂时把公主出走的事情隐瞒，免得公主在外遭人毒手。毕竟现在敌暗我明，对方的目的是什么我们仍是不清楚，所以应该尽快把公主找回来才是上策。况且崔老将军人脉广阔，在朝廷和江湖上也有不少知交。由崔老将来找人，说不定要比皇上派出的手下来得更有效率。
    可是百日宴渐渐逼近，如果公主没有出席的话，难免会惹来怀疑。平日里除了那两名侍卫，最常常待在公主身边的人便是我了。我知道公主的喜好，能够装扮出公主的言行。于是，老将军他们便找了我在百日宴当天假扮成为紫吟公主。
    当时我知道了王爷他们的决定之后，我的心里面一阵不应该的愉悦。明明知道公主现在下落不明，已经让崔老将军和王爷很苦恼的了，我却为自己可以当王爷一天的妻子而暗暗窃喜……
    「兰，王总管说大厅现在人手不够，你先去帮忙一下。」
    兰机灵的立刻躬身点头，快步出了房间。
    「等！......」我慌忙叫住，却是人都已经远去了。
    「怎么了？」王爷蹙眉看着我。
    「那个……发髻只束好一半……珂雪不会弄……」我怯怯回答。怎么办？兰会回来吗？我可不能披头散发地出席百日宴，这样会丢了公主的脸啊！
    王爷迟疑了一会，忽然叹气一声，「你坐下。」
    「……嗯？」
    「我帮你弄。」说着，便把我按坐到镜前，拿起木桌上的白玉梳，看势还真的要替我梳发髻。
    我看着镜子里的他默默地为我梳理头发，自己的耳边只有吵杂的心跳声。而且我的脸颊……怎么办，好像在发烧了？！这状况实在是太让我在意！......
    我把双手按住自己的心房，气颤地深呼吸了一下。
    「不必紧张。」
    「……嗯？」
    「你曾经日夜陪伴在公主左右，想必她的言行喜好，你一定会明瞭。何况今晚来到的那些宾客，很多都是看都没看过公主的人，所以你一定不会被发现。」
    「……可是万一被发现了，便是欺君之罪……」
    「就算是，也是我们崔家的事。你是公主的男妾，儘管说是被人强迫就好。」
    我是公主的男妾……对啊……我是公主的人，不是王爷的人……
    说起来，我成为公主的男妾差不多是一年前的事。
    那个时候，我为了找寻亲弟，便在十四岁那年趁着过年的人潮，一个人来到京城。路上在一间没人住的破屋过夜，巧合地找到一部塞外珍琴。我记得小时候听过婆婆弹琴，甚是喜欢。由于爱不释手，便抱着琴的终于来到了京城。
    却是京城浩大，茫茫人海要找到弟弟实在是不容易。我抱着琴的居无定所地飘泊。我本来身体孱弱，很快便支持不住。在我快要用光盘缠看病买药的时候，我遇上了夜蓉静阁的芙姐姐。她可怜我在京城里孤苦伶仃，便说愿意给我吃的和住的，不过，我必须在夜蓉静阁里每天弹奏手上的珍琴。我马上就答应了，可是到了那个地方我才知道，原来夜蓉静阁白天是雅仕聚居之处，晚上却是男女愉悦之地。
    我很害怕的想要婉拒芙姐姐的邀请，却是她说：「有什么地方要比青楼的消息来得更灵通？我弟弟是男人，而青楼是男人必去的地方。所以要找弟弟，留在夜蓉静阁是最好不过了」。我听芙姐姐说得好像很有道理，便决定留下。幸好她没有强迫我当男倌。我夜里跟着她重修琴艺，白天便到大厅弹奏。虽然琴艺粗糙，不过反正来的人都只管聊天唸诗，谁会注意我？只有他……玄忠王崔真，他每一次来到，总是会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可是当我对他微笑，他便会板着脸的假装没看到。真够纳闷痛心。
    我就这样在京城里待了两年，却是一直都没有弟弟的消息。有天我外出买东西的时候，忽然身后有几个大汉把我抓起来，说是什么大爷要把我捉回去当男宠。我惊慌地大喊救命，可是没人伸出援手。就在这个时候，一位脸容清秀的公子站了出来，命令他身后的一男一女侍卫出手阻挠。虽然最后我是安全了，可是大汉再三恐吓地说他们的大爷是不会放过我。我忧心的在想应不应该离开京城，隔天夜蓉静阁的芙姐姐却跑来跟我说，紫吟公主要我当她的男妾。
    我呆愣得不知所措。京城人还真够疯癲，居然有女子娶纳男妾？！
    于是，我便胡里胡涂地被公主「娶」了回去。到了玄忠王府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当天救了我的公子便是女扮男装的紫吟公主！还想不到堂堂一个公主，平素会喜欢作男子打扮到处游玩。更想不到的是，我在夜蓉静阁一直在意的人，竟然就是公主的夫君。
    虽然我从第一眼在夜蓉静阁看到王爷的时候，便已经爱上他。但是住在玄忠王府的这一年来，我一直遵守自己作为男妾的本分，不敢对王爷有任何非份之想。
    「弄好了。」
    我一怔。从记忆中回神过来，发现王爷已经替我梳理好发髻。
    「谢谢王爷……」真想不到，他堂堂一个王爷，居然会懂得为女子盘发。
    我与他在镜中对望，只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得我心里一阵不应该的期待。
    他忽然从衣襟下取出一支看似是十分名贵的红蝶金步摇，迟疑地放在手中把玩，「这支步摇……我本来是打算送给紫吟的。既然你今天是她，你便戴着吧。」
    铜黄色的镜子里倒照着他为我插釵的影子。看着他抚櫳我头发的手，还有他看着那支步摇的眼神，我的眼眶变得苦涩起来。
    对……我只是公主的替身，我并不是王爷的的妻子。
    「好了。」他淡淡地说。
    我看着镜子苦笑，「这步摇很漂亮，公主她一定会喜欢的……」
    他顿了顿的没说话，一直看着镜子里，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只听他叹气一声，「起来。我帮你戴面纱。」
    「面纱？！......」我马上紧张，「面纱珂雪自己戴便好了……」一想到要是他把手抚上我的脸，都不知道自己的心脏还能不能承受得了！
    却是王爷叹气一声，扬眉轻笑，「这女儿家的面纱，你会戴？」
    「我！......我有看过公主戴上！......」
    「是啊……」他脸色驀地黯然下来，「也是吧。你们三个常常待在她的身边，想必四人的感情很好。」
    「呃！珂雪不敢高攀妄想！珂雪虽然是公主殿下的男妾，但是公主待我犹如弟弟一般的爱护，我们之间绝对没有越轨之举！......」
    「嗯。」王爷轻轻单字，便没再说话。
    他看了看木桌上的唇脂白粉，最后还是说了一句，「那面纱你自己戴吧。你哪里都别去，等兰回来。」在王爷踏出房门之前，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忽而微微皱眉，便踏步离开。

 第二章: 百日宴

    入夜之后，屋外开始嘈杂起来。看来，百日宴的宾客已经陆续到来。
    我看着镜子里一身牡丹红色女服的自己，配上红蝶金步摇，和矇着脸的面纱，自己还真的有点像女子呢！我不禁傻傻的嘻嘻地笑。心想穿女装也不错啊！她们的衣裳顏色七彩﹑纹理多样，比起男人的衣服好看多了！
    我假装女子的嗓音对着镜子说话，「小女子珂雪见过公子……」哈哈！我的名字真的是太好了！根本就是女孩子的名字嘛！「公子喜欢珂雪的……」
    「姬公子？！」
    我骇得整个人跳起来。只见王爷一脸忧心的快步进了房间，愕然地看着我，「刚才谁在跟你说话？！」
    我尷尬的脸颊瞬间热腾起来，「……是珂雪自己……」
    「什么？！」
    「刚才是珂雪在自言自语……看到自己穿着女装……就贪玩起来……」
    只见王爷瞪大眼睛板着脸，好像要把我赶出家门的样子。
    「没人就好……」最后他叹气地说，「别胡乱跟别人说话。」
    「珂雪知道......」毕竟我现在是冒充公主，万一被人发现，可是会让崔家背上欺君罪名。
    「来。」他突然握住我的手，「爹说百日宴里，王爷还是与公主一同出现比较好。」
    「可！......可是！」我慌乱地指着我们的手，「可是王爷平日里都不会握住公主的手！......」
    「嗯。也对……」然后他倏地放手，「那你跟在我身旁吧。」说完便快步走开了。
    这是哪门子的quot;跟着quot;？！
    我拿起裙子小跑上去，穿着女人的衣袍还真难走路！我收回之前的说话，还是男人的衣服比较好穿！
    我们走出房外，便刚巧遇上了梅姨。
    「梅姨，你看姬公子的装扮可好？」梅姨一头白发的，是当王爷还小的时候便一直照顾着他的老僕。
    「走廊这么暗哪能看得见？！兰呢？她没看清楚吗？！罢了罢了，快去大厅吧，大家都等得心急了。」
    公主出走一事，和我假扮公主的事，就只有崔老将军﹑王爷，还有王府的总管﹑兰，和梅姨知道。所以梅姨才会说话这么不客气吧，平日里她对公主可是十万分的恭敬……
    我们快步穿梭回廊，终于来到了大厅。
    王爷和我坐在席上，与偶尔上来道贺的人举杯祝酒。然后差不多时候，奶娘便把小王爷抱出来放在我的怀里。大厅再次热闹起来，人们都站起来说着祝贺的说话。有些夫人走过来看，都说小王爷机灵可爱，长大以后一定是个聪敏的孩子。
    「恭喜小王爷刚出生就获皇上喜爱，赐封湘亲王啊！」仁襄公主来到席上，马上便夸讚我怀中的婴孩。
    仁襄公主是前朝大公主，亦即是当今皇上的皇姐。其母皇后梁氏当年不甘自己没诞下皇子，竟决意立大公主会女帝，因而狠下心肠企图毒杀所有皇子。当时两位太子连续被害，幸得当今皇上，即当时的六皇子皇甫孝隆揭发，才阻止了她的阴谋得逞。最后皇后梁氏被处以极刑，但姑念大公主对事件毫不知情，才免了大公主的罪。
    「小儿蒙皇上厚爱，乃是小儿福份。」坐在我身旁的王爷撇过脸来，第一次与宾客交谈。
    「也是呢。还好紫吟生的是男娃。要是皇上还记掛着他已逝的男皇后而不再诞下皇子的话，至少还有人可以继承皇位呢。」
    我听了不禁为之一愣。虽然听说皇上对湘皇后念念不忘，但也不至于没有皇子啊！皇上不是有一名皇子吗？更何况，无论怎样仁襄公主也不应该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啊！
    「皇子福寿齐天，将来一定会是一位明君。」我这么便说。
    「唉，生于帝皇家生死本是难料。你看我们的八皇弟，他前阵子不就突然中了塞外奇毒吗？我们皇甫家的男孩啊，真是命途坎坷。」
    「可是……」我看着怀里的孩子，「他是崔家的……他不是……」
    「仁襄公主忧心了。但愿小儿蒙受圣恩，安康成长。」虽然王爷在我身后，我看不见他当时的表情，不过听他的语调，简直就像是在说，「谢了，请闭嘴。」……
    「嗯嗯。那是当然啦。啊对了，紫吟，听说你收了一个漂亮的男妾啊！他呢？怎么今晚不见他了？」仁襄公主坏心一笑。
    「今晚是小儿的百日宴，区区一个男妾又何必出席。」
    我愕然地看着王爷，眼眶酸酸涩涩的，心里苦苦揪着揪着。quot;区区一个男妾quot;？！……我是quot;区区一个男妾quot;！……也是啊……如果公主没有出走的话，我根本就不配出席今晚的场合……
    「欸嘻嘻，王爷说话也不用这么刻薄嘛。紫吟她只是好奇啊，贪玩！才会纳了一个男妾。她啊，还是爱着你的啊。呵？」
    「嗯。」王爷冷冷点头，然后命令奶娘过来，「把羽儿带回内厅吧。」他大概是暗示仁襄公主该回到坐上了。
    仁襄公主果然明白。她客气地笑了笑，便走了下去。
    奶娘刚从我怀中抱走婴孩，那娃儿便大哭起来，看得我心痛的也捨不得放手。忽然有人从我身后把我的手收回来，「奶娘会照顾好，你不必担心。」
    我撇脸看过去，没想到他竟然靠得这么近，我俩的鼻尖都差不多要碰上。
    我心里还是在意着王爷刚才的说话。虽然心动着我们现在之间的亲密距离，不过……我实在是忘不了他说我只是一个男妾……
    我低下头的幽幽说，「知道了……」
    宴会便这么继续。
    可是内厅一直传来那孩子的哭声，听到了真的是任谁都会心痛。我时而回望，却是那孩子就是没有停止哭泣。
    「王爷……我还是想去看一下……」
    「别去。」
    「可是……」
    「你是他亲娘吗？」
    我被他的说话窒住，却是眼泪快要涌出来了。「你是他亲爹，难道孩子哭得这么厉害你不心痛么？！」我说着便已经站起身来，抱着裙子跑到内厅去。
    「公主殿下。」奶娘看我走过来，便把孩子端给我抱。「欸公主？你怎么在哭了？」
    「孩子哭得厉害，我不放心。」我骗她说，却是我一直在意王爷今晚的说话。
    我不是他的娘子，也不是这孩子的娘亲。我只是区区一个男妾……
    还记得当初紫吟公主把我纳为男妾的时候，她笑着的跟我说这只是权宜之计。她说如今全京城都知道了我是公主的男妾，就不会再有人来找我的麻烦。公主说我看上去不像是风月之人，她问我因什么事情而流落到夜蓉静阁，我便把寻找弟弟的事情告诉了她。公主她仗义心肠，二话不说便答应帮我寻找弟弟。还说等我和弟弟团聚了，便会恢復我自由之身，不用我再当男妾。
    可是如今公主不在了，我心系之人又只把我看成是低贱的男妾。我想……不如我也学公主一样，偷偷溜走好了……
    「小羽轩……」我看着手中的孩子，又想起他的爹爹，那个玄忠王崔真。「你的爹爹，说话真的好讨厌……」
    如果我溜走的话，我便再也看不到王爷了……哼。反正那人心里都没有我，我为什么还要留下来？！可是……我还是会捨不得他啊。更何况……他照顾得来这孩子吗？哼！这孩子有奶娘照顾，哪要我操心了？！可是……公主在信中说要把孩子交託给我照顾……嗯……为什么要交给我呢？难道公主也觉得王爷会照顾不来婴孩吗？
    「紫吟。」我想了想，才意识到那是在叫我。看了过去，便见王爷顶着满头杀气的走过来。
    「王爷。」奶娘深深躬身，她大概也感觉到气氛的不妙。
    「奶娘，你先抱着孩子退下。」
    「可是……公主殿下抱得好好的，小王爷都没有哭了……」
    我嘟嘴一副嚣张的模样，「对啊，这孩子就是要我抱啊。」
    却是王爷依旧杀气腾腾，把我嚣张的气场都烧光了，「好吧……奶娘，你还是抱着小羽轩先退下吧……」我把孩子抱给奶娘，却是眼看孩子好像又要哭了，便一直嘘嘘嘘地哄他。直到确定孩子不再哭了，我才捨得让奶娘离开。
    我看着奶娘抱住孩子走远，身后的杀气却是没有减轻。我缓缓转过身来，一直低着头的也不敢与他对望。
    最后我想了想，还是直接跪到地上，「珂雪不知轻重，擅自离席，请王爷降罪。」
    「那不是你的孩子，你在担心什么？」
    哭得那么厉害，只有恶鬼才不会担心吧？！「珂雪以为如果是公主的话，应该会马上去看小王爷，所以才会擅自离席……」
    他沉默的没说话好一会儿，最后才听他说，「起来吧。你现在还是公主，怎样说也不应该下跪。」
    我跪在地上把头俯得低低的，努力想要把眼泪压回去。我骂自己蠢﹑自己笨。怎么今天一直忘记了自己只不过是个冒牌公主？！我竟然还妄想地以为自己真的是王爷的娘子啊？！以前的我明明一直都可以谨守本份，不作非份之想！怎么今夜我一直都忘了？是因为我涂着公主的口脂么？是因为我戴着应该是送给公主的步摇么？
    「你怎么了？」王爷的语调，好像放轻松了些。
    「对不起……王爷……珂雪知错了……」我怎么会忘记自己的身份？
    「唉……」王爷忽然叹气，然后眼前忽然出现一张脸来。
    王爷他也跪下来了？！
    我慌忙把脸贴到地上，不让他看到我红红的眼眸。
    「……你是怎么了？」
    「地……地板凉凉的好舒服……」
    「啥？你觉得很热吗？」然后我感觉到颈后有隻手在摸索。
    「噫！」
    「怎么了？」
    「王爷……请你……」不要乱摸！
    「你不舒服？......快起来。」
    「王爷！公主殿下！请问发生了什么事吗？！」忽然一把陌生的声音，大概是某个男僕发现了我们。
    「嗯。这里没你的事。去忙别的。」说着王爷把我横抱起来，衣裳一番磨蹭，我的面纱忽然飘落。
    「啊！」我连忙把脸藏在王爷的肩后，瞪着惊恐的双眼看到他身后同样愕然的男僕。
    只见男僕慌忙跪下，「小人该死！小人不是有意看到公主的容貌！请公主不要杀小人！」
    然后我耳边传来一句小声的，「他有看到你的脸？」
    「不知道……不过他应该没认出是珂雪……」
    接着王爷冷哼一声，什么也没说便抱着我继续往前走。
    可怜的男僕还一直跪着颤抖，「他怎么办啊？......」我依然把脸躲在他肩后，「王爷你说点什么吧。别让他瞎紧张啊！……」
    王爷仿佛不耐烦地哼了一声，然后放声道，「快去。」
    「你叫他去哪了？！」我压下嗓音的尖叫。
    又哼了一声。「公主说她今天心情好，不杀你。走。」
    看着那个男僕如释重负地谢天谢地，我又是小声地问抱着我走的王爷，「你怎么说话好像山贼一样？！你还是王爷吗？！」
    他瞪了我一眼。
    「对不起王爷请不要杀了珂雪……」

 第三章: 萌动

    王爷把我抱进紫吟公主的寝室，直接把我放到床上让我坐了下来。
    我心虚地坐着，都觉得自己这个假冒公主的男妾，坐在公主的床上甚是不妥。于是便站起身来，打算走到前厅的小圆桌旁坐下，却是王爷一声「坐好。」便让我动都不敢动了。
    我坐在内室的大床上，还在担心王爷到底是要做什么，便见他捧着一盘茶壶和茶杯来到床沿坐下，把盘子放在床上，倒了一杯茶，然后端给我说，「喝吧。」
    我呆愣愣地看着他，接过茶杯，心里还怀疑茶里是不是放了毒药。毕竟我今晚的表现实在是太差了，不仅擅自离开百日宴，还丢了面纱让人差点看到我的脸。
    我满脑子疑惑忧心地喝下热茶，也没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
    「姬公子，你放心吧。」王爷忽然温柔地说。
    「……嗯？」
    「你今晚的表现很好，一定没人发现你是假冒。」
    王爷他……是在安慰我吗？他刚才还一脸杀气腾腾的，没想到这会儿又突然变得体贴。
    「对不起……王爷……」
    「嗯。反正今晚之后你也不会再假扮她。」
    ……所以王爷的意思是说，反正我以后也不用再假冒公主，所以表现得如何糟糕也没所谓吗……
    房里一阵尷尬的沉默，我双手捧着茶杯，还在想着接下来应该做什么﹑说什么，兰便来了。
    「王爷。」她恭恭敬敬地行过礼后，「崔老将军说要奴婢前来看看姬公子的情况。」
    「嗯。他只是紧张过度。去跟宾客说，公主累了要休息。姬公子也不必再出去。」
    兰躬身领命，便又走了出去。
    「好吧。」王爷忽然站起身来，「我去把你的衣服拿过来。你先脱衣吧。」
    「脱……脱衣？！」
    幸好王爷已经走出房外，没听到我话音中的羞涩。
    啊啊！怎么办啊？！王爷的意思是要我现在换回男装吗？他是叫我一边脱一边等他回来吗？！
    好吧好吧，只是更衣而已吧。不必紧张……
    我看着身上牡丹艷红的服饰。女人的衣袍……应该都是和男人的一样吧……？我记得今天早上，兰帮我穿的时候最后穿的是这件……呃不过这件是搭着腰带的，所以是不是应该先脱腰带了？
    我笨手笨脚地把脱了下来的外纱啊﹑腰带啊腰封什么的都滑到地上，可是正要脱掉里衣的时候，衣袍就勾在腰间的内裙动不了。我还在奇怪衣服怎么会勾住，房门忽然被打开，王爷便进来。我慌张地要捨起地上的衣物遮掩，却是王爷说，「咱们都是男人，你在害羞什么。」
    也对啊……「珂雪是怕别人来到……会看到公主……」
    王爷他没好气的道，「还会有谁没经通报就进来公主的寝室？」
    我没话好说，便又是一句，「对不起……王爷……」便继续忙着自己身上那件甩不掉的里衣。
    「怎么了？不会脱？」王爷把带过来的衣物放在床上，然后走到我身旁。
    「王爷……不如请兰姐姐来帮忙？......」
    「行。」
    「……嗯？」我还在疑惑王爷的quot;行quot;是什么意思，他双手已伸张过来，在我腰间粗鲁地拉扯。忽然一下无情力的拉拔，只觉里衣还真的被松开了，却是我站不住脚，一下子跌坐在地上那堆衣物里。
    「啊？......」我感到里衣从双肩滑下，然后身前腿间一阵凉颼颼的。原来是身上的衣裳一次过被王爷全拉了下来！我狼狈地坐在那堆艷红的衣物之上，手肘掛着公主的白色里衣，在王爷面前赤裸露背！
    我惊慌的只会盯着地面，完全不敢偷看王爷此刻的表情，却是心里在意得不得了。
    突然一堆男人衣袍扔到我身上，「你没事吧？」
    「……嗯？」我这才敢仰头看他。
    只见他眉头深锁，好像不高兴，「你要坐在地上更衣吗？......受伤了？......」
    「呃！没有没有！......」我抱着自己的衣袍，「只是……还是先请王爷到前厅等候，让珂雪自行更衣吧……」
    却是王爷久久的看着我没作声。
    我见他没有动，唯有忍下尷尬，坐在地上开始穿起衣服来。可是王爷忽然叹气，俯身单手就把我拉起来，「哪有像你这么羞涩的男妾。」他说。
    又是男妾……我苦笑，「回王爷，珂雪自从成为男妾以来，一直都只是伴在公主殿下和安槿哥安桑姐的身边。公主和他们对珂雪都是以礼相待，实在是没有做过任何越轨之举……」
    「那在夜蓉静阁的时候呢？」
    我一怔。王爷怎么忽然问起夜蓉静阁的事情了？「珂雪在夜蓉静阁都只是琴师。晚上随芙姐姐学琴，从来……都没有做过别的事情……」
    「嗯。」
    我看王爷没有要再说话的意思，便背向他的，怯手怯脚地穿起自己的衣袍。然后终于都穿好了，王爷便让我坐到镜子前又是帮我拆下头上的发饰，自己便卸下脸上的妆顏。最后，我为自己束了平常的头装。撇脸去看王爷的时候，只见他呆呆地看着手中的红蝶金步摇。
    「王爷……」我起来走到他的身旁，「公主殿下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我不担心这个。」
    「王爷……虽然公主平常总是外出游玩，不喜待在王爷的身边……可是！公主常常都会对我们说，她有多么的爱慕王爷……」
    「你不必骗我。我与紫吟……自婚嫁当晚便已经互相言明，我们是不会爱上对方。」
    「……为什么？」
    然后他嘴角微扬，那个，是苦涩得让人心里搅痛的微笑，「她的心，是要与她身后的两人分享。」
    公主身后的两人？我纳闷不解。公主身后有什么人吗？......怎么说得好像有鬼一样了……
    「好了。我送你回房。」
    换上自己平常的衣衫，走起路来果然是轻松好多。
    现在府里上下的人都为宴会而忙着，后院这里清静得让人感到舒服。
    我走在王爷的身后，却是觉得他的背影落寞孤寂，让我有一股衝动，就这么想现在告诉他：虽然公主芳心已属他人，但是王爷依然拥有珂雪的心……
    「怎么了？」冷不防王爷会突然撇脸看我，我骇得轻颤了一下。
    「王爷？！......」
    大概是我语调中有点紧急之意，王爷也停下脚步，「嗯？」
    「没有……只是珂雪在想，王爷总有一天一定会遇到相爱的女子……王爷，一定会幸福的……」莫说我是男妾，我是个男人，男人是不可能给到他幸福……
    他需要的，是一个不会被世人耻笑的侧室王妃，一个可以替他传宗接代的妻子，一个可以让他的孩子唤作quot;娘亲quot;的女子……
    「呵……」王爷忽然轻笑，「我大概知道紫吟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你了。」
    「咦？！不是！公主和珂雪是！......」
    「是清白的，对吧？」
    「……嗯……」
    王爷轻轻一笑。虽然眼神鬱抑，但在月光之下，总觉得王爷的心情明朗多了。

 第四章: 同房

    「后天，又要拜託姬公子假扮公主了。」
    几天之后，我忽然被带到大厅之上。只见那里坐了崔老将军﹑王爷和一名穿着得好像是江湖来的大侠。当时气氛凝重，我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却听崔老将军宣佈要我再次假扮成为公主殿下。
    「假扮……公主？」
    「嗯。而且只怕不单是后天，以后在府中，也必须继续假扮。」
    「可是爹，如果平日在府中也要假冒的话，只怕会更容易出差错。」王爷他终于说话。
    「姬公子这一年来都是待在公主左右，相信他对于公主的言行举止一定十分熟悉。更何况公主向来都是戴着面纱，而姬公子嫁进来之后便一直待在公主的庭院里，他们两人的脸孔也甚少有人看过。如果姬公子真的出了什么差错，我们就说他是公主不就好了？」
    「可是紫吟是女人，姬公子是男人！」
    然后崔老将军顿了顿，不怀好意地看着我上下打量，「我看，穿着男装的姬公子，更像是女儿家在假扮男子罢了。」
    王爷生气地欲要说话，却是崔老将军以手示意王爷莫焦躁。
    「真儿，此事就这么决定。现在，你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崔老将军说着，悠悠喝了一口茶。
    「是啊，王爷。」这时候，那名中年大侠也开始说话，「前天，沁和城的八皇爷终于中毒不治，身亡了。二公主也被皇上安排到了玄莲寺出家当尼姑，终身得在山上为皇甫家诵经祈福。皇上啊，做事利落迅速，即便是对着自己的亲人也是。你看十四王爷，他还不是因为欺君所以马上就被处死了？」
    有关十四王爷的事情，我大概听说过。好像是九年前，十四王爷被人诬告与外族结党企图叛国，皇上便立刻下令捉拿他。事件之中，崔老将军的亲生儿子崔轩，也即是当时的北逻大将军，也被指协助十四王爷谋反，因而一同处死。崔真，是在崔轩死后，老将军收养回来的儿子。后来皇上重查案件，发现原来那二人是遭受太传宏世念诬陷。皇上为了弥补过失，恢復十四王爷遗子王爷的身份。可是在那孩子获皇上赐婚之前，都必须在清念寺读彿禪修。除非得到皇上允许，否则不得离开寺院。至于崔轩一事，听说崔真王爷的身份﹑还有与公主联婚一事，都是皇上为了补偿崔老将军而安排的。
    「可是八王爷的死和二公主被逼当尼姑一事，与隐瞒紫吟出走有什么关係？」王爷语调沉冷，听得我不禁紧张起来。
    「真儿，虽然你今年二十有三却还是年轻，官场的险恶你是看不出来。皇上做事虽然心狠手辣，但是不至于会贸然处死亲朋。却是如今可以继成皇位的人，不是一个一个地死去就是被关起来，这让我想起了，当年梁皇后的事情。」
    「爹，你是说有人要谋害皇上？！」
    「我还不清楚。现在这个情况，一是皇上他怕自己的皇位被人夺去，所以才一直找籍口除去后患。一是有人在皇上身边扇风点火，企图借皇上的手除去皇甫后人。然后等到皇上身边都再没有亲人了，便来谋权篡位。无论是哪一个原因，都会让现在下落不明的公主有生命危险。」
    我听着听着，不禁喃喃觉得quot;不是吧quot;……为什么事情好像发展到很严重的地步？听崔老将军这么说，要是公主出走被人发现了，除了可能会有人借机在外面杀了公主，也有可能会被拿着当成是不忠不洁的借口，然后下场就会好像二公主一样，被送到什么寺庙里关起来。而且……公主刚诞下的小王爷！......虽然不是皇甫家的，但毕竟是公主的儿子。就像仁襄公主所说的，那孩子也有机会成为太子啊！那么！......小羽轩不就也有危险么？！
    「崔老爷！」我决定了，「珂雪会好好地假冒成为公主。一定不会出差错！」
    「姬公子！」王爷蹙眉。
    「真儿你看，这么弱不禁风的纤纤公子都答应了，你还担心什么？」
    王爷往我狠狠一瞪。我愕然回望：他在生什么气了？......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公主的安全？！......
    「姬公子，」崔老将军续道，「后天，仁襄公主前往清念寺祈福，说要邀请紫吟公主一同前往。虽然仁襄公主平素与紫吟公主往来甚少，不过你就根据紫吟公主的性格，去应对仁襄公主吧。」
    「是，崔老爷。」
    「姬公子，」老将军喝着茶的悠然续道，「那个时候紫吟公主说要纳你为男妾，已经惹来不少非议。如果不是公主深受皇上溺爱，恐怕她纳你为妾一事已经足够成为她不贞洁的理由，要被关在某个地方了。你要知道，如今外面有传言在说，羽轩那个娃儿，是你和公主的呢。」
    「崔老爷！请你不要相信那些传言！珂雪和公主绝对没有做过不合乎礼法之事！」
    「嗯。这当然。看你一张女儿家的脸孔，除非公主好女色，否则她又怎么会喜欢你？」崔老爷的语调满是轻蔑与不屑。他看着我的眼神，就好像是看着害虫一样。「姬公子，你这就回去吧。以后我会把兰放在你的身边，你要记得你今天说过的话，做好自己的本份。」
    「是……崔老爷。」竟然……有人会以为公主娶纳男妾是为了私慾，还说那个孩子不是王爷的！真是可恶！
    「我这位老朋友跟我说，昨天京城来了一路来歷不明的人。我担心他们会混进玄忠王府里面，所以才会需要姬公子你一直假扮。」
    「是，珂雪明白了。」
    「你明白就最好。别忘了，虽然你是公主的男妾，但也算是嫁进来我们崔家的。你必须，为我们崔家做事。」虽然崔老爷语调不客气，但是我知道，他并没有说错。我既然是男妾，便是要和其他的僕人一样，为崔家卖命。
    晚上，我坐在自己的寝室里发呆。
    等下半夜的时候，我便要偷偷搬到公主的院落住下了，然后开始不知道何时才会完结的假冒生活。
    我明明应该觉得高兴才是，因为我终于可以尝尝成为王爷妻子的感觉。我可以说谎的对自己说：我嫁给崔真了。可是……现实却是多么的沉重。现在公主去向未明﹑生死未卜。真不明白……为什么她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出走呢？她为什么要走？
    她不喜欢当公主吗？当公主不好吗？王爷说公主有心系之人，而且是两个……不知道是哪两个人呢？啊！难道公主是私奔了？！
    「姬公子。」门外忽然一把熟悉的声音，我知道是他。「我可以进来吗？」
    我站起身来为他开门，「王爷。」
    「让我进去说话。」
    我侧身让他走过。关上房门，只见他背向我负手而立，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在想什么。
    「姬公子，今天我爹的说话，如果有所冒犯，请你原谅。」
    我一怔。实在是没想到王爷会突然的道歉，「呃！没有没有！崔老爷说的都没有错。确实是珂雪弱不禁风，脸容又像女子......而且过门也不合时候……」
    王爷转身，脸上是一抹如月皎洁的苦笑，「你真是的，怎么会这样说自己？」
    我被那抹笑容愣住，一时之间也说不出话来。要是……王爷可以多笑一点……就好了……
    「姬公子，其实我今晚来到，是想拜託你一件事情。」
    我马上回过神来，「王爷请说。」
    「我想以后，把羽儿放在你的身边，让你可以时刻照顾。」
    「咦？好啊！珂雪会好好照顾小王爷的！」
    「然后……如果公子不介意的话，我想请你在这段时间，与我同睡一房。」
    「……嗯……？！」
    「今天听我爹这么说，我担心有人会行刺公主和小儿。既然姬公子是在假冒公主，想必也会有一定的生命危险。我想晚上把你们都放在我的身边，好让我和侍卫可以时刻看顾。」
    「可是……」我的心脏立时跳得很快，同睡一房？！「以前公主和王爷都不会夜里同眠。如果我们同睡一房的话……不就会让人怀疑吗？......」
    「我不管。我不放心。」王爷说得非常肯定，害得我以为他真的是在为我担心。
    王爷只是担心公主而已，不是我……我反覆提醒自己。
    「不过，要是公子介意，我也不会勉强你。我会派人在你那边多加看守，你不必担心，好好照顾羽儿便是。」
    「可是王爷把人都派到我们这里保护，那王爷那边不就……」
    「我只是个掛名的王爷，相信那些窥覬皇位的人不会对我下手。」
    我考虑了一阵子，「同睡一房……就是......要同睡一张床吗……？」
    「反正你我都是男人。如果姬公子不习惯，我睡在卧榻上就好。」
    「欸那怎么可以？！你怎么说都是个王爷……珂雪搬过去便是了……」

 第五章: 心细

    于是搬进王爷厢房一事，便决定了在与仁襄公主祈福回来之后住进去。
    这天祈福，我一大清早醒来，让兰为我沐浴更衣，梳理发髻。我看着木桌上那支红蝶金步摇，回想起王爷今早对我说，「这支步摇，你就留到紫吟回来吧。」
    我点头表示明白，却是内心疼痛不已。感觉，要比之前与王爷少说话的时候来得更痛﹑更伤。现在的我，有点情愿自己不是在假冒公主。情愿自己没有得到王爷的注意。这样的话，至少我可以幻想我们相爱。幻想着假如王爷与我说话，他会说什么来让我脸红开心。
    可是如今，一切幻想都不再可能了。因为我已经清楚明瞭，王爷的心里面是容不下我。
    「唉……」
    我叹气，拿着步摇便要叉到头上，却是兰忽然说，「欸姬公子，这支步摇红色的，和你今天淡蓝色的衣裙不相衬。不如戴这个吧？」兰语调爽朗，她就是一个这么活泼的姑娘。
    「可是这支步摇是王爷送给公主的……」
    「没关係啊！公子下一次穿红色的裙子再戴吧！」她笑得灿烂，总觉得她好像很期待看我穿女装呢……
    我还打算说点什么，门就忽然被打开了。王爷随意地走了进来，往我面前的木桌放了一个小盒子。
    「给姬公子用。」
    「是，王爷……」兰立刻收起她的傻笑，恭敬地点头然后打开盒子。
    小盒子里面，是淡粉色的口脂。
    「王爷……这是？......」我愕然地看着他。
    「我想这个顏色，比较适合姬公子。」
    我愣了愣。忽然想起了百日宴那天他曾经说过，当时的唇妆顏色不合我。难道……他这是特意去为我买了口脂？！
    只听他对兰说，「现在就换上吧。」
    兰立刻动手为我卸下唇妆。但王爷一直站在我身旁，一直盯着……
    我猜我紧张的心情一定都写在脸上了。因为当兰趁着她背向王爷的时候，对我咧嘴一笑，动着唇的无声说：别紧张！然后拿住一片红脂放到我唇间，示意要我轻轻含下去。
    我会意地微微张口，含着那片红脂，不经意地抬眼瞧了瞧王爷。只见他死劲地盯着我，害得我真想马上找个山洞躲进去，永远都不要见他了！
    「王爷，都好了。」兰向王爷稟告。
    我放过口脂，撇脸想要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却是王爷忽然拉过我的下頜强逼我仰脸，视线就这么对上了他疑惑的目光。
    「王……王爷？！」
    「我喜欢。」他忽然宣佈。
    我的脸颊瞬间红得沸腾。只见王爷嘴角淡然一笑，「姬公子果然是配这个顏色好看。」却是他忽然又皱起眉来，毫无预兆的手抚上我脸颊，「可是你的脸，今天怎么这么红了？」
    我赶紧咬住下唇，不让自己紧张得尖叫出来。我现在，可是被我一直仰慕的人在摸脸啊？！
    「姬公子你不舒服？」他反手探探我的额头。这简直就是酷刑﹑是折磨吧？！我的心脏也快要炸开了！
    「兰姐姐……」我慌忙低下头来，抓住兰的衣袖求救。却是她也不知道我的苦恼，就这么轻轻的把我护在怀里。
    「嘖。」王爷好像发出了一声不满，「你今天不要去祈福好了。」他的语调好像是在生气。
    我连忙抬头看，心里在害怕自己是不是惹了王爷发怒，「对不起王爷！珂雪只是有点紧张而已！珂雪一定可以假扮好公主，不会丢公主的脸！」
    「不许去！」他恶狠狠的一句。然后瞪着兰道，「带他到我的厢房去。没我的吩咐，不许让他外出。」王爷再次看着我的时候双眉紧皱，似乎有话要说。但他最终也只是一直盯着，很快便转身离去。
    木门被大力关上。我担心地与兰对望，「怎么办？仁襄公主的邀请我可不能不去！」
    「嗯……姬公子也不必担心。就当成是……紫吟公主刚刚產子身体未癒，有一点点的不舒服，不能去也不会惹人怀疑啊！」
    我听她这么说，觉得也不是说不通。只是……这一次的事情终究都是错在我身上。都怪我没用，被王爷摸了摸脸颊便害羞得这个样子……啊啊！今晚还要和王爷同睡一张床榻啊！早知道就不要答应好了！......
    「姬公子，王爷说要让你去他的厢房，不如现在就去吧？」
    我垂头丧气地点头，让兰为我抱起衣袍站起身来，戴起面纱，然后陪着我穿梭玄忠王府的长廊，来到王爷的厢房里。
    这里的房间，已经准备好让公主和王爷居住。宽大的床榻上铺了柔软的金彤垫褥，两边的垂花柱都掛了海棠暗纹纱帐。隔壁寝室也已经佈置完善，好让小羽轩和奶娘入住。
    我还想问兰知不知道那孩子现在在哪儿，门外忽然一把老者声音道，「草民李逸奉王爷之命，前来替公主殿下把脉诊治。」
    我一听之下不禁骇僵。那个笨蛋王爷！明知道我是假冒的公主还找大夫来？！男人和女人的身体脉络可是不相同啊！要是大夫为我把脉听症，他一定会发现我是个男人，而不是公主！
    「兰！一定不可以让那大夫为我看病！一定不可以让别人发现我不是公主！」
    兰看我一脸紧张，便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我躲在寝室里，只知道她和那位大夫纠缠了好久，最后都成功说服大夫，把人送走。
    我立刻放松跌坐到床上。
    那个笨蛋王爷有多笨啊！他连这些东西都没想到吗？！
    忽然有开门声。我连忙站起身来想要问兰那个大夫怎样了。刚要转出前厅，我却迎面撞上了他，「王爷？！」
    「姬公子，你为什么不让大夫诊疗？」他一来便怒气冲冲地问。
    我骇得愣在原处，「对不起……王爷……」平息惊心过后，才想起了错的人是王爷啊！「都是你笨！......」话语一出，我便知道自己大祸临头了。
    王爷立时扬眉诧异，「什么？」
    我连忙怯怯解释，「就是……珂雪是男儿之身......若然让大夫看诊，只怕会被人发现是假冒的公主……」我越说，头就俯得越低。到得句末，我已经只看得见自己的腰带。
    王爷沉默了许久。良久，才听他轻叹一声，柔声道，「嗯，姬公子懂得这么想，很好。可是，我十分清楚你和公主的男女之别。刚才的李大夫，是我爹那边的人。他知道公主出走的事情，也知道你是假公主的事情。」
    我仰头一怔。原来！......是我瞎紧张了？！
    王爷淡然一笑，「笨蛋的是你。」
    我愕然抬脸，心中蝴蝶绕花起舞。王爷刚刚……是在跟我开玩笑吗？他没有怪我得罪了他﹑冒犯了他吗？
    只听他温柔续道，「前几天百日宴上，你发烧倒在地上的时候我已经不放心。今天你的脸更是红成这个样子，我觉得你还是让大夫看诊比较好。」
    发烧倒在地上……？是说我那个时候害羞得把脸贴到地上吗？啊啊！原来是王爷误会了！
    「王爷！珂雪真的没有不舒服！珂雪只是有点紧张而已！......」我尷尬地苦笑解释。
    王爷听着，犹豫了一会儿，「嗯。你要整天假冒成为公主，少不了会提心吊胆。这样子对公子的健康也没什么好处。反正紫吟本来就喜欢作男儿打扮。姬公子要是喜欢的话，有时候换回男装，也没什么不好。」
    「真的可以吗？！」可以不用一直穿女装？！
    「姬公子不必担心，我爹那边我自会解释。不如，你现在就换回男装吧。」
    「现……现在？！」一想到兰才刚刚为我打扮好，现在换回男装好像又有点浪费了。
    「嗯。仁襄公主那边，我已经派人告知，说紫吟今天不舒服，不能陪她。」
    「谢谢王爷……」
    王爷看了看我，仿佛在思量什么。然后他忽然问道，「你现在，还有觉得不舒服？」
    「嗯？没有！珂雪一直都没事……」
    「好。那你现在就穿上男装，陪我出去走走。」
    「出去？！要去哪了？」
    「夜蓉静阁。」

 第六章: 夜蓉静阁

    夜蓉静阁位于京城最繁华的地方。建于池塘之侧，楼高三层。每层四面的阳台，都掛着七彩绚烂的灯笼。而门口处，是一双玄远虚无的对联：颸风颯颯飘，朔月朦朦朝。
    「跟着。」王爷说毕，便迈进了夜蓉静阁。
    此刻的我，身上一件平凡的素黄衣袍，腰带下一把普通的摺扇。头发随意地束了一小撮在脑后，用淡黄小布裹住，再以发带系上。相反，走在我身前的王爷一身名门气息。虽然他那件深蓝色的衣装也算朴素，腰间悬掛的鹤鹿碧玉也藏在长衣之下。但是当他昂头挺胸﹑负手而行的时候，一种华贵之气便油然而生。
    我羞涩地紧随在王爷身后，踏进了这个我成为男妾之前的家。
    路上一群群的文公子们时而转头回望，有的更会朝他点头，尊称一声「王爷」。他便回以点头，脸容不笑的继续走。我走在王爷的后面，感觉自己是他的书童。我偷偷四处张望，但觉内庭装潢焕然一新，卖艺的姐姐们，也没有一张眼熟的脸孔。我不禁奇怪，难道才相隔一年，夜蓉静阁便易主了？
    我跟着王爷来到二楼的雅阁。他忽然对我悄悄地说，「待会儿，我会把你介绍给两个人认识。你要跟他们混熟，并且对他们表示你对我们崔家的不满。」
    「嗯？......」我暗暗奇怪，既然我是随王爷而来的，为什么又要我谎称对崔家不满意？
    「明白？」我们越走越入，这里已经是狭廊的厢房，身旁两侧都是一排排的秀花隔扇门。
    「是，王爷。」我用力点头。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王爷要我这么做，不能我相信他是有自己的原因。
    我们来到最里面的厢房前。王爷小声对我说，「多笑点。别紧张。」
    「啥？」我抬头看他，只见他慈柔浅笑，看得我又是一阵脸红。
    然后门一推开，里面就传来热情的欢迎。
    「欸王爷！好久不见啊！」
    「哈哈！王爷这几天待在公主身边，想必也累翻了！」
    「王爷！请！我们刚刚还在说，不知道王爷今天会不会来呢！」
    只见房间里面，四位书生打扮的公子摇动摺扇。两位坐在阳台旁边正在下棋对弈，另外两位围坐在圆桌前品茶间聊。
    王爷为我一一介绍，我也客气微笑，可是一时之间也记不了这么多的名字。
    「王爷，这位是……？」他们指着我在好奇。
    然后王爷就这么介绍说，「他只是我们家的男妾。今天无聊，才特意带他出来间逛而已。」
    我瞪眼一愣，心脏仿佛冰刺一般地痛。怎么……王爷说得我好像他家里的一头狗而已……
    「男妾？莫非是之前在这夜蓉静阁抚琴，后来被紫吟公主娶回去的姬公子？」
    我抱着沉重的心情抬眼轻望，认出说话的人是坐在圆桌前﹑一身湖绿衣袍的莫公子。他好像是叫莫文熙……是那位长年在塞外行商的莫老闆的次子。
    听他这么说起我，我唯有淡然苦笑，「莫公子见笑。珂雪琴艺粗糙，弄斧班门，实在是称不上抚琴。」
    他笑得爽直，「姬公子太客气了！之前我和爹常常来夜蓉静阁。我爹对公子的琴艺可以说是迷上了！」
    我脸红红的还不懂得回答，莫公子撇脸又是问王爷，「王爷怎么今天好雅兴？会邀请姬公子一同前来夜蓉静阁？」
    王爷勾唇轻笑，走到阳台旁的二人前，随意回答，「喜欢，就带来了。」然后便坐到那二人之中，一起谈起棋局来。
    我还在门口处呆呆地站着，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只见王爷背向我的与那二人聊得兴起，好像都已经忘记了我的存在。
    「姬公子，」我愕然回神，原来是莫公子在叫我，「你喜欢茶吗？」
    「嗯.......还好。」
    「那过来坐吧。」他笑得宽怀。说着便为我倒了一杯茶，让我坐到他身侧。
    我谢过莫公子的邀请。双手端起茶杯怯怯喝下，眼角却是不禁偷睨阳台处的王爷。居然说我只不过是个男妾，无聊才带我出来间逛……也太伤人自尊了吧……
    「姬公子，这个茶，你觉得感样？」
    「呃嗯？！......」被他忽然一问，我吓了一跳，微微呛着茶水便从唇间溢了出来。
    同桌的两位公子看到，客气的都忍住不笑出来。
    莫公子轻拍我的背，「姬公子你还好吧？」
    「嗯！没事没事！」这下子真的是糗大了！才刚见面……便留下了如此印象……
    「姬公子这么可爱，难怪会这么得公主殿下喜欢。」莫公子说得若无其事。
    却是我不禁一愣，「可爱？！」
    「啊！姬公子别要介意。莫某绝无取笑的意思。只是觉得姬公子出身青楼，却能如同孩童般天真可爱，实属难得。」
    「珂雪并非青楼出身……只是因事来到京城，却又无处容身。幸得芙姐姐出手相助，才会寄住在夜蓉静阁，弄琴为业……」
    「姬公子竟然有如此坎坷往事？！这么说，成为男妾，也算是一件好事了啊？」
    「珂雪……」我一怔顿住，突然想起了王爷要我假装不喜欢崔家？欸？！难道王爷就是要我向这两位公子试探出什么口风么？！我随即改口回答，「嗯……珂雪本来在夜蓉静阁也觉得挺快乐逍遥。可是成为男妾之后，规矩多多。非但不能随意外出，而且也常常遭人白眼，简直是连个下人也不如。」
    「可是为什么王爷今天会带你出来了？」一直坐在我对面的公子终于开口问道。
    那位公子凛然的外表与王爷也有几分相似的感觉。他一身灰绿色的衣袍，一手摇着摺扇，另一隻手时而举杯喝茶。这位公子便是京城太守的长子，钱舒。
    「这个……珂雪也不晓得……」
    然后两位公子相互对望，仿佛暗传了什么明瞭之意。
    剩下的时间，我便与两位公子间聊东西。阳台那处时而传出阵阵笑声，让我非常在意，又只敢侧脸偷望。
    中午时分，各位公子说有事要忙，便告辞四散。我和王爷临行前，莫公子特别地把他腰间的玉佩交给于我。说是如果我下次有机会出来，必定要到他府上作客。我只需要交出玉佩，他家的人便会好好款待。我苦笑道谢，却是心里黯然慨叹：不知道下一次可以出来的时候，会是多久之后了。
    「刚才，莫文熙对你说了什么？」王爷不徐不疾地问。
    我们已经离开了夜蓉静阁，走在中午热闹的大街。
    「珂雪假装自己在王府里很可怜，莫公子便邀请珂雪有空到他家里玩……」哼！你看！你叫我做的事情我都有好好办妥！即便是你那么无情地羞辱我……说什么「只是一个男妾」﹑「无聊才带我出来」……
    「他给了你玉佩，是不是？」
    「嗯？是……」我怯怯地把衣襟里的玉佩翻出来。「这个……」
    「嗯。收好。」他看都没有看，只是这么说。
    我们继续走。可是我跟在王爷的后面，怎么看也不像是要回王府。难道王爷又有什么事情要办吗？......
    中午的大街热闹非常。虽然烈日当空，大部分的人都躲在酒馆客店里，可是仍是有人走在街上，赶着买最后的菜肉回家当饭。一些卖东西小贩也在努力叫唤，希望能够早点把东西卖完，早点回家。
    「姬公子，你有什么地方想去吗？」冷不防王爷突然这么问。
    「嗯？没有……」王爷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去忙吗？
    「有没有东西要买？」
    「嗯......都没有……」
    王爷忽然叹气，「你难得出来，都没有想做的事情么？」
    「嗯？！」
    「书坊﹑琴舍﹑酒馆。要去哪个？」
    「啥？！……」我实在是惊愕得不知道该说什么。莫非王爷带着我一直走，就只是为了陪我间逛？！
    「嘖。我饿了。」他忽然宣佈，「我们先找吃的。你想到了，再告诉我。」

 第七章: 仁襄公主

    我们来到城中一家大酒馆，要了二楼的厢房安静地用膳。
    他纯熟地点了几道菜，店小二离开后房间里便只有我们二人。「王爷……」
    「在外面不要称我王爷。」我们坐在房的中间，避开了从阳台透进来的正午阳光。
    「对不起……」我微微噘嘴不满。心想不叫你王爷，难道要学公主一样叫你quot;小真quot;了？......
    「叫我崔公子﹑崔真。随便你。」
    「啥？！」崔真……好像太唐突了……还是叫他，「崔公子。」吧……
    王爷放下茶杯忽然一笑，「姬公子既然出来间逛，也不要称自己quot;珂雪quot;。我们现在没人是王爷，没人是男妾。而是一同游玩京城的书生公子而已。」
    「不是……男妾？！」可是王爷刚才……不是向别人介绍我是男妾吗？......
    「刚才莫文熙送你的玉佩，给我看。」他又忽然正经起来。
    「啊！是……」我怯手怯脚地双手捧上。
    王爷把玉佩高举，在阳光之下看得特别仔细，好像是要看出什么东西来。
    「下一次，向钱舒要玉佩。」王爷把玉佩还给我，这么说。
    「嗯？！」
    「果然向他们介绍你是我们崔家的男妾，你就会得到他们的同情心。虽然是屈辱了一点，但是在这个局势未明的时候，还是难免要姬公子屈就一下。」
    我恍然大悟！原来王爷刚才在夜蓉静阁的冷漠态度，都是装出来！他是故意让我感觉可怜的，好让那些人对我放下戒心。
    「局势未明……？他们和危害公主的人有关係吗？！」
    「还没清楚。不过既然莫文熙已经把玉佩交给于你，以钱舒平常喜欢与莫文熙较劲的性格，他把随身的玉佩送给你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为什么要送东西？」
    「姬公子是紫吟公主的男妾，少不免会有人想巴结讨好。」
    「可是......为什么是玉佩？」
    「你不知道的话，就不必知道。」
    王爷说得斩钉截铁，我不禁气馁地皱起眉来。
    却听王爷吐气一笑，说，「谢谢姬公子帮忙了。」
    忽听他向我道谢，我连忙谦逊推却，「没有没有！珂雪是公主的人，也即是你们崔家的人。珂雪这么做，是应该的……」
    「还是quot;珂雪quot;？」他随意举杯，扬眉狡猾一笑。
    「啊啊！……quot;我quot;……」我腼腆低头。为什么这个王爷要不就板着脸很兇的样子？要不就笑得这么好看？！让人都适应不了！
    我们吃过午膳，刚离开酒馆，便见兰一脸愁容地奔跑过来，「王爷！不好了！仁襄公主现在在府上，说一定要看看紫吟公主！」
    我惊慌地倒抽一口气，王爷却只是淡淡地嗯了嗯。
    「我们回去。」他冷静地说，便走在前面，快步赶去。
    我们刚回到玄忠王府，门口便迎来了梅姨，「王爷！王总管已经在大厅拦住了仁襄公主。可是公主她非常坚决，好像是有什么非要见到紫吟公主的原因。」
    「嗯。兰，快把姬公子带回我房间。让他穿上公主的衣装，躺到床上。」王爷从容吩咐。
    我们应声点头。才刚转身离去，王爷又忽然把我叫住，「别紧张。」他只说了这三个字。
    我愕然站住。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自己的心里面是一阵甜蜜的崩裂。要是他对我冷淡些，就好了……
    兰和梅姨看我呆呆的没反应，便一人拉着我一隻手的回到王爷的房里。她们匆匆为我穿上公主的衣裳，连妆都没上了，便把我翻到床上被窝里。她们二人争论了一番，说我究竟要不要戴上面纱，门外便传来了王爷和仁襄公主的说话声。
    我们三人一阵惊慌，最后梅姨淡定地拉下床纱，让兰坐在床榻旁边的木椅上，假装一直就在我身旁侍候。
    我撇过脸的闭上眼睛装睡，把口鼻都藏到被子之下。
    「快！让我看紫吟的情况！」听仁襄公主的话音，她好像特别的担忧。
    「仁襄公主不必操心。紫吟只是生子未癒，身体容易疲倦而已。」
    一阵快步声，便听兰和梅姨恭敬道，「仁襄公主。」
    然后我感到有谁坐到床沿。我努力装睡，却是心里紧张，身体绷紧得毫不自然。我现在没戴面纱，要是仁襄公主看出了我是假冒的，崔家便要背上欺君之名！......
    「紫吟……」接着有手在我前额轻抚。我猜我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她有点烫！是发烧吗？是什么病了？！」
    「回公主，崔某已经请大夫来过替紫吟看诊。都说只是身体疲倦等小事，仁襄公主无需掛心。」
    「嗯嗯……是这样就好了……你也知道，八皇弟他刚过世，至今还是没人知道他得了什么病……我只是担心紫吟也得了同样的病，才会这么囉嗦，坚持一定要看到她没事我才安心……」
    「谢谢费心。请公主放心，崔某一定会照顾好紫吟。」
    「嗯……」然后我感到公主她站起身来，听到床纱被放下。
    「对了，」仁襄公主忽然说，「紫吟不是有两个近卫么？他们都到哪儿了？还有那个男妾，听说紫吟总是会把他放在身边啊？」
    「安槿和安桑有要事刚巧不在京城。那个男妾随了大夫去抓药。」
    「是这样子啊……」
    「既然公主殿下已经看到紫吟没事，我想还是不好打扰她休息吧？」
    「嗯？嗯，好的。」
    然后一阵衣纱轻擦和脚步声。我默默等待，终于听到兰在我耳畔小声说，「姬公子，没事了！」
    我紧张得倏地睁开眼睛，看到兰脸上欢愉的笑容，我也顿时放松起来。
    「谢谢……」我释怀叹笑。
    「没想到那个仁襄也会担心紫吟公主嘛！」兰噘嘴品评。「她除了在紫吟公主的囍宴和小王爷的百日宴来过一次，这些年来根本就没理睬过紫吟公主啊！」
    「别多嘴！」梅咦掛好床纱，轻轻教训兰，「公主之间的事情，我们这些当下人的别管那么多。」
    兰被梅咦这么一说，便没精神地低下头来。我抓抓兰的衣袖微笑表示别在意，却听梅姨又对我说，「你也是，要在这张床上躺多久啊？」
    「啊！」我连忙坐起，「对不起……」
    「真是的！看你就是只有脸孔可爱。」梅姨拍拍我头顶，脸上却是一个慈祥的笑容。「我要是有一个像你的儿子，也不知道应不应该担心他会不会被什么好色的男人给看上了！」
    我和兰一同愕然。梅姨把我赶下床来，一边整理被褥，一边续道，「你也知道，自从皇上立了一个男皇后之后，民间便兴起了娶纳男妾的风气。男妾却是与男宠不同。男宠呢，至少赎身以后便是自由了。男妾呢，却是一辈的……」
    「梅姨……你别这么吓姬公子吧……他才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孩子。」
    「还好姬公子是不一样啦。你啊，是公主的男妾，不是什么大爷的男妾。怎样说，也算是公主的半个夫婿吧。」
    「梅姨。」忽然一把沉浑的嗓音。我们三人也没留意，霍地回望，却是王爷已然站在门口处。
    「啊！少爷！」梅姨停下手上忙着的东西，站得笔直。
    「姬公子，你怎么起来了？」王爷无视房内的一切，直接走到我的身前。
    「嗯？......」
    「生病还是不要逞强。快回到床上休息吧。」
    「但珂雪......」
    「又是quot;珂雪quot;？」王爷皱眉假装严厉，但我看到他脸上隐约的微笑。
    我顿时放松下来，怯怯笑道，「可是我们现在不是在外面……」
    「你看梅姨和兰，她们都没有跟我客气。」
    「少爷！」「王爷！」那二人同时愕然惊呼，然后尷尬地把头俯得低低的。
    「我和紫吟都一样，不喜欢摆架子。只有我们几个人的时候，姬公子就不必客气。」
    「那王爷也不要叫珂……叫我quot;姬公子quot;好了……」我噘嘴回答。
    「啊？」王爷挑眉一笑，「那你希望我怎样称呼你？」
    「啊……」我抬眼细想。刚才我只是淘气乱说，也没认真想过要王爷怎样叫我啊……
    「珂雪？小雪？」王爷逗弄调笑。
    「啥啊？！」小雪？！
    我的脸颊又是瞬间热腾起来，只见梅姨和兰在偷偷忍住不笑。我害羞得不知所措，便一个翻身躲到床上的棉被下，把被子都盖过了头顶道，「我不舒服！我先休息啦！」

 第八章: 情陷

    我本来只是要赌气装睡。没想到一闔上眼眸，自己还真的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房间黑压压的，我心里微微一寒。
    「我睡多久了……」翻开被窝，睡朦胧打算走下床来，却是自己不小心踢到了什么东西。
    我心里慌张，马上收回手脚卷坐在床的最里面。我踢到什么了？！可惜房间太暗，今夜又没有月光……
    最后我还是鼓起勇气，双手按住床面的盲里摸索。结果还真的摸到什么东西。是什么来了？在被窝之下，软软的，长长的……我摸着摸着，心里砰然乱跳的十分害怕，便乾脆用手指扎着扎着。
    「唔……」一把沉厚沙哑的嗓音忽然低吟，我骇得僵住动不了。
    有人？！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睡在我的旁边？！
    「嗯哼……」我轻声清了清喉咙，小声道，「请问……」
    等了良久，却没听到那人回应。
    难道又睡过去了？
    我伸手又是扎了扎。
    「请问……！」
    突然有人抓住我的手腕，把我往下拉去。我跌躺到床上，惊慌得失声尖叫。差不多在同一时间，门外忽然有人惊呼，「王爷！公主殿下！」
    我浑浑噩噩的还没明白过来。只见窗外亮着几把火，微弱得刚巧让我看得清把我压在身下的男人，「王爷？！」
    他一脸愕然的样子。我看他刚要开口说话，几名护卫便衝了进来。我这才忽然想起了自己现在是假冒的公主，这里是王爷的寝室，这些是保护王爷和公主安全的侍卫……天啊！
    我还在为自己的愚笨而感到尷尬，自己便霍然被王爷搂入怀中，好让那些侍卫看不到我的脸。只感到王爷紧紧地抱着我坐起来，我唯有呆呆地伏在他的胸膛上。
    「王爷！」侍卫的语调满是警惕。
    「没事。」他冷冷地回应，「公主夜里做梦惊醒。辛苦了。都退下吧。」
    「是！......」一阵武衣剑甲的声音，房里的灯光再次暗下来，然后便只剩下我和他。
    王爷轻手把我放开，却是我已经泪如雨下，双手羞愧地掩面呜咽，「对不起！......都是因为珂雪！......害公主出走一事差点儿要被人发现了！是珂雪笨！珂雪没用！......呜呜……」
    我静静地哭了一会儿，忽然有隻手在轻抚我发顶，「怎么还是quot;珂雪quot;？」他的语调是多么的温柔。
    我只有哭得更厉害，「呜呜！......珂雪太笨！太没用了！......连王爷要珂雪改口这点小事也改不了！呜呜！......又是quot;珂雪quot;！......珂雪真笨！啊不是！是quot;我quot;真笨！呜呜！......」
    我仿佛听到一声轻笑。只听王爷续道，「小雪不笨。是很能干。」他默然了一阵子，我听到他躺下来的声音。接着他说，「是男人就别哭了。快睡吧。」
    「嗯……？」我缓缓放下双手，只见王爷已经闭上眼眸睡觉。他刚才……是在安慰我么？他没有怪我惊动了侍卫们﹑添了麻烦么？！
    我讨厌这么容易哭的自己。可是眼泪，就是控制不了啊！忽然想起了小时候，我的弟弟也常常笑我这个当哥哥的，怎么更像个弟弟一样。他会一边的挖苦我，一边把我最爱吃的东西堆到我面前，叫我不要哭……不知道弟弟他现在怎样了？......突然很想他……
    我晦气轻叹，又看看熟睡的王爷。既然公主让我留下来，又叫我好好照顾小王爷，我一定不会让她失望的！我暗暗和自己许下诺言，自己以后待在王爷的身边，一定要当个有用的男人！不可以再犯好像今晚的错误！
    「你没事就好了……」
    「嗯？！」我瞪眼一怔。王爷是在说梦话吗？！还是他是醒着？！是说……他刚才叫我quot;小雪quot;是吗……？！他！......他竟然擅自这么决定了！......
    「王爷……」我轻声叫唤，却是他没有回应。
    我又是叹气，他是真的睡着了吧。我左看右看，但觉床榻宽大，躺下三个人来还不算狭窄。我想了想，最后还是翻到被子之下，背贴着墙壁的躺了下来。却是我怔怔地看着王爷的睡脸，自己根本就睡不着。
    房里桌上亮着一支侍卫留下的烛台，晃动的火光照在他的眼帘﹑鼻子﹑嘴巴……为什么我会爱上这个人？
    看他眼眸细细长长的，也不是特别好看。鼻子……好吧，高高的也是挺帅气。嘴巴……如其说我希望被那双唇瓣轻吻，那不如说我希望听到从那唇间说出来的爱语。
    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还记得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衣袍，简简单单的，身上就没有什么特别名贵的东西。却是他的气息不凡，很容易便得到人们的注意。他身旁的人总是笑着对他说话，但他也只是板着脸的点点头。那个时候他忽然向我看过来，我一愣，差点就要弹错琴曲了。他看着我的眼神有点愕然，我不明白是为什么。不过自此以后，我就忘不了他。我猜，我对他是一见倾心吧。说不上我喜欢了他的哪一点，不过，就是一直的很在意，忘不掉……
    嫁进来崔家以后，我对王爷的认识便是更多了。知道他平素不爱说话，却是很会为别人。看着他默默地为公主做的一切，纵容她女扮男装的外出游玩，又会时而买些东西回来送给公主，而且连公主的侍卫还有我也会有小礼物。我把沾了公主的光﹑从王爷那里得回来的小东西珍而重之。却是看到公主对王爷送给她的东西毫不珍惜，我心里面便会生公主的气：有这么好的夫君，为什么就是不喜欢他？
    王爷沉默寡言，却是每一次说话总是这么的温柔。他对梅姨的态度，宛如母亲一样尊敬。虽然不知道王爷在成为老将军的养子之前究竟是什么人﹑经歷过什么。不过，能够在娶得公主﹑又获册封为王爷之后还保持谦逊的，大概便只有他了。
    「崔真……」
    我看着那张恬睡的脸，心里叹道：惨了……我好像更爱他了……
    「哼……」还叫我quot;小雪quot;什么的。「嘻嘻……」
    我不自觉地笑了出来，却是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片一片地撕裂碎落，随着我脸上的眼泪，流向寂静的夜里。

 第九章: 遇刺

    次日早上醒来，我却是全身滚烫，头痛不已。迷迷糊糊地大概听到王爷生气的话音，睁开眼眸的时候，看见的东西都是红红的，很辛苦。我好像看到兰很担心的样子，她一直在安慰我的说「没事没事」，叫我多休息。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正如仁襄公主所担心的，有人向我这个假冒的公主下毒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身体没再那么烫了。屋里透进秋晨的暖光，我看到床纱外有谁在桌前忙着。
    「兰……姐姐？」
    她立时撇脸过来，连忙来到床前掀开床纱，「姬公子！」
    兰把我扶起来，靠着床头的坐直身子，「姬公子！你没事就好了！我们都好担心你！」
    「……发生什么事了？」
    她脸色忽然一变，欲言又止的，最后还是从桌上端来了一碗药汤，「来，大夫说你醒了就要马上喝这个。」
    虽然有点在意兰没有回答，但我还是乖乖地喝下了那碗药。
    「我是怎么了？有人向公主下毒了吗？！......」
    兰坐到床边的小椅上，「啊没有没有！是公子你生病发烧了！」说着便是拿着汗巾轻轻印上我前额。
    「发烧？……」然后我想了想，应该是因为自己哭了一整夜，又贴着凉凉的墙壁睡觉，所以才会病倒了吧。
    「唉……」却是兰忽然叹气，「可怜你了，姬公子……」
    「嗯？......」
    「姬公子，你别想不开啊！王爷他只是因为想念公主殿下，才会这么做的……你不要怪王爷啊？」
    「嗯？王爷他怎么了？......」难道在我生病的期间，那个王爷又做了什么笨蛋的事情吗？
    「啥……？还不是前天晚上……姬公子你刚搬进王爷的寝室，晚上就听到你呼叫的声音了……那些侍卫们还说，当时公主被王爷抱得紧紧的，动都动不了……他们以为是王爷和公主有了孩子，终于成为了一双恩爱夫妻......可是我和梅姨都知道，一定是姬公子太漂亮了！王爷都把持不住，所以才会……」
    「什么？！」我失声惊叫。这是天大的误会啊！「不是这样子的！咳咳！......」我一个激动，又是不住咳嗽。
    「哎唷！姬公子先喝杯茶吧！你刚刚病癒！......唉！都怪我多嘴！没想到说起这件事情会让你激动……对不起啊，快喝快喝！......」
    我接了茶杯，把茶水吞下，「不是的！兰姐姐！王爷真的没有对我！......什么的……」我一脸懊恼。
    「真的没有吗？！」兰皱眉抿嘴，似乎不相信。
    「嗯！」我苦笑着用力点头。那个王爷一本正经的，怎会对我有非分之想呢？再说，我是公主的男妾啊！他哪会有兴趣？！
    「姬公子没事就好了……」兰接过我手里的茶杯，又顺顺我的背，「都怪那天梅姨说了奇怪的东西。说什么姬公子容易被男人看上，害得我都替公子你担心了！真的！虽然我没看过公主的容貌，不过姬公子无论穿女装还是男装也很漂亮的，难保男人不会对你起色心啊！」
    「谢谢兰姐姐担心......」我暖心微笑。以前一直待在公主的身边，也没有机会认识王府里的其他人。如今可以结识到兰和梅姨，我便开始觉得待在这个王府里也没那么孤单了。
    忽然门被打开，只见身穿玄蓝衣袍的他步入房里。
    「小雪！」他一看到我坐在床上，便立刻坐到床沿，伸手拍上我的额头是多么的用力突然，害我不禁愕然眨眼。
    「王……王爷？」
    「没那么烫了。」他喃喃低语。然后撇脸又是问已经站起身来的兰，「大夫吩咐的药，他喝了没？」
    「回王爷，都喝了。」
    「嗯。」然后他又是看着我，良久没说话。
    「王爷……？」最后我被他看得太在意，唯有先说话。
    「都说你病了。」
    「……嗯？」
    「多休息吧。」
    「嗯？」却是他已然站起身来，「嗯……珂雪......我，知道了……」
    我黯淡低下头来，却是忽然有隻大手轻揉我的发顶。我愕然仰首一看，只见他脸上暖如阳光的笑容。他没说话，只是这么静静的抚慰片刻，才转身离去。
    我的一颗心仿佛被彩云端到天上过后，却被鹰隼抓去了。尖刺的利爪，把我的心紧紧地扎住。痛痛的，让人呼吸不了。
    王爷……不要再那么温柔地对待我吧……别给我茫然的希望，让我一直陷溺下去。
    往后的几天，我依照崔老将军的吩咐穿上妇人的衣袍，继续假扮公主。为了减少差错，我一般都会躲在王爷的院落里，帮忙奶娘照顾小王爷，又或是逕自赏花品茶﹑弄琴看书。
    王爷他大部分的时间都不在府上。当公主还在的时候，王爷本就喜欢到夜蓉静阁消遣，可是在天黑之前都一定会回来。但这几天，王爷夜深不归。晚上都是我哄完小王爷睡觉之后，看着奶娘抱着孩子到侧房休息，自己便一个人睡到宽大的床上。
    虽然自己说过，希望王爷可以冷落我。却是如今他仿佛对我避而不见，让我的心只有更疼痛难熬。
    我究竟是想怎样了？
    「王爷……」这天晚上，我躺在依旧没有他的床上。
    如果我没有遇上王爷就好了。那样的话，我就不会知道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也不必感受到爱上一个不能爱上的人，是如何痛苦……
    我静静呜咽，心想不如今晚就让眼泪淹死自己好了。是说……眼泪可以把人淹死的吗？......我真笨……竟然纠结在这些不重要的事情上！……
    忽然房里传来一声跌撞的声音。
    「谁......？」我马上擦拭眼泪，坐起身来。
    却是四周静悄悄的，桌上亮着的蜡烛看似快要熄灭。暗淡的火光倒照在远处的铜镜上，晃动不定。
    是奶娘她们吗？难道小羽轩又醒过来了？
    我缓缓走下床来，身上只穿着白色的里衣，连鞋履都没穿便轻手轻脚地往侧房偷看。但见房里黑漆漆的，奶娘和小王爷应该是睡着了。
    「咔嗒。」
    「谁？！」我猛地转身。眼前一个黑色身影，我还没来得及大叫，嘴巴便被那人以手捂住。
    「别怕！」他小声命令，「我不会伤害你。」
    我立刻乖乖的静止不动，他才缓缓放手。
    我怯怯仰头一看，却是眼前的男人一身玄黑武衣劲装，左肩处绣有深红暗纹，脸上披着一块黑布，只露出一双森然的明眸。
    「你要杀我吗？......」我缓缓后退，直到身体撞上了冷冷的墙壁。
    「哥，」他忽然叫唤，霍地拉下面布。「是我！」
    「小希？！」我惊喜得眼泪立刻涌上眼眶，「小希！」是他！我没有看错！是我的弟弟！我飞扑到他怀里，颤着的双手抚上弟弟的脸庞，要看清楚他这些年来到底有没有瘦了，有没有受伤了。「你没事！你没事就好了！」我高兴得只会哭。
    「哥，对不起。我来只是要带你离开这鬼地方。如果他们知道我来见你的话，他们不但会杀了我，也会杀了你的。」
    「他们？谁是quot;他们quot;？」杀？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要杀人？
    「快走吧。」说着便拉住我的手腕。
    「欸不可以！」
    「哥？！」弟弟愕然站住。
    「我现在……在替崔家办一些紧要的事情，还不能离开。你告诉我你现在住在什么地方，我……」
    「不可以。我只有现在才可以带你走。你出去之后，我不能再留下了。我已经安排了地方给你住下来，你在那里等我的钱就可以。」
    「钱？什么钱？你为什么又要走了？」我这才怀疑起来。还记得五年前我与弟弟分开的时候，他只不过是个农村孩子，什么都不会，更不要说什么武功了。可是现在的王府不是应该守卫森严吗？特别是王爷的院落。我的弟弟，竟然是怎样混进来的？！「小希……你现在是做怎样的工作？！」
    「哥！我没时间解释了！快跟我走！」
    「你先给我说清楚！」
    「哥！难道你要待在这里当一辈子的男妾么？！」
    「你！......」
    「我看到你在哭！你也不喜欢这个地方吧？！」
    「我……」我不是不喜欢……而是太喜欢了……「小希，我......」
    「什么人？！」
    我俩霍地回望，却是王爷忽然出现。
    只见他猛然摘下掛在墙上的佩剑，骇得我马上把弟弟护在身后，「不是的王爷！他！......」
    「跟我走！」弟弟又是把我拉住。
    「你！......」我不禁生气他的固执。
    却是弟弟一手把我横腰搂住，看势竟然似是要把我抱出窗外逃走。「等！......」
    王爷拔剑闪身飞到，一剑下来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放开他！」王爷喝道，随即横剑架在我弟的脖颈上。
    「别伤他！」我衝口而出。
    王爷脸露疑惑，却是忽然有什么闪烁的东西往王爷飞近。我撇脸一看，才知道我弟弟竟然拿着一把小刀往王爷的要害刺去。
    「别伤他！」我又说。
    「跟我走！」「快放他！」「我不走！」
    这个时候屋外一阵骚动，大概是外面的侍卫终于听到了这里的嘈吵声。
    「哼！」我弟不耐烦地冷哼。接着我只感到自己被大力一推，差点便要撞到桌沿。幸好王爷立刻把我接在怀里，我才没有受伤。
    「小雪？！」我回神仰首看他的时候，王爷一脸担忧。
    「他呢？！」却是房内已然不见我弟的踪影。
    「王爷！」一阵吵杂的脚步声，房里又站多了一群侍卫。
    他们之中，忽然挤出了披头散发的兰。「欸！公主殿下！」她从屏风上取下公主的纱衣，连忙披在我身上。「害公主殿下受惊了！」
    我这才醒觉到自己没戴面纱。我的脸一定要被侍卫们认出来了！我慌忙抓住兰的手臂想要躲在她的怀中。却是自己忽然被谁横抱起来，我愕然的，直到那隻手把我的头按伏在他胸前，我才明白到是王爷在保护我。
    「还不追？！」王爷一声怒吼，几名侍卫顿时骇得发抖。
    「是！」侍卫们齐声回应，急促转身离去。
    房间再次安静下来，王爷把我轻轻放到床上。
    「兰，这里没你的事了。」
    「可是王爷……」
    「退下吧。」
    兰蹙眉忧心地向我看过来，我苦笑安慰，「我没事的。明天兰姐姐早点过来吧？」
    「那奴婢先退下了……」

 第十章: 殤慈苑

    房里幽静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王爷与我一同坐在床沿。他一直盯着我，我唯有装作不在乎，直勾勾地回望他的眼眸。
    「你保护他？」王爷沉静的问语，却使我胆寒。
    「……嗯？」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
    「他其实是！......」
    「他是殤慈苑的杀手。」
    「……什么……？」杀手？我的弟弟？！「不可能的……你怎么知道？！」
    「他肩上的暗纹，是殤慈苑的标记。」
    殤慈苑……我有听过这个名字。听说，是一个不正不邪的杀手组织。为了钱，他们什么人都可以杀。上至皇上，下至妇孺。只要有钱，他们是不会管正与邪。他们是视人命如粪土的冷血组织。
    「不会的……」我喃喃地不可置信，「小希不会加入那样的组织……」
    「小希？」
    「王爷……」我驀地看进他疑虑的眼眸，「他是我的弟弟……他是不会杀人的！」
    我的弟弟是不会杀人的！
    怎么会！......难道小希这些年来寄给我的钱……都是他杀人得回来的么？！
    一想到这里，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慄不安。我狠狠抓住自己身上的里衣，我拒绝相信自己的亲弟会变成一个冷血的杀手。
    「不会的不会的……小希很善良……很疼我这个哥哥……」我哭泣呢喃。
    「小雪......」王爷温柔地想要握住我的手，却是我惊慌地把他推开。
    愕然回神之后，我又扑到他怀里牢牢抓紧他的衣袖，「小希不可能是杀手！王爷！......一定是你看错了！小希不会武功！他是不可能杀人的！」
    却是看着王爷的神情，我便知道他没有骗我。
    小希竟然加入了那样的组织……为什么他要这样做？是因为我吗？是我逼使他走上杀手这条路的吗？
    「王爷……」愧疚感使我抬不起头来。我悻悻呜咽，「我是个没用的哥哥！......竟然害自己的弟弟走上了这条路！......」
    我这个当哥哥的，不会耕作也不会行商，更常常生病。我只能躲在家里，等着弟弟寄回来的钱！......都是因为我！弟弟他要不是为了养活我，就不会去干杀人这等骯脏的勾当！
    我默默呜咽。忽然有隻手环到我肩背，把我紧紧搂进怀里。王爷他挪移到床上靠坐，按住我的头伸手便是反覆抚櫳我的长发。
    他没有叫我不要哭，也没有说安慰的话。他什么都没有说。一直到我哭昏之前，他也只是一直把我抱着﹑抚梳着。
    我伏在他的胸膛上，感觉，他的心跳声就是最好的安慰。
    早上醒来，只觉得头有点痛。
    还想站起身来，却是有隻手把我按住，「你醒了？」耳畔传来王爷温柔的话音。
    我一惊愕，头又痛了些许。
    「王爷，汗巾湿好了。」我抬脸一看，便见兰对我暖暖地笑，接着把手巾递给了我倚偎着的人。
    我还想坐起来看看自己躺在谁的怀里，却听王爷说，「别动。」然后便感到自己的额上放了一条凉凉的手巾，身体顿时舒畅起来，思路也清晰些许。
    「我又发烧了？......」
    「是有点烫。」王爷告诉我。
    我呆了一会儿，忽然一阵头痛，「王爷？！」
    「嗯？」
    天啊！我竟然是躺在王爷的怀里？！难道说，我一整晚都是被他抱住睡着了吗？！而且，还被兰看到我们这个样子！......王爷就不怕被人说间话吗？！
    「欸，小雪别动。」我再次想要挣扎起来，却是王爷又把我按住。「兰，去看药烧好了没有。」
    「是，王爷。」
    兰快步离去，我羞怯地躺在那健硕的胸膛。
    「有觉得辛苦吗？」
    「嗯？！没有……」
    「你都常常生病？」
    「嗯……小时候还蛮容易生病……婆婆说是因为我早出生，所以才会体弱多病。」
    「婆婆？」
    「啊！不是真的我婆婆。只是我和弟弟自幼都是被她带大，所以才叫她婆婆。」
    「多告诉我关于你的事情。」
    「嗯？......」
    「你来自哪里？你和你的弟弟关係如何。」
    我抿嘴暗暗奇怪，怎么王爷忽然问起我的事情？但是我又不能不回答，便娓娓道来，「我本出身于荒郊农村，自幼与弟弟和婆婆相依为命。我对于自己的亲娘没什么印象，至于亲爹就更是从没听说过。只听婆婆说，娘亲本来是村外人。她一个人的怀着我来到村里，三个月后我便出生了，足足早了一个月。那个时候，隔壁有一位叔叔对我们母子很好。婆婆说，娘亲应该是爱上了他吧。然后在我两岁那年，娘亲和叔叔有了一个儿子。本以为叔叔会娶我娘亲过门，却是他不承认那孩子是他的。事情闹得很大，村里人都说我娘亲不守妇道，是个淫妇。最后我娘亲受不了人们的唾骂，投河自尽了。留下两岁的我和几个月大的弟弟。
    幸好婆婆好心的收留我们。我和弟弟长大后，两人的外貌完全不一样。弟弟一身古桐色的肌肤，给人就是一种魁梧爽朗﹑不好欺负的感觉。我却是纤瘦得好像女儿家一样，眼眸就这么大，皮肤也很白很嫩。我和弟弟走在一起，反而是他像哥哥，而我就是妹妹……当别的孩子戏弄我的时候，弟弟便会看不过眼，站出来替我出气。
    终于在我十二岁那年，一直照顾我们的婆婆过世了，我们一时之间变得无可依靠。有天，弟弟他忽然告诉我，邻家的大叔要带他到隔壁的大城镇里找工作，找到以后，他便会把钱寄回来给我，叫我不要担心。虽然我反对让只有十岁的弟弟去异地工作，但是他们瞒着我夜里起程，我连和弟弟道别的机会也没有。
    幸好他一路上有写信给我，我也唯有放心下来。
    刚开始的第一年，他有定时写信给我，过年也有回家一起过。却是慢慢地，他的书信少了，第二年的新年也没有回来了，只有钱他一定会准时送回来。弟弟在最后的信里说，要到京城里找工作。自此以后，他便音信全无。没想到……他竟然是加入了那样的杀手组织……」
    难怪我这些年来一直找不到他……公主也打听不到他的消息。小希他……还会再回来吗？他有被组织发现他来过吗？
    王爷沉默了一会儿，忽听他开口道，「你的脸，的确很像个姑娘。」
    「什么？！......」我说了这么多，王爷竟然把重点放在这儿？！
    「不过，」他伸手帮我翻了翻额上的手巾，「你很有胆识。」
    「……嗯？」
    「为了弟弟，你隻身离开一直长大的地方，来到了京城。也为了紫吟，你不顾安危地假冒公主。小雪，你比你想像中要坚强很多。」
    我愕然僵住，久久不能回应。
    王爷他……是在安慰我吗？因为我昨晚一直说自己没用……所以他才会这么说吗？......
    「王爷……」我躺卧在他的胸膛上，双手捂面的，不想让他看到我的眼泪，「谢谢……」
    只听他吐气轻笑一声，接着我感到自己被他轻轻抱起，放到床上躺下。
    「好了，我先睡了。」他忽地宣佈。
    我霍地坐起身来回望他，也忘记了自己脸上的泪痕。还想慌忙遮掩，却是王爷仿佛没看见，「快躺下。」
    「嗯？......」
    他闭上眼眸，嘴角一抹淡淡的笑容，「在我醒来之前，你好好的躺着休息，哪里都别去。」
    「王爷……是因为昨晚一直在照顾我，所以才没有好好睡觉吗？......」
    「你以后晚上别哭，我就不用照顾你了。」
    我张口诧异地瞪着他。想不到王爷说话还真的这么不客气！「对不起王爷……」
    他又张眼看着我，「怎么还不躺下？」
    「啊？！是……」
    我怯怯俯身躺下，却是他忽然伸手一拉，把我扯进他怀里让我伏在他胸膛上。
    「发烧还是暖着好。」他拉过被子，把我的半个头都盖住。「兰来了，你就先喝药。不许走下床榻，知道吗？」
    「知道……」我颤着叹气。
    感觉，我这辈子都会忘不掉王爷了…...

 第十一章: 斗气

    当兰回来看到我伏在王爷的胸膛上，她呆愣了一会儿都没有动。直到我悄悄坐起身来向她招手，她才一脸恍然地端着药汤轻手轻脚走到床边。
    「姬公子？......」她瞧了瞧睡着的王爷，小声问道。
    我给她一个苦笑，轻声说，「王爷不许我下床……要我待在床上直到他醒来……」
    「啊！......嘻嘻！」她坐到床边的小椅，吃吃偷笑，「王爷也是为了姬公子好嘛。发烧还是暖着身子比较好。昨晚要不是王爷抱住公子睡，公子今天可能要烧得更厉害了！」说着便吹吹药汤，小心地把勺子端过王爷躺着的身体，「来，公子小心点喝。别弄脏王爷啊。」
    我俯前身子喝下勺子里的苦药。
    「很苦吧？别怕！我偷偷带来了甜莲子啊！」
    「谢谢兰姐姐！……」
    「傻孩子，谢什么了。你看，连王爷都这么疼你啦！我就算没带甜莲子来，王爷醒了也会给你带来吧！」
    「王爷他就是对什么人都这么体贴吧……」我偷睨身下的人。只见他睡着的脸好像有几分倦意。也许公主的事情真的把他累坏了吧……如果崔老将军可以快点把公主找回来就好了……这样，我便不必再心虚地接受王爷的好意，王爷也可以放心公主了。
    「我才没听说过王爷是个体贴的人呢。冷酷﹑森然﹑木头脸，这些我倒是有听说过……」
    「在说谁了？」忽然身下传来沉浑的嗓音。
    我和兰都吓了一跳，「王爷？！」
    「奴婢打扰王爷安寝，请王爷恕罪！」她放下药汤慌张跪到地上。
    「嘖……」王爷佣懒地坐起来，撇脸看了看地上的药汤，忽然道，「先让小雪喝药吧。」说着便翻身走下床来，走到圆桌旁逕自倒了一杯茶来喝。
    我接过兰手上的药，一下子吞到肚里去。顿时口中一阵苦涩，让我不自觉地皱眉挤眼。
    「兰，去拿甜莲子。」
    「回王爷，奴婢有带来了……」
    我怕王爷还在生兰的气，便补上一句，「兰姐姐早就准备好的……」
    「嗯。」王爷只是嗯了嗯，搔着头的便是左顾右盼，仿佛在找什么﹑想什么。
    他忽然站起身来，感觉有点生气地说，「小雪你在这里好好休息。」说着便是转身离去。
    「王爷是去夜蓉静阁么？！」我竟然衝口而出。
    他霍地站住，我也被自己刚才的举动吓呆了。我竟然质问王爷的去向！……我只不过是个男妾，是个假冒的公主……虽然我一直很介意王爷为什么这几天晚上都没有回来……明明是他要我搬过来与他同睡一房。可是我来了之后，晚上却看不到他回来，早上也看不到他起床。王爷只是派了侍卫来保护我和小王爷，却不理他自己的安危……
    「小雪，」冷不防王爷柔声说话，我愕然抬首与他对望。只见他脸上淡漠的笑容有点牵强，「你还记得莫文熙和钱舒？」
    「嗯？......」怎么忽然说起他们了？「记得……」
    「好。你现在好好休息。假如中午之后没烧了，就穿上男装，来夜蓉静阁找我吧。」
    我一怔。这个……算是邀请吗？！我可以自行离开王府到外面去吗？！自从我来到玄忠王府之后，从来都没有试过可以一个人到外面走啊！
    我笑得傻傻的，也忘记了自己刚才的失态，高兴地猛地点头，「嗯！」
    只见王爷也笑了笑，转身便踏出了房门。
    中午时分，我的烧果然退去了。
    我穿上惯常的素黄衣袍，让兰偷偷地把我领到后门去。
    「姬公子，你真的不用兰跟着吗？」她一脸担忧，仿佛害怕我会在路上昏倒或被人掳去。
    「我真的没事！」我笑她太爱操心，「京城我熟悉得很！更何况我不是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我是个男人！」
    「就是这样才让人不放心啊……」她噘嘴抱怨。
    我被她这句话弄得哭笑不得。唯有拍拍她的头顶，迈步离去。
    来到夜蓉静阁，我向店小二打听王爷的厢房，却是他忽然问我，「请问你是姬公子吗？」
    「嗯？！是的……」
    「姬公子许久不见了！小的以前常常假装给公子哥儿们端茶，其实是来看公子你抚琴的啊！」
    我一听到他说自己是这里的人，便急不及待地问，「那你知道芙姐姐还在吗？！还有其他的姐姐呢？为什么都不见她们了？」
    「芙大姐嫁人去了。她好像嫁给了什么有钱的大户人家，然后顺便替很多的姑娘赎身了。」
    「嫁人了？！」实在是想不到，才不过一年，芙姐姐便找到了夫婿。希望她现在幸福吧。「是京城人吗？」
    「不是。是外族的什么大人物。好像是什么西夜族的皇子之类的……」
    「外族皇子？！」我不禁吃惊。那芙姐姐不就变成了皇妃了？！不过芙姐姐本就心性善良，她现在嫁到了一户好人家，也是她的福气吧。
    「姬公子也是吧！公子现在是紫吟公主的男妾！小的听说，紫吟公主是个绝色美人啊？」
    话题忽然转到我身上，我不禁苦笑，「公主殿下常常戴着面纱，珂雪都没有机会看到……」
    「可是小的今天上市集听说，昨晚有刺客夜潜王府，吓得紫吟公主花容失色。王府的下人从守卫那里听说，王爷把公主殿下抱在怀里的时候，公主乖巧得腻在王爷的胸膛上，一副小鸟依人的幸福模样啊？嘻嘻！」
    什么？！我的内心在尖叫。究竟是什么侍卫，竟敢把昨晚的事情外传开去？！而且！......还说公主殿下是个美人！……什么幸福的模样……这全都不是在说我么？！我哪有小鸟依人了？！他们没有看清楚我是个男人么？！我当时并没有乔扮女装啊！
    「哪有这样的事！......」我生气怒吼，却又忽然想到，那些侍卫没看清楚我是谁，这不是正好么？！要是他们真的发现了我是个假冒的公主，事情就不好办了。想来想去，我还得庆幸自己长得像个女儿家……
    「欸姬公子别生气！......」那人见我动怒，连忙赔笑道，「最重要的是公主后来都没事了，是不是？嗯！希望能够早日捉拿那个刺客吧。那个不知死活的刺客，竟敢潜入玄忠王府行刺？！嘿嘿。他不知道玄忠王爷是前朝风轩大将军的儿子么？！他……」
    「行了行了……可以告诉我王爷在哪里了吗？......」
    「这个嘛……我们这些小的，是不可以随便告诉外人王爷的行踪啊？」
    那你不早说？！「珂雪不是外人……更何况是王爷叫珂雪来找他的……」
    「可是……」
    「姬公子？」前方忽然传来一把陌生的声音。
    「啊！」店小二连忙把我丢下，屁颠屁颠地跑到京城太守的长子－钱舒面前躬身招呼，「钱公子！请问有什么吩咐啊？让我们小的带去厢房不就好了？嘿嘿……」
    「没关係。」钱公子温文一笑，「我刚巧出来看到姬公子在楼下，便打算过来打个招呼而已。」说着，便从衣襟里取出几个碎钱交给店小二，「这里没你的事了。」
    店小二双手接过碎钱，高兴得深揖道谢不断。钱公子向我打眼色，然后跨手横搭在我肩后趁机把我拉出夜蓉静阁。
    「钱！......钱公子！珂雪是来找王爷的……」快要踏出夜蓉静阁之时，我连忙阻止。
    「是这样啊……」钱公子似乎若有所思，「可是王爷现在在睡觉休息。不到下午也不会醒来啊。」
    我暗暗奇怪，为什么钱公子会这么清楚王爷什么时候才会醒来，「钱公子是怎么知道……」
    「哈！」他客气一笑，「这几天王爷都来夜蓉静阁留宿。我们才说，他再不回家的话公主就会觉得孤单了。想不到昨天他才愿意回府休息，便刚巧碰上公主遇刺了。公子说，是不是天意？」
    我听毕一怔，「还……真的是天意啊……」王爷他……原来这几晚真的留在夜蓉静阁了。他可是从来都没有留在夜蓉静阁渡夜啊......早知如此，我就不应该搬去他的厢房好了。害得我现在总觉得王爷是在逃避我似的……
    「姬公子好像很累的样子。昨晚公主遇刺，公子也没办法好好休息吧？」
    「嗯？」我从忧伤回神过来，对上钱公子慈柔的目光，「还好……只是王府里最近要忙的事特别多，所以珂雪才会有点累而已……」
    「要忙的事？交给下人做不就好了？」
    我落寞浅笑，「男妾﹑男宠﹑下人，有什么分别？」都是老爷们的所有物。特别是现在公主不在，就再没有人会保护我了……还是说王爷他，会保护我吗？......
    「来。」钱公子忽地握住我的手，「走吧。」
    「钱公子？！」
    「难得姬公子出来，让钱某带你到处玩吧？」他爽朗的笑容，让我忽然想起了那个他，也曾经这么对我说过。
    在我成为男妾之后，鲜有机会离开王府的一次，他也曾经陪着我在烈日之下漫无目的地间逛……
    我愕然被钱公子拉出门槛，却是身后又忽地被人叫住，「姬公子！钱舒！」
    「嘖。」钱公子看到来人是谁，笑着冷哼一声，「莫二少爷，你怎么来了？」
    「我感觉到姬公子来了，便马上跑出来看。怎料真的被我遇上了啊！」莫公子摇摇摺扇挤进我俩之间，钱公子不得不放开握住我的手。
    「欸珂雪！」莫公子忽地收起摺扇，握起我的双手，「听说昨晚王府有刺客啊？你有受惊么？」
    「珂雪……」
    「姬公子又不是个姑娘，区区一个刺客又怎会吓倒他？」钱冷冷地回答。
    「钱大少爷，这可不是男的女的问题啊！如果我知道我家里有刺客，我也会害怕啊！是吧，珂雪？」莫公子忽地向我眨眨眼眸.
    「啊……嗯……是的……」我无奈的只好同意，却是心里有一点点的高兴，这两个人好像都没有把我看成是女子......
    「所以呢？」钱公子淡然开口，「莫文熙，你这都看到姬公子了，就不回去下棋了么？」
    「那你们呢？你们现在是要去哪了？」
    「姬公子甚少有机会出来。我记得公子会抚琴，便打算带他到琴舍看看。」
    「欸？这可真巧了！前几天爹爹才从塞外带来了几部驰名珍琴。不如姬公子来我家里玩玩，顺便看琴吧？」说着便已经拉住我的手。
    「可是！......」我刚打算说些什么婉拒，却是莫公子驀地朝钱公子坏心一笑，调笑道，「虽然钱大少爷不喜音律，不过我想我家里应该还有别的东西你会感兴趣。钱大少爷就一起来吧？」说着便拉着我先走。
    我尷尬地回头看看钱公子。只见他冷哼一声，甩甩衣袖，脸上又回復他一贯的温婉微笑，缓步跟着来了。

 第十二章: 抚琴

    我们三人两前一后的来到莫府。刚踏入前院，便听周遭奴僕恭敬欢迎：「二少爷。」莫公子也只是笑着没理会，逕自拉着我走进前厅里。我环看四周，但见下人恭整有礼，厅柱画粱雕栋，椅桌稀珍华丽，一切也要比玄忠王府的更堂皇富丽。
    我呆愣地站在入口台阶之上，不禁暗暗奇怪：莫老爷不只是一个商人而已吗？他哪里得来这么多的钱财？
    「珂雪！我已经命人把瑶琴带来了。不如我们先坐下品茶等着吧？」莫公子说毕，便先坐在下首的宽椅中，在身侧的小桌上泡了两杯茶。
    我怯怯走到桌旁坐下，看着莫公子细心泡茶的模样，还真的与他平日活泼健朗的气质有点不相像。看着此刻文静温婉的他，让我也有一点点的心动，想要为那个他泡茶。
    「莫公子……？」
    「嗯？怎么啦珂雪？」莫公子灿烂一笑。
    「珂雪有个不情之请……」
    「嘻嘻。珂雪想怎样啦？」
    「如果莫公子不嫌弃的话，珂雪想请公子教授泡茶之道……」
    「哈哈！绝对没问题啊！珂雪什么时候想学，就跟我说吧？！来！茶泡好了！试试看！」
    我俩刚想举杯品茶，却是身后忽然有手伸来，把莫公子的茶杯拿去。我沿着那隻手仰头一看，只见钱公子认真地闻着茶香，然后举杯便是喝下。
    「钱！舒！」莫公子站起身来怒吼道。「那是我的杯子啊！」
    「清澄不俗，味醇甘爽。」钱公子若有所思地呢喃。「莫二少爷泡的君山银针果然与眾不同……」
    「哼……就是知道你喜欢茶才叫你来啊！」说着便把整壶茶都塞进钱公子手中，「这两杯本来是我和珂雪的！你要喝的话就整壶喝吧！」
    听到这里我不禁忍下笑声。怎么听上去，莫公子好像是在闹彆扭……？
    「哪有人喝茶是整壶来喝？你看，姬公子都要笑你了。」钱公子一脸不悦，重重放下茶壶。
    「啊！珂雪并不是要取笑莫公子，只是觉得两位公子情同手足，感情很好，很是羡慕……」
    「有什么好羡慕的！」莫公子豪气地挥手说罢，「不如这样！以后我叫你珂雪，你叫我莫大哥！好不好？嗯！就这么决定吧！」
    我蹙眉苦笑。才刚问我好不好，转念便又决定说好了？这个莫公子还真有趣，而且人又和善。「莫大哥！......」我真希望以后可以多点和他们来往。
    「乖！」莫公子忽地把我的头陷进他怀里，伸手便是不断搓揉我发顶，「珂雪真可爱！啊！不是女儿家的可爱！而是很讨人喜欢的可爱！」
    我被他弄得不知所措，还想向钱公子求救，却是莫公子忽地放开手又跑了开去。
    「姬公子。」钱公子来到我身后帮忙梳理我凌乱的头发。「那个莫文熙生性随意，我代他向你说声抱歉。」
    「不会不会！莫公子……莫大哥他为人爽直，珂雪很喜欢便是。而且……珂雪现在有个大哥了，真的很高兴！」我打重心底里笑得愉悦。
    我自幼便被别的小孩子排斥，身边便只有婆婆和弟弟二人。后来婆婆去世，弟弟也走了，我便隻身来到京城。虽然芙姐姐很是照顾我，可是她常常忙着夜蓉静阁的事情，我多半便是自己一个人在弄琴渡日。被紫吟公主娶进玄忠王府之后，公主对我便是犹如弟弟一样爱护有加。可是我心里知道，她与她的两名侍卫有着超越他人的羈绊。当我们四人围在一起的时候，我仿佛一个局外人一样，并不属于他们之中。
    后来公主出走，我被命令假冒成为公主，我便是结识了兰姐姐。兰就像芙姐姐和公主殿下一样，对我十分照料。
    所以当此刻莫公子说我可以叫他「大哥」的时候，我真的是十分高兴。感觉，我不再那么孤单了。
    仿佛，我可以暂时忘记那个他……
    「那……姬公子也叫我钱大哥好不好？」
    我愕然抬首，看着那慈柔的笑脸，心里暖暖的说不出的感动。「谢谢……钱大哥。」
    我还没来得及多说点什么，便听莫公子忽然叫唤，「喂！珂雪！快来看看这些琴啊！」
    钱公子领着我来到内厅。但见房的中间放置了四部瑶琴。有的镶石﹑有的带金，看上去都是价值连城的塞外珍琴。
    「珂雪！弹一首曲给我们听吧！」
    「这个……」我犹豫。自从公主出走至今两个月，我也没有碰过琴。现在要我弹琴曲，只怕是献丑罢了……
    「这样吧，」钱公子驀地提意，「莫二少爷，我们坐在这里品茶，姬公子你随意抚琴便可。我和他都是在间聊着，公子不必介意我们。」
    「对对对！珂雪你喜欢弹哪一首曲﹑弹多久也没所谓啊！来，钱舒！我们坐在这儿吧！」
    我看着他俩坐到窗下准备茶具，心里不禁感激他们的体恤。能够有两位这么好的大哥，真的是我的福气。
    莫公子把僕人退下，房里便只有我们三人。下午的阳光透进打开的窗户，秋风带着点点凉意吹来，身心顿觉一阵清雅舒爽。
    我看了看并排而放的四部瑶琴，不知道为何，心里总觉得又金又银的瑶琴很虚偽丑俗。纵然外表奢丽，内里也不一定清丽雅逸。突然想起芙姐姐说过，抚琴修心。所谓：琴者心性，藉以琴丝，寄于曲意，明人心思。不论一个人的偽装如何了得，透过琴音，那人的真意一定会表露无遗。不知道，如果我为那个他抚琴的话，他也会知晓我对他的心意吗？......
    唉......多想也是徒然......
    我随意坐在一部黑木带金的琴前，举手便是弹奏。
    幽沉琴音淡然响起，是久违了的瑶琴声。
    我随心而弹，差点便要忘记了自己是多么喜欢这种声音。还记得小时候听婆婆弹琴，我总是会伏在地上，听得出神。待得婆婆一曲终结，我又会嚷着要她多弹一首。前往京城的那天，我巧合地在荒置的小屋里找到那部塞外珍琴的时候，真的是高兴得不得了。感觉好像可以带着童年的一些回忆，以后到了京城也不会觉得孤寂害怕。
    然后，幸好我在京城遇上了芙姐姐﹑紫吟公主﹑莫大哥钱大哥，还有他。
    真是的……我究竟喜欢王爷的什么了？我想……大概是因为在夜蓉静阁的时候，只有他才在认真地听我的琴音吧……喜欢他看着我的目光，喜欢他沉默不语的脸容......
    还有……喜欢他对紫吟公主的爱惜……
    回想起王爷对紫吟公主的爱慕和怜惜，总觉得那种幸福是不属于我的。我能够得到公主的帮助已经是万幸了。如今我已经找回弟弟了，我就再没有留在公主身边的借口。只要公主回来，我便要离开了……
    「珂雪？......」我猛然一怔。才惊觉自己停了抚琴，琴木上满佈点点泪珠。
    「珂雪你怎么了？！不要哭吧！」莫公子惊慌地赶到我身旁，把我拥在怀中不断安慰。却是自己听到他叫我不要哭，我就反而哭得更厉害。
    我也不想哭。可是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扎着﹑綑绑着，牢牢地压着使我呼吸不了。
    心脏……可以被五马分尸的吗？如果可以的话……就好了。这样我以后也不用感受到单相思的痛苦！......
    「姬公子是太喜欢你的瑶琴罢了。」忽听钱公子这么说，「莫二少爷，你就把这部琴送给姬公子吧。」
    「咦？是这样子吗？好好好，珂雪你别哭吧，我送你便是！」
    我听着，不禁无奈地吐气而笑。他们是故意逗笑的吗？我怎会因为一部琴而哭了？
    我擦拭脸上的泪痕，「谢谢莫大哥，钱大哥……珂雪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而已……是珂雪太容易哭了……」
    「可怜的珂雪……」莫公子把我抱了抱，「一定是王府的人太为难你了吧？真想把你就这么从王府那边抢过来啊！……」
    「熙儿，别胡闹。」驀地一把陌生的男人声音。
    「爹！」
    我抬眼看过去，只见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一身珠宝玉器，光是腰封上便已经悬掛着两枚手掌般大小的玉佩。他微胖的身躯是锦衣玉食的证明，头上的发冠随时也可以养活我幼时的村子。
    「哎唷！我还想说是谁可以弹奏出这么好听的曲子，原来是姬公子啊！」
    我站起身来，向他躬身行礼，「莫老爷。」
    「欸哈哈哈！姬公子又不是我莫家的人，叫我莫老闆好了！要不然我会以为你是我的小妾呢！」
    「爹！！」莫公子不满地哼了哼。
    「来来来！把那双可以奏出如此良曲的双手给我看！」说着，莫老闆伸出他的双手，好像在等待我把自己的手放上去。
    我迟疑片刻，但觉拒绝的话便是无礼，最后唯有把手覆了上去。
    「唔……」莫老闆盯着我的手一直抚摸，「还真的是纤细白嫩啊！」然后又看看我的脸，「哎唷！姬公子你怎么哭了？」说着便一手扣紧了我双手，一手抚上我脸颊。
    我心里奇怪，我早就在哭了，他怎会现在才看到？但觉他的手替我擦拭脸上的眼泪，又开始抚上我的脸颊﹑唇瓣。我僵住的不好乱动，却是莫老闆的手忽地游移到我脖颈间，我慌忙躲避惊呼，「莫老闆？！」却是我双手都受制于他，想躲也躲不了。
    「爹！」「莫老闆！」莫大哥和钱大哥同时叫住。
    但听莫老闆嘻嘻一笑。他放开了我的手，「没什么！刚刚看到姬公子的衣领上有条虫子而已。没事了！哈哈！」
    我低头怯怯后退几步。心里觉得这个莫老闆有点可怕……
    这时身前忽然站了钱公子，「莫老闆，时候不早了。在下答应了王爷只会借用姬公子一会儿，太晚的话只怕会让王爷不悦。」
    「嗯嗯……」我躲在钱公子的身后，只听到莫老闆说，「那你们就去吧。过两天，我会命人把琴送到王府里。姬公子要好好感谢我啊？」
    我还想拒绝，却是钱公子已然拉住我的手，向莫公子默然点头，便带同我离开了莫府。

 第十三章: 惩罚

    我被钱公子拉到街上，直走了几段路子才停了下来。他倏地转身，一脸愁眉的语调生气地对我说，「你以后也别再去莫家！」
    我一愕。怎么钱大哥生气的时候，与那个他也有几分相似啊……
    我怔怔苦笑，「对不起钱大哥。珂雪明白了。」
    「哼……又不是你的错，你道歉什么了？」钱公子甩甩衣袖，迟疑片刻，便把腰间的玉佩脱下来塞进我手心里，「以后你要找莫文熙的话，去夜蓉静阁，或去我家。我会替你把那个小子带过来。就是别要再去莫府里，免得碰上那个好色的莫老闆！」
    我低首把玩手里的玉佩。忽然想起了王爷曾经说过，钱公子要把他自己的随身玉佩送给我，也只是迟早的事。想不到，王爷果然说中了。只不过，好像不是为了要和莫公子较劲，而是单纯地担心我这个兄弟而已……
    「谢谢，钱大哥……」我仰脸回以一笑。虽然不知道为何王爷当初要我对这二人撒谎，不过，也许王爷误会了他们也说不定？......
    因为不管怎样看，钱大哥他们也不像坏人啊……
    我跟着钱大哥肩并肩的在街上走。眼看天边渐渐冒出云霞，我不禁一怔：原来不知不觉间，我已经弹了这么久的琴啊！……不知道王爷他休息好了没？他还在夜蓉静阁等我吗？应该……都没有吧……
    「钱大哥，珂雪……还是先回王府好了……」
    「你不是要去夜蓉静阁找王爷吗？」
    「嗯……可是天都快黑了。珂雪已经出来太久，该是时候回去……」
    「这样子啊……王府的规矩还真是严苛呢……那好吧，我们就……」
    「姬珂雪。」
    忽然一声沉冷的叫唤。我不禁颤抖一怔。
    缓缓抬头，却见那个身穿玄蓝衣袍的他站在面前，「王爷！......」
    「本王叫你若是离府的话，就来夜蓉静阁。怎么你人是出来了，却到别处去？」
    本……本王？！我待在玄忠王府差不多一年，很少听到亲切的王爷自称「本王」。此刻的他忽然这么自称起来，难道……他是非常的愤怒了？！
    我心中一骇，就这么要在大街上给他跪下来请罪。却是双膝一屈，身旁的钱公子似乎是误会我要跌倒，连忙把我扶起来并替我辩解，「王爷，是在下强行邀请姬公子陪同赏琴的。若然王爷要怪罪，就请惩罚钱舒一人。」
    短短的几刻鐘，却是仿如永恆。
    最后，才听王爷森冷的一句，「跟我回去。」接着转身，便是迈步离去。
    我心里惊惶，怯怯便要快步追上。可是忽地有人握紧我手臂，「珂雪，不如我陪你回去？」
    我对上钱公子担忧的眼神，心里满是感激，「没事的，钱大哥。王爷没有大家想像中的可怕。」然后我给他一个肯定的微笑，转身便赶到王爷的身后，默默跟随。
    终于回到玄忠王府，却是大门前已经站了梅姨和兰。
    她们看到我跟着王爷回来，也忘了要和王爷行礼，慌忙跑到我身侧，忧心的目光围住我身上转。
    「梅姨，」王爷森冷地命令，「把姬公子锁在我房里。」
    「啥？！......」我们三人都是一怔。「嗯……好好好，奴婢知道……」梅姨颓然接令。
    看着王爷远去的背影，梅姨又是看着我，忽然皱眉地轻敲我前额，「臭小子！你去哪儿了？！」
    「……珂雪……」
    「你知不知道王爷有多担心你？！你再晚一点回来的话，王爷就会调派那些找公主的人去找你啦！」
    「咦……？！」
    「是啊，姬公子！」兰点头附和，「你怎么没有去夜蓉静阁呢？王爷在夜蓉静阁等了公子大半天啊！我们还以为你被什么大爷抓去当男宠了！」
    「臭小子你以为自己是谁啊？！还以为自己真的是公主啦？居然要王爷担心你！」
    我怔怔听着。实在是没想到在我悠间地抚琴的时候，王爷竟然会大费周章的到处找我。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真的是在担心我么？还是只是怕以后没有人可以假冒公主了？......
    难道……我值得他为我如此费心吗？......
    我被梅姨和兰拉到王爷的厢房里，一路上她们不停说教。却是我低下头来，实在是没面目让她们看到我内疚的眼泪。
    都是因为我，害得王爷﹑梅姨还有兰为我操心。我还差点要动用那些本来是要去找公主的侍卫去找我……我真没用……明明现在公主的处境危险﹑生死没卜，我却害王府上下瞎折腾一番……
    「喂！你在哭什么啦？！」梅姨把我推坐到床榻上，忽地说起来。
    我却只能捂脸摇头。
    我清楚知道，此刻的我根本就没有资格哭。可是我真的很讨厌自己。讨厌自己容易哭，讨厌自己很没用。讨厌自己阻止不了弟弟当杀手，讨厌自己帮不上王爷找公主……
    我究竟，除了当一个只会弹琴的男妾之外，还有什么用？！......
    「好了好了！别哭了！」梅姨忽然大力捏起我下頜，衣袖粗鲁地擦拭我脸上的眼泪，「真是的！......知道错了下一次就不要再犯不就好了么？哭什么哭……」
    「是啊！欸姬公子你看，」兰说着，跑去把圆桌上的小碟子端过来，「是你最爱吃的桂花栗子糕啊！王爷特地从香茗楼买回来的！」
    「王爷……特地……」买了我最爱吃的……？！我要说的说话都被自己的泪水淹没。梅姨和兰只能一骂一哄的叫我别再哭。
    「怎么了？」驀地一声沉冷的询问。我们三人撇脸一看，王爷森然地站在面前。「出去吧。」
    梅姨和兰立刻恭敬站起身来深揖行礼，低着头的便是快步离开了房间。
    我双手拿着那碟栗子糕站起身来，还在犹豫王爷的quot;出去quot;是不是包含我在内，却听王爷柔声道，「吃吧。」
    「……嗯？」
    「你不是喜欢栗子糕么？」
    「王爷……我……」我霍地放下小碟子，却是忍不住跌跪到地上咬牙呜咽，「对不起王爷！......」我前额贴地的跪叩，「是珂雪没用！让王爷操心！......明明这个时候大家都为公主的事情而奔波费神，我却离开王府擅自到处走！......实在是！......哈啊？！」
    忽然有谁把我一拉，我跪着的，愕然跌进某人温暖的怀里。
    「又哭。要是明天发烧可不得了。」他双臂把我牢牢扣紧，一隻手轻梳我背上的长发。
    我呆呆地撇脸枕在他胸膛上，一时间也没了解到此刻的状况。
    是说……王爷现在把我抱在他怀里吗……？他是在担心我会生病吗……？
    「你是被莫文熙和钱舒带到什么地方吧？」王爷慈柔问道。
    「……嗯……」我微微点头。
    「去了哪儿？」
    「去了莫大哥家里……」
    「莫大哥？」
    「莫公子和钱公子允许我叫他们quot;大哥quot;……可是我们都没有结拜……」
    「嗯。去莫府做什么？」
    「莫大哥说他爹从塞外带来了几部珍琴，便叫我挑一部要送给我，也顺便为他们弹奏一曲……」
    「嗯。」王爷沉默了良久，不悦的神情仿佛在想着什么。片刻以后才开口续道，「还做了什么？」
    「还有……钱大哥也把他的玉佩送了给我……叫我以后别去莫府，去他家好了……」
    「为什么？」
    「因为……」因为莫老闆对我很奇怪？......万一我是误会了莫老闆就不好了……
    「嗯。不说也罢。」
    「不是！王爷我不是不说！只是！......」
    他忽地把我放开。我这才发现王爷他同样的坐在地上，「栗子糕，快吃吧。」他抚櫳我脸颊旁的一缕发丝，轻叹一声才拉着我一同站起身来，「你以后要是再哭，就不给你栗子糕吃。」
    「啥？！......」我微微一怔。还以为王爷在生气，抬眼却见他淡然轻笑。
    王爷温柔地抚摸我头顶，微笑道，「还记得第一次和你出去，你在酒馆里一个人吃了一整碟栗子糕。」
    「对不起……」
    「不。你喜欢就好。」
    我心里一股揪心的悸动，总觉得……王爷这样说话，会害我误会了他的心思……
    但见王爷转身看似要离开，我心里疼痛的捨不得，但又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不可以把他留住。
    只听他忽然说道，「这些天我会叫梅姨把你锁在这里，当作是惩罚你擅自去了别处。」
    「谢王爷……」
    「放心吧。栗子糕，我会每天买给你。」
    我愕然仰首。只见他勾唇一笑，那带笑的眼眸，把我怔怔的钉在地上，一颗心怦然乱跳。
    「王爷……」
    求求你……别再让我更爱你了……

 第十四章: 逾越

    虽然说是要锁在房里，不过王爷还是允许我走到庭院间坐。那些时候我都是穿上公主的衣裳，脸戴面纱。然后奶娘便会抱着小王爷坐在我身旁，我俩一边逗弄娃儿，一边吃着王爷特地买回来的栗子糕。
    可是每一次到了晚上，在我哄了小王爷睡觉之后，无论自己坐了多久，我仍然是等不到王爷回来。
    他还是坚持待在夜蓉静阁渡夜吗？为什么？是因为他在那里有了喜欢的人吗......？一想到这里，自己的心便仿佛被铁锚扯到悲痛的谷底。王爷他……不知道看上了怎样的姑娘了？也是吧……公主一直这么对待王爷，王爷当然会感到寂寞。更不用说公主现在都出走了，所以王爷要向一个姑娘寻得慰藉，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这夜，我穿着公主的褻服独自在床上呆坐，等着……等着……
    眼看圆桌上的烛火也快要熄灭……「唉……」算吧，他今晚应该也是不会回来的了……
    忽然侧房传来婴孩的哭声。是小王爷夜半饿醒了在哭吗？那个当爹的也是，不理我也就算了，却是连孩子也甚少来看。怎么说，那个也是他的儿子啊……
    我听到奶娘哄睡的话音，却是娃儿哭泣不断。最后我还是忍心不下，披了一件外袍走到隔壁房间，「小羽轩怎么了？」与奶娘独处的时候，我得到王爷的允许不必戴上面纱。
    只见奶娘穿着褻服披头散发，一脸歉意，「啊？！打扰公主殿下安寝了！……」
    「没关係，」我疲累浅笑，「小羽轩饿了吗？」
    「回公主，奴婢刚餵了奶，可是小王爷就是一直哭……」
    「嗯……给我抱一下。」我说着，奶娘连忙把孩子端进我怀里。「嘘~~小羽轩乖……」我轻声呵哄，不一会儿，小王爷果然就闭上眼眸睡着了。
    「哎唷唷~这孩子还真会向他亲娘撒娇啊！」奶娘咯咯地笑。
    却是我听在耳中，心里一阵淡淡的苦涩。这孩子是王爷和公主的儿子，可不是我的……我这辈子也不可能给王爷什么子嗣。就算成为他的男妾，我也不会是什么侧妃。因为我是男的……我能够侍在他的身边已经是万幸，还怎能奢望什么名分？
    「公主殿下请回去休息吧。让奴婢抱回小王爷？」
    「嗯……今晚，就让我抱住孩子睡吧……」至少，就算只是很短暂的时间，我也希望可以把他的孩子放在自己的身边……
    我呵呵哄哄地小心回到床榻上侧卧着，让孩子可以暖暖地睡在我怀里。
    「小羽轩……你长大后千万不要变得像你爹一样冷漠啊……」我手指轻扎婴孩的小手。「你变得好像你爹的话，会让很多的姑娘们懊恼啊……」忽然婴孩肥短的手指一动，五指牢牢抓紧了我的手指。「小羽轩！……」只觉自己的眼眶一热，我不禁把孩子抱得更紧，「嘻嘻……好孩子，你是在告诉我不用替你担心吗？......」
    那一整夜，小王爷乖乖的都没有再哭。
    早上的时候，但觉身旁暖暖的。我缓缓睁开眼眸，视线之处只看到广阔的胸膛。我猛然坐起身来，却是昨晚的小王爷不见了，变成了大王爷！
    「王！......」只见他换上里衣与我一同躺在被子之下，我身上的外袍也不知道何时已被人脱掉，只剩下褻服。
    「嗯……」王爷低吟一声，未几便悠悠转醒，「小雪？......」
    「王爷！小王爷不见了！」
    我紧张地抓住他衣袖。却是他打了个呵欠，撇脸又是闭上眼眸，「昨晚我夜半回来，把羽轩给了奶娘照顾。」
    「是……是这样啊……」他……昨晚有回来啊！
    自己不能自控地微笑。他回来了！......我心里高兴得不得了！真糟糕……为什么我会有一种自己的夫君终于回家了的错觉……
    「你不睡了？」突然被人一问，我回过神来，只见王爷依旧躺着地看着我。
    「我……还好……」
    然后他又闔上眼眸，房间里沉静了好一会儿……
    「小雪。」
    「是？！」我霍地回应。
    「可以……为我弹一首曲吗？」
    「嗯？......现在？！」
    「我昨晚……喝了太多酒。现在有点头痛……」
    「那……我去端来醒酒汤吧？」
    「不必。」王爷依然闭着眼眸，停顿的话音好像在犹豫该不该说，「一首曲。」
    「……嗯？」
    「我想听。听一下你为钱舒他们弹了什么曲。听了，我大概就不会再痛了。」
    我耳珠脸颊瞬间一热，自己立时羞怯得说不出话来。
    难道......王爷是在介意我之前为莫大哥和钱大哥抚琴吗？......
    我低下头来怯怯爬下床榻，从我的随身物品中找到了那部破旧的塞外珍琴。房内没有琴桌，我唯有坐在床榻旁，踮着脚尖的把瑶琴放在大腿之上。
    「如果王爷嫌太吵而头痛的话，请一定要马上让珂雪停奏……」
    「嘿……还是quot;珂雪quot;？」王爷朝着我侧身躺卧，闭眼浅笑。
    「我……献丑了……」然后我手指轻动，希望自己奏出的琴音能让他感到舒泰。
    我俯首弹琴，时而偷睨王爷。此刻的感觉，就好像回到我还是夜蓉静阁的琴师时，视线一对上那个时而盯着我看的大爷，心里面就会有一股羞涩甜蜜的悸动。在猜想，不知道那位大爷在想什么了？总觉得他不会像别的大爷一般，眼神蕴含色慾。他的眼神要比其他的人更清澄﹑更真摰。而且，不知为何会有一阵淡淡的哀伤。
    「小雪，」只听王爷忽然轻声呢喃，「昨晚我回来看到你抱着羽轩熟睡，心里面有一股奇怪的感觉。」
    我心里动摇，提点自己一定要继续弹奏。
    只听王爷续道，「就好像我回到家了一样。看到自己的娘子﹑自己的儿子。感觉很温暖……很幸福……」
    我默默弹奏，却是双手开始不能自我地颤抖。
    「小雪……我应该去哪里，才可以找到一个像你一样的姑娘来当我的娘子？一个羽轩喜欢的，我也喜欢的人？」
    「喜欢？！......」我强自冷静抚琴，「王爷的意思是……」
    他闭眼浅笑一声，「如果小雪是我的娘子就好了……」
    「扑腾！」瑶琴从我腿上滚落，重重跌到地上。
    「小雪？！」王爷倏地睁开眼眸，迅速来到我身前，「怎么了？！」他握住我的手，把遮掩我脸庞的长发都拨去，「你怎么哭了？！」
    「唔！......」我紧紧抿唇，久久不能言语。只感到眼泪犹如泉水从我脸颊淌下，他温暖的手掌包着我的脸，姆指紧张地擦拭我如血的泪水。
    所以王爷的意思是，他喜欢我……却不要我……？！
    他要找一个姑娘……他不要我！......可是他明明说喜欢我……他喜欢我啊！......
    「小雪？！」王爷慌张地反覆叫唤我的名字。
    「唔！......呜！......」我不甘心。我在哭什么了？！我不是早就知道自己和王爷不可能有结果么？！我的心还在痛什么？！我双手牢牢地抓紧拳头。我不甘心。如果……如果我不是男人就好了！那么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与他在一起！我就可以给他生孩子，可以当他孩子的娘……不甘心……不甘心！「王爷……珂雪……就不可以么？！......」
    「……嗯？」
    「你为什么还要找姑娘？......小王爷喜欢我……王爷也说喜欢我！……所以！......珂雪就不可以么？！我也是！......我也是女儿家的名字啊！......」
    但见跪在我面前的王爷愕然怔住，我便知道自己说了不应该说的话。
    「噗哈！」却是王爷忽然吐气一笑，「quot;珂雪quot;还真的是女儿家的名字呢。」
    「……」听到他释怀的笑声，我心里面一点点的慌，又有一点点的期待。王爷没有怪责我说了这么无礼的话吗？还是……他这是在取笑我……？
    「小雪……」他眉心稍稍皱起，双掌依然裹住我的脸，「你想当我的娘子吗？」
    听他一问，我的心只有怦然乱跳。但觉得自己头轻轻的，感觉好像快要昏倒过去。
    「这可真是让人苦恼了……」我听到这里，一颗期待的心又是沉了下去。
    只见王爷慈柔一笑。他站起身来，我不敢仰望的只会望向前方。
    但听他温柔地说，「希望紫吟快点回来，到时候我就可以向她把你要过来。」
    「……嗯？！」
    我刚抬头，便看见他放大了的脸孔，「小雪。我的未来娘子。」然后额上有什么软软的轻轻吻下来，我立时扑倒在他胸前。除了哭，我什么都说不了。
    但是这一次，我哭得很开心。因为，他叫了我「未来娘子」。

 第十五章: 瑶琴

    那天早上，王爷把僕人们都打发开去，和我一起在厢房里用过早膳。
    王爷时而把食物夹进我碗里，叫我别急着吃。当我偷看他的时候，总是会被他发现。他便会轻轻一笑，问我怎么了。
    「王爷……我……真的可以当你的娘子吗……？」我的心脏仍然跳得很厉害，自己还是没法相信王爷刚才对我说的话。
    「你不想吗？」他凛然反问。
    「但是……我是个男的……」我双拳放在膝上，紧张地揉搓。
    「当今圣上，不也是立了个男皇后么？男的女的，有什么关係？」
    「可是……我不能为王爷生儿育女……」
    王爷轻笑一声，「我已经有羽轩。更何况，就算没有，也阻止不了我要你成为我的娘子。」
    我脸颊瞬间通红。王爷怎么可以若无其事地说出这么让人害羞的说话！
    「为什么……」我羞涩地把头俯得低低，「为什么是我……」
    「嗯……我也不知道。」身旁的他放下碗筷，若有所思地道，「不知不觉间，当我路过香茗楼的时候，我便会想起你一个人吃完整碟栗子糕的模样。看到店里的口脂，我就会想quot;嗯，这个顏色应该适合小雪quot;。收到皇上赏赐下来的步摇，我便觉得，比起紫吟，戴在小雪的头上好像会更好看……」
    「步摇？！」我抬头惊呼。莫非是那支红蝶金步摇？......
    「嗯，」王爷撇脸对我温柔一笑，「可惜那是皇上赏赐的步摇。否则，我会直接把它送给你。」
    「可是……王爷不是说那是要送给公主的吗……」我呆愣呢喃。
    「笨小雪。」他慈柔微笑，伸手把我拉过让我坐在他的腿上，「如果我真的要送紫吟，那我等她回来之后直接送给她不就好了？为什么要一个假冒的公主戴着外人从没看过的步摇？」
    听到他的解释，我愕然羞涩地躲在他怀里，完全不敢对上他的眼眸。
    「小雪呢？」我脸颊感觉到他暖暖的气息，「你喜欢当我的娘子吗？」
    我紧张得只会分唇吐气。但觉他温热的手握住我双手，耳畔传来他醉人的心跳声。
    「我！......」快说喜欢啊！我真没用……竟然害羞得说不出口了！「喜……喜……」
    忽然有隻手拉过我下頜。我愕然抬脸，他的唇便覆了上来。只觉唇间有什么湿湿润润的在舔舐，搁在我腰间的手渐渐用力。剎那间，我全身的气力都仿佛被那唇瓣吸去。我无力地伏在他怀里，双手颤抖地抓住他肩角。然后他的手把我下頜拉下，当他的舌头鑽进来时，我的心脏已经不能再跳动了。
    「嗯唔！......」我听到自己呜咽的呻吟。我慌忙伸舌与他交缠，就怕自己不能够满足他。
    我和他深吻了许久，就算自己快要呼吸不了，我也不敢抽走。但觉得自己的胯间忽然有什么热腾起来，难耐得不好受。却是那唇舌仿佛快要离去，我赶近凑近的捨不得。只觉嘴里两舌交缠，胯间仿佛有什么东西挤迫着要释放出来。
    「王爷……」我没法无视那异样的感觉，仰着水雾的眼眸只能向他求救，「很难受......」
    「怎么了？」他忧心地问。
    我羞怯地伸手覆上自己热腾的胯间，「这里……这里有点奇怪……」
    他的表情好像有点愕然。随即一个会意的笑容，动手便是解开我的衣袍。「王爷？！......」我还想阻止，却是他一手握住了我双手，另一隻手翻到我裤下赤裸的灼热。
    「哈啊啊！......」当他的手覆上我坚挺的瞬间，一股酥麻的感觉迅速流窜全身。「不！呜！......」他的手才刚开始抚揉，我立刻觉得自己的那儿更烫更挺。「啊噫！......」他温热的手心与我的炽热轻擦，手指轻逗我颤抖的挺尖。我双臂紧扣他脖颈，害羞地腻在他胸前涩怯呻吟，「嗯......哈嗯！......」
    「小雪......」他沉浑的嗓音驀地在我耳边轻盪。
    「哈啊！......」我蹙眉闔眸，身体抽搐一紧，有什么东西猛然从他握住我的地方泄了出来。
    身体一阵如释重负的感觉。我重重跌靠在他怀里，朦胧间看到王爷把手抽了出来，五指满佈黏糊白浊。
    「还真快。」
    「王爷......」
    我慌张地想要道歉，却见王爷咧嘴一笑地俯视着我，带白的五指在我眼前晃动，「小雪的心意，我知道了。」
    往后的几天，虽然王爷仍然不允许我离开王府，不过他也没有再把我囚禁在他厢房的范围。那些日子里，他也没有再去夜蓉静阁，而是时刻陪在我的身边。当只剩下我和他的时候，他便会把我抱在怀中，让我可以腻在他胸膛上，和他间聊东西。
    秋凉的这天下午，我一如以往地穿着公主的服饰，独自在他厢房里忙着刺绣的时候，只见他拿着用上好布料裹着的长形物件走了进来，脸上是微微不悦的表情。
    「王爷？」我一怔，立即放下手上的针织。
    「想不到我的小雪还会刺绣。」他把物件放在我身前的圆桌上，表情稍稍变得温柔。
    听到他说quot;我的小雪quot;，我的脸颊忽地热腾起来。我驀地低首，悄悄道，「以前我因为体弱多病不能出去玩，便常常待在婆婆的身边，帮忙修补衣履……」
    「嗯。」王爷说着，便弄来一张小椅坐到我身旁。「所以呢？在忙什么了？」
    「没什么，」我朝他靦腆微笑，「只是小王爷长大得很快，我想是时候给他弄一条大一点的棉布衾过冬。」
    「这些东西给下人做不就好了？你在绣什么？」
    「是小王爷的名字。我还真的喜欢quot;羽轩quot;这个名字。」
    「嗯。」接着他为自己倒了一杯茶，默然喝下。我看他好像没有要再说话的意思，便动手又是刺绣。却听他忽然又说，「我以前的老爷，叫quot;梓羽quot;。」
    我驀地一怔，「老爷……？」
    「嗯。」他放下茶杯，脸上一抹淡然的哀伤，「在我成为崔老将军的养子之前，我是某家老爷的侍童。那一年我十三岁，十四王爷给我这个孤儿安排了一份工作。十四王爷吩咐我，要我好好照顾那个人。不要让人欺他，不要让他不开心。」
    「他是什么人……？为什么十四王爷会这么体贴他？」
    「他是十四王爷的男宠。」
    我吃惊地倒抽一口气。但见王爷看着我，苦涩浅笑，「不过后来老爷得以赎身，获十四王爷赐姓quot;容quot;，名quot;梓羽quot;。」
    「梓羽……还真是一个漂亮的名字。」我看着王爷说起往时的表情，总觉得他的脸上掛着一份淡淡的悲痛。「那位老爷，一定是个内外也很漂亮的人。」
    「嗯。」他轻淡而笑，顿了顿才告诉我，「老爷他真的是个很美的人。连当时的紫吟，也很喜欢他。」
    「紫吟公主？！」
    「嗯。说来话长，总言之，机缘巧合之下老爷与紫吟﹑还有崔轩将军，也就是崔老将军的亲儿子成了非凡之交。虽然那个时候我还年幼，不过现在想起来，崔轩和老爷应该是互相爱慕了吧。」
    「将军他！......」我实在是想不到，崔老将军的儿子竟然是爱上了十四王爷的男宠！「那后来呢……？」我知道，后来崔轩因欺君之名而被处死。那么那位老爷呢？在他的爱人逝去以后，他又怎样了？
    「后来，刚巧遇上西关遭受外族入侵，崔轩被派遣至前线镇压。却是老爷也在那个时候被当时的太傅抓了去当男宠，而一直和我们在一起的侍卫燕大哥也忽然杳无音讯。无计可施之下，我便跑去崔轩他爹，也即是崔老将军那里求救。可惜祸不单行，老爷还没被救出，崔轩和十四王爷便被太傅诬告入狱。之后我巧遇崔轩同母异父的哥哥萧大哥，知道他已经把老爷从太傅府中救出来，被安排在一个隐密的地方暂住下来。我怕老爷一个人的会闲得慌闷，便请萧大哥把崔轩交给我的塞外瑶琴送到老爷手上。嗯，就是小雪你身上一直带着的那部瑶琴。」
    我顺着王爷的手指撇脸一看，只见落角里放着那部在我来到京城之前，在郊外巧合捨到的破旧珍琴。
    「那部琴是……」
    「我不会认错。那部琴的琴头上刻有quot;羽quot;quot;轩quot;二字，就是当年崔轩送给老爷的瑶琴。想不到我竟然可以再次遇上它。」
    我心里一怔。难道……就是因为这部琴，所以当年在夜蓉静阁的时候王爷才会一直留意着我吗？......
    王爷仿佛看穿了我心中的不安。他轻轻握住了我的手，温柔笑道，「那个时候我在夜蓉静阁看到你的琴，心里有点怀疑你是怎样得到的。又有点期待，在想你会不会曾经认识老爷，知道他的下落。不过日子久了，我便不再在乎那些。我只觉得弹琴的这位公子真漂亮。看他温文儒雅﹑闲静雍容，我便好奇，要是我和这位公子谈话，他的嗓音会是怎样的？他会害羞吗？还是很有气度的与我交谈？总觉得，如果能够把他一直放在自己身边，那该多好啊。」
    「王爷在那个时候……已经是这么想的吗？」
    「嗯。那个时候我只是想，能够在夜蓉静阁看到你﹑听到你的琴音，便已经足够。当紫吟说要把你娶回来的时候，我心里面有一股酸涩的愤怒。但因为紫吟是公主的关係，也因为自己有点期待让你进来王府，所以我就没有反对她。却是当我在王府里看到你的时候，我对你只有变得更在意。有时候我走到市集间逛，看到什么东西都仿佛会想起你。想着那个男人戴上这个的话，应该会很好看。又或是那个男人应该会喜欢这样的东西。于是我为了不让别人怀疑，当我想买东西给你的时候，我便会连紫吟和安槿安桑的份儿也一併买回来。看着你脸红地收下我送给你的礼物，我就没有后悔买了给你。」
    我默默地听得激动，紧咬下唇忍下幸福的泪水。「王爷还没有说……那位老爷后来怎样了？......」我低下头来，希望可以改变话题让我冷静下来。
    但听王爷忽地轻叹一声，续道，「后来的一年，我也没有老爷的消息。崔轩的哥哥也只是来过两次。在他来的最后一次，我知晓了老爷早在崔轩被处决之后，也随他而去。然后，萧大哥便再没有来过。我连老爷的墓碑在哪里也不知道。而那位曾经陪在老爷和我身边一整年的燕大哥，也渺无音信。于是我便明白，什么是quot;天下无不散的筳席quot;。就算老爷说过我们是一家人，结果也只是剩下我一个。到了最后，我们都只会是孤独一人。」
    王爷语调哀伤，让我不禁讨厌自己问起王爷的往事。
    「怎么又哭了？」王爷发现了我低头偷哭。他轻笑一声，一手搭到我肩后把我搂进怀里，「再发烧了可怎么办？」
    「对不起王爷......」我双手回抱他，「我……我不会离开王爷的！......王爷不是孤独一人……我一定会永远待在王爷的身边！......」
    他下頜往我发顶蹭蹭，「我知道。」然后又在我眉间轻轻吻下，「也许紫吟会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你成为我的王妃也说不定，而不是男妾。」
    「不是的！」我哭着告诉他，「只要可以待在王爷的身边，我不需要任何名分！我已经很幸福……我不可以再奢求更多了……」
    「小雪，」他轻轻把我抱了抱。耳畔只听他柔声道，「只要是你想要的，我也一定会给你。」
    我心脏一声「扑通」，愕然抬首，便见他慈柔的目光在俯视着我。我心神涌动，驀地凑近便是吻上他的唇瓣。我闭着眼眸，但觉他微微僵硬的身体仿佛愣住，却是我顾不得的，张口便是轻轻含住他的嘴巴。忽觉唇间有什么湿润的鑽了出来，我忍不住低吟一声，伸舌把他的舌头推进他的嘴巴里。只感到口中的温润与我覆上，唇间勾缠不断，我的身体仿佛被他的身体吸引住，自己不能控制地跨坐到他的腿上。他双手轻扶我腰间，我往他怀里挪动，只感到有什么坚挺的东西抵在我腿间。
    「唔！......」我在他嘴里轻吟。当我俩唇分，耳畔只传来自己的喘息声。「王爷……」我不清楚此刻的自己想要什么。但觉胯间疼痛的不满足，便悄悄往他腹前磨蹭，好让自己冷静下来。
    「小雪……？！」他看着我的眼神好像有点不可置信。但听他轻喘道，「你的身体还没有习惯，我不可以抱你…...」
    「……抱？」我呆呆呢喃。难道此刻的感觉就是……
    只见王爷宽开他自己的衣袍，接着伸手又是解下我身上的女装衣物。公主的纱衣从我双肩滑下，我身上只剩下红色的心衣。我迷离地看着王爷赤裸的胸膛，伸手呆愣地轻抚他胸前﹑腹上的肌理。为什么……同样都是男人，他的身体却这么完美……
    「小雪。」他握住我的手，凑近又是与我交吻。
    我感觉到他领着我的手往下游移，然后自己的指尖碰到什么灼热的物事，王爷示意要我伸手握住。
    「王爷？......」我望进他抚人的眼眸，便觉自己胯间的疼痛也被他轻轻握住，「哈啊？！......」
    「小雪，照着我做……」
    说着，他的手便上下抚动起来。我身体一颤，霍地软到在他胸前。「啊！......等！......」却是我喘吟不断，握住他那儿的手也动不了。「哈啊！......」
    王爷看我完全没有气力的模样，便突然双手翻到我身后抬起我赤裸的后臀，把我的灼热与他的贴上。「啊噫！......」我慌忙抱住他脖颈，胯间不由自主地抵住王爷的坚挺磨蹭。「啊！啊！......」我随着身体的跌盪呻吟。「......啊！啊！」但觉这样的感觉很羞耻，却又让人舒服得可怕。
    「哈啊！......啊！......」身体到处都是奇怪的酥麻，就连心衣下磨蹭着自己胸前的两点，都仿佛变得坚挺起来。
    胯间的异样只觉越来越逼紧，「王爷！......我！......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嗯…...」他粗喘着。
    接着感到他温热的手握住我胯间，让我俩的炽慾贴上，动手便是上下擦动。我不禁惊呼呻吟，「哈啊啊！......」
    「雪……」他磁性的嗓音在我耳畔轻响。
    「嗯呜！......」但觉胯间被一股酥麻催发。「嗯！嗯！嗯！......」身体紧绷过后，我猛然仰颈，喉底不禁释出一声淫靡的叹息。「啊啊！......」随之而来，是让人颤抖的舒泰。

 第十六章: 恍悟

    那天的之后，王爷命人把浴盆搬进房里，说是要让公主殿下沐浴爽身。
    事实却是，王爷要与我一同沐浴。
    起初我是十万分的不愿意。只觉得要是我与他赤裸相对，自己一定会紧张得呼吸不了。却是王爷意外地孩子气的倔强，我唯有顺了他意，脱光光的与他背贴胸地坐进浴盆里。
    他双臂牢牢地把我搂在怀中。我背靠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他跃动的心跳，把自己也弄得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
    「真想不到，」耳畔忽然传来他沉浑的嗓音，「我竟然有可以这么拥抱你的一天。」
    我听毕一怔，「……王爷？」
    「其实那个时候，我要你搬过来与我同房，多半原因是出于私慾。我想把你据为己有。哪怕只有几天，我也想与你成为同房的夫妻。」
    「王爷……！」我的心怦然乱跳，只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他轻声续道，「可是那晚我第一次与你同睡，你却表现出害怕的模样。我就猜想，我是不是太勉强了你？」
    「没有没有！我只是因为太紧张……而不是害怕……」
    「嗯。」他从后把我抱住，下頜搁在我肩窝蹭蹭，「能够听到你的心意，我真的好高兴。想不到小雪要比我更大胆，敢于表达自己的情感。反之，我真的是太懦弱没用了。」
    「没有……」我吐气浅笑，反手抱住他搂在我胸前的手臂，「只是我太笨。一不小心便说漏了嘴……」
    「小雪……」他忽地佣懒轻唤，俯脸就是往我肩窝磨蹭。
    我还在脸红诧异，便觉臀间有什么纤长的东西抚了上来，「噫？！......」
    但觉王爷的唇瓣在我颈间轻擦，我胯间又是渐渐热腾起来，「王爷？！......」
    「别怕，」他蕴沉的嗓音打进我耳朵里，贯穿了我的理智，「我不会弄痛你。」接着他的手指轻轻挤压，缓缓进入我的身体。
    「哈啊！......」我霍地仰首的不可置信。想不到，身体的那处也可以让人这么进入！……
    「王爷？！……」我重重喘息。他每一下挤压，后庭便仿佛感到温水涌进。
    「小雪，来，双手抓住这里。」他牵着我的手把我领到前方，要我双手都抓住盆沿。
    我微微向前俯身，后臀离开水面，身体倾出盆外。但觉那处的手指多了一根，身体有一种要被撑开的感觉。「啊！......」
    「痛么？」
    「嗯嗯……」我含泪摇头，「只是有点奇怪……」
    「嘿……」他哼笑一声，体内的手指忽然抽走。我还想撇脸看看，却是有什么温润的东西忽地在我穴口来回打圈。我的身体猛然紧绷，我知道是他的舌头在舔舐。
    「王爷？！......」不！......不可以的！这样很脏！我怎么可以让王爷这么做？！......「啊！......」却是身体一股异样的酥麻，我只能把王爷舔着的地方不能自控地抬起。「啊嗯？！......」忽觉后穴被他双手扳开，那湿热的舌头居然鑽了进来！「不！......啊！」我牢牢抓紧盆沿，后穴里的舌尖放肆地弄湿我的甬道。「哈啊！......」我双腿软倒，自己便要跌回水中。却是王爷双手抬起我的后臀把我支撑住，我唯有再次俯前倾身，湿漉的长发从我脸旁垂下，我水雾的眼眸看不清任何东西。
    「小雪……」还以为王爷把舌头抽走之后，事情便会告一段落。却是他的手指又忽地探进来，两指不断蠕动，仿佛要进入我身体深处。
    「啊啊！......」我颤声呜咽。但觉一阵又一阵的酥麻流窜全身，磨蹭着盆边的灼热疼痛不堪。「王爷！......呜！......王爷！......」
    「嗯……」身后的他沉佣地嗯哼一声，体内的手指忽地抽插起来。
    「哈啊？！......」这是什么感觉？！......很痛……但是……很奇怪。比起王爷只是抚摸我的前面，这种感觉好像更羞耻……更舒服……「啊！......」我俯前把身体搁在盆沿上。「王爷！......哈嗯！啊！......咳咳！......」我被自己的呻吟呛倒，但觉心脏快要负荷不了这种律动。「王！......啊！......」他的手指一直贯穿，磨擦着盆边的灼热再也按捺不住，我哀求地长声呻吟，那处终于得以解放，「啊啊！......」
    「嘿…...小雪真敏感。」但觉他语气中带着温柔的调戏，后穴的手指却是只有加快抽插。
    「啊哈……不……」我无力喘息，唾液从我嘴角溢出。「啊……」
    忽然浴盆一声「咔嚓」，我整身猛然向前倾倒。只觉自己跌到地上翻滚，温水迎面泼倒我脸上。
    「小雪！」浑噩间我感到自己的上半身被抱进宽广的胸膛里。我眨眨眼眸，便见王爷赤裸的身躯湿漉漉，墨长的头发凌乱地披散在他身上。他一脸担忧的样子，「小雪？有受伤吗？！」
    我看着眼前这个平日沉稳冷静的男人，如今如此狼狈慌张的模样，便忍不住愉悦地咯咯大笑，「嘻嘻……王爷！哈哈哈！......」
    「小雪？......」
    我伸手环抱他脖颈，对他释怀欢笑，「珂雪没有受伤。珂雪是太幸福了。」
    他这才不再皱眉，手指轻弹我前额，假装生气地微笑道，「笨雪儿。」
    后来，当梅姨和其他下人进来清理房间的时候，梅姨一边收拾，一边抱怨我们究竟是怎样泡浴，居然会弄得房间如此狼藉。我和王爷站在角落里，满怀歉意地忍声偷笑。只觉我俩手臂双倚，他悄悄伸手翻到我的衣袖内，紧紧握住了我的手。我愕然抬首看他，对上他暖心的笑容，我便知道自己脸红起来，就是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接下来的日子，王爷差不多每次也会与我共浴。
    每一次当他在浴盆里以手指按压进出我的后穴，我便会忍不住地呻吟不断。直到释放了两三次过后，我人也累透了，才会被他温柔地穿上衣袍，轻轻抱到床榻休息。
    「王爷……」我疲软地依偎在他怀里，「每一次都是帮我弄……我也想为王爷做点什么……」’
    他吐笑一声，在我脸颊种下轻吻，「我也快按捺不住了。所以才会要你的身体快些习惯。好让我抱你之时，你不用感到痛楚。」
    听到他说要抱我，我的脸颊瞬间变得緋热。
    我羞怯地告诉他，「王爷……我！......我也……痛一点没关係……」
    「哈哈……」他翻身让我躺到床上，身体覆上我的身躯，「不好。」他唇瓣温柔勾笑，一手轻抚我热腾的脸颊，「我不想弄痛我心爱的娘子。」然后俯身下来，伸舌便是与我深缠交吻。
    这天，我如常躲在王爷的厢房里绣着小王爷的棉布衾，而兰便在房里打理一下柜子。
    忽听一下碰撞的声音，我担心是那部古旧的塞外珍琴发生了事儿。抬眼看过去，却是那部琴不见踪影，取而代之是一部眼熟的镶金瑶琴。
    「兰姐姐……这部瑶琴是......？」我愕然放下手中的针织。
    「嗯？这是莫老闆送过来的瑶琴啊！前几天老闆命人送到王府里，王爷便替你先收下了。」
    听她这么一说，我便想起了那天王爷抱着一件用布裹住的长形物事，原来就是这部瑶琴啊……
    「那么之前我一直放在身边的瑶琴呢？......」
    「在这儿！」兰说得爽朗，打开柜门便拿出那部瑶琴放到我面前的圆桌上。
    我立即如释重负地叹笑，伸手感慨地抚上瑶琴的丝弦。
    因为这部古琴，才会让他注意到我……才会让我们有机会相爱……
    「姬公子……」兰的语调忽地变得怯缩，「其实……王爷是不是抱过公子了？」
    「什么？！......」我双手一颤，只感到一股仿佛被揭发了秘密的心虚。
    「因为……侍卫们都说，这几天在王爷的房外都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而且，其他的奴僕也说，最近王爷看着quot;公主quot;的时候，感觉都好像不一样了……」
    我愕然听着，却是说不出话来。明明知道我应该马上否认这一切，可是我一想到我和王爷既然是真心相爱，我就不甘心自己为什么不可以告诉她真相。更何况，王爷都说了他将来会向公主把我要过来。我是他的「未来娘子」……
    「姬公子？果然都是他们猜错了吧？！」兰看我没说话，便这么道，「我就知道！公子之前也说过，王爷是不会抱公子的啊！唉……也是啊……毕竟王爷是公主的夫君，要是他抱了别人，不就是对公主不敬了么？！叫公主顏面何存？！嗯……王爷为人正直严苛，也不像是会三妻四妾的人……所以公主殿下才会这么放心地偷偷出去玩吧！咦？姬公子你怎么哭了？！」
    我拼命擦拭脸上的眼泪。哈哈！......不好了……我竟然让兰姐姐发现自己偷哭了……哈哈……我真没用……我怎么会没想到如果王爷纳了男妾的话，便是对公主的不忠不敬？更何况我本来就是公主的男妾……如果突然把我改纳成为王爷的男妾，不就是让外面的人觉得，公主被王爷冷落拋弃了么？！而且……当今圣上这么疼爱紫吟公主，要是王爷纳妾的话，说不定皇上会龙顏大怒啊！……我真笨我真笨！居然没想到这些问题！......
    「姬！......姬公子！难道！......王爷真的抱了你啊？！」兰大声惊呼。
    「没有！......」我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只是……我在生气有人竟敢这么说公主和王爷……」我竟然差一点，就要毁了公主和王爷的名誉！
    果然……我和他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我们的身份太过悬殊。也许如果他还是那位老爷的侍童，而我还是个农村的孩子，我们说不定还可以在一起。可惜，他现在是王爷，而我是公主殿下的男妾。
    我们，是不会被允许在一起。

 第十七章: 捨爱

    「十天之后，便是皇上的寿宴。」
    这天，我再次被崔老将军召到大厅之上。只见老将军坐在上首，他身旁坐了之前见过的江湖大侠。而王爷，则与我一同站在下首听侯老将军吩咐。
    「既然是皇上寿宴，那么紫吟公主也应该会回来吧？」那位大侠言道。
    崔老将军悠然举起茶杯，淡淡地说，「也许吧。」他巧妙地停顿下来，喝了口茶才续道，「不过我们还是假设公主没有回来的话，也得让姬公子出席寿宴。」
    「不行！」王爷出口便道，「况且，万一紫吟直接出席寿宴？」
    「啊！这也是啊……」大侠叹道，「万一那个任性的公主没有回来王府，而是直接出席了她皇兄的寿宴，而我们这边也派了姬公子去，那岂不是会有两个紫吟公主？！」
    崔老将军却不显愕然，「那么，姬公子便戴着面纱出席吧。如果公主不在，他就是紫吟公主，如果公主在，他就是公主的男妾，只不过平素喜作女子打扮而已。」
    「爹！」
    「反正姬公子相貌姣好，穿一两次女装外出也没什么不妥。说不定皇上看到了那样的姬公子，可能会爱上他呢？」
    「爹你！......」
    「珂雪明白了。」我躬身领命，「为了公主殿下和崔家，珂雪一定会倾力而为。」自那天开始，我便明白到自己的责任。
    那天，兰的一番说话让我从梦中醒了过来。自此以后，我便拒绝与王爷再有任何亲暱的行为。
    最初，王爷也没有强迫我。他大概是心痛我，怕我可能累坏了身子，所以也任由我拒绝。晚上的时候，我独自走到窗下的卧榻休息，不愿意与他同睡一床。久而久之，王爷也再没有要我做那些事情。晚上，他到了书房休息，却是再也没有来过了。
    我看着他对我的冷淡，我告诉自己：这一切正正就是我想要的。他对我的情感只是一时的糊涂。他有公主，他不可能会爱上我。
    他不可以爱上我。
    只要公主回来了，我便可以从他身边离开。
    我一定要告诉公主自己已经找回弟弟了，然后请她休了我这个男妾。到时候，我便会去找小希。也许我可以说服他不再当杀手。也许我可以和他远走天涯，甚至走到塞外寻找芙姐姐。我也许会行销经商，做一些小买卖。然后等小希娶妻生儿了，我便可以跟我可爱的姪儿嬉戏，好好地当个宠溺他们的伯父……
    至于王爷……我只可以默默地祝福他。因为除了他，我这辈子也不可能再爱上别人的……
    「都说姬公子长了一张女儿家的脸，胆子却是要比我们爷们的大。」崔老将军从容地道，语调带着几分嘲弄，几分默许。「就这么决定。真儿，这几天你就看紧一点姬公子，别要让他被别人发现了。我已经收到消息，说有人在湄州看到了安槿的踪影。湄州距离京城不算远，快马赶路的话，十天之内应该可以赶得及回来出席皇上的寿宴。我们就这么期望吧？」说完便站起身来，与那位侠士间聊着回到内厅去。
    「雪儿。」听到王爷的轻唤，我的心仿佛被人刺了刺。「你最近一直假扮公主，有觉得累么？」
    「谢谢王爷关心。」我揖身答话，「珂雪定当竭尽所能，不让人发现公主的事情。」
    「雪儿……」
    「珂雪！......想起了还要去帮忙奶娘。要是王爷没事的话，珂雪还是先行告退。」我一个深揖，转身便是快步离去。
    我慌忙逃离，湿漉的眼眶仿佛快要承受不了那种揪心的痛苦。
    只要我在这王府里多待一天，我的心便会枯萎些许。总觉得，要是公主不快点回来的话，我就要心痛而死了。
    单相思，可以绞死一个人么？感觉……似乎真的可以。
    这些时日，我已经习惯了把王爷的厢房当成是自己的房间。我拿起圆桌上的针织，动手便是刺绣。听着隔壁房间传来娃儿的哭声，我心里是一阵甜柔的痛。我猜，当我完成这张棉布衾之时，便是我离开王府之日了。
    小羽轩，你会把我这个大哥哥忘掉吗？我和小王爷相处了这些日子，也渐渐对那孩子喜爱起来。当我把那娃儿抱在怀里的时候，他便不会哭。感觉，那孩子还真的是我自己的儿子呢。小羽轩，你长大之后，还会记得有个很像女子的大哥哥常常抱住你吗？你还会记得那个大哥哥晚上常常抱住你﹑哄你睡觉吗？他因为害怕寂寞，便会把你抱到床榻上一起睡觉……小羽轩……你是不是会忘记我的？......
    王爷他……也是不是会忘记我……
    「公主殿下！」兰爽朗的叫唤忽然从房外传来。我坐着等待，不一会便见她快步走了进来。「姬公子！不好了！外面来了一个钱公子说要见你！要见姬公子！」
    「钱大哥？！」
    「姬公子真的认识他吗？！那位公子已经待了很久。王总管明明说了公子不在府上，却是那个钱公子死也不肯离开，说要等你回来！」
    我抿着嘴巴，心想让钱大哥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便叫兰帮忙替我换上男装，让我出现请他回去。
    「钱大哥！」我急步来到大厅，示意王总管不必紧张。只见他退到内厅去，应该是躲在暗角里替崔老将军监视住我的一举一动吧。
    「姬公子！那个总管果然是在骗我！你根本就在王府里！」
    我一脸歉意的感觉不好意思，「不知道钱大哥特意来到找珂雪，是为了何事？」
    「嗯……」他从衣襟里翻出一本书册，「我今天本来打算邀请你一同前往琴舍，但是依我看来，现在要你离开王府应该是件难事了吧？」
    「对不起，钱大哥……珂雪毕竟是男妾。没有公主殿下和王爷的允许，珂雪是不可以擅自离府……」
    「嗯，我知道了。」钱大哥慈柔微笑，「幸好我为你带来了这份谱集。」
    「谱集？！」我呆愣地接下钱大哥端给我的书册。翻开一看，当代盛名的琴曲绝唱，全部都集结在谱集之中。「钱大哥！」我惊喜愕然，「你是怎样找到这个的？！」
    「你不必管我怎样找得到。姬公子喜欢就好了。」
    「喜欢！很喜欢！」我高兴得眉开眼笑，也没留意钱大哥的微笑忽地暗淡下来。
    「王爷。」忽见他点头行礼，我愕然转身，便见他凛然地站在我身后，狭长的双目冷冷地看着我。
    「王爷……」我躬身深揖，完全不敢对上他的眼眸。
    「钱公子，好久没见了。」我站在他们二人中间，低着头只敢盯住地板。
    「是啊。王爷好久没来夜蓉静阁了。」钱大哥的语调带着点点微笑。
    「嗯。那我明天就来。」
    「好啊。」
    忽然一阵难堪的沉默，他们谁也没人开口说话。我看着地上，又不知道他们这刻的表情是怎么样。
    过了长久的死寂，王爷终于开口这么说，「你们，是要外出？」
    「啊！......不是。钱某只是来把这份谱集送给姬公子而已。」
    「嗯。承蒙钱公子对我家小妻如此厚爱。」
    quot;我家小妻quot;？！......我的心揪了揪。为什么说得我好像是他的娘子一样了？......
    我忍下眼泪，只听王爷忽然这样道，「难得钱公子来到，何不带同小雪一同外出走走？」
    「王爷是说……」我听出钱大哥语调的愕然，我自己也是不可置信。
    「这几天小雪都闷在家里，还是请钱公子代我带他到处玩玩吧。」
    地上毛毯沾了我几滴泪珠。我看着王爷的鞋履来到我身前，他凛然的嗓音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还是，小雪想留在这里？」
    我颤声抽了口气，但我知道自己骗得了钱大哥，却一定骗不了王爷。王爷一定已经发现了我在哭。
    「回王爷……」我强自冷静下来，「珂雪……出去一会……就会回来……」
    「嗯。」没有多馀的说话，就这么的一声嗯哼。然后他转过身子，鞋履便离开了我的视线。

 第十八章: 夫君

    离开了王府，我和钱大哥默默地走了好一段路子。
    我慢慢地走着，却是满脑子也是王爷刚才的说话。他向外人称呼了我「小妻」……仿佛我就是他的侧室妻妾一样……而且……他为什么要让钱大哥带我出来？王爷是担心我整天待在王府里假冒公主会辛苦，所以才要我出来散心吗？我这几天都这么对他，他还是在关心我吗？……
    为什么？......我值得他这么做吗？......
    「姬公子……」忽听身旁的人一声轻唤，我这才恍然回神。
    「啊……抱歉钱大哥……珂雪只顾着想事情，也没问到钱大哥想去哪里……」
    「嗯，没事。」钱大哥微微一笑。那个温柔的笑容，还真的与那个他有点相似。可是，钱大哥不是他……「真想不到，王爷竟然会允许你出来玩。」
    「嗯……」我也没想到……
    「难得出来，姬公子想要去哪儿？」
    「都随大哥决定吧……」
    「嗯。那......不如我们先进去吃点东西吧？」说着指指身后的酒馆。
    我抬头看去，只见大门上掛着「香茗楼」的匾额，让我不禁又想起他……
    钱大哥为我们准备了厢房坐下。他问我要吃什么，我便不经意地说了桂花栗子糕。想起了那个时候，王爷虽然把我囚禁在他厢房的范围，但是，我这一生中再没有比那段时光更快乐的日子了。因为王爷履行了他的承诺，每一天也给我买来了栗子糕。每当我看到他拿住那包眼熟的包子，我便会笑得特别开心。因为我知道王爷他记得我﹑想着我﹑疼爱我……
    「姬公子，怎么了？」来了满桌饭菜，却是我怔怔不动，「你都不喜欢这些吗？」
    「嗯……不是。对不起钱大哥，珂雪今天一直心不在嫣，以后一定会注意的…...」
    他客气地吐气微笑，「嗯，没关係。每个人也难免会有心事的时候。如果姬公子不介意，钱大哥可是愿意与你分忧啊？」
    我心念一动，随口便这么问，「钱大哥……有喜欢过自己不应该喜欢的人吗？......」
    但见他驀地神情恍惚，撇过脸地回答，「有。」
    听到钱大哥的回答，我心里的悲痛全然倾泻而出。只觉自己仿佛遇上了同病相怜的人，「那个人知道钱大哥的心意吗？！......」
    「不知道。」
    我不禁怔住。想不到他竟然决绝得连自己的心思也没有告诉对方！「那么钱大哥……最后怎么做了？」
    「放弃了。」
    「放弃了？！......」
    「但求来世再与他相遇。希望到时候，我们再也不用被世俗的枷锁约束。」
    「来世……」一定要等到来世么？！......
    那么我这一世……岂不是要一直痛苦下去？！我不甘心……为什么自己要爱上他？为什么爱上了却不能和他在一起？！......
    「珂雪……」忽觉自己的手被人握住。我愕然抬眼，钱大哥慈柔的目光带有一抹痛心，「难道王府里有让你爱上的人么？」
    「没有……」我抽抽鼻子，努力地不让泪水从眼眶溢出，「而且......反正我很快便会离开王府。」我说得斩钉截铁。
    「离开王府？」
    「嗯……」于是我便把和公主的约定告诉钱大哥，「如今我已经找到弟弟。所以再过些时日，我便会离开王府，和小希一起回到本来的生活……」回到本来就没有王爷的生活……
    「这样子啊……」他说得意味深长，牵着我的手忽然紧紧一握，我才想起了自己还在与他相牵。刚想要撤回自己的手，却是他忽地双手握住，「珂雪，你想过来跟我一起住吗？」
    「……一起住……？！」
    「你和你的弟弟，也可以过来住。我会待你们犹如上宾。你们喜欢住多久便多久。只要，我可以听到你的琴声……」
    「我的琴声？！......」
    「嗯……」钱大哥皱眉苦笑，「实不相瞒，在我决定了要放弃那个人之后，我每一天都过得很痛苦。总觉得这世界上，再没有可以让我开心起来的事情。直到我第一次在夜蓉静阁听到你的琴音。那清澈的声音纯朴而洁净，仿佛让我忘掉了自己的心痛。」
    「钱大哥……」原来也有人和我一样，因为爱上了不应该爱的人而活得痛苦。
    「珂雪，」他凑近过来，轻轻把我搂进怀里。却是我身体不自觉地紧绷，只感觉到一阵不舒服的抗拒。「珂雪，既然我们都得不到心上人的爱，那至少，我们可以待在一起，相互安慰，好吗？」
    「不……」我差不多衝口而出。「对不起钱大哥……」我轻手挣开他的怀抱，「只是……我弟弟因为一些事情，实在是不得不离开京城……」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当钱大哥把我抱在他怀里的时候，会让我忽然想起了那个莫老闆……
    「嗯……」但见钱大哥脸上落寞的笑容，让我心中又是一阵歉意。「我明白了。」他苦笑道，「那要是你决定了离开京城，记得告诉我。好让我这个当大哥的可以为你饯别吧。」
    「嗯！......」我回以微笑，「还有莫大哥呢！」
    「对……」他忽地黯然下来，「还有文熙……」
    那天钱大哥把我送回王府之前，他从王府路口的小摊子买了一条别緻的手串给我。他替我戴在手腕上，然后又拿起我的手看得出神。
    我不禁笑他，「钱大哥是在想，这条手串穿在那人的手上会不会好看？」
    只见他尷尬一笑，低声嗯了嗯。
    「那你还是把这一条送给她吧？」说着便要脱下我手上的串珠。
    「不。既然都送你了，你就戴着吧。」
    我会心微笑。真的希望，钱大哥他朝有天可以与他喜欢的人终成眷属。
    我回到王府，便绕道去王爷的厢房。毕竟我现在是男妾的装扮，如果被人看见进去王爷的房间，不免会招人间话。
    我才刚打开房门，便见王爷坐在圆桌前独自喝酒。
    「王爷……」
    「嗯。」他举杯自酌，「更衣吧。」
    我呆愣了一会，才明白到他是叫我换上公主的衣裳。「是，王爷……」我刚从他身旁走过，手腕便忽然被他抓住。我骇得颤了颤，只见他狭长的眼眸盯着我腕上的手串。
    「钱公子送的？」他冷冷地问。
    「回王爷……是的……」我话音刚落，他已霍地摘下手串，我不禁愕然。
    王爷把手串藏到衣襟下。但听他幽幽道，「明天，我买你一条新的。」
    我眼眶一酸，颤着气地悻悻道，「王爷……请把手串还给珂雪……」不会的......王爷是在妒忌？！......他怎么会在意这些事情？！他不可能是妒忌我戴上钱大哥送的东西！一定不可能！......
    「对不起……」却是他忽然道歉，「你这么喜欢的话，我明天买你一条一模一样的。」
    不会的……我反覆告诉自己。我不会相信你是真的在乎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在意﹑这么执着？！你其实只不过……是在跟钱大哥较劲而已吧……一定是吧？！
    但觉眼泪快要倾出，我顾不得规矩，转身拔腿就跑。
    「雪儿！」他霍地站起身来抓住我的手臂，我被他粗鲁地扯进怀里，「你是怎么了？！」
    「不会的！不可以！......」剎那间，我的眼泪如夏雨倾盆而下。我泣不成声地呢喃，「不可以……不可以的！......」我不可以再爱上他！不可以！......
    「什么不可以？！告诉我啊！」只见他双眉紧皱，生气的模样让我讨厌自己。
    我竟然害得他这么愤懣……都是我错了……我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情感告诉他？！如果我什么都没有告诉他的话，我们现在还会是很完美的主僕关係。到时候我离开王府，我也可以走得更乾脆！......我为什么要让他知道我喜欢他？！
    「雪儿……？」
    对啊……只要……只要我让他知道自己不再爱他，那么事情不就可以补救了么？王爷说什么早就喜欢我……其实都不是真的吧……？不可能的……
    「王爷……对不起......」可是我又不甘心……我明明是喜欢他……喜欢他，又有什么错了？！我为什么要骗他说我不爱他？！我不甘心！我！......「我……不想当你的娘子了！……」但为了他，我一定要让他清醒过来。我不可以再任性了……
    「……什么？！」
    「我……我是个男人！……我才不要当男人的娘子……我要当一个好夫君……我不是一个可以让王爷任意玩弄的女子！......」悲伤困在我喉间无处可散。我的眼泪仿如铁浆，要把哀痛永远刻在我脸上。只觉心脏被他泛红的眼眶一层一层地扎紧。看着他皱眉地不可置信的模样，我就恨自己让他这么痛苦。「王爷……」我颤抖的语调难以冷静，「我恨……呜！......我恨你！......」我紧紧咬住下唇，不容许自己说出反悔的说话！
    「雪儿……」却是他忽地叹气一笑，双臂把我紧紧拥进那刺心的怀里。
    「王爷？！......」我嚥下眼泪，「我说我恨你啊？！......」
    「雪儿，」他轻抚我的长发，「你是喜欢我。」
    「不！......不是的！......」他不可能会知道！......
    「雪儿，我也喜欢你。」
    「哈啊？！......」我仿似溺水地喘息，全身都在颤抖，「不会的！你是王爷！......你喜欢的是公主！......」
    「那我不当王爷，不就行了？」
    「不行！......你！......你是笨蛋啊？！……」
    「笨蛋也好，也是雪儿的笨蛋。你要当夫君，那就当我的夫君。总而言之，你是我的雪儿。这辈子，也只会是我的人。」
    听到这里，我洒泪号哭。
    真狡猾！......为什么？！我明明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他，他还是要把我拉回去？！为什么？！这下子等公主回来之后，我们该怎样向她解释？！该怎样向崔老将军﹑向皇上解释？！
    「好了，别哭了。雪儿再哭就要发烧了？」他轻轻抚顺我的肩背，然后便没再说话。
    他一直默默地陪着我﹑抱住我，直到我不再哭为止。

 第十九章: 疼爱

    那夜，王爷亲手为我穿上女装。
    我的身体己有一段时日未被他触碰。只觉得自己站在他的身前，衣纱轻擦我的肌肤，身体只感到一阵眩晕的炽热。
    「王爷……」我羞怯地俯首站立，赤裸的手臂感受着秋夜的凉风。
    王爷吐气轻笑一声，「雪儿。」然后往我后背披上彤红色的纱袍。我听话地把衣袖穿上，他拉好我的衣襟，双手驀地游移到我颈后发间。我愕然仰首，他脸庞凑近，唇瓣便相互轻轻抚上。
    「唔……」我闭眼细嚐这双想念已久的唇瓣。明明只不过是几天没被他亲吻，我却觉得自己与他分隔了好久。「王爷……」我颤气轻唤。
    他一手抚上我脸庞，前额﹑腰际与我紧紧相贴。「嘿，雪儿……」他调笑一声，「我可爱的小夫君。」
    我的脸颊一红，心脏颤了一拍。怯涩地小声说，「……娘子……」
    「嗯？」
    「王爷……叫我娘子好了……！」才刚说毕，我立刻双手捂脸。太害羞了！我竟然这么说了出来！
    却是王爷握走我捂脸的双手，在我脸颊擦唇轻吻，「好。那雪儿也别叫我王爷。」
    「……嗯？」
    「都叫你夫君的名字。」
    「崔真？......真？......」
    「嗯。」他张口把我唇瓣吞下。我刚想要分唇与他深吻，却是他已然抽走，望进我的眼眸宣告，「要记得，你是我的娘子。」
    他的语调横蛮霸道，却是我心动不已。「嗯！......」我是他的娘子！我是他的人！......
    「雪儿。」他轻手把我脸旁的发丝梳到耳后。看他刚想再开口说话，却是奶娘忽地在房外请示，说是要让小王爷过来与我们道晚安。
    于是我和王爷便逗了孩子一会儿。我们三人一同欢笑，感觉，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家人。最后孩子终于在我怀中熟睡了，奶娘便抱着小王爷回到隔壁房间休息。
    房内只有我和王爷二人。
    王爷吹熄了寝室里的蜡烛，只留下圆桌上一支微光的烛火。
    他牵着我的手来到床上，让我翻到床榻躺卧，把我困在他的身躯之下。
    「王爷……」我颤抖的手抚上他胸膛，自己的身体是一股任性的难耐。
    「还是quot;王爷quot;？」他挑眉而笑，一手握住我抚在他胸前的手。
    「……真……」然后他缓缓俯身，唇舌全然堵住我的嘴巴。
    「唔！......」他的手指每每触摸之处，我衣裳下的肌肤便如火起燃。脖颈﹑乳点﹑腰间。我只想快点挣脱自己的衣袍，赤裸与他相对。
    我分唇偷气，却是王爷已然探入舌头。那软韧的湿润与我口中交缠，我仰脸拱腰只想与他身体紧贴。胯间的灼热疼痛难耐，我双腿交叠磨蹭，抬腰就想从衣袍的棉布得到慰藉，却是无论如何也熄灭不了那耐人寻味的酥麻。
    「啊哈！......」直到二人唇分，我重重喘息，水雾的眼眸看到他狭长的双目在烛火之下显得邪魅万分。「真……」
    「嗯……」他手心抚撩我緋红的脸颊，忽然轻笑，「雪儿，不准让其他人看到你这个模样……」
    「……嗯？」我理智逐渐蒸腾，伸手就想要抚慰自己胯间的肿痛。
    却是王爷霍地抓住我的手腕，笑道，「你这副敏感的身躯﹑撩人的模样……不准让我以外的人知道……」
    「不会的......」我喘气回答，「我是崔真的娘子。只有你才可以知道……」
    「嘿嘿……」他握住我的手放到他唇边，「雪儿真会说话。」然后往我手背印上一吻。
    「呜唔！......真……」我低声呻吟，分开双腿撑在床上，「这里……有点辛苦......」
    「嗯……」他轻轻一笑，以下巴示意明白。接着脱下自己的衣袍，随后又是温柔地脱下我身上的彤红衣纱。
    我迷离地看着他完美结实的身躯渐渐放大到眼前，我刚仰脸，唇瓣便与他轻擦。
    「雪儿，」他暖暖的气息吐在我脸上，「今晚还是先让你的身体习惯吧。」
    「……嗯？」
    「明天，明天我便要与你结合为一。」
    「……结合为一？......」我双手环到他颈后，不太明白他字里的意思。何为quot;结合quot;？究竟两个人是要如何结合为一？
    还在疑惑，却是他已然俯吻下来，我胯间被他温热的大手抚上。
    「唔！......」我的身体立时一阵紧绷，环在他颈后的手牢牢扣紧。
    只感到他的手倏地擦动，我霍地躲进他肩窝里，「哈啊！」
    「雪儿……」他沉浑的嗓音在我耳畔响起，我身体一阵酥麻，胯间的抚弄清晰至极。
    「哈唔！......」我仰颈张口，身体一阵颤儿哆嗦。
    「呜唔！......唔！......」王爷伸手横到我肩后，把我抱坐起来。「哈啊！」我俩双腿交叠，胸膛相贴。「唔！......真！......啊！」只听到他沉重的喘息送进耳中。无论我如何吞嚥，也消不掉那股难耐的酥麻。「真！......嗯！......我！......噫啊啊？！」我呛声呻吟，只觉腹前一股热流喷溅。「啊唔唔！......」
    王爷见我忽地咬唇吞声，疑惑问道，「雪儿？」
    我软倒在他怀里，喘气羞怯地解释，「我怕弄醒小王爷……」
    「嘿，雪儿……」他抬起我的下頜对我慈柔一笑。「来，雪儿。转身伏下吧。」
    「……嗯？」我迷糊地依着他所说的，翻身趴跪在床上。还在狐疑，便觉得有什么黏热的液体往我后庭涂上。「噫？！」我猛然撇脸回望，只见王爷的手指带着我刚才释出的白浊，在沾湿我的穴口。「真？！......」霍地手指插入，「啊！......」我双手立时被偷去力气，身体俯前跌进床上的衣裳堆子里。「呜！......」
    我颤抖的双手抓紧脸前的衣堆，却是体内的手指不断推送，唤醒我本已遗忘的快感。「呜唔！......」他两指在我甬道探入蠕动，姆指在我穴口轻轻按压。「哈啊！......」不知不觉间，脸上的汗水与我眼泪交融。「嗯！嗯！......」只感到自己的后穴在淫靡地缩扩，我努力把呻吟淹没在衣堆之中。
    「雪儿……」忽然间，体内的手指静止不动。我还在为自己的后穴正淫耻地吸吮他的手指而感到羞愧，驀地茎根囊间有什么坚挺之物轻轻抵碰，我的身体立时僵住。
    那是他的！......是他的！......「雪儿……」却是王爷抽出手指，炽热的挺尖在我穴口打圈。
    「呜唔！......」我从喉底发出呻吟哀求，只想有什么东西再次进入我空虚的身体。「嗯啊！......」
    我摇尾乞怜，却是那挺尖又是抵在我囊间挑逗。「呜！......」逗了一会，挺尖忽然抽离，取而代之是灼热往我两囊间磨蹭。「呜唔唔！......」只感到那挺尖轻轻廝磨我茎根，我胯间肿痛，难耐万分。「哈啊！......」我不禁从衣堆仰首哀鸣，「真……啊！......」唾液沾湿了床上的衣袍，「啊哈！......真！......不行了……呜嗯！......」突然，身后的灼热往前一擦，酥麻从我胯间流窜全身，「呜唔唔！」我扑进衣堆里吞下呻吟，却是身体一阵抽搐，腿间一股火烧似的疼痛刺激着我身躯。我十指嵌进那彤红衣堆，往后抬起的腰背感觉快要折断。
    「雪儿……」他沉慵的嗓音在静夜回盪。
    「嗯唔！......哈嗯！......」他伸手握住我俩的慾热，推送的腰身不断磨蹭。只感到他时而抬腰轻压我茎根，全然满足我胯间的一切。「嗯......嗯......」腰际缓缓律动，我皱眉闔眼伏在衣堆之中随身而吟。「嗯......嗯！......」他的姆指在穴口轻挤，我身体一阵颤慄，抬腰往后一退。「唔！......」自己的穴口再次缩扩。
    「雪儿……」王爷轻轻喘息，「感受一下。」
    我还在疑惑他的意思，却是他两指挤压进来，手指抽动，竟然与胯间的摆动一致。「呜唔？！」
    「雪儿，这样会痛么？」他问得温柔。
    「呜唔……」涎沫自我嘴角淌下，我粗喘着气，「哈啊......」良久，才能够从呻吟间挤出一句，「不会......哈啊！」
    「雪儿，明天就不会只是两根手指而已了。」他双手抽离，领住我的手抚上他灼热的坚挺，「这个，明天就会进去。」
    「……进去？......」我迷糊呢喃，只感到他一手覆上我的手，把我俩炽热紧贴。
    「对。进去，和你结合为一。」
    「进去……结合为一……」我还没明白过来，王爷动身又是摇曳。「呜唔！......」自己的手被他领着，覆上我俩的慾热，腰间的摆动忽地变得更为鲜明。「嗯......真！……」我的手已经疲累得无法可动，却是他依然与我手背相握。「真……呜嗯！……我喜欢你……夫君！……」
    听到他背后传来的笑声。他俯身下来，在我耳后轻轻一吻，「雪儿娘子。」
    「嘻嘻……」倦意之下，我得意一笑。能够和喜欢的人交心相爱，是一件幸福无比的事。「真……」
    「嗯？」
    「喜欢你……」胯间轻柔的摆动犹如摇篮。
    「……嗯。」却是单字以后，腰际忽地狂然起来。
    「啊啊？！」手掌的抚弄配以灼热的磨蹭。「哈啊！」我连忙把嘴巴埋进衣堆里，「唔！......」只觉王爷的茎根每每压上，「嗯！嗯！......」我的茎尖便仿佛有东西要挤出。「嗯！嗯！嗯！......」身体的快感霍地升腾，「呜唔！嗯！......」唾液自嘴角淌下。「啊嗯！......嗯！」相贴的慾望膨胀颤动。我从喉底放声呻吟，「啊唔唔唔！......」终于，手中两股热液交缠喷释。

 第二十章: 擅爱

    次日早上醒来，但觉緋緗色的棉被裹住我赤裸的身体，敞大的床榻却只有自己一人。我躲在被窝里翻身环看床帐外的寝室，只见暖洁的晨光穿透窗櫺，可是他果然不在。
    「唉……」我不禁纳闷轻声叹气。伏在床上又是腻在被窝里。
    不知道王爷这么早去哪了？……昨天晚上还对我……
    驀地回想起昨晚王爷与我肌肤交接，我脸颊是一阵灼热的羞红。昨晚我俩所做的事情，就是别人口中所说的「抱」吧？......其实在夜蓉静阁的时候，我只是听说过男女之间的欢爱大概就是要赤裸相对，二人身体交叠。至于王爷所说的，今天晚上要「进去」与我结合……又是怎样的一回事了……？难道我和王爷做过的，还不算「抱」么？怎样才算是「结合为一」？
    「唉唔唔唔！」我双手捂面胡乱搓揉。
    怎么办怎么办？！一想到今晚将要做的事情，心脏突然跳得很厉害！却是我嘴巴不禁勾起一抹灿烂的笑容。今晚！王爷说今晚便要与我……那个了！啊啊！好害羞！好期待啊！
    我猛地坐起身来，用力摇头的叫自己别再想。能够与王爷相爱，自己已经很幸福。我一定要停止妄想今晚会发生的事情，收起自己羞淫的笑容。嘻嘻！......
    忽然圆桌上有什么东西在阳光之下闪了闪。我心里好奇，便光着身子慢慢走了过去。只见桌上一条别緻的緋银手串，手串旁边是一碟栗子糕。
    我呆愣而立。难道今天早上……王爷己经特别去为我买了手串和栗子糕么……？！
    我颤抖的手指抚上桌上的饰物，心里一股澎湃的悸动。
    他竟然……还真的去买了一条新的手串给我！哈哈……他真是个傻瓜！……他就这么不愿意看到我戴着钱大哥送的东西吗？嘻嘻……王爷的妒意还真可怕……可怕得让我爱死他了……
    「公主殿下~~」房外驀地传来兰的叫唤。我还没来得及遮掩自己赤裸的身体，她便已经敲门走了进来。
    「啊啊！」她看到赤裸的我，立时瞪眼惊叫，随即机灵地关上房门，不让外面的人看见。兰快步过来，把掛在床边的衣袍披到我身上，小声紧张地问，「姬公子你怎么了？！衣服呢？！」
    「我！……」还没想到一个好的解释，兰的神色便忽然一变。
    她雪亮的眼眸告诉我，她仿佛明白了什么事情。兰一边替我穿好衣裳，一边说，「嗯……虽然天凉了，不过总是会有一两个比较闷热的晚上吧。都是我不好，想得不够周全。幸好昨晚王爷去了书房睡觉，才没有遇上没穿衣服的姬公子啊！」
    「咦？！」这一次换我愣住，「可是王爷昨天晚上在这里啊……」
    「欸没有没有！王爷这几天都在书房里忙着，对不对？！昨天晚上只有姬公子你一个人在这里啊，知不知道？」
    我歪着头的不明白。莫非昨晚半夜王爷离开了寝室吗？可是应该没有吧……只见兰盯着我，一张quot;没好气quot;的嘴脸，好像是在怪我太笨太诚实……
    兰替我穿上彤红的衣袍，梳好发髻，戴好步摇，然后她忽然把手串端给我，「这是放在桌上的手串。姬公子要戴上吗？」
    我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怯怯地收下手串，「好的……」
    「这真的是一条很漂亮的手串呢！」我看着兰暖暖的微笑，心里一股奇怪的感觉。仿佛兰是在告诉我，只管勇敢接受王爷的心意，不必顾虑别人的眼光。
    「雪儿。」忽听那声熟悉的叫唤，我撇脸而望，便见他脸带笑容地走到我身旁。
    兰恭敬躬身，却是王爷也没有理会，伸手便是握起我的手。当他看到我衣袖下的手串，王爷的微笑变得暖而慈柔，「喜欢吗？」他问得非常直接。
    我脸颊瞬间羞红，「珂……珂雪谢过王爷……」
    他没有回答。踏步上前单手挑起我的下頜，「还是quot;王爷quot;？」
    「可是！......」我的眼眸忧心地张望，却是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很识趣地退了出去。
    「所以呢？」王爷带笑说着，缓缓俯身凑近我脸庞。
    我耳里只有自己吵杂的心跳声，「……真……」我刚张口，他便轻轻吻下，嘴巴轻轻含住我唇瓣。「唔！......」
    他挑起我下頜的手，姆指徐徐划过我下唇。我只感到他暖热的体温吐在我唇上，「今晚，等我。」然后唇瓣深深印了下来，五指抄到我颈后发间。
    我被他吻得忘了呼吸。嘴巴被他重重压着，我只能够软倒在他温暖的手心之中。直到唇分，我听到自己情色的喘息，只感到一阵愉悦的羞怯。
    「真……」
    还想继续说话，却是屋外有人通报，「稟王爷！崔老爷说有要事与王爷相议，已在书房等候。」
    听毕，我心里立刻感到可惜。我猜自己不禁噘起了嘴巴。
    只见王爷吐气一笑，「怎么了？」他摸摸我的头。
    「……王爷还是快点去吧，别要崔老将军等着……」
    「quot;王爷quot;？」
    「哎呀！好了！真真真真真！」我一边笑着说，一边把他推到房门前。
    他伸手搂在我腰后，一手打开了房门。我还想躲避，却是他忽然把我扯进怀里，俯身便是与我吻上。
    我瞪眼诧异，心里恐惧与惊喜交集。他……他在别人的面前……亲……亲了我？！
    我呆愣愣地站在他怀中，只见他邪魅一笑，凑到我耳畔轻声说，「雪儿娘子。」然后把我放开，转身便是迈步前往书房，身后紧随着两个下人。
    我惊愕了一转，回神之后马上四处张望，幸好周遭无人。
    我害羞得以衣袖捂口。总觉得自己现在的脸颊快要和衣袍一样红了！「笨蛋......」我羞涩苦笑，「我没有戴面纱啦……」还这么肆无忌惮地吻我......嘻嘻！
    那个早上我一直坐在房里等着。还以为老将军来到便会把我召过去问一下情况，可是我等到中午，还是没有消息，便拿出小王爷的棉布衾，绣上最后一条鲤鱼。
    就在我差不多完成的时候，天边也渐渐转红了，兰忽然气急地赶过来，「姬公子不好了！那个钱公子又来了！」
    「钱大哥？！」我一愕，忽然又想起他送我的手串，嘴角不禁微扬偷笑。
    「姬公子！万一崔老爷碰上了钱公子，知道了那位公子是来找你的，我怕姬公子会被老爷责怪啊！……」
    「咦？！那我该怎么办？！」
    「不如公子先穿上男装，出面打发钱公子吧？......」
    我想了想，觉得这是唯一的办法，便让兰帮忙替我换回男装，自己先去大厅见一见钱大哥。
    却是我刚来到大厅，钱大哥便突然握住我的手腕，兴奋地道，「珂雪！来！我们快去庙会吧！」
    「庙会？！」我愕然的，也忘了要阻止他把我拉出去。
    幸好梅姨及时出现，「誒！~这位公子！你是要把我们的姬公子带去哪儿了？！」满头白发的梅姨气喘地赶到我们身前。
    「这位一定是王爷的奶娘梅姨了！」钱公子有礼地稍稍躬身，「梅姨请放心吧。钱某已经得到王爷的允许，带姬公子出去看一下庙会的热闹。」
    「王爷？......」梅姨一脸怀疑，「可是王爷整天都在书房里和老爷忙着……」然后她抬眼看我，「姬公子，你想出去看看么？」她的语调并不像质问。反而感觉是一位慈母在问她的孩子想不想出去玩一样。
    我抿嘴苦思，最后还是怯怯点头，「嗯……」
    梅姨斜睨叹气一声，想了想才道，「罢了罢了。反正王爷本来就打算带你出去逛。这个时候的庙会正热闹，你们俩就先去吧。」
    我一怔。王爷早就打算带我去庙会么？！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和钱大哥先出去，会让王爷生气吗？......
    我还没来得及想清楚，钱大哥便已经把我拉了出门。只见黄昏的街道比起平日更热闹，到处的门口都掛着七彩灯笼。人们穿起漂亮的衣裳，小贩卖着节日的东西。还有少见的倡优之人，都表演着让人眼花繚乱的杂技。
    这令人目不暇给的一切，使我变得好像小孩子一样事事都感到惊奇有趣。让我也忘记了钱大哥就这么静静地待在我的身旁。
    「珂雪你看。」他忽然轻唤，指着前方人群。「那是塞外西域而来的食火者。」
    「食火者？！」我一听之下不禁惊呼，「那是什么？！」
    钱大哥高兴微笑，牵着我的手便是走了过去。只见一个满脸银鬍的魁梧大汉整身透汗，时而拿着火把放进口中。又或把水吞下之后，朝火把喷水形成一个大火球。我和四周的人们一同看得紧张，只见大汉若无其事地一次又一次吞下火焰，大家都不禁拍手欢呼。
    我们看得高兴，钱大哥便慷慨打赏，然后又带着我四处逛逛。
    「昨天这么晚回去，王爷他们有责怪你吗？」他驀地问起。
    「嗯？！」我却是想起昨夜与王爷在床榻上所做的事，脸颊马上羞红起来，「没有……」
    只听钱大哥轻声一笑，「没有就好了。」说毕，他手背与我手背轻擦。接着手指忽然环了上来，与我曖昧相握。
    「钱大哥……」
    我刚想收回自己的手，却是突然有人尖叫。我们撇脸张望，只见前方人群脸露不安，有人惊呼：「伤了人吶！」「血啊！」「好多血啊！」
    我立时紧张起来。但觉握住我的手微微一紧，「去看看。」钱大哥便快步把我牵了过去。
    我们挤进扰攘的人群。终于来到最前排，却见满地鲜血，两位看似是表演者的大汉围着一位身穿淡绿衣袍的公子。
    「文熙！」钱大哥低声惊呼。受伤的人竟然是莫大哥！
    只见莫大哥左肩处一道宽大的伤口淌血不断，染红了他整条衣袖。他压住伤口的手，也是一片血红。听到钱大哥的叫唤，他气弱抬头，脸上是一抹如释重负的微笑，「唷……是钱大少爷……」我看着这位平日活泼的大哥忽地变得如此虚弱，心里一阵寒凉的害怕。我还从没见过这么苍白的一个人……莫大哥会死吗……？！
    钱大哥从那两位大汉之间把莫大哥夺过来抱在怀中。他忧心的目光看了看染红的衣袍，随即把人横抱起来。「珂雪！我先把他带回去看大夫！」
    「嗯！......」我慌得不会说话又不会动。只见钱大哥抱着满身鲜血的莫大哥，快步离开了人群。
    怎么办？！我应该跟上去吗？但是我很害怕……鲜血的红色很可怕！......怎么办？我现在该怎么做？！
    身旁的人们在嚷着要不要把那两位大汉拉去衙门，慢慢便争执起来。人群一番推撞，我最终还是被人推到了大街上。
    真是可怕……刚才这群人还在一起为莫大哥的伤势而担心，为什么现在又会吵成一团？
    我茫然而立，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应该回去王府吗？还是去看看莫大哥？可是钱大哥把他带到哪里去了？是莫府吗？还是钱府？......
    「唉……」
    突然身体一轻，只感到自己腾空而飞。眼前景物一转，我回过神来，才觉自己身处某家屋顶。有人把我压在瓦片之上，口鼻被一块有奇怪香味的手帕捂住。我瞪眼惊恐，但见身上的人一身黑衣劲装，我还没来得及想清楚在发生什么事，意识便渐渐消逝……

 第二十一章: 凌虐

    「啊唔……」意识渐渐回復过来，但听谁人淫荡的喘息传进我耳中。「哈嗯……」
    我只觉得身体一股难受的热腾，腰下后庭仿佛有什么在燃烧。「哈啊……」我躺卧在似是床榻的地方。自己迷离的眼眸半闔着，盯着石堆的天花，一时三刻也想不出这地方有什么不对劲。「啊唔……」那人又是一声情色的呻吟。
    「老闆，准备好了。」一把男人的声音在我身旁响起。
    准备好？准备好什么了？......
    「嗯。看他这个样子，那些药都差不多见效了吧。」另外一把男声邪淫地道。
    我感到有谁的手在我胸前轻撩。「啊......」有人同时间释出一声娇吟。
    「嘿嘿，小雪真敏感啊……」
    敏感？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我了？......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会叫我quot;小雪quot;？......
    忽然乳点被人屈指轻弹，我身体一阵颤抖，「啊啊！......」听到那声妖嬈的呻吟，我终于想到了这一切有什么不妥：那好像是……我的声音……？！
    「小雪喜欢被人这么玩吗？」说着，两手捏住我胸前緋乳，时而挤压，时而拉拔。
    「啊啊！......」我噁心得想要把他推开，却是双手一动，才惊觉自己的手腕被扣在头顶之上动不了。「呜！......」这是什么状况？！我在哪儿了？！
    驀地眼前出现一个赤裸的男人。但觉那人圆润的脸庞有点眼熟，却是我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他是谁。只见他淫荡地咧嘴而笑，「嘿嘿，看来小雪有被人调教过嘛。」调教？......他在说什么了？......「是紫吟公主？还是那个玄忠王爷了？」
    「王爷……？」
    「欸？所以是王爷囉？哎嘻嘻，真是没想到啊。」他爬到床上把我的腰际抬起。突然后穴有灼热的东西霍地插入，我身体因痛楚而扭曲抽搐。
    「啊啊啊啊！......」四肢只想挥开挣脱，却是我的脚踝也被铁镣扣在腰间两侧，双腿被迫着淫荡地分开。
    「嗯嗯啊……嘿……还不错嘛小雪，连这里也被人开拓了啊！......省了我的时间……」
    体内的痛楚使我意识清澄了些许。只见那男人微胖的身躯正把我压在他身下，他胯间的淫棒正在缓缓挤进我清白的后穴。
    「啊啊啊！」我痛得只会号哭大叫，「啊呜！.......不要！......」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他要把男人的东西放进我的体内？！「啊啊！痛！......呜！......好痛！......」好痛！......好痛！......「哈啊啊！......」
    后穴的男根正续渐挤进，感觉自己的身体快要被撑开。连自己的胸膛都仿佛被什么东西压着，要从体内把我人撕成两片。「痛！......哈啊啊！......不要！......」呜！......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很痛……真的很痛！......「不要！......求求你！......不要了！......」脚踝被锁在两臀之侧，我痛得只感到自己的双腿仿佛要从身体分离折断。「啊哈！......」我从喉底释出呜咽求救，「呜！......不要！......求求你！......」不要再进来了！好痛……呜呜……好痛！......
    「嘖！」那男人不满地哼了哼，「还是进不去么……」他驀地用力一顶，我只有哭得更厉害。
    「哈啊啊啊！......呜呜！...不要！......求求你！......」不要不要不要！......
    男人继续尝试插入。却是过不多时仍觉无果，他终于也不满意地抽出。「喂！给我涂多点进去！」
    「是。莫老闆。」
    我立时瞪眼一怔。莫……这人是莫老闆……？！是莫大哥的爹爹！
    「为……什么......？！」我不可置信地呢喃，却是声音已经开始沙哑。「为什么……这样！......对我哈啊！？」后臀再次被抬起，有人把寒凉的药膏往我甬道内壁胡乱涂上。「啊唔唔！......」我四肢抽搐挣扎。我但求离开这鬼地方！「莫老闆！呜唔！......为什么？！......不！……不要！......」
    「嘿嘿……」他赤裸的身躯在我身旁出现，「小雪，你应该是叫我quot;老爷quot;了吧？现在，你可是我的男宠啊？」
    「……男宠……？！」
    「对呀。那个时候紫吟公主坏了我的主意，娶了你回去当男妾，又不许你离开王府。我等了足足一年，今天，终于有机会把你抢回来了。」
    我听毕更是愕然。原来当年命令那些大汉把我捉回去当男宠的人，竟然就是莫老闆！「你！......」我愤恨得咬牙切齿，却是体内的手指突然一动，「啊啊！......」
    「嘖嘖嘖。」莫老闆奸淫勾笑。他五指捏住我下頜迫使我看着他，「小雪这个模样真是惹人怜爱呀！......」
    我这个模样......？！我突然想起王爷对我说过的话，心里立时一翻绞痛，「不要……」我不要王爷以外的人来碰我！……「不可以的……」我答应过王爷，我只会是他的娘子……「不可以......不可以！……」放我走……放我走吧！
    然后我驀地想起了什么，心里一股沉压的痛楚。「不行！快放我走！......」今晚！......今晚王爷说过，要与我quot;结合为一quot;！今晚，我一定要回到他的身边！......
    却是莫老闆的目光忽地黯冷下来。他缓缓俯身，汗湿的鼻尖在我脸上轻划，「走？哼。我还打算永远把你囚禁在这密室里啊！直到你忘记了外面的世界是怎样，忘记了自己是谁。嘿嘿，我要你的世界除了我之外，便再没有其他人。」他舌头伸出，在我脸颊淫辱舔舐。
    「呜唔！......」我的身体因害怕和愤懣而颤慄。不会的……我才不会忘记王爷！王爷也不会放任我不管的！……他发现我不见以后，一定会派人来找我！可是……这里是莫府的密室……他们有办法找到这个地方么？！而且……那些人还要忙着寻找公主的下落……「放我走……」我身心无力，只能虚弱地重覆呢喃。
    「老闆，都涂完了。」
    莫老闆重重地把我的头甩开。他走到床上，再次抬起我后臀。「嘿嘿。小雪，好好地感受一下你老爷对你的疼爱吧。」接着，抵在我后穴的淫棒猛地一顶，我因痛楚而仰尽脖颈﹑张口瞪眼，却是痛得释不出任何哀鸣。
    但听甬道的水褻声传入耳中，莫老闆满足地重重喘息。「嘿……小雪真紧……」
    自己的身躯一直抽搐，手脚的挣扎不断带起镣銬声响。我张口抢着空气呼吸，却是身下的痛楚实在是令人眩晕欲吐。感觉身体每一吋骨骼也快要断裂，脖颈仿佛要被白綾縊窒。
    莫老闆一直抽插，但我紧绷的身体就是拒绝让他进入。
    「唔唔……嘖，看来今天是不能完全进去了吧。」他十指淫秽地捏揉我双臀，时而以掌拍击。每当我听到那情色的拍打声，我只有感到翻胃的噁心。
    「呜……」我很害怕﹑很不甘心。为什么我会遇上这样的事情？「呜唔……不要……」我很害怕……真的很害怕……万一王爷找不到我，那怎么办？！......「呜哈……不要！……好痛……」
    「嘿嘿。小雪，别喊得这么可怜吧。你会让老爷忍不住啊！......」突然一下挤插，甬道又被撑开些许。
    「哈啊啊！……」恐惧已然渐渐充斥我理智，「呜呜……不……不要！......」
    「不要？即是要吧？嘿嘿。」他饜足地舒叹一声，「唉呀……终于可以嚐嚐你这美人儿的后穴了嘛……」
    「呜……求求你……不要了……」救命……有谁可以救救我？......
    「小雪乖，等下就会很舒服了呵？」
    莫老闆霍地用力摇曳，我立刻歇斯底里地反抗。「不要！呜啊啊！......放开我！放开我！......」
    却是我的呼喊与他的呻吟同声交疉，我恨不得砍下自己的耳朵让我什么都听不见。
    「不要！......呜啊啊！......不要！......」
    我讨厌这拍击声。我讨厌这水渍声。
    「放开我！......哈啊啊！......不要！」
    我讨厌那种抽插的感觉。我讨厌他的手抚摸我身体的感觉。
    「呜！痛！......好痛！......不要！......」
    我哭得肝肠寸断，嗓音嘶哑。
    「呜唔唔！......不要！......不！啥啊啊？！......」
    突然一股热流从后穴涌进。我愕然片刻，身体不能自控地颤抖。下一刻，我崩溃地惊慌尖叫。我明白到那股暖液是什么了，「啊啊啊啊！」不要不要不要！那是他的！......是他的淫液！......
    眼眸已经看不见东西，身体已感觉不到疼痛。除了恐惧，我什么都感受不了。「啊啊啊啊！」救命！......救命！......
    真！真！......你在哪儿了？！......

 第二十二章: 侵噬

    不要……不要……不要……
    有谁……可以救我？......
    我不记得自己被囚了多久，也不愿意想起他们对我做了什么……
    镣銬……媚药……木棒……银针……
    我都不要……不要……
    那天早上，或也许是晚上？莫老闆手里捧着一个华贵锦盒走进了牢房。
    「唷，这风景还真是百看不厌嘛。」我依旧被扣卧在床上，他邪淫的双目直盯着我被分开的腿间。「小雪啊，今天老爷我特别为你买了个好东西。」他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条奢华俗气的铃鐺颈环。「戴上这个以后，小雪就是我的男宠啦。」
    我静静地躺在床上，疲累的目光看着他缓步走到我身旁。
    「嘖嘖嘖……」他忽而伸手抚摸我脸颊，「你白嫩的肌肤好像珍珠一样！我想紫吟公主也没你这么漂亮。」莫老闆居高临下地打量我，眼神中是一股淫靡的疯狂。
    只见他倏地放下锦盒，然后命令他身后的男侍为他宽开衣袍。莫老闆一直色迷迷地盯着我。当他急不及待地脱光之后，便忽然从棉裤掏出他的慾棒。
    「嘿嘿……」他笑得邪淫卑劣，挺腰就是把慾顶蹭上我的緋乳。「小雪……」
    我身体一阵抗拒的颤慄。只见他开始动腰廝磨，「唔……」我气弱愕然地看着他享受的脸容，却是自己已经没有反抗的力气。「小雪的肌肤果然很滑嘛……」莫老闆嘻嘻淫笑，然后掏着慾棒忽地凑到我唇边。一股腥膻之味立时传入我鼻腔之中，我身体下意识地畏缩。「来，小雪。替老爷舒服一下好吗？乖呵？」那污蔑的慾棒顶住我唇瓣，我只感到唇间一阵腥臭味道。
    「小雪，」莫老闆的语调终于冷厉下来，「你不乖的话，等下我就要惩罚你呀。」
    「呜……」我紧闭唇瓣，脸上淌着悲愤与恐惧的眼泪。
    「小雪，你别要老爷动手把你的口扳开吧。」
    「呜唔！......」我情愿咬至双唇流血，也不愿张开嘴巴！
    「嘿嘿，你还是学不！......」他的话音突然中断。
    我泪雾的眼眸看不清东西，但觉有人忽地把我抱住。我立时惊慌尖叫，却是我嗓音早已嘶哑，尖叫声无法穿透这凌虐的牢狱。
    「雪儿！」驀地一把熟悉的嗓音，一个熟悉的称呼。「雪儿！是我！是我！......」
    我呆愣安静下来，呢喃道，「……谁是quot;我quot;……？」只感到自己的镣銬被人打开，有人把我以衣袍暖暖裹住，紧紧抱在那熟悉的怀中。
    「雪儿！......」我尽仅存的力气抬首而望，但见他蹙眉的愁容要比我更悲痛。「雪儿……」他沉浑的嗓音在我耳畔回盪。平日冷静悠然的他，如今仿佛承受着莫大痛苦，「雪儿……害你受苦了......！」他喊了无数次我的名字之后，才终于说出一句话。这个我从没想过会哭的男人，红红的眼眶晃着属于我的泪水。
    「真……？」我是不是死了……？那个莫老闆在哪儿……？这个人真的是王爷么？......
    「雪儿……」我听到他话中的眼泪，「好在我找到你了……」
    「真……」
    「哎啊啊！......」房里突然响起一声惨叫。我缓缓撇脸，只见地上躺着两个也不知道是生是死的男侍。而前方，一个身穿黑衣劲装的男子一剑刺穿了莫老闆赤裸的左肩，把人都钉在墙上。
    「……小希……？」
    但觉小希阴狠的神情不对劲。在下一刻，他按下剑柄，看势是要剖开莫老闆的胸膛。
    「啊啊啊啊！」我惊慌得只会捂面尖叫。
    「住手！」却是王爷替我说出了心中那句。
    「住手？！」弟弟森冷的语气有点陌生，「他这样对我哥！我杀他一百次也不够！」
    不会的不会的……我弟怎么会这么容易就出手杀人？！......
    「你还要你哥伤心到什么地步？！」王爷把我护在怀里，厉声指责小希。「你要你哥亲眼看到你杀人吗？！」
    「哼！……那怎么办？！难道我们要放过他一条狗命么？！」
    王爷没有立刻回答。他轻轻把我抱了抱，按住我的头让我可以枕在他胸膛上。「留下他的狗命。本王还有重要的事情要从他口中打探......」
    我闭眸听着从他胸口传来的心跳声，自己渐渐没再感到恐惧。取而代之，身体只感到一股疲累倦意。「真……」我模糊地唤了他的名字。
    「嗯？」他柔声回应，轻手把我脸上的发丝梳到耳后。
    「我想回家了……」
    「好。」他温柔地把我横抱起来。朦胧间我感到他把我交给了别人。「先把他带回去王府，梅姨和王总管自会好好照顾。如果你敢把你哥带到其他地方，我翻了殤慈苑也会把你找出来。」
    「哼，你觉得你打得羸殤慈苑的杀手么？」
    「雪儿是我的人。赔上一切我也会把他抢回来。」
    之后的几天，我迷糊昏睡。有时候，我仍然觉得自己还被囚在那淫靡的密室里。会觉得有谁在情色地触碰我，会觉得自己还闻到那噁心的腥膻味。
    我很害怕。十分十分地害怕。我以为看到小希一剑刺穿了莫老闆的胸膛只是一场梦境，我以为王爷没有找到我。然后当我尖叫着醒来，听到那耳熟的沉浑嗓音反覆轻唤「雪儿……雪儿」的时候，我才可以稍稍冷静下来，暂时离开那可骇的恶梦。
    这夜我模糊转醒，一直守在我身旁的兰便立刻凑到床边，「姬公子？！你觉得怎样了？！」
    我独自一人睡在宽大的床榻上，但觉厚厚的被窝不够暖和﹑不够安心。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想要抓走我。「……真呢？」我心里只有惧意，也顾不得的便直接说出了王爷的名字。
    「王爷今晚要出席皇上的寿宴。不过他很快就会回来的了！......」
    「寿宴……」我喃喃沉思。良久，我才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公主呢……？我不是要假扮公主么？！......」
    兰见我忽然激动，都坐到床沿整理一下我的被子，「姬公子别担心！崔老爷已经安排了别人去假冒公主，陪同王爷前往寿宴。」
    我听毕一怔，心里一股酸涩的刺痛。原来除了我之外，还有别人可以假冒公主……
    所以他们都不要我了……王爷还有别人可以陪他……
    原来我不是特别的……
    我是没用的……
    一股森冷的孤独感缓缓袭来，我泪溢的眼眸已然看不清东西。身体捲成一团躲在被窝里，我从未如此讨厌自己的存在。
    「……姬公子？」
    兰担心地凑近，却是我心里一慌，重重地把她推开，「别过来！」明明自己已经身穿衣袍﹑躺在被子之下，但我仍是觉得自己赤裸不堪﹑污秽至极。「别过来......」我抽泣絮语，「我很脏......我很脏......」
    我很脏......所以他不要我了......！
    「不脏不脏！姬公子你不要吓我吧？！......」
    兰抓紧我的双肩欲要安慰，却是我被她抓得心慌，只得歇斯底里地呢喃，「救命……救命……」
    「姬公子？！」
    「救命......不要......」
    「姬公子！」她突然一下子把我紧紧抱住，放声哭泣，「姬公子不要吓我啦！有兰在呀！兰一定会好好保护公子！」她哭得如我悽厉可怜，「这里是玄忠王府！没有人可以再伤害到公子的了！」她抱住我一直哭。我心里感激兰姐姐对我的爱护，却是身体就是不能只控地颤抖不断。
    莫俯里所经歷的一切，让我的心里蒙上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但让我最惧怕的，还是也许自己在王爷心中的位置被取代了。因为我不再是洁白的珂雪，我的身体已然被人侵犯沾污。所以……所以我怕王爷不要我了！......
    「兰……」我颤声轻唤，却是害怕得说不出心中那句：要是王爷嫌弃我那怎么办？！......
    一想到寿宴之上，王爷的身边有别的女子陪伴，我的心便犹如刀宰火噬般痛。
    我好害怕……
    我一定会受不了自己被他厌弃！
    「姬公子……没事的……」兰依旧把我抱紧，话音里仍然带有些许哭意，「不如兰为姬公子打水沐浴吧？沐浴之后一定会觉得很舒服的呵？......」
    我思绪混乱﹑情绪不定，只能虚弱地点头嗯了嗯。兰小心翼翼地把我放开，确定我在床上再无异样，才开始吩咐其他僕人一同在房里准备好沐浴的东西。
    我呆呆坐在床榻上，看着浴盆冒出的氤氳水汽，最后便听到兰把其他僕人都打发开去。
    房里再次剩下我们二人，「姬公子……我为你脱衣好不好？......」兰小声询问。
    我身体一阵颤慄，双手不自觉地牢牢抓紧自己的衣袍。
    「不脱不脱！要不然！......公子也可以进去浴盆之后再脱下衣袍啊！......」
    我茫然片刻，才微微点头。缓缓站起身来，只觉得每一步都漂浮虚弱，仿佛自己随时都会倒下昏厥。
    「姬公子……」兰轻手把我扶着，让我踏上台阶跨进浴盆里。
    水溅声轻柔荡漾，却是听在耳中，让我想起了那淫秽的水渍声。
    我身体立时一阵紧绷。「姬公子？！......」
    我不断叫自己冷静下来。我反復告诉自己：已经没事了。这里是王府，没有人可以再伤害我......
    「我没事……」我希望自己的语调可以说服兰。
    我惧怯地站在水中一会儿。待得自己不再那么颤抖了，我才缓缓举起近乎无力的双手，十指解开身上的衣袍。
    水湿的衣袍慢慢脱下，我颤着呼吸每一口气。
    忽然感到及腰的水面在我胯间轻撩，我心中一骇，但觉这种噁心的感觉过分熟悉。
    「不……」
    暖热的浴水在我腰下推送，感觉犹如那腥膻的淫液要从我后穴涌进体内。
    「呜！......」盲心的惧意霍地侵佔我的理智。我慌忙后退，却是溅起那潺潺水声，让我不禁惊慌尖叫，「啊啊啊啊！」
    「姬公子？！你怎么了？！」我感到有人想要抓住我，我骇得要从她手中挣脱。
    「啊啊！不要！......求求你不要！......」脚下一滑，一切忽地静寂下来。
    我的世界变得不再嘈杂。
    朦胧间，但见头上的涟漪之间透出了兰的脸孔。她一脸惊恐，开合的嘴巴在呼叫着什么，却是我听不到。她拼命伸出自己的双手，仿佛叫我牢牢握紧。但是我不想。我喜欢这里。这里很安静﹑很暖和。虽然胸腔有一阵压迫的刺痛让我呼吸不了，但是我喜欢这个世界。
    这个渐渐消逝的世界……

 第二十三章: 结合为一

    「雪儿！」
    寂静消逝，我听到有人咳嗽﹑有人在哭。身体驀地一阵寒意，接着有人把我抱在煦暖的怀中。
    「雪儿！」
    这把声音……是他吗？！我很想张开眼眸看个清楚，却是眼眸不听使唤。
    「雪儿！你听得到我么？！」
    听到！......我听到！......我很想张口告诉他我没事，但是嘴巴也似乎不受我控制。
    真！不要放开我！请你抓紧我！
    我好怕！......我好害怕你不要我！你明明已经说好要我当你的娘子！请你不要丢下我！......
    「……真……咳咳......真......」
    「雪儿！」
    我被放躺到床上，五指驀地与某人的手指相扣。「真……咳咳......」眼前渐渐现起朦胧景象，一张模糊的脸孔缓缓变得熟悉，「真……？」
    王爷霍地把我抱坐起来，把我的头紧紧按进他抚慰的怀里，「雪儿！别怕。我在这里。没事了……」
    「没事了……」我愕然呢喃。只想把他温慰的心跳声充斥着我的思绪。
    除了他，我什么也不愿意想起。
    王爷抱着我轻轻摇晃，感觉就像儿时的摇篮一样，让我可以舒心下来。
    「雪儿，你感觉怎样？我把大夫找来替你看一下好不好？」
    我依偎在他的怀中，气弱摇头。
    「嗯。那我先帮你脱下这湿漉的衣服吧？」
    「真……」
    「嗯？」
    「……真……」
    「雪儿，怎么了？」
    他的语调充溢着温情爱意，让我听到不禁心里更苦更痛，「真！......」我轻声呜咽，「对不起……！」我竟然这么大意，让自己跌进坏人的圈套！......
    「嘖，说什么了……」听到他话中的的不悦，我愕然抬头，却是目光所见，尽是他怜爱的眼神。
    王爷俯身下来，吻着我深深吸吮。我的唇瓣全然被他的嘴巴吞噬，他的柔舌一直向我索求。我扣紧他颈后，双手滑了下来便又是凑上紧扣。我就只怕自己爱得他不够深，自己满足不了他。
    我坐直身子，把身体与他贴上。他的手热情地捏住我腰间，一手缓缓拉下我身上披着的衣袍。
    「雪儿……」双唇挣分，但我俩依然鼻尖抵碰。我感到他暖热的气息吐在我緋红的脸上。「雪儿，是我对不起你。我没有好好保护你，是我的疏忽。」
    「不是！不是的！......」我手掌牢牢裹住他脸庞，红痛的双眼看进他真摰的眼眸，「真……真！我只求你不要嫌弃我！我想做你的娘子！请你不要拋弃我！......」我泪如雨下，心里只有不安与恐惧。
    但见他驀地微笑，伸手宠溺地抚梳我湿透的长发，「雪儿永远都是我的娘子。」他在我鼻尖轻轻吻下，「我爱的人，永远都只有你。」
    忽听如此甜蜜的宣爱，我的心犹被藤刺绞痛。「真！......」我喘气泣然，「真！呜呜……那个时候！.......他把我压在身下！......他！......啊啊呜呜！......」
    「别再想了！……」我听出他话音的悔恨。我讨厌自己害得他这么愤懣！......
    「真！......」我被眼泪呛到，嚥下呜咽道，「呜唔！......真……别不要我……别不要我！……」
    「雪儿……」他轻手抬起我下頜，蹙眉的眼神有点痛恨，又有点怜爱。「不如今晚，我们彼此交身，定下情约？」
    「……交身？」
    「把你的身体交给我。让你只记住我给予你的感觉，忘掉那些恐惧。让我们给合为一。」
    「结合……为一……」
    「对。结合为一，永不分离。这是我对你的誓言。」
    「……永不分离……」
    「以后无论雪儿变成怎样，今生后世，我也只会爱你一人。」
    心中的惧意渐渐散去。「为什么……」为什么他可以这么爱我？！......
    「没为什么。」他翻身让我躺到他身下。只见他脸上温暖的微笑，「因为是你，所以爱你。」他俯身下来，沉醉地吻我，怜爱地宠我。直到我渐渐忘记恐惧的感觉。
    「雪儿……」他唇瓣在我脸颊轻吮，仿佛要把我的羞红印到他唇上。
    我张口微微喘息，身体仍然有点抗拒这种亲暱的触摸。
    「嗯噫……真？……」儘管他的抚吻使我觉着些许佣懒倦意，但我还是拼命挣眼，只为了看清楚此刻身上的男人就是他。我的真……
    「嗯……雪儿别怕……」我们赤裸的身躯相缠。自己本来湿漉的身体，已渐渐被他的情热烘暖。「我现在这么触碰你，你觉得怎样？」说着，五指在我胸前缓缓轻撩，激起我涟涟酥麻。
    「哈嗯！......」我紧张地喘息。但觉他的手指停在我左乳之上，姆指徐徐打圈按揉。「哈啊啊......」
    「雪儿？」
    乳上的触感越发鲜明。那处已然挺拔，与我胯间的坚挺不相伯仲。「真......嗯嗯！......喜欢……」
    「嗯？」
    我颤着的手覆上搅弄我緋乳的手，「喜欢……多点……！」然后领着他的手，模仿起他刚才的搓动。
    「雪儿…...」他微笑会意，剩下的手也来到我胸前轻抚。
    「啊嗯！......」我含泪与他对看。但见他唇角勾笑，食指轻逗我热挺的緋乳。「啊哈......」我呼吸繚乱，感觉胯间的坚挺快要按捺不住。
    却是他忽地抽手，温柔示意，「来，雪儿，转身躺下吧。」
    「……嗯？」我疑惑地依照他的说话翻身侧卧，却是后臀间突然有什么东西仿佛要进入。「啊啊啊？！」我心里一慌，猛地坐起身来直退到床榻内，背贴墙壁。
    「雪儿！」
    看到他痛心的微笑，我又是一阵悔意，「对不起……」
    他吐气苦笑，凑近过来跪在我身前，柔和的双手抚摸我脸颊，「以后，不许雪儿向我说quot;对不起quot;。」我怯惭地低头仰望，还想说点什么，却是他忽然在我额上轻吻。「今晚还是让雪儿习惯一下吧？」
    但见他仿佛要抽身离开，我连忙伸手把他牵住，「不要！......」我双膝羞涩地放在胸前，碰膝屈坐。「今晚……我要和真一起quot;结合为一quot;……」
    他怜惜的神情有点愕然，但还是柔声劝道，「要结合也不急在一时。雪儿是我的人，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他轻轻拉起我的手，「来，我们做别的事情舒服吧？」
    「不要！」我牢牢把他抓紧，又是不能自控地哭起来，「我想快点和真结合在一起！我想快点成为你真正的娘子！」接着我把心一横，缓缓分开双腿，颤着的手指就是要撑进自己的后穴。
    「雪儿？！」他上前欲要阻止。
    「别过来！」我徐徐滑下身躯，让手指可以从前面进入。「你……好好看着！……我是不会再害怕的！......」一根手指缓缓鑽进，「噫嗯！」我咬唇蹙眉，却是身体总是排斥那可怖的痛感，让手指挤不进自己的穴内。「啊嗯……真……」
    我不断搅弄。快点习惯吧！为了他！我一定要从阴影里走出！「真……你等我……呜嗯！......」
    「嘖。」
    却是他突然发出一声不满，凑近便是拔掉我的手指。「啊？！......」
    「雪儿，别再诱惑我了……」
    「……嗯？」他驀地趴下，伏在我胯间，把我的双腿都搁在他肩上。他轻柔地抬起我的双臀，湿漉的舌尖倏地舔舐。「啊噫？！」但觉那灵活的舌头在我穴口来回打圈，他的头发与我胯间的灼热轻逗廝磨。「呜啊！......」我立刻抽泣喘息，感觉这前后的挑逗都让我快要舒畅死了。「等！......啊噫！......真？！......」
    自己的茎根被他柔软的发丝轻撩，我的坚挺不能自控地颤抖，挺尖源源释出情色的黏液。「真！......啊？！」驀地穴间舌头鑽进，「哈啊啊！......唔！……」我后仰的身子颤抖不断，十指迷乱地嵌进他的发间。「啊！......真！啊！......」自己的穴口正在不断吸吮他的舌头，我害羞得无地自容。「嗯啊！......真！啊！......不要！......」却是他突然抽出，「怎么了？会痛么？」语调尽是忧心。
    我迷离地望进那张惑人的俊脸，「不是……」我抽噎回应，「只是……感觉有点奇怪……」
    「要我停下来么？」
    「不！……不要……」我朝他羞怯呢喃，「没事……还要……」
    为什么与他在一起的时候，心，总是能够这么泰然自若？
    仿佛我心中一切的不安与恐怖，都被他偷走了。
    只要与他在一起，天下间便再没有要我担心的事。
    「真……」
    「嗯？」他放下我的双腿，坐起身来。
    「喜欢你……」然后我扑进他怀里，反覆告诉他，「我喜欢你......」
    「哈哈。」王爷轻声而笑，抱住我的腰间让我坐到他腿上，「我知道了。」他柔爱地把我脸旁的发丝梳到耳后，「雪儿愿意成为我的娘子。所以，我是个很幸福的男人。」
    「我也是……」我靦腆一笑，把脸腻在他下頜蹭蹭，「我也是个很幸福的男人……」
    我俩互相低声轻笑。他的鼻尖在我脸上轻逗，再而缓缓划到我仰长的脖颈。我只感到从他唇间呼出的暖气吐在我肌肤之上，一阵醉心的酥麻便油然而生。「唔……」我从喉间释出一声低吟，他的唇瓣便吻在我喉结之上。「啊……」我闭眼享受此刻诱人的酥动，感觉身体到处也渴望着他的唇瓣。「真……」
    「嗯？......」他佣懒地沉声嗯哼，嘴巴游移到我锁骨之上。只觉他张口轻咬﹑吸吮，把我宠溺得犹如稀世珍宝。
    「啊唔！……」
    腰上的手悠然顺着我后臀的形状缓缓滑下，终于来到那挺翘丘间。
    「雪儿，如果觉得害怕，别要逞强。」
    我再次张开眼眸俯视，「我是不会惧怕自己的夫君。」然后我俩对望，明瞭而笑。
    「雪儿娘子……」他忽地有点笨拙地往我下頜吻上。我还想笑他，却是手指已然在我的后穴准备。
    我不能否认，自己有一刻间的紧张。我双手缠到他颈后，颤气地重重喘息。
    他却只是以手指在我穴口按压，并没有马上进入。「雪儿，觉得怎样？」
    我轻柔地把他的头抱在胸前。俯看着他，微笑摇头，「没事的……」然后反手握住抵在我后穴的手，「只要是你，我……可以的……」我缓缓放下身子，让他的手指鑽进我的体内。「哈噫！......只要……和你在一起……我是不会害怕！……」我咬唇言道。尽管身体不能自控地颤慄，但我知道，眼前的他是不同于别人。他会疼爱我﹑保护我。所以，我不用害怕。
    和他在一起，我没有要害怕的事情。
    「雪儿……」他唇瓣把我下頜轻轻含住。
    我迷离俯首，与他双唇吻上。「嗯唔……」
    但觉体内的手指多了一根，我把他的头抱得更紧。小腹与他的身体相贴，自己的灼热在他凹凸分明的肌理轻蹭。「唔……嗯啊……」我半闔的眼眸与他对望，张着饥渴的嘴巴，伸舌就是与他口中舔舐。「嗯！......」我双手甜腻地缠到他的颈后，十指嵌进他如夜的长发。
    我真的好爱﹑好爱这个男人。
    「真……」我微微挣分他的缠吻，脸上现起一抹幽幽的笑容，却是眼泪从我嘴角划过，「你爱我吗？......」
    那俊朗傲然的脸孔现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默默地注视着我，驀地一手轻抚我脸颊，「爱。」他说。「爱到疯了。」他抽出鑽在我体内的手指，扶住我腰际就是把我翻到他身下，「我的雪儿，我的娘子。」他的眼神是充满着爱意与诚恳，「无论你变成怎样，我都会爱着你。」
    我强顏欢笑，颤声泣语，「但是……你不会拋弃我……嫌弃我脏么？！......」
    「雪儿……」他吐气轻笑，五指温柔地抚摸我的前额，「都说了，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
    「呜！但是？！......」
    他俯身往我前额吻下，「你永远都是我纯白的珂雪。」

 第二十四章: 重生

    「你永远都是我纯白的珂雪。」他宣告。
    我立时唇瓣颤抖，泪如雨下，「真！......」我泣不成声，「现在！......现在快抱我吧？！......痛一点也没关係！让我忘记！......我要忘记！......」
    「雪儿……」
    他皱眉地看着我，我知道他想要说的话。「不必担心我！......」我告诉他，「我现在就要……我的身体，就只会是属于你！......」
    「……好。」他犹豫片刻，终于脸露微笑。「雪儿，」他小心翼翼地把我的双腿搁在他腰后，「你要记得，我爱你。」他温柔誓说，把我轻轻放躺到床榻上。
    「嗯！......」我双手捂嘴，就怕自己哭得太悲怜，会惹他讨厌。「我是你的珂雪！……」
    「呵呵。」他轻柔抓起我的手，放到他唇边溺爱地吻下，「永远。」我俩十指双扣。他的坚挺已然抵在我的穴口，「今生后世，你永远都是我的珂雪。」
    他缓缓垂手，让我俩相握的手枕在我耳旁。接着他微微倾身，后穴就迎来了他的进入。
    「哈唔！......」我一手颤慄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我在害怕。我不应该害怕，但是密室的感觉深深烙印在我记忆之中。要忘记，我需要他刻骨铭心的誓爱。
    「雪儿？......」
    我流泪摇头，「嗯嗯！......没事！......」我知道自己的五指把他抓得疼痛，「没事的！......真……再深一点……！」
    他腰下温柔推送，「哈啊！......」我的身体一阵颤儿哆嗦，「再深一点！呜……深一点！......」
    「唔……」他柔怜一笑，「雪儿，别着急。让我这么动一下，好吗？」
    「……嗯！」我含泪使劲点头，便觉他身体轻轻摇晃。我知道他的坚挺只是放进了一点。我尽量放松身体，让他每一下轻柔的抽插，都可以再探进我甬道几分。「哈啊……」我呼着颤抖的喘息。除了他抚人的眼眸，我什么也不敢看。
    我要确定，此刻与我在一起的男人，就是他。
    「真……」
    「嗯？」
    我抖震的手触不及他的脖颈。他微笑会意，俯身下来就是让我搂到他颈后。
    「真……不要离开我……」
    「不会。」他暖热的气息吐在我喉结之上，「我犯过一次错误，差一点便失去你。我发誓，以后，我再也不会与你分开。」
    「真……呜！......真！......」体内的坚挺仍然缓缓推送。我五指嵌进他颈后的长发，感受着他调弄的唇瓣在我脖子轻擦，「真……再深一点……深一点！......」
    「嗯……」沉浑的嗓音仿似落水的石子，激起阵阵酥麻涟漪。「雪儿……」我感到甬道的坚挺忽地胀大几分。
    「哈啊！……」我贪婪地把大腿放在他腰背磨蹭，「真……嗯！......」他的坚挺又是插进些许。「哈啊！......啊！......」自己的茎尖在他腹上轻划。「呜噫！......真！......」我颤声呜咽，「啊......啊……」也许他会觉得我淫荡，但我实在是按捺不了这种酥媚的快感。自己不能控制地抬腰，把胯间的灼热往他小腹轻蹭。「啊嗯！......真！......唔！......」
    我抬腰摇曳。他忽地在我耳畔轻笑一声。「……真？」便感到自己的羞慾被他轻手握住。「哈啊？！......」他缓缓抬首与我对视，「雪儿，你难道要把我的理智都偷光吗？」一边说着，一边动手搓揉。
    「啊哈！......」我的手无力地从他颈后滑下，落在我耳旁。「偷光……也好……啊噫！」我的胸膛重重起伏，「嘻嘻……你就……为我而疯狂吧……」
    「呵呵……早就为你而疯了……」他勾唇坏坏一笑，握住我胯间的手忽地曖昧揉捏。
    我的身体立时一阵颤抖，脚趾因快感而紧绷合拢，「哈啊啊！......」
    「雪儿……」他温柔地轻梳我前额的发丝。我从泪雾间偷看，只见那张熟悉的脸庞慈爱无比，「……娘子。」
    我心头一股怦然悸动，「夫君......」我重重喘息，「夫君......进来吧。我不……不会再害怕的！......」因为有你，我才可以忘记一切恐惧。
    他会心微笑，俯身往我眉心吻下，「雪儿……」然后体内的坚挺尽身一顶，随着情液挤出的声音，我放声呻吟。
    「哈啊啊！......」我双手抓紧身下的被褥。「哈啊……啊！……」身下缓慢的抽插伴着些许疼痛，些许温柔。「啊唔！......」
    「雪儿……？」他柔声的询问在我耳畔声起，温热的气息吐在我颈间。
    「深一点……深一点！......」
    「唔！……」随后又是一顶。
    「哈啊啊！......」我双膝夹紧他的身躯，踮起的脚趾仅仅碰到床榻。「啊哈！......哈……」但觉身下一阵的酥麻的疼痛，我就知道我们现在是结合为一了。
    「啊哈……真……」
    「嗯？......」他缓缓摆动，注视着我的双目，仿佛在担心我。
    我看着那双柔情的眼眸，不禁微笑喘息，「真……别担心……啊嗯……我……我不怕……」我颤气感受着他给予我的摆动，「我……啊哈！......我很幸福……嗯唔！」
    他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笑容，「我也是。」手掌轻轻爱抚我的脸颊，「雪儿……我已经，快按捺不住了…...」
    「嘻嘻……」我故意调笑。「那就......别忍耐吧？......」
    「呵呵……」他柔情地往我脸颊吻下，「你这个调皮的雪儿……」
    我还想笑他两句，却是他忽地一下插入，我不得不释出一声娇吟，「噫啊啊？！......」
    「唔......」他的喘息随着身下的抽插起伏。「嗯唔！……雪儿......」
    接续不断的进出，连绵律动的节拍。
    「啊！......啊！......」
    只觉得自己快要抓破被褥。
    「哈啊！......真！......啊！......」
    他的身躯每每推送，我的双腿便又被他压下。
    「啊啊！......啊！......」到得后来，我已经顾不得自己的声音，随身放纵呻吟。「啊！.....啊啊！......」
    突然，自己的胯间有一股即将爆发的感觉，我慌张地伸手制住。
    「雪儿？......」
    「呜噫！......不要！……」在我理智将要被快感掩没之前，我赶紧解释，「真！……我要和你一起到！......哈啊！......」
    却是他邪魅一笑，柔声劝道，「雪儿先解放吧？我保证等到你第二次来，就一起去。」
    「不要！......哈啊！......」我霍地仰颈，只觉胯间的感觉快要按捺不住，自己的身体颤抖不断。情液从我慾顶溢出，逐渐沾湿我双手十指。「哈啊……真……我要和你一起！……哈啊啊？！......」羞耻的呻吟从我喉底释出，「啊哈！啊！啊！......」突然一股异样的酥麻，我眼眸顿时被快感蒙蔽。腹下胯间是一阵火灼似的疼痛。「啊！啊！啊！啊！」自己的身体持续抽搐，却是惑人的快感就在那疼痛徘徊，让我依恋上这种奇异的感觉。「哈啊！......啊！啊！......」
    「雪儿……」身下的抽插驀地从酥痛间挤进。我感到自己的身体被他用力摇曳。
    「呜唔！真！......真！......啊哈！......啊哈！......」
    身体的撞击声传入耳中，却是我不再害怕了。
    「啊！……啊！……」泪眼间，我看到他因我而脸红喘息的模样。「真！……啊……啊！……」
    他对上我的目光，温柔微笑，「唔……」然后他挺腰一顶，「雪......！」
    属于他的热流自我身下澎湃涌进。
    「啊啊啊！......」我仰颈长声舒叹。
    因为他，我才可以从恶梦走出。
    他的誓言抹掉我的恐惧。他的爱意抹净我的身躯。
    因为他，我再次活过来了。

 第二十五章: 爱妻

    次日，秋风清凉，阳光暖洁。我与他在床上相拥至中午卧起。
    「雪儿。」他刚从梦醒的沉佣嗓音，带着初夜情事的沙哑，使我赤裸的身躯不禁轻颤。「身体可有不舒服？」
    我靦腆低首，以爱人的姿态腻在他怀里，发丝轻蹭他的胸膛，「没有……只是……感觉你的东西好像还在我里面……」话语一出，我已经羞怯得满脸通红，伸手抱住他脖颈又是蹭蹭。
    「啊，抱歉。昨晚我忘记让你睡前冲身了......」他回以一个爱惜的拥抱。
    「不是！……而是我总觉得……你的那个……还放在我的里面，感觉怪怪的……」
    「哦？」他伸手搂在我腰后，手指毫无预兆地落在双臀间。「这里吗？」
    「啊噫？！」我身体怯缩，腰际就这么与他胯间贴上。「呜啊！……真？！」我俩四腿交叠，脚趾轻繚。
    他突然抱住我一个翻身，让我仰颈半伏在他胸膛之上。緋緗色的被子从我肩背滑下，露出我半个后臀。
    王爷伸手在我背上轻抚，另一隻手抚起我愕然的脸庞，「雪儿，我好想快点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娘子。」
    「真……」但见他眼神怜爱，我就知道自己很幸福。
    幸好，我向他说出自己的心意，没有从他身边逃走。就算在我被人抓走以后，他也把我找回来了。
    有他，真好。
    「雪儿……」他手指引领着我的下頜低俯。我缓缓闔眼，便感到那双熟悉的唇瓣吻了上来。
    「唔……」
    留在我背上的手慢慢游上我肩后，紧紧把我扣在他怀里。我十指热情地嵌进他颈后发间，伸舌与他激烈缠吻。
    「哈嗯！......」他把我的唇瓣吞进口中，与我舌尖抵碰勾缠。「嗯唔！......」身体缓缓被情慾燃起。我把腰身放下，轻压磨蹭，就是感受着他胯间传来的热度。「啊唔！......」我双臀收紧，微微施力的按压，却是那繚人的廝磨渐渐被两根抬起的灼热阻碍，胯间顿时一阵酥麻的疼痛。
    「呜啊……」我放声喘息，「真……」
    「嘿。」他俊俏地勾唇一笑，「坏雪儿。」
    王爷把手指放在我飢渴的穴口，随即一节手指被我吸进。「啊唔！......」
    他的手指还留在我体内勾弄，却是他忽然伸手探上我额头，「雪儿……」他轻轻皱眉，脸露不悦，「你有点烧……」
    我被后庭的挑逗弄得理智蒸腾，只能半朦胧地回应，「……有吗？......」
    「唉……」他霍地抽手，坐起身来就是把我轻轻放躺到床上。「雪儿等我一下。我去找人准备冲身的暖水和退烧的药汤。」
    但见他转身就要走下床榻，我连忙伸手幽幽地抓住他飘散的发尾，「真！......」
    他回望慈柔地微笑。轻叹了一声便又回到床旁，把被子厚厚地裹住我的身躯，然后俯身就是吻在我前额，「再睡一下吧。」
    「可是你的那里已经那样了……」还有我的也是……
    「呵呵。」他吐气而笑，「忍耐一下吧。」接着草草披上衣袍，便走到厢房的前厅，召来了梅姨和兰等人。
    我躺在床上等得呆闷，很快还真的又睡着了。再次醒来的时候，耳畔传来水泼的声音，肌肤微微感到涟漪的飘流。腰下后庭正在被人入侵，我屈坐的身体立即一阵紧绷，人往后退，却是谁人从后把我温柔抱住，「雪儿？」
    「哈啊？！」我轻声惊呼，霍地撇脸，便见那张抚人的脸庞，「真！」
    「嗯。」他怜惜低语，「雪儿别怕，我在为你洗身而已。」
    听到那把我最爱的嗓音，自己便没有感到害怕。身畔瀰漫着氤氳水气，我背靠在他怀中，忍下胯间的难耐，让他的手指替我洁净身体。
    「雪儿的这里面……还有觉得不舒服？」他忽然而问。
    「唔……」我羞怯地在他怀里挪动，「……没有……」
    过不多久，他把手指抽出，柔声说，「都好了。」他示意我在浴盆里转身，坐在他腿上与他对看。只见他忽然勾起嘴角微笑，「到雪儿的前面了。」
    「嗯？！」我脸红一怔，「前！......前面也要清洁吗？！......」
    「嘻。」他驀地一手握住我胯间微挺的灼热，「来，我们一起舒服吧？」说着，便领着我的手，抚上他自己的硕大。
    「真！啊噫！......」他的手立刻上下抚动。我身体紧绷，霍地趴到他湿漉的胸膛上。「啊哈！......真！……」
    「雪儿……」我的耳朵贴着他健壮的胸肌。听到胸口传来他沉佣的喘息，我胯间的羞耻瞬间坚挺得疼痛。
    「呜嗯！......」我的手握在他灼热之上，因自己所感到的酥麻快感而微微用力。「嗯啊！......真！......」却是他的指尖在我挺顶轻划，我的身体立时一阵颤抖抽搐。「哈啊啊！......」我张口一直呻吟，唾液开始自我嘴角淌下，慢慢沾湿他的胸肌。「啊！......啊！......」但觉温水在我腰下推送，后庭一股奇怪的感觉，仿佛被我握住的灼热仍然留在我体内，使得我后穴羞耻地不住缩扩。「啊……真……呜唔！不要……」
    「怎么了？」他警惕地问。
    「哈啊……很奇怪……后面……啊啊！......」
    他抱住我的手从我肩背滑落，手指缓缓划过我双臀谷间，「这里？」
    「哈啊哈啊！......」我的身体猛地抽搐，也顾不得他的慾热，双手扣上他颈后。「真！啊呜！......」他的两根手指同时鑽进，指节压着我飢渴的内壁。「哈啊！真！......」我抬腰拱身，胯间便与他的碰上。他那隻留在我身前的手同时环住我俩灼热，胯前轻抚，后穴抽动。
    「呜嗯唔！......」我无力地把头枕在他肩窝，二人长发相叠交错。「不！要！哈啊！......真？！......」却是他第三隻手指即将要进入，胯前的手用力蹭擦。「呜唔！......真……我不想……弄脏浴盆的水！哈啊！......」
    「那就待会再沐浴......」他沉佣喘息。
    「啊？！真！......」却是我的身体并不满足于他双手的律动，自己竟然摇曳起来。「哈啊……」我腻在他胸前俯首而看，只见涟漪之下，我俩慾热昂然挺立﹑相互紧贴。他的手上下搓揉，指尖时而轻点挑逗。「啊！真！啊！......」我自行上下摆动，便见自己的灼热与他紧贴磨蹭。我听到自己从喉底释出的情色呻吟，「啊啊！啊哈......」也不禁为自己的行为而感到羞红。
    「抬头。」忽听他这么命令。我迷糊仰首，便见他惑人的笑容俊俏醉心。「你这个好色的雪儿…...」
    「嗯唔......」我软倒在他锁骨之上，「夫君……」
    「怎么了？雪儿娘子。」
    我撇脸腻在他颈间，佣懒的嗓音向他放肆地撒娇，「嗯啊……我想去了……」
    「那你自己动吧。」
    「嗯唔！......」我霍然抬首，噘嘴抱怨。
    却是他放声大笑，「哈哈哈！」然后他俯首下来，鼻尖与我相抵轻碰，「我可爱的雪儿……」
    我俩嘴巴扣合的的瞬间，胯间的擦动霍地用力起来。我在他口中呻吟，但觉体内的手指撩人地勾动，使得一浪又一浪的酥麻流窜不断。
    直到我俩唇分，双舌依然勾缠。「嗯唔！……」而后又是扣上，嘴里吮吸搅拌。
    猛然间，我胯间的慾茎感受到来自他的颤动，自己的心里不禁感到一股奇怪的振奋。「啊哈......」我从他唇瓣挣分，胸膛抽泣似的起伏，「哈啊！真！……啊啊哈！……」身体一阵迷眩的抽搐，胯间立时一股异常的痛热。「啊？！哈啊啊！......」我顾不得声浪，放声呻吟。只听他一声沉喘，然后我便知道，我俩已然一起解放。那舒坦的快感，让我不禁掛在他身上，躬身重重叹息。
    那天下午，他与我一直待在房里。
    我换上身为男妾所穿着的浅黄衣袍，一小撮头发以发带系在脑后，脸庞垂下几缕发丝。王爷怕我着凉，更翻来一件华贵的毛沿织锦披风为我穿上。
    他盯着被披风裹住的我，驀地这么说，「改天，我命人订造几条新的披风给你。」
    「嗯？！」
    「不好。还是明天就找人替你度身。」然后他站起身来，看势还真的是要马上去安排明天的造衣。
    「真……你还是这么喜欢送我东西吗？......」
    「当然。」他说得若无其事，也不知道人家会害羞啊！
    就在这个时候，兰拿着补身的暖汤来到房外等候，王爷便让她先进来陪我，而他自己就去忙了。
    我坐着让兰侍候，总觉得她与往日有些不同。只觉她不像以往的活泼多言，而且好像总是与我保持距离。
    「兰姐姐……」我看着她恭敬地拿着木盆退到一旁，感觉就是有点不自在。
    「姬公子，请问有什么吩咐？」
    吩咐？......为什么她说话变得这么客气了？「兰姐姐……发生什么事了么？......」
    她盯着我的，沉默不语。
    我心里一慌，便开始胡思乱想。是不是紫吟公主出了什么事儿？！还是兰在嫌弃我被莫老闆侵犯了？或是……她知道了王爷抱了我，所以觉得我对不起公主殿下，因此讨厌我了？！「兰姐……」
    「姬公子！」她突然奔跑过来，霍地把我紧紧搂在怀中放声大哭起来。「你没事就好了！吓死我啦！幸好王爷爱死你啦！幸好公子也爱死王爷啦！」
    我听着她号哭咕嚕，心里一阵愕然一阵高兴。虽然不明白兰说的quot;爱死啦quot;是什么意思，不过知道了她是这么的担心我，我很感谢她。
    「王爷那个木头脸大笨头！怎么会这么大意让姬公子你发烧啦！昨晚他没有命令准备浴盆的时候，我差点就想衝进来擅自为公子你准备了！」
    我立刻一怔。轻手挣脱兰的怀抱，忧心地盯着她问道，「浴……浴盆？......为什么兰姐姐要准备浴盆……」
    「唉呀！王爷在公子的房间待了一整晚，整个王府都知道了！而且王爷竟然也不体贴公子！让公子你晚上一直哭。我们几个在房外面守候的，也替公子你担心啦！」
    「你们听到？！」我瞪眼愕然。「整个王府都知道？！」
    「都知道啊！王爷今天都一直陪在公子身边，大家心里就明白啦！奴婢还是怕，要是自己对公子不敬的话，反而会惹来王爷生气！不过看到公子你全不知情的模样，奴婢真的是不捨得对公子这么冷淡！......」兰一边说，一边擦拭她眼角的泪水。「看到公子你现在这个样子，奴婢真的！......很欣慰！幸好公子你愿意接受王爷的心意！你没事就好了！」
    听到兰的说话，我不禁暖心微笑。但是……「我是公主殿下的男妾……兰姐姐不觉得我现在这么做，是对不起公主么？......」
    「欸！~有什么对不起的？！相爱就好啊！更何况紫吟公主这么开明，而且又这么疼爱公子你！公主一定会明白的！」
    我听毕一怔。真的是这样吗？......
    我和王爷的事情，真的可以被人允许？......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会忘记了现实的束缚。但是现在冷静思索，我们二人，一个是男妾，一个是王爷……
    两人相爱，真的可以不顾一切地走在一起么？

 第二十六章: 誓爱

    「崔老爷吩咐，要姬公子马上到大厅迎接。」
    忽听房外有人通报，我立时紧张起来，忧心地与兰相望。
    「姬公子别担心。」愕然回神以后，兰给我一个肯定的微笑，「你先去崔老爷那边吧，奴婢马上就把王爷带过去！」
    她把我扶起身来，又替我整理好身上的衣袍披风，才把我交给了传话的人。
    大厅之上，只见崔老将军悠然地坐在上首，举杯喝茶。
    「珂雪见过崔老爷……」
    我俯首揖身，良久，才听到茶杯放下的声音。「辛苦你了，姬公子。」
    我立时一怔。实在是没想到崔老将军的第一句话会是这样。
    但听他慈柔的语调续道，「那个莫荣莫老闆，已经被关进京城官府的牢房之中。他除了犯下强暴罪名，也因为怀疑与八王爷中毒一案有关，稍后将会移送天牢问话。」
    我默言听着，不敢答话。可是心里不禁担忧，要是莫老闆与八王爷中毒一事有关的话，那么莫大哥将会怎样？莫家会被人满门抄斩吗？钱大哥可以帮他吗？
    「所以姬公子，」突然崔老将军语调一变，「你现在可以告诉我，王府的僕人现在流传，说真儿昨晚与你合欢缠绵，至日中同卧起的事情，是否属实？」
    我惊惶思索了一刻间，最后还是这么决定下来：「……回老爷……是真的。」
    「所以，姬公子是喜欢真儿吗？」
    「……不是。」
    「嗯？」
    「珂雪并不只是喜欢，而是好爱﹑好爱他。」我凛然回答，却是心里惶恐万分。
    我依旧俯首揖身，只听崔老将军又是端起了茶杯，「你应该知道，真儿只是我的养子吧。」冷不防他突然这么说。
    「……珂雪知道……」我怯涩答话。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他收为养子吗？」
    我想了想，然后静静地摇了摇头，「珂雪不知道……」
    「嗯。正确来说，真儿是我第二个养子才对。」
    「……嗯？！」
    我愕然抬头，但见崔老将军手中把玩茶杯，眼神是鲜见的慈柔，「当年，我听闻一位我十分景仰的江湖侠士刚开始闭关练功，他孩子的娘就发现了自己再次怀孕。由于他们还没成亲，那位姑娘便担心自己再度怀孕会惹人非议。于是我建议她先下山来我这里暂住，直到孩子出生。可是不幸的，她第二胎怀得很不稳，加上路途奔波。她勉强支持到孩子出生，却是活不下去。我知道自己应该把孩子送回去。可是当我把那娃儿抱在怀里的时候，我就捨不得了。」
    「……请问那个孩子，是崔轩吗？......」
    「……嗯。」崔老将军举杯凝想。感觉，此刻的他不再是那个曾经领兵沙场的将军，而只是一个怀缅过去的老者而已。「当时她来到将军府里诞下婴孩，有人便说她是我悄悄娶纳的妻子。我为了给她﹑和轩儿一个名份，就没有澄清那些传言，却也因此害得那个人练功分神，得了内伤。虽然之后，我曾经想跟他当面说清楚，但一想到要是他知道了那孩子是他的，我便会就此失去轩儿，我就没法告诉他真相了。」
    「……崔老爷为什么这么想要留住崔轩……？」
    崔老将军这一顿良久。
    他怔怔握住茶杯，远望的眼眸仿佛看到过去，「因为，那是他的孩子啊......」
    我微感狐疑。还想开口问老将军是什么意思，却是当我对上他怜惜的眼神，我便仿佛得到了答案。
    「崔老爷！……」莫非！......他喜欢的人是！......
    「孩子，这个世上，爱情并不是必然，也没有想像中的伟大崇高。当你渐渐长大，你就会发现那所谓的quot;爱quot;却没有和你一起长大。在权力﹑名利﹑钱财的跟前，真爱会变得十分渺小。就好比一件好看的饰品，爱情只是漂亮，却是养活不了人。为了安稳，你会变得愿意放弃那曾经让你执着的爱。到得你有了名位，你就会想，不如以自己的身份去买一份爱情吧。家妾宠奴，哪一个不是地位的象徵？」
    我还没来得及想清楚老将军喜欢的人是谁，便忽听他一连串话语。「不是的......」我张口欲要反驳，却是崔老将军的说话在我脑海里徘徊不断，挥之不去。我不会相信......爱情才没有那么脆弱﹑那么便宜！总会有些人，遇上了喜欢的人就可以活下去......的吧？！......
    「珂雪，你就好好地当这几天的公主吧。」崔老将军不知何时，已然站在我身前。「很快，紫吟公主会回来。到时候，我会把你送到别的城镇安顿下来。就当作是我欠你一辈子吧。只要你别再跟真儿联系，以后你要什么，只要我有能力，我都一定会给你。」
    「不要……」崔老将军是要把我送走么？......为什么……我不是说了自己很爱王爷吗？为什么还是要把我们分开？......
    「孩子，」他双手轻轻抓住我双臂，「你也不想当男人的情人吧？真儿已经有公主，你也不可能成为他的正室。更何况要是皇上知道了真儿娶纳男妾，难保圣上不会动怒。所以你和真儿在一起，非但不会有结果的，更可能会触犯圣上而丢了性命。」
    「不！......」我霍地掩耳，猛地摇头。只觉得泪溢的眼眸又酸又涩，自己的头仿佛被勒住的痛。「不会的……为什么不许我们在一起？！......就因为我们都是男人？！那如果！......如果我是女人呢？我是不是可以当王爷的妃子？！」
    「孩子！......身为男子汉说什么傻话了！还以为你要比我们爷们的更有气概！你怎么因为爱情的事儿，变得像个姑娘了？！好了。孩子别哭吧。将来你还会遇到你喜欢的人。」
    「真！......」我崩溃号哭。但觉自己身心碎裂，有什么东西要从自己的心脏一滴一滴地淌落。不对……那是我的鲜血﹑是我的眼泪。带同那些不能兑现的承诺﹑不能兑现的将来，一点一点地从我身上似风沙离散。「如果……我不是男人就好了……！」
    我双脚无力，颓然跌坐到地上。伤痛和厌恶感把我压得站不起来。为什么我长得这么像女人，连名字也是女人，会的手艺也是女人！......却因为我不是真正的女人，就不能和他在一起？！
    「为什么！......」我抽泣痛哭。悲伤把我的唇瓣堵住，我哭不出任何声音。绝望把我的口鼻压住，儘管我想呼吸换气号哭，但我就是挣不开自己的嘴巴。我咬唇呜咽，真的希望，自己可以就此心痛而死。等到来世，我要成为女人，和他一辈子在一起！
    「雪儿！」一声熟悉的叫唤，自己被他粗暴地拥进那抚慰的怀中。「雪儿！……」
    却是崔老将军冷厉的话音不徐不疾地道，「放开那男妾。」
    「爹！你对雪儿做什么了！」那是男人的怒吼，充满愤恨与悲悯。
    「爹只是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而已。」
    「身份……？除了是我的娘子，雪儿并没有第二个身份！」
    「胡闹！」一句厉声的怒斥，让人不禁记起这人也曾经是我国的风轩大将军。「姬珂雪是紫吟公主的男妾。你就不想想，要是你把他改立成为自己的男妾，外面的人会怎样说公主？皇上会怎样想？！」
    「孩儿并没有打算把雪儿立为男妾，而是妻子！他将会拥有与女妾侧妃同等的地位，羽轩将会叫他爹！」
    一阵凌厉的冷风从我身边掠过，随之而来是一声骇人的拳摑声。
    「真！」王爷把我一同拉倒地上。我惊慌地伏在他身上，抚寻他的脸庞想要看清楚他有没有受伤。但见他的目光穿过我的身躯，瞪着崔老将军的眼神是少有的愤懣。王爷轻擦那瘀红的嘴角，分唇就是随意吐出一口鲜血。「真？！你怎么了？！」却是我看得忧心忡忡，只能颤抖地以衣袖为他擦拭唇角的血丝。
    「哼……」王爷沉声冷哼，又是几下咳嗽。「雪儿……」
    「嗯？！」我伸手轻抚他的脸颊，「你怎么了？！......」自己已然哭成泪人。
    他握住我抚在他脸上的手，牢牢抓得颤抖。「爹……」他仰望的眼神坚定无比，「雪儿是我决定了要永远在一起的男人。直到我俩同偕白首，我们也会一直在一起。」他沉稳的嗓音在我耳畔响起，犹如贯穿天地的誓言。
    我还在为他的说话而悸动愕然，却是他霍地把我抱在怀里，「雪儿别怕，我不会让人把你带走。你是老爷和崔轩带给我的人，我是不会把你放开。」
    「崔轩？」崔老将军疑惑地问。
    「爹，早在雪儿成为男妾之前，我就已经认识他。因为雪儿身上，带着当年崔轩送给我家老爷的瑶琴。」
    「哼。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你才会这么沉迷这个男人么？！」
    「不。刚开始的时候，我只是感叹命运的安排。我看见紫吟，还有兰﹑梅姨和大家都这么喜欢这个人，就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世间上，有人可以这么得人喜爱？我曾经怀疑，自己对雪儿的感觉，是不是跟大家一样都只是单纯的喜欢？可是在我知道他与钱莫两家公子日渐亲近的时候，自己的心里是一股丑陋的妒意。爹，你最清楚孩儿一直以来都没有佔有慾。却是关係到雪儿的事情，我就会变得不是自己。我感到奇怪，那是单纯的佔有慾么？当雪儿说他愿意当我的娘子，我心里自然高兴，可是我也没有想太多。直到他突然疏离，我只有愤怒，却又无可奈何。如果我对他只是单单的执着佔有，那么我应该是要马上把他抢回来。但我没有。我甚至让钱舒去陪他！就因为我看到雪儿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笑了！我怎么会把自己想独佔的人送进别人的怀抱？！」
    王爷忽地凛然咆哮，我伏在他胸膛上不禁轻颤。但听他的说话字字甜中带刺，我感到自己仿佛从灰烬之中捡起已然碎落的心。自己脸上的泪痕之下，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浅淡的微笑。
    他温暖的大手上下轻抚我颤抖的手臂，「对于这个男人，我抱有好感。喜欢他，又想佔有他。可是为了看他笑，我会情愿自己心痛，也愿意把他放开。爹，我这种感觉，是quot;爱quot;，没错吧？」
    崔老将军沉默不语，俯看的目光让人猜不透他的思想情绪。
    「真......」但我已然顾不得此刻僵持的气氛，双手扣在王爷的颈后就是洒泪啜泣，「真……」在那一刻间，我只能喃喃道出他的名字。「真……」我腻在他肩窝泣语，「真……谢谢你……！」
    「笨雪儿......说什么傻话了？......」
    他柔爱的手把我长发轻梳。我觉得自己要被他宠坏了。感觉，这种幸福太过虚幻不真实，我是一点也不值得！「谢谢你爱我！......谢谢！......谢……！」
    我微微从他怀抱挣脱开，坐在地上，仰首就是对上崔老将军冷然的目光，「崔老爷……珂雪是真的好爱王爷……崔真。」我忍下眼泪，喘息宣告，「珂雪不需要名分，但求老爷允许珂雪继续待在真的身边……哪怕是要做一个下人，或是要珂雪锁上镣銬！只求崔老爷不把我们分开……求求崔老爷……！不要把我们分开！......」
    可是，崔老将军依旧没有答覆。
    直到他转身以后，缓步踏出大厅门槛，崔老将军始终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第二十七章: 宠姬

    崔老将军离开以后，我躲在王爷的怀中哭了好一会儿。但见他淌血的嘴角，我的心就是一股甜酸的揪痛。这个男人居然为了要和我在一起，逆了他爹爹的意愿。为什么？我真的这么值得他爱我吗？......
    「雪儿……」我俩坐在地上相拥，他驀地轻抚我泪痕满满的脸颊，「别怕。从今以后，有我在。」
    有我在。
    这三个字，仿佛要比「我爱你」来得更让人心神悸动。有他在，我便不再是孤独一人。有他在，我就再没有要害怕的事情。从今以后，无论遇上什么难事，我也会有他与我一同面对。
    「真……」名字才出，却是感心的泪水已然堵在我喉间，使我呜咽得说不出话来。
    幸好我爱的他明瞭我心意。他把我搂进怀里紧抱，「傻雪儿。高兴就要笑，别哭……」
    听到他的安抚，我不禁吐笑一声。双手扣到他的颈后，仰脸便是与他深深相吻。
    往后几天，崔老将军虽然没有来过，却是他派了一位孔姓护卫来说是要保护我，以免我再次被人掳走。但兰偷偷告诉我，那人其实是来监视我和王爷，好让我们不干出私奔等愚蠢的事情。
    「姬公子，你要的绣针。」这日我依旧穿上公主的衣裳，与王爷一起待在他的厢房里悠然渡日。抬眼便见这位新来的年轻护卫双手捧上一枚微细的绣针。他凛然的气质，与正在把我抱在怀中的男人也有几分相像。
    「谢谢你，孔护卫。」我刚想伸手收下绣针，却是王爷按下我的手向护卫命令，「放下就走吧。」
    孔护卫恭敬地点头接令，放下绣针，便是转身离开。却是我俩清楚知道，他只是待在屋外守候。他不会让我们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想到这点，我不禁轻叹一声。捨起桌上的绣针，刚想继续手中的刺绣，却是身畔的王爷柔声唤了我的名字，「雪儿。」
    「嗯？」我撇脸与他对看，但见他只是怔怔地盯着我没有说话，我便笑他，「怎么了？」
    「雪儿。」他颓然叹气，牵住我的手示意我坐到他的大腿上。
    我放下针线，侧身坐在他怀里，伸手把玩他肩前垂下的长发。但见他神色凝重，害得我不禁怔住担忧，「真？有什么事么？......」
    王爷没有马上说话。他轻轻握起我把玩他长发的手，放到唇边便是珍惜浅吻。「雪儿……」他沉佣地轻唤，俯首把脸放进我手心轻蹭。我看在眼内，不禁感叹我爱的男人，有时候也只不过是个大男孩而已。看到他向我撒娇，我心里面是一阵甜蜜的窃喜。因为我知道，他孩子气的一面，只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雪儿……」他再次轻唤，「不如……我们离开这里，私奔吧？」
    「什么？！」我猛然愣住。「可是……你是王爷！是紫吟公主的夫婿！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说话？！......」
    「雪儿......！」他霍地双手把我紧紧嵌进怀里，「我怕我爹为了除去你，会把你杀掉！我实在是没法想像！如果你死了，我究竟会伤心得活不下去，还是愤怒得与我爹反目成仇？！」
    「真……」我猛地一怔。没想到，王爷也会因为我们的事情而担忧成这个模样。原来在害怕的不单只有我。原来，我并不是孤独一人。我还有他在……「没事的……」我反手抚摸他的脸颊，微笑道，「崔老将军并不是这么不明事理的人。他会明白我和你彼此之间的心意。因为……他也有过喜欢的人啊……」我回抱此刻轻颤的男人，心里感激他担忧着我们的将来。
    我们就这么默默相拥，胸膛感受着彼此凌乱的心跳。
    直到那吐在肌肤之上的气息渐渐平稳，他驀地轻笑说，「雪儿果然是坚强的人。虽然平常爱哭，但是到了紧要关头，只有你，才能安慰到我。」
    「哼……」我玩笑地冷哼一声，伏在他胸膛上头发轻蹭，「你这是在取笑我么？......」
    「取笑，因为是你。要是别人，我就是耻笑。」他单手抬起我的下頜。我眼眸所见的便只有他柔爱的目光。
    「哼，念书的人果然很会说话……」我噘嘴抱怨。
    他吐气而笑。微微垂首就是唇瓣轻擦，「难道我的雪儿娘子不喜欢？」
    雪儿娘子。有什么称呼要比起这个更让我怦然心动？这个称呼，并非一般的甜言蜜语，而是他对我的誓言。我俩将同皆白首。我馀下的一生，将会有他相伴。
    「夫君聪明点也好……要是你娘子被人骗了，你也可以阻止他继续笨下去。」我腻在他怀中，伸手又是捲弄他垂下的长发。
    「呵呵，谁敢骗你？」他把我紧紧一抱。
    我没有说话。只是感受着如今安祥抚心的时刻。但愿时间可以停止流逝，我俩可以永远待在这个房间里。这样，我们便不用面对世俗的约束。
    忽然，房外的争吵声打破此刻的寧静。
    「你这是什么意思啦？！这些东西是我们买回来送给公主殿下呀！」
    「你这是怀疑我们吗？！」
    接着是一把听不清楚的沉静男声缓缓说话。
    我与王爷了然对望。他无奈叹笑，小心地把我置于身旁的小椅，才站起身来悠然步向房门打开，「梅姨，兰，怎么了？」
    「回王爷！」梅姨恭敬深揖，抢先回话，「这个新来的护卫，竟然都不知道我们是谁。都不准许我们进去见王爷和公主殿下！......」
    我坐在内房的圆桌前偷看，但见梅姨和兰双手满满的都是东西。不知道她们是刚从哪里回来了？
    王爷先安抚了那二人，再向孔护卫说了点什么，最后便领着她们一同回来。
    「姬公子！」门一关上，兰便已经顾不得规矩，走在王爷的前面把一包包的东西撒满桌上。她脸上一个灿烂的笑容，在我面前翻开了一包糕点，「公子你看！是栗子糕！虽然不是香茗楼的，不过也很好吃啊！还有这个！」她接二连三的兴奋地打开好几个包子。
    王爷缓步站到我身后，双手搁在我肩上轻轻蹭擦。我抬首与他对看，四目交接，便是会心微笑。
    「欸，姬公子。」梅姨来到我身旁，把一支精緻的麦芽葫芦糖串塞进我手中，「小孩子就应该吃点像小孩子会吃的东西。来。」她双手牢牢握住我的手。那双慈柔的目光让我不禁想起了小时候照顾我们的婆婆。
    「谢谢……梅姨。」我眼眶一湿，差点就想叫她quot;婆婆quot;……哈哈！
    「姬公子姬公子！」我手里还拿着葫芦糖串，兰便是拉住我的手激动地摇曳，「你看！我们还买来了糖烤栗子！栗子酥！还有这个！」她端起一个兔子形状的包子，「是兔子栗蓉包！可爱吗？！」
    我看着满枱糕点，差点就要笑得流眼泪了！「怎么！全部都是栗子啦？！哈哈！」
    兰尷尬得脸红，但还是一起笑了起来，连王爷也鲜有地笑了。房内顿时一阵欢乐的气氛。
    真的希望，我们脸上的笑容永远都不会被人夺走。
    「兰姐姐，为什么突然买这么多东西了？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我随手抓起一口栗子酥。
    「今天是最后一天的庙会！......」她本来说得兴高采烈，却是到得句末不知怎地怯了下来，驀地道歉，「对不起姬公子……奴婢不是有意提起的……」
    我还在愕然的不明所以，王爷便从后把我搂进怀里，「没事。」他一手横架在我胸前，柔声说，「雪儿别怕，我在这儿。」
    然后我便突然明白：他们是在担心我，因为我是在庙会被人掳走的......
    「真……」我轻唤他的名字，也顾不得梅姨和兰就在我们面前，「你说过……我永远都会有你在……」
    他俯身低首，唇瓣在我发顶吻下，「嗯。」
    我脸颊瞬间羞红。抱住他搂在我胸前的手，怯怯回应，「那我就没有要害怕的事情了……」
    「呵呵。」听到他柔情的笑声，我不禁撇脸腻在他臂弯里。
    「哎呀！好啦好啦！」梅姨忽地扬声挥手，「既然姬公子都说没事了，少爷你就赶紧带他出去玩吧！」
    「……真？」我狐疑地抬眼看他。
    但听梅姨继道，「少爷不是早就想带公子去庙会玩么？！趁今天是最后了，你们快点出去吧！」
    我这才恍然醒悟：对啊！那天我和钱大哥出去之前，梅姨就说过王爷要带我参加庙会！
    我满心期待地看着他，但随即又想到别的事情，「可是……如今有孔护卫时刻跟随……」总是会觉得不够舒畅安心呢……
    「呸！」兰语调不屑，「那个护卫又可以做什么？！王爷要跟谁出去，要他管呀！」
    我抬首等待他说话。却见他温柔而笑，「来，换上那套鹅黄色的衣袍与我一起夜游庙会吧？」
    我被他说得心动，差一点就要点头依了。但我还是忘不掉我们此刻的身份，「要是别人发现王爷与公主以外的人外出夜游，恐怕会惹人非议……不如，我就这么穿着女妻的衣袍，假扮是公主殿下与王爷一同游玩庙会吧？」
    「雪儿……」他双手抱住我的脸，落在我眉间的吻有点激动，「你这又何必？」
    我被他牢牢地搂在怀里，「只要我们是在一起，我是以什么身份待在你的身边又有什么所谓？」
    男妾﹑妻子﹑僕人。
    只要能与他在一起，身份又有何干？
    夕阳西下，照得天边一阵耀金艷红。我身穿一袭彤红衣纱，长发盘髻，头戴一支红蝴步摇。振袖与他相挽，手臂交叉，衣袖之下我腕上的手串若隐若现。他要我褪下一贯的面纱，涂上最初相赠的淡粉口脂，就是让他爱不释手。
    「真……」我羞怯地与王爷并肩慢步。一路上，不时有百姓向我们点头问好，都说王爷和quot;公主殿下quot;走在一起，画面实在是恩爱非常。但是我在担心……「这里毕竟是京城……要是有人认出我不是公主，或是看出我是夜蓉静阁的姬珂雪……」
    「别担心，快入夜了。到时候灯火黑暗，不会有人看得清楚。」
    「可是……公主殿下平常也是戴着面纱……」
    「雪儿，你看。大家看到公主脱下面纱是这么漂亮，多高兴。」
    我立时脸红噘嘴，「会觉得漂亮的……就只有你吧！......」哪会有人觉得穿着女装的男人好看？！
    王爷忽地一手抬起我下頜，我还在愕然，便听身旁的兰轻声插话，「我也觉得公子很漂亮啊！......」
    我霍地羞怯撇脸，只见身后紧随着兰和孔护卫二人。我真笨！竟然差点就忘了他们也跟着一起来了！......
    我们继续信步而行，但见街上人来人往﹑锣鼓喧天。家前楼门掛上七彩灯笼，杂耍之处架起熊熊火柱。兰告诉我，庙会的最后一天，往往都是最热闹﹑最好玩的一天。
    我们四人到处间逛。不一会儿，我和兰便高兴得哄在一起到处乱跑。我俩双手满是糖果小吃，看到哪里特别热闹，便是兴高采烈地奔跑过去。
    「雪儿。」我还在欣赏一场对剑的表演，便忽然被他搂进怀中，与他双目对望。「你看你。」他抿唇地轻叹一声，举手便以衣袖擦拭我沾满糖浆的嘴角。「你怎么会吃得这么不小心。」
    我不想弄脏他的衣袖，伸舌便是随意地舔舐嘴角，嚐试把糖浆都吃到肚里去。「这样好了吧？」我瞪眼问他。
    但见他皱眉苦笑。我还在担心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惹他生气，他却忽然伸手扣在我腰背后，把我嵌进怀里。
    「真？！」他霍地俯身，长发从他一侧脸旁垂下。只见他如星闪烁的眼眸万分柔怜，湿漉的舌尖在我嘴角舔舐挑逗。「哈嗯？！......」我握住糖串的手颤抖地抓紧他手臂。但觉他舌头的逗弄越发放肆，我脸颊已然羞红腾热。「呜唔！......真……别这样……！」
    「别怎样？」他沉浑的嗓音打进我心坎，一股危险情色的酥麻瞬间流窜全身。
    要是这么继续下去，我一定会走不动！
    「真！......」我上半身已然无力地伏在他怀里，「等一下吧……等我们回去……我们才……那样……吧……？」
    「嘿。」他停止挑逗，双手扣在我腰间把我稳住，「quot;那样quot;，即是怎样？」
    「真！」我霍地抬首，皱起眉头的被他欺负得快要哭了。
    「哈哈哈！」他却笑得多么愉快！「好吧。对不起啊，雪儿。」他微笑俯身，在我额前轻吻，「等我们回家之后，就quot;那样quot;到天亮吧？」
    「到天亮？！」我愕然惊呼。
    「什么天亮啦？」一直在看表演的兰，这时才分神插话。
    「你就继续留在这里看吧。我要把雪儿接回来了。」说毕，王爷便牵住我的手，把我掳走了。
    我呆愣地被他拉出人群，忽然醒悟：「真......你刚才该不会是……妒忌我跟兰一起玩……没有理你吧……？」
    他握住我的手挽进臂弯之中，伸手轻捏我的鼻尖，「既然娘子都这么说了，好吧，你的夫君确实是妒忌了。」
    他说得若无其事，笑容帅得俊俏瀟洒。可怜我羞涩到极点，脸红得醉倒在他爱意之中。

 第二十八章: 缘

    终于都到了我们二人独处的时刻。
    虽然那个孔护卫曾经想要跟上，但王爷明确地命令他只能在远处跟随，兰也极力把他拉住，我与王爷才可以单独地二人夜游庙会。
    我双手抱住王爷的手臂，大胆地把头枕在他臂上，像个傻子一样在吃吃偷笑。
    「笨雪儿。」却是他发现我在傻笑，手指轻点我酒窝，「笑什么？」
    「嘻嘻！......」我撇脸蹭蹭，「只是，我从来都没想过……自己可以和你在外面手牵手的走……」要是我现在身穿男装，我还可以和他肆无忌惮地牵手吗？......
    应该不可以吧……
    儘管现世畜立男宠男妾之风颇为盛行，但其实我们只是贵族人家的身份象徵而已。身为男人，要从男人身上觅得真爱，除了艰辛，更是不被人所允许。我与他走在一起是没法繁衍后代，光是这一点，已经让人觉得我们之间的爱情是无用无能。
    可是，难道我们只是为了后代，所以才相爱么？
    我抬眼偷睨此刻牵住我手的男人，我就知道，我是因为quot;是他quot;，所以才会爱上他。这当中，再没有其他别的原因。不管这种爱最终会否让我名利丧尽﹑身心俱裂，我还是会选择他。
    我想，只有傻瓜才会不顾一切地爱上别人吧？嘻嘻！
    「雪儿，你还有什么想看？」
    我这才愕然回神，发现天空已黑，街道上的彩灯和火柱皆变得光耀无比。却是人们依旧熙来攘往，到处都是丝竹乐声和欢笑声。
    我想了想，最后还是耸耸肩说，「什么都想看！」
    他慈柔微笑，「难道雪儿以前没看过京城的庙会？」
    我苦笑摇头，「刚来到京城的时候，还没到庙会的季节。后来我跟了芙姐姐回去，却因为是庙会祭典，夜蓉静阁都会比一般的日子热闹。那些时候我忙着抚琴，根本就没有时间出去玩！......」
    「好像也是……我记得有一年的庙会，看到你白天在台上弄琴，就不禁想：那个人究竟有没有出去逛过庙会？然后当天，我就拜託了夜蓉静阁的人送你几串蜜饯栗子。却想不到，雪儿的确是喜欢栗子！哈哈哈！」
    「……有吗？」我歪头苦思，「有人送过我那种东西......？」
    「当然有吧。」他手指轻逗我噘起的嘴巴，「你竟然忘记了？！」
    「我！......」
    「嗯。我今天一定要再送你一串！」他语调凛然，却是脸上一抹逗弄的笑容，看得我不禁羞红微笑。
    「好了好了我记得了！我的确是吃了蜜饯栗子，你就别再给我找啦！」
    我们二人笑着地争论一翻，连路过的人们都开始朝我们这边看。我觉得不好意思，还在想该怎样改变话题，便忽然看见远处人群热闹地进出一座寺庙。
    「那是什么地方？！」我伸手一指。
    王爷看了看，「城隍庙。怎么了？雪儿想去看？」
    「嗯！」我立刻点头。只要我不用吃蜜饯栗子串！我今天可是吃了很多梅姨和兰买回来的栗子小吃呢！
    王爷一副「没好气」的嘴脸，握起我的手便与我一同缓步过去。
    我们还没走近，便见城隍庙外一副两层高的大掛架，上面排满一个个五光十色的灯笼，看得我呆在原处，为这晚的美景惊叹得动不了。但见灯火七彩交错，宛如天上的繁星被人摘下，今夜都聚在此处让人讚叹欣赏。
    忽然一隻温暖的大手把我牵住轻轻一握。我愕然抬首，便见彩光之下，他溺爱的笑容好比烟火璀璨。
    「走吧？」他低柔的嗓音犹如春天暖风，把我裹得舒心安然。
    「嗯！」然后我就知道，我脸上的笑容犹如花朵，被他的柔爱唤醒了。
    我俩走近庙宇门口，但见人们三五成群地出入。「城隍庙是什么地方？可以在这里求姻缘吗？」我天真地问。
    却是王爷吐气一笑，摸摸我的头，「城隍是保护城池的神明，可不是主管姻缘。」
    我立刻尷尬低头，脸颊一阵羞愧的緋红。糟糕……我竟然问了这么笨的问题！不知道他会不会以为我是想来求姻缘的……
    「欸！~~那边的大小姐吶！」忽然一位在城隍庙门口掛摊子的老者向我们招手呼喊，「要问姻缘，就来我这边吧！」
    我扬眉地好奇。看看身旁的王爷，但见他微笑点头，我便是兴緻勃勃地快步跑了过去，「你会姻缘吗？！」
    「呵呵！」老者捋鬚而笑，「姻缘，也只不过是眾多命相缘份的一种。只要是有缘，何以不生情？」
    我不明白老者所说的缘和情是什么意思。但见他胡鬚花白，满脸皱纹，感觉就是一位慈祥贤智的老人，让人不禁生起亲近之意。
    「既然有缘便能生情，那么雪儿不问也吧。」王爷凑到我身后，轻手搁在我腰间。
    「欸！~~那也不一定啊！缘尽才相知，动情不合时。缘份就是时机。一旦错过了，就会后悔啊！来！这位小姐坐下吧！让老夫看看你和这位大爷的姻缘！」老者急忙牵住我的手要我坐下。
    我回头看看王爷，但见他蹙眉的样子似乎不悦。他为什么不高兴呢？他不喜欢占卜命理这种东西吗？我想了想，最后还是站起身来。怯怯地拉了拉他的衣袖，「我们走吧？......」
    他迟疑会儿，驀地叹气一声，拉住我的手一同坐下，「你就问一下吧。」
    我脸上立刻一抹欢喜的笑容，差点就想扑进他怀里撒娇。
    「欸嘻嘻！大爷多么宠这姑娘呀！老夫看你们的脸相，就知道你们将来一定是一双恩爱夫妻！」
    「真的吗？！」我听得高兴，也忘记了此刻我是假扮的公主。后来我回想起，才想可能那位老者和我一样，都不是京城人吧。
    「嗯哼。这位小姐，可以告诉老夫你的时辰八字吗？」
    我愕然喃喃，「嗯……这个我不清楚啊……」依稀记得婆婆有一张纸条是写了我和弟弟的时辰八字，不过婆婆去世以后，我也不知道那张纸条去了哪……
    「不知道？这不好办啊……这样吧，敢问小姐的年龄和芳名？」
    「我今年十七！名叫珂雪！」
    「珂雪！」老者突然露出一副惊愕的表情。
    「……怎么了吗？」
    「啊哈哈！」老者乾笑，「没事……只是我的女儿也是叫quot;珂雪quot;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今年应该也是跟你一样大。」
    「是叫珂雪的女儿啊！......」我心里苦笑。果然，男子才不会改名quot;珂雪quot;吧。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当年娘亲会替我改了这样的名字。是因为她喜欢女儿吗？
    「唉……想当年我与我家少妻满心期待着孩子出生，却因为一些江湖小事而大闹一场。刚巧我那个时候要外出帮忙老朋友，却是回家之后就发现她已经出走，从此没了她的下落……」
    听着老者诉说往事，总觉得他忧愁的笑容让人心酸。感觉，不是每一段爱情都可以坚守到老。有时候，人们可能会被怒火妒意而遮蔽心意，做出伤害爱人的事情。难道，崔老将军的说话也未尝没有错？爱情，有那么脆弱么？
    忽觉有人把我轻轻抱住，我撇脸抬首，便见他傲然的眼眸询问老者，「先生，有后悔过与令妻争执吗？」
    「哈哈。也有吧。」老者摇头苦笑。「不过我和她本来就是年纪相差甚远。她是因为爹娘的强迫才会嫁了给我。她根本就不喜欢我这种老头子吧！我会后悔，也是出于身为夫君的责任。后来想通了，也许她这么出走，对她来说才是一件好事。」
    然后王爷撇脸俯望下来，怜爱的眼神仿佛是在告诉我：「婚姻是婚姻，爱情是爱情。有时候两者并不一定能够共存。但要是婚姻可以建于爱情之上，那么这一双人就可以拥有永恆。」
    我被他的眼神燃得脸颊緋红。
    我靦腆撇眸，之后的事情，我害羞得也不太记得了。但记得我与他在湖畔间游，七彩的灯笼取缔了夜空的星光。身旁人群嘻笑走过，却是我与他挽手相握，侧头枕在他手臂之上，缓步而行，就是醉倒于湖里映照的幸福双影。
    「真……你猜，那位老人家的说话是真的吗？......」
    「什么说话？」
    「说我们会白头相守，三生幸福。」
    「当然。」
    听到他的回答，我便是嘻嘻窃笑。虽然大概感觉到刚才的老者是个骗子，但我需要的只是王爷肯定的回答。只要他说愿意与我相守一辈子，那么，不管那个承诺能否兑现﹑将来我与他能否相伴到老，也没所谓了。
    只要他爱我，我们是以什么名份相随，又有何干？
    「回家吧？」他忽然一说。
    我稍稍愕然。quot;家quot;……能够可以与他回家，真好。
    「嗯。」我靦腆点头，嫣然一笑。
    我们二人挽手信步，却是今夜未晚，街道上仍有不少男女并肩相走。
    此时路经一座肃然宅第，大门上的匾额写着「太守府」。
    我驀地一怔。「对了！那天莫大哥受了重伤，钱大哥送了他去看大夫……他们之后怎样了？！」
    但觉身旁的他面容微露不悦，冷冷道，「因八王爷的事，莫家大小皆被囚进大牢。却是听说当中并没有莫二少爷。」
    「为什么？！」
    他神色犹疑，最后还是告诉我，「那天你不见了，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钱舒。当时你弟也在。他把钱舒打得比莫文熙伤得更严重。莫二少爷看得害怕，就说他爹一直对你虎视眈眈，便怀疑是他爹命人把你掳走。你弟一听到这里，马上就跑去找你。我担心你弟要是回来便会杀了他们，就把他们偷偷送了出京城，叫他们暂时别回来。」
    我挽住他的手臂，瞪眼愕然。小希……伤人……？！我那个天真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弟弟……竟然会喊杀人？！「可是……我记得小希明明连斧头也拿不起……他怎么可以伤人……？」
    「雪儿。」王爷温柔地覆上我的手，「虽然我不知道你弟离开你的时候是个怎样的人，不过他现在的确很会武功，而且内力底子不差。不，应该说是不逊于殤慈苑的上乘杀手。」
    我心里徬徨，却也不禁生气。究竟是谁！把我的小希变成了一个冷血的杀手？！为什么把他变得可以这么轻易便说杀人？！
    「不过，要不是你弟私下动用殤慈苑的人脉，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找到你。其实你弟仍然是十分爱护你这个哥哥。他是你的弟弟﹑你的亲人。无论他做什么，也只会是为了保护你。」
    「真……」幸好在我心神慌乱的时候，得到他提醒我，小希仍然是我的弟弟。可是……「你说……小希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因为我吗？是因为我，所以他才会离村工作，才会加入殤慈苑吗？！」
    然后他叹气一声，把我抱入怀里安慰，「说什么傻话了。他的现在，是因为他往日的决定。可以赚钱的工作很多，可是他选了当杀手。而且，你还没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择殤慈苑。听说要加入殤慈苑并不容易。你弟弟大概是因为特别的原因，才会成为殤慈苑的杀手吧。」
    我伏在那怀里听他解释，却是最能够让我心安的，是他的心跳声。「真……你知道小希现在在哪吗？......」
    「对不起雪儿……我已经命人打探，但至今仍是没有消息。」
    「嗯嗯……」我虚弱摇头，「算吧……公主殿下花了一年也没有小希的消息，我想……小希他总有一天会回来吧？......」
    「当然。他最爱他的哥哥啊。」
    「嘻……」我无奈叹气。从他怀中仰首，便看见那抚神的笑容。「我们……回家吧？」
    「好。」然后在灯火之下，他缓缓俯身，眼眸映照着五彩光华。那双凛傲的薄唇扬起溺爱的微笑，勾起我的心跳声，把街道上的喧哗都黯淡下去。「雪儿。」他沉佣的嗓音在我的世界回盪。我咧嘴而笑，踮脚抬头，痴迷闔眸，便感到他的唇瓣吻了下来。
    此刻，时间真的静止了。
    我与他已然拥有永恆。

 第二十九章: 洞房

    王爷的寝室里，彤红与墨蓝的衣裳四散地上。圆桌上的烛火晃动，照在垂下的床纱，染上一层璀魅的金檀之色。
    我与他在床上赤裸相对，双腿磨擦轻蹭。他把我压在身下，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双眸在烛火之下宛有炽慾跳动。
    「雪儿......」他沉慵的嗓音犹如妖咒，要把我的理智渐渐吸走。
    王爷缓缓俯身，润湿的薄唇在我喉结轻吻。暖气自他唇间送出，吐在我敏感的肌肤，使得我颤呼着气，躺在床上不禁微微拱腰。
    「啊唔……」自己的双腿烦躁地屈膝相蹭，胯间早已因身上人的气息而昂然挺立。「真…..」我颤抖喘息，身体已渐渐不能满足于他的轻抚。
    但觉他的唇瓣游移到我胸前，长发顺势轻撩，一声沉俊的「嗯？」穿透我的胸膛，直达我心脏。
    「哈啊！......」可是他的挑逗不止于此。忽觉乳点一阵酥痛，「啊哈？！......」我的身体立时一阵紧绷，却是他的牙齿再次轻咬，配以手指的搓揉，使得我不禁娇喘呻吟。「啊啊！......」我难耐的腰身不能自制地拱起，与他的小腹碰上。还想放松下来，却是他突然一手抄到我翘挺的后臀，五指情色地捏揉抚摸。「哈啊啊！......」我迷乱的双手在我身旁乱抓。我眼眸朦胧半闔，只见他粉色的软舌在我緋乳舔舐。
    「呜唔唔！......真……」我再次仰颈后躺，但觉自己每一吋肌肤都异常敏感，每一吋肌肤都好想要被他舔舐。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变得这么淫荡？！「啊啊哈！......真……！」不满足的呻吟自我喉底释出，难耐的身躯左右扭动。「哈啊……啊唔……！」
    「雪儿……」
    忽听他轻唤，我俯前脖颈，只见他颯爽傲然的脸庞稍稍泛红，壮硕的胸膛微微喘息。他把两指伸到我唇间，「张口。」他沉冷的嗓音使我一阵兴奋的颤抖，分唇就是以舌尖舔舐他的手指。
    他着迷的目光抓紧我不放，我故意歪头，含住他的指尖就是情色地吸吮。「嘿……坏雪儿……」他突然凑近，脸庞埋在我颈间，我感到一股用力的吮吻。
    「啊啊！......」我仰颈放声抵抗，却是他的手指仍在我口中搅弄。只感到他的嘴巴在我脖颈一下又一下用力地吸吮，我便是一声又一声淫靡的呻吟。我抱住他的头，十指嵌进他的长发。唾液从我嘴角淌下，在我仰长的脖颈划出一道水痕。「哈啊！......啊……」他托在我腰后的手忽然把我一拋，我不得不释出一声跌盪的呻吟。「啊哈？！......」却是被他这么一动，我胯间的坚挺也仿佛有什么东西要释放出来。「啊！......」我想要叫唤他的名字，可是他的手指仍然留在我的口里。「啊！啊！......」我拱起腰身，两腿碰膝挣扎磨蹭，「哈啊！......啊！......」
    「雪儿……」他终于抽出手指。
    我无力地跌躺到床上。双臀刚碰及床板，却是他已然跪在我分开的腿间，握住我的脚踝便是突然把我粗野一拉。「哈啊？！」我后臀滑上他的大腿，便觉他那两隻被我舔湿的手指霍地往我后穴插进。
    「不！啊啊啊！」立时一阵舒畅的颤慄，我抓紧被褥高声吟叫，随后便觉腹上落下黏热的白浊。
    「嘿嘿。」他得逞地邪魅一笑，俯身在我下頜柔怜一吻，「我可爱的雪儿。」
    「哼……」我泪眼呜咽，身体依然些许颤慄，「你欺人太甚！......」
    「嗯。是我不好。」他酥暖的气息从我颈间向上吹呼，最后沉浑的嗓音在我耳畔魅惑地响起，「让我向雪儿赔罪吧？」
    「你怎！」却是我话没说完，体内的手指忽地逗弄，「哈啊？！」但觉他屈指蠕动，每一吋指节都按压着我的内壁。「呜唔！真！......不要！......」我抱住他的头喘息抵抗，却是身体已然自己动起来，后穴羞耻地收缩不断。「哈啊！......」
    「雪儿……」忽然一隻手在我额前轻抚。我睁开水雾的眼眸，只见他皱眉的模样带着几分担忧，「你觉得怎样？」
    我仅馀的怒意立时消失无踪。「嗯唔！......真……」他留在体内的手指停止抽动。「我没事的……」我双手穿过他的长发抚上他脸颊，「不要管我说什么……只要是你，我什么也可以……」
    「雪儿……」他蹙眉慈柔一笑，撇脸在我手心吻下。我最喜欢他这么吻我的了。
    「真……」我幸福地微笑，「对我坏一点，对我粗暴一点。只要是你，我才不会怕。」
    「呵……」他无奈吐笑。驀地体内的手指再次勾动，我身体颤抖，却是他俯身在我额前吻下，「那么，我们就缠绵到天亮吧。」
    「嘻……」我哼笑一声，微微俯前，就是双唇扣上。
    只觉他张口一下一下地亲吻，合口的时候又是细细回味。我双手缠上他颈后，他的舌头便忽然探进。我赶忙回以舌吻，舌尖与他抵碰相勾。「嗯……」情色的唾液自我嘴角淌出，犹如我臀间的穴口同样湿漉。「嗯唔！......」我窒息似的抢气呼吸，却是唇瓣捨不得与他相分。「嗯......嗯......」我的身体已然接受了他三根手指，胯间的灼热再次挺立起来。他的大手托在我颈后，拇指按在我耳后轻轻揉压，使我身体顿时放松起来，却是胯间的热度逐渐升腾。「嗯啊啊哈！......」我从他口中挣分，只见双唇银丝相连，他竟然伸舌舔舐。
    「呜唔！......真！......」我娇声呜咽，后穴羞惭地吸吮他缓缓进出的手指。「哈啊……真……我想要了……」我啜泣恳求。
    「嘿。」却是他风流勾笑，托在我颈后的大手轻轻抚揉，「我的雪儿想要什么？」
    「呜嗯！......」我不满地皱眉嗯哼。后臀搁在他的大腿之上，我把双腿夹住他的身躯，脚跟轻蹭他宽壮的腰背，「进来……拜託……快点进来吧......！」
    「呵呵…...坏雪儿。」
    他慢慢地抽出手指，我不禁低声呻吟，「哈啊！......」
    只见他以满佈情色体液的手指，握住他硕大的坚挺，「雪儿。」
    一想到是我的体液弄湿了他的慾茎，我不由得感到一阵羞惭的兴奋。「呜唔！......」我淫荡地挪动着自己的身躯，「进来……呜嗯！真！......」刚才我的后穴还满满都是他的手指，却是现在一空，感觉就是一阵难耐的空虚。「呜唔……真……很辛苦……！」自己的穴口不知廉耻地缩扩，我羞涩得流下眼泪。「笨蛋真！......」
    然后他忽地俯身，使得我搁在他腿上的身躯随他而捲起。「哈啊？！......」
    但见他柔情微笑，怜惜的唇瓣在我脸颊种下轻吻，「对不起雪儿，我不是有心戏弄你。」他的炽热已然准备在我的穴口。随着我后穴的开合，他的慾茎一鼓作气而进。
    「哈啊啊？！」我的身体立时一阵紧绷。但觉体内一股热物突然进入，我慌张的呻吟带着几分舒叹。「哈啊啊啊！......」我十指嵌进他的双肩，满脑子都因这霍地而至的热度而凌厉不堪。「啊啊哈！......好热……好热！......」我喃喃絮语，却是他此时开始轻摇。「啊啊哈！......」我仰颈长叹，身体仍然感到些许痛楚。「呜唔！......真？！......真！......」
    我闔眸轻颤，便忽觉他把五指滑进我手心，与我十指相扣。「雪儿，我在这儿……」
    他沉浑的嗓音宛若咒语，把我从恶梦唤醒。我眨动着泪压的眼眸，便见他慈柔的脸孔就在眼前。他另一隻手轻抚我脸颊，「没事的。」他告诉我。
    没事的。对啊……我有他在。没事的。
    我分唇吐出一口颤气，反手覆上他留在我脸颊上的手，「真……」我望进他溺爱的眼眸，幸福微笑。
    「呵。」他同样一笑，身体向前俯衝，我体内的坚挺又是陷进些许。
    「啊唔！......」他忽然伸手抄到我颈后把我半抬起，唇瓣霸道地堵住了我的呻吟。「嗯唔！......」他的腰身缓缓推送，甬道的热物时而进，时而出。每每进入，他又是偷偷探入几吋，直到我的穴口感到他汗毛轻抚。
    「啊哈！......」他跪在床上慢慢把我放下，然后让我双腿掛在他肩后。他双手轻轻托起我的腰背，使我的下半身向上倾仰，仿似倒掛。「啊哈……真……」我躺卧在床上，双手置于头顶。眼眸所见便是他柔韧的腰身魅惑地抽插，带出小腹一块块诱人的肌理。「啊……啊……」看着他缓慢摇摆的身躯，我的身体忽地变得异常敏感。「啊……啊哈……」自己随着他腰身的推送而重重喘息。「嗯唔……啊……啊……」他胯间的汗毛在我穴口轻抚，我看到自己的茎尖正在一滴一滴地溢出情色的体液。「啊哈......啊……」
    他摆动着耐人寻味的节拍，慢慢地一抽一插。驀地他双手握紧我大腿的后侧，一下子抽出许多。我颤声抱怨，「嗯唔？！......」却没想到他突然狠狠捅进。「啊啊？！」我双手马上抓紧被褥。但觉他又是长长抽出，随即狠狠插入。「啊啊！」身体立时一阵抽搐，快感仿佛追不上他抽插的律动。「啊！啊！啊！......」他反覆用力顶进，我俩同时呼吸着繚乱的喘息。「啊！啊！哈啊！啊！」我的穴口已然被他的抽插打湿。他每每顶进，身体结合之处都会发出淫靡的噗滋水声。「啊！啊！啊！啊！」我的心脏猛然跳动，但觉胸膛已经容不下我凌乱的心跳。
    「呀啊！......」我不禁从喉底释出一声淫慾的呼喊。但觉此刻身体倒掛，头脑是一阵眩晕的疼热。「啊！啊！啊！」却是他还没有缓和下来的意思。一下一下的噗滋水声，听得我后穴羞耻地缩扩不断，只会贪婪地把他的慾茎吞进。「呜哈！啊哈！啊哈！真！」我被他摇曳得晃动的茎尖情液四溅，我知道自己快要忍耐不了。「哈啊！真！......呜啊！......」
    却是我将要解放之际，他的抽动忽地缓慢下来。「呜唔！真！......」我喉底释出难耐的呻吟，颤抖的身躯是一阵不尽欢的酥麻。「哈啊！......啊！......」我只想伸手抚慰自己的灼热，却是双手已然无力抬起。
    「唔……」他沉慵的嗓音犹如猛兽，「雪儿……」从他唇间吐出的二字仿如引咒，要把压抑在我茎下的白浊召唤导出。
    「啊啊……」我胸膛重重起伏，泪眼朦胧地对上他宠溺的笑眼。「真……」他的腰身再次缓缓摆动，一下一下地魅惑抽插。「呜啊！......」他托着我的大腿，使我白皙的双腿搁在他蜜铜色的胸膛两侧。「啊……啊……」他每一次也会先缓缓滑进，而后猛然顶入。「啊……啊！……」他每一次用力插进，我的双腿便会被他压分开一下。「哈啊！……啊！……」我上半身躺在床上，看着他黑壮的慾茎从我身体抽出，再而插入，自己的穴口是一阵淫荡的颤慄缩扩。「啊哈！......啊！......」但见他的坚挺被我的体液弄得一片湿漉，我就是抽搐呻吟不断。「哈啊！......哈啊！......哈啊！」只觉自己胯间的灼热已然不可再捺，「啊哈......真……我不行了……！」
    「嗯。」他沉喘一声嗯哼，然后退下身躯，温柔地把我放躺到床上。
    我侧头躺在床榻，除了茎尖的酥痛和甬道间的热度，我已然感到一点点的倦意。「真……」我喘气轻唤，「我不要做到天亮……」
    「呵。」他勾唇而笑，脸颊身体皆是一阵魅惑的情色緋红。「好吧。都听娘子的。」然后他双手托起我的大腿，「但等一下，我还要帮你清洁身体。」
    「好……」我迷眩同意，「可是你不许欺负我！......」
    「呵呵。为夫不敢。」
    接着他腰身突然一下推送。「哈啊？！......」我不禁娇嗔一声。
    「我动了？」
    「……嗯…...」我还没点头同意，他便忽地猛然起步。「哈啊啊？！」
    他的身体再次猛地顶进，一下一下的要贯穿我的理智。「啊！......真！啊！......」我仰望他通红的脸庞。但听他随着抽插而喘息，我不禁感到一股愉悦的满足。心想：原来他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啊哈！......啊！......真！......」
    他闻声微笑，指背抚上我的脸颊，「雪儿......嗯哈……」然后又是托起我的纤腿，却是腰间的抽插突然加快。
    「哈啊啊？！......」交合之处传来噗滋水声，我感到液体从我穴口淌下，顺着我后臀的肌肤而滑，沾湿了身下的被褥。「啊啊！......啊！......」我呼吸繚乱，身体颤儿哆嗦。喉底不住释出一浪又一浪的娇喘。「啊！......哈啊！......啊！......」我不能自控地伸手握住我颤抖的坚挺，便是上下擦动磨蹭。「啊！......真！......啊！......」手上的动作要比他腰下的抽插还快，我忍不住仰颈扬长释出一声情色的呻吟。「呀啊！......」伴着交合打湿之声。「啊！啊！啊！......」他的硕大在我的体内，贴住我的内壁颤抖。「啊！......真！啊哈！......」自己的胯间一阵肿痛，「哈啊！啊！......真！......我要去了……！」他会意的一声沉嗯，却是身躯突然几下用力地抽插。「哈啊！啊！啊！啊！」我俩身体同时颤抖。立刻，体内一股热液决提而至。「啊啊啊！......」我茎尖喷出如龙白浊，把我緋白的胸腹染上一层淫靡的腥檀。
    「啊哈！……啊哈……啊哈……」我躺在床榻上凌乱地抽喘，只觉小腹之中满满都是他热情的爱意。「真……」我抬眼而望，但见他已然放下我的双腿，跪坐在床上同样重重喘息。
    「雪儿……」他沉慵轻唤，随着水渍声抽出他的慾茎，茎尖还溢有黏稠白丝。
    他俯身下来，吻在我唇上便是一句珍重的誓言：「我爱你。」
    然后那一夜，我容许他抱了我一次又一次。

 第三十章: 传达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看他的睡顏。
    只见我最爱的他侧脸躺卧在我身旁。他墨黑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蜜彤色的肌肤上，被子遮盖他的小腹，露出壮实的胸膛在安寧起伏。我翻身侧躺在他身边，盯着他的俊脸就是吃吃傻笑。
    好爱他。
    真的好爱﹑好爱他。忘记了爱上他的原因，只知道如今我已经没有要放弃他的理由。
    「笨蛋真……嘻！」我轻声偷笑，伸手便是逗弄他高挺的鼻尖。却是他依然熟睡，一点也没有要醒来的动静。于是我又撤回了手，挪动身子便是腻在他怀里。我赤裸的身体与他肌肤相抚，自己不禁贪婪好色起来，仰脸偷偷在他颈间喉结轻轻吻上。但见他仍没转醒，我只能噘嘴叹气，转身把肩背贴上他胸膛，躲进他怀中。
    「唉……」我任性地叹气一声，但觉自己整身都是酸酸软软的痛，今天只想懒在床上一整天。「笨蛋真……」这句话，大概快要变成我的口头禪了，哈哈！
    我躺在床上发呆的睡不着，却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猛地坐起身来，只见床帐外的衣袍狼藉地四散满地，我不禁一怔：「手串呢？！」昨晚回来以后，王爷便是粗暴地扯下我的衣裳，我一时三刻也记不起那条手串被他丢到哪里去了！我慌忙爬过他熟睡的身躯跌下床来，撑着疼痛的身体，也顾不得秋凉，只会惊慌地在地上的衣堆里找寻他送给我的手串。
    虽然知道弄丢了的话他不会责怪我，也猜到他可能会买我一条新的。可是那条手串就是不同的﹑是特别的。那是他第一次因为妒忌而买给我的手串，是他耍孩子气要与别人较劲而买给我的手串！我越是想着，心便是越慌张。幸好，我终于在圆桌上的烛台旁边找到我的緋银手串。
    我颤抖地把珠串捧在手心中。还好是完整无缺……「嘻嘻……」心里窃喜，便是把手串戴上。
    我高举手腕，在阳光之下欣赏他送我的东西。却是俯首之际骇然发现铜镜之中，自己的身影伤痕累累。
    「怎么！......」我缓步犹豫地站到铜镜前。但见自己的腰间﹑腿侧，满满都是昨晚被他抓过的指痕。「怎么会！......」我不可置信，指尖轻抚我肌肤上的朱印。这些……都是他烙印在我身上的爱意！好可怕！我勾唇傻傻地笑.......被他爱着，原来是这么甜蜜地可怕！
    驀地回想昨夜我俩床上缠绵，他抱了我一次又一次。直到我再也无力呻吟，开始神智不清，他才命人搬来浴盆，把我横抱起来，然后又是在水中戏弄我一翻。直到我发洩了第五次，软倒在他怀里轻声反抗，他才叹笑甘休，把我抱回到床上相拥入睡。
    「嘻嘻……」此刻的我望着镜中的自己，「笨蛋真……」都是因为他，害得我受了伤也竟然觉得高兴。
    「雪儿？」我愕然转身，便见他光着身躯走到我面前。「你怎么哭了？！」
    我在哭？啊！我只是太开心而已了！......能够被人如此爱着，实在是好幸福。「真！」我扑进他怀里放声哭笑，双手都扣到他颈后紧抱。
    「对不起雪儿。为夫不是有意弄伤你……」
    「嗯嗯！」我腻在他胸前，猛然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喜欢这些伤痕！这些都是你爱我的证据……我好喜欢！」
    「呵呵……」王爷把我紧紧搂抱，手指抚梳我后背的长发，「怪雪儿。」
    我微笑抬脸，但见他同样回以一笑。我尖起脚趾，霍地与他吻上。「嗯唔！......」我急不可待地张口轻含他唇瓣，但听他一声轻笑的「嘿。」张口便是舌头探进。「唔！......」他的手搁在我腰背后，壮长的手指仿佛要抚上我双臀。我扣在他身后的双手热情地把他抱紧。只感到口中的他，舌尖挑逗我舌根，迫使我不得不释出一声沙哑的呻吟，「哈啊……」我再次闭唇与他嘴里勾缠，却是他的舌头就是不会把我放过，把我吸吮得很满足。
    「唔……」他忽地一声低吟，搁在我身后的手缓缓向上游移，抚在我脖颈后，激起一阵酥麻涟漪。
    「啊啊......」我刚分唇喘息，唾液便从我嘴角逃逸，缓缓沿着我下頜流淌。「啊哈......」但觉胯间顽皮的开始肿胀起来，我把双腿躲在他腿间磨蹭。
    「嘿……」他驀地收回舌吻，狡猾勾笑，「坏雪儿。」
    「你还好说！......」因为你吻得太好啊！
    「呵呵……」却是他忽地变脸皱眉，「雪儿？」伸手在我前额探抚，「你有点烫。」便立刻把我横抱起来，放到床上把我塞进被子里。
    「真？！......」看着他把我裹得密不透风，我不禁无奈叹笑，「真……我常常都发烧……这点小病，没事的……」
    「嗯。」但见他随意穿上衣袍，「以后我会让兰为你多准备一下进补的汤药。我现在先去厨房命人准备降温的药材。」
    「欸！~~」眼看他快要离开，我连忙坐起身来把他叫住，「你让兰她们去准备不就好了……」我噘嘴细语，「怎么刚起床就走……」
    他回头怜惜一笑，走到床沿坐下便是轻抚我前额，「你这个好色的雪儿。我是为你好。要是我留在这儿，你一定不会把我放过吧？嘿嘿。」
    「什么？！」我霍地脸红，「是你不会把我放过吧？！你看！」我掀开被子露出自己身上的指痕，「这些都是你留下的！」
    「呵呵。」他慈柔地得意一笑。忽然伸手搭在我腰后，俯到我小腹之上，唇瓣曖昧地轻擦。
    我的身体立时一阵酥麻颤抖。但听他沉慵的嗓音悠扬响起，「我的雪儿娘子。」
    「……嗯？」
    他抬首的情眸把我看紧，脸上一抹柔怜笑容。他坚定的语调一字一字地告诉我：「你是我永远的娘子。」
    仿如一句解开枷锁的魔咒，我这次终于没有犹豫和顾虑，扑进他怀里就是喜极而泣。「嗯！......」我是他的娘子！不管别人怎么看，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就是这个男人的娘子。我们是一双的。我们是彼此的。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那天兰让我喝下药汤之后，便让我穿上公主的衣裳，替我梳头更衣。但觉得她把我的衣领拉得异常地高，我便好奇地问她为什么。
    却是她撇眸一脸尷尬，「都是因为公子的脖颈有朱印……不过奴婢一定会帮公子你掩好的！」
    我听毕一怔。连脖颈也有朱印？！我立刻望进镜子里，但见衣领之下一点一点的暗红吻痕，好不情色，看得我脸颊瞬间緋红。
    「一定是公子昨晚被虫子咬了......呃不敢说是虫子！总言之！......公子不必担心！没有人会留意公子颈上的红印！」
    我看兰一脸要安抚我的样子，心里不禁感激她。「谢谢你，兰姐姐。我就……拜託你了……」
    「欸！......公子客气啦！说什么拜託不拜託！这是奴婢应该做的！」她拍拍我的头顶。「好了。公子发烧就休息一会吧！等王爷回来，奴婢再为公子你准备一下另外一碗的药汤。」
    看着兰轻快地走出房间，却是我不禁苦笑一怔：还有药汤？！一定是那个笨蛋真的主意哼！
    才刚听到兰关门离去的声音，便忽听门又被打开。我抬首随意地道，「兰？」却没想到门前站着一个腰垂配剑的高大男人。那人一身江湖浪者的衣着，下巴一撮往日都不在的鬍子。
    这个男人，便是日夜陪伴在紫吟公主身侧的侍卫之一：安槿。
    「小雪，好久没见了。」他慈祥微笑。
    「安槿哥？！……」我呆愣一会儿，忽然想起，「公主呢？！公主发生了什么事情么？怎么只有你回来了？！」
    「嗯，没事。」他关上房门，上前几步，「公主殿下现在已经在京城里。她要我回来先偷偷告诉你，她很快就会回来了。」

 第三十一章: 吐华

    「公主……要回来了……？」我呆在坐位上，一时之间也不清楚自己心里的恐惧究竟是什么原因。
    但听安槿温柔续道，「那天公主殿下出席了皇上的寿宴之后，便一直躲在京城里。她说，现在还不是时候回来。」
    「寿宴？......」我隐隐觉得不妥。公主有出席过皇上的寿宴……？真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不是说那天崔老将军另外派了别人去假冒公主么？......
    心里酸涩地在意。真为什么将此事对我隻字不提？他不是说要向公主把我要过来么？还是说……他其实仍然在意我们的身份之差……？
    「小雪？......」
    忽听安槿轻唤我的名字，我才愕然回神，「抱歉，安槿哥……珂雪只是身体有点不舒服，容易恍神了……」
    「嗯。」他依旧站在原地，「公主殿下和我已经知道了你在莫府的遭遇，真的是对不起你了……」
    「没有没有！......」我连忙摇手，「的确……珂雪曾经觉得很害怕……可是现在，珂雪没事了。因为……因为……」我已经有他了……
    我可以说出来吗？安槿哥已经知道了吗？真，他会希望我告诉安槿哥吗？
    「小雪。」安槿忽然从衣襟之下取出一枚信笺，「其实我今天来到，是因为公主殿下要我把这个交给你。」
    我双手收下。只听安槿一声「保重。」便是转身欲走。
    「安槿哥！」我慌忙叫住，只为了问出心中那句，「公主回来之后，会一直留下来吗？......」
    却见安槿苦笑地微微摇头，「公主殿下这一次回来之后，打算向崔老将军和皇上交代一些说话。然后，我们可能以后也不会再回来了。」
    「什么？！......」我愕然惊呼。以后也不会回来？！「为什么……」难道公主她已经知道了我和真的事情？！她觉得生气，所以要走么？！
    但见安槿蹙眉的愁容之下仿佛藏有一丝喜悦，「等时机成熟了，再让公主殿下亲自告诉你吧。」
    安槿哥离开之后，我留在房里呆呆地坐了好一会儿。心里烦闷地忐忑不安，却是我在意的，尽是公主和王爷的事情。
    公主为什么又要走了？她为什么以后也不会再回来？要是公主再次出走了，王爷该怎么向皇上交代？他们总不可以一辈子瞒骗着皇上吧……可是安槿哥说公主有说话要告知皇上？难道公主要和真解婚？！要是这样的话，解婚之后，真还会是王爷的身份么？！皇上会责怪他让紫吟公主解婚吗？真会被皇上问罚处决吗？！
    我傻傻地胡思乱想，也快要被那些还没弄清楚的事情吓死了，眼眸酸涩得晃泪欲哭。刚巧我这个模样，竟然就让那个爱操心的他看到了，「雪儿？！」王爷快步走到我身旁，把我拥在面前仔细地看，「你怎么一个人在哭？！」
    「真……」我一字刚出，便已然流泪泣语，「真……！你是不是见过公主了？......」
    只见他蹙眉苦笑，指背轻轻抹走我长睫下的眼泪，「嗯。那天皇上寿宴，紫吟及时出席了。然后我便告诉她，自己已经遇上了喜欢的人。」
    「……嗯？」我对他的说话没有马上反应。心里只是慌乱地想到，万一皇上发现了真对公主不忠，会不会把他处死。
    但听那把温沉的嗓音柔声续道，「那天我告诉紫吟，自己已经找到了一生的最爱，而且，他是一个男人。我没有告诉她自己喜欢的人是你。因为我担心要是紫吟一个不高兴，她也许会把你和我一起处罚。」
    我默言听他解释。忽然醒觉，原来真也会害怕……！他也跟我一样，担心着彼此会被惩治处分！......
    「我告诉了紫吟之后，还以为她会表现愕然，却没想到她只是若有所思地微笑。紫吟只是问了我：那个男人，她是不是很喜欢？我被她的问题弄得不知所措。想了想，最后还是告诉她：那个男人，大家都很喜欢。」
    大家都很喜欢……「嘻……」我从泪水之间挤出一抹笑容。「真……谢谢你。」
    即使现在，我仍然会觉得不可思议。
    我竟然会得到这个男人的爱……我上一辈子究竟是积了多少的阴德，才会有这么幸福的这辈子？
    王爷手心抱住我脸庞，望进我眼眸慈柔地微笑，「你是我的娘子，不许道谢。」
    「呵呵......」我吐气地又哭又笑，凑近便是腻在他怀中与他紧抱。「我就是喜欢说谢谢……」
    「嘿，任性的雪儿。」他伸手轻抚我后脑长发。
    我们就这么依偎在彼此的怀抱之中，让对方的心跳声安抚心神。
    此刻，这对手臀之间便是我们的安全隐地﹑是我们心之所归。
    在这里，没有可以让我们忧心的事情。没有可以伤害到我们的事情。
    「啊对了！......」却是我猛然想起，「公主给了我一封信！」
    我慌忙从衣袖里翻出信笺一看。字里行间，只觉得公主殿下依旧是往日那位淘气爱玩﹑但很会为人设想的好姑娘。
    公主在信中说了她这些日子去过的地方﹑看过的东西。都说一切很好玩，她从未试过这般高兴。往日年幼偷走出宫，总是会被皇上派去的侍卫强行抓回去。这一次可以游走远地，感觉很新鲜，感受很深。
    然后她又问我小羽轩乖不乖，王爷是不是很难应付。我看到都不禁暗暗窃笑。
    最后她说：我已经从小真那里听说了。
    接着她问我：小雪的爱情，是不是已经开花了？
    我怔怔地看着最后那句话。
    驀地，信纸湿了。
    点点泪水滴在霜黄的纸上，化成一个个的小圆圈。
    我抿嘴啜泣，身后的他温柔地把我搂进怀里。
    「她知道了……」我模糊呜咽，「原来她早就知道了！......」
    一抹轻淡的暖吻印在我脸颊之上，把我感激的心染了一层甜蜜幸福的色彩。
    那天之后，我便是每日期待。希望可以等到公主回来，我就可以告诉她：开花了。我的爱情，终于都开花了！......
    我把公主快将回来的消息告知崔老将军之后，他便没再要我继续假扮公主，而是向王府上下宣佈紫吟公主要外出数天。他为了不让外人怀疑，也把真打发出去，让大家都以为公主是与王爷一同外出游乐。
    真临行前再三叮嘱梅姨和兰把我看好，也和那位孔护卫私底下说了一些说话。
    我为了让真放心，便答应他，自己不会离开玄忠王府半步。
    「笨雪儿。」他宠溺地把我拥在怀里，一手轻抚我脸颊。「要是你想吃栗子糕呢？」
    「那我就忍着不要吃吧。总言之我是不会出去的。你放心吧！」
    「嘿嘿。等我回来，我就带一箱子的栗子糕给你。」
    「哈哈！好啊！」我仰首咧嘴一笑。却见他忽地皱起眉头，「怎么了？......」
    「我只是担心，要是爹趁我不在的时候对你出手……」
    「不会的不会的！崔老爷绝对不是这么不讲情义的人！」
    「我爹连皇上也敢欺瞒。他也可能会杀了你……」
    「不会的……」我没好气地苦笑，「你和崔老爷都成为了这么多年的父子。他的为人，你一定要很清楚啊！」
    「官宦之家，哪会没有互相隐瞒的事情？」
    「真……」眼看自己不能说服他，我疼惜地抚上他的脸颊，「那你相信我吧？我不会死的。我还要与你同偕白首。我们的头发还没变白，我怎么可以死呢？」
    「嗯。」他犹豫片刻，终于脸露微笑。
    那天他俯身下来，送了我这辈子最苦涩的吻。
    我眼眶又红又酸。为什么，这种感觉好像是诀别？......

 第三十二章: 飞花

    自从王爷和quot;公主殿下quot;一同外出远游，我便暂时成为了玄忠王府的当家。也是的。我是公主的男妾，怎么说也算是与男宠稍有不同吧。
    刚开始的时候，我担心王府上下会看我不起。也许他们会觉得男妾与男宠无异，也许他们知道王爷把我抱过以后，会觉得我妖淫﹑没节操。但不知道为何，王府的人没有为难我，甚至可以说是对我爱护有加。当兰和梅姨忙着其他东西的时候，厨房总是不忘派人送我补身的汤药。早午晚膳都是我爱吃的东西，而且下午还有不同款式的栗子糕点当小吃。天气转冷的几天，他们总是会勤快地为我添换暖房的炭炉。奶娘也没有避讳我这个男妾，每天也抱着小王爷过来陪我。
    我待在玄忠王府里，忽然觉得这里有一种家的感觉。很奇怪......明明他不在我的身边，我也不会感到害怕不安。是因为我知道他会回来吗？或许自己会觉得有点寂寞，但一想到这种寂寞的感觉不会是永远的，我就觉得即使等待，也不再是怎样的一回事了。
    原来他给我承诺，并不只是有他在身边才感受得到。
    就算我俩暂时分开，他的誓言依然陪伴着我。
    我不是孤独一人。我有他在。
    这日我与小王爷和奶娘躲在自己的屋子里，架好了那部塞外古琴，让小娃儿坐在我的大腿上。我一边逗孩子说话，一边弹几首曲子给孩子听听。
    「小王爷，你喜欢弹琴吗？」只见娃儿肥短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琴丝，还真像是在抚弹瑶琴。
    小孩子看着我「呀！」地一声笑，转身又是兴奋地拍打琴面。
    「哎哟哟！奴婢还是第一次看到小王爷与公主以外的人撒娇呢！看来小王爷好喜欢姬公子啊！」奶娘坐在一旁，忽然而说。
    我不禁一怔，随即苦笑道，「珂雪有幸得到小王爷的喜欢，实在是荣幸之至……」往日奶娘所见到的公主都是由我假扮。如今我褪下公主衣裳，穿上男妾粗衣，却仍然得到奶娘这么的一句，心里面是一阵愉悦的窃喜。
    希望小王爷长大以后，不要讨厌我就好了……
    还在与小孩子逗玩，便听门外一把凛然的嗓音，「姬公子，在下有一封来自崔老爷的书信。」
    崔老爷？......「孔护卫你先进来吧。」
    门一开，外面的寒风忽地袭来，我不禁打了一阵冷颤。
    孔护卫躬身把书信双手奉上。我刚接到手中，却是小王爷嘻嘻哈哈地抢到嘴里含住。
    「哎呀！」我和奶娘同时惊呼，慌忙夺回孩子口中的信封之后，大家又是一阵笑声。「傻孩子！这东西是不可以吃的啊！」我蹙眉而笑，抬首便是告诉奶娘，「小王爷可能肚子饿了，有劳奶娘餵他吧。」
    奶娘笑着过来，「好好好。」地说，却是她刚刚把小王爷从我怀里抱起，小娃儿便是大声号哭。我赶紧站起身来帮忙呵哄，孩子才慢慢停止哭泣。
    「哎呀！这孩子大概是把姬公子当作爹娘啦！」
    把我当成是爹娘？哈哈……我也希望自己可以当这孩子的爹娘……
    我给奶娘一个苦涩的微笑。在我再三替小王爷裹得暖暖以后，才让奶娘抱着孩子离去。
    我捨不得地把门缓缓关上，转身却愕然发现孔护卫还留在房里。
    「姬公子，崔老爷邀请你明天到清念寺一趟。」他转述崔老将军的命令，却是语调间仿佛藏有隐忧。「详细原因，崔老爷已在信中交代。在下……先到屋外等候姬公子的回覆。」他凛然揖身，转身走了几步，又忽地停下，宽大的背影给我一种森冷的寒意，「姬公子，请恕在下多言。但在下既然是公子的护卫，在下定必会遵从公子的命令行事。」然后他离开房间，门上纸窗仍然留有他的剪影。
    我心里微感狐疑。打开书信，却见信中几句寒暄有礼的问候字句之后，崔老将军便说，希望我明天能陪他到清念寺为崔真祈福。
    心里顿时一阵凌乱的疑惑欣喜。为什么要突然替真祈福？为什么要我陪崔老将军去？是说……我是以崔真娘子的身分去么？！就像是娘子为夫君祈福一样？！一想到这里，嘴角便不禁勾起傻傻的笑容。连忙放下书信，差点就要让孔护卫转告说我答应了，却忽然想起：我已经向真承诺过，在他不在王府的这段期间，自己不会踏出府门半步。
    然后冷静下来，忽然细想：崔老将军为什么突然要去替真祈福？......真他不是去帮忙太守审问莫老闆而已么？再说，庙会刚过，这几天也不是真的寿辰……突然去祈福，很让人怀疑……
    心里驀地一慌。难道……就如真所担心的，崔老将军决定要把我除去，以绝后患？......
    但是......我不相信崔老将军是这样的人！......崔老将军绝不会为了保存名节，而断送他儿子的幸福。也不会是那种趁着儿子不在的时候，偷偷把我杀掉的人……
    不过……也许崔老将军并不是要置我于死地，而是要把我送走而已？……那么，我又该怎么办？......
    我应该离开真吗？为了他好……为了他免受皇上处分，我是不是应该离开？......
    可是……我们是相爱啊！相爱的话，为什么要分开？！
    要是我离他而去，他也一定会很伤心……我不希望他心痛……但万一崔老将军要我离开他的话……不对，万一真发现了是他爹爹把我赶走的话！……
    我不希望他们父子反目成仇，也不希望真为我流泪……
    「真……」怎么办？崔老将军的邀请我不可以拒绝。但要是我答应了……我就可能再也见不到他……
    心里揪痛忐忑。驀然回神，但见琴架之上那部刻有「羽」「轩」二字的塞外古琴。我手指轻抚琴上七弦，却是琴面已被点点眼泪沾湿。还是因为这部琴，才会让他注意到我……
    难道我们今世缘份至此，现在是时候分开了？
    为了他好……为免皇上给他一个对公主不敬的罪名，我是不是应该离开他了？......
    曾经以为我俩相爱，便可以无视世俗的眼光。可是此刻细想，我还是不希望他为了我而被眾人唾骂，甚至因我而冒犯圣上，惹来死罪。
    要是他因我而死，我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也许下辈子吧。我常常在想，也许下辈子我们会幸福一点。也许我会轮回成为女人，然后站在他的身边，成为他的娘子，也不会让人反对我们在一起。
    一想到这里，眼泪便是决堤似的涌出。我崩溃抽泣，忽然找来破布裹好古琴，开门便见黯蓝的天空之下，孔护卫独自在庭中沉思踱步。
    「姬公子？！」他看我泪眼通红，连忙上前。
    却是我把古琴塞给他，「收好！请你一定要把这部琴收好，永远也不要让真发现！」
    「姬公子？......」
    「明天……请你替我转告崔老爷，明天……我一定会依时出现……」
    孔护卫愕然的脸孔有点犹豫。但他最后还是抱紧我的古琴，简单回覆，「在下明白了。」
    我顶着泪痕满满的脸孔，苦涩微笑，「还有……烦託孔护卫找来一套女服……明天我跟你偷偷溜出去，别让兰姐姐她们知道……」
    「嗯……在下知道。」
    看着他抱住我一直珍而重之的瑶琴离去，我只感到窒息般的痛楚。
    也许只是我的胡思乱想而已。也许崔老将军真的只是要我陪他为真祈福而已……什么生离死别，都只是自己想多了……
    希望如此吧……
    那天晚上我写了一封给真的书信。告诉他，我最后决定离他而去。我说自己害怕被皇上处分，害怕死亡。我才刚找回小希，我还不希望与弟弟分开。我怕要是皇上知道了真决心娶我为妻，会龙顏大怒，降罪下来自己会性命不保。于是我便在真外出期间，偷偷溜走了。
    我一边在烛火之下颤手写信，一边默默流泪。要是我明天可以安全归来，我当然可以高兴地消毁这封信。
    可是……要是我没有回来，这封信将会是我的遗书。
    可惜，即使是遗书，我也不可以告诉他我爱他，免得他心痛。我一定要表现得很决绝﹑很冷漠……我要把自己写成一个贪生怕死的人。就如崔老将军曾经所说的，为了安稳，我已经变得甘愿放弃那段曾经让我执着的爱情……
    可是事实并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害怕要是自己不能回来，真会伤心，真会怨恨他的爹爹。我不希望事情会变成那样子，所以我必须当坏人。
    我必须让真在失去我以后，也活得很好。
    次日我在天亮之前醒来，穿上孔护卫为我带来的淡粉婢女服装，头发胡乱盘好一个丫环髻，便悄悄地从王府的后门离去。
    临行前我回望屋里的一切。或许，我以后也回不来了......手指不自觉地轻抚自己的手腕，那里戴着他送我的緋银手串。我应该把手串留下吗？可是......只有这个，我希望可以一同带走。至少当我被埋在墓里的时候，我可以依然留有他的一件东西。
    「姬公子？再不走怕会被人发现了。」门外传来孔护卫有礼的话音。
    我心酸挣扎，眼眶苦涩不堪。最后还是霍地脱下手串，留在桌上。
    既然要走，我就应该走得乾脆一点﹑决绝一点吧......
    离开王府，孔护卫替我准备了一辆小巧的马车。我坐在里面，自己还不太知道清念寺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到底远不远？要不要坐很久？
    我们走了一整天，黄昏时分又在路上一家客店打尖。我问孔护卫要不要乾脆在客店渡夜，但他只是摇头说不。再问他距离清念寺还有多远，却是他回答「快了」，便再没有说话。
    我们晚上继续前行，但觉夜里山间刺骨地冷。我坐在狭小的车厢里，双手抱住仅仅用薄被子裹住的身躯。我知道自己开始有点烧了，头也痛起来，肌肤冒出不寻常的汗珠。
    于是我忽然猜想，也许我们根本就不是在前往清念寺的路上。也许孔护卫受了崔老将军的指示，要随便把我带到荒野之中解决掉。
    一想到这里，我不禁苦笑。
    真，对不起……是我把自己送走了……
    我静默饮泣。驀地马车停下，我听到孔护卫下马的声音。他的靴子走在石子路上，缓慢的脚步声犹如死亡迫近。
    仿佛过了好久，才等到孔护卫掀开车厢的门布。却是当他看到我颤抖地屈坐在角落里哭泣的时候，他脸露惊讶，「姬公子？！」
    「没事……」我气弱而笑，心里意外地没有害怕的感觉。
    但见孔护卫赶紧脱下他身上的披风，「姬公子你先忍耐着！我们已经到清念寺了！」他高大的身躯塞进车厢里，笨拙地为我裹上披风。「我们快进去吧。里面会暖和一点。」
    我微感愕然。接过他伸出的手让他扶着我下车。撇脸抬头一看，但见茂密的松林之后一座庄严的彿家庙宇，依稀传来颂经之声。
    我……还真的来到清念寺了……？崔老将军没有骗我啊？！……
    自己的内心虽然还在疑惑，但我还是让孔护卫伸手横搭在我肩后把我扶着，走过松林爬上千馀阶梯，终于抵达了第一座殿堂之中。
    「姬公子？！」我闻声抬首，便见崔老将军快步上前，脸上是鲜少的担忧，「你怎么了？！觉得不舒服？孔护卫！」
    「回老爷，是属下疏忽！属下没有顾虑到姬公子的身体状况，夜里赶路，导致公子受寒......」
    「怎么不在客店过夜？！」
    崔老将军还在生气，便见他身后的其中一位白眉老僧上前合十揖身，「阿弥陀佛。贫僧见这位姬公子脸色苍白，还是让他马上暖身休息为好。」
    「嗯……慧虚法师所言甚是。有劳了。」
    「客气，客气。净念，你就带这位公子去休息吧。」
    「是，师傅。」只见一位大概八九岁的小和尚走到我面前，双手合十，「公子，请跟着来吧。」
    我气弱微笑。才刚走了几步，忽觉有人把狐裘披风裹到我身上。我愕然而看，但见崔老将军皱眉而道，「自己保重身体吧。别要让真儿担心。」
    「崔……老爷？」他轻轻拍了拍我肩膀，转身又与那位高僧间聊起来。
    我身上就这么叠着一张毛毯和两领披风，站在原地仍然呆愣感动，却驀地感到小和尚不耐烦的目光，才匆匆跟着他走到殿外，穿梭了几座院舍，终于来到了一间朴素的小屋。但见屋内已然准备好一炉暖火，桌上茶炉还烘着一壶热茶。
    「公子，先喝一口茶吧。」我才刚在桌前坐下，小和尚便为我倒了一杯茶。
    我双手接过，只见他又是爬到床榻上拉下一张狐皮毛毯放在我大腿上，然后又急步走到屋外。我还在感到奇怪，便见他捧着一盆冒着暖缕水汽的热水进来，放到我脚边便是突然脱下我鞋履。
    「欸？！」
    我惊慌缩脚，却听那孩子说，「请公子把双脚都浴在热水之中吧。这样会暖和一点。」
    「……好的……谢谢……」我怯怯地把双脚伸进铜盆，心里都觉得要这位小和尚来侍候，实在是十万分的不好意思......
    但见那孩子坐到床榻上，双脚都离地摇晃，就是一直盯着我看。
    为什么在看着我呢？......啊！是因为我穿着女装吗？！他会觉得我很奇怪吗？
    房里一阵尷尬的沉默。小和尚的目光一直都没有从我身上移开。
    我们就这么静静而坐。过不多久，自己的身体渐渐变得没那么冷了。双手依然抓紧崔老将军的披风，却是心里在想：崔老将军叫我不要让真担心，是什么意思了？是说……老将军他已经接受了我和真的事情吗？所以我这一次来到清念寺，是真的只是纯粹来陪他替真祈福吗？
    自己还没来得及高兴，突然远处响起一声沉重的鐘鸣。我与小和尚立刻警惕起来。
    但听屋外人声嘈杂，好像发生了什么突发的事情。「外面是怎么了？......」我不安地问。
    「不知道。」小和尚冷静回答。
    我还在暗叹这孩子小小年纪便表现得如此成熟，驀地门口砰地打开，两名蒙面的黑衣人衝了进来。
    「找到了！」「十四王爷在这里！」
    我立时瞪眼一怔。十四王爷？！
    那二人立刻拔出腰间佩剑，便是往床榻上的小和尚刺去。
    「小心！」我惊惶大叫。但见那孩子一脚踏床立即腾空而飞，仅仅躲过了那二人的剑尖。
    可惜屋里狭窄，可以闪避的空间不多。小和尚整身撞到床旁的大柜上，才刚翻身迎击，刺客的双剑便是同步劈下。我一个慌张，随手便是抓起桌上的烛台往那二人扔去。黑衣人被那烛台分神，小和尚乘势双掌拍出，刚好把二人送撞到墙壁之上。
    「你快走！」孩子撇脸对我说。却是话音刚落，黑衣人又是衝前刺剑。
    我惊骇得坐在椅上动不了。但见那二人不单止以二打一，更是以大欺小。我看在眼内，心里愤恨自己帮不上忙。
    就在这个时候，其中一名黑衣人忽地飞出几枚暗器。听到小和尚一声闷哼，我便知道他受伤了。只见黑衣人忽地拉出綾鞭把小和尚手脚缠住。剑刃倒照出暖炉的火光，我灵机一动，撤下身上的披风便是向那二人散开。披风只是裹住了一人，但我还是用尽全身力气，把那黑衣人狠狠推往炽热的铜炉。
    披风之下立时传出一声惨叫。我正要转身叫小和尚赶快逃走，却突然感到背上一阵鞭灼似的疼痛。
    我还在愕然，却是那名在披风之下挣脱着的刺客把我推倒地上。
    「公子！」
    我无力趴伏，身体因剧痛和惊慌而颤抖喘息。
    缓缓抬首，只见黑衣人手中的剑刃染了一层如墨的黑血。我便是明白，刚才划在我背上的一剑，是带有毒性。
    「快走……」我看着与那小小身躯不相称的成熟脸庞，「……十四王爷……」
    当年皇上的幼表弟因被误判欺君之罪而处死之后，他的遗子得以保存性命，重获「十四王爷」的名衔。但皇上为防万一，还是把那遗子安置于清念寺之中。在他获得皇上赐婚之前，均不得离开寺院半步。
    此刻的我终于明白，眼前这名小和尚就是十四王爷的遗子。而这些人，必定是如崔老将军所说的，是要灭绝皇甫后人的反贼。
    怎么办？......原来真的有人想要杀害皇孙子弟。那么紫吟公主现在还安全吗？还有留在玄忠王府里的小羽轩……那孩子还好吗？......
    好担心……好害怕…..
    我希望只是自己死掉就算了。
    求求老天爷不要连他的公主﹑他的儿子也夺走。
    老天爷，请你带走我一个人就好了……

 第三十三章: 童言

    「给他解药！」忽听一把凛厉的稚嫩嗓音。我虚弱地抬头而看，但见小十四王爷的手脚都被綾鞭绑缚，伏在地上动弹不得。
    「嘿。臭和尚，你刚才所中的暗器也餵了剧毒。自己性命难保，还有馀裕为这个丫环求情？！」两名刺客之中只剩下一人清醒。另外那名已倒在披风之下，似乎不醒人事。
    但听小十四王爷冷漠地嗯哼一声，脸上一抹与他年纪不相称的屑笑，淡淡而道，「我才只有九岁的年纪，死了也不会怎么样影响你家主子的命。但这位姑娘已然在俗世活了十馀年，若然被杀，难保不会替你家主子改命。」
    「……你这是什么意思？」
    「彿家本忌杀生。但本月既为quot;血月quot;，根据传统历法，凡血月杀生染血者，他日必将大事难成。」
    「哼！」刺客气愤一哼，粗暴地扯了扯小和尚身上的綾鞭，「一派胡言！」
    却是十四王爷悠然微笑，不徐不疾地道，「嘿，出家人不打誑语。」
    刺客见状，默言片刻，脸上明显露出犹疑的神色。
    我只感到背上的刀伤越发灼痛，呼吸也渐渐难受起来。胸膛的每一下起伏，都仿佛承受着千斤大石，感觉快要窒息。
    突然再有黑衣人衝门而进。那人手执一把染血长剑，冷眼扫视屋内的状况过后，立时怒吼问道，「怎么还没动手？！」
    那名制住了十四王爷的刺客立刻单膝跪地，把刚才关于quot;血月quot;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如实稟报。「我们该怎么办？......」
    那名看似是首领的黑衣人沉思片刻，最后还是从容地道，「先给他们解药。」
    「但！......」
    「只是一个受了伤的孩子和女人。难道他们还能逃出我们掌心？！」
    黑衣人说得胸有成竹。脸上刚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却是目光与我相接，他又忽地变得愕然，「真是没想到啊……」我服下另外那名刺客塞进我口中的药丸，但见黑衣人缓缓蹲下，凑到我面前，「这位……不就是当今皇上极为宠爱的紫吟公主么？」
    我立时瞪眼惊愕。只听那人续道，「真的是公主殿下嘛！嘿。我绝对不会看错。当日京城庙会，与玄忠王爷挽手夜游湖畔的女子，就是长着这张脸蛋啊。嘿嘿。」
    我背上一阵骇人慑心的寒意。灼痛的刀伤与我的头痛一同折磨着我的思路，让我渐渐感到眩晕欲昏。我迷糊开口想要反驳，却是埋在我心底深处的意识使我很自然便回答，「是的……我就是紫吟……」只要他们以为我是公主﹑只要他们以为自己已经抓到了公主，那么真正的紫吟公主便不会有性命危险……
    抓我吧……杀我吧……反正我也准备好接受死亡……只求老天爷放过他的儿子和正室妻子，我死又何妨？......
    在我将要昏厥之前，只见面前的黑衣人一张神气脸色，「都把他们带走！」然后我手脚被缚，依稀听到小和尚高呼叫我别睡着。却是我只觉得眼帘越发沉重，身体已然无力反抗。
    我究竟是已经中毒太深？还是老天爷会让我解救了十四王爷之后，才把我带走？......
    我没有死掉。还没有。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幽暗的茅屋之中，窗户都被木板封死。我从草榻上坐起来，手脚上的綾鞭已被解关。
    「你醒来了？」忽听一声稚嫩的嗓音，我愕然抬眼，便见那名小和尚坐在我对面的地上。却是他双手置于头顶，扣在墙上似乎无法挣脱。
    「十四王爷！......」
    却见那孩子若无其事地把双手从铁镣之中鑽出来，走到桌旁便是倒了杯水，然后走到我面前说，「喝吧。这没毒。」
    我呆愣地接过杯子。只见小和尚在屋内随意走动，仿佛这里就是他家一样。「请问……这儿是哪里……？」
    「不知道。」
    看着那孩子冷漠寡言的态度，竟然让我想起了那个他。不知道真小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的？……不好了！难道小羽轩长大之后，也会变成这个模样吗？！实在是太不可爱了……
    「欸，你没有问题要问我么？」小和尚突然盯着我，毫不客气地问。
    我愕然回神，双手端着杯子，傻傻地摇头。
    「好，那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假冒紫吟公主？」
    「我......」没想到，这孩子小小年龄，一来便问出这么艰深的问题。「我是紫吟公主的男妾……」
    「男妾？那是什么？」
    「啥？！......」quot;男妾quot;是什么？！该怎样回答？！......「敢问王爷……知道什么是quot;妾quot;吗？」
    「男人的侧室妻子。」
    「嗯……而quot;男妾quot;，就是女人的夫君，或是男人的侧室……之类的意思。但是在家里，正室妻子的地位还是要比男妾更高……」
    「所以quot;男妾quot;就是夫君的一种吧？」
    「……嗯……大概是吧……」
    「但夫君不是男人么？」
    「……嗯？！」
    「你堂堂一个男子汉，为什么不单要装扮成为女人，更要假冒公主，来到这里？」
    但觉这名孩子一下子问了好多不得了的问题，实在是不能小看他。
    「姬公子，你为什么当时不否认自己是公主，然后服下解药便走？」
    「可是……他们会把我放走吗？他们也会把我杀了吧……？」
    「我已经说明本月是quot;血月quot;。这种与他们主子命脉攸关的事情，谅他们也不敢胡乱杀人。」
    「……血月真的不能杀人吗？要是杀了人会怎样？......」
    但觉小和尚瞪着我的目光充满怒气，仿佛他现在就想把我捏死似的……
    「quot;血月quot;是我胡说的。我去清念寺是念佛，而不是读星相命理。哪会晓得什么月该杀人，什么月不该杀人？！」
    「啊……」原来小和尚会骗人啊！......好在这孩子机警﹑会说谎，要不我们早就死了……
    「哼。漂亮的人都是花瓶。」
    「……什么花瓶？」
    「所以呢？你是来代替紫吟公主去死的么？」
    驀地言归正传，我心情沉重，「嗯，是的……」反正要是我现在死了，也不会有人觉得可惜。只要真他看了我的遗书，他便会知道我是个贪生怕死的人。在他恨过我以后，他就可以开心地﹑幸福地与小羽轩和真正的公主生活下去吧？......
    要是我现在死了，我最捨不得的，应该都是小希。我还没有机会说服他离开殤慈苑。我还没有机会表现身为哥哥的责任，也还没看到小希成家立室。
    是有一点可惜吧，但是我并不后悔。
    只要我爱的他可以活下去，只要他永远也不知道真相。
    但求他不要气我气到下辈子。
    来世重遇，希望我和他可以再次相爱……
    「喂。」忽然被人推了推，我吓得整个人跳起来。「我在问你啊，你就这么想要死么？」
    「……啥？」
    「我破戒扯谎，可不是为了拯救一个想死的人。」
    「对不起小师傅……害你破戒了……」
    「哼……反正我又不会一辈子当和尚。等皇上为我安排好了婚姻，我还是会娶妻生儿。」他霍地夺回我手中的茶杯，放到桌上的位置仿佛没有动过一样。「不如这样吧！要是我们都得救了，而公子你又不想回去紫吟公主那里的话。等我长大之后获皇上赐婚，再娶你成为我的男妾吧？」
    「什么？！」心里一阵莫名的笑意。
    只听那孩子认真地续道，「要是你成为我的男妾，我一定不会让你有机会代替我去死。」
    我听着哭笑不得。蹙眉刚想反对他，「我……」
    「对了。」却是他忽地凝重转身，盯进我眼眸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姬珂雪……」
    「珂雪……」小孩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我就叫你小雪吧！」
    「什么？！」我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可是我比你大啊？！」
    「那小雪哥哥吧。」他脸上总算也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你也叫我小羽吧！」
    「……小羽？」但觉这个名字莫名地耳熟。
    「我的名字是皇甫羽。你要记得！将来把你娶过门的男人，会是这个名字！」
    「娶过门？！哈哈！我已经是别人的娘子……」一句无心的衝口而出，把我本来高兴的心情都抹杀乾净。
    「什么？」那孩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我才刚想苦笑解释，但见他突然戒备起来，「嘘！」接着匆匆跑回去墙壁前，双手再次鑽进镣扣之中。
    孩子刚刚坐好，便听木门铁锁转开的声音。我坐在草榻之上，身体不能自控地颤抖起来。是什么人来了？我是不是要被杀死了？耳里传来烦扰的心跳声，自己的头开始感到微微刺痛。
    但见一个眼熟的黑衣人捧着一盆热食走了进来，我认得出他就是那名首领。他进来看到我已然坐着，脸上便勾起一抹奸狡的笑容，「唷，公主殿下终于都醒来了嘛。」不知道为何，看到他的笑脸，听到他的语调，会让我不自觉地想起了莫老闆。想起那个不见天日的密室，想起在那个密室里我遭遇过的一切。
    「哎呀，公主不必这么害怕嘛。」他往桌上放下木盆，端了一碗似是稀饭的东西缓步走近。
    「你别靠近他！」小和尚怒吼命令，但黑衣人也只是顿了顿，随即便是继续凑近，最后来到草榻坐在我身旁。
    「来，公主，吃吧？」黑衣人把稀饭端到我面前，却是我颤抖得太厉害。我知道自己的双手已然无法拿起他手里的碗子。「怎么啦？吃吧？」他的语调犹如呵哄小孩，可是我听在耳中，只觉得与莫老闆的语气越发相似。「哎啊！怎么在哭了？可怜的公主嘛。」
    我低头盯着那人手中的稀饭，但觉碗里的白色黏稠，渐渐变得好像记忆中那可怕的白浊一样。「呜……」我咬唇啜泣，「对不起……对不起……」
    「啥？你对不起什么啦公主殿下？乖，吃嘛？」
    看着他又把碗子端前些许，我只有慌张得躲进榻里，「不要！不要……对不起……」我哭得慌乱。明明应该忘记了的事情，一下子又涌现到脑海里。
    真……你在哪里？......好害怕……都怪我自己走掉了！......为什么我还没有死？！
    「嘖！」却是男人驀地愤然站起，走到桌旁「啪」的一声把碗放到木盆上，几滴稀饭溅出碗外。「你们这些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真烦人！」然后他蹲在小和尚面前解开镣扣，「去餵你姐吃饭吧！死和尚！」
    那孩子马上弹起身来，跑向桌子就是把整盆热食都端到草榻上。
    「他不是我姐！」他突然转身反驳。
    「管你们啥关係呀！快吃啊！我等下回来再把你锁住！」说着便又离开茅屋，把木门锁上。
    「小雪哥哥？！没事了！不用害怕啊？」
    我感到他的衣袖在我脸上胡乱擦泪。
    我轻轻抓住他细小的手臂，呜咽呢喃，「真……真……」
    「啥？什么真了？」
    然后这才醒觉自己竟然要一个小孩子安抚，不禁苦笑自嘲，「小羽……谢谢你……我真没用……」
    「哼……你这个大人还真没用。」
    果然童言无忌！我蹙眉吐笑一声，「哈……是啊……」
    「不过不要紧吧。等我长大之后学好了武功，就可以教小雪哥哥功夫了。到时候小雪哥哥会武功，就可以保护自己，再不会是没用的了。」
    「呵呵……」我看着眼前这个一脸认真的孩子，心想：如果我们有幸逃离出去的话，希望他可以成为小羽轩的玩伴。嗯，还是不好了，免得小羽轩长大以后变得跟他一样这么不可爱。哈哈……

 第三十四章: 引曲

    黑衣人待我们不薄。一日三餐，每餐温饱，屋内还有暖炉和厚毯。
    小十四王爷骗他们说，还有五日才过quot;血月quot;。五天之后再杀我们，悉听尊便。黑衣人将信将疑，可惜我们还是没发现幕后主谋是谁。
    「崔老爷说过，这一切或许是梁皇后的重演。」
    「梁皇后是谁？」这夜那孩子如常偷偷地从镣扣逃出来，爬到草榻上鑽进被窝里，和我一同取暖。
    「好像是先帝的皇后……听说她为了立大公主为女帝，企图杀害所有皇子。」
    「后来呢？梁皇后现在怎样了？」
    「她当年事败，早就被当今圣上处死了。但念在大公主对事件毫不知情，皇上没有治她的死罪。」
    「哼，既然自己要被亲母立为女帝，她怎么会不知道？！肯定是那个皇帝太心软，才没有处死大公主吧。」
    「皇上应该不会心软行事吧……当年皇上就是听了太传的说话，才会马上处决了十四……」我话到一半，便猛然止住。这才想起了坐在我身旁的孩子就是那位十四王爷的遗子。「对不起……我不应该胡乱说话……」
    「哼，反正当年我还小。既然不晓得事情的全部，我就不想草率评价。倒是小雪哥哥你真没用。师傅教我的第一句话，就是quot;祸从口出quot;。一句无心的说话，也可以招来死亡。小雪哥哥你还是以后小心点说话好。」
    「嗯……对不起……」虽然不甘心，但这孩子的说话并不是没有道理……
    「不过我觉得没差吧。反正我喜欢这样子的小雪哥哥。要是小雪哥哥变得跟清念寺的和尚一样正经小心，我就不会要你成为我的男妾啦。」
    「啥？！......你还在想那些事情啊？！」我不禁苦笑。
    却是小和尚忽地仰头盯着我，一言不发。
    「……怎么了？」
    「我在想像小雪哥哥穿起红色嫁衣的模样，应该也很漂亮。」
    「你！......」我气得轻拍了他光秃秃的头顶，「小孩子别乱说话！」
    「哎呀！乱说话的是小雪哥哥你啊！」只见他嘟着可爱的小嘴巴搔搔头。
    我看着，心里欣慰欢笑。猜想小羽轩长大之后，也应该会好像这个孩子一样吧。忽然有点可惜自己没有机会看到小羽轩长大以后的模样。不知道他会像他的爹爹？还是像公主呢？......我也……好想有一个小孩子啊……
    「欸，小雪哥哥，你在想念着谁么？」
    「……怎么突然这样问了？」
    「因为你的表情好像是在说掛念谁啊。」
    我微感愕然，「看……看得出来吗……？」
    「就像雪地上有粪便一样明显。」
    我才想骂他说话骯脏，却见他嘴角勾起一抹成熟的笑容，「小雪哥哥，不如这样吧。要是五天之后还是没有人来拯救我们，我们就自己逃出去吧？如果我们两人之中有谁被杀了，那就是命运的安排，我们谁也不必觉得对不起谁，只管努力活下去，好吗？」
    我沉静而坐，看着身旁这个孩子，都觉得他要比我成熟稳重很多。是因为他的家世背景吗？是因为他小时候便要负上叛国贼遗子之名么？虽然后来得以雪清冤情，但他的馀生还得被皇上操纵。
    难道，生长在阴影里的孩子，都会长大得特别快吗？
    「好吧。」我坚定地微笑，「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再寻死。我还要回去。」回去把床头的封信消毁掉，回去向孔护卫拿回瑶琴。回去我爱人的怀中，告诉他对不起，害他担心了。我还要回去抱住小羽轩，因为要是我不在的话，那小娃儿应该会哭得很厉害吧。
    这一切的决定，也是要感谢身边这位小十四王爷。还是因为他的说话点醒，才会让我重拾活下去的动力。
    「欸，小羽，你有什么简单的武功可以教我么？让我们逃出去的时候，可以不拖累你。」我说得期待。
    但见那孩子不屑的目光向我上下打量，「你看到谁都把他们推向火炉就行了。」
    很快，五日期限已到。
    过了今夜，黑衣人大可不必顾虑quot;血月quot;，把我和小十四王爷一同杀掉。
    「小雪哥哥，我们现在就要靠自己啦。」此刻黄昏，小和尚依旧与我一起躲在被窝之中。这孩子机敏狡猾，连日来也没人发现他的手纤细得可以从铁扣之中鑽出来，在屋内随意走动。
    「嗯。」我会意点头，知道他的意思是说待会儿我们就要逃出去了。「你有什么计划么？......」
    「嘿，还以为你不会问啊。你等等。」说着他跑下草榻，打开屋里那个有点破烂的柜子。只见他翻出一件普通农村人家的衣物，「等下你穿上这个。」
    我呆呆看着他手中的衣服，「这是从哪里来的？......」
    「是运气给我们的！」
    「运气？！」但觉那件衣物传来阵阵恶臭，应该也有好一段日子没洗乾净。
    「……好吧。然后呢？」
    「你穿着女服跑来跑去很容易招惹目光。你就换上男装，弄一个江湖大侠之类的发型。然后我把这窗口的木板打破，我们就从这里跑出去吧！」他指住门口对面的小窗户道。
    「嗯……」我听毕，但觉计划有点……「我们跑得掉吗？......这窗口的外面是什么地方？应该会有人在看守吧？......」
    却是他用力摇头，「我调查过了。平常都只有门口旁边才会站了一个人，其他地方都没有人。」
    然后我忽然想起，之前这个孩子可以从远处听到黑衣人靠近的脚步声，也许他就是这么听出窗外没有人吧。
    「可是……万一窗外是山崖……或者是另外一个房间呢？」
    「哪有可以顾虑这么多的！唉！要不然到时候我跟他们拼了！」
    我不禁没好气地苦笑。小孩子就是这么没耐性呢。好吧，就希望一切如他所言，让我们可以顺利地逃走吧。

 第三十五章: 乱声

    这夜，黑衣人如常送来晚膳。他放下食盆之后，却是一反常态地没有和我们挑逗间聊，而是急忙离开。我和小十四王爷坐在草榻上，自己可是呆呆地看着盆里的食物，没有要吃的意思。
    「小雪哥哥，怎么了？」小孩子看我异于平常，都没有动手吃饭，关切地问我。
    「我只是在想……你猜他们会在饭里下毒吗？......」
    「嗯？！」
    「反正今天是quot;血月quot;的最后一天，你猜他们有可能在食物中放什么慢性毒药之类的吗？」
    小和尚听毕，低头看着榻上的食物沉思几刻鐘，「……小雪哥哥会懂得这么想，绝对只是因为你是大人，所以阅歷会比我多。才不是因为你变聪明了……哼……」
    我愕然看他。难道这孩子是在不甘心我比他早一步想到这一点吗？！觉着他可爱，我便是伸手摸摸他光秃秃的头顶，「是是是。等小羽长大之后，一定会比我更聪明啊！」自己的心里便是「嘿嘿」窃笑。
    「哼！当然吧！」
    我们把食物都倒在屋子的角落里假装吃过，待黑衣人回来收下木盆，我们便静静等待。直到小和尚宣佈，听到屋外的守卫只馀下一人，我们便立刻进行计划。
    我穿上那件臭气冲天的粗衣，又仿照黑衣人的发型束了头发。小和尚说我的肌肤太白皙，便又让我往脸上涂点灰尘，弄得「江湖」味道一点。待整顿完毕，才见小和尚站在屋后的窗户旁边，正在小心翼翼地以石块挑起木板上的铁钉。
    「你不是说要运功打破吗？」
    「嗯嗯，」孩子摇头，依旧专心拆钉，「要是打破的话，肯定会发出很吵的声音。反正愈夜就是人烟愈稀少。你就等我慢慢拆完才一起逃出去吧。」
    我听毕有一点的生气。早知道的话，我就不应该这么快穿上这件臭得像茅厕的衣服吧！
    我坐在草榻等待，自己也已经习惯了身上衣物的味道。忽地一声小声的「咔刷」，我霍地撇脸，便见小和尚瞪眼接住差点就要掉到地上的木板。他脸上是一个惊慌的表情。
    「哈哈！」我不禁轻声笑他。想不到这个爱逞强的孩子也会有这么的一面。
    「你笑什么啊！......」他低声反抗，轻手把木板放到地上。「快走吧！」
    我走到窗旁，但见屋外草地一片漆黑。远处零散一座座寺庙高塔，塔内点燃暗淡火光。
    我不禁一怔。我们还在清念寺吗？！难道黑衣人没有把我们带出寺外？！
    却听身旁的小和尚同样愕然，「这儿是哪里？！莫非要陷害我们的人与彿家子弟有关係？」
    「这里不是清念寺么？......」
    「不是。我从小就在清念寺长大。清念寺是什么模样，我闭上眼睛也一定认得出来。这里是别的寺庙，并不是清念寺。」
    「那……我们该怎么办？......」
    小和尚没有犹豫，「我们先逃出去再说。」
    我点头会意。把头探出窗外，却发现这窗户距离地面有点高，要是小和尚就这么跳出去，可能会发出很引人注意的着地声响。我便提意，「我先出去吧。然后再把你抱出来。」
    还在猜想这个好胜的孩子应该会反对，却见他的小脸颊微微泛红，「好的……」
    我看他突然这么乖巧，不禁又是摸他的头。却是他这一次愤然把我甩开，「干什么啦你！快……快出去吧！......」
    我吐气微笑。确定了屋外无人，才悄悄爬出窗外，抓住窗沿放下身体，脚尖小心翼翼地着地。
    ……我到屋外面了……！心里驀地一种如释重负的欣喜。只差一点！很快，我就可以回到他的身边了！我呼吸着夜晚的空气，现在才发觉，原来自己是多么的想念他。想要马上跑进他的怀里，让他紧紧地抱住我。好想听到他的心跳声，好想感受着他的呼吸吐在我的发顶上。
    还曾经想过要离开他﹑要死。原来我根本就是捨不得他。
    「喂！」忽地一下小声的愤语，「不是说要把我抱出来么？！......」
    「啊！......」我愕然回神，「嗯！你快爬出来吧！......」
    我高举双手准备把孩子接住。
    「喂！什么人！」我整身骇得颤了颤。猛地撇脸，却见另一名同样身穿黑衣的男人霍地拔剑，指向我们。「你们在做什么？！」却是他马上高呼，「人来啊！十四王爷要逃走啦！」
    小和尚无视我的双手，轻松地跳出窗外，双脚无声落地。
    「小雪哥哥你快走！我在这里拖住他们！」但见孩子架好招式仿佛要衝前进攻，我马上揪住他的衣领。
    「喂！你做什么呀？！把我放开！」
    小孩子手脚胡乱挥舞，黑衣人又是呼叫着同伴。我心里慌乱至极。
    难道我们连逃离茅屋的机会也还没有，便要这么死了吗？！
    「放手！喂！把我放开！」
    「你！......」我思绪混乱不安，身体都在颤慄抖震。随口，便是这么大叫出来，「抓到了！」
    孩子停止挣扎，黑衣人安静下来。
    我装出一把很男子汉的嗓音，「抓到这臭和尚了！哼……哈哈……还想逃跑……哼……！还好被本大爷发现了……！」
    「……你是谁？！」黑衣人犹豫上前几步，指住我们的剑尖微微垂下。
    「哼！......我是……抓到这个臭和尚的人……！」
    「……啥？！」
    「那......那个女人逃走了！你还不追？！」
    这时黑衣人的脸上是完完全全的惊慌，「什么！」
    看着他跑到屋前的身影，我才缓缓放开小和尚。「我们快跑吧！......」我紧张地小声道。
    却是孩子一言不发，突然扑进我怀中便是紧紧把我抱住。
    「……小羽？」依稀听到啜泣的声音，我了然微笑。伸手拍拍他的肩背，柔声安慰他，「没事了……别哭吧，喔？」原来这孩子是害怕了啊！......
    孩子很快便回復过来。他低头擦拭脸蛋，「……才没有哭……」
    「嗯嗯。」我没好气地微笑。
    「……都是小雪哥哥最聪明的了……」
    我愣了愣。quot;人急计生quot;……原来是真的啊……
    「好了。」我轻声吐笑，「我们快走吧？要是那黑衣人的同伴来到，我们就跑不掉啦。」
    「嗯......」他抹掉脸上最后的眼泪。
    我们正打算离开，却是小和尚驀地身体僵硬不动。「太迟了……」他话音刚落，便见身前出现一队黑衣人。他们少说也有十馀人，有人手执火把，却有更多的人持有长剑大刀。
    我见状，下意识便是伸手用力揪住小和尚的衣领。
    「什么人？！」驀地走出一位眼熟的黑衣人。他就是当日在清念寺的刺客之一。
    我一时之间骇得不能说话，心里担忧他会认得出我就是那位quot;公主quot;。
    就在这个时候，刚才率先把我们拦截的黑衣人从屋内探出头来，「公主殿下逃走了！我们只抓得住十四王爷！」
    刺客瞪着黑衣人，眼眸满是森寒的杀意。
    我模糊便道，「区区一个女人应该不会跑太远。你们还是快追吧……」
    「哼。」刺客冷哼一声，「你们两个先把这臭和尚带到大殿。待今日一过，马上动手！」
    「是！」「是！......」我仿照黑衣人的动作向刺客躬身，假装领命。
    黑衣人从窗户跳出来，与我一同抓住小和尚的衣领，「走吧！」
    我们转身刚想要走，却是身后一声阴沉的，「且慢。」
    我们一行三人驀地停下脚步。缓缓撇脸，但见刺客盯着我的目光满是怀疑与挑衅，「我看你根本不懂得武功。你是怎样拿下这臭和尚？」
    在那一刻，我惊慌得疯了。
    这个人竟然看得出我不会武功！他知道我没能力反抗！怎么办？！他现在会把我杀了吗？！
    却是下一刻，我不能解释自己。我朝刺客微微点头，嘴角勾起一抹自己认为是慈柔无害的微笑，「……别管这么多，事情办得妥就好。」脱口便是这么而说。
    但见那人愕然站着没再追问，我便是拉住小和尚的衣领，匆匆离去。
    后来小和尚跟我说起，都说我当时的笑容高深莫测，像极了那些武功很厉害的高人在故弄玄虚。

 第三十六章: 终曲

    夜里灯火暗淡，我和黑衣人一左一右的制住小和尚快步而行。
    只觉此处的格局与一般寺院无异，让我不禁担忧究竟是何人欲要对皇甫子孙不利。黑衣人手里拿住一把火摺，领着我们走过暗廊小径。我假装熟路，却是心里惊恐得不得了，完全不知道要是我们到达了所谓的「大厅」之后，我们该怎样办。
    我们走出一道回廊，忽地前方灯火通明。但见一双双的尼姑合十走路，纷纷对她们周遭那些配剑戒备的黑衣人视若无睹。
    我不禁一怔。这是什么状况？！那些尼姑为什么会仿佛看不见黑衣人？！
    我们走过这群人之中，驀地一位尼姑前来，有礼躬身，「请问施主要带孩子到哪里？」
    我心里吶喊：对啊！快阻止这个黑衣人吧！他要杀我们啊！
    却是黑衣人粗声回答，「去大殿！」
    尼姑完全无视黑衣人的态度，只是再次合十躬身，「回施主，公主殿下刚到偏舍，还是请你到那里与公主会合吧。」
    驀地听到话语中的quot;公主殿下quot;，小和尚霍地撇脸与我愕然对望。
    难道！......果然是大公主仁襄对皇位念念不忘，欲要继承她母后的遗志么？！
    「好。我们走吧！」忽然听到一声粗鲁骇人的命令，我吓得颤了颤。但见黑衣人已然拉住小和尚快步远去，我唯有踉蹌跟上，心里为今夜逐一发生的事而感到茫然不安。
    事情发展至此，我们还有命可以回去吗？
    真……我果然是注定了今世不能与你一起么？......
    明明已经得到了紫吟公主的祝福，也好不容易让崔老将军同意。却是，老天还是不允许我们在一起么？......
    好不甘心……！
    我忍下眼眶的泪水，紧随着黑衣人来到一橦与寺院不相称的房子。
    黑衣人站在门外的庭院里，止步高呼，「公主殿下，属下把十四王爷带来了。」
    片刻，便听里面传来一把迫切的女人嗓音，「让他自己进来吧。」
    「是！」黑衣人揪住小和尚的衣领向前甩了甩，孩子踉蹌跌出几步。
    我站在黑衣人身后不安地目睹这一切，双手合拢搓揉。现在该怎么办？！......但见孩子忽地朝我看过来，他脸上是一抹让人心痛的成熟笑容，「我进去啦。你们等下谁也不要进来啊。」
    「哼！」黑衣人骂了几句脏话，但我知道小和尚的那番说话是说给我听的。
    不要......小羽不要去！……我急得快要哭出来。孩子，你这个时候别要逞强吧！......
    却是我眼睁睁地看着那细小的身影缓缓推开木门。再次关上的时候，屋外只剩下两个坏人。一个是推孩子去死的黑衣人，另外一个，是对孩子见死不救的我。
    不要……！我为什么这么没用？！快！......我现在应该衝进去吧？！我为什么还站在原地什么也不做？！
    「喂，我们该回去了。」黑衣人说。
    「嗯……」我知道自己的眼眸已然泛红。我庆幸今夜的月光不太明亮。「你先回去吧。我还要待在这里……」
    黑衣人张口欲要说话，但他愣了愣后，便是微微躬身，快步离去。
    我确定黑衣人消失之后，已然忍不住释出一声呜咽。我立刻捂住嘴巴。小羽！我心慌蹣跚，跌到门前，颤抖的手指轻力无声地刺穿门上的扉纸。但见屋里一名衣裳华贵的妇人正跪着与孩子说话。虽然孩子的背影遮住了妇人的脸庞，但我十分肯定，那名妇人就是仁襄公主！
    小羽！......我该怎样做才可以救他？！要是我现在就这样衝进去，我不但救不到他，甚至会连自己的性命也有危险。现在还不是死的时候。我还要去找救援！我要救小羽！
    突然，屋内的仁襄公主猛地抓住孩子的双肩，用力地粗暴摇晃。却是她没有高声说话，孩子也是沉默不语。他们究竟在说什么了？！仁襄公主是不是要动手了？！
    我思绪凌乱惊惶。却在这个时候，远处敲了一声沉重的鐘鸣，响片了整个无星的夜空。
    「……什么事了……？」我不禁喃喃自语。但见庭院洞门之外，一队持剑的黑衣人急步走过。他们脸色凝重，仿佛发生了什么要紧的大事。
    还在猜想，却听屋内的仁襄公主厉声高呼，「你说什么呀！」我立刻撇脸回望，只见仁襄公主眼含泪光，脸上一抹疯癲得可怕的笑容。她双手握住小和尚的手似乎过份用力，但孩子依旧没有作声，使我只得更为担心。
    那孩子究竟在想什么了？！他为什么不反抗？！他不是会武功么？！屋里只有他和公主，要是小和尚使出武功，仁襄公主应该不能制伏他啊！
    我心里慌乱，远处再次响起一声鐘鸣。我心念一动：不如自己就这么进去，然后假装是黑衣人的伙伴，讹称外面发生要事，请公主殿下马上移到别处暂避，而后再找机会让小和尚逃走！可是转念又想，既然我的容貌连黑衣人都认得出来，仁襄公主也可能已经知道了。如果我就这么贸然进去，而仁襄公主把我认出来的话，对我和十四王爷也没有好处。
    不好……那我该怎么办？！......
    但见仁襄公主与小和尚继续轻声说话，身后又转来一队黑衣人走过的脚步声。我心急得快要崩溃。驀地脑海一个念头。我马上跑到庭院外，把走过的黑衣人拦住，「你们谁有火摺？！」
    黑衣眾人各看各脸色。「……你是刚才抓住十四王爷的人？你要火摺干什么？......」
    「大胆！快给我火摺！」我又慌又急，已然忘记装出刚才的汉子嗓音。幸好他们没人发现，其中一人把火摺双手奉上。「嗯。快去！」我随意而说，却是整队黑衣人忽地朝我恭谨躬身，而后才急步离开。
    但我已然无暇为自己的急智而沾沾自喜。跑到树下採好树枝枯叶，我立刻在屋外门前堆砌起来，努力让火摺点燃叶子堆。却是当我穿过扉纸偷看屋内的情况时，只见仁襄公主从衣袖里取出一支小药瓶。她一边把药瓶裹到孩子的小手里与他相握，一边哭笑着说话。
    千万不要喝啊……小羽你等我！我一定要快点把这叶子堆燃起，然后假装屋外发生大火，让仁襄公主自己跑出来逃命！
    等我！......快！......快燃烧吧！
    却在这个时候，孩子的背影点头了。
    我吓得心跳消逝，身体僵住。
    但见仁襄公主打开瓶盖，看着小孩子缓缓举起手中药瓶，她眼眸竟然闪烁着欣慰。
    不要……「小羽！」我拋下手中火摺，撞门而进。「小羽！」我跪到地上，猛然夺过孩子手中的药瓶狠狠甩走。「你在干什么了？！」你为什么要喝她给你的东西！你不是说过你救了我们就是为了活下去么？！难道你忘记了﹑放弃了么！
    「小雪哥哥……！」孩子愕然的脸上一丝虚弱的笑意，但我看得出他没有哭过的泪痕。
    「这个男人是谁？！」仁襄公主惊惶警惕。
    我把孩子抱在怀中，皱眉怒视眼前的女人，「你这个狠毒的妇人！你竟然狠心杀害自己的亲侄子！」
    「……什么？！」
    但见仁襄公主一脸惊讶无辜，只有让我更为愤懣，「你！......」
    「欸小雪哥哥！你误会了！」小孩子稚嫩的嗓音解说，「仁襄公主没有要杀我。那瓶里的不是毒药，而是解药！」
    「……什么？......」这次换我愕然。「你为什么要喝解药？你中了毒吗？！」
    「我当然没有啦！至少还没有啦......」
    「什么是quot;还没有quot;了？！有谁要害你么？！」
    这时，身旁的仁襄公主忽然叹气，「是善环……」
    名字一出，我立刻愕然，瞪眼惊呼，「二公主？！」

 第三十七章: 女帝

    关于皇甫家公主们的事情，我所知道的并不多。只记得小时候，村里的大人们会告诉女孩子，说二公主早年出嫁以后，持家有道﹑贤慧嫻淑，是一个作为良好妻子的榜样。却是在前些日子，二公主被揭发与别的男子通姦，实在是让人惊讶得无法相信。但证据确凿，皇上唯有痛下处分，把二公主送到玄莲寺出家为尼，以雪罪孽。
    我此刻听到仁襄公主告诉我们，企图夺位的人竟然就是二公主善环，实在是不禁满心怀疑。
    「二公主早就出家为尼，她怎会打算谋朝篡位？！......」我把孩子紧紧护在怀里，质问站在我面前的仁襄公主。
    却是她忽地冷哼一笑，「哼……她出家为尼？她这些日子里生活根本就过得犹如皇帝！玄莲寺早就变成她的行宫。这一切本来就是在她的计划之内！」
    看着公主脸上的鬼异笑容，我心里只有担忧害怕起来。
    究竟实情是怎样？仁襄公主的说话可信么？！......
    只听她悻悻续道，「要不是我的孙女儿被她挟持，我一定会把她的阴谋告知皇上！呜！......可惜！......啊……！这位大侠！请你一定要把羽儿带出这个地方！」仁襄公主忽地跪在我脚下，我这便明白，原来她眼里的情感并不是疯癲，而是绝望﹑是崩溃。
    一个打算成为皇的人，怎会愿意跪在一个陌生人的脚下？我开始相信，也许这一切的幕后主谋，说不定真的是善环公主。
    「大公主……你放心吧，珂雪虽然不会武功，但一定会量力而为的。」我们三人颓然坐在地上拥成一团。虽然自己害怕得想要哭，但我知道现在还不是流泪的时候。
    仁襄公主猛然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一抹希望的笑容，「请大侠不要让皇甫家的孩子出事！孩子们还小……我记得当年母后杀害了三皇弟……她还告诉我那是因为老天爷不喜欢他当皇帝，所以把他杀了！现在善环竟然也说出一样的说话！说皇上终日缅怀他的男皇后，不好女色，这就是老天要他放弃皇位﹑把他诛杀的暗示？！她疯了……！皇上可是我们的皇弟啊！」
    眼看仁襄公主身体颤抖﹑目光疯狂错乱，我忧心地轻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没事的……幸好十四王爷先遇上了大公主你，而不是落入二公主的手中。」
    「嗯……也是……」她的表情稍稍缓和下来。「当我听说善环打算让你们喝下毒药……」她忽然而顿，「……对了！紫吟呢？！她不是跟你一起被抓了回来么？！她现在在哪儿了？！」
    小和尚开口解释，「仁襄公主别担心，紫吟公主她现在一定没事了。你相信我们吧。」
    那孩子的说话婉如有魔咒一般，只见仁襄公主不再表现得歇斯底里。「好……那就好了……不知道现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不如你们先留在这里躲着吧？」
    我撇脸而看身后的情况。但见庭院洞门之后，点点灯光在交织晃动，仿佛天上星火在碰落击撞，似乎是有两队人马正在交战。
    「小雪哥哥！这可能是我们的援兵来了！」孩子握住我的手兴奋地摇曳起来。
    「援兵？......是紫吟找来的吗？！」仁襄公主忽地一问。
    「哈哈！不是啦！」小和尚眉开眼笑，「根本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把紫吟公主抓过来！他们抓到的是小雪哥哥啊！哈哈！」
    「什么？！」却是仁襄公主忽地厉声尖叫，她脸上的温柔立刻消除无踪。「所以紫吟根本一直以来都平安无事么？！」她霍地从衣袖里拔出一把匕首，「哼！哈哈！......哎呀！早知道是这样的话，我就不用跟你们玩这么久，去引她出来啊！」
    我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明所以。但觉自己被人拉着站起身来，有人从后把我紧紧扣住，「哼！臭和尚，你要是不听我的说话，我就先杀他！」
    「不要！」
    一切也发生得太快。
    只感到自己的心脏跳得我胸膛疼痛，耳边回盪着自己凌乱的心跳声。
    眼前出现一把银光匕首，在黯红的烛火之下犹如染了血的兇器。
    「不要杀小雪哥哥！......」我第一次从这个爱逞强的孩子之中，听出了眼泪。「不要伤他……」
    「是嘛？」身后的仁襄公主语调嘲笑，「只要你死了，你的小雪哥哥就可以活下去啊？」
    但见孩子安静下来不再反抗。「小羽……？！」你不会再相信这个女人的说话吧？！
    平放的匕首缓缓落到我脖颈之上，肌肤顿时感到一阵森冷的寒气。
    「嘿。」却听小孩不屑地哼笑，「其实你才是真正的主谋吧，大公主？说什么自己的孙女儿被人挟持......被挟持的人是善环公主吧？不对，说不定二公主早就被你杀死了。如果我没有猜错，这里就是玄莲寺。你企图在杀掉我和紫吟公主之后，把罪名都推给善环公主。毕竟你打算为帝，你总不会希望自己以弒杀血亲之名而被世人记住吧？」
    「哼，臭和尚也有几分小聪明嘛。可惜你不会有机会当皇帝！皇位本来就是我的！我才是太子！我是皇后所出，是父王的第一个孩子！却因为我是个女人，所以不能为帝？！哈哈！难道那个小小妃子的儿子就可以当皇帝囉？！我看过的书比他要多！交际的手法比他更好！只因为我需要生孩子，所以就不能当皇帝？荒谬呀！」仁襄公主说得激动，手中匕首不断晃动。「羽儿啊！你就乖乖喝下那瓶毒药吧，好不好？」
    我听毕一怔，衝口而出，「那不是解药？！」
    「哼。要是我说那是毒药，他当初就不会同意喝下吧？真是没想到你们竟然会逃走啊。而且还被带到我这里来？！哼。不是已经命令他们把你们杀掉么！好在我身上还有一瓶毒药。要不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呀！哈哈！虽然，我也可以一刀把你们刺死，但我知道这孩子会武功，硬来的话我也许打他不过。」
    「卑鄙！」
    「你闭嘴！」架在我颈上的匕首突然压下。
    「住手！」孩子忧心叫住，「我喝！......」
    「小羽？！」我实在是不能相信，这个孩子竟然会为了救我而愿意牺牲？！「小羽你别要听她的说话！我们的援兵快来的了！」
    却见孩子悠然走到滚到地上的药瓶，弯身拾起，「没关係的，反正九年前我本该就死。庆幸皇上当年重查案件，证明我爹爹的清白，才让我有机会多活九年。」孩子把玩手中的小药瓶，撇脸就是问我身后的仁襄公主，「喂，你先放开小雪哥哥，我才会喝下这东西。」
    「嘿。」仁襄公主森冷哼笑，「这样吧，孩子你喝一口，我就放开你小雪哥哥的手。第二口呢，我就放下匕首。等到你喝了第三口，毒性也差不多发作了，我都已经完全放手，你的小雪哥哥就可以走啊？」
    小和尚抿嘴点点头，「嗯，也好。」
    他明亮的眼眸与我对看。我心里一阵无言的惊慌。不要……小羽，你还小，你不应该这样放弃自己！……「你不是应该要死的人！」我崩溃哭泣，「我们好不容易才活下来，你怎么这样轻易放弃了？！我不许！......不许你喝毒药！」
    「小雪哥哥......」
    「就算你喝了，我也不会走的！你！......你这个臭小子装什么成熟？！装什么瀟洒？！等你长大了﹑长胡鬍了，才装成熟好吗-啥？！」话到半路，我突然感到颈上的利刃又是压下。
    「嘿，你也挺爱护这孩子嘛。为什么我没听说过你这个人？你是谁？是这个孩子的随从？侍卫？你是我的那个皇弟派来待在这孩子身边的吗？」
    「我是……」
    「他是我的男妾！」孩子衝口而出。要不是现在情况严峻，我真的会笑出来，揪住小和尚的衣领送他一记耳光。「等我长大之后，小雪哥哥会是我的人！」
    「哈哈啥？！男妾？果然男人都很风流嘛。小小年纪便已经决定纳妾？哈哈哈！不过可惜呀，你是没有机会长大囉！」大公主忽地咆哮，「快喝下毒药！」
    我吓了一跳之后回神，但见孩子已然把药瓶凑到唇边，「别喝！」
    只见孩子蹙眉的笑脸让人滴血揪心，「小雪哥哥别担心。我会请阎罗王让我快点排队，好赶得切投胎下辈子成为你的儿子。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好好疼我的！」
    「不……！」我挣扎着要逃脱公主的掣肘，「听我说！我还有说话要讲！......」我胡乱言语，希望孩子别要喝下毒药，希望援兵快点发现我们在这里。「我！......你……你下辈子是不可能成为我的儿子啦！因为……因为我要和他在一起！我是不可能生孩子的！所以…..所以你就不要死啦？！反正下辈子都当不成我的儿子！不如……！不如这辈子当我的儿子吧？！」
    「小雪哥哥？！」
    「哼！你们两个说够了没有？！」仁襄公主厉声怒吼，「你们两个！......」
    「回稟公主殿下！」敞开的大门忽然出现三名黑衣人。他们单膝跪在地上，其中一人稟报，「寺内来了一队人马，带头的似乎是玄忠王爷。」
    「真？！......」我愕然呢喃。
    「哼。他的公主都不在这里。他来干什么？！」
    但听黑衣人续道，「对方已有一小队人马将要抵达庭院门外，恳请殿下立刻从秘道逃走。」
    「嘖。」架在我颈上的匕首终于放下。仁襄公主把我放开，我立即跑到孩子的身旁，把他手中的毒药扔掉。
    只见大公主打开了一道藏在地上的暗门。她临行前转身向黑衣人冷血命令，「把这二人都杀了！杀得好看一点。」
    「是！」眾黑衣人齐声领命。
    我看着那三人抱拳躬身，心里不禁认命地微笑。太迟了……我快要死了……真！……真就在外面！可是我等不到他来了......
    我最后一次撇脸回望，但见门外依稀看到两队衣着不同的人马相互挥剑搏斗。不知道他们之中，哪个才是我的真？......真有看到我吗？他是为了我而来么？不对，他应该不知道我被抓了吧？他有没有发现我留下的书信？不好了……要是他发现了我在这里，而没有如信中所说的离他而去，他一定会很心痛吧？
    要是我可以在死了之后，让他找不到我的尸首……

 最终章: 结局

    身后传来秘道关上的声音，我不禁暗叹可惜。要是我与小和尚都死在这里，就不会有人知道大公主的阴谋了。反之，二公主会被蒙上弒亲的罪名。
    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个地步？难道就没有办法可以阻止大公主得逞么？！......
    眼前的三人一致拔剑，我们根本没有逃走的机会。
    「小羽……你还有运气么？......」
    「……嗯？！」
    「你不是说过，运气给了我这件粗衣么？就因为这件衣服，才让我有机会蒙骗过去，把你带到这里……可惜，虽然我们知道了谁是幕后主谋，真也在外面努力地想要攻打进来。不过……你觉得我们还有运气活下去，等到他来吗？......」
    「嘿嘿，」孩子傻气一笑，「小雪哥哥，要活下去的话就不是靠运气啊！而是quot;信念quot;。」
    「信念？」
    我们二人间聊之际，三人已然举剑跃起。我望进孩子清澈的笑眸，不禁微笑。
    我能够在死之前看到这孩子天真的笑容，那也不错啊。我可以期待着小羽轩他朝有天，也会有这样的笑容么？真，请你连同我的份儿，把那孩子宠坏吧。
    请你就像宠我一样，宠他吧……
    对不起了......真，我不是故意要让你生气的。请你发现我死了之后，恨我好了，别要恨自己……
    我与小和尚对望，默言呜咽。
    突然有人影从小和尚身后飞过，只见孩子腾空而起。
    「小羽？！」然后我衣领又是被人揪住。我愕然抬头，只见一个脸上有鬍子的男人对我而笑。「安槿哥？！」我失声惊呼。
    撇脸一看，只见一个眼熟的嫋娜身影，以一打三的正在与黑衣人挥剑对峙。「安桑姐！」
    我愕然反覆回望这二人。安槿和安桑，是紫吟公主的一男一女近卫。既然他们都在这里，那么……「紫吟公主呢？她也来了么？！」
    安槿退到屋里的另一端把我们轻轻放下。他微笑温柔而道，「小雪你放心吧。公主她现在受到皇上和崔老爷的保护，十分安全。」
    「皇上？！难道……皇上已经知道了吗？！」
    「嗯。我猜，仁襄公主在秘道里很快就会遇到皇上吧。」
    安槿说得轻描淡写，却是我听毕一怔，「皇上在秘道里？！可是仁襄公主手上有匕首！恐怕皇上会有性命之忧啊！」
    「小雪你放心吧。」安槿已然拔剑就绪，「皇上已经僱了武功好手与他一同前往。真相很快就会大白。」他拍拍我肩膀，「你留在这儿看好十四王爷吧。我先去帮忙安桑。」话音一落，他便架剑衝前，与安桑一起打退那三名黑衣人。
    眼看他们二人武功得心应手，我高兴地把孩子搂在身旁，「没事的了……小羽，我们得救了！......」真的没想到，安槿和安桑会及时来到了！而且，原来皇上早就知道了大公主的阴谋……实在是太好了！
    我踮脚眺望屋外的情况，但见两队人马已然打到庭院屋前。
    很快，我就可以再次与他在一起了！
    希望他还没有看到我留下的书信。回去以后，我一定要把封信销毁。
    我这一辈子再也不会离开他了。
    距离当日玄莲寺所发生的一切，也差不多有三个月了。
    那天的不久之后，皇上对外宣佈二公主和大公主相继染病去世。但小十四王爷后来偷偷告诉我，当天兵卫去找寻善环公主的时候，发现她已然在房内自缢而死。留下一封偽造的遗书，说害死八王爷﹑小十四王爷和紫吟公主的人就是她。可是八王爷的怨魂依旧在梦里缠扰，一直阴魂不散。善环公主最终受不了折磨，因而上吊了结自己。我听着小和尚告诉我的这一切，不禁为大公主的歹毒而感到颤慄惊惶。她居然为了皇位，甘愿杀害自己的亲兄弟姐妹……
    还好她到了最后，被皇上私下处决了。听说当天，大公主从来都没有走出秘道。反而是皇上与一名黑衣青年悠然步出，大公望却是从此不见踪影。
    公主们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紫吟公主也与王爷一起回到玄忠王府。可是当晚，真立刻跑到我身为男妾的房间里。看着他默言站在门口处，我以为他要打我一顿，或是骂我一场，却是他霍地上前把我抱得紧痛。
    他说他已经看过那封书信。他告诉我，当时他的世界突然变得漆黑无声。
    信中的每一句说话，他都没有相信。
    「为夫怎会不明瞭自己的娘子？！」
    当他心痛肝断去找崔老将军对质的时候，却听崔老将军说当时清念寺被敌人入侵，十四王爷被人掳去，而我则在混乱之中失去消息。
    真告诉我，当时崔老将军鲜有地表现得心急如焚。他连络上江湖中所有的朋友，却是迟迟没有结果。就在最关键的时刻，我弟弟小希突然带着圣旨出现了。
    详细的情况没人知道。只听说小希调查出大公主的阴谋，连同证据稟报皇上。皇上也似乎早就知道似的，没有怀疑我弟，二话不说便马上派人到玄莲寺拿下大公主。但小希表示他的消息不能免费提供，于是皇上便僱用我弟当杀手，把大公主私下处决。
    「小希是怎么知道大公主的事情？！」
    「他大概是运用了殤慈苑的人脉情报吧。毕竟殤慈苑是一个很精准的杀人组织，他们有能力得出情报，也不足为奇。」
    那晚他与我躺在床上紧抱。直到我隔天睡醒，他依然待在我身旁，盯着我的眼眸累得发红。
    「你怎么没有睡？！......」我双手抚上他让人心痛的脸庞。
    只听他这么回答：「我怕我睡着之后，你又会走掉。」
    我立刻泪如雨下，呜咽痛哭。都是因为我，害得他受了这么多的苦！......
    「真！......」我双手扣到他颈后，扑进他怀中悔恨地哭。「对不起！.......我不敢了！......我以后也不会再离开你的了！真的！......对不起……」
    但觉他温柔抚梳我的长发，「那个时候紫吟突然出走，我也不觉得什么。却是你走了，我便觉得自己的心也死了。」
    他轻柔的话语，比起要是他骂我﹑打我，更让我厌恶自己。我还以为自己的留书不会让他痛心，可以让他好好地活下去。却是我低估了他对我的爱......明明知道我们两情相悦，心中的爱慕都不亚于对方。却是我只会胡思乱想﹑妄下决定，最终让他受到伤害。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请你不要讨厌我……」
    他柔怜地吐气一笑，「傻小雪。我怎么能讨厌你？」
    那天整个早上，他都留在房里陪伴着我。
    之后的日子里，他差不多每一刻都待在我的身边。即使他因有要事而离开一会儿，他也会命令兰和门外的两位侍卫把我牢牢看好，绝对不能让我出什么事儿。我笑他爱操心，告诉他我既然已经回来了，便不会再离开他。
    却是他说：「我知道。只是我心里仍然不安。过些时日，我便不会再这么束缚你。」
    听毕，我后悔不而。
    默言起誓：今生今世也不会再做出让他心痛的自私行为。
    这日下起微微细雨，为本已冷如霜雪的冬至显得更寒风侵肌。我独自留在房里靠坐在窗边，身上裹着崔老将军昨日赠送的狐裘披风。抬头但见灰蓝色的天空落下如雪雨滴，心里驀地一股不祥预感。
    我蹙眉苦笑。往日就因为自己的胡思乱想而害得我最爱的他心痛。如今，我不能再这么愚笨﹑这么任性了。我既然决意要与他在一起，而他又愿意和我共渡馀生。那么不管前路如何，即便可能得到圣上反对﹑惹上死罪，我也要与他相伴生死。
    「小雪你在么？」
    门外忽地一把清澈的女声，我不禁惊讶，「紫吟公主？！」连忙站起身来便是开门请她进来。
    我把公主招呼到榻上坐下，为她倒了一杯暖茶。
    却是公主接过茶杯之后又是放下，从衣袖里翻出一封信，「小雪，这是你的休书。」她温柔微笑，「我答应过只要你找到弟弟，便会还你自由。如今你的弟弟已然回来，我就要履行承诺。」
    我听毕一愣，「我弟弟回来了？！」他不是说离不开殤慈苑……不能随便与我相见么？！
    但听紫吟公主说，「你的弟弟不就是帮忙我皇兄拿下仁襄公主的人么？他一定是十分爱护你这个哥哥吧。知道你被掳走了，就立刻运用各种手段找出你的下落。话说，你的弟弟是什么人？！他怎么会这么厉害，可以找到指证仁襄公主的证据？」
    我不禁苦笑谎报，「我弟弟......好像是加入了某江湖门派，所以才能够得出情报吧。」
    「江湖门派？也是啊！......听说仁襄公主僱用的刺客都是从江湖上集合而成，因此队伍涣散，跟小真的人马打起来都是溃不成军。」
    我听紫吟公主这么一说，不禁想起自己那个时候穿上粗衣，假装高人得以蒙混过去，大概也是因为那些黑衣人互不熟悉，消息不一致吧。
    「欸，小雪，别说当时了。反正你现在没事了，弟弟也已经找到了，我也应该把这封信交给你吧。只要你把休书公诸于眾，你便不再是我的男妾。」
    我俯首静静看着公主手中的休书。当初我能够来到玄忠王府，都是因为公主为了让我逃避坏人的捉拿。如今皇上已然查明，已故八王爷身上的塞外奇毒是莫老闆所提供给仁襄公主。因此，我已经不必再担心被莫老闆抓走了。而且，我也已经知道了小希的下落。虽然小希应该是不能离开殤慈苑的了，但至少我知道他仍然健在......
    所以，我再没有原因待在玄忠王府了吧......
    「嘻嘻。」忽听公主稚拙一笑。她牵住我的手，让我抚上她的小腹。我还在愕然慌张地想要撤手，却听公主解释，「小雪，我怀有孩子了。」
    「……咦？！」消息来得太过突然，我无法想清楚公主的意思。
    但见她笑得灿烂，「已经三个月了！在皇兄寿宴的时候，我便已经怀有这孩子。」
    「皇上的寿宴……？但是……」我努力想要找出这当中的不妥。
    「这一次的孩子，不是小真的。」我呆愣无言的表情，使得公主嫣然一笑，「这个孩子，是安槿的。」她握住我犹豫的手，「小雪，小真是一个很好的男人，可是我实在是没办法爱上他。但正因为我知道他为人不坏，我才会放心把你交给他。」
    「公主！……」
    「哈哈。自从你嫁进王府以后，我就开始发现小真对你特别在意。他以为我不知道，但其实他那些送我的东西，都是他顺便买的吧？他真正想要送的人，其实是你。小雪，我很高兴你也喜欢小真。看到你们两情相悦，我真的很高兴。也让我有了勇气，去追随自己的心意，与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
    想不到我和真的感情，早就被公主看穿了！......「那么……公主殿下喜欢的人，是安槿哥吗？......」
    她抿嘴微笑，「安槿和安桑，我都爱得不能选择。」
    此刻我终于明白，真曾经说过「公主的心，是要与她身后的两人分享」是什么意思了。原来真也早就知道，公主殿下所爱的人，就是一直默默陪伴在她左右的人。
    「小雪，明天一早我便会回宫把我的打算告诉皇兄。不管他同不同意解婚，我也不会再回来了。我要与安桑和安槿，带着我们的孩子，一起游歷四方。我这一辈子也不要再穿上拘束的公主服，掛上公主的称谓。欸小雪，我偷偷告诉你啊。他日你要是在街上看到我，我便不再是紫吟公主，而是安雪。」
    「安雪？......」
    「quot;安quot;，是因为我想与她同姓。quot;雪quot;，是因为我遇上了你，才会让我可以下定决心追寻心意。」我俩对望，心中无数的了然与触动。公主殿下把休书塞中我手里，「这份休书，你自己决定该怎样处置吧。你希望以怎样的身份待在他的身边，你要自己选择。」
    「紫吟。」忽听门外一把女声叫唤。我俩抬头而看，只见安桑依旧一身武林装束﹑腰悬长剑的站在屋外。「差不多时候了。」
    我立刻一怔。「公主？！」
    却是公主殿下调皮窃笑，「我们都安排好了。明天进宫把事情告知皇兄之后，我们便会火速离开京城！哈哈！毕竟是皇兄嘛，他有可能会派人拦截我们。所以我们一定要作好安排，好让皇兄找不到我们！」
    公主殿下蹦跳着站起身来，稚气的模样都让人不会相信她已然怀有第二胎。
    但见她走了几步便又忽地回来，往我手里塞了一把红蝶金步摇，「差点忘了！给，这是你戴过的东西。谢谢你那个时候假冒了我。要是当时惊动了皇兄，我一定不能好像现在这般快乐！以后，小真和小羽轩便拜託你了。请你不要离开小真啊！」
    那晚冬至，崔家热热闹闹地围坐一枱。稍稍与往日不同的，便是席上多了一个娃儿，还有，我被允许坐在真的身旁。
    隔天，公主殿下又出走了。但这一次，崔老将军仿佛知道了公主已经向皇上告知她的离开，便没有再找我假冒公主。我们静静地等待，却是皇上的旨意还没下来，我弟弟小希便先来了。
    那天兰匆匆跑来找我，说大厅上来了一位青年与真正在对峙。我还在疑惑是什么青年，急忙赶过去，却见厅内除了真以外，还有王总官和梅姨，还有奴僕十馀人。小希则站在大厅中央，身上一套华贵的书生衣袍，与他在农村时候和殤慈苑的劲装简直是判若两人。
    但见小希手里摇晃着一张眼熟的封信，在告诉真，「紫吟公主已经写下休书，你还不把我哥哥放走？！」
    我听毕瞪眼愕然，身体一阵惊慌颤慄，「公主的休书为什么会在你手里？！」我话音中已有哭意。一想到只要我不再是紫吟公主的男妾，便要离开玄忠王府，心脏便犹如被万马分尸的痛。
    我不要离开他！......好不容易才回到他的身边，我不要再离他而去！
    我要一辈子和他在一起！
    「我不走！」我愤然宣佈，脸上默默流下两行血泪，「我喜欢他……我爱他！......崔真！我是不会离开他的！」我盯进小希的眼眸，坚定地告诉他。
    「哥……」小希颓然垂手，「你在说什么呀……？他是紫吟公主的夫婿。你是不可能跟他在一起啊……」
    忽觉有人从后把我轻轻抱住。我撇脸抬首而看，便见那双慈柔的目光。
    「既然紫吟已经把雪儿休了，那正好可以让我明媒正娶的把雪儿要过来。」真低首温爱地微笑。我心神悸动，转身便是与他拥抱。
    但听小希愕然的语调在我身后续道，「你这个疯癲的王爷……别要害死我哥哥！你是紫吟公主的夫婿，难道皇上会允许你娶纳男妻？！」
    「我不管！」我抢先回答，坚决地看着弟弟。「小希，你是我最爱的弟弟，也是我这个世上唯一剩下的亲人。要是你有什么困难，我併了一切也会尽我所有的能力去帮你。但是，只有他……真，我情愿与他共赴黄泉，也不会愿意在有生之年与他分开！......对不起，小希……只有这个情况，我会选择放弃你……」
    「雪儿……」真伸手轻抚我的脸颊，让我撇脸与他对看，「我也是。」只是寥寥三字，但从他俯看我的眼神﹑从他手心传到我脸颊上的温度我便知道，他对我的爱，与我对他的情感是一样的。
    没有谁爱得比较多，没有谁爱得比较疯狂。
    两情相悦，心意一致。
    庆幸，我们遇上了对方。
    「所以，要是朕判处你们的死罪，你们也该没异议？」突然门外传来一把森冷凛然的嗓音。眾人转头而看，只见一位身穿帝黄衣袍的男人稳步迈进，他身后紧随着三名随从与侍卫。
    屋内眾人不禁惊愕哗然，随即立刻跪到地上，高呼皇上万岁。
    我虽然揣测到皇上来临的原因，却是心里反而是一种奇怪的平静。要是我与真皆被皇上处死，那么我们唯有待到下辈子，再次相伴终身吧？下辈子，也许我会依然想成为男人。
    只要我能与他相爱，男女又何干？
    「平身。」皇上一声命令，随即又道，「崔真，姬珂雪接旨。」我俩站得一半，便又慌忙跪下去。
    但听皇上身旁的公公宣读，「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因皇甫氏接踵罹病，女眷紫吟为成大业，将到觉素寺出家，终身诵经祈福。特此解除与崔氏长子崔真婚约，并保留其玄忠王名号。咸使闻知。」
    「谢皇上圣恩。」
    我俯首跪地，但见身旁的真双手高举领旨，随即又听公公宣读第二张圣旨，「奉天承运皇帝制曰。紫吟公主男妻姬氏英勇尽忠，于玄莲寺誓死保全十四王爷。苦思嘉许，幸获紫吟告知，得知其心意，克日将姬氏珂雪许配于玄忠王崔真为正妃妻室，择良辰完婚。咸使闻知。」
    我一声哭泣，双手捂嘴不能言语。只知道眼泪如泉水涌出，藏在手掌之下的嘴角不能自控地欢欣而笑。
    皇上竟然……赐婚了？！皇上没有判下我们的死罪，而是把我许配于真？！我终于……可以成为他的正室娘子了么？！......
    「姬珂雪接旨吧。」
    我猛地抬头，但见面前已然端来一道圣旨。我双手颤抖伸出，却听皇上忽地一声，「且慢。」
    只见皇上夺过圣旨，缓步走到我面前，居然是不顾身份地突然蹲下！
    「皇上？！」
    皇上驀地凑近，低声的话语只让我听得到，「紫吟说过她行走江湖将会改名换姓。把她的名字都告诉朕，朕才把圣旨交于你。」
    我愕然地看着此刻近在眼前的皇上。要是我把公主的名字告知皇上，皇上就可能会派人把公主殿下抓回来，公主便会失去她最爱的自由。思念及此，我心里苦思挣扎一番，最后还是决定不能背叛公主，「回皇上，珂雪……实在是不能说……」
    本打算皇上会龙顏大怒，却不料他勾唇哼笑一声，「要是你说了，朕便会解除你和崔真的婚约。」皇上双手把我扶着，与我一同站起身来。「遇上相爱的人并不容易。朕祝福你们，白头偕老。」
    那日小希与皇上一同离去。但见他回望的时候脸上一抹灿烂的笑容，把手中的休书都交给了梅姨。然后我便明白，原来小希他一直以来都是祝福着我与真。也许，小希根本从来都没有要把我带走的打算吧？说不定他与皇上早就算好，今日一同前来考验我和真相互间的心意。
    大婚那天，我穿上囍红男服，颈上腰间都戴着皇上赐赠的饰物玉佩。还有一枚特别的戒指，则是昨晚崔老将军亲自送给我的。崔老将军一脸严肃地警戒而说，我与真这一次能够得到皇上的祝福赐婚，是单纯是好运气，今后我们还得背负着世人的目光。可是，当他慈祥地握住我双手的时候，那脸上的欢喜是犹如儿子娶得娇妻般愉悦，「还好珂雪你固执，没有放弃真儿。」
    现在回想起崔老将军的笑容，我心里面是一阵暖暖的欣慰。
    如今崔老将军﹑公主殿下，还有皇上都已经承认了我和真。我觉得自己这辈子，无憾了。
    伸手不自觉地揉抚红袖下的緋银手串。
    我默默与自己许下誓言：从今以后，这条手串将如我发肤，永远不会与之分别。
    因为这条手串，是代表着他的妒意。是他对我的爱意。
    看到这条手串，我便会想起我俩是经歷了这许多，才终于走在一起。
    「爹！」房门忽而被砰地打开。只见一名看似是名门贵族的孩子跑了进来，直奔到我面前叫喊，「爹！你穿起红色嫁衣的模样果然漂亮！」
    我还在愕然而坐，心里有一刻以为是小羽轩长大了！但见那孩子头顶光秃秃，我便驀然明白，「小羽？！」
    孩子嘻嘻大笑，我立刻把他抱在怀中，「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不能离开清念寺么？！」
    他古怪窃笑，小手从衣襟里翻出一道圣旨，「皇上让我以后都住在这里啊！」
    「真的？！」我搓搓孩子可爱的脸蛋。驀地又走了一人进来。
    那人一身与我相衬的大红囍服，平日凛然的脸上是一抹属于我的微笑。
    「我把他收了为义子。」他温柔宣佈。
    却是孩子噘嘴，哼声抗议，「才不是！我堂堂一个十四王爷愿意成为你的义子，都只是因为小雪哥哥是你的娘子啊！哼！我是小雪哥哥的儿子！才不是你这个木头脸的儿子！」
    「那你还叫你爹做quot;小雪哥哥quot;？」真沉声而道。
    「啊！对啊！是quot;爹爹quot;啦！小雪爹爹！嘻嘻！」
    我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不禁打从心底里欢笑。
    却是真忽地揪住孩子的衣领，「是时候回去了。你的小雪爹爹还要忙着准备。」
    「啊啊不要！」孩子扭身反抗，「啊啊真爹爹好可怕！小雪爹爹救我啊！」
    我看得不禁嘻嘻微笑，「好啦好啦。真，你就让他待在这里一会儿吧？」
    但见真还是一直揪住拉着，吓得孩子一直高声抵抗，终于吵醒了被抱在侧房里的小羽轩，娃儿的哭声顿时瀰漫着整个屋子。
    「……那是什么声音？......」孩子安静下来。
    我便笑他，「那是你弟弟的声音。」
    就在这个时候，奶娘抱着孩子赶到我身旁，「哎呀！姬公子！小王爷又哭个不停啦！」
    我会意地把娃儿接到怀里呵哄。
    孩子看着小娃儿哭得通红的脸蛋，仿佛是第一次看到婴孩，「这是什么东西？！」
    「从今以后，这个娃儿就是你的弟弟，叫小羽轩。」
    「弟弟？！还跟我的名字差不多？！」他凑近，俯视躺在我怀里渐渐安静下来的婴孩，蹙眉的模样满是厌恶，「这东西还真丑……哎呀好痛！」
    却是真忽地从后轻拍孩子的头顶，「以后好好爱护你弟。」
    孩子的那声叫喊又是吓哭娃儿，小羽看着一脸惊慌，「怎么这东西又哭啦？！真不可爱！」嘴上这么说着，却还是仿照我的模样，凑近便是哄着娃儿别哭。
    我看着这两兄弟在一起，心里是一股澎湃的感动。只觉得胸膛心头都是暖暖的，眼泪也不再是酸涩的。
    驀然抬首，便见他看着我的眼神柔爱无比。
    看着我俩身上的囍服，听着孩子们的话声。
    忽地感到一种家的温暖感觉。
    我庆幸，自己没有放弃了幸福。
    －完－

 后记

    终于都完成了!!小风在此感谢看到来这里的各位大大。特别是由第一部《唯爱折羽》看过来的,小风在此深揖-飞吻致谢gt;wlt;!!xdd
    一如以往呢,《情定姬妾》是小风作过很多次的修改﹑又偏离了预先写好的大纲,最后完成的。xd其实呢!...《情定姬妾》里的quot;妾quot;本来是要写小真(=崔真)的...嗯...本来预想好的是,他是崔老将军的偽养子-真男妾!!但是!!在小风的心目中,崔老将军是一个可以当小真爷爷的啊伯!而且小风就是觉得崔老将军为人正直,是不会玩quot;养子playquot;的...所以我就把在《血湘仇念》里出现过的姬大夫(大家应该把他忘了吧?xd)搬出来,拿他的儿子珂雪当男妾。
    是的!姬珂雪是姬大夫的儿子。就是那个在庙会中替他们算姻缘的老者,便是他爹。说到珂雪的身世,这个真的是考验到小风了=口=!!珂雪的身世少说也有3个版本...其中一个版本里珂雪的娘亲没死,还跟他一起搬进王府里住。不过反正那些版本都不好,所以不一一细说了=]
    然后各位大大一直阅读过来,应该都发现了文中有不少隐性cp吧?嗯,小风是不会再写第四部的...正所谓quot;接续再写何时了quot;?!不过!!小风的确是打算有空写一下关于珂雪的弟弟：小希的杀手故事=]
    现在,小风先在这里解说一下《情定姬妾》里出现过的cp吧~
    (1)钱舒﹑莫文熙
    是的。他们互相倾慕,却又互相不知道。莫文熙以为钱舒喜欢那些好像珂雪那样闲静温文的类型,而他又知道自己不闲静,所以便觉得对方不会喜欢自己。却是钱舒根本就是爱他。但钱舒知道自己身为太守长子,他爹必定会要他娶纳某大臣的女儿以稳固自己在朝中的地位(=政治婚姻)。钱舒又不捨得让莫文熙当男妾,便在告白之前,放弃了。
    (2)紫吟公主﹑安桑﹑安槿
    关係图是这样的：
    安槿---love---gt;紫吟公主lt;---love---gt;安桑
    明白了吧?(嘿嘿)
    顺便一说,安槿和安桑并不是兄妹,他们是紫吟公主的近卫,仅此而已。
    (3)崔老将军﹑瀟剑派掌门人(=萧湘他爹)
    崔老将军这个情深的老头子,与人家的爹爹神交已久。心里仰慕,更意外地得到人家的小儿子。在《血湘仇念》里,孝隆皇帝早就说过萧湘与崔轩二人外貌相像,那是因为他俩是亲兄弟,而不是同母异父。
    (4)皇甫羽(小十四王爷)﹑崔羽轩(小王爷)
    哈哈哈哈!!自行想像吧!!x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