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ONLINE之曇花一现》 楔子+第一章 初遇 楔子 全世界系统公告:玩家剎那自杀殉炉,游戏开啟神兵系统。各个玩家在追寻里将可寻找到属于自己的神兵利器,伴随着人物一起成长。 全世界系统公告:玩家任我行跳崖自杀,踏歌行公会解散。 当蓝色的光芒化成一点一点的小光圈,而后渐渐消失不见之后,他闭上了眼,心脏彷彿被狠狠割了一刀,疼痛不止。 拿下眼镜,大脑意识与电脑的连结马上中断,他坐到书桌前,点亮檯灯,趁着自己还记忆清晰时将刚刚游戏里那个人最后的样子画下。 沙沙几笔,快速勾勒出一个长发的人,面貌清秀,脸带微笑,手里拿着游戏中很常见的普通法杖,他停下笔,对画中人愣了愣,然后又叹了口气在画的一角写上那个人的名字:剎那。 见遍天下美景,只在剎那芳华。 ※※※ (一)初遇 遁入一片深宝蓝色的洪荒中,他看着自己的身体渐渐地融入背景消失,又从消失中塑出另一个全然不同的自己来。 容貌已经有了改变,他伸手拉拉那无重力浮在空中的长发,眼见它在自己的碰触下迅速捲成一根麻花,一条长长的辫子不到三秒鐘便自主形成。 他还在发愣,耳边传来提示:请为您的人物命名。 「曇花一现。」他下意识地脱口。 突地,空间出现扭曲,他被捲入一个乍然出现的大黑洞中── 命名成功,请玩家享受截然不同的生命旅程。 他害怕的闭紧眼,这种失重力让人抓不到边际,令人心慌。却在十秒后,他的身体顿了一下,脚底有了实感。 睁开眼,一道刺眼的光芒袭来,一幅世外桃源鸟语花香的风景映入眼帘。 他缓缓转动有点僵硬的脖子,发觉这景象眼熟,心里一阵悵然与失措。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是很标准的菜鸟会穿的新手衣。登时,心下瞭然,愁悵散去一些,重新抬头的同时,他收拾好自己原本散乱一地的愁绪,展开笑容,迎向灿烂的阳光。 有朝一日,过去的能够过去,那何不开心的迎向未来? 新手村人烟稀少,平日很少玩家进来,但此时村子口却传来一阵喧哗,瞇眼望去,竟是一团二三十人的玩家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他看得清楚,那是由一个人为中心,其他人如陪衬品般的玩家们。 这种情形在游戏里是见怪不怪,风云人物就是这样,眾星拱月是最好的形容。若是那月又属俊男美女之流,所到之处莫不颳起一阵追星的旋风。 可惜,他对这种偶像崇拜没兴趣,于是一抓自己身后的长瓣子甩至身前,转身走入一个阴暗的小角落。他要好好看一下这个人物有什么不一样。 不料,他才打开自己的背包瞄了一眼,那一团人居然是朝他直直而来,几个小女生嘰嘰喳喳地嘻笑,一位可爱的祭司美眉不小心撞到了他,可对方骄蛮不讲理,瞪了他一眼,杏口一开便是劈头痛骂,让他十足的纳闷。 「喂!你挡在这里做什么?闪边去!」 他看看自己的脚下,明明是站在路边的啊。 「新手,还不滚远点?别碍了大哥的路!」 「走开啦!人家要跟副会一起解任务的!」 …… 女孩子的嗓门尖锐,他有点不能适应,见对方人数眾多,也只好摸摸鼻子往更旁边一站,简直要跟墙壁贴在一起了。 此时,一名白鬍子老人正好从街道边的屋里出来,扫了他们一眼,开口:「来这儿有什么事?一群麻雀还吵得让人不能安生啊!」 「村长爷爷,我和副会来解任务的啦!我要做大哥的伴侣,请村长爷爷给我们祝福!」其中一名特别娇艳的女孩羞怯地说。 他好奇的看了一眼,却发现处在中心的男主角笑得极淡,那俊美无畴的侧脸上没有一丝感情,眼神直直地穿过人群,眺望远方,却带着一股微弱的茫然。 那人一身絳色长袍,袍上的纹饰精緻华丽,头发扬在空中,凌乱中散出几分美感。显然的,男人是造物主精心的杰作,让天下人不得不怨恨嫉妒的一种存在。 极致的华丽,极致的冷情,矛盾的扣紧了人的心弦。 只见男人不着痕跡地推开女孩抓住他的手,用一种温淡的口气下了逐客令:「这任务我还没有要解,你们都先回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他的语气温和,却有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女孩们犹豫了下,有些人还想纠缠,另一些人忙拉住她们,说着先走,别惹副会生气。不到几分鐘的时间,白光纷纷一闪,全走光了。 男人这时注意到他的视线,轻轻一瞥,却在两人目光接触的那一剎那,男人睁圆了眼睛,一副震惊的神情。 他疑惑地歪了歪头,没有作声,被人看得不自在,索性转过身,继续自己的研究。 不久后,他听见身后的谈话声,男人开始了来新手村的目的。 「是你啊!怎么想到来找我这老头子?」 「来找爷爷请教一件事。」 「什么事?」 「关于伴侣,您有什么看法?」 「哦」了一声,白鬍鬚老人顺了顺长到地上的鬍子,神情十分讶异,「小伙子,现在很少有人像你这样愿意听我说话,也不来向我寻求事情的答案了。他们追求的是至高无上的武力,都不动大脑的啊……」 言下之意,就是现在大多数的玩家对于新手任务嗤之以鼻,一进游戏就是抓着怪乱砍一通,除了主线任务,否则是不会去找npc的,何况是回头找新手村村长。 像男人这种透过任务得到大量声望值的玩家是少之又少。 「爷爷,不知道您对于『伴侣』这个名词有什么样的见解?」曾经不止一次,他连作梦都会梦见剎那跟自己手牵手,在漫天星空下散步的情景。他多希望无论是游戏还是现实,剎那都能是他的伴侣。 白鬍鬚村长看了他一会儿,才高深莫测地笑了:「小伙子,你的手中没有牵着另一个人的手,为何要问我这个问题?」 「爷爷,之前有许多人手牵着手来找您见证,但您却说那些都不是伴侣,因此我才想问爷爷什么样的人才算是真正的伴侣。」 「伴侣啊……」村长爷爷拉长了尾音,然后顽皮地朝男人眨眨眼,「不就是在你心里吗?」 男人愣住,在他心里? 「伴侣其实只是一个表面的词,它真正所代表的意义是,你爱的人。只有真正住在你心里的人、时时刻刻想见的人、生死与共的人才能算是你真正的伴侣。」 听着,一张笑顏晃过男人的眼前,他不禁想问:如果那样的人早已不存在了呢? 「人跟人之间本来就讲求缘份,有缘有份得来不易,如果哪天你遇见了那样的人,记得把他带来给我这个老头子看看。」 随着村长爷爷的话一落,男人猛然听见一阵不符合惯例的提示音,特别的是他从未听过,然后他看见一串小字在他眼前飘过── 「任务讯息已改变,玩家一眼瞬间接受『命定之人』任务第一环。」 男人看了看,微皱了眉,才第一环? 他打开任务详解,上头却写着:帮村长爷爷找回失去多年的心。 失去多年的心……又是什么?沉吟了会,男人略略困惑的神情转为平淡。 「爷爷,您上次托我找的东西已经找到。」男人掏出一根烟桿交出,「这是您的吧?」 「啊!是的是的!我找它找好一阵了,想不到真的掉了啊!」 「可能是您在巡视村子时掉的。」 「好了,这是你的奖励。」村长拿出一个小袋送给男人,又说:「这次我有个木盒不见了,想把它找回来,你要帮我吗?」 「当然,村长爷爷的事就是我的事。」间来无事解解任务,也许会有意外的收穫也不一定。男人是这样打算的。反正他的心……早已随着那个人死去了。在这个游戏里徬徨游盪也许只是想找出一点点,当初那个人曾存在过的点滴…… 他是他一生最美的风景,即便只是剎那。 「那个木盒年代久远,但却装了很珍贵的东西,如果你可以帮我找回来,我会给你很丰厚的奖励。你要接下吗?」 男人微笑着:「当然要。」 「叮!您已接受『遗失的木盒』任务。」 「那个木盒我本来是一直带在身上的,不过最近发现不见了,里面有一个很宝贵的东西,希望你帮我找回来。时间不限,请你加油。」 「好的。」 男人说着道别,转身离开。临走前,他特意地瞧了某个新手一眼。 不禁的,嘴角有了暖暖的笑意──希望这不是他们唯一一次的缘份。 男人离开后,抓着自己的长辫子玩的新手马上回过身,面带笑容的迎向村长爷爷。 「啊!你来了!正好,我这有个忙要你帮。」村长笑吟吟,无比诚恳,他却觉得那笑容有点可疑。他疑惑了,这老头不是最嫌人烦的吗?怎这一会儿居然眉开眼笑的招待起客人了?还是一个连声望都没有新人。 「村长爷爷,我只是个新手,能帮你什么忙?」何况他连新手任务都还没开啟,完全是一个比白纸还白的新手。 「你别这样说,我知道你拋弃了过去,就是要一个新的人生。我这正好有一本书适合你这样拋却过往的人看。不过得先帮我做件事,你答应吗?」 他皱了皱眉,村长话中有话,他不是不懂,不过原来这游戏的自由度是这样来的?连丢弃的过往都能成为后来游戏的一点情节?真是高招。 「爷爷您说吧。只要我做得到,我会帮您的。」 「那好。」村长撂了撂他那白花花的鬍鬚,露出慈爱的微笑。「我这有个玉佩,本来要送给我的未婚妻,但后来她在我们成亲前死了,所以这块玉一直放在我的身边。但我想过了,如果能将这块玉放到她的坟前,那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给她的一点慰藉。不知道你愿意帮我把玉佩掛到她的坟前吗?」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跑腿差事,他当然不会错过。 「我愿意。」 「叮!您已接受『赠送玉佩』任务。」 「爷爷,那您的未婚妻坟地在哪?」 「在白虎山,那年她死去我就找风水师看过,那是一块宝地,能够让她下辈子有个好日子。」村长叹息,为着那早逝的红顏。 一听见「白虎山」这三个字,他的嘴角抽搐了下,心里还在想这世界上应该没有第二个白虎山吧? 「爷爷,您说的白虎山可是那个白虎山?」 「白虎山就白虎山,唯一一座,哪还有分这个那个?」村长爷爷理所当然地说。 他忽然后悔自己接下这个任务,村长爷爷摆明要他去送死! 「对了!」他想起刚才那个男人的问题,「爷爷,刚刚有个人问您伴侣的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村长哈哈大笑几声:「小傢伙,你心有所属了吗?」 他被问得一愣,脑海闪过一张面孔,心里泛酸的同时,他口是心非地答:「不,没有。我只是好奇。」他不由想起,刚刚离去的那个男人身边还有另一个人──冷漠无情的一张面孔,却曾是他心目中最极致的嚮往。 「小傢伙,就像我刚刚说的,你心里若是有中意的人了,记得带来给我看看,我可以给你们一样非常特别的祝福喔!」村长眨眨满是皱纹的眼睛。 他尷尬地答:「我知道。」下意识的看了眼自己的掌心,虚握着。 接着一道特别的音乐响起:玩家已接受命定之人任务第一环,请找回村长爷爷失去多年的心。 甩掉心中不该有的想法,他重新面对迎来的任务,虽然对方只是一个npc,但他不想任由自己放纵…… 「爷爷,这是什么呀?要找你的心?」 「别急,这一切等你去了我未婚妻的坟前之后,自然就会晓得的。」 「哦?你的心在那里?」 「一直都在那里呀!」村长笑瞇瞇地拍拍他的肩,话锋一转,「对了,张大娘那有件衣服要给你,你去找村子的其他人叙叙旧吧。毕竟你也好久没来了。」 村长话一完,他终于看见「新手任务」这四个令他安心的大字。 在村子里东绕西绕,等他终于把新手跑腿任务做完后,早过了一个多小时,而包包里也堆了几件衣服和几两银子。 趁着空间,曇花一现翻出自己的小背包,想看看有没有趁手的武器,至少要给一把新手小刀他才能打怪练功啊!找了一会儿,小刀没有,法师用的法杖也没有,更别说其他有杀伤性的武器,系统很抠门的只给一条……毛巾! 曇花一现满头黑线看着手中的毛巾,将它翻来覆去,除了整条白的跟雪一样外,其他的什么也没有,连个花样也没,抠到最极点! 衣服他拿起来看过,一整套的,全身白,跟那条小毛巾一样,白到连皱掉的纹路都没有,这游戏系统实在是罕见的小气。 更令人傻眼的是,这套白衣装备居然不是新手装!当他试着把它穿上时,耳边不断传来系统的提示音:您尚未具备此装备的条件。 天杀的!条件是什么?通常游戏一开始不是都会可怜一下新手给装备的吗?现在他全身上下只有游戏一开始就已经建好的内袍外,他居然连一件外衣都没有?! 没有衣服、没有武器,他见鬼的要怎么练级升等?而且他还得去白虎山解任务,这会不会太恶搞了? 他以前可没听说过这游戏这样刁难人的呀…… 「难道要我用这条小毛巾闷死怪?」他喃喃自语,第三十一次对着他那条白毛巾叹气。 有谁像他一样倒楣?新手装不能在新手时穿,连武器都只是一条很搞笑的毛巾,还特别小条!它的长度只够圈他的手腕一圈! 他又叹一次气,将白毛巾收起,打算先离开新手村再说。新手任务已经完成,以他目前的声望值程度也触发不到啥好康的隐藏任务,还是认命一点到大城去接别人都不想接的跑腿任务。 打怪嘛……等他的钱足够买一把新手用的小刀再说。 不过问题来了,新手村人烟茫茫,距离每一座大城都异常的远,简直快像另一个世界,如果没有人带或是没使用传送,必须靠自己的双腿走上个一天一夜,而且路上必须经过许多不同等级的怪物聚集区。以他一个才六级的新手来说,要怎么突破这个障碍? 没错,他才六级,做了二十二环的新手任务居然才六级。他不记得这游戏有这么难练等呀…… 别人从新手村出去时都已经是十级,只要熬过到主城的路途,或是乾脆一点自杀死到主城,都可以直接去接转职任转职了。而他的等级居然像乌龟一样慢慢爬,在村子里已经搜不出任何任务时,他才超过别人等级的一半。 搞什么鬼?他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他无语望天,心想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于是他去向村长爷爷道别,虽然免不了一番离情依依,但村长还是很好心的再给他一个任务── 「叮!您已接受『再次聚首』任务。」 这个任务看似普通,但实际上它的赠品将默默的引导游戏到另一个高峰。 再次聚首,描述村长年轻时曾结交许多好友,但因为后来各自志向不同而各分东西,许多好友因而长年不见,但总偶有几封信息可以透露对方过得如何,只有一个人他从来没接过他的信,从其他人那得来的讯息也不过是隻字片语,只听说他远游他方,踪向不定。 村长因为思念这位好友,想托他帮忙寻找,时间无限,只要得到对方一封亲笔信即可,而回报则是一枚金牌。 金牌有特殊的作用,在他目前的状态来看,还用不到,但留着对他以后有很大的帮助。况且金牌也要等到他得到亲笔信之后,才能真正开啟功能。 他只看了一眼金牌的描述,然后就把它默默的藏在包包的深处。 金牌──开起过往,承载记忆。 举步迈进,他跨出新手村,带着有些紧张又兴奋的心情,往主城出发。 命定中人任务:第一环,寻找村长之心。此任务共有三环,请完成之后回新手村寻找村长。 「怎么了?任务解了吗?」九重天公会楼,一名高壮的带刀的男人,面无表情地问道。 「没有,你知道没这么容易。」身穿絳色长袍的男人苦笑了下,又开始翻看起自己的任务书来。 这命定中人的任务奖励是一把紫色武器,只在金色武器之下。而命定之人就是找一个人结为连理就行。 但是问题来了,如果任务这样简单,为何系统会赠送这样昂贵的东西?这岂不是人人都可以得到一把好武器吗? 错了,很多人以为命定之人很容易寻找,也许找个朋友、也许路边抓一个、也许真的是真心相爱的人,但无论如何,去到新手村长老的面前,总是被冷冷嘲讽一番,连一点点好话都没有了,还提什么祝福?于是很多人空手而回。 有人或许会想,这是机率问题。不过从这任务发佈以来,从未有任何人解过这任务得到武器,因此机率这个问题也暂时被打回包票了。 而且,以经济效益来看,也许把等练高一点去打boss还能有不错的回报,努力一些金色武器也不是问题,因此久而久之这个任务也乏人问津了。 他会得到这个任务,只是一时兴起,起因是那名已经消失的法师。「剎那」的死去打击他甚深,或是许没了目标、或许是为了弥补自己来不及填补的过失,为了让自己有了目标之馀,也得到一点心灵的安慰。 这任务解不过,声望不但被扣,还会变成负的,这对已经是server前五大公会的他们来说是一个莫大的损失。因为会长或是副会长的声望被扣,公会的权限会大大受到限制,很多公会任务都无法解的。 也因此,他在接下这个任务之前,会长离人──也是他眼前这个带刀的男人,是反对过的。但在双方的僵持下,他的决心战胜了离人。 幸好,这个任务没有时间限制,只要不带着人去还任务,都不算失败。 任务是死的,人是活的,他既然接下这个任务也不是任由它摆烂,他和别人不同,人家是找到人后马上拉着去找新手村长老,他却倒着思考,如果先去找呢?会不会有一些些提示? 既然这个任务这么奇怪,解的方法特别一点也不足为怪。 他曾做过一个有关游戏主线的任务,那个任务没什么好的,解完后只是得到一把钥匙,却是一个隐藏任务,并且是唯一的,只要有人解过了,它就不会再出现。 他记得接到那个隐藏任务是在一座酒楼中,那时他只是忽然想观摩一下大厨作菜──毕竟公会里的生活玩家也不少,以他超乎常人的好运气说不定可以得到一本大厨真传的食谱来造福公会──却不小心走错了路,遇见一个扛水打杂的小男孩。 小男孩不会说话,他看他个子小小要扛跟他一样高的水桶时觉得心疼,因而出手帮了一把,喜欢小孩子的他还伸出大掌像慈祥的长辈一样拍拍小男孩的头,说着:「你很努力。」然后那小男孩扯下了他的袖子,送了一张地图给他。 那张地图是副本任务的地图,也是游戏世界里第一个副本任,当他无心中得到这张地图后,开啟了隐藏任务,解完之后得到进入副本的权利并获得一把钥匙。 这是一把永不消灭的钥匙,持有它的人进入副本之后所得到的经验与奖励都是原来的120%,其他人虽然可以进入副本,但没有钥匙就没有优势,所以他和离人的等级可以衝上排行榜也是靠这把钥匙来的。 在追寻里,解任务需要一点运气,所以,有时必须用其他的方式思考或是存着碰运气的心态去寻找有关的可疑人物。 他的运气一向不错,因此他选择的方向也不会错多少。 村长给了他一样提示,算是往前迈进一步了。 「莉莉不是跟着你去了吗?」会长离人问。 他抬头望他一眼,又摇了摇低下了头。 「我不想违背自己的心。」 「你不喜欢莉莉?」 「你明知道……我爱的是谁。」 话题到此,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了。离人默默的离开,他没打算逼对方,因为他深知对方跟自己是同一种人。 不爱就是不爱,如此而已。 忽然,离开时,他想起了一个人,那个已自杀殉炉的人。 第二章 转角遇见...... (二)转角遇见…… 奇登城是九重天公会楼的所在地,游戏中的五大公会全选择在这个城市里面登记设楼。除了它与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外,眾多玩家为了追随心目中的英雄而来的也不在少数。 游戏生态也现实,哪方强盛便有更多的拥护者。奇登里的五大公会成员常狭路相逢,不过显然能进五大公会的素质都不错,不会当眾恶意打架让旁人捡了便宜去。不过人看人总是眼红,回去会里渲染一翻,下次就是谁抢谁的怪谁挡谁的道诸如此类的小事了。 除了这些日常可见的有趣景象,听说现在在游戏里最膾炙人口的神兵系统已经开放──依官方的解释是游戏里将出现成长型装备。 官方的发言从不是说说而已,虽然文字相当模拟两可,但有心的玩家已经推论出在目前的装备等级上,将会出现另一种全然不同的装备,也就是俗称的成长型装备。 现今的武器除了最高等级的金武外,人人一把紫武已可说是能跃上排行榜了。他们没办法想像开放成长型武器后,这排行榜会起多大的变数! 毕竟就像是追寻一开始所说的:什么都有可能,请追寻你认为不可能的梦想。 不过就算开放了,成长型的装备至今也还未听说有人得到,日子久了,也甚少听人讨论了,连官方讨论板那篇成长型装备的猜测论也沉到海底。 除此之外,目前最受人瞩目的便是九重天公会内爆发出来的事。 当那名法师消失后,有不少寻找他的人,有的是仇家,有的是朋友,却独独有一个人从来不曾找过他、甚至是提起过他,彷彿他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 这server里五大公会之一的公会长──「离人」在得知自己一名高级会员自杀后并没有多大的反应,顶多在例行会议上小小出神一下,然后以身体劳累为名提早结束会议而已。 之后的每一天还是过着寻找刺激、与其他公会瓜分地盘、排解纠纷的事件里,循环回圈下去。 ──这样的生活应该是挺无聊的,如果没有人陪伴在身边的话。 曇花一现知道发生在剎那身上的事,也只是抱着很寻常的心态去接受,网路人生就是如此,看开一点就不会让自己太痛苦。 活在这个世界上需要一点豁达,否则只是鑽了牛角尖,永远也走不出来。 他很悠间,正走在往主城的路上。路的两旁是一个又一个怪物聚集区,仍有不少低等玩家在努力打怪升级,一些人见他这样叼着一根草桿儿乱晃,又见他连新手袍都没有,不禁为他捏一把冷汗。因为谁都知道通往主城的路总是充满危险,并佈满不符合等级的怪物区,常常会看到一个十级的新手走到路上下一秒就被四十几级的怪物一掌拍回老家。 这一点是很不合常理的,也因此追寻被视为对新手百般刁难的怪游戏,但觉得它充满挑战性而跃跃欲试的人还是很多。然而,这并不包括曇花一现,毕竟死亡对他来说是很痛苦的一件事。 他很怕痛。 最低50%的痛觉指数,曇花一现并不觉得可以让死亡的恐惧和痛楚少掉很多。因此他常觉得那些追求真实感与刺激而将痛觉指数调高至80%的人通通是变态,有被虐的倾向。 既然如此怕死又怕痛,为何曇花一现还能悠哉悠哉地走在怪物密集的道路上? 其实是有跡可寻的。他可是在路的起点站了许久,等系统刷了十几次怪物后,才终于找出不会生怪的中界点。那条中界很小,仅容一个人通行,而且弯弯曲曲,也必须抓好怪物错身的时间,所以几乎没有人会发现。如果当初不是他很无聊又无助一直待在新手村的起点发呆的话,他也不会发现的。 毕竟人还是要靠自己嘛! 而且目前他才六级,这路上的怪物他没办法打,只好先往主城去看看有没有任务可以接了。 悠悠晃着,轻巧地闪过怪物重生点,他走了许久才走到城外的一个草原,还没跨近安全区就听见一个声音猛然从他身后冒了出来,让他吓得差点跌倒。 「谁!?」 「你好,可以一起走吗?」一个穿着白衣的人幽幽地在曇花一现的后头出现。 白衣人有一头淡蓝色长发,一双海蓝的眼睛,五官精緻完美,嗓音低柔,身材高瘦,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此时此刻,他的唇角扬起,优雅地自我介绍:「我叫『浮云』,请问你的名字?」 曇花一现歪了歪头打量他,这个男人样貌有点眼熟,且看他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凌乱,气息平稳,甚至跟他一样手上都没有武器,他眨眨眼,回道:「我叫曇花一现。话说你都走到这儿来了才问能不能一起走?你自己不是也知道『路』?」 浮云笑了笑:「我跟在你后头很久,只是你没发现。眼看城门就在面前,想起应该出声叫你,表达感谢。」 曇花一现也笑了,「那倒不用,你太客气,而且我也不知道你跟着我,要是你不说,其实根本也就没这回事。」 「不知道我可以跟你交换一下名帖吗?」 在追寻里,交换名帖就是加好友。曇花一现扬了扬眉,接下浮云递给他的帖子,而他也回了一份给对方。 「你要与我一起?」 浮云微笑点头:「你不到十级吧?我也不到,这是很罕见的事,所以想找个人一起玩。」 曇花一现有些讶异,显然对方并非完全的新手。 「我做完新手村的任务时才七级,其他跟我一同进来的人都早已十级,正在烦恼时,你恰好出现了,而且一看就知道不到十级,因此想说你会不会是跟我一样……」 曇花一现点头:「我目前六级,正打算去主城找任务解。」 浮云眼睛一亮,「我也是这么想!那我们一道走吧?有个伴也好照应。」 曇花一现并不排斥他,对方够礼貌,而且与人同行也不是什么坏事,况且浮云的状况跟他很类似,也许可以一起研究出原因来。 「你没有武器吗?怎不打怪升级?」在追寻里打怪升级也是挺快的,如果有熟人或高手带,那就跟用飞的一样了。只是靠任务累积经验会更快一些,而且能增加声望与得到稀有装备,一举数得。 浮云摇了摇头,叹了一声,「我的武器……还不知道是不是武器呢……」 曇花一现与浮云并肩走着,跨过了安全区他们就没必要一前一后跟随了。 「你的武器怎么了?」曇花一现心想,再怎样糟都不会比他糟吧?一条毛巾能用来干麻?闷死人还嫌太薄呢! 浮云有口难开,只默默拿包包里拿出一条……麻绳? 曇花一现愣住了。 「这是什么?」 浮云苦笑不已,「如你所见,还短的很。」 这跟他的毛巾有什么两样?曇花一现忽然觉得浮云顿时亲切起来──同是天涯沦落人啊!都一样被游戏系统恶搞! 曇花一现也拿出自己的小白毛巾,也苦笑:「你看,我也一样。系统给我一条这么小条的毛巾不知道要干麻……唉……」长叹一声,他和浮云两眼相视,噗地笑了出来。 「看来我们真有缘。」 「是呀!」 于是,两人之间的关係因此熟悉起来,一路说说笑笑,然后进了城门。在浮云提议下,他们打算到广场中央找佈告栏寻找任务,岂料才一个拐弯,曇花一现被一个人撞倒,然后令他倍感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是你。」 抬头一看,果然是那天被一群玩家团团围住的俊美男子! 曇花一现瞥见了对方胸口上斗大的公会标志,眼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子是五大公会之一,九重天的副会长。 他往男子的身后看去,跟随者除了一堆装饰华丽的玩家外,别无其他。 忽略心中一点怪异的感受,他友好的点了点头,不打算多说什么。正转身要走,那男子却拉住了他,让他煞车不及,一个不小心跌入了男子的怀中。 他抬眼看着男子,没有不悦,只是困惑:「怎么了?」 男子扬起俊美的笑容:「抱歉,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他看了看男子微微的笑容和彬彬有礼的态度,心中升起好感。 「嗯,请说。」 男子有些讶异他的乾脆,「你不问我要帮什么忙?」 曇花一现笑了笑:「我还是个新手,你总不会无缘无故害我吧?」 男子愣了一下,彷彿又见到某一个人也这样朝他微笑,可那人却已经不在,再也不回来……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像一个人?」 「谁?」 「……剎那……这名字你有没有听过?」 他看了看他,表情很平淡,「……你是说那个偷了『九重天』公会长『离人』的金武的那个人?」 男子僵硬地笑了笑:「原来连你这种新手也知道……」 「这事闹得很大,听说他被逐出公会的那一天就自杀了,很多人说他是畏罪自杀的。」曇花一现淡淡说道,男子却反应很强烈,一口反驳他:「他不是那样的人!」 曇花一现顿了顿,有些讶异男子激烈的回答。不过对他这个新手来说,剎那是谁都并不重要。重要的只剩眼前而已。 「你不是要我帮忙?怎么帮?」 男子也知自己失态,歉笑着:「对不起,我需要你做我的伴侣。」 曇花一现呆掉了。「……你再说一次?」 「请你做我的伴侣,并且让我带你练功。」 「……这是新的整人游戏?」曇花一现退了几步,他虽然个头不高,但到底也是个男人,还刻意地转了一圈,问男子:「你看得出来我是男的吧?」 「我眼睛很好。」 「……你是同性恋?」不过这游戏没有人会被针对性向来做任务吧? 男子点了点头,但想了想后,又摇了摇头。 「你是为了解新手村爷爷的任务吧?」 「有一半,是的。」男子很诚实。 「不过目前第一环任务应该是寻物,而不是找人吧?」 男子颇微讶异,「你也接了?」 「问了就接了,我只是好奇。」 「既然如此,我们凑成一对刚好。」 曇花一现无言了,不知道要不要立即下线改天再来玩? 这时,一直沉默的浮云挺身而出,挡在了曇花一现的身前,毫不客气的直视男子:「先生,要搭訕也请找一个好点的藉口。」 男子打量着他,转而向曇花一现问:「这是你朋友?」一身新到不能再新的新手,但眼神……却不是很新手的样子…… 有趣!男子心想。 浮云看向一眼瞬间,露出皮笑肉不笑:「你好,我叫浮云。」 「我叫一眼瞬间,你是第一次玩这游戏?」 不知道为什么,曇花一现觉得一眼瞬间有点明知故问,那种防备……真像某个人…… 浮云指了指自己,说:「你看我这样,不像新手吗?」 「是新手没错……需要什么帮忙吗?」 「不,我想不用了。」 男子看向曇花一现,眼波柔软地问:「我是排行榜上前十名,等级52,也是声望很高的任务猎人,你真的不考虑吗?或许我能帮你得到好的装备。」 任务猎人──由赏金猎人一名来,意谓靠任务提高声望值的人,并且已达上万声望值,进入排行榜,而赋予此名。 通常任务猎人触发隐藏任务的机率比平常人大一些,因此一眼瞬间才有此言。 浮云插话道:「我知道,你还是鼎鼎有名九重天的副会长。久仰大名。」 男子嘴角不禁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而那双漂亮的碧眼却没有丝毫的笑意,不再强迫他们,只得掏出自己的名帖递到曇花一现的面前,「这是我的名帖,加上我,你有需要时随时都可以叫我。」 曇花一现受宠若惊的收下,也礼尚往来的递给他自己的名帖。浮云自然也不例外,有高手要带,自然是不能放过。 随后,男子乾脆地转身离开。 不知为何,曇花一现总觉得男子的背影透出一抹淡淡的忧伤。 看了眼好友名单,那个「一眼瞬间」的名字莫名的触动他的心…… 这张白底黑字简单的名帖似乎能勾起人心深处的渴望和思念…… 「那我们也走吧?」浮云朝曇花一现露出笑容。 「嗯。」曇花一现应了一声,与浮云往广场走去。 但走了几步,他还是不禁停了下来,回头一望,那高耸的公会楼彷彿近在眼前…… 曇花一现和浮云找到任务公佈栏后,在版面上寻找了许久,才找到一个七七四十九环的跑腿任务和一个委託人姓名上写一个「谜」字的寻物任务。 跑腿任务由一个小女孩开啟,她家就住在城里的一条小巷弄内,任务内容是帮她找回爱乱跑的小狗。小狗儿喜欢把自己最爱的骨头埋在树底下,所以常去的地方女孩全都知道,只是她需要帮母亲做事,没空间去找她心爱的小狗,因此委託曇花一现去将牠带回来。 城里的树说多不多,说少也让人十根手指头要轮流翻来翻去数数,而这些树木正好围着中心的宫殿形成一个巨大的阵──八卦阵。 广场就在宫殿的正南方,西方则是商人聚集处,有许多npc商店,也有很多玩家开立的店舖,人潮因此群聚在这里。 北方是安静的住宅区,很多重要的技能教导大师或有财力买地买房子的玩家都住在这里。 东方则是在此城申请公会的公会临时驻地──目前公会领地战尚未开放,因此只有临时驻地。非其公会人员只能在外能观看它雄伟的建筑,门口那上百级的守卫绝对和宫殿护卫一样让人惹不起。 而这八方位中另四个方位则建设了比武场、拍卖所等等,还有一大块不知道做什么用途的预定地。 人来人往的,曇花一现光看那些一颗一颗的黑豆豆就眼花撩乱,哪还能分心低头找狗?于是这重责大任就交给看来比较细心的浮云,他自己则是去寻找那个「谜」之任务发佈人。 能够在公佈栏发佈任务的人不少,但绝大部分都是游戏官方的高阶npc,通常会有署名,像这样连委託人的名字都没有写的,就只有玩家。 人是很奇怪的生物,一种喜欢夸扬自己的名字,到哪里都问「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另一种则是非常低调,低调到连填个基本资料都还要留一片空白让人遐想的怪咖。 通常不留姓名是为怕招惹麻烦,也或许是另有难言的隐情,但总的看来,都不是好与的人物。 任务自然也应该好做不到哪去。 幸好「谜」之任务的发佈人很贴心地註明自己与接受委託的人见面的时间与地点,当曇花一现来到城内那块预定地最角落的一张长椅上时,那里正坐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法师,身上穿的衣服是套装,银白色的外表隐隐泛着紫色光华,腿上还放了一把法杖,通体乌黑,连上面镶的那颗宝石也是黑色的。这奇怪的装备在游戏里很少见,曇花一现也叫不出什么名来,不过他直觉这个法师等级应该不低,身手也不错,否则应该不会有这样特殊的装备。 「你好。」曇花一现先打个招呼,也顺便表明自己是接受委託的人。 这一靠近,他才发现这个法师有张很漂亮的脸,五官精緻,神情却冷艳,一双淡蓝的眸子幽幽望着他,里面毫无情绪起伏。 这张脸让曇花一现不由愣了愣。 「请坐。」法师的声音也极为动听,不过让人出乎意料的沉。 曇花一现向他道了声谢,坐下来,才发现他们坐的这个地方正好可以看见天边七彩绚烂的晚霞,游戏里的时间已经不早了。 「请问要寻找什么失物?」曇花一现开门见山。 法师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递出名帖,然后抬头眺望远方。 曇花一现困惑地接下,这人的名字也是黑漆漆的一张,名字则是用金烫的华丽,叫「莫回首」。 小心地将名字登录进自己的好友里后,他又问:「是很麻烦的任务吗?」顺手也将自己的名帖递给对方。 除非委託者和受委託人需要长时间或经常见面,否则一般玩家也只会指定任务完成后归还的地点和奖励,和人交换好友是比较少见的。 莫回首回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名帖,然后皱起眉头想了一下,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可看见曇花一现身上的衣服后,不作声地收下名帖,只点了点头。 「是什么样的东西?」 莫回首从背包里拿出一张图纸,曇花一现一看,是用炭笔画出来的素描,一笔一画都相当流畅,看得出来画者的功力挺好的,不过……这分明是一个人吧? 「你要找人?」那怎么会发佈寻物任务? 「……不是。」莫回首盯着那图纸看,指了画中人手上的一样小东西,「是这个盒子。」 曇花一现仔细一看,画中人的左手掌心果真托着一个小盒子,以图画的质感而言看不太出来是什么东西做的,不过上头的花纹倒是有几道捲云,很是朴实无华。 不过既然已经知道这东西在这人手中,为什么不直接找他拿,还要发佈任务呢?难道…… 「这人……已经不在了?」 莫回首眼神一黯,给出答案:「嗯,自杀了。」 自杀,也就是删除人物了。 「那盒子极有可能随他消灭了。」曇花一现叹口气。 「不,没有。前一阵子听说有人见过它出现。」 「在哪里?」 「南海。」 「南海?那个极南之海?」 「嗯。」 曇花一现觉得头痛了,那个南海可不是他新手该去的地方,那里是冰雪系怪物的大地盘,平均等级都有五十五以上的!况且光是搭船去南海就所费不貲,他身上只有几个铜钱,要怎么搭船?难怪莫回首打量完他欲言又止。 「这样我没办法去,所以你只能再找别人了,不好意思。」 「不,不用了。它不会再出现在南海了,现在可能换了地方……」 「换地方?」曇花一现张大眼睛,莫回首随后将那张图纸翻面过来,上面有一个简略的地图,还有一些点和线条,看得出来是临时做的。 「它前些日子经过很多地方,不过都不会在同一的地方停留,所以你去南海找也没用。」 「那么你的意思是……?」 「我希望能找个人跟我一起研究它出现的路线和规律,协助我找回那个盒子。」 哦?曇花一现扬了扬眉,一个自杀的人和一个会移动地方的盒子,听来就很有趣! 「好。」曇花一现答应了,这么有趣的事他怎能错过?「不过我还有一个同伴,能一起吗?」浮云还在为跑腿任务奋斗,不能丢下他。 「可以。」 「那么可以请你帮个忙吗?他正在做小女孩寻找小狗的任务,帮忙找一下吧?」 莫回首点点头,率先站起,然后脚步坚定地往人潮多的地方挤去。曇花一现忙跟上他,才发现莫回首长得比他还高,但侧面看过去,那张脸冷冷淡淡,完美的五官没有一丝表情,像块冰。 曇花一现不禁暗叹了声,完美的人总有不完美的地方呢…… 这时,他听见浮云轻笑的声音在耳际响起:「找到了!」 是远距离传音,也就是传统所谓的密语。而他和莫回首也正走到了浮云的眼前,看见了那隻……全身黑毛露出尖牙的……可爱小狗…… 曇花一现顿时呆滞……为什么可爱的小妹妹要养半个人高「据说也挺可爱」的敖犬? 「大哥哥,谢谢你,这是奖励。」小妹妹紧抓着狗绳不放,肥短的小手从怀里掏出一根棒棒糖给曇花一现,然后扬起可爱的笑容向他们挥挥手,离开了。 曇花一现看着手上的棒棒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干麻给他糖吃? 浮云也凑过来看了一下,七彩的棒棒糖是市面上卖的那种,没什么特别,倒是刚认识的莫回首将糖拿过去分成两半,再将它分给曇花一现和浮云两个人,淡然的表情还是看不出什么起伏。 「这是可以增加素质的东西。」 将糖塞进嘴巴里,曇花一现才听到这句话,他讶异:「这样一个跑腿任送这种东西?」以前好像没有……? 改变游戏人物的素质是极不可能的一件事,除非是到达某种程度事件触发才能得到,否则一般游戏不会让这种东西流出檯面,进而造成游戏的不平衡。但曇花一现不清楚的是,这种道理谁都知道,为什么这样东西得来如此简单? 浮云七窍玲瓏,率先反应过来。 「怕是有时效性的吧?」 莫回首点点头,「这东西有三小时的时效,正好让你们的基本素质提升一倍,将等级练上来。」 「练等级?为什么?」曇花一现本打算抱着慢慢享受游戏的心态来玩的,练功像拚命的玩法不适合他。 「等级不练上来,如果盒子出现在高等怪区,你们怎么去?」 曇花一现一想也对,浮云则问:「你要带我们?」 「这是最好的方法。」 「你一个法师带?」 「有何不可?」 浮云没再说话,只是看着莫回首平静无波的脸,过了一会儿,驀地笑了。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曇花一现纳闷着,光看莫回首的表情可以明白什么?不过就是一张特别好看的脸? 有问题!浮云跟莫回首之间有问题! 曇花一现不禁回想起这两个人初见面时,一个优雅自持的人说着幸会幸会,另一个淡冷绝艳的人道着好说,然后两个人各自头转一方去,再也没有交谈,现在一想来……似乎也没有交换名帖? 这两人……都不喜欢对方? 还是说……有另一种可能性? 「你们两个是不是认识?」曇花一现不禁这样猜想。 浮云一愣,微笑着摇头,「谈不上认识。」 莫回首接着说:「知道而已。」 「喔……」可是你们的态度不像是知道而已呀! 不过曇花一现的好奇心暂时被他扼死在摇篮里,目前比较重要的是接下一个跑腿任升升声望值,顺便跟莫回首一起去练功。但是就算素质提升一倍,他和浮云升级也不如其他人容易,这点莫回首应该不知道。 「你确定要带我们?」曇花一现再次确认。 「嗯。」 「那等会儿你看了不要后悔。」 「不会。」 对方很肯定的回答,曇花一现转头看了看浮云,发现他也在看他,不禁露出会意的一笑。 过了十五分鐘后,莫回首带着他们来到一个适合新手的地方,怪物分佈平均在十二级左右,凭着他超有杀伤力的魔法,轻轻松松清空场地是没问题,但他看着曇花一现和浮云拿在手中的东西却眉头深锁了…… 「这是你们的武器?」 「没错。」曇花一现和浮云答道。 「……一条手帕和一段绳子?」莫回首的声音开始有些疑惑感了。 「如你所见。」 「……你们捡东西吧。」莫回首说着,然后一转头往怪物群里衝,一个绚烂的火属陨石大法从天而降,不仅震动了大地,连附近几里的草原也被砸的一坑一洞的,大小都可装进两三个人高。 但这样他们没经验值可拿啊!曇花一现抿着嘴心想。 只见莫回首丢了三个大法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回过头来,那张漂亮的脸蛋上没有表情,但似乎眼睛里闪过一丝阴鬱。他低声说:「换个地方。」 曇花一现轻轻一笑,带着些微揶揄的口吻:「就说你不要后悔,现在还来得及喔!」 莫回首摇摇头,只说:「走吧。」掉头就往东边森林走去。 浮云在后头喊说:「这里我们都打不动了,你还想去打十五级的妖精?」 莫回首顿了一下,继续往前走。 「到了就知道。」 曇花一现拍拍浮云的肩,「我们跟上吧。难得人家不嫌麻烦,呵呵。」 然而,他们三人才刚踏出森林范围,就马上遇到一个麻烦了。 森林的入口撞出一个人,被撞倒在地的曇花一现抬头一看,对方艳红的人物名称显示在头顶上,旁边还有一行蓝色小字: 九重天背叛者。 武大刀──原九重天公会专属武器锻鍊师。 而武大刀后头黑鸦鸦一群人,是追杀者。 曇花一现眼皮跳了一下,一旁的浮云将他扶起,叹了口气,莫回首则厌恶地说了一句:「麻烦。」 真正的麻烦。 第三章 似是故人来 (三)似是故人来 武大刀的手艺精湛,曾作出一把属性接近金武的紫色极品武器,曇花一现若没记错,论坛上有人明确的指出那是一把絳紫色的法杖,通体的紫华,上面只有几缕别緻的花纹,没有一般法杖的奢华镶珠。 那人曾看见武大刀将紫武交给一个不起眼的法师,那法师的名字没有显示出来,而且也没有公会,像是路边随手抓一把的小新手。不过那法师居然请得动九重天专属武器锻造师来帮他打造武器,挺不寻常的。 那人曾留意过法师的去向,不过自那一眼后,法师消失了,没有再出现在城里。那把极品法杖也自此下落不明,没有人再见过它。 而过去那名闻天下的武大刀,人人都想要他为自己做一把武器,备受推崇与尊敬,为何今日沦落到被人追杀的地步? 「真红的名字,不知道杀了几个人。」浮云叹了口气说着,曇花一现才恍然想起──唯有杀人才会红名,那么武大刀这样一个武器锻造师是为了什么杀人? 莫回首一开始就退到一旁,双手环胸地看着被撞倒的武大刀,还有他后头那一群追杀者。 「武小人!别跑!」追杀者中看似领头的玩家大吼着,人未到声先到,几发暗器随他话落也疾射而来,恰好落在武大刀的衣襬上,将原本要爬起的武大刀重新钉回地面上。 武大刀是个汉子,五官端正,身材高大,留着一头俐落的黑短发,不过曇花一现却没有看见他手上拿着武器。话说回来,一个武器锻造师要怎么杀人?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只见武大刀用力一扯,右手掷出几颗黑球,那黑球碰触到后面的追杀者居然轰然一声炸开,将追杀者直接炸成一道白光,死回城里了。 曇花一现眨眨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这年头居然有人随身携带炸药?更离谱的是不用点火?! 「好一个武器锻造师。」莫回首的声音缓缓响起,浮云看了看他,「这是他做出来的?」 莫回首侧身闪过一个丢偏角度的暗器,应了声:「嗯。」 浮云挑起了眉,望向武大刀,嘴里却是对莫回首说:「难怪令人眼红又令人尊敬。」 曇花一现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如果武大刀身为一个生活系的武器锻造师可以杀人,那么只能说明他製作出来的武器已经是把把极品,无论是刀是剑还是他自己用的炸药,绝对都有令人一掷千金的价值。而且,这也说明生活玩家并不是只能靠製作物品升级,也有可能成为战斗系的玩家。 因此,武大刀红名是可能的,也成为事实摆在眼前了。 就不知道武大刀是为了什么让自己成为眾人追杀的目标了。 「喂!你们要丢暗器手头也准一些,朝新手丢来这样对吗?」不知道为什么,曇花一现觉得自己不能眼睁睁看着武大刀势单力薄地任人欺负,他大喊一声,果然马上有人注意起他们三个人来,不得不警戒地停下脚步,攻击也暂时缓了下来。 「你们是谁?跟武大刀是同一伙的?」追杀者的头领是个耍刀的侠士,也就是近战系的玩家。 曇花一现觉得他们眼睛有问题,明明他们跟武大刀不同路线,说同伙也太牵强。 况且,一个红名与两个新手是同伙?这样能干出什么大事?说来不好笑。 「只是路见不平的路人甲。」 「那就不要多管间事!」追杀者喝道。 不过曇花一现不买他的帐,皱皱鼻子,凉凉地说:「你们几十个人打一个不觉得丢脸吗?」反正他是新手,就算掛了掉等级还是新手,没差到哪去。 「你!」追杀者被激怒,一个跨步,手里的武器就要划出去,却瞄到一旁散发着冷冷气息的莫回首,不由得僵住了。 莫回首身上的装备特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此人不好惹,而且他的职业是法师,要知道法师一向强大,虽然血薄,但牵制技极多,虽然他们人数佔上风,但天晓得他们后头还有没有援兵。 追杀者领头犹豫了下,倒是跟他一队的人在队频里发话了── 天下一剑:老大!武大刀就在眼前,为什么不过去杀了他? 我是喵喵:是啊!他杀了我们十多个兄弟,不能这样放过他! 世界我最高:妈的!老子刚刚还被他炸掉半条血!这个仇非报不可! 你爱我不爱:老大!我们已经接了悬赏令!不能空手回去! …… 追杀者头领被说得心动,一鼓气来,才正抬手,一个冰冻术就朝他扔来,让他的手硬生生冻在半空中结成冰块。 「靠!先杀了法师!」 「祭司!快解术!」 「妈的果然是同伙!抓住武大刀!」 顷刻间,现场轰然炸开,浮云一见忙将曇花一现扯到角落,莫回首则挺身向前,法杖一挥,便是好几个华丽大法从天而降,顿时白光闪闪。而武大刀则趁隙躲到一边,吞了好几个血丸,勉强维持自己的血限。 但追杀者出动了数十人,莫回首再勇猛也只是一名法师,孤军奋战,渐渐也感到不力了。只见他步伐向后一退,猛灌几瓶蓝色药水,法杖往地上一划,下一秒凭空出现一道高大的冰墙,阻去了追杀者的去路,也暂时封住了对方的攻击。 但这冰墙只有十五秒,范围也不很广,等到他们砍掉冰连结着的树木后,他们几个就完蛋了。 于是莫回首当机立断,拖着他们几个往回跑,城里是不许恶意pk的,只要进城就暂时没事了。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他们才跑出几步,迎面来了一队人马,好死不死,那明亮晃眼的公会标志写着:九重天。 莫回首皱起眉,看向手中的武大刀。 浮云又叹一口气,喃喃念着:不该来的来了。 曇花一现则是愣在原地,望着那队人马中其中一人,居然再也难移开眼。 「各位,可否将武大刀交给我们处理?」淳厚的嗓音轻轻回盪,大提琴般的声线最容易挑动人的心弦。 那人正是九重天会长,离人。一个俊美淡漠如同神祇般的存在。 离人是一个传奇的存在,除了刚进游戏以外的菜鸟,所有的人都知道当初一个小小的剑客是怎么创立九重天,是怎样用仅有的五名成员将公会一步一步拉拔到今天这个模样,其中的艰辛不足为外人道,但他们的确都看见了为了一枚建城令而在王区苦苦等候三天三夜并廝杀一天一夜的九重天小队。 后来他们的敌会公会「度天下」会长「一叶扁舟」曾这样说过── 「离人虽然令人讨厌,却很强,强到令人厌恶,令人不得不佩服他的意志力。」 而另一个公会会长则是表明了非常简洁的感想: 「他是个疯子,我不跟他比。」 九重天会员则说:「他是值得追随的人。」 另外其他少男少女所表示的追星态度就不予置评了。 离人,以简单的一句话来说,就是眾星拱月般的存在。而同时,他也像个神祇般高高在上地俯视这个大地,称霸整个server。 很多新手初次听见他的名号,大多是不屑的一笑,并不想相信有这样的人物存在。若有,存在现世,那该是怎样风光的一个人? 然而很多人在亲眼看见他后,都选择了相信传闻。 离人就是这样一个人,静静的站在那儿,你也能感受到他的魄力和魅力。 他天生就是个王者。 曇花一现一见到这个男人,一开始被吓了一跳,随之便努力压下心中狂跳的节奏,试着处之泰然,面对那身霸气的存在他眼也不眨地回视,然后脸上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本来嘛,他们互不认识,外头的传闻归传闻,那关他区区一个菜鸟什么事?那样的人是他怎么也碰触不到的星星月亮太阳,甚至路上遇见了也不会记住对方的路人甲乙。曇花一现不是那些追星族,他只是一个面对现实的普通人,思考现实。 做梦是人的需要,但他没傻到时时刻刻都在做梦。 因此,离人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一个很厉害的玩家身份而已。 不过他觉得九重天很特别,因为就连现在不在场的副会长一眼瞬间,看起来也像一个强者,只是他外表看似温和的多,不像离人这样尖锐。但他知道往往越是温和的人,一旦触到他的底限,通常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往旁边一站,曇花一现觉得以他现在的等级最好当路边不起眼的小草,安安静静站着,他不想变成白光闪回城里。 浮云显然和他有同样的想法,朝他笑了笑,往他身边一立,两尊完美的雕像就此形成。 现在变成夹心的就只剩下一个人了,倒楣的莫回首。 不过人家等级高装备好,似乎连人面都挺广的,居然让离人青眼相识。 「莫回首,你知道武大刀是我们公会在找的人。」 「我知道,但这不关我的事,今日只是碰巧遇到。」 莫回首此话一出,后头另一方人马立刻叫嚣起来:「放屁!你刚刚明明想抢人!」 莫回首皱了皱眉,却不理会那些人,反而直直看向离人,眼神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虚。 离人不是普通人,观察了下就大概知道情况了。他向莫回首点点头,越过那身神秘白袍而向那群追杀武大刀的人放话:「高抬贵手,武大刀我们要了。」 那原本的首领犹豫了,离人的面子没有人敢不卖,何况这也是他们自家的事。但问题是关係到全部人的赏金和名声,这面子不好卖啊! 知道对方在犹豫的原因,离人面不改色地说:「赏金和任务部分我们会赔偿,也会派人到任务猎人那说明,相信他们不会为难。」 「……好,就卖离人会长一个面子,请将赏金按时送来!」 「当然。」 曇花一现在一旁做了个鬼脸,心想这离人真有钱,莫说赏金高低,光是追杀的人数来看都不少了,还真是个阔大少。 浮云则在他耳边悄声说:「莫回首要走了,我们也跟上吧。」 曇花一现点点头,这下没好戏了,趁早走人,练等级比较实在一点。 武大刀早就手软脚软,被追杀了十几个地图后体力也用尽了,一看见九重天亲自出动来逮人连呼吸都快没了,一下子就被团团围住,连想跑的欲望都消失了,乖乖束手就擒。 莫回首转身要走,离人却难得的喊住了他。 「你怎么来这里?」 「带人。」 离人的视线往旁边一瞥,这才发现有两个新手像隻兔子乖巧地站在路边等候。原本只是随意一扫,却在看见曇花一现时顿了一下,微微瞇起了眼。 曇花一现感觉到了,闪过那双似乎什么都可以看穿的眼,马上凑到莫回首面前,浮云也跟了过去,三人就在莫回首一句「告辞」之后出发往练功地而去。 而离人的目光一直紧追着曇花一现不放,他身后有个名叫「我是神射手」的会员带着些许疑惑的口吻开口:「他长得好像……不是本人吗?」 「是啊,我还以为他回来了呢!」另一个会员也说。 后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几个与离人较为亲近的的成员互看一眼,开始打发他们去,将武大刀綑成一颗肉粽样,先回城了。 只留下离人一个人站在路上,遥望那几乎看不到的背影。 离人也在困惑着,那人是不是「他」? 如果是,为何会有那种陌生的眼神?如果不是,为何那神韵样貌如此相像? 离人永远都忘不了,「他」临走前伤心欲绝的神情,还有那句「再见」…… 剎那,却已经永远不见了。 才刚踏出森林,一片耀眼的花田驀然像幅画般在三人的眼前展开,曇花一现却只道了声歉便匆忙下线。浮云看了眼莫回首,「现在他走了,你可以告诉我你要找的东西是什么了吗?」 莫回首深沉地看着他,口吻如寒冰般:「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别这样对我说话,我没欠你什么。」 「是啊……你只是欠我一个解释而已。」 浮云愣了愣,「我有什么好跟你解释的?」 「你……删了人物不用跟我说一声吗?」莫回首冷淡的表情有了一丝丝裂痕,眼神透出一点忧伤,他握着法杖的手紧到不能再紧,若非有极好的自制力,否则他可能会忍不住箝制对方逼问,为什么没说一声就走? 浮云静静看了他好一会儿,目光转到那根乌黑的法杖,然后语不及义地问:「它很衬手吧?」 「我寧愿不要它!」 浮云抬起头,眼神炯炯,「可是你需要它。」 「所以呢?你删了人物,然后把它留给我?」 ?「莫回首,是你自己说要变强,我才送给你,否则现在可能已经不在了。」顿了顿,「何况我腻了,对于过去那些虚名、那个沉重的担子,我都不想要。那一点都不像我,不自由。」 「……哥……你离开家里、离开我们会好一点吗?」 面对这个问题,浮云微微笑了,笑得海阔天空,「有什么不好?我遇见了曇花一现啊!」 「你不知道大家都等着你回来……等着你带领我们……」 「我想要自己的天空,不想要那个人的。在他的羽翼下生活会让人喘不过气,我讨厌那样,这你应该一向都了解我的。」 「哥……」莫回首是浮云的亲弟弟,对于哥哥的性子是再熟悉不过,所以他无法去反对,「至少你也跟我说你现在住在哪里吧?」 「刚搬出来,家里很乱,再过阵子吧。」 莫回首抿抿唇,又从背包里拿出一件看来非常高级的新手装连同一把弓箭交给浮云。 「我不知道你这个人物是怎么弄的,但那条绳子连武器都称不上,你要怎么练等?」 「总有其他方法的,而且……」浮云笑了下,没再说下去,关于他这个人物是有个秘密,不过暂时不说,以后搞不好会有惊喜。而且他在猜曇花一现应该也是跟他走上一样的道路,才会变成跟他目前一样的窘境。 「话说回来,你不觉得曇花一现很面熟吗?」 「嗯,哥你认识他?」 「刚认识,但我想我猜的没错。」 「猜什么?」 「你有空去书房找一本书,书里夹了一样东西,看了你就明白的。」 「喔。」 莫回首觉得哥哥变得有些奇怪,那笑容太过灿烂,不过没什么不好,他反而比较喜欢这样的哥哥,令人觉得温暖多了。 而曇花一现下线之后马上去洗了把脸,看着镜中的自己,略显苍白的脸上有着端正漂亮的五官,微勾的唇角令人觉得他似乎每分每秒都在微笑,可那双眼里此时此刻却像一片蓝中带黑的海洋,蛰伏着什么似的沉鬱。 「你笨到家了……」他对着镜中的自己自嘲,只不过遇见了某个人,然后像逃难般的下了线……归究原因还是自己胆怯了吗…… 步出浴室,幽暗的房间里老旧通讯器的灯号闪烁,一道低沉的男音忽然响起。 「允,怎么一直不回我电话?我已经删除人物了,想知道你到底过得好不好,拜託你接电话好吗?」 曇花一现任答录机运作,转身将衣厨打开,从最底层拿出一个木盒子,上面没有任何花样,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木盒。可是曇花一现却相当小心翼翼的捧着它,然后在床上打开它。 「小允!你要走都不说一声!太令我伤心了吧!限你一天内回我电话,不然把你的信箱塞爆!」答录机第二封留言是个暴躁的男音。 盒子里只放了一张照片,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照片上有男有女有大有小,一共有六个人。曇花一现凝视着,手指轻抚照片中的一个小男孩,眼神变得幽深。 之后几天曇花一现没有再上线,虽然和浮云约好了一起练等,但心情烦闷的他没有动力去玩游戏,反而趁着这几天的悠间将之前没有完成的工作提早结束了。在等待对方是否收到的回覆的同时,他终于上了游戏论坛瀏览,却吓然发现一篇文章用一个非常怂动的标题写着:「九重天公会会长易人!」 而文章里则写着前几天晚上在九重天一个高阶会议里,会长离人在大家讨论下一次领地战时语出惊人,说他不当会长了,更将会长一位转移给会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自此之后,离人退出公会,接着几位九重天内部核心成员也纷纷退出。新会长走马上任便大刀阔斧将二十多名会员踢出公会,提拔自己亲信的人员。至此,九重天正式改头换面,连会帜都换了。 「怎么会这样?」曇花一现马上登入游戏,几秒后,他的身形出现在当时下线的那片花田中,几隻可爱的小妖精在他身边飞来飞去。 还没打开好友名帖,浮云马上发了一句话过来:「你慢了一步喔!」 「前几日有事,抱歉。」 「无妨,不过你要来一起玩吗?我在湖边。」 「湖边?」 「是啊!刚刚抓了几条鱼,想把牠们烤来吃,一起来吃吧?」 「……好,我现在过去。」虽然很想立刻去城里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随后一想,那跟自己没关係,为何要去打听?如此一来,他还是打消了念头。 九重天是那个叫离人的公会,不是他的。 曇花一现打开好友名帖,发现浮云的名字后多了一行小字,「青湖」。他看见时愣了一下,青湖哪来的鱼,有的只是半身人半身鱼的鱼怪而已,等级虽不高,但特技是喷水,会将人喷得一身溼不说,还附带移动缓慢的负状态。 再看看他的等级才9级,似乎没怎么练上去,那跑去那里是做什么? 「快来!晚来好戏就看不到了!」浮云催促着。 曇花一现不再多想,马上找好座标,靠着自己的双腿走了过去,幸好青湖不远,否则他身上没钱,走到腿断都还走不到吧。 虽没有刻意去打听,但是他绕了一点路经过奇登,城门口聚集了许多人,曇花一现经过时可以听见他们的私谈。就像要证明他心中的疑惑一样,那些人谈论的都是九重天离人出走的事,至于是什么原因,没有人知道。唯一知道的可能只有那些跟着他一起离开的成员。 离人不是这样莽撞的人,事出突然,也一定是早有徵兆,只是谁都没发现。 再听说现在的九重天会长是一名叫「流星雨」的刀侠,等级没有离人高、装备没有离人好,但人缘据说是不错的。所以离人还不算所托非人。 只是……到底是为什么?而且就在他们带走武大刀的那一天?! 难道这事跟武大刀有关?而离人他们离开之后又去了哪里,居然没一个人知道? 曇花一现一边思考,一面走着,不知不觉也到达目的地了。 青湖,湖如其名,青色的湖水波光粼粼,一派平静──除去湖边那走来走去的奇怪生物不论的话。 曇花一现探头探脑的寻找,这里除了那堆鱼怪,哪有什么人?还在想刚刚密他的人上哪去时,头顶就传来一声招呼: 「嗨!你来了。」 曇花一现抬头一看,那位名叫浮云的仁兄掛在树上,手里握着一把弓箭。 「你要改行当神射手?」 「不是,莫回首说这样比较好练级。」 「他人呢?」 「还没上来。」 「那你很有胆量,幸好那群不是鯊鱼。」曇花一现闪到一边好让浮云跳下来。 「你想吃鱼翅?」 「不,你不是说有烤鱼吃?」 「有啊,前面一堆,只要你杀了牠我就能烤来吃。」浮云微笑,指着散步的鱼人。 「……不用了,我怕吃坏肚子。」曇花一现无奈,「那些鱼人都有15级,要怎么打?而且牠们还会喷水,到时可跑不掉。」 「所以才要这个啊!」浮云扬了扬手中的弓箭。 「但我没有,你还找我来?」有也只是一条小毛巾,拿来给他射累了擦汗吗? 「叫你来跟我一起玩,你跑步怎样?」 「还行,不算快也不算慢。」 「玩过躲避球吗?」 「有,这关练级啥事?」 「要会闪啊!」 曇花一现忽然觉得身体一寒,猜测着:「你该不会是想……」 浮云露出白牙,嘻嘻笑道:「正如你所想,来吧!」 曇花一现举头望天,顿时无语。 叫他跑给鱼人追,然后浮云在后面射箭?喔,老天!有人练级是这样的吗?他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新手啊! 「快快!有一隻靠近了!」浮云连忙张弓瞄准。 曇花一现看了看他认真的样子,暗自祈祷他的射箭技术不错,否则他会成为第一个被鱼吃掉的玩家吧? 第四章 原来小手帕不是小手帕 (四)原来小手帕不是小手帕 风清气爽,碧草茵茵,湖水粼粼。 曇花一现非常不雅观的成大字型躺在地上,胸口仍急速地起伏着,而身旁的俊男擒着一抹笑,将手中的弓箭收起,一屁股坐在他的旁边。 「还好吗?」浮云问,儘管他本来比曇花一现好的多,不过做为队友,关心一下是必要的。 曇花一现没好气地斜他一眼,「要不要换手看看?」 天杀的!绕着一座湖像后面有飞弹一样的跑,疯子似的,谁会好? 哪知浮云却静静的看了他好一会儿,指指他的眉间。 「我是说这里。你从刚刚一来就很不开心,一张脸跟苦瓜似的,我还以为有人欺负你了。」 曇花一现尷尬的笑了笑,别过头。「没事,你别多想。」 浮云体谅他,果真也不多问,话题一转:「话说……你升到几级了?」 「我看看……喔,十级了,刚好!」曇花一现唤出人物属性栏,上面的等级经验满了,并不再往上升,他必须去转职后才能再将等级升上去,并依据职业的不同去熟练自己学会的技能。 「我也是,不如先回城休息一下,然后一起去转职所报到?」浮云提议着。 曇花一现自然是非常乐意,他跑得浑身的骨头都要散了,再不休息,他怕他会变成酆都里的那一堆飘来飘去的东西! 浮云将他拉起,还很体贴地拍掉他身上的草屑,却在对方转身离开之际又一把将人拉了回来。 「干什么?」曇花一现看着对方握住的地方,皱起了眉,暗中使劲想挣开,却发现浮云的力气竟然比他大出许多,丝毫憾动不了。 「你受伤了。」 曇花一现的手肘处有个地方脱了皮,是擦伤,一片淡淡的血跡晕在皮肤上。浮云刚想找找背包里有没有东西可以包扎,曇花一现就已拿出他那条小白毛巾往伤口一按,然后下一秒变成一尊木雕。 系统提示:成长型武器已认主,请尽快为它命名。 「怎么了?很痛吗?」浮云见他如此,以为伤口疼痛,想不到话刚问出口,曇花一现像隻铁锅上的虾子跳起,将他那条小白毛巾拿下来前翻后翻左看右看好一会儿,才一脸欣喜地将它折好塞进背包里。 「浮云,快把你的新手武器拿出来!」 「怎么了?」 「拿出来就对了!快!」 浮云依言,将他那条小麻绳掏出来,拿在曇花一现眼前晃了晃。 「你怎忽然关心起我这条麻绳?」 「什么麻绳!快拿刀割个口,把血滴在绳子上面!」 「曇花啊……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双眼大放绿光,好像一匹可怕的狼啊……」 「快照做!还废话!」 「好好好……」 浮云动作俐落,三秒内完成割手指、滴血,然后也跟着露出惊喜万分的表情。 「成长型?!」浮云低呼。这下他总算明白为什么他们会得到这两个看似不起眼的小东西了!若他猜得没错,这跟他们等级升得慢有关。 「是啊!」 浮云爱不释手地把玩着绳子,问:「你帮它取名了吗?」 「尚未,我不想匆匆命名,毕竟是成长型,这个名字是要一直跟着它也一直跟着我的。」 浮云点点头,「我也是。不过你有想到吗?如果我们的武器是成长型,那将来的职业……」他刚刚看了一下武器的属性,除了名字那栏可以随心操控外,攻击力与属性等等都是一堆问号,甚至他还在最后一行看见了一样非常神的东西──附加技能。 游戏里职业是什么,技能大多是固定的。所谓固定是法系不会近战的技能,反之亦然。而这附加技能后头也一堆问号,虽然还未知道它的功用,但他有预感,这东西不会太简单。 从以前到现在,成长型武器都是听人说说,没有亲眼看过,更别提相关于武器的一切资讯了。 而且既然这东西是新手武器,那么表示他们未来的职业也许早被注定好的。 只是武器上居然也没有写明适用职业,这一点也很奇怪。 「我想的应该跟你想的一样,但武器属性栏什么都没有写,还是不要太早下定论。总之先去转职所看看吧。」曇花一现也是个聪明人,再如何猜想都是无用的,亲自去证明会实际些。 于是,他们二人踏着愉悦的脚步回城里转职了。 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半个小时后,曇花一现和浮云被转职所的人丢了出来,并列为拒绝往来户。 原因只是因为──他们根本不能转职! 坐在崖边,曇花一现闷闷不乐,而浮云一样摸不着头脑,原本抱着一丝期待,结果等级到了却不能转职,这真是晴天霹靂! 照常理来说,游戏里的角色只要十级就能进行第一次转职,为何偏偏是他们两个不行?如果这事跟他之前的猜测有关,那么他们不是太幸运就是太倒楣了…… 「曇花,肚子饿了吗?」浮云想再烦恼也无用,不过肚子总要顾的,不知道是不是经过这个打击,肚子饿得咕嚕咕嚕叫个不停,声音大得曇花一现回过头瞪他。 「……我没钱。」 曇花一现很直白,他是个小新手,打怪又因为武器的关係而显得慢,慢就算了,怪物爆出来的钱还少的可怜。目前他身上的钱大多是做任务来的,但也只有22两而已,只够买两个冷硬的白馒头。 不过浮云跟他有一点不一样,就是烤肉! 浮云很聪明,知道在野外求生需要靠自己,而这游戏的饥饿度又是像鬼魂般如影随行的跟着人,自然自备一些技能会比较好过一点。厨艺就是其中一样,不过在莫回首的帮助下,浮云也只学会烤肉而已。曇花一现目前还没学会生活技能,他还没有空去接任务。 「你去捡些乾柴回来,我烤肉给你吃。」浮云说着,从背包里掏出香料和盐巴,还有一盘已经切好片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肉。 肚子实在在抗议了,曇花一现也顾不得那肉是不是能吃,听话去附近的林子捡柴了。 他们现在的位置是在白虎山旁的一座丘陵上,名叫望月陵。望月的怪物分佈不多,但一旦入了夜,却是没有人敢来这里练级的。 白天这里除了穿衣服的兔子满地跳,再来就是灰狼了。但等级也不很高,对于具备一定攻击力的新手来说,是跨级练功的好地方。不过现在临近夕阳西下的时间,玩家们大多收拾好回城里去了,只有他们两个不知死活的小新手准备在望月里烤肉。 曇花一现怀里抱了一些柴木,让他闷闷不乐的不只是无法顺利转职而已,还有离人的事情。他实在想不通,离人他们到底在想些什么,那样率领一群元老出走,不怕自己的心血垮掉吗? 再者,他们出走后好像就销声匿跡了,哪里都没有他们的消息,那么庞大的一群人同时不见还真令人有点匪夷所思呢! 离人他到底想做什么? 曇花一现摇摇头,这事他光想也没用,而且与他无关,他还是快点捡完回去,因为太阳已经快要落入地平线了! 他是新手,但不是笨蛋,该做的功课还是会做。这望月上恐怖的可不是狼,而是晚上才会出现的东西──恶鬼! 望月是一个变态的地方。白天的怪物可爱动人,等级不过二十来级,但晚上的恶鬼夜行,可是四十多级的主动怪!经验虽肥,但一般没有祭司的玩家不会在没有组队的情形下进入这里,光是那数量就让小手们望之胆怯。 「曇花──」远远的传来浮云的叫喊,曇花一现知道该回头了,却才刚转身,眼角馀光就瞧见一个小小的白色影子迅速地闪进林子里,那速度之快让他定眼看去时,已什么都没有,彷彿什么都未曾发生一样。 他心里有了些许疑惑,但没将它放在心上,转身走了回去。 浮云选在他们刚刚看风景的地方烤肉。望月说高不高,但不小心失足跌下去还是会闪成白光回城的,因此很少人会像他们一样神经很大条的直接坐在悬崖边上,双脚还在空中晃呀晃的。 浮云烤肉的香味逐渐飘开,曇花一现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他这小新手还没吃过肉是啥味呢! 浮云取下一块腿肉,油汁金黄,一看就觉得好吃。 他笑着朝曇花一现说:「吃吃看。」 曇花一现自然不会跟他客气,拿过咬了一口后,他的脸却瞬间皱成苦瓜,还将肉一口吐了出来,「呸呸!这什么肉这么难吃!」 浮云想了下:「好像是那些人鱼肉吧。」 曇花一现瞪大眼:「你把牠们分尸了?」 浮云笑出一口白牙:「新鲜的才好啊!」 「好你个头!」曇花一现将肉塞回浮云手里,「还给你!我不想吃了!」 「这怎么行!你什么都不吃,等一下会动不了喔!」 人物的饥饿值只要达一定的程度,会出现行动迟缓,再严重点会无法动弹、昏迷,甚至是饿死。所以在练功之馀,玩家们也要顾紧自己的肚皮,才不会落得升了等级却把自己活活饿死的下场。 「没关係,我寧愿摔死回去。」曇花一现没有好气地说。 「真的这么难吃?」 「真的!」 「好吧。那我自己也不试了,以后多烤几次应该就会好吃了。」浮云将火熄掉,那一盘还没烤完的生肉他索性往崖下一丢。 曇花一现忽然觉得牙痒,这浮云居然拿他做实验! 「曇花,你不觉得这样也很浪漫吗?」收拾过后,浮云与曇花一现一同望着漆黑的夜空,一抹弯月掛在天幕上,天气显然晴朗的很,居然连月亮上面的黑点都看得见。 「哪里浪漫?」曇花一现不由得往身后的林子一瞥,万鬼已经出现了! 「很自由的感觉,好像可以从这里飞出去。」浮云的俊容上一脸嚮往。 曇花一现见他这样,想起自己以前似乎也做过同样的事,不禁轻声笑了下,「原来你将浪漫定义成自由。」 「不是吗?」浮云反问他,双眼明亮。 曇花一现看着对方眼睛里映上的月光,沉默了一会儿,想起照片上的那六个小孩子…… 忽而,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也赞同。」 过去,自由对他来说是遥不可及的梦想;现在他却已经渐渐淡忘牢笼里的挣扎了…… 原来人过得太安逸也是不行的,有些教训是不能被遗忘的,否则会为自己再次招来危险。 浮云伸出手,摸摸他的头,笑说:「你这个样子好像我一个弟弟。」 曇花一现将他的手抓下来,问:「你有弟弟?」 「是啊……不过我已经跟他失散了……」 「啊……抱歉……」 「没关係,其实我不会难过,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我们也总有一天会再见面。」顿了顿,「你没有兄弟姐妹吗?」 「……没有。」 「我看你一直是一个人玩游戏,你的朋友呢?」 「我……也没有朋友……」曇花一现低下了头,闭上眼,想将某张脸从脑海中抹去。 「那么,我做你的哥哥吧?」浮云兴奋地抓过曇花一现的肩膀。 曇花一现错愕地抬头,「为什么?」 浮云对他眨眨眼,「我们同病相怜啊!我没有了弟弟,而你没有哥哥,这不是刚好吗?而且我们也一起转不了职,你看多刚好!」 本来有些感动的,结果曇花一现被他最后一句打败了。他推开浮云,还记恨刚刚对方拿他试肉的事情,一口回绝:「才不要!想都别想!」然后一鼓作气站起来,还没体会到饥饿的头昏眼花时,他的身体已自动自发地往崖下奋力一跳! 浮云一见,唇边勾起坏笑,喃喃着:「不想当兄弟,那当别的好了……」说完,在身后恶鬼终于发现有人而扑过来的同时,他也跟着跳崖了。 耳边呼啸的风声让他彷彿回到好多年前,有个小男孩跟在他屁股后面「哥哥、哥哥」的叫的美好时光…… 然而,现实总是出人意料之外,在他们两个准备闪成白光时,居然在下坠不久后跌在一团软软的东西上,然后居然有把动听的声音朝他们说:「想不开要跳远点。」 曇花一现和浮云同时抬头一看──吓!热闹的!眼前也在烤肉的人不正是九重天里出走的那一群嘛! 而九重天前副会长一眼瞬间,正低头看着从空中掉进他怀里的,曇花一现。 「……跳崖是最近的新流行?」他微微一笑地抓了抓曇花一现的麻花辫子。 曇花一现瞪大眼睛,还想不通为什么跳崖会跳到一个人的怀抱里来,倒是没想到要先离开对方的手臂。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我,是我们。」一眼瞬间纠正他。 「好吧,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来赏月。」一眼瞬间简洁明瞭的回答他。 「真是好兴致。」浮云从被他压扁的肉团──名叫行动血包的祭司身上站起来,环视了一下周围,然后发出讚叹:「你们藏得真不错。」 望月崖下有个小平台,从峭壁衍生出来的岩盘,顺带附了一个小小的山洞。一般人是看不见的,因为不会有人想跳崖。但是若在晚上进了望月,上头那些恶鬼出动时,这小地方无疑是最安全的,而且隐密,要在这里谈论国家大事也不会有人偷听去。 此时此刻,离人、一眼瞬间、我是神射手、行动血包,还有几个曇花一现似曾相识的人都在这里聚集。暗夜中,在眾人中心升起的篝火跳跃着,橘红的光染在每个人的脸上,显得热情洋溢又温暖。 离人……看起来似乎没有大碍?曇花一现更迷惑了。 一眼瞬间将曇花一现拉到自己的旁边坐好,然后很有绅士风度的递给他一块烤得焦嫩的鸡腿。将曇花一现不小心投注到离人身上的目光拉了回来。 「饿了吧?鱼人的肉可不好吃。」 曇花一现瞥了他一眼,「你知道?」 一眼瞬间指了指上面,「不只我,其他人也听见了。」 曇花一现抿抿嘴,咬一口鸡腿,不理他了。倒是浮云用一种非常好奇的眼神打量其他人,「七个人五种职业,还真是齐全。」 一眼瞬间不置可否,倒是我是神射手吹了个口哨:「你们也不简单,敢跳下来。勇气可嘉。」 浮云笑了笑,然后硬是过去挤在曇花一现和一眼瞬间中间。 曇花一现听见,也瞄了瞄,还真的。远程近程都有,连祭司也带上一名了,就不知道在外头闹出走闹得轰轰烈烈的这几人在这边是在干什么……他没那么笨到以为他们只是找个好地方烤肉而已。 行动血包摸摸头上肿起来的一块,嘟着嘴瞪浮云一眼,然后乖乖坐到离人的身边去,替自己施行一个治疗术。 「你们跳下来下次要早点说,我可以闪远一点。」行动血包还在记恨浮云的体重。 曇花一现朝他露出歉意的微笑:「不会有下次了。」 「上次的提议,你决定得怎样?」一眼瞬间对伴侣一事还不死心,这下都当眾提出了,似乎想用无形的压力逼曇花一现回覆。 果不其然,他一说,声音虽不大,但那几双发光的眼睛马上看了过来,充满新奇又兴奋。尤其是离人的眼神,充满深刻的打量和若有所思。 「副会,难道你就是为了他拒绝莉莉的吗?」行动血包用着八卦的口吻道。 「副会选得对呀!莉莉那女孩子心眼小了点,跟副会不合适啦!」我是神射手很客观地说。 「不过小曇花好可爱,应该有很多人追吧?」行动血包就坐在曇花一现的另一边,于是他伸长手就能摸到他的头。趁机捏了一把那条长长的麻花辫子,嗯,手感柔滑,极品! 曇花一现笑笑的,对于这个问题敷衍过去,更将离人的目光视若无睹。 我是神射手在一旁鼓譟:「有诗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窈窕淑男,我也想追啊!」 曇花一现嘴角抽搐了下,转过身,当作没听到。 倒是浮云唇角勾了一勾,道出真言:「不伦不类。」 一眼瞬间挑了挑眉,看着他,却不再出声。 一直静默的离人终于开了口:「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是啊!望月晚上有鬼,你们不怕啊?」附和的人是一名法师,身上的装备看上去跟莫回首差不多,大概也是神装等级的。「喔,对了,我的名字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曇花一现噗地笑了出来,他不知道天地都不理的话,那法师要叫谁才有应有灵啊! 浮云对离人似乎存在着什么样的情愫,有着明显的敌意,只见浮云眼神锐利、语气也相当呛。 「来烤肉,顺便赏月。不然你以为能干嘛?」浮云说。 离人没有理会浮云,逕自盯着曇花一现看。 「你等级多少了?」 曇花一现愣了愣,不明白离人为何要问他。 「你刚刚说你没有朋友,也没有兄弟姐妹,只有一个人玩。」 曇花一现微张着嘴,离人的言下之意是要带他练等? 「他现在有我。」浮云抢在曇花一现的前头,挡着离人的视线。老实说,离人看曇花一现的眼神真令他不悦!还有一眼瞬间那曖昧的举动,实在让人想痛扁他一顿! 离人似乎也对浮云很不满,眼神一转凌厉,「你自己能带他?」 浮云一看就是刚要转职的玩家,要怎么去带一个新手?在游戏里,升级最快的方式当然高手带小手、老手带新手这种母鸡带小鸡的方法了,通常是连装备药水都包办的。 但,这种方式只限于熟人,若是一个陌生人要求他带他练级的话,早将人踢到怪堆里让他自己磨练去了。 「现在不能不代表以后不能。」 「是很有道理……」离人又看向曇花一现,不死心地问:「十级了吗?」 曇花一现不摇头也不点头,只说:「不用你带,我可以自己练。」 一眼瞬间淡淡笑着:「很有骨气。」 「真是小笨蛋,放着好处不要啊?」我是神射手调侃着。 一听,曇花一现转头瞪他:「谁是小笨蛋?」 我是神射手凉凉地说:「谁答腔就是说谁啊!」 知道对方耍着他玩,曇花一现也不死追猛打,拉着仍与离人对峙的浮云走到平台边,就要往下跳时,他的后领子就被人一把抓了起来── 「去哪里?」离人眼明手快,先将人抓回来再说。他现在不想让曇花一现离开他的眼前,那彷彿是剎那背对着他离开时的那种感觉…… 他很不喜欢。 「回城。」曇花一现一挣扎,离人就抓得愈紧,挣到最后,曇花一现已经整个人被锁在离人的怀中了。 曇花一现心跳漏了一拍。 浮云见了很不是滋味,正要出手,一眼瞬间从旁架住他,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 「抱歉,你们已经知道我们在这里了,就不能轻易放你们走。」 浮云皱了皱眉,早知道他深藏不露,却不曾想过会明目张胆的针对他们。 「这算什么?」 「不算什么,只要你们乖乖的,我们会带你们练级……」 「前提是我们一步都不能离开你们?」 「没错。」 浮云想了想,倒是明白了。 「这跟你们出走九重天有关吧?」 一眼瞬间的表情闪过一丝讶异,随后似笑非笑地说:「你很聪明。」 浮云也回笑,以挑衅的眼神看他,「彼此彼此。」 白虎山,故名思义,当然有白虎。不过这白虎是一隻五十二级的boss,物理系、皮不厚但攻击高,一声虎啸可令同等级的玩家去掉半条血。而山上的怪物大多是以动物为主,小黑狮、雪豹、短尾虎等,都是物攻系且相当敏捷的怪物,所以一般玩家如果只有孤身一人大多不会来此练级。 也因此,当曇花一现被迫与某人同行时,这山上只有两小队的人各佔了一个角落在练功。他们一群人大约十个已是队伍的最上限,浩浩荡荡进入白虎山时立即引来两队人马的注意,不过因为离人他们已经没了公会又预先买了面具遮着──npc商店里最常见的装饰面具,没有附加任何属性或功能,所以那两队人也仅是看了一眼又纷纷专心练等去。 一路走来的速度非常快,因为在打了几十隻小怪却发现曇花一现与浮云的等级没有任何变动后,离人已经知道他们两个已达到十级正准备转职,因此经验值再打也是吸不到。又问了问他们需要解什么任务,曇花一现忽然想起新手村长老託付的「赠送玉佩」的任务正好悬了许久,便让离人开路带他们上白虎山──也是这时他才知道浮云也接了类似的任务,但他的是摘回未婚妻坟前的一朵花。 曇花一现和浮云都没有说出他们无法转职的事实,毕竟这在游戏里属不寻常之事,而且他们两个人身上都还有成长型的装备,实在不适合让太多人知道。 村长未婚妻的坟位在一个很奇妙的地方,奇妙到曇花一现愣愣地抬头看着某隻三倍他的身高的白虎时,完全感觉不到可怕而是可笑…… 那个白痴新手村长把未婚妻的坟造在白虎王的洞穴里,还好死不死是人家大王睡觉的地方?!这是哪门子的风水好? 「那朵花就是我要的,而你的玉佩是要掛在她的墓碑上吧?」浮云指着白虎王的胯下……那个坟墓。 曇花一现呆呆地点头,他看着白虎王露出的尖牙比他的手臂还长时就完全傻了。 那个臭白目老人是在耍他吗?叫一个新手挑战五十二级boss只为掛个玉佩?如果今天不是离人带他们来,那他这个任务要何年何月才能解?总不能等到他五十级了才能解新手任吧! 这么变态的任务是谁想出来的啊?! 「你们两个退后,等我们打死了王再过去吧。」离人发号施令,队里他最大,也最有权威,谁叫他是会长──现在是「前」会长了。 浮云耸耸肩,反正他是新手,退远点能保住小命何乐不为? 于是当离人分派好挡王与火力输出的工作后,浮云早拉着曇花一现作壁上观,准备欣赏传说中「屠王小队」是怎么杀boss的。 「走开让我来」是离人队里的肉盾,理所当然站在王的前方吸引牠的怒气,才刚站定位置,一声虎啸扫过,他的血条瞬间降了一小格,行动血包一个中级的治癒就补满他的血了,可见皮厚肉粗完全不用让人担心。 曇花一现才刚想赞叹一下走开让我来的神勇,一片红光乍起,竟是队里唯一一个火法师丢出法术了。白虎王受到威胁,火法攻击又强大,一下子就拉高仇恨值,眼见白虎王就要丢下走开让我来去袭击火法,站在另一边的「冰雪」立刻念了一个冰系的咒语瞬间冻结了白虎王的爪子! 走开让我来见机不可施,往boss身上丢了一个「挑衅」,拉走白虎王对火法的仇恨转嫁到自己身上,然后又接连施放了几个牵制的技能,让白虎王眼里除了他就没有其他人了。 火法是厉害的法师,就是那名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他的技能操作算得相当精准,没有浪费多馀的魔力,技能与技能间接得毫无漏洞。而那位冰法也不遑多让,虽冰系法师多专攻负面技,但等级高了之后,冰系的攻击也不容小覷,只见火冰交插相击,白虎王的血快速流失,大概二十秒后就会趴地。 此时,却见白虎王虎眼青光一闪,吼声震天,离人施展一技「荡气回肠」连砍五剑后,一眼瞬间大喊一声「小心」,火法一个殞石术从天而降,落在boss身旁五公尺圆内,火光熊熊燃上洁白的皮毛! 「接得好!」冰法是一个年轻的男孩子,稍嫌稚气的声音让人猜得出年纪不大,但反应却非常灵敏,紧接火法之后他便丢出一个「沉默」──中断对方施法并令对方三秒内无法吟唱任何咒语,我是神射手三箭齐发,将白虎王最后一滴血射掉。 最后白光一闪,虎啸响彻云霄后渐渐散去,徒留地上一堆金币和几件发着微光的装备。 一眼瞬间默不吭声地将地上的东西捡起,通通丢进自己的背包内。 「这隻小老虎倒是私藏不少好东西。」我是神射手开心的说。 曇花一现和浮云看了看他,没有任何表情,只在离人一个点头示意后上前将玉佩掛上、摘下坟前花,然后令人喜悦的系统提示声响起── 系统提示:您已完成转职任务,请回新手村找村长转职。 系统提示:村长爷爷的未婚妻亡魂受到感召,为了感谢玩家曇花一现对她的恩惠,请收下村长她的发簪,送回给村长。 系统提示:玩家一眼瞬间协助玩家曇花一现完成新手任务,命定之人第一环完成,请回村里回报村长。 一连两道响声,让他们纷纷一怔。 一位美丽的长发女子在墓前缓缓现出形来,半透明的她脸蛋上掛着满足与喜悦,而她的手上捧着一根发簪,送给曇花一现。 她轻渺的声音道:「我知道夫婿思念我,为了延续我们下辈子的缘份,请将发簪交给他。」 曇花一现收下,命定之人的第一环任务就完成了。 这就是村长爷爷的心。 曇花一现与一眼瞬间互看一眼,都笑了。 浮云的表情却相当复杂,他传了一道密音给曇花一现。 「我们什么时候接转职任了?」 第五章 语言是一种力量 (五)言语是一种力量 这是一连串的骗局! 当曇花一现从新手村长那接过谢礼后,他有股想痛扁对方的衝动。从踏入游戏一开始,这老头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一场骗局! 玉佩任务居然是转职任务!而臭老头送的书居然是一本技能书,并且,这是他专属的技能书! 纸页上名列了一条一条的技能名称与解释,而那把成长型的武器也在他转职成功的乐声响起后,自动浮现附加专属技──言魂返回,上头的适用职业也浮出了一个名称──咒灵师。 最后,背包里那套一开始就拿到的白袍也就是咒灵师的专属装备! 总而言之,臭老头在没有将情况详细说明的状况下,让曇花一现莫名其妙的接了咒灵师的转职任,并且莫名其妙的成功完成任务光荣回来! 臭老头打从一开始就不怀好意!这是曇花一现后来领悟到的,但也来不及了,因为他已经踏上这一条稀有职业的道路。 咒灵师,以语言为力量,跟一般法师不同的是,法师需要吟唱每一种技能的咒文,但咒灵师不需要吟唱咒语,每一种专属技都只需要一个真名和一个字来发动,语言一但出口,便会造成伤害。简单说来,就是言灵,将本身的语言转为武器。 既然语言就是武器,曇花一现就觉得疑惑了,这样一来他不就不需要这条成长型的小手帕了吗? 他本来有想将它丢在仓库的念头,但当他高高兴兴去村外找一隻穿衣服的彼得兔来试验新技能后,兔子掛了,但……他也抱伤回来了! 他每发出一种技能,等到怪物死了之后,那伤害会以十分之一的痛楚返回自己身上,在没有使用小手帕时,他甚至差点被废掉一隻手!也因此,他万分勇敢地试验了有没有小手帕的差别之后,终于发现上面的附加专属技能是怎么一回事了。 言魂返回是被动的,只要咒灵师本身施咒的话,它能够将返回施术者本身的伤害与疼痛抵消掉,并以这种负面的能量转为成长需要的粮食。目前它虽然是成长型武器,但是以追寻的武器品阶来说,是最下等的白色武器,攻击力普通,外表也并不出色,因此它需要更多的能量让它长大。 曇花一现很宝贝它,一面期待着它会长成什么样子,一面又唉天喊地的练级去──毕竟它还太小,所能抵挡的疼痛还是有限。 也因此,曇花一现帮它取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莲华。 它洁白如莲,吸收了再多的负面能量还是一副出尘的样子,曇花一现私以为这名字再符合它不过了。 浮云看着曇花一现乐呵呵的模样,再仔细瞧瞧对方已经换上的白色长袍,心里不禁一荡,笑容更深了。 他猜得没错,曇花一现跟他一样,走上隐藏职业的道路。 曇花一现身上的白袍以金银双色丝线在袖口与领口的地方绣了图纹,腰间系了一水色的腰带,简洁高雅,脱俗出眾。虽然他的容貌没有一眼瞬间或莫回首来得好,是寻常的褐眼黑发,但给人的感觉舒服,令人想一再亲近,就像青湖那粼粼清澈的湖水,可爱动人。 反观浮云一袭深黑,虽也是长袍样式,但配上那蓝发蓝眼与精緻的脸孔却偏偏生出几许妖艳。 奇妙的是,与这样俊俏的人站在一起,曇花一现却没有丝毫弱势,反而相当显眼,令路过的人都不禁多看几眼,连与他们一同前来的离人小队也看得呆了。 浮云见状拉着他的手,小声地在他耳边说:「我是舞师,你是什么?」 舞师?没有听过的职业让曇花一现安静下来,想了想,然后顿悟过来,这才明白为何浮云跟他同样命苦。 「咒灵师。」曇花一现晓得浮云轻声细语的用意,因此也小声地回答他。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追寻两个礼拜前的广告词是这样写的: 从最初的地方开始,走上特异的道路,披荆斩棘,迎向你的追寻。 曇花一现不禁将手伸进背包里摸了摸那面金牌,同时也记起它的描述……难道这是隐藏职业的一个重点? 「曇花,你接了吗?」一眼瞬间的密音突然传了过来。 他愣了一愣,还在一头雾水时,一眼瞬间朝他示意了下新手村长。他这才恍然想起,还有另一个任务也是村长爷爷给的。他忙不迭的打开任务书,果然,命定中人的任务叙述已经改变了。 任务提示:「命定中人」任务进行至第二环,请摘取「不变的誓言」交给爱莲。 不变的誓言?爱莲? 曇花一现觉得头痛了起来,这一人一物到底是在哪里啊?他不自觉的看向一眼瞬间,对方英挺的脸庞上有着沉思,片刻后,那如一波碧潭的双瞳中闪过一丝领悟。 「你知道?」他问。 一眼瞬间微笑着回答:「大概了解,晚点我带你去吧?」 曇花一现点点头。 「你在说什么悄悄话?都不回答我?」浮云凑到曇花一现的眼前,盯着看了一会儿,看得对方都不好意思脸红了,他又拉着曇花一现的手,将人转了一圈,然后笑得坏心:「果然人要衣装,现在漂亮多了!」 曇花一现依样画葫芦也将浮云转了一圈,揶揄道:「不比你漂亮……嘖嘖,瞧瞧这身段……你以后是要嫁人的吧?」 浮云一听,也不气,反而笑得开心,依上曇花一现,很邪恶的在他耳边吹了口热气:「嫁给你好不好?」 曇花一现的寒毛立了又立,连忙往旁边一躲。 「高攀不起!」 「没关係的,我这朵云可以停在你这朵花上面,永远都不离开。」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比较需要太阳。」 浮云还想调笑曇花一现,离人却面无表情地靠了过来,若有所思地打量他们两个。 我是神射手神经比较大条,站在新手村村子口就大喇喇的说:「你们俩的衣服好陌生啊!」 行动血包是祭司,身为奶爸的他心思细了些,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思考了下就彷彿明白什么似的,但没有说话,只是看向他们的老大离人。 冰雪是个少年,肠子直,站在离人身边就问:「你们是什么职业?」 这话一出,队里的人都明白了。 「大家心知肚明。」曇花一现说。他现在已经不打算隐瞒了,离人一直跟着他们,转职的事也一定会知道,再者他们得了这么稀有的职业和装备,如果没有人带的话,将来有个万一以他们的等级还是打不过别人的。何况隐藏职业已开放,就代表不是只有他们而已,倒不如把话说开,让离人带他们练级,以后也多个保障──再者隐藏职业似乎练级比普通玩家困难,离人也值得相信,暂时依靠他们不是什么问题。 浮云显然有相同的想法,并没有阻止曇花一现。 见状,一眼瞬间挑了挑眉,唇角轻佻一勾:「两个都是?还真是幸运哪!」 「没什么好幸不幸运的,我们练级比其他人困难。」浮云说。 「为什么?」 「经验值。当别人十级时我们才六级,你觉得容易吗?」 「我明白了。这也就是为何你一开始没明说,现在却不瞒着我们的缘故了?」一眼瞬间笑着,眼里却没了笑意,他对浮云似乎有着说不清的敌意,「还真是打了好算盘!」 浮云看着他,表情冷淡。「随你怎么说,要或不要而已。一开始也是你们强把我们留下的,你要怎么想是你家的事。」 一直默然的离人这时往前一步,站在曇花一现面前,抬起右手想要摸摸他的头,却又在对方惊讶呆愣的眼神收了回去。他淡淡地说:「放心,会带你们的。」 浮云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往曇花一现身前一站,挤在他和离人两人中间。 「合作愉快。」他说,但表情不善。 行动血包看了看自家老大和浮云美人,叹了口气,转身将火法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拉走,去负责队里的消耗品了。而我是神射手挤在一眼瞬间身旁,向他嘮叨着:「现在是什么状况?副会长你看得懂吗?我看不太懂耶……冰雪的表情也好难看喔……副会长你说老大是不是……痛!」 一眼瞬间给他一肘子,成功阻止对方碎碎念,正想瞪他一眼,却见走开让我来拋了一个眼神过来,然后开始猛眨眼睛。一眼瞬间瞇了瞇眼,已经没了任何表情,「你眼睛有问题?」 走开让我来摸摸鼻子,副会长心情不好了,他还是闪一边去比较好。虽然老大生气很可怕,但其实大家都知道真正发火起来更恐怖的是他们的副会长,剎那自杀的事就已经让他们水深火热生不如死的体会到了,现下没必要再重温一次恶梦。 曇花一现看了眼好友名帖,那个属于莫回首的名字还是灰色的,过了一天对方仍然没有上线。虽然只有聊过几句话的缘份,但他没有忘记他接受了对方的委託,要找到那个会移动的盒子。 浮云倒是不心急,只见他身体转了一个圈,将手中的白绳一抽,「星星平原」特有的跳跳史莱姆马上被五马分尸,就像果冻摔在地上一样,尸体还挺有弹性地弹了几下,一股淡淡的香味迎面扑来──嗯,这隻是青苹果。 「我好了,你好了吗?」浮云收好他的绳子──目前只成长到一截手臂的长短,据说依它上头附加的技能来看,它原本应该是条鞭子。 曇花一现看了看任务书,青苹果有了、凤梨有了、葡萄有了…… 「啊,我还缺两隻草莓。」 「那两隻草莓你自己解决,我要休息一下。」浮云撩起袍子就地坐下,曇花一现看了看他,暗叹一声,真是长得好看的人连双脚开开的坐姿都好看…… 收好从史莱姆身体里流出来的水果──这是他们那七七四十九环中的第三十九环,收集跳跳史莱姆体内的水果──然后将莲华往手腕一绑,朝向他靠近的一隻史莱姆一挥,一字「破」技施展,目标随即爆开,像有颗炸弹在它体内爆炸一样。 跟属于物理攻击的浮云不同,咒灵师的一字真言需要使用魔力,与法师同源,但用量并不多,因此咒灵师的魔力上限也不高,基本上一瓶蓝色药水就能解决魔力不足的问题。但咒灵返回的疼痛和伤害是需要担心的,幸好史莱姆等级不高攻击也不强,返回的咒灵一部份被莲华吸收之后,弹到曇花一现身上的就只是手腕麻了三秒而已。 毕竟莲华还没长大,他也不会太苛求的,反正忍痛一向是他的绝活。 在他和浮云打任务升等时,他总是觉得芒刺在背,原因不外乎那坐在一旁把他们当成马戏团表演的七人,虽然同属一队,但队频里很安静,偶尔穿插询问任务进度的话语,其他时间似乎都用语音系统谈事。 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不是好事,还挺严肃的,连平日温和儒雅的一眼瞬间也拧着眉间,神情凝重。 但他们七人也不是完全没贡献的,偶尔谈到一个段落,走开让我来就会跑到平原更深入一点的地方,将等级比较高的白狼引一群回来,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和冰雪便轮流清场,让他们两个愣是从刚转职的菜鸟一下子荣升十五等。 打史莱姆已经是跨级练功,史莱姆十六级,而白狼已经是二十二级了,十等的新人吸走二十二等超过一半的经验,还是一大群的经验,不能说不快,更别说还有组队的加成。 拜他们所赐,就算常常被离人盯着看,感觉自己像隻青蛙被蛇盯着,曇花一现没有什么怨言,只是时常要逃开离人的目光很是困难…… 他怎么会不懂离人心底想的,就如同一眼瞬间也时常投注过来的目光,包含太多令人隐隐作痛的怀念…… 自然,疼的不是他曇花一现。 「……你看的是『剎那』吧?」 曇花一现这么问一眼瞬间,他却彷彿被人踩到痛处般,扯出一抹似有若无的苦笑,默默回到离人他们的会议里。 一眼瞬间的反应不在他的预料之外,自从跟一眼瞬间第一天相遇后,他就隐约明白对方衝着他来是因为剎那这个已经自杀的法师。但他不懂的是,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是剎那,一眼瞬间再如何接近他也不能改变他不是剎那的事实,就只是因为这张相像的脸? 而离人,想必也是因为相同的原因。 剎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改天遇到莫回首他定要问问他。 「当初听到有人偷了离人的金武时,还觉得不可思议。」浮云坐在曇花一现旁边,眼睛却是望向离人。 「为什么?」曇花一现问。游戏里有人被偷东西是常态,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因为离人的金武上面有名字。」 「名字?难道是绑定的武器?」成长型武器只属于原主人叫认主,而在改版之前的武器要专属一人,只能用白水晶为笔,在武器上面铭刻名字。 「不,不是离人的名字。那把金武没有绑在离人身上。」 曇花一现一呆:「不然上面是谁的名字?」 武器装备上如果不是专属者的名字,那么唯一有可能的就是锻造师的名字──也就是说,离人的金武上是锻造师的名字。 浮云高深莫测地一笑,「你猜。」 浮云会这样吊人胃口就代表这个答案一定很惊人,曇花一现本来想猜九重天的专属武器锻造师武大刀,但随后一想,如果是武大刀,那离人没有理由追杀他,还向全世界发佈追杀令。那会是谁呢? 边想着,曇花一现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离人他们,不知为何,这时不小心看到一眼瞬间略带阴鬱的侧脸,他想起相遇第一天他情绪激动的一口反驳:他不是那样的人! 猛然顿悟过来,转头看着浮云,「该不会是剎那自己的名字?!」 浮云点点头,「意想不到吧?剎那的另一个身份是武器锻造师……所以他既然把武器送给了离人,又为何要去偷它呢?这根本不可能。」 「也许他忽然想把它卖掉……」 「不可能。」浮云说的果断,「如果他追求金钱,那为何不表明自己另一个身份?追寻里会锻造金武的玩家很稀少,如果他真的是爱慕虚荣的人,怎不自立门户,反而要去偷?」 那就代表,离人金武被偷、剎那自杀这事其实另有隐情。也许,事情根本不是外头所传言的那样。因此,武大刀才会基于某种原因被离人追杀,而后演变成现在离人他们离开公会,隐姓埋名…… 但是…… 「你怎么会知道?」曇花一现狐疑地盯着浮云。他跟他一样都是新手,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连离人金武上刻的是谁的名字他都知道! 浮云只是笑着,并不回答。 曇花一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逕自站起身将包里的东西整理了下,确认任务已经完成,打开任务书在找下一个任务地点。 他不追问浮云是多少明白对方的性格,何况他有预感,太过复杂的事对他而言不是好事,既然没有一定要知道的必要,他又何必强求? 他已经学乖了,有些事还是不知道会比较幸福。 「接下来去哪里?」任务书里还有三个任务未完成,两个收集一个跑腿,地点都挺远的,要想好怎么走才比较顺路。那七个人是他们两人的拖油瓶,他们走到哪就跟到哪的,等级又高,因此他们往哪去七人都不会有意见。 不过离人倒是很遵守他们之间的约定,说好要带他们练级也真的不马虎,找的地点绝对都是短时间内能收到两倍以上效益的地方,让他不禁猜想对方在现实生活中是不是也在工作上因此表现出色。 他和离人不熟,与浮云也还未熟到谈论现实生活上的事,因此对对方的认知都只是在游戏里。倒是一眼瞬间曾悄悄对他说他是一名无业游民,目前没有工作,所以都待在家里。但是他不太相信,像一眼瞬间这种一看就是风云人物的人会赋间在家?恐怕只是他无聊的说辞。 曇花一现不由得叹了今天第二口气,离人是这样、浮云是这样、一眼瞬间也是这样,似乎在他身边的人都是了不起的角色呢…… 那他自己呢?曇花一现摊开自己的右掌看了看,抿抿嘴,也许他一辈子都没有办法成为像他们一样的人吧…… 浮云明白他的举动,微微一笑,也跟着认真研究起任务书。 「先去『乌骨湿地』怎样?」 乌骨湿地在北方,以他们目前的位置来看,要去那里需先穿过望月陵、青湖,经过白虎山,然后才能到达。在乌骨湿地的任务是跑腿任务,目前才进行到第一环,他们必须去那里找一个人,名叫「爱莲」的女人。 这个任务在他们目前记点的主城「奇登城」接到的,是一个莫名其妙的乞丐倒在路边紧抓着经过的曇花一现的袍子下襬不放,逼不得已才接下。 因祸得福,他也才终于知道「命定中人」指的爱莲就在乌骨湿地!他后来问过一眼瞬间什么是「不变的誓言」,对方只是笑笑的说了一句「在一个终年寒冷的地方」就没下文了。一眼瞬间不急,他也就不急。 乞丐说要向那女人讨一样东西,却没有明说,只说去了就会知道,而任务进度居然有十五环,目前他们才在解第一环! 若不是曇花一现不想被莫名其妙扣声望值,早将任务放弃取消!天知道除了乌骨湿地外还有哪个鸟地方要跑! 没错,鸟地方!乌骨湿地这名字听来就令人不愉快,湿地就是沼泽,一堆蚊蚋异物滋生的地方,搞不好走一走还会忽然掉进沼地里,救都救不回来,直接在恶气冲天的泥水中化为闪亮的白光照亮阴暗的湿地,然后在復活点非常悔恨的重生。 那女人还好死不死位在湿地的最深处,他不禁怀疑那地方怎么住人,居然还有npc? 更倒楣的是,这任务居然连一眼瞬间都未做过,因此他也兴致勃勃地坚持曇花一现一定要在他在线上的时候才能解──曇花一现倒想问问他哪时不在线上,从他们相识到现在,他总是能看见一眼瞬间这个名字亮着。 「我没有意见。」曇花一现耸耸肩,反正他们身后有七大高手保护着,就算去那种鬼地方应该也能全身而退。 决定好后,离人他们也谈至一个段落,每个人脸上露出些微疲惫的神态,曇花一现本想好心询问他们需不需要回旅馆休息,想不到一眼瞬间看破他的想法,露出闪亮的微笑,彷彿刚才的阴霾都是幻觉。 「小曇花,别担心我们,决定好就去做吧!」一眼瞬间说得温情,一点儿也没介意他刚刚的话。 伤人一向不是他的强项,但他看见一眼瞬间和离人露出那种缅怀伤神的神情时,他总克制不了想狠狠伤他们一次的衝动。可在过后又总是后悔…… 一眼瞬间从背包掏出一颗肉包子递给曇花一现。「饿了吧?吃个包子,这是赏月楼做的,人气很旺的小吃。」 曇花一现摇摇头,「我自己有带乾粮。」 「那些乾粮又硬又难吃,不要委屈自己。」 「……我不想让你养。」 「我这不是养你,只是想照顾你。」 曇花一现直直看着他,无比认真的说:「你看清楚我的脸了吗?就算长得很像,但我不是剎那,你到底明白了没?他自杀了、删号了,已经不在这里了!」 曇花一现悄悄握拳,「──他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一眼瞬间被他说得一窒,心里顿时一抽,酸涩起来,他苦笑了下:「为何你总是能够一两句话就戳到我的痛处……不知道这样是不礼貌的吗?」 「你把我当成替身难道就很有礼貌?」 「……抱歉,我没这样想过……」顿了顿,笑容转为悽凉,「我很清楚剎那已经不在了,这不用你时时刻刻提醒我……包子你还是拿去吧……想照顾你真的是出自我的真心……抱歉,我需要整理一下情绪,恕不奉陪了……」 将包子硬塞给曇花一现,在他惊愕的眼神中选择下线。望着逐渐变淡的身影,曇花一现一句「对不起」脱口而出,那俊美的脸上仍是那副忧伤的表情,他不知道对方听见了没,顿时,他后悔自己所说的话了…… 这时,冰雪过来打了他一巴掌,恨恨地道:「你应该要懂,你的话已经伤到人了!」 他捂着脸,愣住了。 他只是不希望变成别人的替身…… 不懂的,到底是谁? 离人望了他一眼,背过身去,下一秒消失不见,其他队员也纷纷离开,下线的下线、回城的回城,再也没有人关心他和浮云是不是在他们的掌控中。 浮云在一旁淡淡看着,没有作声。 他心里很清楚那种为他人作嫁的感觉,因此他只是无声看着…… 不知道剎那那时心里的感受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所有的努力只是让自己更加作茧自缚,无法自由。 不知道剎那后悔了没…… 第六章 自由 (六)自由 下了线,允从床上跳起,抚着胸口,方才那后悔的情绪还停留在胸中。 他一向知道言语可以伤人,自己也因此受过伤,为何还能面不改色的说出那种话看人受伤?难道挣破了他自以为的牢笼获得自由后,他连语言都像隻未开化的野兽了吗? 他不懂,自己心里的那隻兽,就是在这种不明的情绪中滋长而出的。 他只是想让自己能好一些,这算自私吗? 甩甩半长的发,一缕两缕滑落在自己的眉前,淡淡的蓝透了出来,依着窗帘间挤进来的唯一一道光线,灿烂着。 上线前拿出的盒子还安静地摆在手边,那张照片沉默地躺着,彷彿在无声诉说多年前的往事。他又看了一眼照片上的人,然后将它装回盒子里并放回原位,压在衣橱的最底层。然而,却压不下脑海中翻涌的记忆…… 打开电脑,接收信件,不意外看见好几十封来自不同人的mail。他有时在想,那时的他有什么好的,值得他们这样的照顾他? 明明在那个宽广无比的房子里时,没有人在意他的…… 即使他痛到流泪、疼到哀号,所有的人都不曾听见过,只维持一贯的表情从容走过他的面前…… 没有一个眼神,没有一句话语,静悄悄的,彷彿他这个人没有存在那个空间里般……视而无见…… 连那个天真无邪的男孩也只对他笑过一次,然后总是背对着他离开,忽略他在他身后苦苦追赶、跌倒…… 那些大人说不可以跟他说话、不可以跟他做朋友,因为他说出口的话就是一种伤害,会使他们自己受伤…… 他不懂,把他抓起来剖开脑子来看的人是那些大人,他从未想害过任何一个人,为什么他们要那要对待他?他明明什么错也没有! 他没有说过恶言,为何没有人相信他? ──为何你总是吝嗇给我一个笑容?轩…… 将那些未读的信件通通删掉,不必看也知道信里全是同样一句话,允只打开一封从「地狱彼端」寄来的信,迅速瀏览了下,然后将自己已经完成的作品附上,再回传过去。 因为大家不喜欢他说话,所以渐渐的他也不开口了,只写字。 他的言语有伤害力,他的字没有。 「地狱彼端」总是对他说:你的字能够震慑人心,像把锐利的刀直直穿过心脏;可是有时,你却用你的字写出一种如春水东流不可挽回般的悲痛。你的字,多变。可是你的人,却从一而终。 他忘了那次看完应该问对方为什么知道,但他很庆幸,他没有变。 ──即便经过那些磨难,他还是没有改变,一如从前他想保留的那些美好,虽然不知道那些不美好的有没有跟着时间流逝。 待信件寄出,关掉电脑,他愣愣地坐在椅子上,盯着留言机闪烁不已的灯光发呆。 直到现在他还是没有后悔过,用尽了所有的力量说出的那句话,送给那六个人一句「幸福」…… 轩,你现在好吗?幸福吗? 他很想当面这样问问他,却早知道是不可能的事。 当年他伸出的掌心,至今仍是空落落的…… 「喂,你好。」 站在窗边的人利用语音开起视讯电话,对方却是一个面无表情的男人,用着冷硬的声线问他:「你怎么样了?」 「没怎样,有些伤心而已。」他微笑着陈述事实,其实他已经冷静的差不多了,当下只是一时想不开,才会匆匆离开。那样狼狈的自己还真不像是平常的自己,现在想来也有几分好笑。 「那就好。」 「你打来就只是问我好不好?没有其他想说的?」他优雅地走至视讯萤幕前,比起游戏中更加俊美的脸庞戏謔着对方,修长圆润的手端起一杯咖啡慢慢啜着,欣赏对方忽然大变的脸色。 「……没有。」死鸭子嘴硬大概就是说他那样子,明明也被伤害了、明明心痛了,却什么也不说,表面冷静,实则心底已经伤到淌血。 「哦?刚刚小冰雪还打电话来向我抱怨,你在我走之后也回城下线,甚至不接他的电话,难道跟我所想的不一样?」 「冰雪又说了什么?」视讯里的冷硬男人皱了皱眉,表情显出不耐,可惜了他那张英俊的脸,总是这样吓人。 「你不理他,他自然伤心。跟某人不一样,把所有的心事往肚子里吞,以为别人都是你肚子里的虫,不用猜就知道你在想什么。」他趁机挖苦一番,小小报了下平日为他劳心劳力的仇。 「……剎时……你有他的消息了吗?」 他笑了笑,对方还是忍不住问了。 「目前还没有,你知道侵入他们的系统有点困难,还要断得乾净实在不容易……不过我已经让evil着手去做,他动作很快,应该这几天会有消息。」他说。 「……抱歉……」 他愣了一下,才会意过来对方为何道歉,摇了摇头,眼神却十分犀利,「不要让我安慰你,你知道关于剎那的事我都不会轻易放过。」过了一会儿,换上一副嘻笑赖皮的神情,「你的包子脸消了啊……好难得的画面应该把它拍起来才对……」 当时对方逼走剎那而他得知后,第一时间就向对方表明自己的心意了,而那被他狠狠揍了一拳的男人也互不退让,为了证明自己的心意硬是不回手,又让他多赚了一掌! 后来,知道了所有真相时,男人当着他的面又打了自己一掌,痛心疾首、悔不当初。之后,沉默的他又更加安静了。 直到重新遇见了曇花一现。 不是不曾怀疑过,但他们总是不得不面对现实──已经被他们伤透心的剎那既然已选择自杀,怎会回头?不会的,他们知道他不会的。 于是,已经疼了很多年的心,又更疼了。 多年前,他们离开那个大屋子之前,那个从来不被他们正视过一眼的孩子笑着流泪,然后送给他们一句祝福,从此天涯两隔,不知彼此…… 这一辈子里他们让两个人伤了心,并错过他们的幸福。 那样好的一个孩子,那样好的剎那。 视讯中的男人已经消失,他在不知不觉中抓着自己的衣襟,想起剎那曾靠着他的背所说的话── 「我很幸运,这一生没有错过什么。我有了你们,谢谢你们陪着我……」 可是剎时,我错过了你…… 至今,你在哪里?咖啡安静的倒映他茫然的脸庞。 一隻乌鸦从头顶飞过,落下一根黑羽,为这阴森潮湿的沼地增添了一丝诡譎的气息。 天空是浅灰色的,乌云显得可怕,时不时有一道闪光打过,像随时都要惊起万物般的气势。沼地的树没有叶,有草没有花,连一滩乾净的水都没有,空气中传来隐隐约约的腐烂味,一泉又一泉的烂泥水里还汩汩冒着泡,发出奇怪的声响,令人毛骨悚然。 曇花一现黑着脸将一眼瞬间给他的包子收起,忍着饥饿将难吃的乾粮和水吃下,然后摇了摇头再叹一口气。自他上线后,他已经叹了近十次的气了。美好的第一口是叹在灰濛濛的好友名帖,目光扫过离人时顿了一下,随即又看向第一个名字,果然连浮云都没有上线…… 他那一番话其实已经说得很重了,他明白接近他的人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不是说讨厌,而是何必呢?大家只拘泥在一个已经不在的人,那么还在的人呢?不是更应该要珍惜的吗?何况他们每个人都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每个人所追求的不尽相同,不应该为了一个剎那而打乱自己原本的脚步才对…… 他自己也不应该心乱才对…… 勇往直前吧!从以前就是这样走过来的,有什么好怕的呢? 才这么想着,跨出的步伐却因为好友名帖中那个「一眼瞬间」的名字倏地亮起而停顿了下,正想当作没看到──他也没那个脸主动跟对方说话,那把低沉动听的嗓音就先在他耳边响起── 「小曇花,只有你在啊?」 一眼瞬间的语气完全跟以前的温和如煦,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伤感,曇花一现松了口气,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他一直害怕着他的话伤对方太深。 过去压抑的衝动总在最近如猛虎出闸,他自己也很烦恼和矛盾。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好人,也不想当好人,当年的祝福都是带着一种渴求的…… 这世界没有人是纯粹善良的。 然而,他却又不免疑惑起一眼瞬间的底线,如果他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还能使他毫不介意,那么要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那张笑脸扭曲变形?而且,他真的都不在意吗?还是说心底明明时时刻刻像刀割般,却还是要这样虐待自己?像凌迟,只为处罚自己? 如果是真的,谁能像他那么傻? 曇花一现低下了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背包里那个白白胖胖的包子,然后微微勾唇。 「只有我一个,傻子。」 对方似乎真被他这个称呼弄傻了,安静了好一会儿,耳际才又重新传来他的声音:「为什么我是傻子?」 「因为你的执着。」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去执着一件往事的人都是傻瓜。他执着于剎那,而自己则是执着于过往那段不堪的回忆…… 「那么你也是。」一眼瞬间笑了笑,「你现在这种姿势好像认错的小孩子,傻瓜!」 曇花一现愣了一下,猛然抬头,才发现一眼瞬间已经站在他的面前,仍是那一袭低调华丽的袍子,微微发出的光芒彷彿是他藏在眼底的温柔。 很淡,却能让人发现。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一眼瞬间拋了拋手中一块粉色宝石,「作弊来的。」 那是专用于好友之间的移动石,每天只限使用三次,不限距离,通常大多数的玩家将它拿来救急用。例如快掛了时,用它飞离危险。 曇花一现看着他的笑脸,还在犹豫是不是该道一次歉。一眼瞬间似乎看透他的心思,笑意更深,「我知道你说的都是事实,我不会生气,毕竟也真的没什么好生气的。」 曇花一现张了张口,万般言语转为无奈与感谢。 「你是个好人,谢谢。」 「好人?我很少听到这样的赞美。」 「好人是赞美?」他记得十几年前还在流行绝不收集「好人卡」呢! 「对我来说,它是的。」毕竟他以前做了太多错事,那些无法挽回的事、那已经咫尺天涯的人…… 他从来都不是个好人。 「……我以为你从不会在意别人对你的看法。」 「是不在意,但如果是你所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仔细聆听。」一眼瞬间收起宝石,朝曇花一现伸出右手,「不知道我有这个荣幸请你一起冒险吗?」 曇花一现看了看那比他略大的手掌,又看了看他诚恳的表情,然后将自己的左手搭了上去。 「乌骨湿地可是很乱的地方,真希望它不会弄脏你的衣服。」 「脏了也无所谓,换一套就好,但是人可不能换的。」 曇花一现抓紧他的手,笑容掛在嘴边,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跟人有这么亲近的接触了…… 这追寻里,或许真有他要追寻的事物在,值得他挖掘并等待。 「为什么不能换?」他还是不禁想问。 踏上冒险旅途的一眼瞬间回头对他说:「因为你是曇花一现。」 「啊?」 「就像剎那是剎那,曇花一现是曇花一现……我爱着剎那就不会爱上其他人;我已经约定好跟你一起去冒险,就不会再找其他人。虽然……刚刚有人想偷跑……」一眼瞬间瞄了眼曇花一现尷尬的笑容。 「没有例外?」 「没有例外,我的伴侣。」 曇花一现没好气的道:「你又来了……」 「只是个游戏,何必在意?而且我像是会强迫别人的人吗?」 「这……我可不知道了。」 一眼瞬间笑了笑,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以后你就会知道的。」 如果他是那种人,那么剎那这时应该在他身边,而不是消失。 两个人的身影渐渐远去,隐没在乌骨湿地的深处。一名法师在他们离去后忽然出现,显眼的黑法杖点在地上,美丽的脸孔闪过深思。 「那张纸写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允,言能者,七个小矮人之一。 乌骨湿地的怪不多,但大多是血厚防高的物理怪,以曇花一现目前的程度来说,他的言灵还不到家,发出言咒也只是让自己白白挨痛,对那些怪物起不了多大的作用。更重要的一点,这个地方沼泥怪走来走去,他实在不喜欢靠那些臭泥水太近──咒灵师与法师一样有施法的距离,而且前者更近一些。所以,打怪清路的体力活就交给一眼瞬间了。 只见一眼瞬间右手凭空变出一把银白的长杖,往前一挥,一道黑色的天雷从空中劈下,直直地落在沼泥怪的头顶,它顿时少了二分之一的血条! 登时,曇花一现看得嘴巴大张,大到可以吞下一颗鸭蛋。他忽然想起他好像还没问过一眼瞬间的职业和技能──毕竟之前见到他与他不熟,哪还有空亲切的询问对方家底。 又见他银杖一点,一阵深灰色的颶风横扫,在他面前捲成一道巨大的龙捲风,将方圆十几公尺内的怪物清得乾乾净净! 眼前终于出现一条小路时,一眼瞬间才满意的收工,那把银杖倏地又不见了。 「你……你到底是什么职业?」呆了好一阵,曇花一现终于想起要问他。 一眼瞬间眨眨眼,讶异地问:「你不知道?」 「不知道……你没说过吧?」 一眼瞬间叹了口气,失笑:「我们相遇的第一天我给了你名帖,那里头有我的详细资料,你没看?」 曇花一现搔搔头,「啊……可以这样看?」 「是啊,你学起来,万一有人给你名帖,先摸清楚对方的祖宗八代再结交也比较安全。」一眼瞬间摸摸曇花一现的头,好像慈祥的大哥哥。 「喔……」曇花一现本来想问「那你清楚我的祖宗八代了吗」,但一见对方右手在自己的天灵盖上,眼角不由瞄了瞄满地沼泥怪暴出来的东西,他还是选择安静,乖乖受教。 「很乖很乖。」一眼瞬间满意地笑了笑,「我的职业是『黑法师』,除了打光属性的怪物外,其他的我通通很拿手,所以以后你要解任务时可以找我一起。」 「……那为什么平常练级时你都不出手?」可怜冰雪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一瓶又一瓶的蓝水当白开水在喝。 「离人说那是锻鍊,冰雪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是我们队里最倚重的冰火双法师,因此技巧好是很重要的。何况黑法师虽不是隐藏职业,但也算稀少,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曇花一现非常受教地点点头,然后往头上瞄了瞄对方越揉越起劲的大掌,撇撇嘴:「我头发乱了。」 一眼瞬间见他动也不敢动的样子,噗地笑了笑,对他说:「你这个样子好像我那个很多年不见的弟弟……转过去,我帮你。」 曇花一现乖乖照做。「你跟你弟弟怎么了?」 「……失散了,在我们还小的时候。」幽幽的语气。 「……抱歉。」他记得浮云也是不见了一个弟弟,怎么表面上看起来光鲜亮丽的人,实际上却心酸满腹的样子? 背对着一眼瞬间后,他感觉到有一双大手将他的辫子解开,拢了拢那头乌黑的长发,却没像之前一样绑个长辫子,反而松松地绑个马尾,任凭不乖巧的几缕短发滑到眼前飘呀飘的。 「没关係……好了!要不要拿镜子看看?」一眼瞬间满意地点点头,他的手艺还是一样很好,这可是让剎那训练来的。 「不用了,谢谢。」 这时,他听见系统提示音响起: 人物资讯已变更:敏捷上升5点,体力上升3点。 曇花一现一见,惊呼一声,然后连忙要将马尾解下。一眼瞬间及时制止他的动作,「别急,那是我刚刚打到的。」 「咦?沼泥怪这么有钱?」 一眼瞬间给曇花一现的是一件装饰品,一件发饰。通常装饰品是不带有功能的,除了打小王和boss或是玩家自己做的,一般在商店买都是极普通的。像这种带有改变人物基本素质的饰品是个小极品,打boss才会有机率掉落……但他们刚刚有打boss吗? 「它当然没钱,但它们的头头富得流油。」 「耶?」头头? 「刚刚我在打boss啊!你没看见有隻沼泥怪长得特别不一样吗?」 「……哪有。」一隻隻身上流着臭泥水,哪里有不一样? 「有一隻有长眼睛,你没看见?」 「……没有……多大的眼睛?」 「像很久以前的弹珠。」 「……」曇花一现彻底无言,一个比人还高的沼泥怪长那么小的眼睛鬼才看得见!还是藏在一大堆看来就噁心的臭泥水里! 他该称讚一眼瞬间果然很强吗? 此时,一隻乌鸦嘎嘎飞过,还拉了一坨大便在那堆还未被刷新的烂泥水上。 「走吧,我看到前头有道奇怪的光,应该是我们的目标。」一眼瞬间指向前方阴森的树林里,果然有一道微微的绿光发出。曇花一现窘了一下,这游戏到处都有鬼吗? 一眼瞬间见他脚步停滞,重新抓住他的手,瞭然地笑了笑:「望月的恶鬼夜行你都不怕,居然怕这区区一道绿光?」 曇花一现瞪他一眼,「西方的疆尸有啥好怕!」 「西方的鬼是鬼,东方的鬼也是鬼啊!」 「区别可大了!」 「哦?看不出来你居然会怕鬼……」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那侷促的神情让他想起那个小小的孩子。 「……我那个弟弟,也像你一样怕鬼。夜晚的时候总是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将所有的灯光打开,却又寂寞的一个人独处,从来没有人在那种时候陪伴过他……」 「你也没陪过他吗?」 「没有。」 「为什么?」 一眼瞬间转过身往前走,幽幽的话轻轻地飘向了后头…… 「因为我不是个好人,也从来不是个好哥哥。」 除了最初的四目交接,自己给他的一个微笑外,剩下的就什么也没有了。就算也许曾经存留过什么,也在那栋大屋子灰飞湮灭时,一丝不剩了…… 最后,自己只留下那段如同黑白胶捲般的回忆。 他只记得过去的那段生活中,那个孩子总是一脸不知所措地站在自己的面前,怯生生地喊一声:哥哥。 如今,却已经很久没听过有人这么叫了…… 进入乌骨溼林,一眼瞬间的背影蒙上一层阴影,曇花一现在一眼瞬间的身上找到失去的童年回忆…… ──小时候,他也怕鬼,也怕黑…… 乌骨的树林是一种湿林,里头潮溼腐化味比外头的沼地更加严重,光秃秃的枝干还可见泥水从枝与枝间的缝隙流下,啪答一声滴在曇花一现的脚边,令他满头黑线直想撤退。 倒是一眼瞬间毫不在意,专注地朝绿光来源寻去。 越深入林子里,乌鸦越来越多,甚至在树枝上站了一排,黑漆漆的瞳孔像寻找到食物般紧盯着他们。 拨开又一条沾满泥泞的藤蔓,一眼瞬间停下脚步,「找到了。」 曇花一现向前望去,一间由腐木搭成的屋子出现在眼前,一名身穿鲜艳衣裙的女人正在逗弄停在她手臂上的乌鸦,那五顏六色的衣物在这诡异的环境中显得格格不入,非常诡诞。 女人正是爱莲,见他们一踏进自己的地盘,美丽的脸上马上露出敌意,「你们是谁?」 一眼瞬间推推曇花一现,任务是他接的,跟npc的对话自然是由他来。 「你好,我们是由一名乞丐委託来找他要的东西。」曇花一现说。他还记得那个乞丐差点撕破他的衣服,让浮云狠狠剐了他一顿。 「乞丐?」爱莲一听,马上收回敌意,表情转为平静,「他是我丈夫,远城。」 曇花一现与一眼瞬间对看一眼,又问:「你的丈夫委託我们要的东西是?」 「……自由,他要自由。」爱莲说。 原来爱莲对远城一见钟情,并私下许了终生,但远城后来一头热醒却发现自己想要的从来不是爱莲,他有更高远的抱负。可爱莲无法接受,由爱生恨,将远城所有的积蓄捲走,连一件好的衣服都不剩,就这样一个人住进了乌骨溼地,终日与乌鸦对话。 「那他要的自由到底是什么?」曇花一现问。 爱莲从袖子里拿出一枚玉珮,「这是我们爱情的誓物,他要把这个东西拿回去,好恢復他原本的身份。否则,你们想想,一个乞丐能做什么?」 一眼瞬间问:「那可以请你把玉珮给我们吗?」 「虽然我们的事已经过了很多年,但是我还是不能轻易放手。想要玉珮就只有请你们完成我所有的要求,我才会给你们。」 「你要我们做什么?」 「首先,去极西之地帮我取回千年女妖的一根头发。」 系统提示:『乞丐要自由』任务进行至第二环,请玩家前往极西之地取回一根千年女妖的头发。 曇花一现问一眼瞬间:「千年女妖是……?」 「大boss。」 一眼瞬间回答后,一把揽过他,将回城捲轴往地上一丢,他们两人顿 时化为一道蓝光飞回奇登城。 第七章 七个小矮人 (七)七个小矮人 奇登城是六大城之一,作为南来北往的主要驻地,街上常是人潮熙攘,可见各种不同的职业与来自不同地方的人们。 曇花一现坐在广场中央的水池边,数着里头游来游去的锦鲤,正数到二十八时,先他一步离开不知做什么去的一眼瞬间带着离人和他们原本的伙伴回来了。 曇花一现的脸僵了一下,尤其见到冰雪那还是气鼓鼓的小脸时,他又想叹气了。 离人停在他面前,看了看他,然后示意他伸出手来,在对方的掌心放下一瓶药剂。 「这是做什么?」曇花一现不解。 「等会儿再说,这里人多不方便。」离人说,然后调头就走。曇花一现还以为他仍在生气,一眼瞬间却朝他挤眉弄眼,语带调笑地说:「小曇花,我们去开房间。」 曇花一现也是聪明人,听懂了,但他还是瞪了对方一眼,然后自个越过他跟上离人的脚步。 「唉……真不可爱。」一眼瞬间说得无奈,可表情却显得温柔。 忽然,他别过头若有所思的望了眼进城来的某位法师,拉开好友名帖一看,另一个人也上线了。于是不再多逗留,迈开大步往旅馆的方向前进。 莫回首和浮云……倒是很有趣的组合。一眼瞬间低眸的瞬间笑得冰冷。 旅馆是提供玩家在线休息的地方,很多玩家都选择不下线练等级,一连好几天都待在线上,因此旅馆就成为必备的。谁都不希望睡在野外还没有热呼呼的澡可以洗,更加三餐不继时时刻刻在面对饥饿值的挑战。 『有间旅馆』肯定就是奇登城最大最有名又最舒适的旅馆了。离人要了一间隐密的房间后,一行八人进了同一间房间,旅馆伙计人见多了也知道对方有事商量,因此问了下每个人想喝的饮品后,马上退了出去。 房间里有两张床,一张桌子,还有两把椅子,一眼瞬间拿起桌上的菜单看了看,问曇花一现:「要不要吃点东西?」 曇花一现望了眼背包里的钱币,然后很从容地说:「如果有人要请客的话……我没钱。」他钱包一直都很羞涩,不知道哪时可以像一眼瞬间他们那样挥金如土。 一眼瞬间怜爱地摸摸他的头,「不用钱的。」 「免费?」 「对,只要订了一间房,就会免费送一道菜。所以你尽量选你要吃的,嗯?」 「……那我要糖醋排骨。」 「好。」一眼瞬间吩咐下去,没一会儿一道香喷喷的糖醋排骨就上桌了。 「目前我们知道你的任务了,要打千年女妖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离人坐在椅子上发言,他旁边唯一一张椅子则被冰雪佔了去,见男孩一脸佔有欲强盛的神情曇花一现也猜得出来他面前这两个人是怎么一回事,所以他很聪明地选择往软绵绵的床扑去。 他喜欢软绵绵暖呼呼的床──小时候他睡的总是冷冰冰的铁床。 「我查到的资料不多,千年女妖有一百一十级,以我们目前的平均等级来看,打败她是不可能的事情。」行动血包接着说。 一眼瞬间坐在床边,看着曇花一现滚来滚去一副很舒服的样子,不由得失笑:真是容易满足的人。 「但任务一定要做,不做小曇花会被倒扣一堆声望。」 「可是明知打不赢硬要去做,我们损兵折将,就为了一个跑环任务不值得!」冰雪不屑地道。 走开让我来搔搔刺手的短发,烦恼地问:「没有其他办法吗?如果到时我要去扛那女人,那可能不是我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我能不能的问题了,装备会坏得很快,到时我们一定会灭团,然后空手而回……」 曇花一现滚到一眼瞬间的腿边停下,慢吞吞地坐好,歪着头想了一下,提出自己的疑问:「只是要根头发,为什么要打她?」 登时,一眼瞬间和离人眼睛一亮。 「是啊!也许跟她沟通一下就行呢!」一眼瞬间恍然大悟。 「但没听过千年女妖是ai型boss!」冰雪泼了一盆冷水。 「那……用偷的呢?」曇花一现犹豫地问。 「怎么偷?趁她睡觉偷拔一根?」冰雪冷笑。 曇花一现眨着眼睛,冰雪好像特别讨厌他,一眼瞬间都原谅他了,为什么冰雪还要这么生气?这不合理。 他正要接下去说,离人抢走他的话:「这样也不错。」 冰雪瞪大眼,「老大!」 「可是boss会睡觉吗?」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质问这个可能性。 「你不去亲眼看看怎知不会?」离人回答。 「老大!」冰雪显然很不同意,但他不同意也得同意了,因为离人要帮助曇花一现的心意很明显,从他上线后就不正眼看冰雪来看,冰雪从来就不是可以对他发号施令的人。 下一个任务目标就此敲定,他们还顺道让行动血包接了千年女妖附近地图的悬赏令,可以在前往的途中一面杀怪集赏,一箭双雕。 此时,浮云和莫回首在另一间房里。 莫回首正抓着他的哥哥逼问:「什么是七个小矮人?允又是谁?言能者又是什么?」 浮云抓下他的手,无奈:「这我还不能告诉你,但我希望你帮我做一件事……」 莫回首松开手,颓然地倒在床上。 「这一定是个重要的秘密对不对?不然那张纸条不会夹在爸爸的书里……」闭上眼睛,他忽然觉得很疲惫,「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帮我注意离人和一眼瞬间这两个人。」 「你现在不是跟他们一起吗?还要我去注意?」莫回首张开眼不解地看向他的哥哥。 「接下来我有段日子会不上线,你帮我看着他们。」 「你要去哪?」莫回首张开眼。 「回旧地。」浮云笑了笑,别有深意。 莫回首皱了精緻的眉,「旧地?」 「对……七个小矮人的故乡。」 「故乡……为什么?」 浮云将手指摆在唇上,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靠近莫回首的耳朵…… 「因为七个小矮人跟追寻有关。」 离人他们接的是妖之谷的悬赏令,一共三枚,一枚是打白犬妖一百隻;一枚是打妖蝶姑娘收集她的羽翼五十对;最后一枚是打黑妖精,收集它们的血液好给城里的大夫做药──曇花一现曾一度想,那种怪物的血拿来做药不会毒死人吗? 千年女妖位在妖之谷,故名思义,就是里头的怪物全是妖。什么妖,只要你想得到的全都有,但依族群而言,分成动物系和人形系。通常动物系的比较好打,人形系的因为较具有智慧,因此不会是玩家练功的首选。 打白犬妖对离人他们来说不是难事,但难在他们带了一个拖油瓶──曇花一现。妖之谷的怪物不像之前他们遇到的那一些,牠们能够分辨得出团队里哪个玩家的防御最低或等级最低而加以攻击,因此一进入谷口,曇花一现就被一堆妖追着跑。 「天呀!这数量也太多了吧!」身为等级最低防御也不怎样的曇花一现见一团青、红、白三色鬼火直直地衝向他,他想也不想拔腿就跑!幸好一眼瞬间记得提醒他不要跑太远,要围着组队绕圈,否则一直线拖出去不是被围攻的人死就是帮他的人亡,往往不懂得避怪的人是会让整团灭团的。 「小曇花,不要停!你一被摸到就死定了!」一眼瞬间连发三次黑魔法箭,是单体攻击,在这种怪比人多的地方用范围技能不是聪明之举。因此他只能一边照看着曇花一现,叮嚀行动血包顾好他;一边使出单体魔法一隻一隻打下。 离人为怕曇花一现的体质引来太多怪,先让走开让我来以他们为圆心将周围的妖全引到他身上,冰雪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用魔法猛轰,一时之间雷炸冰暴激起尘土。 就在这时,曇花一现边看边羡慕不已,一时闪神居然跌个狗吃屎!眼看他屁股后来那几隻一眼瞬间来不及轰掉的吸血蝠就要扑到他身上──唰、唰、唰!我是神射手鹰眼一开,噗噗几箭解决掉吊在曇花一现屁股后的几隻怪。 曇花一现只见巨大的吸血蝠身体飞到一半顿时摔下,还好死不死掉在他身上,咚咚的让他闷哼几声,有气无力地倒向一边,一眼瞬间失笑地拍拍他,知道他累了,将他半扶半抱拉起来。 「要不要我揹你?」一眼瞬间很好心很体贴地问,可曇花一现眨了眨眼,不是很领情,「揹了我你还跑得动吗?」 「你怎知道我跑不动?」收起法杖,一眼瞬间和我是神射手将曇花一现包在队伍的最里面,外头则由走开让我来和离人撑着,这样怪物一来他们可以少了一层顾虑,也能一面缓缓前进……否则曇花一现一引到怪他就不知道要跑到何年何月了。 「白犬妖在哪里?」离人抽空问行动血包。 「直走右转一小段路就到了,在小山坡上面。」行动血包答。 离人点点头,慢慢引导队伍往行动血包说的方向前进。曇花一现让一眼瞬间扶着,忽然想起离人给他的那瓶药,正想问用途,眼角却瞥见路边草丛里躺了一个人,他忙示意一眼瞬间看。 「是npc?」曇花一现问。 一眼瞬间打量了下,那人就躺在他的脚边,一身破烂,气若游丝,但他头上明显的亮着绿色大字:受伤的老人。 「嗯。」一眼瞬间让离人停下,他低下身去摇了摇受伤的老人。老人似乎还有一口气在,呻吟一声便缓缓醒来,曇花一现也手忙脚乱地在包里找药水……他不喜欢看见别人受伤。 他讨厌血。 受伤的老人伸出颤巍巍的手,却不是朝着一眼瞬间,而是还在包里乱找的小笨蛋,苍老的声音一直呼唤着:「……是……你吧……『阿允』……『阿允』……」 曇花一现终于翻到一瓶红药水,却在听见这个名字时一松手,药瓶在地上炸裂开来,碎成片片。红色的药水剎时像一滩血液,四处流淌…… 「阿云?他在叫谁?有任务?」我是神射手将弓扛在肩上,一脸疑惑。 我是神射手听错了,但一眼瞬间和离人没有听错,当下双双一顿,然后互看一眼,不知道交换了什么讯息。过后,一眼瞬间牵起老人的手,柔声问:「爷爷,你怎么样了?」 「……帮我……找……阿允……」受伤的老人话一说完,马上魂归西天,他垂落的手让曇花一现心里一震,急忙衝向前,却来不及握住,就这样落在地上,那双沧桑的眼也缓缓闔上了…… 系统提示:玩家是否接下「寻找故人」任务? 「咦?真的是任务耶!」我是神射手惊讶道。 一眼瞬间和离人的脸色变得难看,但还是选择接下任务。 而曇花一现的心在颤抖着,只因为老人喊出的名字…… 不会的,这世界上同名的人那么多,而且这是游戏……不会的…… 「小允,爷爷对不起你,以后你要乖乖的……如果可以,抽点空来看爷爷好不好?」 「允,你爷爷去世了,他还是没熬过……请节哀。」 「什么?!博士去世了?那七个小矮人怎么办?」 一眼瞬间一转头,却见曇花一现脸色苍白、双眼空洞,那单薄的身体似乎就要倒下。他起身将人一揽,一脸担忧:「小曇花?你怎么了?」 一被拥入温暖的怀中,他才感觉到自己全身冰冷,手心冒汗。回过神来,也没有挣扎,只是轻轻地靠在一眼瞬间的身上,闷闷地答:「没事……」 一眼瞬间拍拍他的背,也不再多问。 「这任务是团体任,有谁还没接到的?」离人问。 队友们都选择接受,只有曇花一现还没选择,眼见系统提示那行字还浮在自己的眼前,他暗叹一口,还是接了。 不料,另一个任务达成的乐音响起:「再次聚首」的任务已更新,请玩家查看任务进度。 曇花一现一愣,没想到这两个任务居然有关联,好奇地打开任务书一看,「再次聚首」的任务说明已经变成: 新手村长委託您寻找一名叫允的少年。 「曇花,你在做什么?」还未来得及想清这任务到底在暗示什么,浮云的密音凭空出现,曇花一现拉开好友名帖一看,才知道对方早就上线了,而且连莫回首也在。 「我在解任务。」曇花一现回了他。 「……跟离人他们一起?」 「对!他们说要带我们练级的啊!」曇花一现将浮云上线的事告知了队友,离人立刻淡道:「叫他过来,他不过来我就过去抓他。」 曇花一现无奈转述离人的话,浮云倒也不介意,「我马上过去。」 话落不过才三秒,浮云便突然出现在曇花一现身边。曇花一现看了看他手里的石头,叹了一口气:大家都是有钱人啊…… 「解什么任务?」 「乌骨湿地的,已经进行到第二环。」 「但我没有……自我下线后任务就不见了……可能那个任务离了组队就没了,而你是接的人,所以你的还在。」 「那我分享给你。」曇花一现打开任务书,在离人将浮云组进团队后,选择了「分享任务」的选项,浮云可以轻易看到目前任务的进度了。 「千年女妖的头发?」浮云扬眉,有些惊讶,「那隻boss可不好打!」 曇花一现笑:「没有要打,换另一种方式。」 浮云看了看队友,又看着曇花一现,不由得猜测:「用偷的?」 「嗯。」 「怎么偷?」千年女妖可不会乖乖站在原地让你拔她的头发! 「等她睡着。」离人接着说。 「我从来不知道boss还需要睡觉,什么时候这么有人性了?」浮云说得有些嘲讽。 一眼瞬间这时反讽回去:「在你下线又上线之后。」 浮云阴沉了脸,「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眼瞬间眼里有着冰冷,「你知我知。」 曇花一现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不晓得他们两个现在又在演哪一齣。 他左看右看,两个人眼神胶着飘着寒风,彷彿暴风雪就要在下一刻来临。 殊不知,暗地里两人已短兵相接,犹如另一场大战── 一眼瞬间:你不是新手。 浮云:我这样还不是新手? 一眼瞬间:新手不会知道千年女妖这个boss。除非曾经等级很接近过,并在妖之谷练级过才会知道。 浮云:就算我不是新手那又如何? 一眼瞬间:不如何,只想问你接近曇花一现有什么企图。 浮云:这是我跟他的事,用不着你多嘴! 一眼瞬间:是吗?云大少,说谎要打点草稿。 浮云:……你知道我是谁。你又是谁? 一眼瞬间: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什么接近他。 浮云:我跟他在路上认识,为何说我接近他?你也太会妄想了! 一眼瞬间:云大少,你敢说你跟剎那不认识? 浮云:关你什么事?我就算认识剎那,也轮不到你来评论! 一眼瞬间:莫回首是你什么人?为何他在找剎那那时百般寻找的东西? 浮云:前副会长,你想像力太丰富了,莫回首跟我是什么关係不用我说你应该也猜得出来吧? 一眼瞬间:你以为曇花一现是剎那,所以刻意接近他? 浮云:把曇花一现当成剎那的人没资格这么说! 一眼瞬间:是谁把谁当成剎那,你我心里有数,我不想跟你争论。但是,如果你敢伤害我的朋友,云大少也许就得再回一次那个「牢笼」…… 浮云:不用吓唬我,反而我有个有趣的情报,你要不要听? 一眼树间:谢谢你的好意,不用了。云大少的情报对我来说没什么用。 浮云:曇花一现这个人的底细你不想知道? 一眼瞬间:……你调查他? 浮云:没有,只是偶然知道的,这有趣吧? 一眼瞬间:一点都不,我没有你这种恶趣味。如果你没有其他话要说,那我们该继续往前走了…… 浮云:等等!我用曇花一现跟你换剎那出走九重天的真相! 一眼瞬间:……剎那出走跟你没有关係。 浮云:有关係!我对他的感情不会比你少一分! 一眼瞬间:云少爷,我想你错了。你连离人的一分一毫都比不上,何况是我? 浮云:管你怎么说!我要知道真相! 一眼瞬间:抱歉!恕不奉陪! 只见两人呆站许久,眼神却越来越锐利,曇花一现正在思考两个人是不是哪根筋忽然拐到,不然怎都不说话只一直对瞪? 然后,就见一眼瞬间抿唇转身,示意离人该往前走了。 曇花一现很肯定,他在生气,只是凭着极好的忍耐力让表情维持平淡。 而浮云也一脸怒意,只是这个人忍耐力不好,咬牙切齿的,直视前方瞪着一眼瞬间的背。 曇花一现恍然大悟,刚刚他们两个人一定是在互传密语,结果一言不合,不欢而散。 「傻子……」曇花一现叫了声一眼瞬间。只见对方侧过头来幽幽望着他,然后叹了口气又转回去。 这是什么情况?曇花一现傻了。 他不知道一眼瞬间此时此刻正好想起:一个没有人教导他的新手怎么会知道任务可以分享?曇花一现真的像自己所想的,是个很天真的新手? 曇花一现来回看了看浮云和一眼瞬间,又叹一口气,摸摸鼻子跟上队伍的脚步。他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那声「阿允」还一直在他心底回盪…… 他一直都很清楚,爷爷当年那样做是逼不得已,说恨其实没有,但委屈却是满腹无法宣洩的。在那种地方想要生存下去,不得不用些手段,是他太笨,傻傻的相信别人、任人欺负,才会一个朋友都没有…… ──从来都只有自己想要去抓住别人的手,却没有人想要回头看自己一眼。 那是个牢笼,而他不但不是金丝雀,还是一隻已经被人剖脑又傻呼呼的小猴子。 当别的孩子倚靠自己的能力爬上可以跟那些大人对峙的地位时,他到底都在做些什么?写字?画画?还是仍在异想天开有朝一日离开? 他忘了……事情过得太久,记忆像曝光的相片,连原来的真实也都不见了。 他抬手摸了摸左边的发际,在游戏里这个地方是光滑的,光洁的连一丝小细纹都没有,但在现实中这里有一条疤。 淡淡的,像隻小蜈蚣掛在上头,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平常也能用瀏海遮住。可他知道这道疤让他疼了很久,哭到泪水都没了,伤口依旧翻捲着粉色的肌肉,再深一些,就能见骨。 这个伤口很残忍,每当他已经快遗忘过去的恶梦时,它又会隐隐痛起,提醒他这辈子是怎么走过来的、提醒他以前也不过是别人的玩物…… 他不信神,然而在最痛苦的那个时候,他却想问问神:为什么那些将他玩弄于掌心中的大人不会受到报应?为什么他还那么小就要去走一遍地狱? ──为什么他的人生只有泪水? 别人说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是美丽的童话故事,但在那个地方,他虽是七个小矮人之一,却从不美丽也不童话…… 那是人间炼狱。 记得最后一次见到爷爷,他对自己说:「阿允,将来有一天你能从这里出去的话,记得要笑,不要再哭了喔……」 「不要后悔你来世上走过一遭,因为以后你的人生必定充满美丽,和笑容……」 「小矮人最终……一定可以迎向自己的幸福……」 ──爷爷,我没有哭喔。 第八章 第二个seven (八)第二个seven 天使:你叫我? 小矮人:嗯,麻烦你帮我做件事。 天使:别这么说,都是兄弟……什么事? 小矮人:帮我查个人。 天使:id? 小矮人:一眼瞬间。 天使:这人……你想知道什么? 小矮人:全部。 天使:哦?你对他有兴趣? 小矮人:不是! 天使:那不用查了,我知道。 小矮人:你知道? 天使:一眼瞬间,ip位在a州a区编号77座独栋别墅。 小矮人:你骇他? 天使:一半,他有个帮手很厉害,不敢再追。 小矮人:还有其他讯息吗? 天使:有,我知道他本名,也有他的照片。这两样他倒是从来没隐瞒过。 小矮人:照片就不用了,我知道他游戏里的样子,现实应该不会差太多。 天使:你错了。追寻美丑能调,男化女化也能调,谁知道他是不是调过的。 小矮人:先告诉我他的本名。 天使:端木尧。 小矮人:端木尧? 端木家族个个都是混血儿,论相貌,俱是中上之姿;论能力,也都师出有名。无论在哪一块地盘,端木这个姓都佔了极大的份量,不可不说,它的确是一棵盘根错结的结实大树,别人撼动不了它的万分之一。 端木家的人他都听过,但就是没听过有个叫端木尧的。可天使百分之两百确定端木尧出自端木家族,而且听说端木尧是在五年前凭空出现的,当时没有人质疑他出身端木家的疑虑。 「他似乎曾消失过很长的一段时间,自他成年之后才又重新回到端木家……但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我追不出来。」天使说。 天使追不出来肯定是有人帮端木尧掩盖了事实,也就是那名高手断绝了一切消息的来源。可为什么?端木尧的过去有什么值得让一名高强骇客这样大费周张去掩饰的?端木尧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去收买那位高手? 「嗶──x区已到达,请各位旅客下车。」 无机质的机械声传来讯息打断浮云的思绪,他提起背包下了交通工具,在一片广大荒芜的沙地上独自站立。 这里没有其他人,除了微微的风吹动沙土,捲起一片黄土风外,连一隻动物也没有。 x区是整个行政州中最贫瘠的地方,它不脏乱,但却是偏僻且毫无生机。很多人谣传这里有某种有害物质污染了土地,因此本来住在这里的人都纷纷搬走,渐渐的这儿也没人烟了。 浮云瞇着眼朓望,一座高塔耸入云霄,在一片荒凉的土地中显得突兀。他嗤声笑了笑,「原来还没倒啊?」然后提步前行。 目的地,正是那座高塔所在地。 那座塔由黑灰石所建造,却有个可爱的暱称──比萨塔。据说是某个喜欢吃比萨的孩子住在上头而得名,后来也越来越多孩子往那住,并一起享得吃比萨的荣耀,这名称因此流传下来。 下车的地点离高塔并不很远,走个十分鐘就到了。 浮云推开已经斜了一半的铁门,入目所及是一片废墟,大型石块倒的倒歪的歪,地上还被一个钢铁製的时鐘砸出一个大洞──那本来是掛在比萨塔上的。前面一大块空地早没了以往的草皮,枯黄色的杂草乱长,大大小小的石砾落了满地。 这是一座建筑群,主建筑并不是比萨塔,而是另一栋四层楼的水泥楼。这栋楼似乎曾由内发生爆炸过,里头的一些桌椅全飞出大门如今躺在外面的沙地上,还有一些针筒和药瓶散落一地,原本装的药剂早已不见。 浮云四下打量,唇角带着嘲讽。早年的光芒万丈,至今不过是满目风沙。 很多事情说的比做的动听,他是在这里深深体会到的。 这里是谎言的故乡。 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右手腕,少年时戴在那里的东西早已拆掉,却不知为什么,它纠缠不清的时时出现在自己的梦中。 对他们七个人来说,少年时的记忆绝对是场恶梦,没有人可以摆脱得了。 利益薰心的脸孔是他们年少时常见的一种表情,发着光的刀子、闪着阴森锐芒的针头、顏色诡异的药剂和一堆不知名的化学物品,陪伴他们悲惨的少年时光。 虎毒不食子,他却在这里见到将人啃了还不肯吐骨头的丑恶。 因此,他封闭了自己的心,才会没看到那个可怜的孩子向他们的求救,以至于……一切都无法挽回。 他应该在那个孩子嫩嫩的喊着他「哥哥」时,将他用力抱住,然后用尽力气拼死带他离开这里;而不是到最后只见到那个孩子笑着哭了,只说「祝你们幸福」…… 他该清楚那有多痛,一个人的无助该有多绝望,可那孩子最后却是诚心地送给了他们祝福…… 博士大概也没想到,经过那么多苦难之后,只有那个孩子是笑着离开。 他很久没有真心的笑过,离开这里以后更是没有。直到遇见剎那,他的善良和坚持打动他的心,美好的剎那彷彿是笑着哭的那个孩子,让他的心有了悸动。他这辈子中从未有想抓住过什么的欲望,却在那瞬间,他想抓住剎那。 于是他有了想要飞翔的愿望,他想离开牢笼,想要跟剎那一起生活。 他对剎那提过自由,那时剎那曾说:「如果有一天,你要的自由已经得到,那请你笑一笑。」 他不懂,「为什么要笑?」 剎那说:「笑着离开,可以让你少一些恨,也一定可以让你自己得到幸福的……」 「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人的一生很短,与其哭,倒不如笑。」 「但你这个样子,笑比哭难看。」一把男声突地响起,浮云警戒地往旁一看,却浑身一震,神情充满不可思议。 「你──」 出现的是一名俊朗的男子,留着半长的褐色头发,右耳戴着一枚银环,身上穿了一件铁灰色衬衫和一条黑色裤子。身材高瘦,十分挺拔。 「好久不见,云阳。多久了?该有五年多了吧?」 「牧梁,不要随意读别人的心!」顿了顿,「你的能力还在?」 牧梁笑道:「不多,在这个没有其他因子扰乱下,我也只能读到你刚刚最后那句话。」 「剩多少?」 「百分之一不到,刚才可以读到纯属幸运。」 浮云看了看他身后,显然是从另一个地方出来。 「你来这里做什么?」 牧梁反问:「那你又来这里做什么?」 「同是七个小矮人,我不想瞒你。我在找一样东西。」 牧梁扬了扬眉,瀟洒地坐在一块大石上,「这么巧?我也在找一样东西。」 浮云一听,皱眉:「你先到的,有找到什么吗?」 「你想向我打听什么?」 「……我们找的东西应该不是同一样吧?」浮云有些犹豫。 牧梁耸耸肩,「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好吧,反正也瞒不了你多久。」浮云将幽深的眼神转向早已倾倒的建筑物,蒐索着脑内的记忆。「我在找一份报告……」 「报告?」牧梁拧了下眉头,「有的话也早化成灰了,怎么找?」 「我记得……它被装在一个铁盒子里,锁在所长的保险箱内。」 「那个『秘密之盒』?」 「你也知道?」 「当然知道,是我亲眼看着所长上锁的。不过那保险箱有密码,不好拿。」 「这不用你担心,我会找人解开它……你要找的是什么?」 「……一份调查。」 「找到了?」 「找到了,当初事件发生时,那份调查刚藏好就暴炸了,幸好没有波及到。」 浮云注意到牧梁的用词──「藏好」。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知道那份调查是什么,与我们有关?」 牧梁摇摇头,神秘兮兮地说:「你知道吗?小矮人不只有七个唷!」 小矮人所赋予的意义浮云当然清楚,身为其中的一员,他从没怀疑过这个数字,自始至终都是七个的。现在牧梁这么一说,难道这七个小矮人外又多了什么吗? 不只七个……难道有第八个?! 牧梁扬起唇角,眼里的笑意却渐渐淡去,「你猜对了。」 「有第八个?是谁?」浮云惊诧。 「这暂时不好说,我也是先来找回调查报告,想之后再来思考的。」 「你是怎么发现有第八个的?」 牧梁站起身,拍净身上的沙子,丢下一句「是端木尧告诉我的。」然后挥挥手,转身离开。 「你认识端木尧?」浮云在他身后大喊。 牧梁半回过头,似笑非笑地反问:「难道你不认识?」意味深远。 浮云眼一瞇,难道…… 曇花一现很无聊,他已经把水池里的锦鲤数过三遍了,一共是二十四隻。外加一隻长相憨厚的乌龟,正趴在池子里某块平石上晒太阳。 而他也已经跟乌龟对看了二十分鐘,没能将牠逼出一点话来,于是一人一动物一起作起日光浴。 千年女妖的头发已经要到,是偷拔来的。回想几个小时前,当他们一行人到达千年女妖藏身的地点时,离人只叫大家全离远一点,却让曇花一现拿出那瓶莫名的药水,打开往女妖的身上一丢──本来见到敌人份外眼红正用那长及地板的头发往这边攻击的妖物,在药水砸上身的那一秒内,顿住了,然后陷入沉沉的睡眠中。 那时他才知道,原来那瓶药水是沉睡药,能让怪物暂时沉睡十秒的无敌药水! 离人原本就已设想到不用打的,而用其他方式来解这个任务,这瓶药水本来是要让曇花一现保命用的,结果拿来用在千年女妖身上效果奇好。只见那上半身是女人下半身是树干的大boss一动也不动,任曇花一现五秒内拔走一根头发,用了三秒退出警戒线,然后他们用了最后的两秒丢下回城捲轴溜走。 一切配合得刚刚好,万无一失。 将头发给了爱莲后,那女人又发出要他们去寻找「赛波斯的血」。 赛波斯是一种植物,只有汁液,哪来的血? 因此眾人限入苦思当中,一眼瞬间和离人有事先下线了,而行动血包拉着我是神射手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去论坛找资料,走开让我来则被离人支开去拍卖寻宝──最近他们似乎有提升自身装备能力的打算,没了武大刀和实际上也是锻造师的剎那,他们就必须在拍卖里跟人较价了。唯一剩下的就是冰雪,不过那张漂亮的小脸看到曇花一现就皱成麻花,心情恶劣到极点,因此也早早下线了。 浮云也在曇花一现解了任务后道声再见,然后不见人影,本来还在线上的,后来过没多久那名字就反灰了──也就是这时他才发现原来莫回首在。 他传了密音给莫回首,对方却没有反应,估计有事忙。他并不介意,只是一个人顿时觉得无聊,这才发现他有点习惯他人的陪伴了…… 这样子就感到空虚的自己……似乎不怎么好吧?毕竟他都是一个人独处,夜半时分就算没玩游戏也是跟文字对看,一时之间让他领会了这种失落感……并不太好…… 明明应该要习惯孤独的。 他想起,离人周身的冷漠也常令人感到孤独。看着人孤独,被看着的人寂寞。离人他……过去明明是一个大公会的会长,为何还是那样的不近人情呢? 跟一眼瞬间很像,却又不大一样。 他轻轻叹了一声,手里还不时逗着水里的鱼。 「有什么烦恼吗?」 动听的女声在身后响起,他回头一看,是一个留着俐落短发的女子。对方着了一袭金白长袍,一眼就可看出职业是祭师。 「不,没有。」曇花一现尷尬地笑了笑,果然他一个人在广场中间发呆很奇怪…… 「你好,我叫『蓝色的鱼』,是刚从西方大陆过来的牧师。」蓝色的鱼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 追寻内分东西方大陆,这两个大陆间并没有直接相连,必须靠特定的方式才能来往。想必她是经过特殊任务过来的。 「你好,我叫『曇花一现』,生在东方大陆。」蓝色的鱼?这名字似乎在哪听过…… 「我正在找队友,不知道你愿意和我一起练等吗?」蓝色的鱼很有礼貌地发出邀请。 曇花一现问:「只有我们两个人吗?」 蓝色的鱼眨眨眼,「是啊,有什么不妥吗?」 「呃……」曇花一现忽然想起一眼瞬间下线前的叮嚀:不准和其他玩家组队,你会被吃掉的! 一眼瞬间有他的顾虑,曇花一现也知道,但像现在他们都不在的时候要找谁来带他呢?浮云也有不在的时候啊! 曇花一现当下很心动,一名打手和一名祭司是最好的组合,练功速度绝对比一个人快。但……不能不承认一眼瞬间的担忧是对的,尤其他是隐藏职业…… 「你不喜欢一对一的话,那我可以找公会里的人一起来。团队的人多一点,我们也可以去更高等的地方玩。」蓝色的鱼好心地说。 曇花一现正想拒绝她,却见对方胸前果然有个徽章,还该死的眼熟! 「你该不会是……」 「九重天公会……你有听过吧?」蓝色的鱼笑着。 「……听过,谢谢你的邀请,但我有朋友上线了,再见。」曇花一现这次很果断地拒绝她,现在的九重天是个是非综合体,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而且他不会想跟离人已经捨下的公会有关联。 「没关係,那我先走了。」蓝色的鱼并不介意他的拒绝,跟他道声再见后就离开了,没有一点要缠人的意思──通常找不到人搭档的祭司是会缠着打手一起带他们的。 曇花一现目送她离去,又看了眼灰暗一片的好友名单后,发现已经静静下线的莫回首留了一道讯息给他: 盒子这次出现的地点在极西之地的妖之谷。 妖之谷?不就是他们才刚去过的地方吗?曇花一现连忙将之前莫回首复製给他的地图拿出来看,将妖之谷作上记号,开始认真的研究它会出现的地方。 以目前的地点来看,似乎都是围着主城环绕,但进一步的规律还是找不到,线索太少,他需要至少再两个或三个地点才能推论出来。 收起地图,他环视了下周围走动的玩家,羡慕了下别人精良的装备和手里端着上好的伙食,然后垮下肩,认命的往城外去。 他目前二十八级,去城南打打二十七级的疯狂野猫应该还不错吧? 正要迈出跨出城门的第一步,有封邮件发了过来,寄件人是一眼瞬间:如果要练级,去城东的「苍河流域」打不会动的「巴豆妖」,记得要休息。 巴豆妖是一种植物幻化成的妖物,生根长在土里,头像放大版的发芽绿豆,不能移动,但近距攻击非常强,且常会出现一击必杀技,大多数近战系不会来这练等级。不得不说一眼瞬间在某种程度上还挺了解他的,与其靠别人不如靠自己,对方早设定好时间将这封信件传送过来,也将他的耐心精准的计算出来──一眼瞬间厉害得让人觉得可怕。 独自经过东城,走出城门时,他还特意回头望了一眼,那个叫蓝色的鱼的祭司居然是九重天的会员……不知道现在的九重天变成什么样子了? 九重天是离人一手拉拔大的公会,能有今天的威望和成就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外人也无法明白他们那一群元老是用了多大的代价去换来。有时候他会想何必将一个游戏玩的如此认真? thisisagame. 出了游戏之后,谁又会记得在那片虚拟中呼风唤云的人? 曾经他以为可以什么都不用在乎,可到头来他才恍然……如果有了在意的事,那么这就不只是个游戏…… 因此,现在他不那么想了,因为这里还有值得他去追求的东西。 他这一辈子乏善可陈,「地狱彼端」曾取笑他:可惜生了这一双美丽的蓝眼睛,你却只有见到这些钢铁丛林。你可曾见过那蓝色多瑙河?赢你一色忧鬱,却输你一片澄澈。若要说天下美景,何不先从欣赏自己开始? 他不觉得自己有多美好,但为什么有这一双眼?他想,是老天为了让他能看到这人世间更多应该被珍惜的感情。 穿过城东附近的草原,许多初阶的玩家靠在一起打怪、或是三三两两坐在一起聊天,他含笑看着,情感是人类生活中最复杂也最神秘的东西,但又最单纯最可爱。只凭一个「心」字,它便能绽放出美丽的色彩。 又望了眼一名男玩家英雄救美,杀掉一隻偷袭女法师的怪物后,他心情大好地朝更远的地方走去。 巴豆妖这类的植物系怪物不多,且分佈零散,但一眼瞬间的离线讯息附了一张他自己手绘的地图,就在这个方向直走的右下方处有个大石,周围长了几棵稀稀疏疏的树木,离河岸有段距离,那里几乎没人去,那块石头后面就长了两株。一眼瞬间让他那里打巴豆妖升级,因为那里不会有其他的怪物来搅乱,而且两株巴豆妖重生的时间又短,地点又固定,只要量好距离就可以轻松玩了。 于是他兴冲冲地跃上一眼瞬间交代的大石头后,左右偷看了下四周无人,便将他的莲华拿出,往那两株巴豆妖猛轰! 莲华的长度已经可以绕他的手腕两圈有馀,他将它绑紧,还垂了一段下来。他打算等它成长到可以当成腰带时就将它系在腰上,时时刻刻带着,要打架时才来得及先发制人。 咒灵师这种吃力不讨好的练级方法曇花一现没有太多的意见,反正都是一个人,就算速度慢,总有一天还是能升级。只见他奋力「咒」死巴豆妖后,就停下来坐在大石上休息,顺便将莫回首给他的地图拿出来研究一番;巴豆妖刷新时,他会把地图收好,又用力往它们身上发咒……如此来回往復,等他意识到肚子饿时,他居然不知不觉中升上二十九级了! 将巴豆妖暴出来的黑色种子收好──他没有鑑定术,不知道这些种子能干什么用,只好先收起来等一眼瞬间上线再说。又学了新技能「木缠」后,他开开心心地走回城,正想去买个肉包子饱餐一顿时,那个已经快被他忘掉的蓝色的鱼居然发了一道密音过来── 「七个小矮人的故事听过吗?」 曇花一现的身形一僵,回城的脚步停滞下来,他白着一张脸回覆:「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你见过白雪公主吗?」 「……没有。」 「那么你一定要抽空来见见……你会发现一个惊人的事实唷!」女子银铃般的声音渐渐远去,然后没了声息。对方已经关闭了密音,他无法再传密音给她。 曇花一现站在原地,手摸上左脸的发线,额际旧伤处狠狠痛起──明明他消去了系统扫描后的那道疤、明明伤口已经不再狰狞,为什么还会在多年后的今天如针刺般的抽痛? 痛! 好痛! 喘不过气了!有人抓住了他的脖子捏住他的咽喉! 手脚好沉重……有人绑住了他!他不要……不要! 他不要吃药!不要打针!不要被绑住! 一道道冷芒在眼前扫过,他想吶喊,想嘶吼,眼睛瞪到了极限却还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不要──!他不要这样被当成是一隻畜牲开肠剖肚──! 不要──! 「小曇花?」 用传送石出现、本来想给对方一个惊喜的一眼瞬间大声惊叫,却只来得及接住曇花一现颓然倒下的身体…… 这下子是实实在在的惊吓了。 直到将人送到旅馆,他还是无法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他不明白为何好端端的曇花一现怎会忽然昏倒…… 第九章 真相 (九)真相 一眼瞬间将曇花一现送到旅馆,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却难已平復。他紧紧握住曇花一现的手,再也不想放开…… 在曇花一现的精神快要支持不住、游戏的医护系统要将他踢下线时,一眼瞬间听见了某个名字,然后紧紧抓住了对方,并轻声安慰,好一番安抚,才使曇花一现逐渐安静下来,陷入沉沉的睡眠中。 曇花一现囈语:「……痛……轩……我痛……」 一眼瞬间恍若雷击,心脏狠狠顿了一下,然后一丝似有若无的电流通过全身,让他不禁俯下身,凝视着曇花一现毫无防备的睡顏。 轩……曇花一现喊出的这个名字他有多久没听到了?久到几乎要遗忘…… 顿时,往事纷乱闪过脑海,一幕幕才像昨日发生,仔细一瞧,却发现它已褪了许多顏色,细节甚至不復记忆。可唯有他抓住的这个人,嘴里喊的名字,却是一刻都没有忘记过的。 轩──七个小矮人之一,控能者。 这个名字是个代号,深深烙在他的骨血里,这一辈子都摆脱不了它。 一眼瞬间激动得不能自己,也唯有将曇花一现紧紧抓在手中,他的思绪才能慢慢地沉淀下来…… 闭上眼,那个叫允的孩子第一次见到自己,害羞地喊出「轩」这个名字时,那天真可爱的表情仍是那么鲜明…… 原来曇花一现就是他们的小允?!为什么在这么多年后,他居然认不出他的允?如果不是今日的巧合,他又会再错过一次当年笑着流泪的孩子吗? 当年那一个笑容之后他就什么也没留给允,这一次,他终于可以赎罪,可以试着去挽回…… ──允,不要再离开我们。这一次,你的哥哥们会好好看着你,不会再背对着你离开。 后来,他发了个讯息给刚上线的离人,内容是只有他们才知道的暗号: 亚,我找到我们的小允了。 离人十万火急地赶到时,一眼瞬间依旧坐在床边,握住曇花一现的手轻晃,嘴里甚至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彷彿在哄孩子入睡。 离人看了眼曇花一现,皱了皱眉,「怎么是他?你不是说找到允了?」 一眼瞬间笑了:「原来不是只有我认不出来,连你也认不出,那就没什么好悔恨的了……你眼前的人,就是我们的小允,不像吗?」 离人的双眼闪过错愕,「你怎么知道?」 一眼瞬间将刚才发生的事全告诉离人,也将自己的疑惑告诉了他。 离人靠到床边,低着头,伸出大手轻轻摸了摸曇花一现的脸颊。 「他瘦了……」离人喃喃。 一眼瞬间将曇花一现脸上过长的瀏海拨开,「也不知道他的容貌调了多少,不然我们不会今天才找到他……这孩子以前可漂亮了。」 顿了顿,向离人提议:「不如先找出他现在住的地方,我们送些东西过去?」 离人点点头,「等他醒来吧。」 话才刚落,我是神射手就传了一封密音过来,让离人的脸色大变。 一眼瞬间问:「怎么了?」 「九重天的会员围攻冰雪!」离人话一丢,转身就跑出房间。 一眼瞬间也惊讶,可他却没有追出去,目前他有更重要的人要照顾。 「你去解决,我留下来照顾允。」一眼瞬间给离人传了密音。 离人回:「看好他。」 离人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我是神射手说的地点时,九重天的人还围在那边,正是重生点。只见冰雪一个人怒气冲冲地站在重生点的光圈中,瞪视着九重天的人,而我是神射手也在重生点中,正在用密音跟他解释事情的由来。 我是神射手:「老大!他们很不讲理,一看到冰雪出来就杀!」 离人:「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我是神射手:「他们说冰雪抢了他们的东西!」 离人:「……什么东西?」 我是神射手:「不知道呀!他们说是一把杖!」 离人:「杖?」 我是神射手:「对啊!说冰雪经过他们打boss的地方,把暴出来的武器捡走了!」 离人:「我知道了。」 冰雪这时看见离人了,急忙喊道:「老大,我没有拿他们的东西!」 这时九重天的人齐齐转头一看,却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卒,还以为那个法师会喊来什么狠角色,结果也是小人物一个,光看那装备就知道是个废物。 于是人多的那一边更兇狠了,「喂!不要多管间事!」 离人知道对方看低他们,以为他们是「小咖」,哪知道他们的名字、容貌和装备通通隐藏起来,就是为了避免他们来找碴,想不到还是遇上了。 「不知道我的朋友做了什么事?」 为首的一人正是之前在九重天里对一眼瞬间心怀爱慕的女会员,莉莉。离人他们几人离开后,将他们这些人留了下来,而且自此之后关闭了他们的密音,更将他们设为黑名单,怎么找也找不到他们。今天好不容易遇到了,不纠缠上才怪。 「你的朋友抢走我的法杖,那是打尸王暴出来的!快点叫他还我!」 「尸王?你说的是位在望月陵的那一隻吗?」 「没错。」旁边有一位叫「蓝色的鱼」的女祭司帮腔,还义正严辞,「那把法杖是我们打好久才打到的紫武。你的朋友趁我们不注意时抢走它,请你让你的朋友快点还来。」 冰雪恶狠狠地瞪着女祭司,「我没有!我只是经过那里!什么鬼法杖我根本没看到!」 「你这小孩子还赖皮!不要脸!」莉莉尖锐的咆哮引来更多人围观,现场眾多的玩家对冰雪指指点点,还面露嫌恶的表情。 冰雪委屈的快要哭了,却硬是咬牙忍住,他没做过的事不会承认! 离人走进重生点,目光淡淡一扫,九重天的人大概来了十多个,看样子就是专门欺负不懂的玩家。 「你们说尸王掉了一把紫武,并且是一把法杖?」 「对!」我是飘飘答得理所当然。 离人却紧紧地皱起了眉头,「我的朋友身上绝对不会有这把杖。」 「他明明……」 「第一,尸王只在黑夜出现,现在可是白天。第二,尸王从不会掉法师的装备,难道你不知道吗?莉莉,你这么做不怕一眼瞬间知道?」 离人将脸上的面具拿下,现场的人惊呼连连,这才认出原来来的人竟是九重天的前会长!开始有人反过来骂莉莉。而莉莉早惨白了一张俏脸,嘴唇咬得红红的,一副羞愤委屈的模样。 离人一向没有怜香惜玉的习惯,对她视若无睹。 「既然尸王不会掉,那怎会有紫武可以捡?还是说你们看见我朋友身上有把紫武,又刚好经过你们打王的地方,于是诬赖他抢了你们的东西?」 离人连连逼问,莉莉一句也答不出来,眼眶开始红了。 蓝色的鱼一看情况不对,急忙拉着人走了。 现场的人有些追着他们猛骂,一堆老手欺负新手,结果他们自己说谎还不打草稿,当场给人拆穿了。又骂九重天的人越来越没品,只会用些下三滥的手段抢别人的东西。 「老大……对不起……我不该把真正的武器拿出来……」冰雪一脸悔意。 离人摸摸他的头,「没事了。」 我是神射手一脸崇拜地看着离人,「老大你好帅!请让我一辈子追随你吧!我会做牛做马甚至帮你擦鞋子……」 离人瞥他一眼,不理会他的滔滔不绝,只说:「先回旅馆。」 途中,他打开好友名单看了一看,盯着某个亮着的名字,传了一封讯息── 「evil,拜託你查的事如何了?」 evil:「确实有,『他』就在九重天。」 「我知道了,谢谢。」 回到旅馆,为了不打扰曇花一现休息,离人另寻一个房间做为暂时的憩息地。冰雪和我是神射手也跟着他一起回来,其他人则是纷纷上线便被离人唤来此地。 全员到齐还差一个人,但离人还是先行发佈:「虽然捨不得,但接下来我们可能必须捨弃九重天,另外创建公会了。」 此话一出,眾人惊叫连连。 「为什么?我们不是本来说好只要把内贼逼走就要回去的吗?为什么现在又改变主意了?九重天是我们辛辛苦苦拉起来的,怎么可以把它让给别人!」走开让我来汉子热血,一想起当初不眠不休赚声望就是为了公会,现在却要将它拱手让人? 离人抿了抿唇,他看了眼冰雪和我是神射手,将刚才发生的事重述一次。 「……因为今天的事,我才明白九重天已经不是我们的了……它不是当初的九重天,以后要回来也是麻烦一个,倒不如重建一个公会……」淡淡的眼神一扫,这些成员都是自己最亲信的人,他相信他们的能力,「还是说你们怕了?」 「怕?老子怎会怕?不过是建个公会!」走开让我来一下子就掉进他们老大的语言陷阱里。行动血包在旁边摇摇头,用鄙视的眼光看他。 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实际点,他烦恼地说:「可是目前我们的声望不够……退出公会后被倒扣了三千……老大你和副会更多吧?」 离人点头,「声望不是问题,我们同心合作,即使是要百万个声望点才能建会都无所谓。目前最重要的是,要封锁我们的全面消息,『第八个小矮人』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剎那都已自杀,他到底还想怎样!」冰雪恨得几乎咬碎一口漂亮的银牙。 行动血包看了看他家老大,叹了口气,缓缓地说:「想必……他要的不是剎那自杀……」 「那他想要什么?」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不解,当初会长将剎那逼到删号就是那个人的缘故啊…… 「不管想要什么都不能要!剎那自杀都自杀了!」冰雪用非常憎恨的表情说。 可他的话却惹火了行动血包,只见他以一个祭司虚弱的力量甩了对方一个巴掌,他的眼神罕见的冷了一些,「别说你这话会惹火老大,你已经先惹火我了!」 行动血包的个性一向以和为贵,很少主动和人起争执,这次为了剎那的事让他跟离人一起退会已经非常难得,更别说他为了这一番话甩了冰雪巴掌。 冰雪少年气盛,禁不起这样行动血包这样当面给他难看。他瞪眼看回去,怒道:「你凭什么打我!」 「凭我比你了解老大!」 离人沉默看着他们两人,脸色也已十分铁青。 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吐舌,缩着身体闪到一边去。他不想夹在三根火柱中间,可会把他烧得焦香四溢的! 走开让我来和我是神射手面面相覷,就算是神经大条的他们也发现此刻不宜多话,跟着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躲到旮旯儿去。 行动血包说:「那件事本来就不是剎那的错,若不是你,老大不会误以为剎那有了非份之想而把他逼走!」 冰雪气得双颊通红,「他的确有啊!他喜欢老大不是吗!」 「就算喜欢那又怎样?那关你什么事?如果不是你从中作梗,联合那个人来欺骗老大,剎那怎会自杀!」 「我没有!」 「对!你没有,你只是将剎那的事告诉那个人,然后为了你的紫武要升级,骗了剎那去偷老大的金武!」 「你乱讲!我的紫武要升级关老大的金武什么事!」 行动血包冷冷一笑:「你说呢?紫武要升到最顶级需要什么东西?老大的金武上不是刚好镶了一颗?」 冰雪被他说得一窒,半句都辩驳不出来了。只见他小脸煞时变得苍白,转头去看离人,却见对方不愿正眼看他,闪避他的眼神。 一时之间,他心碎了。他以为获得同行的权利就是原谅,想不到离人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原谅他…… 结果他自作多情紧紧跟随是为了什么?对方的心里从来都没有他! 「老大……」他轻轻喊着。 行动血包还想继续说,离人朝他摇了摇头,「阿行,别说了。」然后回头看着冰雪,目光里什么也没有,一如他的表情。 「冰雪,我一开始就知道那件事跟你有关,但为什么我会让你跟着我,你想过吗?」 冰雪愣愣地摇摇头。 「我相信你……就算你曾经做错了一些事,但我还是相信你的那份心意绝对不只是为了自己。」 一听,冰雪哭了,像个小孩子般哇哇大哭。 他会那样急于把自己的紫武升级是为了离人、为了公会将来攻城的打算。他本以为一个小小的谎言就可以让自己的愿望达成,但想不到因为他太相信别人,结果谎言变成了罪……剎那被离人误会然后自杀了! 那个人说要帮自己时,他就应该要拒绝的!不是等到事情都发生之后才来后悔……他真的后悔了……他从来没想过要害剎那的…… 会带他升级、带他熟悉公会、带他跑任务的剎那他一直都很喜欢……他不是故意要让剎那从这个游戏里消失的…… 他只是想变强,想可以帮得上忙而已…… 离人眼神柔软了,摸摸嚎啕大哭的冰雪的头。说到底,冰雪只是一个孩子,他不懂得人心险恶,他只是想开开心心的玩游戏,哪会想到有人利用他来瓦解他们和剎那之间的联系? 行动血包也收起了怒气,淡淡的笑了:「哭出来就好了。」 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这时才恍然大悟,蹦到行动血包的旁边去,偷偷问:「你故意的?」 行动血包戳了下他的额头,「就你这脑子现在才想出来!」 接着说:「我知道冰雪一直都很愧疚,但不知道怎么说,所以脾气越来越不好,做事也越来越不知分寸。他只是个孩子,如果有适当的发洩,那会好很多。」 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用力地点头,他总算懂了。但随后又皱了皱脸,问:「可是我觉得有一件事很奇怪,如果紫武升级的条件是老大金武上那颗玲瓏珠的话,为什么剎那不知道?」 「他知道。」离人说。 「啊?那为什么……」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脑子混乱了。 离人不说话了,继续无言地安慰冰雪,想起某天下午那最后一面。 行动血包耸耸肩,将还想发问的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和仍在发呆的走该让我来与我是神射手拖出去买茶点,说了这么多他都饿了。 「玲瓏珠是我特意找来镶上的,你确定你要给冰雪?」离人记得剎那是这么问的。 「本来就是你为他求的,为什么你还要这么问?」 「……你知道我为了它找了多久、解了多少任务吗?」 「我知道。」 「所以你一点都不想知道我会这么做的原因?」 「……剎那,有些事说白了,我们就没办法像从前那样了。」 「……我知道了,金武还你,玲瓏珠也请你自己交给冰雪吧。」 「剎那?」 「……再见……」 离人说不出口,他要怎么跟他们说剎那的自杀是因为自己连一个机会都没有给过他?就因为相信了那个人的说词,所以就认定剎那是那样的人,于是连个机会都吝于给予…… 曇花一现很惊悚,他贴着背后冰凉的墙,感觉心底也有股冷风在吹。 一眼瞬间笑得很灿烂,盯着他一瞬也不瞬,直勾勾的眼神中充满怜爱,温柔的几乎可以滴出水来。 忽然,一眼瞬间笑叹一声,然后将他的额头贴在曇花一现的。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非常安静,曇花一现却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大……妈呀……谁来告诉他现在是怎么回事? 一眼瞬间的体温偏低,他高热的体温就显得怪异,烫得脸皮好像快烧起来一样! 「你……有话好好说……」 「我没什么话,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一眼瞬间很乐,因为他以为错失的小允现在活生生出现在他眼前,让他怎不欣喜若狂? 「什、什么问题?」曇花一现很不习惯这样的亲暱,不由得偷偷退了一些,不然一眼瞬间的热气都喷到他脸上了! 「你住在哪里?」 一听,曇花一现愣住了。为什么一眼瞬间要问他这个问题?是他发现了什么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曇花一现低下头。 一眼瞬间摸摸他的头,明白他的不安,「我只是想送个东西给你。」 「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除了地狱彼端外,他还没收过别人的礼物,也不能收。 想想看,有人会往贫民户送礼的吗?就算有,一年几乎不到五件邮件管理人也不会来的。通常有认识的托认识的带进来,没认识的就算了,礼物或邮件通常都是这样作废。贫民户秩序不好,谁不都想进来逛上一圈。 若不是他住的地方有特殊的管理,否则他也不会如此安心的住下。这都要感谢地狱彼端替他找的房子──虽然他的积蓄只够住这种地方,但总比流浪街头好了。 「小曇花,不要拒绝我的好意。」 「我不习惯收别人的东西……」 「不习惯也好,但对你而言,我送的礼物一定不一样,你不考虑看看吗?」 「真的不──」 「小曇花!」一眼瞬间打断他又要脱口的拒绝,不急不徐地说出另一个名字,「还是你要我叫你,『允』?」 曇花一现浑身一震,错愕地抬头看他。 「小允,多年不见,你还好吗?」一眼瞬间捧着曇花一现的脸,柔声地问。 曇花一现却像见了鬼般,猛地挥开他的手,跳下床躲在房间的角落,眼神充满戒备地瞪着他。 「小允,别怕!」一眼瞬间知道他误会了,忙轻声安抚,但没有靠近,「小允,我不是要抓你的人……我是轩啊!你忘了吗?我也是小矮人呀!」 「轩?」 「没错,我是轩,你想起了吗?刚刚昏倒前你还念着的……」 「轩……」是吗?真的是他吗?曇花一现不敢相信,居然可以在隔了这么多年后再见他……也不敢相信,如果是轩,他会这样温柔地对他笑吗? 「不对……你不是……轩不会这样看我……不会这样对我笑……」曇花一现的眼里露出迷茫,照片里的轩都没有这样笑,一眼瞬间怎么可能是轩? 一眼瞬间见他这样,心里一痛,原来他们给的伤害在多年后依旧存在。它并没有随着时间消失,时间也没有原谅他们,被伤害的人仍然紧紧记着当初他们那种丑陋的姿态。 「小允,是你说的『幸福』……我们六个人临走前,你用你的力量送给我们的一句话,你不记得了吗?」 当时他们并不相信,言灵之事只是用来为恶,他们怎会知道原来好的语言也有它的力量,只是到了很久之后他们才真正了解到──那句幸福不是随便说说,至今他们爬得比谁都高,过得比谁都好,跟过去的生活相比,这不正是他们的幸福吗? 可当他们体会到时,心里也有个地方永远的空了…… 他们会想,当他们和家人朋友在一起快乐的生活时,那个瘦小的孩子在力量用尽后,遭遇的会是什么样的生活?有没有人帮他?有没有人疼他? 有没有人了解到他的好? 是他们太愚蠢,去相信一个谎话,然后去伤害一个总是嫩嫩的叫着他们哥哥的孩子。 那样不求回报的孩子心里其实还是渴望着的吧?渴望他们回头看他一眼、听他喊一声疼,也盼望有隻手可以摸摸他的头抱抱他安慰他…… 他们是七个小矮人,明明应该最瞭解彼此的寂寞,却又彼此伤害。 一眼瞬间顿时明白,为什么他会那么喜欢剎那。 那是因为剎那跟小允一样,总是全心全意的付出后,默默地离开。他不在乎别人的讚美,不在乎世俗加诸他身上的目光,他想要的只是一个陪伴。 因此剎那总是与他们站在一起,却从来不会开口要求什么。 除了冰雪要玲瓏珠那一次…… 然而,也是那唯一的一次,剎那消失了,再也不復见。 「小允……我已经知道你痛了,这样来不来得及?」他想抱抱他的小允,可是又怕他不原谅他而一走了之,他甚至不敢靠近了…… 曇花一现唇色苍白,他摸摸自己的额头,指间处什么也没有…… 他又想起最痛苦的那段日子,没有人知道他的疼,喊着哥哥却从来没有人回应过,心又揪了些许…… 「轩……」曇花一现红着眼眶看向一眼瞬间,发现对方已经从记忆中的小哥哥变成现在的大哥哥,忽然惊觉那段日子已经过去好久好久……他的小哥哥在长大后变成了一个他都认不出来的俊美男子,也终于回头朝自己的方向看了,可是……他自己却突然有些害怕…… 这是真的吗?他的脑袋乱轰轰的,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他紧张、惊讶、高兴、胆怯……手足无措…… 「小允……以后让我照顾你……」一眼瞬间情不自禁地向前跨了一步,曇花一现受了惊,反退一步,然后做出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举动──他直接下线! 一眼瞬间的热泪聚在眼角,呆了三秒后,他又好气又好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想了想,写了封离线讯息给他的小允,然后又发了另一个密音给远在西方大陆的人。 一眼瞬间:evil,帮我找个人。 evil:谁? 一眼瞬间:我们的小允。 evil:……你是伤心过度出现幻觉吗? 一眼瞬间:真的! evil:在哪里?等我! 一眼瞬间:不!你不用来了,他刚刚逃走了…… evil:啊?你对人家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 一眼瞬间:你在说什么啊?先帮我找出他的位置。 evil:怎么找?我又没看到他。 一眼瞬间:不,我给你他的id,你也知道他的。 evil:……总觉得有种奇妙的预感。 一眼瞬间:他是曇花一现。 evil:……我该去看眼科了……漂亮的孩子居然让我看成貌不惊人…… 一眼瞬间:是真的,他可能调过容貌。 evil:啊……我们的小允儿果然很奇特啊…… 一眼瞬间:你什么时候能给我? evil:一个小时后。 一眼瞬间:这么久?我上次不是就让你跟着他了? evil:大哥……你以为我吃饱间着? 一眼瞬间:半个小时,不然宰了你! evil:……呸! 「啊!臭小子逃掉了!」一眼瞬间看着已经变成灰色的好友名帖,心想:反正半个小时一到消息没发来,他就锁命连环call。 第十章 隐藏的白雪公主 (十)隐藏的白雪公主 浮云告别x区,将手中一份泛黄的、上头书写着「瑞霖研究所」的纸张装进自己的背包里。他很幸运,那一场爆炸将保险柜都炸坏,就算不用所长的密码他一样能拿到这份报告。 搭上唯一一班的回程车,他回到a区的高级住宅内,脱离家族之后他一样有能力可以负担起自己的生活,甚至过得更好。 这就是他所想要的自由。 端起家事管理员──一个小个子机器人泡的红茶,他一面喝着一面看着那份从废墟里带回来的报告。 声控视讯这时亮了起来,一张美丽的脸蛋吓然出现,动听微低的嗓音轻轻流动着:「哥,爸爸把那本书收了,我看不到其他的资料。」 浮云头也不抬,专注地阅读纸上的一字一句。 「不过以我之前的印象,上头的名字的确有八个的样子。」 「那么第八个你记起是谁了吗?」浮云问。 美丽的脸孔皱了一下,顿了五秒,颓然地道:「想不起来,匆匆一瞥没有料到今天这事……」 「没关係,至少证明了当初的确有第八个人……只是为什么我们都不知道?」浮云抬起头,有了淡淡的疑惑。他并不讶异牧梁在这么多年后才知道有第八个人,因为连他也不知道,表示当年这件事被隐瞒的很好。但令他不解的是,为什么隐瞒? 七个小矮人彼此都知道对方,虽然当时在研究所没有太多热络的互动,但是大家都知道另六个人的姓名与拥有的能力,却从来没有出现过第八个人。在这么多年后忽然冒出第八个,而且还是一直被隐瞒着的人……这到底是为什么? 「哥……你怀疑曇花一现是那个叫允的人?」 「没错,他们长得很像不是?」 「我不觉得像……」 「眼睛像,背影也像。」浮云笑了笑,最重要的是他「看见」了。 「眼睛像的人很多,不一定是他……」 「就是为了证明他是,我才回去瑞霖找这份报告。」浮云扬了扬手中的东西。 「所以,他真的是吗?」 「不知道。」浮云很帅气的丢下这句话之后,再次埋首文字中。「我上次叫你做的事怎么样了?」 「一眼瞬间和离人在你下线之后没多久,他们也下线了,一时之间大家都跑光光,不知道你们到底在做什么……」浮云的弟弟抱怨着。 浮云顿了一下,「你找个时间把爸爸的那本书偷出来给我,我还有一些事情要查。」 「是可以……但要再几天之后,爸爸最近都睡书房,我不太好拿。」 「又跟妈吵架了?」 「嗯,研究所都倒那么久了,我不明白为什么他还抱着那些梦想不放,硬逼着大家跟他一样。」 浮云嘲弄地笑了笑:「那叫活在过去。瑞霖以前很有名气很风光没错,但他们那些人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把歪脑子动到上天管的范围去。」 那时的人们都道瑞霖风光,从那里头出来的人高智商高成就,叱吒风云。可谁都没有想到他们背地里从事一种不人道的研究──试图将少见的能力者使其能力分享或转移,製造更多的能力者,成为瑞霖的利益爪牙。 一个人的能力是上天赐予的恩惠,他们那种残忍的做法是在扼杀生命。除了他们七个小矮人外,其他的普通孩子有的熬不过研究的过程就蒙主宠召了。剩下来的残的残,痴的痴,能活着走出去的孩子也只剩他们七个,因此才更显得他们今日的生活得来不易。 见浮云的嘲讽,他也知道他们七个能活下来是奇蹟,但身为他的亲弟弟,还是不免想问:「……哥,你恨过爸爸吗?」 浮云摇了摇头,「他还不值得我恨。」 「爸爸为了家族利益把你送进瑞霖……把自己的儿子拿来当研究的对象这种事……你真的不恨?」 浮云抬头,深深凝视着萤幕上美丽的脸庞。 「云莫,如果你曾亲身经歷过那个地狱,你就会明白恨只是更便宜他们。」 「哥……」云莫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自小就是家里最得宠的,少了一根头发、伤了一片指甲,家里的人都要大惊小叫半天,他没有办法去想像在研究所里那种令人闻之色变的生活…… 他见过他的哥哥背上的伤,一道道深浅交错,一直蔓延到脊椎的尾端和手臂,他不懂得为何有人将另一个人当成是材料任意切割。 因此,就算哥哥几乎不曾谈起小时候离家的那段时间,他也绝对不会主动去过问。因为他知道那是一种伤疤,心里的伤疤,一辈子都不会好的。 浮云叹了一声,挥挥手,他想安静的看报告了。 「小莫,拿到书时再找我吧。」 「好……哥你要多保重。」 「我知道,你也是。」 中断视讯后,他将报告翻了一页,迅速瀏览过后,他发现一个惊人的事实,就在报告的最后一行写着: 允,七个小矮人之一,言能者。但原为「全能力者」,现已成功封锁。脑波吸引、细胞转移、能力刺激中证明,「白雪公主」成功获取。 冰雪一个人坐在白茫茫的一片雪地中,漂亮的脸蛋也白苍苍的,只有那抹唇色透出淡红。他着了一套很普通的灰色套装,这是法师最低阶的装备,是他从npc那随手买来的,而他真正的套装目前被他整齐的放在背包里,不知道哪一天才能穿着它重回领地。 其他人都不在他的身边,他的年纪小,通常上线后都会有一个成员陪着,但此时就算行动血包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也在线上,他仍然一个人跑到这荒郊野外来。 他盯着自己手中跟衣服同样灰的法杖,想起自己那把紫武得了玲瓏珠后能力已上看金武,可是心里就是有一块地方不舒服…… 那把紫色有个名字,叫「靛水」,还是剎那在完成时帮自己刻上去的。当时剎那微微笑着理所当然对他说:「这把美丽的法杖是你的了,刻上你的名字,让它以后跟着你这个漂亮又强大的主人吧。」 自己那时高兴得说不出话来,因为他才刚进公会不久就能拥有一把专属于自己的武器,这是人人梦寐以求的。 行动血包说的对,剎那是一个好人,他带他们这些刚进公会的新手练功,教他们怎么做任务最有效率,还带他们认识公会里高阶的会员,让他们飘流的心安定下来,就此认定九重天这个公会,并以身为它的会员为荣。 可是现在呢?九重天易主、剎那自杀……有哪一件事跟他无关的? 说到底,也许真正的坏人是他自己才对。 他喜欢离人,所以到后来嫉妒。他不应该听信第八个小矮人的谎言,以为剎那的好只是表面,他真正想得到的是离人身边的利益,也不该因此就相信剎那是个攀炎附势的人。 如果剎那是那种人,为何从来不曾听见他要求过什么?他明明知道自己的紫武是剎那花了七天的时间收集材料好不容易做出来的…… 在事发之后,一眼瞬间曾面带苦笑对他说:「剎那只是要个人陪……为何你们总是不懂他?」 一眼瞬间的悵然深深触动了他,于是他后悔、领悟,开始反省自己为何当初不更仔细一些,掉入了第八个小矮人的陷阱? 可是他好面子,不敢说,隐忍在心的结果是后来种种的发生…… 然而,就当以为他永远都不会被原谅时,大家原谅了他。在剎那离开的那晚,独自在公会顶楼塔上看了一整晚星星的一眼瞬间也释然了:「冰雪,错不只是你,我们都有错。我们不该不相信剎那,不该因为一两句流言就枉顾剎那对我们的好……」 「所以这些不该由你来承受。」离人很淡然,似乎从来就没怪过他。 可是他没有就此安心,想了很多之后,他才明白自己始终无法释怀的原因──他想要听到剎那的原谅。 他希望剎那站在他面前,带着一如从前的笑容,摸摸他的头对他说:「没关係的,冰雪。」 可是,不可能了。 于是,他也无法原谅莽撞的自己。 「小冰雪,好久不见。」 就在他自责时,一道他永远都不想再听见的声音响起,来自那个罪魁祸首──第八个小矮人! 「滚!」冰雪火大,他居然还有脸传密给他?! 「哟!一段时间不见,那个可爱的冰雪怎变成暴龙?」 忘记用黑名单挡掉他了!冰雪咬牙切齿:「你有什么事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问你,武大刀去哪了?」 「关你屁事!」 「小冰雪,跟我说你不会少一块肉。」 「但是跟你说我会少一分良心!」 「怎么这么说……不如我跟你条件交换?」 「滚!我没什么好跟你交换!」 「真的不要?有关于离人的喔!」 「别想再骗我!我不会再上当!」 「呵呵,别这么生气。你知道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的故事吗?」 冰雪讽刺:「你现在换招想用童话故事矇骗我?」 「我可是先割地赔款了,再说等我说完后你再去向他求证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 「你还记得我曾对你说『第八个小矮人』的意思吗?你的心上人离人,是本来七个其中之一,他是上官家的人,原名上官凯。」说到这,怪异的鬼笑起来,「他身上揹负着人命吶!」 冰雪傻了。 「现在可以告诉我,武大刀去哪了吗?」 「死了……」冰雪呆板地回答。 「死了?怎么可能?」对方急了,可冰雪不再理会他。 上官家族,传说中的恶人家族。这家族的人没一个好,个个蛇蝎心肠、心狠手辣,尤其是多前年最为轰动的爆炸案,炸死了近百人,正是出自上官家之手! 他记得那个案子还登在网际头条新闻上,用惊悚的标题写着:瑞霖研究所意外爆炸,死九十二人,无一生还者。 ──吶,你知道第八个小矮人的意思吗? ──不知道。 ──就是多出来的一个,替死鬼! 嗶嗶,您有邮件,寄件人──地狱彼端。 昏暗的房间中,机械式的提示音划破寂静,床上隆起的被子下有个东西动了一动,然后一隻手伸了出来,在床边摸索着什么。找了一阵没有找到预料中的物品,被子忽而被用力掀起,一头乱发的人跳下床,一声「开灯」之后,空间驀地全亮了。 房间不大,除了必须品,一台电脑,一张大床,一台中古的答录机,还有一个木製书柜和一个衣柜,其他的东西被他堆在几个纸箱里,有需要时才会拿起。 有点乱,东西却少,不像是一个住家,反倒像是随时搬走。墙角那几个纸箱上头积了一层灰尘,正孤零零的躺在那边,诉说主人当时将它们移来这儿后,就再也很少动过它们。 他走到电脑前,将信件点开来看,心里正疑惑着工作已经在三天前完成,为何又来信。 「你知道吗?有第八个人!」 他愣了愣,回传:「我知道。」 过没多久,对方又传:「你知道?怎没告诉我?」 「我们都没了能力,这事我以为不重要。」 「我想你错了,在七年前停止的时间现在开始流动了……」 「什么意思?」 「第八个,在九重天,你也见过他。」 「难道是……」 「我想你跟我的猜想是一样的。有空来我这,有份东西你应该看一看。」 「……好。」 武大刀被离人带回公会后的隔天就死了,说死是因为他不是自杀的,有心人都知道他是被逼到删除人物,至于是为了什么原因,眾说纷云。 可行动血包知道其中缘故。 剎那自杀后没多久,他们就知道误会了他,尤其是离人,有一阵子几乎没有下线,一直在追武大刀的行踪,甚至不惜重金悬赏,只希望武大刀出面给个解释──为何他明知道第八个小矮人心怀鬼胎,却一句不说,造成后来的遗憾。 可武大刀却死也不说谁让他那样做,甚至是被离人砍到零级了,他一声也不吭,直到删人物。 行动血包还记得武大刀临走前无声的说了最后一句话:「我这是为剎那好。」 什么都不说,就是为了剎那好?他真的不懂。 「怎么了?一个人在这里看风景?」一眼瞬间从他身后出现,丢了一瓶淡蓝色的水给他,据说是「有间旅馆」新开发出来的随身饮品,清凉解渴,现在卖得正热。 他们俩正坐在广场周边的一个角落,看着眼前人来人往的热闹模样。 行动血包打开瓶子喝了一口,果然好喝,但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却仍烦闷着。扒了扒自己的头发,他忽然想来根烟。 「只是想到冰雪说的事……」行动血包颓丧的说。 「武大刀?」 「嗯。」 「有什么好烦的……他死了,就算那个人要找他也找不到了。」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不好的预感……」 「阿行,我想是你最近太累了,要不要下线好好去休息一下?」 行动血包摇了摇头,将水一口喝尽。 「冰雪我也不放心,你刚没看见他对老大质问的姿态吗……好像一头受伤的小狮子……」 一眼瞬间拍拍他的肩,「放心,离人他有分寸。何况这件事不一定是真的。」 「哪件事?」行动血包斜眼看他,「恶人之家不是真的,还是爆炸案不是真的?」 「阿行,有些事用眼睛看用耳朵听也许是真的,但这世上真的有一些东西不是真实的呈现在你眼前的……」 「我知道,但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还是有那么一点不舒服。」行动血包伸个懒腰,站了起来,「哎!真想再看一次剎那的笑容呢!」 一眼瞬间淡淡笑了,望向晴朗的天空。 「我也是。」 剎那,我很想你。 evil:哟,你在啊? 一眼瞬间:快把消息交出来。 evil:我来正是为了这件事,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一眼瞬间:你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条生,一条死,你要选哪条? evil:好吧!既然大哥你都这么说了,我先选好消息告诉你吧。 一眼瞬间:废话少说。 evil:好消息是我追到小允的地方了,在n区,你知道那是哪里吧? 一眼瞬间:……贫民区。他怎会住在那种地方? evil:这很简单啊!他一个小孩子没有多大的能力,又不像我们还有本家可以回,他流落到那里去自然不意外。 一眼瞬间:但能玩追寻表示他已经有了谋生能力,却还是住在那个地方。 evil:也许有什么苦衷吧…… 一眼瞬间:确切的地址给我,我要去找他。 evil:大哥,坏消息来了……我追到n区就被截断了。 一眼瞬间:……什么意思? evil:似乎有人特意在n区埋下反追踪,我的讯号被他截了,而且无法进行攻击。 一眼瞬间:对方是谁你知道吗? evil:不知道,不过小允既然可以随意上下线,代表对方对他没有恶意,也许是在暗中保护他。 一眼瞬间:但他多在n区一天,我就一天不放心。 evil:那怎么办?要不等小允上线再找他沟通一下?我也想见他! 一眼瞬间:不行!这样太迟了……我要直接去找他。 evil:怎么找? 一眼瞬间:去n区一间一间找。 evil:……那我精神上支持你,别忘了多带几个保鑣。 一眼瞬间:还有,剎那的消息你一直没给我。 evil:大哥,我忽然想起我今天没有洗澡,等等要约会,先走了,掰! 一眼瞬间:……天杀的混蛋。 系统提示:密音对象已离线。 「这小子什么时候有情人了……」一眼瞬间喃喃自语,选择了另一个对象,传了另一道密音过去:「离人,我要去n区,先下线,有事直接联络我。」 「你去贫民区干什么?」 「小允在那。」 「我跟你去。」 「不,你先将冰雪安抚好,那个人找武大刀找得很勤,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我们必须有人留下来才行。」 「……好吧。我让手下跟你一起去,那里一向不太平静。」 「谢了,等我的好消息。」 「找到小允后告诉他……回来。」 「我会的。」一眼瞬间说完,笑着离线。 打开门,他就看见有个男人站在门边,身穿笔挺的黑色西装,提了一个袋子,面无表情。一看见他出门,马上转过头来将袋子递给他,然后用一副恭敬的口吻对他说:「梁少爷让我来接您。」 他疑惑了下,往袋子里一看,有张小纸条被贴在上面:这是路上的零食。吃掉,很好吃喔! 他失笑,朝西装男人点点头,然后随对方上了一辆车。 贫民区的街道并不整洁,虽然每两天会有专人来清扫,但住在里头的人都是贫民,环境整不整洁对他们来说没什么用,在这地方,钱才是最有用的。因此路边常见一身脏兮兮的孩子跑来跑去追着几隻也同样骯脏的黑猫,还有一些老妇在翻找路边垃圾的厨馀,几个男人为了一支铁条争吵变卖权,还有一些连房子都没有的人包裹着看不出顏色的布条坐在路边,张着一双空茫的眼看着来往的人…… 这里是足称是「黄金窟」的a州里最为不堪的一个地方,是天堂中的地狱。 他坐在车里一路看着,心里也像那些人的眼神一样茫然。 上天既然创造了人,为何有如此差距的生活? 不公平的事在这世界变成常态,正义似乎离人间越来越远,地表上到处充斥着腐败酸臭的气息。辉煌是表面,谁能料到其中的腐朽? 他大概算的上是贫民区里的富户,但要他伸出手去救济那些人是无法办到的。他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去施捨或给予,他所能做的早在很多年前给了那六个孩子,剩下的……也只有自己了。 他不是天生的大善人,在那个虚幻的世界中所费心的那些事物,为的也不过是求得一席之地,在他人的心中留下一抹不会磨灭的痕跡,无论是什么痕跡,只要有人记得他的好,那就够了。 ──被人忽视的日子他一点都不想再过! 因此,「地狱的彼端」再三劝过搬离n区,他却怎么也不为所动。自然不是谦逊,他只是想让对方多掛念自己一点,让自己有那种……被爱的感觉…… 他要求的,真的一点儿也不多。 他收回视线,就在车子驶出贫民区的关卡时,有另一辆更为高级的车驶了进来,然后缓缓停下。 他好奇的看了一眼,只见出来几个个子非常高大的男人,都穿着黑风衣,不知道这样派头大的人来贫民区会是什么事? 好奇归好奇,不关他的事。他现在只需要闭上眼,好好休息一下。 自几天前下线后,他埋头大睡,醒来时心绪却没有平稳一些,反而更加紊乱,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也许这次前往梁的家,可以听听他的意见…… 一个小时后,高速行驶的车子到达目的地。 a区是奢华地段,是极有钱的人才能住在这里,通常是社会地位在金字塔顶端的人才有资格入住。如果跟他住的地方一比,那真的是天堂和地狱的差别。 梁很有钱,是一个有钱的骇客。 允曾开玩笑的问梁:你这么有钱都是骇来的? 梁这个人很不良,皮笑肉不笑地答:有人愿挨,我当然愿打!别说现在最富有的家族头头端木尧屁股长什么样,就连你身上有几根毛我都知道! 允那时丢了一个不屑的眼神给他:你果然很不良……对别人的屁股有意思! 梁哎呀地说:我的小允学坏了……居然白了我这哥哥一眼……唉唉…… 现在想来真是有趣,允下了车时还因此带着笑的。 进入豪华奢侈的屋子,首一入眼的就是闪闪发亮的水晶吊灯。允记得梁那时花了很多钱才将它买下,已经用了声控灯饰的现在不需要用到这种復古灯,也只有梁这种追求完美的有钱人才会大挥一笔,将它纳为己有。 走上二楼,一间门开着的房间里头传来轻快悦耳的音乐声,有名女僕正从里头退出来,推着餐车经过他们时还不忘面带甜美的微笑招呼道:「少爷已等您许久。」 允点点头,走了进去,果然那个熟悉的俊朗男子就靠着窗子喝着他极爱的红茶。 「梁。」允出声唤他。 男子转过头来,一见他便脸上绽出欣喜的花朵,放下茶杯往他这里一扑,将人抱进怀里揉。 「啊啊……是小允……活生生的小允啊!」 当然活生生,他又没掛掉!允不禁无力地想着。 「咦?你瘦了?」男子与他拉开点距离,仔细打量了下,然后不悦地皱起眉头,「又没吃饭了?」 「没什么胃口……不过你放心,都有吃的,只是吃不多……」 男子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淡淡的叹了口气:「你有什么烦恼?」 允踌躇了会,「……我看见轩了……」 「……那又怎样?」男子扬了扬眉。这事他早知道,因此现在一点也不惊讶。允看了看他,忽然会意过来,不由横眉竖目,「你早知道?」 「嘿嘿!想想我是谁啊!」男子颇为自豪的挺挺胸膛。 允突然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这样我就可以……」允生气了。 男子将人按到沙发上坐下,还体贴地倒了一杯红茶给他。 「可以怎样?难道早点告诉你就不会进追寻?你就不会想待在『那个人』的身边?」 允抿抿嘴,「至少……让我有个心理准备……一时之间看见他们,我很不能适应……我从来没想过跟你们再见,却总是出人意料……」 男子拍啪他的肩,「我一直知道轩在哪里,但是没告诉你就是不希望你再去面对过去那些回忆……可是现在看来,却好像没什么效果……」 允低下头,闷闷地说:「就算见不到人,回忆就是回忆,它跟了我这么久,不可能轻易忘掉啊……」 「我知道的。」男子摸摸他的头,那回忆疼痛中带着一丝甜意,成全中带着一丝遗憾,让人想忘也忘不了。他况且如此,何况是曾被他们六人捨弃的孩子? 「我该怎么办?」允看向他,神情迷惘。 「小允……当所有的事在你不经意中慢慢变好,甚至超乎你的想像后,你会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开始怀疑对方为什么跟记忆里的不一样……人会变,心也会变的,你试着去接受不就好了?」 「接受?」都过了这么多年,几乎要把往事一起尘封了,现在却要他将它挖出并接受?允有些不知所措。 「是啊!去接受对方对你的好,把你心里的顾虑跟他说,将一切说开后,也许你的心情会轻松一点喔!就像当初你接受我一样。」 「真的吗?」 「真的!我牧梁跟你保证,你的幸福就要来了!」 允看着他,微笑了。 「好,我们一起幸福。」 牧梁清清喉咙,摆出严正的神情。 「乖小允,现在我们来说说严肃的问题吧!」 牧梁将一份装订好的资料给他,又打开电脑点出几个画面转向他。 「你知道第八个人所有的事?」 「不……只知道一点点,后来的事我不清楚。」允翻翻资料,随便一看就知道这是研究报告,心底已有了大概。 「他叫什么名字?记得吗?」 「记得,他叫光。」 「那么就是他了!」牧梁指着资料第一页的照片,照片旁边註明了一个名字── 光,本名穆光,第八个小矮人。全能力者的「容器」。 十一章 上天的赐予 (十一)上天的赐予 浮云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长时间盯着纸面蚂蚁般的小字让他感到疲惫。起身替自己冲了杯咖啡,裊裊上升的热气中带着香味,浅浅啜了一口,果然还是自己亲手泡的好喝──那隻矮矮胖胖的小管家机器人泡出来的永远少了一分活泼的香甜。 一切都如他所预料那般,在他抓住曇花一现的手而顿时涌进自己脑海的那些画面,虽然又乱又杂,但最后一幕异常清晰的呈现在自己的眼前…… 那是一个落叶纷飞的季节,他看见了自己与另五个小矮人站在一起,身后是六辆不同的车,车头各自朝向不同的方向。一道已介为少年和青年的嗓音带着哽咽说:再见,祝你们得到自己的幸福…… 这一幕没有任何杂质,浮云顿时心酸,明白过来──若非曇花一现时常回忆,他不会藉由碰触看得如此清楚。 明明那段日子没有什么值得他一再想起的,为何曇花一现要自虐般不断去记忆它? 因为不想遗忘? 如果不想忘掉,那又是为了什么? 他瞥了一眼桌上那叠报告,突然想起剎那曾在他自由后对他说过…… 「我不喜欢一个人,可又必须常常一个人……你不知道那种感觉……有时我会忽然心慌,四处乱走无法平静,伸出的手想抓住谁却又什么也没抓住……」 「其实我很怕……我不怕苦、不怕痛,就只怕一个人……」 「你所想要的自由已经找到并得到,可我想要的东西又在哪里呢?有时我在想……也许我穷及一辈子也找不到吧……」 他曾问他所追寻的是什么,剎那幽幽的眼神却穿过他,望向遥远的天空,用一种怀念的口吻说: 「我只想要有个人陪……」说得寂寞。 他说:「那很简单。」 剎那摇摇头,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苦笑:「不是谁都可以的……」 所以,曇花一现也像剎那这样,不想遗忘是来自于心底的寂寞? 曇花一现曾说过,他只有一个人,这点跟剎那一样……从自己有意识以来就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明知只有一个人生活,却要用回忆不断伤害自己,提醒自己很寂寞。 也许,他就是不想要忘记他们而已。 那样的小允实在傻得让人心疼…… 他们七个小矮人不是在比谁的力量强,似乎在还能记忆的时间里,总是在比谁身上的伤口比较多、谁挨的刀子更锐利而已…… 明明名义上是兄弟,却谁也不曾靠近过他。 那样糟糕的日子,小允却无比珍惜,紧紧握住不放。 无言地叹了一声,他回到位子上,重回报告中的某一页── 能力者研究,七个小矮人能力不尽相同,有高有低,即使拥有同一种能力,也有程度之分,其中以全力能者为最强。允,全能力者,现已成功封锁。今为言能者,七个小矮人之一。光为允的容器,能力转移者。另六个小矮人为轩、云、亚、枫、梁、瑜,分别为控能者、瞻能者、视能者、念能者与预能者。轩与枫为能力相似者,均为控能者,尤以轩力量较为枫之高。 这份资料是他的弟弟好不容易将偷来的书翻拍成图片档案寄给他的,内容比之他从研究所带回来的更详细并更全面。 他数了下名字,果然有八个人,这证明牧梁所言不错! 只是……这个光为什么是允的「容器」?后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能力转移?当初所有的实验不是全都失败了吗?如果是,第八个人怎么可能到现在还存活着? 如果不是,那么这个光……难道是继承了允原本的能力?! 所以那句「已封锁」和「白雪公主成功获取」意味着允的能力成功转移到光的身上了?! ──也就是说,实验成功了? 他腾地站起。 难怪他的父亲到现在还做着白日梦! 难道端木尧要找第八个人跟这个实验有关? ……等等!端木尧是── 他快速将资料一翻,倏地停在「轩」的介绍上,上面写着:轩,原端木家族首领之子,嫡长子。 「……你认识端木尧?」 「难道你不认识?」 牧梁的那番话提醒他,端木尧不只是过去的轩,他还是现在的一眼瞬间! 难怪一眼瞬间对曇花一现紧追不放……可是,他总觉得有个地方很奇怪…… 脑波吸引、细胞转移、能力刺激中证明,「白雪公主」成功获取。 这一句话是不是还有别的涵意?「白雪公主」与「第八个小矮人」之间,又是什么关係? 他打开电脑,登上只存在于他和某人之间的连线空间。 小矮人:你在吗?帮我做件事。 天使:什么事? 小矮人:帮我查查穆光这个人,还有,你上次不是提到追曇花一现追到n区就断了?知道对方是谁吗? 天使:普天之下能够挡住我的人很少,应该只有那个人了…… 小矮人:谁? 天使:邪恶的代名词…… 牧梁让允舒服的靠在沙发上,自己则端着他喜爱的红茶靠在桌前,修长的身子微微拉出一个弧,侧着脸仔细聆听的神情十分具有魅力。 「穆光和我差一岁,他来研究所时是爷爷带来的,听说是专属于我的实验对象。」允慢慢地将他知道的事情道来。 牧梁问:「能力转移的实验吗?」 允点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咬着下唇,表情露出犹豫,看了看牧梁耐心倾听的认真表情后,他还是选择全盘托出。 「我原本是全能力者,你知道吗?」 「全能力者?你的意思是你拥有我们的能力?怎么可能!如果你是的话,怎么可能现在还……」顿了顿,恍然大悟,「你的能力被成功转移到其他人身上了?」 「嗯……」 牧梁紧抿着唇,脑袋急速转动着。 全能力者比一般能力者更强,所能运用的能力更多,但是就因为力量太过强大,身体无法负荷,因此全能力者通常身体虚弱,而且寿命不长。 想要活下去的话就只有让能力消失,或是转嫁到其他人身上。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就因为能力难以转移,因此才有许多孩子命丧在研究所里,而他们也被当成材料般任意切割无数次,就为了研究所的实验! 一个能力者孩子被卖到研究所是天价,一个孩子所分享出来的能力更是无价,但从来没有无价的情况出现!研究所最多只能培养出高智商的孩子! 可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当年惨不忍睹的实验中,的确有一个案例成功了,就是穆光! 「穆光继承了你的能力?」 「应该是……因为后来我的能力几乎丧失,只剩下言能。」 「但你本身为全能力者,就算转移到他身上,他也必定拥有一个以上的能力,为什么还能活到现在?」 允皱起眉头,「……确定是他吗?」 「有一半的把握,他的目的很不单纯。」 允愣了愣,「就算是他,研究所都已经毁了这么多年,他又能怎样?」 牧梁嘲讽地道:「允,做梦的人还很多,尤其是还沉浸在过去的美梦中的人……」 「你是说……」 牧梁笑了笑,「允,这几天先住我这儿好不好?」 「……一定要?」 「你说呢?」牧梁扬眉看他,有不容拒绝的大哥样。允抿了抿嘴,相当不情愿地回:「好……」 早知道他应该在家里睡大头觉的! 端木尧现在很火大,火大到他手插口袋靠在墙边,不顾陈年的污垢脏了他的名牌衬衫,冷凝的一双碧眼淡淡扫过眼前的男人们,倏地便颳起一阵无形无踪的寒风。 他们找遍了所有的房子,连暗巷里的小帐篷都找过了,就是没有允。 一时之间,焦急、空虚、失落充斥他的四肢百骸。要不是相信evil的能力,不然他真的想衝回去一把扭断对方的脖子。 「怎么可能找不到?」端木尧低沉美妙的声线降到冰点,视线所及之处阴风阵阵。那个人给他的消息不会有错的。 「端木少爷,只剩下一个地方没找过。」男人的手指向不远处一栋灰白色的建筑。 那是一栋二层楼的小房子,普普通通并不起眼,但是外头有个奇怪的东西──一盆金属丝做成的花。 端木尧拧着眉,瞇眼望着那盆金属花,若有所思。 「少爷,那栋房子有防护网,不能随便靠近。」端木尧的随身保鑣刚才远远的研究过,就因为房子被保护得太严密,他们才没有任意靠近。 只要那盆金属做的花不移动一吋的话,那红外线的防护网密的连隻蚊子都过不去! 这样周密的保护看来是出自高手之笔,他们也不敢随便乱动。 「一栋普通的房子有防护网?还是在贫民区里?」端木尧喃喃自语,片刻,驀地直起身子,直直走了过去! 「少爷!」 「端木少爷!」 紧张的保鑣们马上衝向前,端木尧却在房子十公尺处停了下来,瞇着一双美丽的眼睛仔细打量着。许久,忽而微微地勾起唇角,眼神才终于绽出些许柔光,「小笨蛋,找到你了!」 他招来一人,吩咐:「通知你家少主,找到允了。不过人似乎不在家,让他不用来了,因为我知道人在哪里……」 冷笑着,端木尧回到车里,开始盘算着等会儿见到那个胆敢瞒他的男人要从哪里下手比较好。 ──evil,你会情人是吗? 牧梁家很舒适,明亮的空间、一尘不染的地板、井井有条的器具、迎合房间主人的满墙书籍,还有一扇能让人心情豁然开朗的大窗子正开向欣欣向荣的花园,花园里还盖了一间不小的温室,里面摆了许多娇贵脆弱的花草。 不过允最喜欢的还是房间里那张可以让他滚上三圈的大床──又软又大,还带着阳光的香味。 他开心的扑上去后,满足地叹了口气。牧梁见状,笑着摸摸他的头,「你放心住下来,你n区的房子没人敢动的。」 「我知道,谢谢你。」 「你也来过几次,我这里的东西摆的地方都一样,你想要做什么自己动手,我等会儿有个工作要做,没办法陪你了。」 「嗯,你忙吧。」 「对了,拿去。」牧梁将一张磁卡塞到他手里,「之前的报酬在新帐户里,想买东西就不用手软。」 允点点头。这时楼下忽然传来一声巨响,他被吓了一跳,看向牧梁,只见对方苦着一张脸,连忙跑下楼,还一面嘖嘖地说:「麻烦来了……麻烦来了……」 到底是什么麻烦他不想去看,只顾着在自己的「新宠」上滚来滚去。 本来外头阳光明媚、微风轻拂、花香飘送,不得不承认身为一名骇客的牧梁还挺有生活情趣的。不过现下楼下的声响越传越大,而且有越来越近的趋势,隐隐带着某人的哀号……他不禁疑惑:牧梁惹上谁了?又是谁这么厉害可以这样整牧梁?放眼天下敢动牧梁一根头发的人五根手指来数都嫌太多…… 一面想着,一面滚着。一阵杂沓的脚步声急急往他这方向来后,在门口又急急停住,然后一把如大提琴般悦耳低柔的声音带着笑意:「想不到原来滚床是你的习惯啊……」 这声音有点陌生却似乎又在哪听过,他停下,一抬头就怔住了── 站在房门口的是一个翩然俊逸的男人,神态高贵优雅,完美漂亮的脸孔上一双碧色的眼睛正含着浅浅的笑意,一头浅褐色的长发披散肩上随风轻飘,流转着珍珠般淡淡的光泽。牧梁站在他身边居然还矮了些许,衬出对方的俊美风流更胜于他。 他眨眨自己蓝至发黑的眼睛,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不是错觉。 牧梁在男人身旁摀住右眼,还故作瀟洒地靠在门上,朝他撇了撇嘴。 「什么?」允不解地问牧梁,现在是在演哪一齣? 「小允,不认得我了?」牧梁没有说话,那个好看到让人嫉妒的男人朝他走近。 「……咦?!」 房间里弥漫着诡异的寧静,允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俊美过头的男人,可弓起的身子却隐隐昭告着若眼前的男人前进一步,他可能会在下一秒像隻敏捷的小豹子一样迅速脱逃。 很熟悉于观察人的端木尧心里顿时有种被伤害到的感觉,他就这么可怕?当年最喜欢跟在他后头迈开脚ㄚ子苦苦追着的孩子,如今一见到他怎不是热泪盈眶的感动于重逢,而是像见了恶鬼般要逃得远远的? 他漂亮的小允,竟然想逃开他? 不过这紧绷的气氛在牧梁离开前一句「小允,放宽心」后,对方终于收了想逃的意图,乖乖站在原地不动。 「小允……记得我吗?」端木尧不敢再前进一步,他明白失去的那些时光已经造就了鸿沟,若要跨越也只能慢慢的,否则只是加大两人之间的距离。 允一开始有些迷惑,但思考了下后,恍悟过来,才怯怯地点个头。 对方在游戏里的样子跟现实虽然有些差异,但仔细观察一下还是能认出来的……他只是没想到本人更加好看。 只是……他还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他们之间的关係,现在就面对面让他很是不知所措,有一种想逃开却捨不得的感觉。 「这么多年来……你过得好不好?」 很动听的嗓音,舒服又温柔,很能让人陶醉其中。允在想,迷倒在他风采下的人一定多得数不清吧? 这样好的一把声音、这样完美的一个男人,居然用一副有点忧伤的神情问他过得好不好?允觉得心里有些罪恶感,好像让一朵漂亮的花蒙尘了般…… 「我找过你,可是离开研究所后我得不到你的消息……」他瞥了眼偽装成熊猫的男人,暗暗咬牙。 允静静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牧梁,乾乾的勾了下嘴角。好与不好,身在哪里,或是遇过了谁,又或有了什么样的生活,在他们离开之后就已经不会再相互碰触到,谈论那些事都是多馀的。自然,他也未曾妄想过了。 七个小矮人里除了他以外,应该都是有本来的家人与生活,既然已经离开了也过了那么久的时间,他再去寻找谁或是去打扰都不对,因此他也没有那种想让谁找到的念头。 跟牧梁相遇也只是一个偶然,他从来不曾预料到他的生命中还能有其他的朋友或家人。 一个人过着也习惯了……虽然偶尔觉得寂寞得可怕…… 「小允……哥哥能被你原谅了吗?」 允知道对方所指的是什么,其实他也没有怪过他们,所以没有原不原谅这种事。他知道他的遭遇是命运的捉弄,根本不关其他人的事,因此他没有恨没有怨,最后他是笑着离开那个牢笼,这不是很好吗? 怨恨并不能使自己过得更好,他一向很认命的。 「……我没有怪过你。」轻轻地开口,把彼此的距离拉近一些。 但这句话并没有让端木尧得到救赎,他揹负了很多年的愧疚并不会因此而消失殆尽,因为他的小允还是没有向他走近一步。他们之间的距离彷彿像那些年,他背对着离开的步伐,没有缩短过。 「你不怪我,是因为在你的心里已经没我这个哥哥了吗?」忍不住的,他不禁这么想,瞬间,心像被谁用力捏住了般……闷闷痛着…… 允睁大了眼,「你怎么这么想?」 「不然呢?还是你觉得我不配?」 「不是的!」允着急了,「我知道哥哥有苦衷的!那时的大家都被当成实验品,谁能比谁多痛一点?我可以明白那时哥哥的处境的!」 「……但从我进来到现在,你跟我拉开的距离却一直没有变短……这又是为什么?」 允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他的哥哥怎么会明白自己的矛盾?那么完美的人,他还能继续追着他跑叫着他哥哥吗?他们都离开研究所了,也都长大了,也许各自有各自的家人,他再这样叫着人家哥哥好像也有点困窘的…… 毕竟他们又不是亲兄弟,过了那么多年能不忘记已经是很幸运的事情了。 端木尧望着那闪着如海洋般顏色的发顶,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你看我。」他也不急躁,却做了一个让人脸红心跳的举动──解开自己衬衫上的扣子,将上衣脱下,撩起自己的长发,转过身背向允。 在允猛地抬头惊愕不已的视线中,他淡淡地聊起当年的事。 「你看我身上这些痕跡,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也没有褪掉……我很恨,其他人一定也一样。你身上的伤我没看过,但一定更多,为什么你能不恨……那种被人像畜牲一样切割开来又重组回去的感觉……你能不恨?」 他的背线条优美,微微奋起的肌肉蕴含着力量,可那本该光滑无瑕的肌肤却出现一道道深浅交错的伤疤!粗细的疤痕交织成一张蜘蛛织的网,有的痕跡顏色很深,看得出当时受创的严重;有的在末端还硬生生连出好几道不同形状的疤痕,可见当时运用在他身上的利器不是只有一种;还有一条横跨右肩至左腰的,以这条大型的伤疤为中心,居然有几条像细丝一样蔓延到后脑勺! 谁能想到表面光鲜亮丽的端木家现任首领端木尧居然满身伤疤! 允抿了抿嘴,「就算我恨,那也不是你们。」那些伤怵目惊心,淡色的疤刺痛他的眼,他忍不住别过视线,不忍再看。 「不是我们……可是却已经没有人可以让你去恨了……」 「……那不重要,恨一个人要花太多力气,爷爷他也不愿意我那样做的。」 「是吗……」端木尧转过身来,「你这样坦然就说明……哥哥也不重要了是不是?可是我却一天忘不了这些伤、忘不了小时候的你苦苦追着……」不是不配,只是不再重要,如同一片云飘过一片天那样淡了去…… 「我知道有些时候话说得再多再好也无法补偿……但我还是想说……」 「对不起……我从来不曾回应过你的呼唤……」 「对不起……就算在离开研究所的那一秒,我还是没能回头看你一眼……」 「对不起……在后来的日子里,除了想念你以外,似乎也什么都做不了……」 「对不起……」 「哥哥。」允道,「别这样虐待自己好不好?」 他知道有那样的过去对谁来说都是一种伤害,这样将自己最隐密的伤口血淋淋的掀开来给别人看,是一种自虐的行为。 况且,在游戏中身为一眼瞬间的他曾对他说过,他不是个好人。 光是这句话,就足以让他知道,他的哥哥并不是全然不在乎他的。 就是因为太在乎,才会难过了这么多年。而当年的他们不过是胆小了一点而已,其实这不算什么罪过的…… 端木尧苦笑了下,本想说这不是虐待自己,只是有种想把自己心里的难受都说给他听的衝动,却不料一隻纤长的手捡起地上的衬衫替自己披上,他愣了一愣,在还未反应过来时,允已然站在他的身旁── 「这些疤痕总有一天可以消去的,就像你终于靠着自己的力量幸福了不是吗?」从像白老鼠般任何宰割的孩子蜕变成今日风光的第一家族端木家首领,什么事情都可以被改变,悲伤也会成为幸福的。 端木尧反手抓住允的手,紧紧的,再也不愿放开。 「小允……我们的力量是上天的赐予,但我的幸福必须由你来给……」 只有补足了当年的亏欠,他才能觉得幸福一些。 允闭了闭眼,端木尧凹凸不平的背在他眼前清晰的浮现,不晓得为什么,随着对方的这句话,他多年不曾流过的泪,静静淌了下来…… 空落落的掌心,终于被另一双手填满了。 十二章 那叫做思念 (十二)那叫做思念 浮云觉得奇怪,算算日子,曇花一现居然已经将近十天没上游戏了,而一眼瞬间和离人也跑得不见踪影,只剩下其他的成员东奔西跑不知在忙些什么。每次他回城补必需品时,总能看见其中一些人从城东跑到城西或是从城南衝到城北,并且带着杀气腾腾的表情。 莫回首带着他在苍河流域练级五天了,这里有一种叫「红鹰」的怪经验颇丰,而且会随机掉落一些他能用的装备物品,也算是上品的等次,因此他一窝就是好多天。 红鹰虽是鸟形,但飞不高,而且动作笨拙,莫回首常让他在旁边等,出去逛个一圈就能看见那笨鸟连成一串跟过来,通常他唰唰几下鞭打就能干掉牠们,因此升级的速度很快,目前已从十三等升至三十五等了。而三十二等的红鹰已不再适合他练级,因此他正和莫回首商量下一个练功地点。 而他的成长型武器「白零」已经能绕他的腰一个圈,还能打个大大的结作为装饰。而上头的附加技能是能让白零在攻击时直击对方的弱点,造成有机率的一击必杀──也就是提高暴击率。 鞭子本身是需要技巧才能耍弄的武器,因此攻击怪物时常会出现失误,而白零多了这一项被动技能,又能提高暴击机率,让他在练级时能比别人多杀两倍的怪物,升级快是自然的了。 他曾点开排行榜来看,之前停在五十九级的一眼瞬间和离人早就跃上六十的大关,进入衝撞期。据说在六十级之后等级会特别难升,而且需要做第二次的转职任务。 新手时期人物满十级就能转职,但那是初等的职业,除去隐藏职业和稀少的强大职业不说,大多数的玩家在六十级以前所能学到的技能都是最初阶的,无法因应六十级以后强度翻倍的怪物,因此必须做第二次的转职任务来强化自己的技能。 好比一个法师就算在六十级前能学到最强的一招天雷地火,但在面对六十级的怪物来说,根本是在搔痒般,就算要磨也无法磨。 因此才被传说六十级是等级的衝撞期,也必须解完转职任才能有更强的技能将等级提升上去。 不过,这些浮云都不在乎,他在乎的是曇花一现为何迟迟不出现。 又看了眼好友名帖后,他有些失望,莫回首正好提议往东更深入的地图去练级,他一口答应下来。他不知道曇花一现到底在忙些什么,因此等也是白等,他还是趁着有时间先将等级练起来再说,这样日后也好带曇花一现。 才刚跨出城东的传送点,耳际却忽然响起一眼瞬间的声音: 「你曾说要用曇花一现的消息来换剎那,现在还换吗?」 浮云愣了愣,这一眼瞬间不是很乾脆的拒绝他了吗? 「那要看你有多少诚意了。」 「剎那的出走有很多原因,其中最大的一部分是来自离人……」 「为什么?离人对他做了什么?」 「你先告诉我,你知道曇花一现什么消息。」 浮云隐隐感觉到了,一眼瞬间并不是真的想知道曇花一现的事,他似乎在试探自己知道得多清楚,关于曇花一现他似乎比自己了解更多。 「他来自n区。」浮云只说这个事,其他小矮人或是瑞霖研究所的事他不想说,因为他不能再去伤害小允了──在他已经确定曇花一现的身份下,这让他于心不忍。 之前试着跟曇花一现走近,是因为想挖出更多的消息,让他有更多的筹码跟一眼瞬间谈条件。现在对方似乎也得知另一些事情,他没必要跟他周旋下去。 「……那又怎样?」 「不怎样,只是我以为你有兴趣知道他的事。」 「我说过,我没有你这种恶趣味。」 「现在可以更详细的告诉我剎那的事了吧?」 「云大少,别把喜欢跟爱情搞错了,剎那心里的人不是你。」 「这我很清楚,不用你来提醒!你只要告诉我他为什么离开九重天的事就好了!」 「……我说得这么清楚了还不明白吗?就因为他心里的人不是你,所以才走的。」 ──他出走跟离人有关…… ──就因为他心里的人不是你…… 浮云再笨也该猜出来了,他仰头望着天空,全身突然涌现疲惫。 练级的地点太远,他不想走了,于是他对莫回首说:「我下线了。」然后在莫回首错愕的眼神中退出游戏。 他以为他跟剎那的距离只有一隻手臂的长度,岂知在对方毫无隻字片语就自杀删号的那一天起,他们真正的距离就显现出来了…… 剎那只把他当成一个朋友,一个可有可无的朋友,而自己却是将他当成这一生中唯一的爱恋了…… 蠢的是他自己,自作多情…… 曇花一现觉得头皮有些发麻,在面对冰雪那张精緻的小脸时,他甚至是动也不敢动,深怕自己又做错了什么惹得对方不悦。 「你不喜欢吗?」冰雪的表情没多好看,可是却双手奉上一份甜点,说是特地去买来给他吃的,让他一时之间窘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求救般的看了看一眼瞬间,却见一眼瞬间噗地笑出了声,自个儿往旁边的地上一坐,啥也不管,当作没看见。 他眨眨眼睛,垮下肩来,这很明显,哥哥不帮他,他只好自力更生,伸出有些发抖的手接过冰雪坚持要给他的点心,轻声道谢之后,埋头苦干的吃起来。 不知道冰雪是哪条筋不对了,之前明明视他如仇敌,现在却对他这么好?实在让他浑身发毛…… 曇花一现已经乖乖吃点心了,冰雪觉得这样还不够,又从背包里掏出一瓶新发售的随身饮品,塞到他的手中,硬声硬气的叮嚀道:「这个很好喝,趁冰的时候快点喝掉!」 「喔,好,谢谢。」曇花一现呆呆的照做,吃完东西又咕嚕咕嚕地喝掉饮品后,冰雪才放过他,自顾自的黏到离人身边去。 离人摸摸他的头,一言不发,转过身去跟行动血包讨论接下来的行程。 他呆住了,离人这举动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摸他的头?那见鬼的面瘫脸居然难得浮出一丝可称的上是温柔的表情?!他拉拉自己的脸,有点痛,不是在做梦啊…… 一眼瞬间也伸出大掌揉揉他的头,微笑着:「你记得吗?七个小矮人中的亚……」 他瞠大眼,脸色变得怪异起来,不祥的预感来得猛烈。 「你是说──」 「离人就是亚。」 一眼瞬间不知道,这句话如同从天而降的核弹,炸得曇花一现几乎找不到碎成一片片的自己!脑袋中比空白还空白,身体的一切机能瞬间死去了般,连细胞都停格住了,血液变凉,心底也开始冷颼颼的…… 感觉有什么瞬间升起,快要将自己淹没…… 怎么会?怎么可能?他无法思考。 「你怎么了?」一眼瞬间见他脸色霎时苍白,不由皱眉。 曇花一现的目光空茫,可心细的人一定会发现其实焦着在被冰雪专心一致注目着的离人身上。 「你……怎么这么惊讶?」一眼瞬间疑惑不已,明明小允看到自己时的表情还没像这般见了鬼样,为什么离人的身份会让他惊得魂不守舍? 「……没、没什么……我只是、没想到……」曇花一现逃避闪躲一眼瞬间困惑的目光,急忙将话锋一转,「冰雪怎么忽然对我这么好?」 「那是他想通了。」一眼瞬间见曇花一现似乎不想多说,只好顺着他的话接下去。 「想通什么?」 「想通怎么做隻温柔又不嫉妒的小狮子。」 「啊?」曇花一现抬头,一眼瞬间用手指刮刮他的鼻子,「小允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吗?」 曇花一现神情慌乱,心里紧张莫名,不知道是不是被一眼瞬间看出什么。 「你不要跟我打哑谜!」他捏捏自己的手,假装镇定。是了,连哥哥都没能想得到,其他人又怎么会想到?没事的……不用慌…… 「……小曇花,你有点奇怪……」 「没有!你看错了!我们接下来去哪?」曇花一现转过身,用力的抹了抹自己的脸。将快要浮在脸上的表情抹去,胸口庆幸的已经不再疼痛,他依然很好。 一眼瞬间静静的盯着他许久,碧眼闪过纷杂的情绪。他身经百战、阅人无数,怎会不懂曇花一现异样的神情?只是他不想拆穿,对方选择隐瞒一定是有他的理由,就让他这个哥哥宽容的允许他保有自己的秘密吧。 ──只要小允不是想着离开他就好。 将全身的重量交到曇花一现的身上,抓过对方不乖巧的一缕头发把玩着,不再继续之前的疑问。 「你看得出冰雪对离人的心意吧?他以前有心结,所以对你不好,以后不会这样了。其实他也是个可爱的孩子。」 曇花一现沉默了下,然后慢慢地问:「……哥哥喜欢那样子的人?」忍不住偷瞄了一眼,离人没有拒绝冰雪的依偎,想必心底对冰雪也是有情的。剎那的离开也许是对的,冰雪才是最适合离人的人。 「不……我的心里除了剎那外没有其他人……」一眼瞬间很坦然,剎那已经不在,他也没必要再隐瞒什么了。 顿了顿,将手中的头发用力拉了下,笑道:「不过现在我的心里还装了小允喔!」 曇花一现瘪瘪嘴,「最好是这样……」 「那是当然的!小允和剎那都是无可取代的,你怎么可以不相信?」 「……哥哥,在你的心里剎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眼瞬间的眼神变得深远了,他的表情温柔,连发出来的声音也显得相当的柔软,让人听来像踩在云端上舒服。 「他是一个连伤心都要笑着的人……一个傻瓜……」 一眼瞬间回想起他和剎那相遇的那一天,彷彿是命中注定般,他们的手碰了同一棵药草,说了同样的话,也做了同样的动作,他却是比自己更率性的离去,留给他一道瀟洒的背影…… 他放弃的原因说得很动人:「我经过这里是一个偶然,你来这里是一个必然,既然你已等待许久,偶然输给必然没有什么不好。」 是没什么不好,后来又多了几个偶然后,他主动将它变成必然,剎那入了会。那时他才知道那株药草其实是他冶炼的道具,缺少它,就无法炼出紫武,就算炼得出来也少了一分灵性。也是那时他才知道,原来剎那这个人不同于一般人,认清他的好,便开始沦陷在他浅淡的笑容里……每一次都是那么的触动心弦…… 他手中那把黑法师专用的银杖上面就鏤刻着他最爱的那个人的名,也因为这个名,他没有替法杖命名,直接将剎那的名字当成它的名字,随时随地像珍贵的宝物般被他握在手里,那样子,彷彿剎那也被他握在手中一样。 他曾问:「为什么你不替自己做把杖?这么替我们着想,你却没有得到任何东西,值得吗?」 剎那那时很惊讶,像是讶异于他会问出那种问题:「值不值得是由我来判定,而且如果每样事物都要用值不值得来衡量,那么这世间不值得的事太多了,这样我们会很累,不是吗?」 到后来他才知道,剎那已经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了── 「我这生中没有什么朋友,认识你们我已经很幸运,还要再强求什么呢?」 「但是当别人有好装好武时,你却只能一身灰白。」 「但当我赏尽天下美景时,他们又在哪里?」 他明白了,剎那想要的从来都跟别人不一样。 「因为如此,哥哥喜欢上那个傻瓜了?」曇花一现问。 「是啊……没人比他更傻了吧……」 曇花一现看着一眼瞬间俊美又温柔的侧脸,眼微微瞇了起来,他附和道:「是啊,我也这么觉得……」可他并不这么想,没有人不求一点私心而付出的,剎那的私心只是他们看不见而已。但这些一眼瞬间他们并不知道,但曇花一现知道剎那已经达成目的了。 那群傻子已经记住了剎那,不是吗?还是放在心尖上的那种。 傻子配傻瓜,不是刚刚好吗? 「小允呢?没有喜欢的人吗?」换一眼瞬间好奇了,他们的小允生得这么俊俏,该有很多人喜欢的。 曇花一现垂下眼帘,「没有。」 「真的?我看那浮云挺喜欢你的。」一眼瞬间挑眉。 「他只是把我当成剎那吧。」 「是吗?那就再好不过了……」一眼瞬间低声呢喃,曇花一现以为自己听错了。 「哥哥?」 「没事。」一眼瞬间淡淡的笑了笑,拉着曇花一现的手走了。 刚刚一直默默在旁边偷听的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跟我是神射手互看一眼,他说:「你不觉得刚刚的气氛有点奇怪?」 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回答:「副会本来就是个怪人。」 「但曇花一现叫副会『哥哥』耶!他们什么时候感情变这么好了?」 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也不解:「该不会曇花一现其实是他失散多年的弟弟吧?」 「但没听过他有弟弟啊……」而且没有哪一个男人会跟「弟弟」手拉手的吧? 「他没说过不代表没有,而且曇花一现跟剎那那么像,副会会喜欢他也不意外吧。」 「但曇花毕竟不是剎那,我觉得这样的发展太奇怪了……」 「喂喂!我知道你是剎那的头号粉丝,但请不要小看其他人好吗?」 我是神射手瞪他一眼,「不要跟我说你就不喜欢剎那!」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至少我没像副会一样想压倒他!」 「你这笨蛋!闭嘴!」我是神射手连忙摀住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嘴巴,避免他再口无遮拦的说出一些秘密。 「你跟我说好要忘记这件事的!」他小声的在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耳边说,一双眼还贼兮兮的四处打量,幸好一眼瞬间已经跟着曇花一现到离人那头去,距离远了一些所以没有听到。 「那次我们偷看已经是不对了,你现在还说出来?你找死啊!嗯?需不需要我马上一技箭雨送你回復活点?」我是神射手恐吓着,表情也狰狞的可怕。 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泪眼汪汪,他快被闷死了,在对方的淫威之下还得乖乖接受,好可怜喔! 那次他又不是故意的,干嘛这样…… 要怪也是怪他家副会啊!居然趁着夜黑风高、四下无人,剎那又因为看了整夜的星空而疲惫的睡在公会塔楼,就想趁机偷亲人家!他只是有事要找副会,不小心偷偷瞄到而已……虽然那画面浪漫美好的让他忍不住偷偷拍了下来,现在还躺在自己的桌面上,但人都有欣赏美丽事物的权利,何必每次都拿这件事威胁他?他真的很可怜耶! 「快走啊!你们两个在磨蹭什么?」一眼瞬间回头喊着。眼见当事人回过头来,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和我是神射手连忙站好,收好自己的东西后大步跟了上去。 这次他们往苍河流域更过去一点的地方冒险,目标是美加平原的赛波斯。 爱莲要求的东西还没拿到,所以他们陪同曇花一现去解赛波斯的「血」,顺便去打装备。在美加平原能打到的装备很多,品质也属上等,在准备创建另一个公会的离人眼里,它们能换得一笔不小的资金,前一阵子他们就是为了资金东奔西跑想办法。因此大伙准备好足够的补品后就浩浩荡荡地出发,并且带了小帐篷,准备在那个地方窝上几天。 美加平原的怪物等级在四十级至五十五级之间,对曇花一现来说有些吃力,但对他们而言,算是不错的练级地。只是这地方怪物杂,等级跨越太多,常一个拐弯就会遇见强上好多的怪物杀个人们措手不及,因此虽然好练但却不是个安全的练级之处。 目前只有离人和一眼瞬间卡在六十等,其他成员分别才五十等至五十五等之间。等他们到了六十等之后就需要汰换装备,这个地方又能掉落六十等精品装,因此更燃起了他们勇往直前的斗志。 现在唯一烦恼的是爱莲的任务,因为赛波斯没有血,他们怎么打? 刚出美加平原,曇花一现就拿着自己的任务书苦恼着。 「赛波斯就在前面,牠是四十一等的植物系怪物,可以掉落法师的装备。」行动血包是他们小队的活地图。 「但我们需要的是牠的血,不是牠掉的装。」一眼瞬间也在思考曇花一现的任务。 「我玩了这么久,还不知道牠会流血耶!」走开让我来搔搔头,点出困难点。 我是神射手将扛在肩上的弓取下来,双手张弓,瞄准他正前方一株正用花盆当脚跳来蹦去的巨大向日葵。 「把牠掉的东西通通捡起来不就好了?」 咻!一箭射出,可爱的花儿猛地张开花蕊中暗藏着的血口,露出锐利的尖牙,吼了一声,然后用非常不可思议的速度朝他们袭来! 曇花一现看了我是神射手的举动,忽然灵机一动,指着向日葵大喊:「抓住牠!我要割牠的舌头!」 眾人一愣之后,忙照做捉住那隻正在发狂的巨大向日葵。比人还高的兇猛花朵张开它的血盆大口,而曇花一现亮出一把小刀,凑上前去比划一番,正在决定从哪下刀。 一眼瞬间见状,眼前的情景却有些朦胧了…… 在不久前,剎那也做过同样的事,不过那时是为了赛波斯的唾液去锻炼一把武器。 剎那曾说过,赛波斯在外行人来看虽只是练功的怪物,但其实它全身上下都是生活玩家的宝物──当然也要生活系职业走向像他那么奇怪的练法才行。 赛波斯的唾液有助于凝结金属元素,因此在炼武上可以帮助武器成型,节省等待时间,否则一般越高级的武器所需的锻造时间大多在半个月至一个月内,而剎那偏偏在七天之内就能做出一把金武,他所用的偏方是寻常人想不到的。 「把它的舌头拉出来。」曇花一现一说,眾人忙用武器顶开赛波斯的花嘴巴,里头果然有一条红艳艳的舌头,正滴答着绿色的液体。 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矇了,他张了张嘴,想了半天还是不知道曇花一现到底有什么打算,只能憨憨地问:「你割他的舌头做什么?我们要的是血。」 曇花一现对准角度后,将那条滑溜的舌头拉出来,此时此刻他已经半个头在赛波斯的血口里了,却半点惊恐也没有,反而浮现跃跃欲试的欣喜神情。 「我正在取血呀!」曇花一现理所当然地道。 「啊?」 不再理会他,曇花一现决定用行动来证明,于是寒光一闪,手起刀落,一条红通通的大舌头啪答一声掉在地上,而被割舌头的花朵用极为尖锐的声音尖叫一声后,掛了,暴出几个物品和一件装备。 曇花一现捡起舌头放进背包里,果然听见系统提示声响起: 玩家曇花一现取得赛波斯之舌,「赛波斯的血」任务完成度为二十分之一。 「拿到了!」 「咦咦?!为什么是舌头?!」叫天不应叫地不灵非常不敢相信,其他人也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曇花一现解释道:「赛波斯是植物,所以没有血液,但植物的身体中能够被称做『血液』的就只有它的汁液了。赛波斯就算掛了也不会喷花汁,只有等它狂怒之后,割下它的舌头才能取得它的汁液。」 「所以我们必须这样做,一直割满二十个舌头?」我是神射手厌恶地看了看喷满自己身上的绿汁……幸好没有臭味,不然噁心死他! 「嗯……辛苦你们了……」曇花一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那么动手吧,先完成任务再说。」我是神射手再次举弓,往下一个目标前进。 于是他们同心协力,激怒赛波斯、张嘴、割舌头,等到二十个舌头都割到、响起任务完成的乐音的同时,他们已经满身绿汁,连脸都看不出来原本的样子了。 冰雪唤来一阵大雨,将眾人身上的汁液洗掉,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则使了一个火系法术将眾人的衣物烤乾,然后就在原地稍做休息。 曇花一现整理了下自己的背包,一抬头,却发现一眼瞬间正在看他。 「怎么了?」他问。 「没什么,只是想起以前的事……」 「……是吗?」曇花一现不用想,也知道定然与剎那有关。 「……剎那是个武器锻造师,以前我曾陪他来过这里,也是打赛波斯……」 曇花一现沉默的听着。 「……他真的是个很聪明的人,晓得利用赛波斯的唾液来製造武器,还能想到用其他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来降低武器的成本。有时候没有材料,他会另外找其他的东西代替。可是他却永远有个地方不那么聪明……」 「是什么地方?」曇花一现问。 「他以为我们不懂他……他以为我们看不穿他的孤单……小允,你知道吗?我很多次在夜晚上线,却总是找不到他……他明明也在,却没有任何回应,在一次偶然中我才终于发现……每当那种时候,他都在公会塔楼最顶端看星星……」 「看着这些星星就感觉到自己的渺小,但同时也能告诉自己不是最孤单的……星星和星星之间的距离那么远,它们可能一辈子都看不到彼此更无法接近……但我现在在这里,已经拥有你们了……我不孤独的,是不是?」 「明明说着不孤独,可是眼里的寂寞却比谁都明显。他在等一个人,一个可以分担他寂寞的人,可是他却没有等到就先离开了……」 「……你很喜欢他……」曇花一现能懂那种心情,那么全心全意只为一个人的心情。 一眼瞬间笑了笑,纠正他的用词。 「不是喜欢,是爱。」胸口的感情几乎快满溢而出,这不只是喜欢而已。 「我爱他,几近疯狂。」 一眼瞬间的告白令人非常震撼,彷彿是一根柔软的钉子,就此深深的楔进心坎里。当下,曇花一现有股衝动,想对他说,赛波斯的花瓣其实是剎那的最爱──因为它能够为黑法师的银杖增加百分之二十的威力,只是从来没有其他人知道而已…… 然而,他也想告诉他们,剎那不是美好的。喜欢剎那单方面的美好的人,通通是大笨蛋…… 十三章 奇特的种子 (十三)奇特的种子 当大家背包满满的回城时,曇花一现终于想起自己包里还有几颗不知名的种子需要鑑定一下,于是趁大家各自做着离人分派的事时,将一眼瞬间拉到一旁,把种子放在他的手心,用一副期盼的眼神望着他:「你能鑑定吧?帮我。」 一眼瞬间看了看手里黑色的种子,脸上浮现兴味:「这些种子哪来的?」 「你叫我打巴豆妖不是吗?就是它掉出来的。」 「就只掉这个?没有其他的?」 「没有。连件装备也不掉给我……」一想起,曇花一现没好气的嘟嚷着。「也许是它太穷了。」 一眼瞬间却淡淡笑着:「不,它是最富有的怪呢!」 「耶?」 一眼瞬间拍个鑑定术下去,果然不出所料,系统提示着:巴豆妖种子,可种植,是宠物最喜欢吃的东西。 这东西一眼瞬间以前也曾打过,但掉落率极低,而且他没有宠物──正确来说是追寻还未开放宠物系统,因此那时直接将它丢给npc商店了。 「拿着,看到说明了吗?」将种子还给曇花一现,他想了想,在自己的背包里东翻西找,刚刚赛波斯似乎有掉个东西能给他用的…… 曇花一现皱皱眉,「种子?我又不是农夫……」 「吶,花盆,里面已经有土壤了。」 曇花一现接过来,「你要给我种?」 「试着种种看,看会长出什么东西来。」随后又补了一句,「我也很好奇呢!」 曇花一现笑了:「那我就种吧!」 当他们低头开始摆弄花盆和种子时,离人走了回来,他沉着一张脸,看得出来心情不怎么好。 「怎么了?冰雪呢?」曇花一现见离人脸色不对,往他身后一看,冰雪没有跟在离人后面。 「……他在旅馆。」 一眼瞬间扬起好看的眉,似笑非笑地问:「你们两个人怎么了?」 曇花一现一听,知道其中有蹊蹺,忍不禁暗暗张大耳朵,仔细听着。 离人皱起眉,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脸。 「没有什么。」 「别想骗我。」一眼瞬间双手环胸,长长的发丝瀟洒的飞扬,一双碧眼微微瞇起,俊美张狂,那副看尽天下的神态如同高高在上的君王,不禁让人想要俯首称臣。 曇花一现见了,撇了撇嘴,在心里嘟嚷:真是祸害人间!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拜倒他的裤管底下了…… 虽然一眼瞬间的确有这本钱,不过曇花一现只希望他是他一个人的哥哥。 「……你想说什么。」 「不想说什么,我只想知道事情是不是我想的那样。」 离人严肃的看他一眼,别过头,默声承认。 曇花一现眨眨眼,看得糊涂,这两个人高来高去在猜谜? 「我就知道!小狮子急欲宣扬他的领土所有权了啊……」一眼瞬间坏心的笑着。 曇花一现拉了拉他的长袍袖子,「什么事?」 一眼瞬间低头看他,忽而笑了,一张天妒人怨的脸急速逼近,眼看那喊着小允的嘴唇就要覆上曇花一现的──在三公分处停下了! 曇花一现屏息着,跟一眼瞬间大眼瞪小眼。 曖昧的气息轻轻吐在他的脸上,那头顏色十分好看的长发还扫在他的颊上,他甚至还可以看见碧眼上长长的睫毛,一边数着,一边听着自己逐渐失速的心跳…… 不由的,他想起一眼瞬间柔情又坚定的告白…… 对方这时冒出一句:「就是这样,懂了吗?」 曇花一现错愕不已,张大嘴:「啊?」 一眼瞬间拉开距离,改而在曇花一现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如羽毛般的吻,声音低沉的让人几乎听不见:「小允不懂没关係……总有一天会懂的……」 曇花一现摸摸自己的额头,听见对方那句话,突然心中火起,用额头大力地撞了还未来得及离开的一眼瞬间的额头! 「你是白痴!」 「好痛!」一眼瞬间伸手想要抓住转身跑走的曇花一现,却因为痛楚只抓到一把空气。 离人也「哼」了一声,走开了去。 一眼瞬间失笑地捂着疼痛的额头,迈开脚步缓缓地踏上曇花一现离开的方向。 曇花一现跑得不远,越过人潮汹涌的市集后,他蹲在广场边缘一块小草皮上,把刚刚种好的巴豆妖种子拿出来看。 心里很难受,他握了握拳,有一股闷气找不到出口发洩。最后也只能长长的叹口气,任情绪在心底缓缓散去…… 许久,他重新看着手中的种子。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缘故,他总觉得这种子在他背包里很不安份,颤得跟什么似的,结果一把它拿出来瞧,居然一下子就发芽了,而且成长的速度还是肉眼看得见的! 曇花一现可奇了,用一副发现新大陆的表情看着,等到它长到他的一条手臂高后,开始开出白色的小花朵,还慢慢结出了几颗果子! 不过他纳闷了,怎么巴豆妖的种子长出来的东西跟本尊不一样? 他又等了一会儿,果子越长越大,可那些小花也没有凋谢的跡象,反而有一股清淡的香味渐渐瀰漫在他周围的空气中。 一眼瞬间不急不徐地走了过来,蹲在他对面,也对这盆小花非常好奇。 「长得真快,味道也很香。」 「不知道到底能干什么用?」曇花一现伸手摸摸小花,刚才的事好像没发生过一样。 一眼瞬间知道他气来得快消得也快,也不打算再纠缠那个问题,学着他的动作去碰了碰娇嫩的花瓣,只是他碰的时候顺便拍了鑑定术。 系统提示:巴豆妖之树,宠物极为喜爱的食品,为四季作物。 他将这个讯息分享给曇花一现看,「你看,这表示它的果实我们可以把它摘下来。」 曇花一现瞄他一眼,「给谁吃?」 「上面写的,给宠物。」 「你有宠物?」 「目前没有。」 「那种着它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用到……不知道会不会很快就枯萎了?」 「反正都种了,先摆在你身上吧……这东西似乎不用施肥也能长得很好呢!」一眼瞬间弹了弹已经成熟的果实。 这么快就成熟的果实很不寻常,而且在游戏中尚未听过有人在种植作物的……这代表追寻里头还有一些东西是他们还没来得及挖掘的,还是说这是样新的东西,只是到目前为止官方还未明确公佈? 但无论如何,他认为曇花一现的运气非常好,也非常敏锐,否则一般人不会要求鑑定一颗种子的,也幸好这次赛波斯掉了这么一个奇怪的花盆──以前它可是没掉过装备以外的东西。 「那好吧……要先把果实採收下来吗?」曇花一现盯着小巧又可爱的黄色果实,心想:不知道吃起来是什么味道? 「先採收吧。既然是四季作物,表示长完四季才会枯萎。你那里还剩多少种子?」 曇花一现数了下,「还有十几颗。」 「那你採完之后再继续种,种子我再让人去打来给你。」 「嗯。」曇花一现快速的将果实採下,小心翼翼地收进背包,「不知道有没有其他可以种的东西……」目前游戏里也还没有农田系统,要大量种植是不可能的事。 「也许有吧……以后自然就知道了。」顿了顿,接着说:「你目前多少级了?」 「我看看……哇!真快!我已经三十七了!」曇花一现看着人物资讯讚叹着。 一眼瞬间捏捏他的脸颊,手感极好,让他一捏上癮。 「等会儿我们要去打一样东西,你要一起去吗?还是要休息一下?」 「我跟你们去……打什么?」曇花一现拿掉一眼瞬间的爪子,反捏回去。 曇花一现的力道放得小,想来是不敢太用力,因此一眼瞬间任他捏着。 「离人要创公会,所以需要令牌。」 曇花一现一愣,「要打boss?」 「嗯,去南海。」一眼瞬间就着曇花一现的手将他拉起,见对方还在发呆,轻轻一笑,容易地将人给抱了起来,拥在胸前。在对方惊吓之际,他已经迈开脚步跟离人他们会合去了。「而且『不变的誓言』也在那边。」 南海,那个盒子曾出现过的地方。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盒子会自己移动,但为什么会移动到南海去?然后又出现在妖之谷? 曇花一现这时灵光一闪:难道这两个地方有什么共通点? 南海是一处相当寒冷的练级地,而且与他们所在的这个大陆隔了一道海峡,欲往那处就必须搭船,而且得事先准备很多东西,因为南海是没有任何npc商人的。 基本的补给品一向是行动血包的工作,已经有了几次经验的他抓着两个苦力去搬一堆红蓝药水,几乎将每个人身上的背包给塞满了,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甚至嚷着要换一个大一点的背包。 曇花一现则被一眼瞬间抓到特有的一个npc商人面前挑挑选选,最后选中一件白色的厚棉袄,整件长度刚好可以将曇花一现整个人包起来,只露出一张清秀的脸。 「包这样不会太紧吗?」曇花一现试着挪动臃肿的身体,实在是举步难行耶!「路都没办法好好走了……」 一眼瞬间满意的点点头,将钱付给商人,这才牵着他缓缓往港口的方向移动。 「南海极冷,你没去过一定会冻僵,多穿一点保险一些。」 「……你没有穿。」 「我不用穿。」 「为什么?你不是说那里很冷吗?」 「是啊!但我有法宝。」一眼瞬间朝他神祕地眨眨眼。 「喔……但我觉得穿这样很难逃亡……你确定到时这件衣服不是害我闪成白光的兇手?」 「你把它脱下,一到南海,不用被怪追你就会马上掛回城里了。」一眼瞬间说得现实,曇花一现不得不屈服。 终于来到港口,离人正在买船票,用他那张非常不茍言笑的脸硬是让船家打了折,只收了几块金子,还顺道提供了一个消息:听说近来南海那极不安稳,前往的冒险者只回来三分之二,有一大部分的人都不知上哪去了,连个尸体也没看见…… 老船家说的时候忧心忡忡,但没有阻止他们前往南海的念头,只说上了岸后必须马上找个安全的地点扎营,然后等事情都办完后再到海边吹召唤船家的哨子,就能回来。 曇花一现听了,疑惑地问:「南海很危险吗?」 一眼瞬间答:「不,只是怪物的等级高了些,但以往不会有去无回的,除非……」 「除非什么?」 一眼瞬间靠近他的耳边说了两个字:「任务。」 刻意无视对方带来的搔痒感,曇花一现往旁退了一步,很镇定地说:「但那个船家没有发佈任务。」 「那只有一种可能……任务在南海,而这船家只是透露消息的npc。」 曇花一现点点头,「那我们快走吧。」通常这种不直接发佈的任务完成后,奖励会超乎意料的好。 离人让他和一眼瞬间先上船,等队员都回来后便往南海出发了。从奇登港到南海须要坐上一个小时的船,船上只有提供简单的食物,其他的什么也没有,于是曇花一现无聊之中开始默默观察起冰雪来。 自从上船后,冰雪的脸色就不是十分好看,也许跟不久前发生的事有关,连离人也故意背对着他而坐,两个人距离虽离得近,却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这对寡言的离人来说很正常,但对非常喜爱离人的冰雪来说是不正常的。 曇花一现知道冰雪其实不是个心地坏的孩子,尤其在知错能改这一方面,冰雪表现的很好。他觉得接受过冰雪好意的自己应该要关心一下对方,那苍白的脸色实在让人看了心疼。 曇花一现:你还好吗? 接受到曇花一现的密音,冰雪有些讶异,只见那双美丽的大眼往他这边看过来,不一会儿就回覆他的话── 冰雪:我没事。 曇花一现:但你看起来状况不是很好……脸色很苍白…… 冰雪:你看出来了? 曇花一现:你怎么了? 冰雪:我只是头晕…… 头晕?曇花一现再次仔细打量了下对方的脸色,白中发青,状况越来越糟。 曇花一现:难道是晕船? 冰雪:不知道……只是很想吐…… 曇花一现:要不要去船边吐一下? 冰雪:我…… 对话中断,下一秒,冰雪捂着嘴,猛地站起衝到船边,往海里一呕,就是吐个不停! 曇花一现惊呼一声,连忙跑过去拍他的背。一眼瞬间和行动血包见状,也跟了过去,这才明白冰雪已经晕船了。 「身体不舒服早点说嘛!害我吓了一跳!」行动血包埋怨着,可语气里的关心不比曇花一现的少。 冰雪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对不起……我以为忍得住……」 一眼瞬间皱了皱眉,往离人那一看,却发现对方连回个头也没有,不由得叹了一声,让曇花一现扶着冰雪到一旁休息去。行动血包身为奶爸,成员一有不舒服的状况不是丢技能就是在包里东找西找,这次他找出一颗晕船药,逼着冰雪吞下后才终于放心。 冰雪脱力地靠着曇花一现,头躺在他的肩膀上,可视线却一直没离开过离人身上。曇花一现明瞭他的心情,揉了揉他头顶的头发,用这动作无言的安慰他。 离人身边有冰雪这样的孩子,难能可贵。曇花一现忽然明白,或许这世上没有人比得过冰雪对待离人的感情,就算那个剎那也不能的吧…… 「……你真是个好人。」过了许久,冰雪忽然冒出这句话。 曇花一现偏了偏头,问:「为什么?」 「我以前对你那么兇,你却不介意,就跟剎那一样……你们都不会对别人生气,只会把所有的事藏在心里面吧?」 曇花一现叹了一声:「有些事不想让别人知道,当然要藏着,只是光生气没有用,事情也不会变得比较好不是吗?」 「可我是个小气鬼,我曾经很嫉妒剎那,因为他让会长另眼相待……这样的我很丑陋对不对?」冰雪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曇花一现摇摇头,淡淡地笑了:「一个人最可贵的地方在于知道自己的错,并且能真心反省。在我看来,没有人比你更漂亮了。」要比丑陋,剎那也不一定漂亮。 冰雪弱弱的笑起:「你的话有一种莫名的力量,让人听了好舒服……我记得剎那也是这样的,所以我很喜欢他……我没想过要害他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 「我好想再见到剎那对我笑……我想亲自跟他说我不是存心要害他的……我想跟他说对不起……」说到最后,冰雪已经没了声音,曇花一现听着耳边规律的呼吸声,以轻到不能再轻的声音回答: 「他已经听到了喔……」 ──别对剎那这么愧疚,其实他并不值得。他不过是个自私的胆小鬼而已…… 他能做的,也只有逃离。 一个小时后,他们顺利到达南海时,船夫大大的吐了一口气,露出雨过天青般的笑脸,朝他们大力的挥挥手,再次叮嚀哨子就掛在海边栅栏的一根木头上后,将船缓缓驶离了。 曇花一现眺望着平静的海面,实在不能理解船夫的举动,于是他又发挥好奇宝宝的精神问一眼瞬间之后,对方告诉他坐船有风险的。 在一个月前曾有支冒险队伍跟他们一样要横渡这个海峡,结果被海上不知从哪来的暴风雨给打翻了船,全部罹难,都掛回復活点。后来他们不死心再次挑战,居然又遇上同样的暴风雨,全部贡献了得来不易的经验值,听说有个已经五十多级的玩家因为暴风雨的侵袭,那次等级掉到五十以下。 因此,运气好的话像他们这样平安无事抵达,运气不好的就像那支冒险队,坐几次沉几次船。 南海是一片冰天雪地,他们现在所在之处在一片广大的冰原上,放眼望去皆是白靄靄的一片,带着些微的雾气,视线范围在一定的距离后就模糊掉了。这对玩家来说是极大的挑战,因为南海全是主动怪,要在视线不良的情况下提防真的有些困难,难怪除了打公会令或是解公会相关任务外,很少人会来这找自己的麻烦。 他们听从船夫的话,在海边一块较大的平地上扎营,不过这苦了曇花一现和冰雪。冰雪是个病人不论,曇花一现已经全身包得跟颗粽子一样了,还是抖个不停,偏偏这时又值南海的雪季,片片白雪飘下虽有几分美景可看,但这点浪漫完全抵不过他从身体内散发出来的寒冷。 一眼瞬间看得直笑,将这颗「白粽子」抱起,直接将人塞进他刚搭好的帐篷里。帐篷一共有四顶,一眼瞬间搭的这顶里头已经放了一些日常的必须品,还在角落放了一个正在冒着微微热气的小暖炉,让曇花一现一进来就觉得非常温暖。听说暖炉是一眼瞬间特意交待行动血包买的。 「你在里面好好待着,要是还很冷的话,把棉被盖上。」一眼瞬间将一包打发时间用的点心放在曇花一现的手中,叮嚀完,怜爱地摸摸他的头后,走出帐篷忙去了。 曇花一现抿抿嘴,虽不是十分高兴对方将他完全当成小孩子,不过那显而易见的关怀让他心里暖暖的,于是也不造作,一口接一口的吃起点心来。 在出发前,他趁空将爱莲要的东西送去,幸好后来的任务都是送东西当跑腿的,目前已经进行到第十二环了。但这次爱莲这难搞的女人又心血来潮地说她要冰雪王头顶上的那片雪花──听说可以常保食物新鲜,完全不会融化,是很好的保温物品。 曇花一现曾想过,如果把那片雪花拿来当冰块,那他不就永远都有冰凉的饮品可以喝了?但想归想,任务物品他不会打啥鬼主意的。 还有那个「不变的誓言」也不知道是啥鬼东西,一点头绪也没有,倒是一眼瞬间似乎有了答案。 往暖炉边靠近,他摸出自己的地图,点出南海这一块,打算先大概看过地形,而分佈的怪物行动血包已经跟他说明过了。这次他们要的公会令就在冰雪王的身上,而牠住在南海最南边的地方,步行通过的话,需要半天的时间。 在地图上,南海是一座由冰形成的岛,呈南北狭长形,中间隔了一座山。行动血包说那座山不高,但上头盘踞的怪物很棘手,都是飞行系的冰虫,会大型的范围魔法,伤害不高但附加的负状态很多。他们这次只有一个祭司随行,危险会提高很多,行动血包已经打算好打不过就逃,只要祭司活着,就算其他队友死光光也没差,送一点经验值给那些死虫而已。 曇花一现用手指敲着地图,在中间横贯的山旁,靠近岛的最东边处有条小缝什么也没画,长得很像是一条便道。便道贯通山的南北,直直指向岛的南部一块叫「萤之森」的小地方。 他思考着,如果不爬山,那么走便道可行吗?行动血包说他们之前来这里都是爬山,因为没有人想走便道,他问为什么,对方说那里住了一隻小王,比起冰雪王更难应付。 但是如何的难应付,行动血包却不知道,因为他们上网查的资料都是推荐他们爬山而不是走便道。 曇花一现却觉得其中大有文章,既然游戏设计了便道给人走,为何会将一隻比boss难对付的小王摆在这?纯粹是引人踏入陷阱吗?他不觉得爬山去打那些会飞的冰虫好得多。山有一定的高度,雪地又滑,不小心摔下来还是会死掉一条命,并没有比便道好走。 于是当一眼瞬间完成工作鑽近帐篷时,他提议他们这次就改走便道,顺便去会会那隻传说很难应付的小王。 一眼瞬间听了,愣了一下,「你的思考逻辑跟剎那还真像……他也这样说过……」 「是吗?」曇花一现斜他一眼,老是「剎那、剎那」个不停,听起来令人不怎么愉悦啊! 「怎么了?跟隻小河豚一样。」一眼瞬间好笑地戳戳他的颊。 「没有。」虽然他很欣羡一眼瞬间对剎那的深情,但此时此地是他陪着他的……算了!反正这也是自己自作自受,要嫉妒的话就太难看也太好笑了。 一眼瞬间扬了扬眉,知道他的小允不想说心里话,也不强迫,只是将人推倒,在对方错愕的眼神下,自己也跟着躺在一旁,一手拉起厚厚的棉被盖住两人。 「睡一下?先等大雪过去再行动。」 将还没吃完的点心收好,曇花一现扭了扭身体,包成这样他实在不是很喜欢。于是七手八脚地脱下棉袄后,他将暖炉移近一点,然后鑽回被窝里,但单薄的衣服贴在自己的肌肤上,而一眼瞬间温热的体温就这样直直地透了过来,顿时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虽然不是不曾如此接近过,但在这样的环境中,跟对方躺在同一条棉被里,还是不免让他脸红心跳…… 为了怕一眼瞬间看穿他的羞赧,他将被子盖住头,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 一眼瞬间拍拍他的头──最近他很喜欢这样的动作,将人轻轻抱紧了些,「你在忙什么?」 「为什么你不怕冷?」 「因为我的小允怕冷,我必须得不怕冷才行,不然谁来保护小允?」一眼瞬间打趣道。 曇花一现皱鼻,瞪他一眼:「说实话。」 「喔,那是因为我是法师。」话落,一眼瞬间翻出右掌,一朵黑色的火花乍现掌中。「你看,就是这样。」 「你用法术保暖?」不曾听过有人这样做的,曇花一现觉得很新奇,抓着一眼瞬间的手翻来翻去,「不会烧到自己吗?」 「不会,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也会这技巧。」正确来说只要是技巧不错又有点头脑的火系法师都知道可以这样做。 「真方便……」突地,他想起了冰雪,「可冰雪是冰系法师,不知道他怎么样了……」那样水灵的孩子,跟雪似的,还真符合他的名字。 一眼瞬间收回法术,拍拍棉被,状似安抚。 「别担心,他有离人顾着。」 曇花一现抓住似有若无的重点,「离人也喜欢他吗?」 「不,离人喜欢的是剎那。」 曇花一现一听,身体猛地一颤,然后缓缓地低了头,将脸埋进一眼瞬间暖烘烘的怀里。 一眼瞬间以为他又冷了,将人一把抱进怀中,还用力裹紧棉被。 「睡一下,你应该累了。」 曇花一现抓着他的手,在他胸前闷闷地问:「你要陪我。」 一眼瞬间见他开始依赖自己,不禁露出深深的笑容。 「当然,我哪里也不去。」 一直伴着你,再也不丢下你。 曇花一现发觉,以前的剎那恐怕一直没发现这双手如此的宽容且温柔吧……? 十四章 咒灵师的本份 (十四)咒灵师的本份 一醒来,触目所及的是尖尖的帐篷顶端,睡前没发现,这才看见上头居然有亮亮的银粉,像宇宙中的星星连成一线银河。星的亮度有强有弱,甚至还能找出夏季大三角,浪漫的牛郎织女便身在其中,相隔银河遥遥相望。 曇花一现不由讚叹,不知是谁的血液里流着这么浪漫的因子? 试着动了一下,却有些困难,这才注意到自己腰上的那隻手,紧紧錮着,让他刚好整个人就睡在一眼瞬间的怀里。两个人的体温温暖了整个帐篷,不知道其他三顶帐篷里有没有他们这里温暖? 仰起头,一眼瞬间彷彿神祇般俊美的脸孔就近在眼前,近到他甚至可以数清对方的睫毛到底有多少根。这张脸太好看,还有那淡色的嘴唇厚薄适中,是很优美的形状。看着看着,他呼吸有些急促了,忽然觉得帐篷里的空气不够,因此他不得不偷偷移开对方的手,然后鑽出被窝,悄悄拉开帐篷,溜了出去。 雪已经停了,这时是游戏中的黑夜时段,但周围的景色不完全是看不见的,月光和星光提供了这世界一点点亮光,让他刚好可以看见前方不远几隻走来走去的白色怪物。 白天时,离人说过南海唯一安全的地方就是他们扎营的岸边,可这安全地点并不大,再过去一点,就是四十五级的「冰冻跳跳草」,不小心踩过线,等级太低的人下一秒就是被跳跳草给缠死。 曇花一现舒展了下四肢,厚棉袄穿在身上还是行动不便,但他没傻到把它脱掉直接让自己冻成冰棒。幸好莲华一直绑在他的手上,现在他只要说出一个字,就能发动咒灵师的技能。 隐藏职业通常强悍,他好歹也辛辛苦苦把等级练到了三十七级,虽不比一眼瞬间他们已经到达第一次转职最高等,但他不应该每次都是被保护的那一个,纯吸经验却没有贡献。 所以,他下了一个决心! 他要自己练等──趁大家都在睡觉时,他要练上三十八等! 不过冒冒失失就去找隻怪来打会让他掛掉一条小命,虽然队伍里有祭司,但他不要因为一个人打怪不力自己掛掉后,还发密音给人求救……那样子很丢脸啊! 于是他将自己的人物资讯翻出来看,目前三十七级的经验停在78%,这样来看,自己一个人练到三十八级似乎也不困难…… 虽然等级重要,但技巧战胜一切,何况他还是隐藏职业,技能方面应该不是问题。 他那本村长送的「无字天书」里目前有六个主动技能,和一个灰色呈问号的技能。「破」、「病」、「死」、「老」、「缓」、「木缠」是他能用的攻击技能,不过后头的那两个依说明来看,比较像是负面技。他常用的也只有「破」和「死」而已,因为这两个字最简单清楚,更容易了解与记忆。 南海的怪难打,他一开始就不期待能像其他地方一样这两个常用技能轮流丢就能解决了事,所以他打算将每个技能试上一遍,真正了解它们的作用后再来狂扁那些怪物来提升自己的经验。 首先,他靠近安全区与出怪区的界线,将六个技能在心里念过一次后,伸出右手朝最近的一隻冰冻跳跳草大喝一声:「缓!」 系统提示:施咒成功,降低目标30%的移动速度,为时十五秒。 「耶?」曇花一现听见游戏提示的乐音,不由愣了一下。他之前发动技能时没有这种讯息的啊…… 就在曇花一现咒言一发后,冰冻跳跳草本身有魔回反应──玩家一施咒,不必等到咒文念完,牠就能发现,因此有许多不懂得不同的怪物运用不同的法术的玩家常死在魔回反应下──因此牠被激怒了,于是一转身,狂跳过来!但才跳出第一下,曇花一现就发现牠和其他跳跳草跳跃的速度明显不同,慢了很多,本来像隻小狗在奔跑的跳跳草,现在像隻蜗牛在爬。 曇花一现既兴奋又高兴,锁定同一隻跳跳草,使出「破」技,可跳跳草的血条居然才下去一点点。他不死心,又将「死」技发出,可这时居然miss掉了!就在同时,跳跳草身上的缓慢状态不见了,居然像隻疯狗一样狂奔过来! 曇花一现一咬牙,硬是不退,「缓」技连发,这才发现那道系统提示是有原因的──它根本不是百分之百能成功的一种技能!而且还要命的喜欢在关键时刻失灵! 缓技不行,他转身向后跑。虽然不跨越界线就不会被怪物发现,但如果一开始是玩家手贱去打它,那它会追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直到玩家掛掉为止! 然而,一味的逃跑是行不通的,他双脚一顿,抱着必死的心情大喊:「木缠!」 一道道枯木般的树藤倏地从地底冒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缠上狂奔追逐的跳跳草,转眼间,跳跳草被包得密不透风,硬生生被钉在原地。 既然同样是负面技,那一定有时间的限制,曇花一现了解了它们的功用,知道时间迫在眉睫,不能发呆,于是「老」技一出,他又转身狂奔。 但当他奔出一小段路后,却发现身后却没有跳跳草跳跃的声响,不由得渐渐慢下脚步,然后疑惑地转头一看──跳跳草居然缩水了,还伏在地上跳不起来! 仔细一看,跳跳草原本翠绿的长叶片瞬间变得枯黄无比,有些还发了皱!曇花一现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个「老」技居然是这样子的效果,他忙趁胜追击,又一技「破」,结果这次居然打掉跳跳草一半的血! 曇花一现这总算明白「老」是类似破防的技能,虽没有攻击力,但能瓦解怪物基本的防护,顺利让玩家的技能发恢原有的力量。 这时跳跳草已经老得只能在地上爬,但它的叶片虽然枯萎了,还是不断极力伸长着想要缠住曇花一现,将它一同拉向死亡的深渊! 四十五级的怪物还是可怕的,那叶子展得窸窣作响,只怕被它一缠上就命在旦夕了。于是曇花一现退了几步,趁着破防的威力还在,「死」字一出口,跳跳草马上化为一阵白烟,只留下一地的物品。 捡起几片不起眼的小叶子,这是跳跳草身上的叶片,是铸造装备的一种中上等的材料,卖给玩家是不错的收入来源。然后,曇花一现并不休息,反而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坚定的往冰冻跳跳草的集中区去。 他终于明白自己职业的优势了,那就是「缓」和「木缠」。 除了法师的大范围技能有附带负面效果外,还没有一种职业像他这样可以单发负面状态的,这样等于是帮怪物上负面效果,增加己方的战力。而且这两种技能对他来说并不像法师那样耗费大量的法力,所以是非常实用又难得的技能。 单靠这两技,他就可以打遍天下的怪物了。 后来,当他一边跑一边打,将负面技能发挥得淋漓尽致的同时,厚棉袄居然不长眼的绊了他一下,正在发疯的跳跳草叶片一伸,紧紧缠住了他! 跳跳草什么都不行,就缠人最行,尤其最喜欢把人勒死或闷死! 曇花一现眼看那彷彿有了生命的叶片猛地一抽长,捲住了他腰部以下的身体,一时有些心慌,挣扎了几下挣不开,他正想呼救的同时,一把亮晃晃的大刀横劈过来,转眼就将跳跳草一刀两断! 曇花一现愕然地抬头一看,是离人。 此时英姿焕发的离人,就是剎那以前心仪的那个人。 曇花一现心想,剎那喜欢的,大概是这时候的他吧? 这不可一世的模样。 「你自己一个人练?轩没陪你吗?」将跳跳草消灭后,离人将地上的东西捡起塞进曇花一现的手里,并拉他一把,从头到尾表情仍是那么淡然。 「他在睡觉……」曇花一现站起身,傻傻地答,任离人拍净他身上的雪屑。 收拾好曇花一现,离人收好武器,听见他的回答反而皱了皱眉,眼神一飘就飘到一眼瞬间的帐篷那,凝视了一会儿,才又回过头来,却什么也没说。 「你怎么起来了?」 「听见声音。」 「噢……」真是愚蠢,被自己的哥哥见到这种窘态。「冰雪呢?」 离人停顿一下,似乎是没想到曇花一现会提起他,片刻后才答:「他也在休息。」 曇花一现搔搔头,辞穷了。虽然对轩他有说不完的话题,但面对离人,他总是有一种沉闷的感觉……难道是太多年没见,一下子知道他是自己的哥哥,还在茫然失措中吗? 幸好,离人并没有发现他的尷尬,看了看他,转了一个话题:「你头上那个是谁送的?」 「啊……你是说这个发饰吗?这是轩哥哥送的。」 离人听见这个称呼,一顿,「你都知道了?」 「嗯。怎么了吗?」 「不。」离人从背包里拿出一颗小石头,黄色的,微闪着光芒,看起来像黄色的鑽石。「这是用来镶嵌的石头,你让轩帮你镶上去。」 曇花一现接过来,外行人一看也知道是个高级品,这是仅次于玲瓏珠的黄晶石,专门用来镶在装备上,有提高敏捷的功用。他道了声谢,把玩着手中的黄色小石,那依不同角度折射出的光芒承载了一个忧伤的回忆…… 犹记玲瓏珠的光是柔和的,彷彿是珍珠透出来的粉色光华,温润可人。那颗极品就镶在一把金武上,连带过去的那些心意一起……可到头来,除了记忆,只剩一场空…… 「我记得你的武器上有一颗珠子……也是镶上去的?」曇花一现是明知故问,谁不知道离人身上的金武镶了至宝? 离人席地而坐,望着远方暗沉的夜幕。 「……那是剎那为我镶的。」 「是吗……那他可能是个好人吧……」曇花一现站在他身后,享受寒风吹来的清醒感。这夜色太美,会让人沉醉,如梦似幻的感觉不总是好的。 盲目的错觉已经让他伤过一次,不应该再重蹈覆辙。 「不,他只是一个笨蛋。」 「为什么?」 「他喜欢把心事埋着,谁也不说。」 曇花一现轻呵一声,「是吗?」 「是啊,所以你不要像他那样。」 「……我不会的。」曇花一现眼神幽深,离人的背影此时看来有些寂寥,忽然,他想知道对方心底真实的感受。离人说剎那是这样,可他自己不也是把所有的心思往深处藏? 「亚……我可以知道你对剎那到底是怎么想的吗?」 只是一个朋友?一个恋着他的人?还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背叛者,只是在之后的现在了解后所剩的愧疚? 离人没有回头,他的发被风吹乱,带出一丝丝怀念的味道。 他的目光不偏不倚地对着夜空那条银带,好半晌都没有出声,曇花一现正准备放弃往回走,他驀地道:「希望再见面的时候,我和他还能像从前那样……」 「你一点都不想知道我会这么做的原因?」 「有些话说白了,就无法回到从前。」 他早瞭然于心,只是一直没有去戳破那层薄薄的偽装,甚至是连个机会也没有给的。剎那离开,是源自于他的残忍,所以他没有怨。 曇花一现歛下眼帘,说:「亚,我们无法回到过去,只能重新来过。」 语罢,曇花一现走回帐篷。同时,离人转过头来,一双漆黑的眼中闪过复杂的思绪,他记得清楚,剎那也说过同样的话…… 「人无法回到过去,所能做的只有重新来过,然后重生。」 ──因为时间并不善良,错失的,不会再回,只能成为记忆的一部分而已。 他盒子里的那张照片,是他多年来的记忆,他错失的感情尘封在那里面,却也不曾想回到以前。他只能过着全新的生活,重活一次而已。 他只是没想到,命运爱捉弄人,让他得到了以往不曾得到的幸福。 回到帐篷内,刚一鑽进小小的入口,就被人一点也不温柔的一把抓了过去──惊吓之馀,抬头一看,是一眼瞬间。 「去哪里了?」一眼瞬间难得严肃的表情让曇花一现看了直冒冷汗。 「我去外面晃晃……」他訥訥地答。 「晃晃就升级了?嗯?」一眼瞬间抓着他的后领,像抓隻不乖的小猫咪一样把他塞到帐篷的最里头。这隻小猫把自己搞得全身冷冰冰的,真是令人不悦! 「咦?」经他提醒,曇花一现忙查看,果然升上三十八级了。看来离人不但救了他一命,还让他顺利升级……不过最后那一刀真是惊险万分,他可不想再多来几次! 一眼瞬间的脸色越来越黑,曇花一现忙陪笑:「哥哥,我只是想试试自己的技能……」 「那为什么不叫我?」 「我总也要一个人打怪的啊……」曇花一现嘟嚷着。 「哦?所以你终于搞清楚咒灵师不适合站在前头衝锋陷阵了吗?」一眼瞬间气不过,动手揉曇花一现的脸颊,把那张装可怜的脸给挤成一团,怎么看怎么好笑。 「啊……泥怎摸花现滴?」(你怎么发现的?) 「一个人从我旁边起来我会没感觉吗?」这小笨蛋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吗?「把自己弄得跟贼一样。」 曇花一现受不了,奋力一挣,终于摆脱一眼瞬间的魔手。 「哥哥!咒灵师是很强的!」瞧瞧!他不是靠自己的努力升级了吗! 「你很强没错……」一眼瞬间叹了口气,说着,表情柔软了许多,「但我会担心。」 「……你放心,我不会像剎那一样说不见就不见的。」曇花一现明白对方的心情,他们都很珍惜失而復得的缘份,牧梁是、离人是、一眼瞬间是,当然他也是。 一眼瞬间直直望进他的眼里,里面充满坚定,彷彿是一句誓言,甜蜜的慑人心扉。 伸出食指,弹了下曇花一现的额头,无法忽视从心底逐渐冒出的喜悦,因此勾动了唇角:「你要说到做到。」 「我会的。」否则,不就辜负了你那一片心意? 曇花一现仰头去看那片夏季大三角,原来一点都不浪漫的一眼瞬间还记得剎那跟他提过的那个最浪漫的传说…… 「你知道吗?在这里可以看见所有的星星。」 「你最想要看见哪一颗星?」 「只属于我自己的那一颗……」 「找到了吗?」 「还没有,你要帮我一起找吗?」 「有何不可。」 把当时的星光原封不动地保留下来,绽放最美的那一剎那。 ──轩,原来你的感情在这里。 嗶嗶。 牧梁抬头看了下闪着红光的机器,他感兴趣地挑眉,移到另一台电脑前,一行小字突地在一片漆黑的萤幕上显现出来──逮到天使。 「真是有胆量,一次不成还来第二次啊?」 牧梁十指併用,他想会会这个老是纠缠不清的天使,弄清楚对方到底有什么企图。 evil:你好,天使。 天使:原来你在…… evil:怎么?我这一招空城计不错吧? 天使:反正已经被你抓到了,我无话可说。 evil:让我还看看你的底细……哟!你挺有钱的嘛……居然是来自b州a区啊! 天使:哼!你也一样! evil:看来你知道得不少,不过你追完端木尧,现在换追一个乞丐了? 天使:乞丐?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evil:别装傻!你老是潜入n区到底要干什么? 天使:那里一堆穷人,我潜入那里没有好处,你误会了吧! evil:误会?你最近在调查那栋房子的所有权,以为我不知道吗? 天使:想不到你神通广大啊! evil:我也不想为难你,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调查n区的事。 天使:有人托我的,这样满意了吗? evil:你的金主是谁? 天使:行规你应该懂吧?别想从我口中得到委託人的资料! evil:问问你是给你面子,如果你坚持不说的话,别怪我翻脸! 天使:翻脸也好,怎样都好,你那么行就自己查吧! 望了眼已经不再出现任何字眼的萤幕,牧梁的眉头皱得死紧,怎么会有人在调查小允的房子?而且请得起天使这个骇客,就代表对方身份地位也在一定程度之上。 转头,上了线,却发现端木尧在游戏中。牧梁哼了一声,这时候还在玩游戏?他端木尧倒是省心,认回小允,又给了他一拳,然后自顾自的玩去了,还拖上小允一起,他实在是想还手又打不赢他,心里一个鬱闷啊! 不得已,他也只好上了游戏。 此时的西方大陆主城,莱比锡城广场中央突地出现一道挺拔的人影。那人身穿一袭银白色的轻甲,手持一张花纹綺丽的长弓,他一身的极品,明眼人一看就知这人等级不低,神兵利器在他手中更衬得威武雄壮。而且他长相英俊,一双桃花眼飘呀飘的,勾引了不少路过的女性,一时之间,经过他面前的人变多了,可是本人却丝毫不在意,找了一个地方席地而坐,开始传密音。 evil:跑去南海做什么? 一眼瞬间:打公会令。 evil:亚要用的? 一眼瞬间:不然你以为是谁? evil:先不说这个,问你一件事。 一眼瞬间:说吧。 evil:之前我曾抓到一个叫天使的骇客,你记得吗? 一眼瞬间:记得,他想打探我的消息。 evil:今天我又遇到他了,就在小允的住处附近。 一眼瞬间:……他想做什么? evil:他近来在调查小允的资料,有人委託的。 一眼瞬间:所以呢?你要我做什么? evil:天使在b州a区,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吧? 一眼瞬间:……他有财力雄厚的靠山。 evil:也许比不过你,但他来头的确不小,你让下面的人去查一下这个地方。 一眼瞬间:但你知道我目前下不了线,必须打到公会令才能回去。 evil:这事好办,给我你的权限。 一眼瞬间:你想怎么做? evil:放任这么一个人在暗中打听小允,倒不如先断了他的后路! 一眼瞬间:好,做得乾净点! evil:话说回来……你这没心没肺的只知道跟小允玩,哪时也把公事和家族的事处理一下吧! 一眼瞬间:你什么时候这么婆妈?想自己跟小允玩就直说,不用找理由把我支开。 evil:……哼! 结束密音,一回过头,那个小包子乖乖的在替他的小盆栽浇水。一对上他的视线,脸上放光地捧着花盆移过来,兴奋地说:「哥,你看!这次它结出彩色的果实耶!真漂亮!」 「再漂亮也比不上你。」一眼瞬间捏捏他的脸颊,宠溺地笑。 曇花一现做个鬼脸,「哥哥才是漂亮的那个!」 一眼瞬间扬了扬好看的眉,这笨蛋不知天高地厚,以前多少个说出同样的话的人不是被丢到海里餵鱼,就是坟头上的草长得跟人一样高了! 虽然天下人都知道端木尧容貌无双,外表看似儒雅无害,但实地里是行事作风都相当狠厉的端木家首领,面对他,谁还敢将这种奉承的话说出口?也只有这个笨的要死的曇花一现敢当着端木尧的面直说了。 毕竟,他是他的小允,从来都是与眾不同。 「把东西放好,我们要出发了。」 「好。」 终于等到天气稳定,气温也暖了一些,他们排好预定的队形,往南海南部出发了。首先,他们需通过冰冻跳跳草、雪原虎和雪妖精区,然后往东折,去寻找便道的入口。按图索驥是不会错,可地图画得不清不楚,他们还是小心为上。 一路披荆斩棘,曇花一现的经验往上直蹭,也让人了解到他咒灵师的威力,语言即是攻击,没有谁比他了解这种感觉,在游戏里,这是一种快感,但在现实中,这是一种梦靨。 一路向南,等曇花一现升上三十九级时,他们来到一座狭小的山谷前。山谷两旁都是枯藤和厚厚的白雪,中间v形的谷地中隐约有一条小路,尽头白茫茫一片看不见底,而且还特别诡异的没有任何怪物盘踞! 在这遍地出怪的南海居然有这么一条幽静的小路?曇花一现更确定自己的直觉没错,这条便道一定隐藏了什么秘密! 解决了最后一隻雪妖精,离人的脸上看得出疲惫,一路上源源不绝的偷袭让他们疲于应付。体力上不说,就是精神也是一大轰炸。虽然他们技巧极好,默契极佳,但就因为这个原因才会更劳累。 一眼瞬间这个黑法师也早吟咒吟得口乾舌燥,虽然有曇花一现的负面技来屑弱怪物的能力,但蚁多咬死象,这一翻车轮战他们只拿了险胜而已。 行动血包也早补血套祝福忙得手软脚软,一见山谷中那条便道一隻怪也没有,马上让离人带着他们进入小径,一时并没有思考到这样诡譎的地方也许有什么陷阱。 便道很窄,仅容一人通行,难怪地图上只大概描了个形。踩在厚厚的积雪上,曇花一现的心情没像刚才紧张,渐渐平静下来。其他人也藉此整顿自己的思绪,负责捡战利品的行动血包在清点背包里的物品,而本来体弱的冰雪在经过一番激战后,似乎变得更有精神一些,现在正一步一趋地紧跟在离人后头。 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被我是神射手灌了一瓶蓝水,冷不妨地被呛了一下,回手给了一计肘击。 走开让我来则在行动血包旁嘀咕着,让对方心烦意乱地瞪他一眼。 一眼瞬间却很反常,一句话也没说,走神了。 曇花一现唤了声:「哥哥?」 「嗯?」一眼瞬间表情严肃,对于曇花一现的呼唤他只是虚应一声,并没有理会。 他正在思考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b州a区那里住了一个很让他感冒的人,前瑞霖研究所的副所长,云开泰。他是浮云,也就是云阳的父亲。当时研究所的药品来源有一大部分是他提供的,云家财力雄厚,是世家名门,这不在意料之外。 就因为云开泰是云阳的父亲,因此就算云阳是七个小矮人之一,他也未曾对云阳揭露自己的身份。虽然事情已过去多年,现今他攀上最高的地位,但还是不免顾忌。何况现在有了小允。 看来,还是有必要将小允接回家住吗? 才刚这么一想,前方传来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喊叫:「小王出现了!」 一眼瞬间凝神望去,便道的尽头果然出现一个影子,可那分明是个人影。 曇花一现也看见了,心念转了转,往前走去,想一探究竟。 离人在队伍的最前头,离小王最近,因此将小王的长相看得最清楚。在他身后的冰雪此时失声喊出:「剎那!」 眾人呆住了。 一片白雾散去,那名平凡的法师面貌清秀,只拿了根普通的法帐,笑吟吟地站在他们的身前。 一如往昔。 十五章 剎那再现 (十五)剎那再现 一眼瞬间推开曇花一现,快步走到持杖法师面前,要不是曇花一现快速反应过来反手抓住他,只怕他早已扑到那法师的身上去了! 离人也十分难得的露出震惊的神情,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前方,冰雪在后头彷彿一副见鬼般的表情,小嘴张得开开的。 行动血包数钱的手停下来,跟其他成员一样呆滞。曇花一现环视了下,个个都变成木鸡,只差口水没流下来而已。 一个分明已经删号的玩家,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冰天雪地没人要来的地方? 但是,眼前这个人一看就是假的,曇花一现有一百个理由来证明他不是真的,只是队员都被鬼迷了心窍,眼睛睁得都快掉出来了。 「剎那」没有说话,脸上掛着一抹温和的笑容,那在平凡的脸孔中显得份外好看的眼睛扫过他们每一个人,露出些许怀念的神情,一时之间,围绕在他们四周的氛围是彷彿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偶然相遇般…… 曇花一现很是紧张,伸长左手在一眼瞬间的眼前挥了挥,但对方犹在惊诧当中还没回过神来。他咬了咬唇,右手抓着的大掌不敢放掉,怕一松手,这人就再也不看他了。 好不容易,他才得到幸福的…… 这时,「剎那」前进一步,握着法杖的手缓缓扬起,杖端渐渐发出亮光,曇花一现一看,这不是准备攻击的动作吗?可是他并没有吟咒啊…… 才刚疑惑着,一道怒雷从天劈下,正中我是神射手,将他瞬间秒杀! 曇花一现连错愕的时间都没有,大喊一声:「快闪!」用力一扯一眼瞬间,两个人滚到便道最旁边去,而冰雪即时反应过来,抱着离人的腰手一躲,跌到他们的相反方向去。 又是一道白光骤闪,这一次的牺牲者是走开让我来。但因为走开让我来是血牛,平常都是负责扛怪的,因此有经验的他并没有被「剎那」秒掉,已经见底的血条其实还留了几滴,行动血包咬牙给他硬是补了一半的血,自己抱头躲到最远的地方去,才又放心地将走开让我来补满。 「扛怪啊!攻击啊!发什么呆!」曇花一现叫喊着,可眾人彼此面面相覷,谁也没敢先动手。 曇花一现怒急,再这样下去会灭团的!于是他率先衝出,一挥手,一记「死」先发了再说。 然而,同样是法师,「剎那」会先选择杀战斗系的走开让我来和我是神射手不是没有原因──战斗系魔法防御低的可怜,通常是法师最先下手的目标。反之,法师很少选择同是法师的攻击,因为魔法防御高很难秒杀。因此曇花一现的技能只让「剎那」中断了施法,并打掉他一点点血而已。毕竟他等级还不够,装备也不够好,所能攻击的效果有限。 见攻击无果,他忙套给对方两个负面技「缓」和「木缠」,结果出乎他的意料,居然双双miss掉!他不死心,又试了一次,结果仍是一样,连「老」都无法对「剎那」造成有效的攻击,还正脑袋转着要用什么才好时,一股力量将他向后一拉,跌入一个怀抱里! 猛然抬头一看,是怒气冲冲的一眼瞬间! 「你干什么!」一眼瞬间几乎冷着脸,连声调都要冻结,漂亮的眸子里闪着忿怒而质问。 曇花一现一窒,心里顿时委屈,只好也呛回去:「打怪啊!」 行动血包这时靠过来找掩护,因为他准备要復活我是神射手。听见他们的对话之际,正想插话,一眼瞬间几乎是咬着牙冷道:「他不是怪!」 「不是怪?不是怪怎么会攻击我们!」我是神射手的尸体还在地上,他难道都没看见吗?为什么他们的眼里都只看得见剎那啊?! 行动血包拍了拍曇花一现的肩膀,指了指刚才攻击他们的法师,好心的解释道:「因为对方的头顶上是蓝色的名字。」 登时,曇花一现愣住,顺着方向看去,那法师头上的确顶着「剎那」两个蓝色的小字。 在追寻里,普通的npc是绿色的名字,隐藏任务是蓝色的,而一般玩家是白色的。玩家的名字不会出现在头顶,除非运用道具使其显现,但也只会出现在胸口。没有显现的话,想要知道对方的名字就只有交换好友名帖,或对方亲口告之,大多数的玩家都选择不显现,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看清楚再行动!」一眼瞬间的口气没多好,离人转过来看的表情也青白青白的,连冰雪的小脸也满载着不赞同的神情,除了已经掛掉的我是神射手不发一言外,所有人都不喜欢他刚刚的作法。 他顿时变成眾矢之的,而且哑口无言。 但他们的争辩才刚结束,明明不是怪物的「剎那」这次居然施展了法师最高奥义,天雷地火! 这一招是范围技,在施术人范围十公尺内的人通通会被一道又一道的狂火燃烧殆尽! 在剎那施法的同时,曇花一现被一眼瞬间推出老远,恰好落在十公尺外,其他人无一倖免,被骤起的狂火团团围绕而高温烧死,连声哀号都来不及发出! 猛火之后,地上多了好几具尸体,曇花一现因被堆倒在地又重重跌了一下,呛咳不已。这时,周边的雾又渐渐浓了起来,他突然听见一阵脚步声,不禁忍住咳意,双眼扫视四下,防备着。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不见了,他吃力地站起,抚着胸口,还感觉到心跳得很快。刚才的大火让他们的队员全死光了,只剩下他一个人。 连行动血包都掛了,这下该怎么办? 曇花一现正兀自着急着,有一双冰冷的手不声不响地从后面摸上他的脖子,吓得他大叫一声,往前一躲,回头一看,居然是「剎那」! 法师的攻击高出他好几倍,再加上队友已死,他本来想闭上眼睛乖乖闪成白光,却不料「剎那」没有要出手的意思,反而拉起他的手,将他带回队友死掉的地方。 一回去,那几具尸体还在,不知道是不是有共同的默契,没有人选择回城,灰暗的尸体上均睁着一双不瞑目的眼,随着他们的走动而转来转去,似乎在等待下一个奇蹟。 在经过一眼瞬间的尸体时,他刻意不去看那个即便是黯然的尸体也一样俊美的人,只双眼直视前方,硬是把胸中奔腾的心思压下,暂时不去多想。 离人和冰雪死在一块儿,他经过时竟没有感到比刚刚更强烈的情绪,不由松了口气,可心情仍是灰暗的。 「剎那」走向便道的最深处,在一个被草藤团团盖住的入口前停下,有个孩子就站在入口前方,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看着他们。 孩子约十岁,蓝眼蓝发,一身白罩衫小短裤,那脸蛋精緻漂亮,令人看了相当动心。可曇花一现一瞧,只觉眼前发黑,有一阵寒意从脚底窜了上来! 「剎那」这时开口,与原本的剎那完全不相似的嗓音向孩子温声道:「允,这是你要找的人。」 被唤作允的孩子开口,怯生生地问曇花一现:「爷爷怎么了?」 曇花一现听不下任何话语,他只想赶快离开,于是挣扎着要抽回手,却发现「剎那」握得死紧,居然无法撼动他半分! 望着那平凡的侧脸,曇花一现感到恐惧了……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直指着他来,引导他走向某个人所希望的方向! 是谁? 这绝对不是巧合! 「爷爷……死掉了吗?」允的大眼顿时黯然失色,童声开始哽咽。 曇花一现感觉自己的头又痛了起来,那些忧伤的回忆像潮水般向他涌来。他措手不及,只能愣愣地看着那孩子掉下眼泪,扑上自己! 「我不要爷爷死掉……」孩子童声童语,小脸上的泪滴却濡湿了他的长袍,稚嫩的小手紧紧抱着他,哭得淅沥哗啦。 彷彿看见过去的自己,曇花一现不禁心中一软,伸手颤抖的手缓缓抚向孩子的头,连安慰都带着一丝颤慄…… 「……爷爷他……不是死掉……而是去了很高很远的地方……」 孩子仰起头,两双泪眼可怜兮兮地问:「是天堂吗?」 「对……是天堂……所以爷爷不喜欢……小允哭……」 「嗯!那小允不哭了!」孩子天真可爱,哄一哄就骗过去了。但曇花一现的心狠狠抽起,他望着眼前这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那段失去亲人痛不欲生的时光又倒流回来了…… 「……小允……如果有一天爷爷不见了,那是去了天堂,你不能哭喔……」 「爷爷,天堂是什么样的地方?」 「天堂啊……是可以让你自由自在跑来跑去不用吃药打针的地方……」 「大哥哥,小允好寂寞,小允的宠物跑掉了,大哥哥可以帮小允找回来吗?」孩子摇摇他的手,他惊的回过神来,孩子交给他一粒红色果实,「小白牠最喜欢吃这个,大哥哥带着去找牠吧!」 系统提示:「再次聚首」任务剧情已更新,小允委託玩家寻找宠物。 孩子说完,「剎那」笑着摸摸他的头,然后转头也在他的掌心放了一样东西,并说:「这是给你的奖励。」 他收回手,摊开掌心一看,是一把黄金钥匙。 黄金钥匙──用来开啟神秘盒子的钥匙,可从其中得到意想不到的惊喜。 在他来不及思索钥匙的用意时,「剎那」带着孩子退了一步,神情戒备地看向他的身后。曇花一现心跳漏了一拍,顺着对方的目光回头望去,队友们居然復活了! 「曇花,你没事吧?」行动血包秉持着奶爸的服务精神,一见到他马上上下打量,又见他没有东缺一块西缺一角,也没有像他们一样被火烤焦,这才放下心来。 「你们怎么……」曇花一现不明白,刚刚那场大火不是把他们都烧死了吗? 行动血包露出白牙,笑着:「我没有掛,幸好剩最后一滴血让我復活其他人。」 「是啊!就只有他最幸运,不像我们被烧得香喷喷的!」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抓过自己的头发闻了闻,唔,好像还是有烧焦的味道。 「你都不知道,地上好冰啊!」我是神射手凑过来,朝「剎那」举弓,这次他可不会再大意被秒杀了。 走开让我来把曇花一现推到身后,用自己的身体面向「剎那」,这是他身为全队友的「盾」所应该要做的。他皮粗肉厚可以被多打一点没关係,但小曇花被摸到一下恐怕就马上趴地了! 离人默默地站在走开让我来的旁边,那眼神却不是向着曇花一现的。一眼瞬间则站在曇花一现的身后,也没有说话,碍于方向和身高,曇花一现不知道对方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也不想知道此时那双碧眼是看着谁的。 他的心很冰凉,指尖也几乎感觉不到温度,彷彿有什么东西在一眼瞬间怒问他时就被掏空了…… 倒是行动血包塞了一包小点心给他当收惊礼后,往「剎那」喊话:「你是谁?为什么在这个地方?」 「剎那」依旧笑着,这次却没有再发动攻击。 「我是你们心里最想见的人。」 「放屁!剎那才不会烧老子!」走开让我来暴了一句粗口,可见肉厚的他刚刚也被烧得痛了,像隻小猫炸毛了。 「没错!剎那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杀人!你到底是谁?」行动血包说。 「我还能是谁?」「剎那」反问。 「当然是──」我是神射手直觉想答,却发现一点矛盾点:小王的名字不应该是蓝色的啊……应该像他身后那个孩子一样,是红的……等等!红的!? 「那孩子才是小王!」我是神射手惊声尖叫。 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被吓一大跳,差点连法杖都掉了。「啊!真的是红的!」 曇花一现这时才注意到,那个漂亮的孩子头上竟然是一道鲜红的名字:允。 孩子这时缓缓扯出一个邪恶的笑容,小手一抬,天雷地火又猛地喷出! 然而,这次被烧的不是他们,而是「剎那」和孩子! 「剎那!」一眼瞬间抢上前去想阻止。只可惜,火来得快也去得快,一眨眼,火势消失,连那一大一小的人影也凭空不见了! 此时,全世界的系统提示响起: 南海的藏宝之地,「萤之森」秘境开啟。 这里是美得不像人间的秘境,「萤之森」。 即使在白天,也依然萤光点点的草地上,他们几个人或坐或卧,清风微拂,草香花香瞬间盈满鼻间,如此悠间时光,他们却都望着自己的任务书愁眉苦脸,只因上头某个团体任务的进度已经变成:请寻找小允的宠物,小白。 那假npc真小王的小允根本没提供寻找地点,也没有提供宠物的长相,只凭一句话,他们到底要怎么找?而且现在连发佈任务的npc都消失无踪了,想多问几句都不行,难得对方一看就是个高ai的npc小王,而且就算有一天误打误撞找到了,他们要把宠物交给谁? 这么不清不楚的任务还真是第一次遇到,也因此,集眾人之力在这里挖脑苦思,还是没有任何结果。 而曇花一现早就抱着能解便解不能解就算了的想法,于是他一个人跑到远一些的地方,双手抱膝坐在一块小山坡上,看风景。 放眼望去,萤之森异常美丽,彷彿一幅色彩繽纷的油画,安详静謐,是人间仙境。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散发着微弱的光芒,随风飘散的白絮像萤火虫般闪着淡淡的七彩亮光。那些彩色光点触到人的皮肤时,居然是有温度的,微暖。 再更远一些是一片疏林,虽然此地叫「萤之森」,后面那个森字却是不然,此处是以膝高的长草为主,还有一丛又一丛各式各样的漂亮花朵。不过很奇怪的是,没有动物。 曇花一现坐在长草中,几乎快被一波又一波的草浪掩住,但他不在意,双眼眺望着遥远那头天与地的交界处。萤之森似乎没有尽头,除了来时的入口,举目望去都是随着地势起伏的地平线,而出口就在入口的传送点旁边,非常的奇怪。 这里彷彿是自成一境的,很像副本,但却不是副本──副本有精英怪,这里连隻蝴蝶都没有。 眼前是美景,曇花一现却没有笑容,心情非常低落。他知道自己没有错,但一想到刚才的战斗情景,他连与对方对视的勇气都没有,是他太低估剎那对他们的影响力。 在只有他一个人知道隐情的状况下,他并不意外组员的反应,但他不明白的是为何大家都知道剎那已逝去不再回了,却还是能被这样简陋的技巧给矇骗过去?直到失去一条命,将眼前的人的偽装认清了,才能去接受对方真的不是剎那。这很不划算的,不是吗? 在那种情况下,他哭笑不得,心中还是有些难过的。 相处到现在,他还是不能完全被人信任,尤其是一眼瞬间。 那一句,真让他傻了。原来对方对他的信任在与剎那相似的人出现时,就会瓦解。 哥哥要到何时才会体会到,他不是小孩子,更不想当孩子?他需要他的信任,而不是把他当孩子般对待。 他不需要怜悯和同情,他从来都不是弱者。 「……曇花。」行动血包早就跟在他的后面,见他一个人落寞地坐着,这才意识到他们刚才有多过份。 曇花一现不识得剎那,就算他们长得再像,仍是不同的个体。任何人在那个时候被攻击,还手是理所当然的,可他们却质疑了曇花一现。 曇花一现淡淡地看他一眼,没有作声。 行动血包坐下,用同样的姿势跟他一起遥望远方,「抱歉……我们只是心急了点……」 「……我知道。」他可以理解,所以只是有点伤心,并没有怨怒。 「副会他、也不是故意要那样对你的……他只是太喜欢剎那才会口不择言……」 「我没有怪他。」其实这只是个游戏,因此讨厌谁或怨恨谁都是很可笑的一件事。他没有那么幼稚,也没有资格去怪任何人,因为所有的一切是他自己造成的。 「可是你跟副会,变得好奇怪……」谁都不接近谁,刻意的闪躲,白痴才看不出来。 「……只是觉得有点尷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怪就怪在自己的立场太微妙,连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解决目前的窘境。 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没办法用一两句撒娇带过。瞋怒怪人也不是他的本质,最好的方法是让彼此都沉淀一下。 行动血包用一种歉疚的目光看他:「是我们不对,没有顾虑到你的感受。」 「没关係。」他也曾经用剎那自杀的事去伤害他们,谁都会做错,你来我往,刚好一笔勾消。 「那你能原谅我们吗?」 「嗯。」 「既然原谅了,那你笑一个?」行动血包讨好地说。 「抱歉。」以目前的心情,他笑不出来,想必一眼瞬间也是的。 「噢……要不我叫副会来跟你道歉吧?」行动血包搔搔头,他刚刚要过来时偷偷看了他们家副会一眼,对方正好也在看他,不知道是不是跟他一样打算要道歉的,早知道拖他一起过来。 「不用了,我说了没关係。」他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冷静。 「但你还是不高兴。」行动血包说得哀怨,都要嘟起嘴了。 「我只是有点累了。」 「那……你下线休息,咱们稍后再玩?」 曇花一现瞅瞅他,「现在不能下线。」 「不然在这里睡一下?」行动血包还拍拍自己的大腿,好心的要出借。 「你睡吧,我不睏。」顿了顿,「对了,我有件事想请问你……」 「问吧!如果是关于游戏的事,我可是包打听的!」行动血包挺起祭司单薄的胸膛,显得非常自豪。 见状,曇花一现的脸上有了几分笑意。他记得以前剎那不开心时,行动血包都会找机会逗剎那笑,每次也都是他第一个发现剎那的不开心。若要说谁最敏感、最会关心人,那非行动血包莫属了!他真的是一位非常好的朋友。 「我想问这里跟妖之谷有什么相似的地方吗?」 「相似的地方啊……」行动血包开始努力思索,以他是地图和怪物雷达来说,这种比较性的问题不难。「一个南一个北,一个是谷地一个是冰原……要说相似也只是怪物吧……」 一听,曇花一现眼睛为之一亮,「怪物哪里一样?」 「妖之谷有妖草人,那次解千年女妖的头发我们没有经过,所以你大概不知道。而南海这里有冰冻跳跳草。」 「这两个听起来没有一样的地方……」 「长相,牠们的长相相似,会的攻击也差不多,都是植物系的。更重要的是,牠掉落的东西一样。」 「掉落的东西?例如?」 「种子,他们都会掉种子。」 曇花一现灵机一动,想到那孩子给他的红色果实。 十六章 僵局 (十六)僵局 「你知道吗?失去的人不会再回来,所以我们要更珍惜……」 「如果有一天不幸失去了呢?」 「那我不会去寻找……」 「为什么?」 「生离死别是无可避免的事,如果他人的离去是源自于我的不珍惜,那我并没有资格去寻他……」剎那说。 一眼瞬间和离人的表情非常凝重,为的是那会施展天雷地火的孩子──允。 一开始接到这个团体任务就觉得不对劲了,心里泛起寒意,一见到那长得跟童年时的小允一模一样时,他们的心被狠狠掐住了! 这不是巧合! 有人在背后操纵这个任务,甚至是这个游戏! 博士的死亡被写进游戏里,而小允的容貌更是被刻画得无一遗漏,简直是他的翻版!虽然目前的任务进行到第二个环节,所叙述的事情跟真实情况不同,但光凭这两点他们就可以认定,有人试图在揭开当年瑞霖研究所秘密进行的事情! 他们没有感觉到恶意或好意,目前是看不出的,但身为七个小矮人之一,他们却觉得当年的事能被风沙掩埋过去是最好的,那非人的折磨、残酷的实验赤裸裸地袒露在阳光底下没有好处。一旦被人所知那实验的目的,而且实验成功了之后,小矮人们是不是又得重回到那遭人异样目光的生活,甚至得时时提防不知何时何地而来的暗算? 他们几个如今有了至高无上的权位,不怕。但小允呢? 他们无法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可现在他们心情很乱,因此在这件事中居然扯进剎那! 那似有若无的意指,总让他们感觉不舒服。 一眼瞬间:亚,这事你怎么看? 离人:暂时按兵不动。 一眼瞬间:知道了。不过最令人费解的是,为何会扯进剎那? 离人:这任务很像是隐藏任,难道剎那之前也在解? 一眼瞬间:我没听他提起过,不过那时他总是在追一个盒子,你知道吧? 离人:我知道,不过他说过那个盒子是找不到的。 一眼瞬间:没有解不开的任务,也许是关键的人没有遇到……说到这,我想起来新手村长曾发给我一个任务,正是找他遗失的木盒,也许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离人:任务说明呢? 一眼瞬间:没有,跟这个团体任务一样,没有说明。 离人:那很棘手。 一眼瞬间:小允现在身上有那个孩子给的红色果实,假剎那只攻击我们却不会攻击他,想必小允是个关键,也许可以从他手上有的任务来过滤…… 离人:嗯。 一眼瞬间:先让他静一静再说…… 结束密音,一眼瞬间看过去,与剎那相似的曇花一现坐在远远的地方,背对着他,用那孤独的姿态表达疏离。 小允长大了,再也不是过去那努力迈开小步伐追在他后面的孩子。他独立自主、比谁都坚强,他已经是个能跟自己并肩作战的人。 他那样坚强,而他们却还是陷在过去的泥泞中无法自拔…… 剎那若是知道了,会不会笑他们? 那头,行动血包叫了一声,一眼瞬间惊了一下,对方惊喜的语调响了起来:「老大、副会,曇花说他知道任务怎么解了!」 大家急忙起身,靠了过去。一眼瞬间和离人对视一眼,也带着淡淡的表情走了过去。 一眼瞬间第一眼就注意到,曇花一现没有笑容,面无表情,不禁有点后悔。 果然还是伤到了他吗?一眼瞬间犹豫着要不要跟他的小允解释清楚。 「怎么解?」冰雪问。 曇花一现看着他,「我这里有个任务需要用到的红色果实,这你们都知道。我想这东西不用鑑定,你们也大概猜得出来是宠物喜爱的食物。你们都打过冰冻跳跳草和妖草人,也捡过牠们掉的种子,不过大都拿去卖了吧?」 眾人点点头,追寻没有开放宠物系统,留着那个是浪费背包的空间。 曇花一现将他的小盆栽拿出来,指着它说:「这是我打巴豆妖掉出来的种子种的,是四季作物,目前结到第三季,而它的果实每一次都不一样,但通通都是宠物喜爱的食物……」 行动血包补充道:「巴豆妖跟妖草人和冰冻跳跳草有个共同点,就是牠们都是植物系,而且会掉种子,种子会结果实,果实是宠物爱吃的东西。」 曇花一现点点头:「这些事代表什么,你们知道吗?」 离人说:「代表没有宠物的话不会掉落种子,而有种子就一定有宠物,只是我们还没发现。」 「对。之前我曾在奇登由某个人那得到一个任务,是在寻找一个盒子。那个盒子会自己移动,而它移动的地方正是南海和妖之谷,这两个地方正好是冰冻跳跳草和妖草人的分佈区……」 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眼睛一亮:「你是说那个盒子跟这个任务有关?而且也跟宠物有关?」 曇花一现点点头,「我不是很有把握,不过与其抱头空想,倒不如碰碰运气。」 「所以你觉得那个盒子下一个出现的地方在哪?」 「巴豆妖的家,苍河流域。」 现在,他们正在前往冰雪王所在地的途中。一行人嘰嘰喳喳讨论果实和宠物间的关联,冰雪老样子跟在离人屁股后头,维持着你问我答的游戏方式。不过却有两个人分别与这热闹的场面隔离了开来,一个是怀着歉意的一眼瞬间,另一个自然是揣着心事的曇花一现了。 他们两个表面上虽一左一右没有开口说话,但实地里两个人各自传着密音。先示好的是一眼瞬间,曇花一现只是被动地回答他的问题。 一眼瞬间:你知道死亡有多痛吗? 曇花一现:……至少痛觉50%。 一眼瞬间:你没有经歷过,所以不太了解吧? 曇花一现:…… 一眼瞬间:死亡只是一瞬间,但你可能不明白被活活烧死又是多痛了…… 曇花一现:……被你推开也很痛。 一眼瞬间:抱歉,小允,但我就是不想看到你死在我眼前。 曇花一现:我知道,我没怪你。 一眼瞬间:但是你伤心了…… 曇花一现:……对你而言,这种事比剎那重要吗? 一眼瞬间:……为什么你要拿这两件事来相比? 曇花一现:轩,虽然我喊你哥哥,但那不意味着我总是受你保护的弟弟,你知道吗? 一眼瞬间:我知道,小允一向都很坚强。但你可以体谅一个做哥哥的心情吗? 曇花一现:你应该要相信我的,在各种方面。 一眼瞬间:我很抱歉……不够相信你确实是我的错,但在我心里,你跟剎那一样重要。 曇花一现:所以我可以把你吼我的事情当作没听到? 一眼瞬间:……你果然在生气。 曇花一现:我不认为一个没有做错的人莫名其妙被吼了,能够没有反应。这也不是生气,我只是有点失落……原来在轩的心里,一遇到跟剎那有关的事时,我是被摆在第二位的…… 一眼瞬间:不是这样的!你是我们生命中最重要的小允,怎么可以跟剎那相提并论? 曇花一现:轩……把我跟剎那相提并论的不是我自己,一直以来都是你们,不是吗?是你们说我长得像的。 一眼瞬间:不是!你跟剎那不一样!剎那是我喜欢的人,而你是我最重视的弟弟! 曇花一现:……是啊,我只是你的弟弟…… 一眼瞬间:小允…… 曇花一现:轩,你知不知道我不可能永远是你的弟弟? 还想再传话过去,但对方已经关闭密音,一眼瞬间转头看着只离自己半臂长的人,对方完全不想回头跟他说话,心里顿时五味杂陈。从某一个层面来说,执着的人有时相当固执,一眼瞬间只觉他的小允鑽了牛角尖,非要跟剎那分出高下不可……他怎么没办法明白他跟剎那在他的心里是住在不同的位置,但重要性是一样的呢? 一眼瞬间抿唇看了他一会儿,看样子小允是打算暂时不理他了,他也只好绷着一张脸,不言不语地跟在他的身边。沉默又压抑的气氛在他们两个人周围散发开来,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跟行动血包走在他们两个后面,眼见这种僵持的情况,只好摸摸鼻子安静下来,否则他不知道等会儿是不是会不小心拨动了他们家副会的神经引来一阵刺骨冰冷的视线。 但我是神射手神经大条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大喇喇的他问他们家的奶爸:「这是怎么了?副会怎一副被拋弃的表情?」 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连忙敲了他的额头一下,急忙用眼神示意他闭嘴,想不到被打的人没有会意过来他的好心,反而含泪指责他:「我知道打是情骂是爱,但我跟你是不可能的!你怎么因为这样可以动手打人!」 叫天不应叫地不灵青筋抽动,他咬牙切齿,差点飆出脏话,「你是脑残吗?不会看眼色?!」 行动血包也鄙视地瞥了他一眼:「他大概是没脑,怎么会脑残。」 「喂喂!你拋媚眼给我叫我看什么眼色啊?」我是神射手冤屈极了,他怎么会交到这种朋友? 「不然你自己看不出来他们小俩口吵架了,还要来问我?」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刚说完,马上被旁边的行动血包用力踩了一脚,让他痛得哀哀叫,抱着他的脚乱窜。 我是神射手这下得意了,反讽回去:「你这不是跟我一样白目吗!」 行动血包不理会他们两人像小孩子一样打来闹去,他看着前方那瀰漫冰点温度的两人之间,心里隐约有些瞭然了。 接下来,花了些许时间到达冰雪王的栖身处后,他们在第三十一次打爆这隻大boss的头后,成功获取了公会令和冰雪王头上那块雪花状的冰── 系统提示:冰雪王头饰「不变的誓言」已获取,请将它交给爱莲。 系统提示:「命定中人」的道具已获取,请交给爱莲领取下一环任务。 曇花一现一愣,原来这就是不变的誓言?他看向一眼瞬间,对方则是回他一个肯定的笑容,伸出手想摸摸他,最后又想起什么的黯然收了回去。 曇花一现暗自咬唇,转过身,从原路走了回去。 他们抵达当初他陆的地方后,没有多作休息,吹了哨子搭上船,直奔奇登港。 下了船,离人拿着公会令去找建会npc,而其他人则原地解散。一眼瞬间看了看一直沉默的曇花一现,握紧拳头站了一会儿,见他的小允还是不想开口跟他说话,便先对方离开港口了。 黑法师原本的身份就是呼风唤雨的人,难怪他离开时是带着几分火气的,试问在现实里,谁敢给端木尧一个脸色看?从来只有他端木尧指使别人、摆脸色,还未曾有人胆敢这样对待他。 但小允不一样,而且错在他,所以他不觉得忍耐是委屈,只是心里有点鬱闷,才快步离去想找个地方沉淀一下。 可因为他的转身,他没听见身后曇花一现终于开口却不一样的呼唤…… 「阿尧……」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不要找我。」 「为什么?」 「因为我不会再回来……」 「剎那……为什么?」 「因为这也不是原本的我……」 剎那有一种神秘感,也许这是来自于他默默做事的风格,但他与人的对话也总深奥的需要花费很多时间去思考,甚至有一些谜语般的言语他们至今还未想通。 一眼瞬间起初也只是对他稍有好感,后来的爱恋是怎么產生的连他自己也忘了。他只记得剎那还在时,他会陪着一起上公会塔楼观星,然后听着他似是而非的话语是一种享受。 现在,这种享受没了。塔楼也易主了,一切彷彿昨夜东风,来得快,消逝得更快,令人无法挽回。 那座被剎那用来观星的塔楼易主后,一眼瞬间重新找了一个地方,就是夜晚时会有万鬼夜行的望月陵。 上次那块平台是他先发现的,后来退了九重天后,他带着离人他们躲在那里一连三天,任凭世界频道刷了什么话,他们完全不理会,把自己当成人间蒸发。 与曇花一现分开后,一眼瞬间心情烦躁地旧地重游,不过此时是白昼,只有动物系的低等级怪物在这里游盪,他一路过来大法不停,杀怪像在砍萝卜,经过之地横尸遍野。 黑法师本身就是一种蛮横的职业,比起其他系的法师更吃香,虽然曇花一现与他在一起时他并不怎么出手,但一旦出手,他一个人清空整个地图也没问题,何况是现在心情极端不好的他! 到了崖边毫不迟疑地往下一跳,他身手矫好稳稳落在平台之上,寻个地方一坐,就将自己的好友名帖点出来,果然曇花一现还没下线。 他抓了抓自己的长发,盯着曇花一现的名字好一会儿,才终于将名帖收进去,用一种非常颓然的姿势靠在岩壁上。 「阿尧,人不可能永远都是同一个样子,这一秒笑着,也许下一秒就生气了呢……」 「这才是生命……瞬息万变……所以我也不可能永远都是你们的剎那……」 那时候的剎那,是想要告诉他什么? 「首领。」这时,有道沙哑难听的声音画破虚空传来。 一眼瞬间一听拧眉,用冰冷的语调回答:「什么事?」 「云开泰的资金流向有一部分匯向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他又做了什么『好事』?」一眼瞬间头痛了起来,这云开泰自从研究所关闭后,一直都不怎么安份,尤其是最近,频频从本家匯出资金往四面八方去,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他们目前抓到的其中一笔是匯向n区,这也是为何牧梁执意将小允留在他那边的原因。贫民区住的都是什么人啊,那庞大的几乎是当年瑞霖运作六分之一的金钱为什么会流往那种地方? 那绝不是善心捐款,因为它是牧梁好不容易查出来的「暗流」,而且一匯往n区便又马上分成几十笔流向不同的人头户。那些人死的死疯的疯,根本无法去查出运用资金的到底是谁,牧梁因此头大了好一阵。 要不是恰好抓到其中一小笔居然通过n区流往s区的某知名公司,牧梁恐怕把他那头漂亮的褐发抓成秃头了。 s区的那家公司他们也私下查过,是一间专门做医疗气体的企业,不大但却是眾医院所仰赖的医疗气体来源,d区的医院就有三分之二都是用他们出產的气体。 目前那公司稳稳当当,没有一丝一毫异状,因此牧梁也只是让人盯着。 一眼瞬间不认为云开泰那人会只将资金分作这样运作,因此又让手下的人去监视他,想不到他还真的打着不小的算盘! 「他这次将资金倒向『y』区。」 一眼瞬间表情一沉,碧眼瞳孔一缩,咬牙:「那是『废弃区』!」 「而且户名的开头是空白的,没有人。」 一眼瞬间倏地站起,沉声大吼:「截断它!」 一眼瞬间:亚!出事了,我去找牧梁! 离人:嗯,先去。 一眼瞬间再看了眼曇花一现的名字,然后下了线,一把抓过钥匙就往门外衝。 拿下眼镜,允揉揉发胀的太阳穴,正想出门找吃的,他随身的通讯器亮了起来。上面只有一句话:出来一聚,我在a区商店街。 见不是心里想的那个人,允神情一黯,握紧通讯器,出门去了。 a区是极富有的一个区域,所有世家名门均聚集在此,因为财大气粗,允看见许多最新型的磁浮车来来往往,上头坐着的人哪一个脸上不是富贵逼人就是写着「我非常有钱快点来抢我」。 有钱人从事的休间活动之一,就是购物,而且是高等级享受的购物。因此a区渐渐有了商店街,街上的店面每一家都是精品中的精品,东西贵得五根手指头都数不完它的零。 商店街建筑物非常讲究,只看那在入口前的巨大喷水池,栩栩如生的雕像都像长了翅膀要飞上天去,脸上表情的刻画一点儿也不含糊,站在前方看着,只觉那是真人与自己对上眼般。 允漫步走来,他身上没有钱,只有一张牧梁给的磁卡,他也不知道里头有多少金额,只盼等儿请客时不会太寒酸。 「嗨!」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喷水池前向他打了招呼。 允微笑着点头,加快脚步。 男人高头大马,五官如刀刻般俐落,浓密的黑发修剪得很短,不笑时显得有些严肃,不过却不像亚那样冷淡。 这男人的脸比不上轩和亚,但是允第一眼见到他却对他生出一股亲切。 「小允,想不到你真的来了!」男人显得很高兴,张开双臂抱了抱他,像个大哥哥般摸摸他的头。 允其实不矮小,只是在他的周围净是一些高大的男人。就连较矮的牧梁都还比自己高上一颗头,难怪他的哥哥们老是还把他当作小孩子。 「我说过,你找我的话我不会拒绝的。」 「可是我之前联络你都只听到冷冰冰的机械声,留言给你也没有回覆,我以为……你还在为那件事生气……」男人对允非常愧疚。 允摇摇头,笑容依旧不变:「枫,你是我的哥哥,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我知道当时你有你的苦衷,虽然我明白得有些晚,不过现在那些都过去了不是吗?我可是偷偷跑出来的,还没吃饭,难道你要在这里跟我饿着肚子懺悔?」 听出他话里的安慰,枫也笑了:「你说我们见面时你要请客的,还没忘吧?」 允扬了扬手上的磁卡,「没忘没忘,任君挑选。」 「那好!我忽然很想吃辣咖哩,我们走吧!」枫一边走着,一边抱怨,跟着允渐渐走远了。「我吃腻那些号称是营养品的东西了!家事管理员做出来的东西还真是没人味啊……我说人就是要吃自己动手做出来的食物才好嘛……」 碰的一声巨响,牧梁的头又痛起来了,怎么端木家的首领老是在破坏他家的大门? 认命地从电脑前移开视线,刚站起来打开房门,那张令人惊艳的俊顏带着微冷的气息风风火火地衝进来,「你知道云开泰干了什么好事吗?」 牧梁挑眉,「你在说他的资金流向?」 「看来你很清楚。那么你抓到人了?」 「没有,那一头一片空白。」牧梁用指尖在电脑萤幕上轻点一下,一张全a州的简易地图跑了出来,图上还有几个鲜艳的红点匯成一条小流,往四面几个地方而去。 「你看,这几个地方除了方向外,我几乎抓不到人。」 「是能力者。」 「……这不太可能。」当年的实验几乎失败了,怎么可能还存有能力者?除非…… 「我确定!那里有一个小矮人,并且是控能者!否则云开泰他怎么可能瞒过中央银行的眼睛匯钱给一个空白的户名?」 控能者,顾名思义是控制的人,一般能够隔空抓取东西,能力高者可以相隔千里去取来自己想要的事物。轩的能力就是这个,所以他很了解要怎么样将控能者的力量发挥到最大。牧梁原本以为这是一条错误的线,是云开泰故意引开他们的,想不到在那里居然等着一名能力者! 那个控能者隔空将云开泰给他的钱动了手脚,让钱顺利流向废弃区,这一点是平常人所无法预防的。 废弃区那里藏着什么,为什么会需要那么多钱?! 「这我也知道,但你想想,除了我们,当初瑞霖里的人早都死了!还能有哪个能力者活下来!」 「……有。」 牧梁看着他。 端木尧的眼睛眯了起来,瞳孔里流转着危险的讯息。 「第八个小矮人是谁,你总该知道。」 「……你想说什么?」牧梁双手环胸,神情轻松。 「去了x区后,你该知道瑞霖当年究竟藏了什么吧。」牧梁去研究所是他叫他去的,目的自然只有一个,就是搞清楚当年的研究结果。 「你猜的没错。」牧梁从抽屉中拿出一叠报告,甩到端木尧的面前,「有第八个人,名叫光。」照片上,是一个可爱的少年,当年被雪藏的白雪公主。 七个小矮人和白雪公主,代表的是七个失败,一个成功。 然而,也是残酷。 「他,还在?」 「实验成功了,他是专属小允的实验者。」 端木尧不必看报告也该知道,那名出现在废弃区的能力者,不是光就是他的同伴!「云阳能培养出一个光,未必不会有第二个,如果能力者不只一个,那么我们七个全是云阳下一个目标!……小允呢?」 「小允出门了,在商店街。」牧梁瞄了一眼电脑,有个亮点在复杂的街道地图上慢慢移动着。 「你怎么没拦住他?」端木尧火大了,眼里的温度降至冰点。 「阿尧,你自己做了什么事你自己清楚!」牧梁的话毫不留情,「小允如果讨厌你了也是你自己自作自受!」 「我做了什么?」端木尧自嘲一笑,「我也想知道我到底做了什么让小允避我如蛇蝎!」 「为的不就是剎那吗!你难道不明白?」 「就因为我吼了他?可剎那对我来说有不同的意义,他并不明白!」 「剎那、剎那……他都殉炉多久了你们还记着他!你们从来不了解真正的剎那,别把那么重的担子搁在小允身上。他一点错都没有。」 端木尧抓狂了,一把狠狠揪起牧梁的衣领。 「我不了解剎那,难道你就了解?我让你去找他,结果呢?你给了我什么答案?」 「你要答案?」牧梁残忍的笑,「我只怕你知道后,会羞愧得想去撞墙。」 十七章 故人?敌人? (十七)故人?敌人? 端木尧按牧梁说的,等在商店街的喷水池。人来人往,对于这个褐发碧眼的俊美男人不由停足注目,许多女性红着脸偷偷瞧着,不过本人却丝毫不在意,只略略低头把玩着自己手中的通讯器,犹豫着要不要传个讯息给他的弟弟。 在等待时,他身边站着的一个同样惹眼的黑衣男人侧首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之后,他的表情不悦起来。只听得「跟他们说,要打让他们出去打,但打死了一个再来见我」后,那男人就走了开。 他敛着冷酷的气息,心底更加烦闷。不过幸好,并没有等待太久,他苦心等候的那个人已经从热闹的商店街口走了出来。他面上表情不变,但眉目之间霎时柔和起来,正要迎上,却在看清对方身边的另一个人时,慢下了脚步。 那男的长相很眼熟,没有危胁性,跟小允的感情却似乎不错。这让他有点吃味。 小允跟他闹彆扭,跟另一个男人却有说有笑的出来玩? 他觉得他在小允心目中的地位被剥夺了。 「他是谁?」于是没有狗血的相见戏码,端木家的首领一见到弟弟身边的友人时,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质问。 小允不高兴的回:「你怎么在这里?」并不回答他的话。 端木尧更加不悦了,因为他家弟弟无视他的忿怒。 「我有事跟你说,跟我回去。」端木尧当家一向强势,只是过去心疼弟弟才不愿对他摆出命令的语气。不过这几天来,他受了闷气,即便外表再怎么温雅斯文,仍掩盖不了他是家族首领的气势。 说一便一,让你往东绝不许你往西。 可小允自由惯了,当然见不得端木尧这样对他,于是横眉竖目,反讥回去。 「你凭什么!我又不是你的谁,管我这么多!」他不就是想要剎那而已吗?那就不要再来管他! 不是你的谁──这一句触动了端木尧的神经,于是他脸色一沉,眼神更加酷寒。 伸手一抓,就毫不费力的把人揪过来,牢牢的锁在自己的怀里,打横一抱,他看也不看另一个男人回头就走。 男人无奈的朝炸毛的小允挥挥手,扬声大喊:「改天再聚。」 还有改天?端木尧第一次气得连脑袋都突突的狂跳。 他这张脸也上过不少网际媒体,明知他是端木家的人,还出口挑战他的权威?端木尧觉得身后的那男人越发的讨人厌了。 将小允带回牧梁家,两个人一进门就锁进房间里,大眼瞪小眼。 「你这是什么意思?」小允板着脸问。 「你跟别人出去为什么不先告诉我?」端木尧黑着脸反问。 「难道你每次出去我都问过你吗?」小允磨牙。「我不是剎那,你可以不在那么在意我。」 哪壶不开提哪壶!端木尧没忘记他们两个就是因为剎那的事而争吵冷战的,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为什么他的弟弟总要一而再的挑战他的底线?! 「你别总是用剎那挤兑我!」 「用剎那逼迫人的是你们,一个已经不在游戏的人,你们一再想着他、把他覆盖在我身上,对我有多不公平,你知道吗?」 「我说过,你跟他是不同的。」 「……你总是把他想得那么美好……」小允将自己埋进被子里去,闷声闷气,「你就没想过他跟我是一样的?」 端木尧一愣,「什么?」 小允凉凉笑了一声,闭上眼,将自己藏进黑暗之中。 「他也是人,会羡慕会嫉妒,只是从来不让你们知道而已。」 是人都有美梦,总想着自己是全天下最完美的那个人,试着隐藏自己的缺陷,让别人看不见,成功或失败却都是同一个人。天使与魔鬼,其实不过也是一线之隔而已…… 张开眼,再次上线的曇花一现发现自己身在的港口人变多了,到处都有人喊着要组队,还有一些祭司妹妹在路边拉人,用职业和甜美的笑容招揽队员。 正在一榻糊涂之际,一眼瞬间的密音就发了过来。因此,他才注意到,刚刚上线时,下意识地打开了密音系统,还拿出了好友名帖,手指正点在一眼瞬间的名字上。 他愣了愣,然后又羞又恼,用力地将名帖收进来,把自己的小盆栽捧出来,上头已经结了满满的黑色果子,飘散着浓郁的香气。 他把它採收下来后,一分鐘的时间内,巴豆妖之树就枯萎了。他翻了翻土,将枯萎的树苗挖出来,将好的种子放进去,浇点水,爱不释手地摸摸盆栽,才心满意足地将它收回背包。 这时,一眼瞬间已经发过来十句话了,他一句也没回,任密音在耳边噹噹作响。 还在想着要去哪玩,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回过头,是行动血包那张温文的笑脸。 「你在这里做什么?」行动血包问。 「没有,我刚上来,上次是在这里下线的。你呢?」 「我来买东西,现在买完了正要回广场,要一起走吗?」 「好。」 两人并肩走了一会儿,行动血包状似无意地问:「你跟副会还没和好吗?」 曇花一现看了他一眼,行动血包的侧脸平静,没有另外的表情。 「还没。」 「你还不打算原谅他吗?」 「这不是原不原谅的问题,是我们之间暂时找不到话来说……」尤其上线前他们几乎才大吵一架过。 知道他们之间的困窘,行动血包摸摸他的头,笑道:「你找个话题聊也行啊!」 「我吗……」曇花一现敛下眼睫,他心里很介意剎那的影子老是在他们周边徘徊,实在无法用很真诚的心情去面对一眼瞬间。那就好像隔着一条河流,在对面看着对方一般,说什么话都有些遥远,不似以前的亲近。 「副会他以前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若不是还有老大,不然他不会是九重天的成员。」行动血包娓娓道来一眼瞬间刚玩追寻时的情景,「那时九重天刚成立,老大有很多事情要忙,所以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他没办法跟副会一起练级,而又正恰巧提升公会等级的话需要很多的声望值,因此副会选择了刷任务来赚声望……毕竟那是最快的方式。 那个时候我还是小成员,虽是创会的元老,但其实跟副会还不是很熟,直到有一天我在跟别人团练时看到副会一个人形色匆匆地经过,我在那个地方练了三个小时,就看见他来回了好几十趟,那时才恍然大悟,副会一个人做任务赚声望…… 他没有找同伴,更别说是帮手,连我在暗中默默观察了许久,也只有看见他一个人来回往返在任务的目的地之间。那时他很疯狂,完全不练级,只做任务,所以他现在才有『任务猎人』的称号,在游戏里还没有人比得过他。 偶然一天,我发觉他有些变了,是因为一个人的到来……」 「是剎那?」曇花一现想都不用想也知道。 「嗯。」行动血包加深笑容,「我真的没看过副会对一个人那么上心,以前只有他一个人独处时,就算有很多人围在他身边、有很多人希望得到他的青睞,但副会却正眼都不瞧地离开,所以当剎那出现时我真的很意外……毕竟拉人进公会从来都不是副会会做的事。 剎那一来之后,副会不再一个人了,他常和剎那在一起练级,有时会一起讨论冶炼镶嵌的技巧,而拜剎那所赐,我们这些小成员也与副会开始熟悉起来……那段日子很美好,大家都是朋友,有烦恼就找个人说,有新地图一起去闯,有好装备一起分享,只是我们都没想到事情会变成后来那样……」 「所以剎那才成为你们心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没错!只是当我们都以为彼此都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时,剎那居然因为别人的挑拨而自杀了……一直到他自杀之后,我才明白,原来他的心里还是有一些话是没办法对我们说的,他永远保守住自己的事,却愿意倾听我们的抱怨,像他那样的人真的是……让我又爱又恨啊!」末了,行动血包一个长长的叹息。 曇花一现莞尔:「人不可能没有秘密,只是当有更重要的事物在眼前时,那些秘密说与不说都不重要了。我想剎那是这么想的……他一定很珍惜与你们相处的时光,只是基于某些苦衷才自杀的……」 行动血包停下脚步,用惊讶的眼神看着他:「我以为你很介意剎那,所以才会不理副会的……」 「想不到我会为他说话?」 「的确很出乎意料……」 「我只是能够体会而已,再说……」曇花一现顿了顿,将目光投向那站在广场中央等待他们的人,如眾星拱月般的男人。 「再说我就算介意,剎那也不会从你们心里抹去,那我又何必太在意?」 ──只是有个人一直将剎那掛在嘴边让他有些嫉妒罢了…… 行动血包向那人打了招呼,「副会!我东西买好了!」然后偷偷戳了下曇花一现的手臂,以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道:「赶快合好吧……这样的友情是很难得的!」 行动血包说这话时有点哀伤,曇花一现好奇地问:「你这么说是有原因的?」 行动血包跨了一步,「因为曾经有个朋友伸出手向我求救时,我却没有理会,结果他死了!直到现在我都还很后悔!若不是剎那和副会,我也不会有他们这一群好朋友……」说完,往一眼瞬间的方向跑去了。 望着他的背影,曇花一现忽然能明白行动血包会将难练的祭司练到这么高等的原因了…… 一眼瞬间接过行动血包手上的物品,曇花一现看了一下,忽然觉得行动血包很可爱──去港口买一堆红蓝药水?谁不知道港口卖的东西就是一个「贵」字!想必是为了他才找了这样的藉口吧…… 他的目光在一眼瞬间身上留恋一会儿,然后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一眼瞬间刚抬起头,眼看人要走远了,迈步要追,可跨出去的那一脚又硬生生地收了回来,转个身,在行动血包错愕的眼神中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行动血包待在原地,无奈地抚额。这两个人真难搞啊! 这一头曇花一现走远了,离开广场到了西区,这里挤满了各式各样的商店,有玩家开设的,也有npc商店。 玩家卖的大多品质高一点,而且常常可以用低价买进好东西再高价卖出,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物品的价值,所以这里常成为有心人的寻宝地。 曇花一现也是来寻宝的,若他没记错,一眼瞬间身上那件装备还少一颗宝石。虽然他没办法镶上去,但对方可是装备锻造师,难不倒他。 以前的剎那为的总是离人,不过既然过去已矣,现在的曇花一现为的是一眼瞬间。既然端木首领拉不下面子来和好,那他主动一些或许也不是坏事…… 目前市面上的宝石品质参差不齐,好的一颗足够买下一件较不好的紫装,但不是好就行,还要看它上面附加的能力是不是自己想要的。通常抢手的附加素质很快就被人扫个精光,供不应求,所以找宝石需要很多的金钱外更多的是运气。 也不知是老天看他有心,还是他今天运气特别好,他找到理想中的那颗浅绿色宝石,看到价钱时虽然心凉了一下,不过想起上线前一眼瞬间送他回家却没有说半句话的神情,他还是咬牙买下,荷包一瞬间被清空。 拿到宝石后虽然很兴奋,但一见到归零的荷包,不免有了淡淡的伤感…… 抹了抹眼角其实没有的眼泪,他拿出好友名帖,见要送礼的那个人居然到了望月陵,抬头望了下天色,还在安全亮度内,于是硬着头皮去了。 才刚出西区,迎面走来一位女牧师,曇花一现认出那是「蓝色的鱼」。他本来想装作没看见绕道走,可对方居然像是专门来找他一样,他往右闪了一点点,她就往右偏了一点点。 曇花一现绷紧神经,正想找个空隙拔腿就跑,蓝色的鱼先开口了:「不用急着躲我。」 「……你到底想怎样?」 蓝色的鱼露出甜美的笑容:「我上次说了,想带你去看白雪公主啊!」 曇花一现退了一步,眼里闪过惊慌。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蓝色的鱼进逼一步,「你知道的,七个小矮人和白雪公主。」 「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明明也是七个小矮人之一啊!」 曇花一现将手伸进背包里东翻西找,终于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个捲轴。 「你到底是谁!」 蓝色的鱼笑容变得诡异,那表情顿时阴森起来:「我是谁?我当然是小矮人的好朋友啊!」 说着,蓝色的鱼伸出纤纤细手要拉曇花一现,可曇花一现动作更快,早有准备的他将捲轴一丢,在蓝色的鱼惊讶地眼神中,他回到传送点前,然后马不停蹄地进了传送点,一路奔往望月陵去! 十八章 突如其来的「惊喜」 (十八)突如其来的「惊喜」 一路狂奔到望月的山脚下才停下,曇花一现回头张望,确定蓝色的鱼没有追来后,他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又往前一看,那道斜斜的山坡小路好几隻小兔子跳来跳去,白的灰的黑的都有,一派祥和可爱。 兔子的等级已经比不上他,但不知为何,望着眼前这条并不怎么长的小路,他一时涌起一股不敢踏进去的感觉…… 是因为还没想好话题,所以不知道怎么去找那个人吗?明明已经花了大笔金钱买下一颗宝石,现在正在怀里温着,结果当初买时曾兴起的念头也不知消失到哪去了。 都怪那莫名其妙的蓝色的鱼,害他没想好藉口就急急忙忙地跑过来! 他在望月山下走来走去,苦思藉口,最后心里一烦,乾脆一屁股坐下,人就这么挡在小路的入口,一群小兔子纷纷跳到他身边用红红的眼睛盯着他看。小兔子不会主动攻击,所以他是相当放心的。 「喂,你不打怪为什么要坐在这里?」 一把属于少年的声音响起,曇花一现转头去找声音的来源,发现有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站在他不远处歪头看着他。少年全身暗紫,看来似乎是套装,手上倒没拿武器,可能是收进背包了,因此看不出他的职业是什么。 「抱歉,挡到你了,请过。」曇花一现忙站起来走到小路的另一边去,可少年却跟着他移动了脚步,不似要上山的样子。 「你一个人吗?」少年问得直接,眼神却很单纯。 这是搭訕? 「呃……暂时是一个人……」 「那你要不要我带你?」少年眨眨也是暗紫色的眼睛,指指自己,「别看我这样,我已经五十级了喔!」 「不,不用了,我自己一个人可以。」曇花一现有些疑惑,既然已经五十级了为何还出现在这里?撇去某个喜欢往这里跑的高等黑法师不谈,这里连新手玩家都很少出现的。 「为什么不用?公会里很多人都想找我一起练功的,只是我不喜欢他们。难道你不喜欢我吗?」少年歪着头看他,那直勾勾的目光里有一种令人发寒的感觉,曇花一现暗暗戒备起来。 这少年来得奇怪,说的话也奇怪,素未平生的两个人怎谈得上「喜欢」?曇花一现不禁心想:他今天是走楣运吗?什么莫名的事都能让他遇到? 「抱歉,如果你想练级的话,这个地方就让给你了……」曇花一现说完,转头要走,却恍然想起不应该回城,脚步又换了一个方向,他还是去找一眼瞬间比较好…… 少年动作比他还快,一个箭步就挡在小路上,曇花一现连忙煞住,眉间微蹙,语调里已经有了些微的怒气:「你到底想干什么?」 少年看了他许久,然后缓缓的扯出一个笑容,一个完全没有任何笑意的笑容──恶意的、阴冷的,彷彿要穿透人的恨意! 曇花一现脑中警铃大作,才向后急退三大步,少年的手比风还快,一个抽手,一把银色长弓显了出来,白皙圆润的指头搭了支箭,一拉弓放弓,跑出不远的曇花一现右肩立即剧痛,箭矢狠狠刺穿他的身体! 剧烈的疼痛让他一时失足扑倒在地,大脑叫嚣着快逃,可手脚硬是不听话,痛楚使它们颤抖个不停,爬了起几回又软倒在地后,他忙用爬行地逃离少年。可才爬出几公尺,少年已然追了上来! 曇花一现咬住脑中的一点清明,趁少年欲踩住他的手时,「老」、「死」并发想撂倒少年──本不抱任何希望,因为少年等级高出他太多,但想不到少年在一瞬间被击倒在地,没有再站起来。不久后,少年的尸体渐渐消失,一道白光闪过,曇花一现知道他选择回城復活。 深怕少年再来,曇花一现咬唇忍痛,不再多想地发了一道密音给一眼瞬间…… 曇花一现:哥哥……救我…… 还未看到一眼瞬间的回应,曇花一现便因失血过多,陷入昏迷。 即将陷入黑暗前,倒在草地上的他看见一个白乎乎、跟他手掌一样大的东西靠了过来,一双水蓝色的大眼对上他的,还用身体好奇地扑了他的脸一下,之后……他似乎看见了一个木盒……就在那白色生物的身后…… 復活点前,一位漂亮的女牧师静静等待着。片刻后,一名少年从里头慢慢走出来,他一面活动筋骨,一面朝女牧师扬起阴冷的笑容: 「言灵果然不同凡响,他很厉害,可以将语言的力量发挥到最大限,我果然小看他了呢……」 女牧师微微一笑,挥手给了少年一个治癒:「他是个天才,不过能打败高出他十等的人真的是很厉害,也不得不说他运气真的很好,技能居然完全没有miss,让你连反应都来不及呢……」 「就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认出我,不然这游戏可不好玩了……」少年的眼神闪过杀意。 女牧师依旧维持她美丽的微笑:「总有一天……会的。」 「我期待他跪在我面前求我的那一天啊……我要将他欠我的通通讨回来!」 「阿第……会的。」 少年扬长而去,女牧师的面上已不见笑意,毫无表情地随着少年离开了。 有知觉时是一团毛绒绒的东西在脸上刷,轻轻柔柔的,好像羽毛落在脸上。曇花一现伸手去抓,却是抱住了一团暖呼呼的东西,他一下子惊醒,张开眼,他正翻身抱着一团被子,墙壁的花纹怎么看就怎么像旅馆里的房间。 大脑还未完全运作,他下意识地转个身,天花板下有好几张脸,大的小的黑的白的都有,他眨眨眼睛,开始思考现在是什么情况。 「小曇花,你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会痛?」行动血包觉得不放心又多加了几道祝福。 曇花一现呆呆地摸了摸自己的右肩,那里完好如初,没有一点受伤的痕跡。 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拍拍他的手,安慰道:「你放心,箭取出来,伤口已经不见了。幸好阿行赶得快,不然你就要掛掉了!」 我是神射手则坐在床脚,研究着取出来的箭矢,皱着眉头对他说:「这是属性箭,谁打你的主意?」 「属性箭是什么?」走开让我来是个憨厚的汉子,他研究的职业范围只在他本身,所以本身以外的东西他就很不了解了。 我是神射手解释:「属性箭就像法师一样,有分派系,金木水火土五大属性是很常见的,另外不常见的就是光和暗了。而且属性箭比一般箭矢力量来得大,它可以附加负面状态在上面,像刚刚小曇花血流不止就是,那大概是黑暗箭的出血状态。」 行动血包磨了磨牙:「好恶毒的人!难怪刚刚箭没取出来时怎么补就是补不回来!」 我是神射手又说:「要做属性箭不简单,而且使用的弓箭手也一定有相当的等级……小曇花,你是从哪惹来这个人的?」 一直在旁静静等待的一眼瞬间见他双手撑床想要坐起,连忙过去搀扶,让他舒服地靠在床头。 冰雪这时抓过曇花一现的手,将一杯冰凉的水放在他的手中,粗声粗气地命令:「喝掉!」 曇花一现愣愣地照做,咕嚕咕嚕喝完,这下才完全清醒过来,昏迷前的记忆全部回笼,包括那名少年恶意的笑…… 一眼瞬间抓住曇花一现的手,但他的手却是冷的。 虽然知道这是在游戏里,死了可以復活,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想起那段在研究所的日子,小允也一定是常满身是血的躺在手术台上吧? 他到底都在做些什么?一眼瞬间实在懊恼。 「我……不知道……」曇花一现低下头,心里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那少年是特地在那堵他的,就为了杀他! 「名字呢?」行动血包问。 曇花一现抿紧唇,不发一语,把玩手中的杯子。 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以为他不知道只要有攻击的行为就能查看对方的名字,于是一字一句慢慢地教他,可眾人见曇花一现还是没有任何动作,不禁面面相覷,疑惑起来。 行动血包看了看他,又瞧瞧自家副会,然后偷偷地用手肘撞了撞今天显得特别安静的男子。 一眼瞬间了解行动血包的用意,蹲在床边,轻声问:「那名字……你会看吗?」 曇花一现转动眼珠,瞄了他一眼,然后又转回去,顿了好一会儿才闷声说:「你教过我,干嘛明知故问?」 一眼瞬间无奈地苦笑:「那为什么不说出名字?」 他依旧将手里的杯子转来转去,半晌,他缓缓地说:「那个人你们也见过……」 「是谁?」 「……在九重天里,名叫第八个小矮人。」 「什么!?」眾人大声惊叫。 冰雪的表情变了,一眼瞬间的脸色更凝重。他倏地站起,用一种不明的目光看了身后的离人一眼,离人立即让行动血包带着其他人出了去。 等房里只剩他们三人时,一眼瞬间才又开口:「小允,那个少年还跟你说了什么吗?」 「没有……」 「我想你可能猜到他是谁了……以后见到他离他远一点,其他的我们想办法就好,知道吗?」一眼瞬间想摸摸他的头,才一伸手又收了回来,改而坐在床边,凝视着曇花一现。 曇花一现猛地抬头,张大漂亮的眼睛,「他真的是……?」 离人说:「牧梁也这么认为,他曾追过他的来源,在瑞霖附近。但后来真的去找时,他却不见了,我们在猜想他的藏身处可能不止一个,也许有什么人在帮他。」 曇花一现一听,又垂下头:「其实光他也很可怜……」 「小允,同情敌人不是好行为。」一眼瞬间拿走曇花一现手中的杯子,话説得无情冷淡。 曇花一现能体会穆光的心情,他觉得对方跟他是一样的,所以在乍听一眼瞬间那没有感情的话语时,那彷彿是对着他说的,让他胸中一火,什么话都脱口而出了! 「所以同情我会好一点吗?!」曇花一现用力推开他,跳下床,一张脸蛋气得通红。 若当年他没有运用最后的力量祝福他们,这些哥哥们现今还会回头找他吗?小允一直都很不安,他总觉得哥哥们只是在赎罪,并不是打从心底疼他的!他很害怕到头来才发现,全都是因为同情!他很怕自己变得跟穆光一样! 「小允!你怎么这么说!」一眼瞬间也被激怒了,衝过去就要抓住曇花一现。 「你不是在同情我吗?」曇花一现咬牙切齿,「你闭口开口都是剎那剎那,既然那么喜欢他,就去找他啊!干嘛还要来对我好!」 「我说过你跟他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他有的我也有!」 「小允,不要这么不可理喻好吗?剎那他不会这么心胸狭窄的!」一眼瞬间头被曇花一现激得烦躁,牧梁老是不告诉他追寻剎那的结果就算了,偏偏小允又见剎那不过老是拿他来刺激他! 脾气再好的人也会发火,何况他是端木尧! 曇花一现又更气了,这下连眼睛都气红了:「对!我小气,就你的剎那永远都是最好的!你别忘了,是你们先来招惹我!我从来没想过再见你们!」 一眼瞬间脸色沉了下来,眼神顿时有了寒意,曇花一现踩到他的死穴了。若说剎那是他心底最重要的地方,那么少年时期的别离就是他人生中最大的痛楚。 「够了!别说孩子气的话!」 「是,我是孩子!所以你永远都不知道──」 曇花一现脸色苍白,咬唇将背包里的那颗浅绿色的宝石掏出来,往一眼瞬间身上丢! 「我是发疯了才会喜欢你!」 丢下这么一句惊天动地的话,曇花一现拔腿奔出房间。 这时,离人瞥了身旁的男人一眼,徐徐地说:「原来小允喜欢你。」 一眼瞬间,怒火烧到一半,呆滞了。 在遥远的西方大陆,evil才俐落地躲过一个吸血鬼的狼吻,耳际就响起一把低沉动听的声音,不过对方说出来的字句却让他发笑── 一眼瞬间:你说「喜欢」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evil:你傻啦?还是脑袋废了?这么简单的两个字也要问我? 一眼瞬间:……你喜欢我吗? evil:老兄,你哪条筋不对了? 一眼瞬间:我觉得全身都不对劲…… evil:哦?看来这两个字很困扰你喔? 一眼瞬间:说困扰也不是……就不敢确定是不是我心里想的那样…… evil:纵横情场的端木尧如今居然为这区区两个字烦恼?想帮你暖床的人可是排了一整个a区都排不完的,是谁出这难题给你了? 一眼瞬间:……你把我说得很放浪…… evil:不是吗?除了剎那,哪一个人对你而言不是手到擒来? 一眼瞬间:我眼前就有一个,你。 evil:哇靠!别说这种让人背脊发凉的话!很毛耶! 一眼瞬间:你以为我跟你一样?上过你的床的人不计其数? evil:喂喂!现在是讨论你,不是我,ok?你快说到底是谁对你表白了? 一眼瞬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evil:这样我才能判断那个人是哪方面的喜欢啊! 一眼瞬间:……他告白完就跑掉了,然后丢给我一颗石头…… evil:石头?鑽石?你没跟他说你比较喜欢红宝石吗? 一眼瞬间:……浅绿色的宝石。 evil:哇!这人很内行!他怎么会知道诅咒宝石是你能用的? 一眼瞬间:……所以他说的喜欢是什么? evil:喂!你也太迟钝了吧!人家都这么了解你了,你还不了解他的心吗? 一眼瞬间:我只是想确定一下。 evil:那你应该直接问他,而不是来跟我分享你恋爱的烦恼!混蛋!我可是孤家寡人一个! 一眼瞬间:……你说要给我剎那在哪儿的答覆,后来还是摆了我一道,你到底想怎样? evil:……难不成你真正的目的是这个?老大,我忽然想起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不奉陪了,掰掰! 「这臭小子……」一眼瞬间关闭系统提示,坐在望月陵的老地方,望了望天空,他眼前浮现的居然不是剎那的脸,而是小允告白时那张泫然欲泣的表情…… 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真是……见鬼了…… 曇花一现一个人跑到城外,来到苍河流域。上次打巴豆妖的地方还是没有人去,正好适合他现在想独处的心情。 巴豆妖翠绿的身体扭来扭去,像株会跳舞的发芽绿豆,模样很詼谐,他却没有笑的心情。 一股脑儿爬上那块平石,坐着支首发呆,心跳久久都无法平復…… 他一定是被刺激的暂时脑袋秀逗,不然怎么会把表白就这么容易说出口,还在有第三个人在的时间点?!真是有够丢人的!当下他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现在怎么办?话都说出口了,礼物都扔给对方了,难道还能回去笑着说一切都是开玩笑? 不可能的嘛……允!你真是白活了二十几个年头,把自己的脸都丢光了! 在心里叹了好几个气,觉得屁股坐痛了想站起来活动一下时,他身后出现了一个少年── 「你才被杀过,一个人跑出来不怕吗?」少年特有的清澈嗓音却带着一丝硬邦邦的感觉。 曇花一现往后一看,是那个装作普通法师的冰雪。 曇花一现不作回答,反而挪了下臀部,拍拍旁边的位置:「要上来坐吗?」 冰雪抿抿薄唇,盯着他好一会儿,才手脚麻利地爬上去。 「你一个人跑来,副会会担心。」冰雪小小的脸上表情僵硬,曇花一现不禁惋惜:这样水灵灵的一个孩子被离人带成这样啊! 「听说你跟副会为了剎那吵架……」 冰雪说得很委婉,不过队里的人谁都知道他们大吵一架,然后他就夺门而出了──因为事发当时他们正在房门外! 「冰雪……你应该很了解这种感觉……」曇花一现的眼神有着淡淡的伤心,「人心是肉做的,不可能无限制地去包容一样东西。」 「所以你不喜欢剎那?」 「我没有不喜欢,只是……人总是要向前看的不是吗?就像你,不也渴望离人回头看你一眼,注意到你的存在?」 曇花一现的反问让少年红了红脸,但少年的彆扭还是让他肃着一张小脸,「但你真的很像剎那……连说话的含意都很相似……」 曇花一现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苦笑:「也许是我一生中的经歷跟他一样吧……」 冰雪看着他,「我很喜欢剎那,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讨厌他。」 「我不会讨厌他的……」曇花一现怜爱地摸摸他的头,冰雪是个令人不得不疼爱的少年。 冰雪没有闪躲曇花一现的手,但他的眼神却瞬间变得非常震惊,目光越过他的身体,定在某个不远处。「曇花──!」 「嗯?」他顺着冰雪的视线转头望去,居然有隻双手手掌大的白色团状生物驀地出现在他身边! 水蓝色的大眼眨呀眨的,不知从哪变出来的白色小爪子一把抓住曇花一现的宽袖子,发出:「啾?」 而牠的另一隻爪子正拖着一个木盒! 曇花一现和冰雪双双瞪大眼,「──小白?!」 系统提示:小允的宠物,小白已获取,请带着小白回覆任务。 十九章 情非得已 (十九)情非得已 小白伸出一指小爪子挠挠自己蓬松的白毛,水蓝大眼疑惑地盯着牠面前几个人类看,有点儿不明白他们的眼神怎么这么恐怖,像是要把牠吞了一样! 曇花一现捧着牠──没办法,牠自从抓着他的袖子后就死也不离开了,将那颗npc小允给他的红色果实放到牠的爪子边,可事情变得很诡异,只见牠看了一眼,然后水蓝色的大眼瞇了起来,伸出藏在毛里的脚爪将果子一脚踢开,十分厌恶的样子。 眾人皆愣,不明白这事情怎么会这样发展……不是应该吃了果实后带牠回覆任务吗?为啥牠不吃还很讨厌的样子?那小允明明说那是牠最喜欢的…… 「啾恶!」小白用屁股对着眾人,叫了一声后,拿水汪汪的大眼瞧着曇花一现。 「呃?干麻这样看我?」曇花一现感觉自己额头上有汗冒了出来,这小东西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牠连红果都不吃,那牠吃什么?肚子不会饿吗?」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蹲在小白的面前,偷偷摸了牠一下……哇!毛真的好软喔! 行动血包也弯腰盯着这小东西,轻轻戳牠一下,想不到被爪子一挥,抓伤了。 「痛!这小东西好兇!」行动血包替自己施了一个治疗术,看血渐渐停下,才摸摸鼻子自讨无趣地转到曇花一现的另一边去。 「牠好像很喜欢你,曇花。」我是神射手来回打量了牠好几次,一团白毛还是一团白毛,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游戏系统开放的宠物就这样子?纯好看用的? 曇花一现耸耸肩,将红果收起,然后用指尖点点小白的头顶,「小东西,你要吃什么?」 「啾!」小白回答。 「啾?」曇花一现皱了皱脸,他跟宠物没法对话。 小白见状,用爪子拍了拍他的背包,用一副恳求的眼神由下往上看着他。曇花一现只觉好笑,不过这倒提醒了他,背包里他还有巴豆妖结出来的果实,难道牠想吃的是这个? 随机在包里摸出一颗白色果实,还没放下,小白就一蹦一跳地扑了过来,小爪子一抓到果子,便紧抱着不放,像隻松鼠在捍卫牠的松果一样。 曇花一现微微扬眉,暗想:追寻果然早开了宠物系统,只是没人知道而已。 他放手让小白抱着果子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见牠用爪子划破果实吸吮汁液的同时,他问小白:「你一个小个子拖着这么重的东西做什么?」指了指小白一直带在身边的木盒子。 小白领会,将盒子用身体推到曇花一现的面前。 「我可以开?」曇花一现讶异地问。 小白呼噜呼噜发出声音,似乎是在回应。 曇花一现用指尖搔搔牠的毛,将木盒子托起。 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下,他发现这盒子长得很普通,上头的花纹是几道捲云,做工并不算十分精緻,但是有点沉,他瞄了眼小白小小的身板,心里又是纳闷又是惊叹,牠居然拖着它跑遍天南地北,还越过了一道海峡! 他有点犹豫,因为他认岀这就是莫回首要找的盒子。那他还应该开吗? 曇花一现抬头望了眼眾人,「要开吗?」 「开吧!这是我们的任务不是吗?」走开让我来很兴奋。 不忍扫他们的兴,曇花一现只好点点头,将盒子的锁挑开了…… 朴实无华的盒盖被缓缓掀开,一阵微弱的淡白色光晕散开来,只一秒的时间,那光便散去,一颗温润的蛋正躺立其中。 眾人张口无言,顿时,场面静的只听见小白啪答吃的果子边滴口水的声音。 「这是……鸡蛋?」盒中的蛋比鸡蛋大了一点,但还是比他的一个手掌小,甚至比小白还小,这是莫回首要找的东西?一颗蛋? 叫天不应叫地不灵首先回过神来,清清喉咙:「那个……有谁要吃荷包蛋的?」说着,正准备掏出野外烤肉的用具。 行动血包赏了他一拳,让他抱着自己的烧烤全套躲角落哭去。 「你白痴啊!这一看就知道是宠物蛋!」 曇花一现瞥了眼正意犹未尽舔自己爪子的小白,问牠:「这是你的蛋?」 小白挥挥爪子,牠又不会下蛋! 「不是?」曇花一现沉思,「那这是哪种动物的蛋……?」 冰雪说:「问老大跟副会吧。」 提起他们两人,曇花一现就觉得奇怪,怎任务已经完成了还不见他们两个人出现? 「他们上哪去了?」 「公会任最后一关,过了才能真正建会。」行动血包说明,原来欲建公会除了取得公会令外,成员里必须派出两个人到公会创建人那去接受考验。好的公会不可多得,为了避免玩家建了公会又摆手不干掛个空名,所以系统提高了建立公会的门槛。 曇花一现得知后,暂时见不到一眼瞬间,虽小小的松了一口气,但心底涌起的是更多的失落。表白都说出口了,他想知道对方的回答…… 这样不知道是不是自作多情,还自作孽…… 「他们这次又去爬山了?」曇花一现脱口而出的话让行动血包大大的「咦」了一声,用一种狐疑的目光看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们创九重天时是去爬山?」行动血包想起那非人的遭遇就气得快吐血! 那时离人和一眼瞬间接下考验后,居然是召集所有欲创会的成员去爬山!爬山是小事,体力活儿罢了,但糟就糟在那座山是佈满尖锐刀子的山,而且在特殊地图里,没爬完不准下线! 当时,行动血包看着前面那座庞大的「刀山」有种想直接昏死过去的衝动──有没有游戏建会这么难、这么血腥的啊! 幸好那时他们家副会聪明,npc只说爬山,但没说爬哪里,于是他们个个踏着刀背花了一个小时爬完整座刀山。 曇花一现猛然闭口,神色转了几次,才陪笑道:「一眼瞬间曾告诉过我啊……」 行动血包「哦」了一声,但盯着他的目光还是有着探究。曇花一现转头不理,逕自逗弄小白玩。这时,一个亮眼的系统提示跳了出来── 玩家一眼瞬间欲邀您加入「剎那芳华」公会,是否答应? 曇花一现第一时间没有回应,只是抬头环视了其他成员,每人莫不是欣喜万分手舞足蹈地选择了「加入」,剎时,除了自己以外,其他人的胸前纷纷出现一个以星星为标志的会徽。 剎那最喜欢的东西之一,就是满天星空。 曇花一现黯然地苦笑,在大家齐齐望向自己时,他最终还是选择了「不加入」,然后在那片不解惊慌的眼神中,他丢下捲轴,离开了他们所在的苍河流域。 「曇花!」行动血包的呼喊让他甩在了脑后,传送的光芒散去后,他回到了奇登城。 混在商店区中,在人声鼎沸里,只有他一个人低头缩在角落,打开好友名帖,看了眼莫回首,发现很久未上线的他今天终于在了,就连浮云也上来了。 正想传送密音给他们两个人,刚好瞄到他们二人现在的所现之处居然不是在奇登城,而是另一个较小一些的城──百旋。 百旋距离奇登很远,要越过十个地图才能到达,他不知道莫回首和浮云是怎么过去的,不过既然他们都能通过,那他应该也可以,于是他下定了决心── 查看了下自己目前的等级,42级,看来南海一行让他成长了不少,直到现在他也才注意到莲华已经比他的身高还长上一倍了!而本来纯白无瑕的它,如今已经有了以银丝作样的图案,随着角度的不同而有光华流转,隐隐的奢华低调,看来十分美丽。 买了几大组的红蓝之后,他一个人往城南移动,准备踏入前往百旋的旅程。 来的时候背包里只有几样东西,离开的时候多了好几样,他摸摸冰雪王头上掉下来的雪花,这道具他还未交给爱莲,一来是没心力,二来是想着也许留作纪念也不错。 不变的誓言,这个命定中人的任务是不是也该让它停止才好呢……? 在奇登的这些日子里发生很多他始料未及的事情,有哭有笑,也许在所有的事情以一句告白完结会显得有意义的多。 他没有后悔过,不过说到底,是遗憾的。 关闭了密音,他想要一个人来趟短暂的旅行,好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 不过,还未踏上传送点,他发觉脚边有一股微小的阻力,在他以为他将是隻身一人离开时,有隻白绒绒的生物掛在他的袍子上,兴奋地朝他挥舞小爪子,用水蓝色的大眼一瞬也不瞬地看着他,好似在说:嗨!我也来了! 曇花一现起初很是惊讶,他没想到小白居然跟着他一起传送回来了;然后不禁又笑起,在牠三步併作两步爬上自己的肩膀时,他小声地对牠说:「或许有你作伴也不错喔?」 小白似乎听懂他的话,「啾」了一声,摩蹭着他的脸颊,然后握起小爪子,大眼向前方眨呀眨的,有种豪情万千的感觉。 曇花一现好笑地戳戳牠,终是踏入了传送点,离开了奇登。 在他离去的背后,穿着普通灰袍的黑法师顿时闪现,长长暗紫色长发披散开来,额上冒着汗,脸上充满焦急惶惶的神情,一副狼狈模样。 他大喊着:「小允──!」 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心头上的那人没入白光之中,没了踪影。 只差一点点就能抓到那个让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人,他啐了一口:「可恶!」 黑法师停在传送点前,没有再往下追。任路人对他投以异样的眼光,他抱着盒子呆了一会儿,然后抿唇离去,前往另一个目的地。 他很想直接传送到他身边,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若说奇登是充满商业气息的一大城,那百旋则是人文之城。 曇花一现没有去过百旋,但也听过百旋之美,天下无双。城里的建筑每一砖一瓦都极为考究,都是仿造古东方的雕樑画栋,便连一草一木都以东方特有的植物来装饰。 奇登若是古朴大方,热闹非凡;百旋则是丹楹刻桷,金碧辉煌。 在百旋的玩家都是以赏玩的心态来玩游戏的,很多玩家为了这一地的美景常常停佇在此好几个月,直到把这里的每一条砖缝都摸透了后才依依不捨的离去。 因此,莫回首和浮云前往百旋是令他颇为惊讶的,百旋那没有什么任务,为何他们要在那里待着? 莫回首还在寻找那个木盒子,浮云则是需要升级,他们两个会现身在那个地方真是让人想不透。 不过,那有什么要紧呢?这是一个游戏嘛!脚长在自己的身上,要去哪都是可以的,在追寻里的玩家本来所追求的东西都不一样,像他,不也只是追求一个陪伴而已吗…… 奇登南方的地图都是曇花一现第一次探索的,但他知道这里的怪物分佈,游走在怪物重生的界限边,他游刃有馀地走过大半段路程,直到进入第五块地图后,他走得渐渐艰辛起来。 正确来说,百旋位在奇登的西南方,其中需经过三个峡谷、四个绿原、两个森林,和一座高山。其中有一块地图还是被从西边绵延过来的沙漠佔据了。 途中自然不乏有经验颇丰的怪物练功,还有一些值得採集的生活技能资源,但他一路向南没有多待,一是他现在没有生活技能,二则是他有种想快些抵达百旋的衝动…… 不知为何,在踏出奇登城门的那一刻起,他越行越远之际越走越快,快到连自己都喘不过气来,途中休息了好几次才能缓过,然后又头也不回地往百旋去。这之间,他没想过要回头望一眼…… 还是怕了吧?怕自己回头一望时,遥远的那个地方什么人也没有,在广大的天地中只有自己一个人站立着…… 如果回头了,是不是一切又会倒退到多年前他站在研究所前看着那些哥哥们离开的场景? 他很害怕自己是被丢下的那一个,所以他只能提起勇气,先丢下那群曾经的同伴了…… 抬起头,小白紧抓着他的领口,不管路途再艰辛,他也一定会走下去! 于是,当背包里的几组蓝红药水用完时,他才踏上百旋北方的「星火平原」,一找到安全区,他便倒地了,放任自己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着。 同时,全世界的广播响起,划开了寂静的天空── 系统公告:某位玩家成功完成隐藏任务,追寻正式开放宠物系统,玩家可利用果实诱食宠物,并与宠物立下契约。 曇花一现没有理会,他现在就有小白一隻,不过没与牠立下契约就是了,也不知道到时会不会走丢……咦?曇花一现猛地坐起,他发现那隻可爱的小生物已经不在他身上了,正待起身要找,不远处传来一阵「啾啾」的叫声。 看过去,居然是那隻小东西掛在一株植物系的怪物身上晃! 曇花一现笑了出来,过去将小白捞回怀里,对牠问:「你似乎很喜欢跟这些植物玩?」 小白睁得水汪汪的大眼看着他,「啾啊!」 小白很想表达什么,但原谅曇花一现跟牠不同种,听不懂牠的话,不过也猜想牠必定是为了种子和果实──因为在途中牠就已经吃了十几颗果子了! 曇花一现抱着牠走回安全区,无奈地说:「你要吃我这儿有,做什么去纠缠怪物?你这么小也打不赢牠吧?」 小白一听,歪头看了他一下,然后用小爪子往那隻在安全区撞墙的怪一点,那长得像朵喇叭花的怪物居然瞬间变成一颗小豆子! 小白跳下他的怀抱,蹦跳过去,用小小的脚爪一踩── 系统提示:您的宠物成功杀死「人见人爱喇叭花」,得到经验值xxx,请尽快将掉落物捡起。 曇花一现咋舌了,呆呆地接过小白捡起的装备,又呆呆地递了一颗果实给邀功的小东西,然后才想起要闔上大开的嘴巴。 「这是你的宠物?」 才将东西收好的曇花一现突然听见背后有人在说话,吓了一大跳,连忙转头过去,是一个留着黑色短发的男人在笑着问他。 曇花一现静静地看着他,不予回答。 男人又说:「你不用害怕,我不是要抢你的宠物,只是想知道你从哪里得到的而已……毕竟刚刚才开放了宠物系统……」 「……这是我解任务时得到的。」 「哦?什么任务方便说吗?」 「是隐藏任务。」 男人挑了下浓眉,似笑非笑地沉吟了下,才朝他伸出手,「你好,我叫水天一色,可以跟你做个朋友吗?」 水天一色的友好并没有得到曇花一现的认同,毕竟在那样子的对话后还想加好友的,自然会被人认为是别有企图。他是不怕小白被抢走,但是很怕麻烦惹上身,目前他只有一个人,场面怎样都对他不太有利,所以他选择沉默。 水天一色倒没有介意,大方地收回手,说:「如果你以后有兴趣,可以来找我加入公会。」然后背对他挥挥手,慢慢走远了。 唤来小白,曇花一现准备越过这最后一个地图进城了。 一进百旋,在城门便聚集了一大堆玩家,正七嘴八舌讨论宠物系统开放的事。幸好他早把小白藏在他的衣袖里,否则被人看见,那些种种意味的目光铁定是少不了的。 曇花一现打开好友名帖,确认莫回首和浮云正在百旋城中,他也不急,漫步在铺着青石的大道上。百旋的人不若奇登的多,即便有玩家来往,也是放慢速度前行,与在奇登那人挤人人推人的情景大不相同。 深呼吸,鼻间彷彿闻到了从某家传出来的花香,路的两旁每隔一段距离便种花季不同的树种,使路上每一天总有花瓣飘下,形成自然界最美丽的地毯。风颯颯,花叶落,让人如置身仙境中。 古老的鐘声突地响起,不刺耳,低沉厚实的,从远远的地方荡来。 偶见路边有几个npc小孩在玩耍,他会驻足看一会儿,然后扬起微笑离去。 才一转身,他便看见浮云和莫回首併肩朝他这方向走来! 他扬声一喊:「浮云!」 浮云和莫回首齐齐抬头,双双露出惊讶的表情。曇花一现向他们跑去,温言:「好久不见了,你们居然会在一起?」 莫回首一样维持寡言的态度,只朝他点点头,而浮云则是眉一挑,调侃他:「怎,一眼瞬间没带着你?」 又听见这个名字,曇花一现的心揪了一下,随即强言欢笑道:「自己一个人也能冒险啊!」 浮云看了看他,勾起兴味的笑容。 怕浮云会追问,他忙转移话题,向莫回首道:「对了!你要找的盒子出现了!」 莫回首眼睛一亮:「在哪?」 「在离人手上,那个盒子是任务得来的。」对了对,他问:「为什么你要找那个盒子?」 莫回首说:「我找它不是我要它,而是为了一个人。」 「为了一个人?」曇花一现看了看浮云,却见对方眼出浮出一丝痛楚。 「嗯,他是我最喜欢的一个人。」 曇花一现觉得当初跟莫回首不是第一次见面的错觉又回来了,这名字很耳熟的,到底是为什么? 「是谁?」曇花一现问。 「任我行。」 曇花一现一窒,眼前的莫回首的脸模糊了,一切彷彿回到某个夜晚,没有云的夜。 「喂,你在看什么?」 「星星。」 「喔……」 「……你来这里做什么?这是我家公会的地方。」 「这里风景好啊!干麻这么小气?分我看一下会死啊?」 「分你看是没问题,但你旁边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任会长,请你有话快说。」 「他叫莫回首,是我的弟弟,很好看对不对?」 「看不出来你还有恋弟情节?」 「我跟他很多年没见了,最近他开始在玩追寻,希望你有空能带带他。」 「为什么是我?任会长你公会里没人了吗?」 「靠他们还不如靠我自己,但我很忙,所以希望你能帮帮我……剎那,我们是好朋友吧?」 「唉……你都这样说了,我能怎么办?」 「放心,我弟弟他一向学得很快,你不会太操劳的。」 「……嗯,我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呵呵!」 后来,没有等到那个「明天」,剎那便自杀了。而在那之后,任我行也跟着自杀了,遗留下的,就只有任我行当时唯一留下来的任务。 任务被分享给莫回首,所以莫回首一直寻找至今,为的也是悼念任我行。 「那你的哥哥呢?他没有再玩了吗?」 莫回首扬起艳丽的一笑:「有啊,就在你面前。」 曇花一现转头,觉得浮云笑得很欠扁: 「嗨,我就是任我行,初次见面,你好呀!」 奇登五大公会之一,「踏歌行」,会长任我行,在剎那自杀后也紧追其后。 当时,所有人都不明其原因。 今日,在曇花一现的逼问下,他才苦笑着答:那是情非得已。 二十章 他爱他,你呢? (二十)他爱他,你呢? 浮云在莫回首的帮助下,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升到了四十级,无可否认,论到带人,还是莫回首厉害一些,也可能是浮云比他好练一点,所以练级的速度比他之前更快。 这倒也没有让他心里不平衡,只是浮云提议要去把手头上的任务解了的时候,曇花一现的表情有些不自在而已。问了原因,他不肯说,浮云也只好打消回奇登交任务的念头。后来两个人在莫回首的建议下,接了百旋内的小任务,都是猎杀任,一个人就可以完成的,奖励不高,不过总比没有好。 多少赚点声望,以后也能接到更隐密的任务。 百旋北边是曇花一现来时的必经之地,星火平原的怪物等级不高,无法提供他们经验值,于是他们转往西方去,进入一块叫「黄蛇莽原」的地图。顾名思义,这莽原里到处是蛇,却是经验值颇高的蛇怪。 蛇是近攻物理系,对于法师来说是很好解决的对手,而且对曇花一现和浮云而言,也是不必近身就能秒掉的怪物,只要不被喷到蛇毒,他们简直如入无人之境,蛇尸还来不及被刷掉马上又一条堆了上来,顿时脚下尸骨遍野,有一种惊人的血腥。 曇花一现看了有点不能适应,只好退到一边,只帮浮云放负面技,杀生这事就由他来了。 莽原上黄沙遍佈,就算有植物也相当稀疏且矮小,曇花一现一直将小白紧紧拽在怀里,不让牠出来见人。不过可能被闷坏了,等曇花一现累了坐下休息时,牠从他的领口跳了出来,欢喜地在他周围跑来跑去。 然而,越不想让人看到的东西就越会被人看到,他们已经在很角落的地方,玩家稀少得只剩他们,居然还是被人看见小白的存在了! 好巧不巧,那人还是见过面的水天一色! 「你也在这,真是有缘。」他友好地打招呼。 曇花一现见对方手里抓着一把草,仍是没有拿武器,倒是拿了一把镰刀,看来是来这里採集的样子。 「你来採草?」 水天一色将手中的东西收好,淡笑:「是啊,我是武器锻造师,来採些有用的东西。」 一听,曇花一现笑得别有深意,「武器要用的资源不在植物而在矿物和金属才对吧?」 水天一色点点头,笑着不语。 「你要做什么武器?」 「紫武,一把法杖。」 「要送人的?」看对方的衣着不像是法师,曇花一现才有此一问。 「嗯。」水天一色看了看他,「看你的表情,似乎也是同道?」 曇花一现笑着摇头,「那是以前的事了……不过你採蛇纹草没用吧?若是法师,要针对属性的。」 听他这么说,水天一色知道曇花一现是专家,心下虽一喜,表面还是平静地问:「他是风系的法师,你觉得加什么会更好?」 曇花一现支首沉思了下,说:「风属我不曾做过,不过你可以试试疾疾草和狂暴藤的叶子。」 「这两样有什么作用?」 「一加风系魔法攻击,毕竟法师是活动炮台,强力的攻击很重要;二是增加回避,风系吟咒比冰火两系快了一些,如果可以边闪边丢魔法,那会对血少的法师很有利,而且选择风系法师在回避这一项上就比别的法师来得高了,不如针对这一项来投资。」 水天一色听了,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想不到你懂很多,而且……」走的都是偏门。后面这句话水天一色没说下去,不过曇花一现也懂他的意思的。 只见他无谓地耸耸肩,「游戏是人玩的,高兴就好。」 「那么……谢了!若是成功,我会亲自送一份谢礼给你。」水天一色递出名帖,曇花一现没有犹豫地接下。 「那先谢过了。」 等他走后,曇花一现才将名帖看了仔细:水天一色,逍遥游公会副会长。 浮云和莫回首不知何时回来休息,只见他们两个一坐下便对曇花一现手中的名帖好奇起来。 「水天一色?你认识他?」浮云手上的鞭变得很长,只见他巧劲一甩,那泛着寒气的长鞭便自动捲上他的腰身。一把杀人的武器顿成一件单纯的装饰品。 曇花一现将名帖收进好友名帖里,将小白抱来抓着,不让牠四处乱跑惹事。 「见过两次面,他问我宠物的事情。」 莫回首这才发现他的手里抓着一团白呼呼的生物,「这是你的宠物?」又见面那时以为是个布娃娃,没想到真是一隻宠物! 浮云低头一看,也说:「真的!你什么时候有的?可怎这么小一隻?」 曇花一现将小白的事大约说给他们听,但略过了剎那的那一段,也提出自己猜想宠物可能在萤之森的看法。 「那我知道解开宠物系统的是谁了。」莫回首看了一眼浮云,当初那个木盒任务原来不是只有给一个人。 「是离人?」 「不确定是不是他,但一定是他们其中一个。如果那颗蛋真的是宠物蛋的话,那怎么会跟你得到的不一样?」 曇花一现搔搔头,「小白牠可能也是任务道具,所以型态才不一样吧……」 「那为何牠会跟着你走?再说交任务的地点不是不知道吗?」莫回首说。 浮云接着道:「你要不要看看牠的状态?既然已经开放宠物系统,虽然你跟牠没有缔结契约,但试试看也许有惊人的发现。」 曇花一现点点头,试着呼唤「宠物资料」出来,还真的有了这一个介面。而且,上头居然写着: 宠物名:小白(已认主:曇花一现) 宠物种类:未知 宠物能力:「变化」──我变我变我变变变,你们通通都是小豆子! 「骑乘」──玩家座骑。 认主?曇花一现的下巴简直快掉了,牠什么时候认主的他怎么不知道? 那他的任务怎么办?小白明明是小允的宠物啊! 「啾!」不知是否看穿曇花一现的震惊,小白讨好的爬上他的肩,用牠软软的毛蹭着他的脸颊,一副「你是我的主人我要赖定你」的模样。 浮云看了曇花一现的神情,心里有几分瞭然。 「可以确定的是……宠物可能不只有一种型态吧?」 这是一颗蛋,一颗上头长了奇异纹路的蛋。 完成新手村长的「遗失的木盒」居然开啟了宠物系统,而他得到的回报是这么一颗蛋,盒子里的蛋变成他的。 蛋壳坚硬,打不破,所以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没有把它煮来吃。 「它是一颗非常好的蛋,等待奇蹟出现吧,小子。」新手村长笑瞇瞇的这样说。 但一眼瞬间将它放在身上好一段时间了,却还是不见孵化,疑惑之馀,他想起寻常游戏孵宠物蛋都是要滴血认主的,于是他割开自己的手指头,滴了滴血到蛋壳上…… 但除了血沿着蛋壳外缘画下一条血线外,他等了十分鐘,蛋依然还是蛋。 于是他放弃了,反正新手村长说必须等待,那么他就等吧。 在等待的同时,他没有浪费时间,建立公会后,他一样是副会长,除了出去刷任务累积声望值来提升公会等级外,他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这栋小小的公会楼里。 跟九重天没办法比,但他环视了一眼,不禁露出微笑。他相信有一天这栋楼会比九重天的高,而楼里的人可以比以前更接近那片广大无垠的星空。 公会楼除了商议公会有关事项外,它还分了几个房间给生活系的玩家。一般专职生活系或拥有生活技能的玩家大都会加入公会,因为公会楼会由游戏系统提供比私人npc更好的冶炼设备,若想将生活技能升到顶级,加入公会是最好的选择。当然,这是在你有权利进出公会楼的前提下,不过大多数公会为了养装备,都是非常慷慨的开放这个权利。 一眼瞬间的生活技能是装备锻造师,跟之前武大刀那种生活系玩家不一样的是,一般玩家只能选择一种生活技能来练,但生活系玩家则不在此限。 他打开冶炼炉,让火猛烈地燃烧着,又从背包里掏出那颗浅绿色的诅咒宝石,把玩了下,他还是选择将它小心翼翼地收起,转而拿出另一颗璀璨的红宝石和一块闪着金光的金属。 他的眉宇划过淡淡的温柔,淡笑着,他将金属丢进了冶炼炉,开始塑起脑海中盘旋许久的图形…… 「对……对不起……请问我可以进来吗?」一名可爱的绿发小法师在门口怯生生地问。 一眼瞬间回头看了一眼,朝他点点头。小法师是离人刚刚收的新人,听他说也是装备锻造师,等级跟自己一样,都是宗师级,而且他看过他打怪的技术,虽然差冰雪一点,不过在普通玩家来说,已经是非常好的了。 绿发小法师人长得可爱,个性也可爱,有点傻乎乎的,名字就叫「下雨天下雨」。 小法师这个很妙的名字在初加入时就被眾人笑过了,名如其人的可爱,于是大家对他的加入也是乐见的,毕竟多一个人来分担责任没什么不好,现在是他们刷任务衝声望的关键时刻,帮手是越多越好。 在下一次更新后,公会领地战就要开始了,他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公会升到跟九重天一样的等级才行。 下雨天下雨紧张的红了一张小脸,慢慢走到冶炼炉的另一边,在一座石椅上坐下,翻出自己的背包,将冶炼用的材料分类放好,思考了会儿,然后将材料依序丢进炉子里。 他将材料都融进炉子之后,好奇地瞅着一眼瞬间正在摆弄的胚,「副会长,你做的那个是……饰品吗?」 一眼瞬间将初胚使劲搓圆,大约是他手腕粗后停下,又用器具将胚中多馀的心挖掉,形成一个环,反覆翻转,试着再让环胚温度更高一些。 「嗯,想做个手环的样式。」将环胚翻个面竖起来,开始在被火烧得红通通的胚面上用尖形钳子刻起花纹来,一笔一画,极为专注。 「要送人的吗?」看得出来他们家的副会手艺很好,那手环的材料必定价值不斐。 一听,一眼瞬间起先愣了一下,想起对方临走前那硬撑着不哭、又咬牙告白的表情,一句「是呀」便脱口而出。 「看副会长的表情,那个人也一定是副会长很喜欢的人囉?」 一眼瞬间的心里却掠过迷茫,他喜欢小允?他喜欢的不是剎那吗? 「我是疯了才会喜欢你!」 不可否认,这一句话对他造成极大的动盪。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填满了他空空的心口,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或许……将东西完成后亲手交到对方的手上,他就会明白了…… 下雨天下雨笑嘻嘻:「副会长不好意思了吗?」 一眼瞬间淡笑的摇了摇头。 此时,手中的雕刻也告一段落了,只见一只漂亮的银环上刻了一朵小花,环身用花叶和花茎来点缀,仔细一看,居然是朵小曇花! 一眼瞬间换了刻刀,在手环内面落刀,准备刻上锻造人的名字。 水天一色:在吗? 一眼瞬间:好久不见……不过也没多久吧?距离上次见面才两天。 水天一色:我以为你已经把我忘了。 一眼瞬间:说吧,找我有事? 水天一色:曇花一现是你近来的小情人吧? 一眼瞬间:别乱说话……你见过他了? 水天一色:是啊!偶遇两次,刚刚我还在黄蛇莽原看见他呢!他还跟我说锻造武器的偏方喔! 一眼瞬间:怎么可能?他没有生活技能! 水天一色:不管你信不信,但他真的说了,你也知道有风系法师,你听听看这个配方就知道他内不内行了! 一眼瞬间:我不是武器锻造师,我不了解。 水天一色:别瞎说!是不是行家我们一看就知道,听吧!他给的配方是疾疾草和狂暴藤之叶。 一眼瞬间:…… 水天一色:很妙是吧!我真想知道一个没有练过生活技能的人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你要不要想想,阿尧? 一眼瞬间:我知道了。 收了最后一封密音,炉中冶铁的银手环已经可以拿起来了,他将它用冷水洗净,再用专属技能把红宝石镶在曇花花蕊中特意留下的空位,听见系统提示成功之后,他有些眷恋地来回抚摸着上头的花纹…… 「希望你会喜欢……」他喃喃的声音很轻很低,彷彿融在了空气中,再仔细一听时,已经没了踪跡。 走出冶炼室,他打开讯息,传了一封曇花一现不知何时才会去看的信: 小允,你能跟我见个面吗?我有话跟你说。 ──你知道吗?剎那芳华所代表的究竟是什么意义? 这两天内,他和浮云、莫回首在黄蛇莽原和百旋城两地跑,虽然只过一个传送点就能到达,但循环任务的单调和满地黄蛇打不停的枯燥,让曇花一现的神经逐渐疲倦。 等到他打蛇打到想吐时,他已光荣升上四十五级,而浮云则紧追在后,直逼四十三级。莫回首早就六十等,只等系统开始第二次的转职任务。 现在,他不急着升级,任务也做腻了──百旋的任务少的可怜。因此,他现在坐在百旋通往星火平原的传送点发呆…… 浮云和莫回首不在他身边,两个人手牵手去升级了,不知道为何,浮云近来狂练功,一点儿让自己休息的时间也不给,他曾不解,对方是带着一丝苦涩跟他说:「让自己累一点,就可以不用想太多……」 他问,太多是什么事? 浮云只说两个字,剎那。 曇花一现本来直视着对方的目光,在那两个字之后,移开了。 他说,剎那有什么好,值得你们这样悼念他? 浮云说,那就是喜欢了,好与不好有何关係? 他摇了摇头,没再说话,然后浮云便与莫回首走了。 他原以为浮云是唯一能丢开过去重新活着的人,毕竟只有他对待自己不一样,没有过多的愧疚,没有太过腻人的疼爱,想不到他原来也是一个过分执着的人。 剎那,这个名字曾经动人心弦,彷彿最美的晚霞只在一瞬间,灿烂芳华转眼间就会消失不见那般短暂的璀璨,可如今却变成自己的包袱吗? 曇花一现自嘲,还真是应了「作茧自缚」这句话。 「小允,就像你会想起过去那样,我们都有过往,所以拋弃它是对的吗?」 牧梁的话还回响在耳边,他一直思考着,到底要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他不是不懂,只是很难去跨出这一步。 「也许你不想让所有的人知道,不过告诉你喜欢的人,那是没有关係的吧?」 牧梁会那样说,也一定是猜到他和轩之间的事情了。 所以,照牧梁说的,直接对轩承认剎那的事吗?可是……他又觉得有点不甘心!为什么换了一个名字、改了一个样子,轩就认不出他了呢? 于是,他坐在这个来时的传送点前,犹豫不决。 深深叹了口气,守城门的卫兵偷瞄了他一下,又假装镇定,这个奇怪玩家已经对传送点叹了十几次气了,却没有要离开或传送出去的意愿,实在让人好奇,因此不免又多看一眼。 曇花一现没有在意旁人对他的目光,打开好友名帖,一眼瞬间的名字始终是亮着的。他没有下线,轩就不会下线,他知道轩以这种沉默的方式来陪他,他的心情很复杂,不知道轩到底是怎么想的? 明明对方可以直接飞到他身边的,却一句话都不吭…… 接受或拒绝,二选一,这不是很简单吗? 曇花一现越想越是鬱闷,手指无意识地拉扯自己的头发,他已经闷的快把自己的头发全扯下来了! 「啾啊!」 小白这时从他的领口冒出头来,见他这样,歪了歪头,小小的身子从曇花一现的身上滚下,落到地面,然后在曇花一现终于注意到牠时,朝他笑一笑,可爱的笑容让曇花一现顿时失了神,小白就在他失神的这一秒用爪子朝他一点── 碰! 曇花一现不见了! 「小白!你干什么!」 往下一看,原来小白把变怪的能力用在牠的主人身上,让曇花一现现在变得跟牠一样小了! 只见曇花一现气得正想去揪小白的毛,他的宠物却非常高兴地拿出一条不知从哪来的小草鞭,他愣了一愣,接过。小白双爪一伸,往地上一趴,将曇花一现驼了起来! 曇花一现大惊失色,难到他这隻天真的宠物是想让自己骑牠?! 显然的,曇花一现一向聪明,小白转头朝他又笑了一笑,露出尖尖的小白牙,欢喜的叫了一声,然后便在曇花一现失声尖叫下,衝进传送点,一路向北! 「笨小白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原本神不知鬼不觉跟在曇花一现身后的某个男人也紧张了,连忙传了一封密音过去奇登── 水天一色:你家小情人不见了! 一眼瞬间:怎么不见的?! 水天一色:就在我面前凭空消失! 一眼瞬间:我马上去! 「副会,那个像『剎那』的npc又出现了……」行动血包衝进会议室,却见他家副会脸色铁青地急奔出来!他忙叫住他:「副会!剎那──」 一眼瞬间打断他,然后头也不回地说:「我要去找曇花,你们自己看着办!」 行动血包再张了张口,却只来得及看见一眼瞬间瞬移前的背影。他摸摸头,露出欣慰的笑容,「和好了啊……」 他不知道其中一人正被一隻高速奔跑到连景色都看不清的宠物揹着横衝直撞,已经衝过三个高等级地图了,目前正往五十级怪物分佈的地图跑! 小白双眼大放精光,目标锁定「残日沙漠」──号称有着十万骷髏军队的所在地! 曇花一现在心里流泪,他深刻的体会到小白那两个好用的技能了,还真是妙不可言啊…… 「小白!你不要揹着我去送死啊──!」 二十一章 定情礼 (二十一)定情礼 狂风呼啸而过,挟带庞大的沙土颳过每个人的脸,皮肤立即传来刺痛感,有所准备的人早在脸上围了一条大麻巾,初到此地的人则是勉强用袖子挡住,仍不免被灌了一口沙粒。 小白这隻疯宠物把曇花一现带来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后,就将人放下。由于他们两个目前身板小的跟隻刚出生的猫仔一样,所以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也幸好他们很小,站在冒出地面的几根乾草旁居然能挡下风沙,才没有被那些对他们来说像冰雹一样的土粒掩埋。 曇花一现拍拍起伏不停地胸口,喘着气,硬是挤出:「臭小白!你……你是……哪条筋……不对了!?」 小白眨眨水蓝大眼,又露出小尖牙,笑得可爱,用毛绒绒的脸凑上前去蹭曇花一现的脸,然后伸出一根小爪子指着前方。 曇花一现「咦」了一声,顺着方向望去,在一片黄沙瀰漫与天交接的那一端有隐隐约约的黑影缓缓出现。瞇眼去看,居然是一大群玩家正争先恐后地往他们这边奔来! 「天呀!他们到底在干嘛?」曇花一现心都提了起来,一把抓住小白的爪子,迈开小短腿往另一个方向跑,「快走快走!不然等一下我们就被踩扁了!」 小白却是被他拖了一步后就纹风不动,如同天空色泽的晶亮大眼好奇又兴奋地直盯着前方,另一隻小爪子握拳,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曇花一现抚额哀叫:「小白!你该不会想去凑热闹吧?!」 小白非常有精神地「啾」了一声,作为回答。 若是在平常,曇花一现还可能答应牠,可问题是他现在被小白变成这样,还没出招就先被踩死了啊!他不想成为追寻中第一个因为宠物不明原因发疯而被其他玩家踩死的人啊! 曇花一现双手搭上小白的爪子,正想用苦口婆心地劝牠这种死法不适合他们一人一宠时,那群玩家已经呼啸而过! 碰、碰、碰…… 地面在震动,像一群远古生物狂奔而过般,把他震得差点站不稳。 然后,在曇花一现才刚抓稳小白时,另一群数量更为庞大,但全身上下掛满破布料、散发尸臭味,只剩骨骼的骷髏大军近逼而来了! 这时,曇花一现真是想死了──不知道被玩家踩死比较好还是被怪物踩死比较好? 这想法刚一闪而过,有道甜美的嗓音在他们很高很高的上空响起: 「副会,你确定还要打骷髏大军吗?」这不是蓝色的鱼又是谁。 「我今天一定要砍掉他的头!」另一个低哑的声音接着忿怒地道。 曇花一现眼皮一跳,抬头一看,果然是那个暗杀他的少年! 「可是你……你今天不能再玩了,身体──」 「不用你管!我一看到他就气!」少年的话语充满杀气,「恨不得马上杀死他!长得那样的一张脸,不就是要我杀了他吗!」 「那只是一个npc……你不用这么激动……」蓝色的鱼仍费心苦劝。 「鱼!做好你自己的事就好了!我的事不用你多管!」 「可是……」 「不要再说了!你不补我的话就马上回去!」 蓝色的鱼没再说话,跟着少年又勇往直前地往那群可怕的骷髏大军去。 曇花一现眼见他们走开,猛然咳了一声,这才发现刚刚他无意识间屏住了气息,背脊流下一道冷汗──那少年的恨意,很像一个人…… 光,这是一个非常明亮清澈的名字,却染上了不属于它的暗黑…… 命运就是如此,偏不想要的,它就越会跟着你走。 他和光的相遇,若是缘,那恐怕是孽缘。 骷髏军队行进非常整齐划一,像是有谁在操控这群没有生命的死人,曇花一现再往更后头看去,那缀在后面居然真有两个衣着完好鲜丽的人! 只见少年举弓搭箭,一射便是三支,箭如闪电,颼地飞往那两个人去! 蓝色的鱼一旁加血加祝福,美丽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担忧。 曇花一现有了些微的恍惚,只因那俏丽的侧脸跟记忆中某个女孩子重叠了…… 「允,对于你,我没有太多的歉疚,那时谁能顾到别人?」那比他年长两岁的女孩子拂了一头艳丽的红色长发,脸上是精巧的五官,樱红的唇微张,吐出的是真实,淡淡的情感。 「我比你幸运一些,但也有人比你悲惨一些,所以我没有同情你。」 ──我也不需要同情。 他记得那时他是这样回答,因为他要的一直是真情。 同情可以维系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多久?总有一天,会烦的。 「但是允,我喜欢你这个弟弟,不是假的,所以为自己着想一点吧……没有人会替你自己伤心难过的……」 被他唯一一次称作姐姐的人在临走前对他这番好心叮嚀,他收下了,其实他比谁都明白其中的道理。 脸颊被什么东西拍了一下,他倏地回过神来,才发现小白用爪子在蹂躪他的脸,没好气地拿下牠的爪,他再次举目望去,蓝色的鱼已经被骷髏军一掌拍死在地,尸体还未化去刷新,倒是那名少年身上已经掛彩,孤军奋战,脸上不见退怯反而有一股越发阴狠的厉气。 骷髏军已经行得非常接近了,曇花一现这时也能看清操纵这庞大死人军队的人了──竟然是一名长相清秀的男子和长得跟他一模一样的小允npc! 「他怎么会在这个地方?!」曇花一现不禁失声喊出,小白歪了歪头看他一眼,往他身上磨,一点儿也没有看见原主人的欣喜。 那名男子对于少年的挑衅不以为意,缓缓地扬起一抹云淡风轻的笑,下手却十分的兇狠! 只见一道闪着紫电的黑光从他指尖直射而出,少年猝不及防,一击即中,顿时被秒杀,尸体落在了蓝色的鱼前方。 曇花一现身旁的眾多玩家一看,不禁又退了几步,议论纷纷。他们身处在安全区内,那支骷髏大军是不会对他们造成威胁,但光看这么变态的技能也让人心底发寒!那少年的等级已经非常高了,装备也属一流,居然还能被那男子秒掉,足以证明这男子实力远在他们想像之上! 如果猜的没错,曇花一现知道那男子是谁了──就是偽装成「剎那」的那名npc! 这样一来,他总算明白了,偽装成人心最在意的事物进而打击玩家,是那个npc擅长的技能吧?不过他身后那个boss小王小允却是真真实实的,没有见过他的人,不可能会把他的相貌和故事一点不漏地转到游戏上! ──这追寻有问题! 「我们接获了系统通知,你们有人完成了我的任务,这次出来是为了带回那个人。请出来吧。」清秀的男子从军队的最后方走至前面,带着友好的微笑说道,一点儿都不像刚刚只用一招就秒掉五十多级玩家的人。 曇花一现抿紧唇,不动声色,他知道对方指的是他。可他现在这个模样不说不好出面,就算出面了……大概也会被别人不小心一脚踏扁吧? 而且这任务是跟一眼瞬间他们一起接的,如接任务分享了,他们却已经不是同一个队里,若他一个人解了,对其他人岂不说不过去? 再者……这个任务解不解,对他来说没有差别。 他没有忘记就是从这个任务开始,他和一眼瞬间之间开始有了裂缝的…… 命运之神总是喜欢捉弄人,在伤口还没完全癒合前,撒一把盐下来,那种辛痛真不是人受的! 「没有来吗?不对啊……我明明感觉得到气息就在这附近……」男子皱起秀气的眉,回头看了一眼小允。小允毫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个笑,朝他点点头,像是在确认男子心中所想的。 不得不承认,追寻里某些boss和npc的ai实在高得让人觉得可怕。不过曇花一现此时没心情去看这场戏,扯了小白一把,打算悄悄地通过人群往传送点去。不料,身边一阵旋风颳起,驀地出现一道巨大又熟悉的身影── 「一眼瞬间!」玩家里有人惊呼。 曇花一现的力量突地没了,手一松,小白顿时脱离他的掌控,一向只喜欢黏着他的疯宠物现在居然四爪併用爬上一眼瞬间的身上! 「嗯?你就是小白吧?你的主人呢?」一连的问句小白是回答不出的,只见牠从一眼瞬间的肩膀爬上他的头,还一脸满足地趴在黑法师的头顶后,曇花一现有种想昏倒了事的衝动! ──你这隻疯宠现在又演哪一齣啊?! 「来得正好,我们要找的人出现了。」清秀男子伸出手,朝一眼瞬间道,「这位法师找到我们的宠物了,请跟我们回殿,领取奖赏吧。」 一眼瞬间笑了,脸上却无笑意,任由小白趴在他头上,他只道:「跟你回去?我没有傻到找死。」瞄了一眼那十万骷髏军,这群死人正好是他的天敌,黑法师的技能能剋光属怪物,但面对暗系怪物时威力会大减。 何况这男子分明能改变相貌鼓惑人心,他若一去,岂不入了虎穴? 「你放心,我们不会再对你们出手。」男子顿了顿,接着说,「何况小白都给了你们了,对你们出手反而是对我们不利……」 一眼瞬间眉间紧锁,他没有漏听「你们」这个词,这地方有任务的明明只有他,为什么…… 「小白,你的主人呢?在这附近吧?!」一眼瞬间左右环视,却没有发现曇花一现的身影,心里着急。 小白用爪子拍拍他的头,伸出爪指了指他的脚边,一眼瞬间低头看去,居然有个小矮人在他脚边走来走去! 一眼瞬间惊奇了,一把将那小矮人捞起,捧到自己的眼前,才发现这居然是他日思夜想的曇花一现! 「你怎么变成这样?」 曇花一现本来溜走,但没有小白他哪里也去不了,这小身板小的很麻烦啊!还在思考怎么把小白叫回来,就被他最爱的哥哥发现了! 瞅了瞅那多日不见的脸孔,曇花一现别过眼,只梗着脖子道:「小白变的。」 一眼瞬间眉头锁得更紧,用指腹碰碰曇花一现的脸颊,柔声说:「没有看我的留言吗?」 抓住那根手指,感受到点点热度,心里头柔软了,曇花一现问:「什么留言?」 一眼瞬间盯了他一会儿,驀地笑了:「算了,没什么……」 「法师,你考虑好了吗?」清秀男子催促。 一眼瞬间看了他一眼,心下已有决定。他将曇花一现抓到他的胸前,将他塞在领口的地方,右手一划,黑法师专属的银杖又显了出来,他将杖握在手里,低声说了一句:「走了。」顺手发了一个组队的邀请。 曇花一现抬头只能看见那完美的下巴,他抓紧一眼瞬间的衣服,没有拒绝:「你要小心。」 一眼瞬间听见了,笑意更浓。 清秀的男子淡笑地迎接他们入了骷髏军队,在一片害怕又惊奇的眼神中渐渐消失。 在残日沙漠里有一个副本,副本的入口就在沙漠最大的绿洲中,一眼瞬间曾和其他成员来过一次,但后来因没有钥匙败兴而归。 那副本名为「上古废墟」,依官网那简略到几乎让人看不懂的说明,这是一个死亡系怪物的盘踞地。照属性相剋来说,这里是火属和光属法师的最佳练功地点,但由于这十万骷髏大军总不分时段忽然出现,吓破人胆外,让有心练级的玩家也不由心生退却之意,没人再深入过。 月牙形的沙丘连绵不断,清秀的男子手牵着小允npc率领他们走过一个又一个月牙,直到抵达传说中那最大最美的绿洲时才停了下来。绿洲由一个湖延长开,那湖成半圆形,湖边沙地上丛生仙人掌和多根的常绿灌木,更奇特的是开了好几株赭红色的花。 沙漠的天候很乾,风沙又大,在到达此地后,曇花一现已经咳了好几声,吐了几口沙,虚弱地掛在一眼瞬间的衣领上。 一眼瞬间倒是还好,这地方他曾来过,说不适倒也没有,只是视线不清很是烦人而已。 小白的白毛则被风沙染黄了,抖了抖还是抖不掉满身沙尘,牠索性也不抖了,继续趴在一眼瞬间的头上装死。 曇花一现觉得自己快死了,下次打死他也不要来这鬼地方练功! 一眼瞬间用指尖蹭蹭他,曇花一现现在的模样小的让他心底发热,「我这还有上次买的饮品,要喝吗?」 曇花一现覷了覷他,点点头。一眼瞬间莫名的亲近让他很不自在,明明还没和好的…… 这时男子已让骷髏大军散去,他牵着小允站在湖边对他们招手,「来这边休息一会儿吧。」 一眼瞬间点了点头,走了过去。 小允npc一直没有说话,从刚刚到现在,他便只是看着他们,脸上面无表情,倒是这男子比他像真人,生动多了。 刚在湖边坐下,小白就从一眼瞬间的头顶「噗通」一声跳下水里,在清凉的水中玩得欢乐。一眼瞬间勾勾唇角,将曇花一现放在自己的腿上,从背包里拿出的饮品却比他现在的身体还大,这让一眼瞬间有点困扰了。 「你要怎么喝?」见曇花一现乖乖坐在自己腿上的模样可爱,忍不住又摸了一把。 q版的小人没有生气,不知道是不是被这风沙折腾累了,居然靠在他的手上,那双依然灵活的大眼对上他:「我可以抱着它喝。」 一眼瞬间失笑地打开盖子,曇花一现迫不及待地抱过瓶身,伸出小舌头舔了起来。 一眼瞬间一手扶着他,一面打量男子和小允。只见男子将小允牵到一处阴凉的树下坐着后,转头对他说:「上次我曾给予你的同伴一把钥匙,不知钥匙是否还在?」 一眼瞬间瞄了下曇花一现,小身板点头。 「在。」 「那就好办了……那是通往废墟的钥匙,没了它你们进不去。」男子有松了一口气的神情。 「为何我们一定要进去?」一眼瞬间的眼瞇了起来,表情阴沉,「你千方百计把我们骗来这里是为什么?」 「你不要担心,我不会危害你们的性命……只是有样东西希望你们随我去看个究竟。」男子的表情无害,态度诚恳,不像是假的。 但一眼瞬间还是不得不提防,毕竟这个任务已经牵涉到太多现实的过往,被某个人看透的感觉正是他非常不悦的。 因此,他连连传了好几道密音给几个人,要他们快马加鞭地赶来。 男子似乎懂得一眼瞬间的防备,露出温和的笑顏:「若你们想再找来几个同伴也无所谓,不过再半个时辰『门』就要开了,他们要来最好快一点。」 「知道了。」丢给男子这句话后,一眼瞬间将曇花一现抱起,顺带把那隻扑腾的累了正在水面挺尸的宠物捞起。在包里找到一条乾净的布铺在地上,让牠趴上去晾乾。这才对曇花一现道:「你看看你的人物资料,有没有多出什么状态之类的。」 曇花一现点头照做,打开人物介面一看,人名的下面果真有一行── 变身中,时间剩五分鐘。 「有,还有一个时间在倒数。」 「那就好。」 说完这句话,两人无语。小白抬眼看看他们,爪子抓抓肚子,翻个身。 曇花一现低头,觉得这样很尷尬,正想去看一眼瞬间到底写了什么留言,头顶那把温润动听的嗓音又响起:「我有个东西要送你。」 一眼瞬间从包里翻出那只他精心铸造的手环,将它摆在曇花一现的面前,「这手环你戴上,可以增加敏捷的。」 曇花一现盯着眼前的饰品,心里忽然发酸,眼睛热热的,因为他看见手环内面写了一句话: 剎那芳华只在曇花一现。 「公会是为你创的,也许是我之前让你太失望,所以你才不愿加入。」一眼瞬间没有将自己和离人两个跟如何跟一百多隻怪物奋战、全身血腥,连装备都坏了的事对他说,那不必要。只有创公会的目的是必要的。 「对不起,今后我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曇花一现颤抖不已,他哑着嗓子问:「我曾说过我喜欢你……你忘了吗?」 「我是疯了才喜欢你!」 一眼瞬间的眸色幽深了些许,他答:「没忘。」 「那你知不知道你送我东西……对我来说是什么意义……?」曇花一现既期待又怕受伤害,连他的语句里都带上了抖意。 「……我知道。」 「……剎那呢?他怎么办?」 「……我做手环时没有想到他。」 一眼瞬间俯身,轻轻吻了下曇花一现小小的脸蛋。 「我是疯了才这么捨不得你……」喃喃细语。 ──小允是他生命中无可抹煞的一个人,他总算明白了……明白了为何在十几年后他还是那么的惦念他,执意把他找回自己的身边,为的就是心底那被藏起的渴望吧…… 曇花一现一震,心里有个重物落地的感觉,无论是心中还是身体都轻松了许多。他静静的抱着手环,感受着从心深处渐渐涌起的暖流……有什么东西被切断了,有什么东西被延续了…… 「小允……快点变回来吧……我想看你戴上它……」 清澈的湖水面涟漪阵阵,沙地上的植物叶片颯颯作响,几隻没有威胁性的蝎子探出头来又爬了回去,唯一开着的赭红色花瓣散发似有若无的香气。天空飘着几片云,空气中瀰漫一阵又一阵薄雾般的沙尘,却不掩人心的躁动…… 冰雪靠在离人身边,用好奇的眼神看着曇花一现,他的小脸看来那么美丽,在离人身旁显得特别相配,曇花一现笑了笑,心里有种拨云见日的畅快感。 终于挥别了那段他曾丢弃的时光,他不能守住的,希望冰雪能够好好的呵护疼惜下去。 也许这真是一种缘份,他和离人相互错过,冰雪却坚持住,所以那幸福是属于他的。 而现在,他有另一个人要守护。 悄悄握住一眼瞬间的手,他想,他以前没有回过头看他一眼,但从现在起,他会好好看着这个爱剎那爱得那样深刻的男人。 若说一眼瞬间有道槛要跨过,他也有,都是同为名为「剎那」的那道槛。 一眼瞬间回握他的手,低头对他温柔一笑,然后继续用手给那隻特别会享受的宠物搔肚子。 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和我是神射手在他们身后讲悄悄话,顺带研究那名清秀的男子和仍是面无表情的小允;走该让我来则在大啃他的烧肉,只因他说走到这来肚子都饿扁了;行动血包则一反常态的安静,只用他的双眼瞪圆着盯着曇花一现。 一眼瞬间注意到了,眉间蹙了一下,「阿行,你在看什么?」 行动血包有意地看了看曇花一现,虽然对方现在状似专心地在照顾他那盆小盆栽,不过保险起见,他还是传了密音── 行动血包:你曾告诉过曇花一现当初我们创会解的任务吗? 一眼瞬间:没有?我为什么要跟他说那种事? 行动血包:……真的没有? 一眼瞬间:是啊,怎么了? 行动血包:我只是在怀疑一件事…… 一眼瞬间:什么事? 行动血包:你曾向我说过曇花一现不像个新手,如果万一……他真的不是新手呢? 一眼瞬间:……阿行,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好了。 行动血包:我怀疑……曇花他是……剎那。 一眼瞬间:……怎么可能! 行动血包:是!我也觉得不可能!你和我都了解剎那的个性,在那样的误解之后,他自杀离开就是告诉我们他不再留恋,但如果事情有了转机呢? 一眼瞬间:剎那走了就不会再回来! 行动血包:前提是他要走了才行! 一眼瞬间:……你说什么? 行动血包:剎那没有走,因为某种原因,他留下了……留在追寻,留在这里! 一眼瞬间:你认为……剎那就是曇花一现? 行动血包:我有超过一半的把握。 一眼瞬间想起水天一色曾告诉过他的,难道真如行动血包猜测的那样? 他对上曇花一现的眼,那水亮的眼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一如剎那还未离开前的那晚星空,璀璨之外的温柔。 剎那曾透露:「我也不是原本的我……」 难道就是这个意思? 他的小允,就是他的剎那? 上古废墟的「大门」开啟在游戏里的半夜时分,在湖中央会有一道金色拱门缓缓地在风沙中现出身影。 夜晚的沙漠寧静,只有风捲残沙的声响,呼啸而去,如远处传来的鬼魂般的空茫吼叫。此时的沙漠危险增多,夜行的毒物纷纷出笼,在略显清凉的夜里出来寻找食物。 稍一抬头,便能发现那骷髏军又隐隐出现,带着浑身飘散不去的血腥味,不知又是屠杀了多少个玩家染上的。血的顏色凝固在它们的破衣上,更显阴森。 曇花一现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拿出那把从清秀男子那得来的钥匙,插入金拱门的锁孔,「喀」的一声,转动,门开了。 男子从头到尾笑容不变,牵着小允推开门,门里一道阴风顿时袭来,挟带古怪的味道,彷彿位在阴暗潮湿的水沟里。 门里是一片黑,伸手不见五指,男子却毫无犹豫跨进,离人一个眼神,行动血包马上施展祭司的专属技能「光照」,前方的道路立即清楚了些──是一道楼梯向下! 离人和走开让我来跟在男子后头进入,然后是冰雪、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紧接在后,然后由行动血包和曇花一现跟上,最后由一眼瞬间和我是神射手垫底。 男子彷彿有夜视的能力,他牵着小允走得平稳,这一道向下并且呈螺旋状的楼梯让人胆战心惊,因为两旁完全没有任何防护,而且光照不到底,足以说明这底下深得可怕! 这一路气氛沉闷且安静,静得让人发寒,曇花一现走在前面无法拉住一眼瞬间的手,可刚刚他没漏看对方那颇有深意的眼神。 无言的,一个幽深的如同一汪古老泉水的眼神,平静无波,但曇花一现看懂那里头底下蕴藏着某种澎湃的情绪。 他不晓得一眼瞬间为何忽然这样看他,但当自己转头时,对方摸了摸他的头,好似在安抚他让他安心,因此他将满腹的疑问压下,也没有说话。 令人快要窒息的路径通过之后,是一条能容四人并行的通道。男子停了下来,左右看了一下,倏地抬起手在空中拍了两下,通道两旁的火把自燃,一瞬间照亮整个地底。 通道上铺了红地毯,曇花一现觉得奇怪,这地毯顏色看来很鲜艷,不像是副本名称那样是个废墟。 走道尽头是一扇极为广大的门,门的高度比人高上很多,看来是黄金製的,上头雕了很多不知名的花朵为装饰。门看来沉重,不像是一个人能够推得开。男子领着他们走到门前,右手轻轻一叩,门居然就从里头打开了! 一眼望去,离人和一眼瞬间狠狠地震住了! 曇花一现脸色霎时变得苍白无比…… 恶梦又回来了! 二十二章 那不是天堂 (二十二)那不是天堂 上古废墟根本不是废墟,而是一座被遗弃的医学实验室! 老旧的巨大手术灯,生锈的铁床架,散落一地的锈蚀钳子剪刀,带血污的绵花球,拆封的药剂玻璃罐和针筒,再也无法运作的仪器堆在墙角,四周灰白的墙上斑驳,却溅满血跡,甚至还有好几个血手印一路爬至门口! npc小允松开男子的手,木头般的他没有表情,逕自爬上铁床板坐下,转过身来时,那僵化的表情已经有了些许改变,那抹恶意的笑又再次出现了! 他举起双手,张开,说:「欢迎来到我的宫殿。」 男子笑容宠溺,拖过一旁的椅子坐好。 曇花一现已感到反胃,他脸色惨白地退后,却撞到一眼瞬间被钉住的身体,两个人的手皆是冰冷无比。离人的脸色好不到哪去,冰雪见状,忙去搀扶,小脸充满担忧:「老大……」 其他人则一脸错愕,显然也被眼前的场景吓住了。 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胆子小,躲在行动血包的后头,小声地问:「上古废墟不是宫殿吗……呕,我有点想吐了……」 行动血包表情凝重,这副本原来就长这个样子吗?! 走开让我来是铁血汉子,这时也不禁退到一旁,捂着肚子皱着方脸。 我是神射手则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躲在行动血包的后面,只露出一颗头,偷偷地说:「喂!现在这样是什么意思啊?」 行动血包没有回应他,只来回看了看离人、一眼瞬间和曇花一现。从一进来,他们三个人的脸色比其他人都难看,可以感觉得出来,他们对于这一幕,不仅仅是吓坏而已! 是恐惧!他们三个人眼底都写着恐惧! 这很反常,平日杀怪像切豆腐的离人和一眼瞬间怎可能被这种单纯只是血腥的东西吓唬?除了令人作噁外,他找不出应该恐惧的理由,除非…… 他们亲身经歷过! 行动血包的心里隐隐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怎么样?很震撼吧?我的宫殿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谁也没有。」小允笑得疯狂,阵阵笑声彷彿嘲弄讽刺他们当年的逃脱不过是进了另一个地狱! 「这个世界就是这个样子,你们又能跑到哪去?」 「为什么不乖乖在研究所?为什么要离开?」 「爷爷死了,没有人可以照顾我们了!为什么不一起留下来?」 「你们以为走了,所有的一切都不算数了吗?」 小允瞪圆眼睛,眼球挤出红血丝,他扭曲着脸残忍地说:「看!你们不是又回来了!想把我一个人丢下?门都没有!」 「没有……不是这样子的……」曇花一现眼神空洞,猛摇头。 一眼瞬间抱紧他,低着头,没有言语。 原本可爱的小孩子转眼变成一个恶魔,他说的那些话让他隐约察觉到了什么,行动血包不由暗暗吸了口气,对坐在一旁的男子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清秀的男子摇了摇头,眼神不离小允:「只是想让你们看看,当年那些声名大噪的人是从什么样的地方出来的……这简直是一个炼狱,对不对?」 「难不成……这个场景是存在于现实的?」行动血包紧盯着男子,他总有股男子不是普通npc的错觉。 「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虚假,谁又分得清?」男子从袖里拿出一封信,走到曇花一现的面前,将信塞到他的手中。「就像这封信在现实里已经毁灭,但信里的字句却只有在这里才能被人知晓……你又分得出什么才是真实吗?」 一听,行动血包一个激灵,大叫:「你不是npc!」 清秀的男子拂了拂曇花一现的发,有些心疼对方毫无血色的脸庞,他没想过要这样打击这个孩子,可他不能让他们都忘了过去那些真实。他们若忘了,那是很危险的,而他也会寂寞的…… 「我是,只是跟小允不一样而已。」清秀的男子走回铁床旁,将大笑不止的小允拥进怀里。「人类的智慧是无穷尽的,连欲望也是。」 这下行动血包更加肯定心中的想法了:「你是真人扮演的npc!」 此言一出,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和我是神射手譁然。 「他是真人?!」 「真人扮演?!」 「所以,你是谁?」一眼瞬间倏地抬起头,他的脸色不再难看,取而代之的是即将破裂的沉怒。 男子瞥了他一眼,苦笑:「你忘了吗?你的主治医师一向很疼你的不是?」 一眼瞬间瞳孔一缩,震惊:「你是……」 男子打断他的话,「嘘,别喊那个名字,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医生了。」 他将怀里的小允安抚下来,眉眼温柔,「我现在叫秀,你可以叫我秀。」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眼前这个人不是早就死了吗?!为什么会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 男子深深地叹了一声:「你以为我愿意?如果你们有足够的能力了,请到『y』区去看看,你会明白的……」说着,他用企求的眼神看着一眼瞬间,「到时,请让我『自由』……」 男子一说完,地板忽然大力震动,零乱堆放的东西叮叮噹噹地掉落下来,墙壁开始龟裂,天花板上吊着的巨大手术灯轰隆一声炸了开来,碰地如雷巨响,砸在地上! 男子用绝望的语气向他们告别,他缓缓的笑起,带着悲伤:「快走,这里就要毁灭了!以后,将不存在我们的痕跡!」 一直如同被抽了灵魂般的曇花一现忽然惊醒,在一眼瞬间保护的臂膀中挣出头来,朝男子凄厉地大喊:「爷爷──!」 「快走!」 行动血包抓着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和我是神射手折返,走开让我来衝向前开路,冰雪抓着离人的手一起往回逃。 「爷爷──!」 曇花一现凄凉的叫唤被一颗颗落下的大石挡住了,他的最后一眼,是那个清秀男子慈爱的笑容,用唇缓缓地说── 「小允,爷爷爱你……」 一如多年前,那个满脸皱纹却总是漾着慈祥的神情,笑着抚摸他的头的老人…… 「小允,你要笑,不要哭喔……」 「爷爷一定是去了天堂,你不要担心……」 骗人,根本没有天堂。 全世界系统公告:上古废墟副本已开啟,请玩家踊跃组队参加冒险。 绵绵细雨。 重新回到新手村,曇花一现的心情是截然不同的。他依照任务书上的说明带着信回到这里长村长,而原本的「再次聚首」的任务现在已变成「送还祝福」。 这个任务无疑是某个人有心设计出来的,为的是什么他不知道,然而那名男子的存在绝对与原本的小允是没关係的。 曇花一现心里很清楚,那个小允npc跟他取一样的名字,有一样的容貌,怀着一样的过去,却没有一丝一毫与真正的他有相同之处。 研究所是个梦靨,一辈子都逃不开的梦靨,因此他绝对不会称那种地方是「宫殿」,也绝不会用那种表情说留下比较好。 事到如今,那些已成过往,他不安的是,为何有人意欲重新掀起那样的过去?那个人究竟在打什么主意?是不是跟近来牧梁所追查的莫名能力者有关? 他心里很焦虑,即便握紧了轩的手,还是不能平静。 那名男子分明就是他的爷爷!可爷爷早就过世了,不可能是真人扮演的npc!而且,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引导他们去探查「y」区? 难道废弃区里真的有什么秘密? 在瑞霖研究所倒了之后,还有什么秘密是他们所不知道的吗? 曇花一现只要这么一想,便有股想立即下线衝到废弃区的衝动! 他想把所有的事情弄清楚,包括穆光! 一路上,一行人反常地沉默,直到进入新手村,行动血包才勉强打起笑容抓着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和另两个男人离开,嘴上说着要补充必需品,但他们心里都瞭解彼此都需要一段沉淀情绪的时间。 再笨的人从副本里的对话都能知道他们三个人跟这古怪的游戏任务脱离不了关係,而且现在又扯进任务npc居然是真人扮演的问题,这足以代表追寻并不像他们所想像的那样。 追寻本身就是一个秘密。 而牵扯到太多秘密,是会有很多麻烦的。 况且,这秘密还有可能是端木家族领袖和恶人之家首领心中不可言喻的禁地!光是这么一想,就足够令人头皮发麻了。 因此他们才赶紧溜之大吉,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冰雪一直都很固执,因此他陪着离人不走,却也没有多嘴去嘮叨,只是安静的像尊洋娃娃乖巧待着。 此时,他们坐在新手村长的家中,将信交给白鬍子老人。 村长接过后,摊开一看,不由得眼角泛泪,他深深叹了口气,看完后,又将信小心翼翼地折回去,做了一个相当诡异的动作──递还给曇花一现。 「村长,这信不是您要的吗?」曇花一现问。 新手村长忧伤地说:「这信我看过了,正是我的友人写的,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他再也不能回来这里,跟我举杯共饮……」 这有诀别意味的话语让曇花一现心里一酸,敛下眼帘,不禁回想起那名清秀男子最后的一抹笑容…… 他说的是毁灭,因此不会再见。 一眼瞬间见他这样,握紧他的手,向村长问:「那为何您又将信退回来?」 新手村长淡淡地笑起:「小伙子,这信是特地留给你们的,有空的话,读读它吧……」说完,这白鬍子的老人进了内室,久久未再出现。 等到任务完成的乐音响起后,曇花一现才在一眼瞬间的鼓励下,将信缓缓打开── 阿天,我想你收到这封信时,我已经不在人间……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许是人家说的回光反照,近来我常想起我们那时一起出来打拼的情景…… 那时的我们怀抱着梦想,以为那样做可以造福更多的人,可是想不到后来我们都错了……那只是一场人类屠杀同类的开端…… 欲望真的残酷,它可以将人变成另一种模样。你大概想像不到,在你毅然决然离开之后,我们这儿可以改变这么多……我心爱的孩子因为我,被当成实验品,另一些可怜的孩子不断地被送进来。每次例行的检查后,总有孩子被贴上「劣质品」的标籤,然后被任意丢弃,像丢掉不要的废物般,任凭他们流落在阴暗的角落里……可真正能力高的孩子,却逃不过更残忍的对待,皮肤被划开、血管被割断、肌肉被刺穿、神经被一根根挑出来研究…… 我们都是人类,却妄想挑战神的领域,这是不对的! 所以,报应来得很快……我快死了,而那些孩子一个一个死去,尸体不晓得被丢弃在哪,另一些孩子则是像野兽般被关在笼子里等待「放生」…… 阿天,当初你的离开是正确的,我们都不该自大,谁都没有权利去剥夺另一个人的生命自主权。 我已经救不了任何人,唯有那七个孩子……若有朝一日他们可以脱离这里,请你引导他们步上正确的道路…… 若有一天,你能再见到他们,请告诉他们── 对不起。 「爷爷……」曇花一现抬头望天,眼里的溼意却还是漫过了眼角滑落下来,多希望这是雨滴,而不是其他的东西。 一眼瞬间抱着他,无声沉默。 离人黯然无语,斜靠在冰雪身上,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心里,虽然悲伤,但终于解脱了。 对于那一场恶梦的主导者而言,最终是错了,并认了这错。他们终于可以一吐心中鬱结的伤痛,被那隻看不见的血手放开了…… 雨渐小,天上的云薄了一些,金灿的阳光又露了脸。 曇花一现泪中带笑,反手抱紧一眼瞬间:「终于……雨过天青了呢……」 被雨洗刷一番的新手村,显现出一股全新的希望。 这里,是另一个起点。 全世界系统公告:主线隐藏任务完成,顺利开啟第二次转职与记忆系统。详细任务说明请参考官方论坛。 全世界系统公告:为因应系统更新,请玩家于一小时内下线。游戏系统将于一小时后自动更新,更新时间为时四小时,请玩家全力配合。 一名紫衣少年脸色阴沉站在復活点前,一名漂亮的女牧师在旁苦苦哀求他:「阿第,快下线,你的身体不能玩这么久的游戏!」 少年不理会她,只专心听着公告,咬牙:「他们居然已经解了主线!那条主线分明是不可能达成的才对!难道他们没有被锁在『宫殿』里面?!」 「阿第,他们解不解有什么差别?你自己的身体要紧!」女牧师伸手拉他,苦心劝着。 少年甩开她的手,表情扭曲:「我不想就这样算了!你不要老是用我的身体当藉口,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 少年说着,一把抓下女牧师的头发,阴森地说:「你是不是想趁机让我报不了仇?」 女牧师吃痛,眼眶泛泪:「阿第,我没有这样想过!」 「哼!没有最好!」少年放开她,一个转身,他暗紫色的身影渐渐淡了。 只丢下一句:「趁还有五小时,你来见我!」 女牧师苦笑了下,纤细的身子也逐渐消失在空气中。 全世界系统公告:时间剩下五十分,请玩家尽速下线。 莫回首正在整理背包,一见这个公告,他看了看自家大哥,「哥,要下了吗?」 浮云正和某个带刀的男战士说话,他转过头来笑了笑,「要下你先下吧,我还有事要谈。」 莫回首摇摇头,将背包收好。 「哥你下时我才下吧……住的地方我可以去玩了吗?」后面的话说得小心翼翼,就怕惹兄长不高兴。 为了一个剎那,他的大哥已经心情够不好了,他希望能陪陪他而不是再激怒他…… 浮云摸摸他的头,这次终于答应:「也好,你要来时再通知我。」 莫回首欣喜万分的睁大眼,握拳:「马上去!」 浮云点点头,失笑,「那我等你了。」 莫回首一得到回应,立即下线了。浮云抓紧时间,再问眼前的男人:「那么,以前的会员大多都在这里了?」 男人点点头:「逍遥游挺善待我们的,所以你不用担心。」 「那结盟的事……」 「会长他会大力支持的,我们都技痒很久了。」 「好吧,那先这样吧……再见,水天一色。」浮云挥挥手,身形淡去。 「再见。」男人露出爽朗的笑容,回应着,也下了线。 全世界系统公告:时间剩馀三十五分,请玩家尽速下线。 牧梁打死最后一隻老树精,从老不死身上暴出一把弓,他看都不看就将它扫进背包里,然后扛起自己的弓白光一闪,瞬间回到城里。 此时城里的人已不若平日的多,他走到商店街,利用十分鐘将所剩的好东西捞光后,才悠悠间间地下了线,然后将椅子滑到另一边,抓住某个小红点劈头就问: 「小天使,今天不回家吗?」 「你管我要做什么!」 「咦?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凭我们的交情,我这是关心你在外面流浪会被欺负啊!」 「屁!你不要欺负我就不错了!也不想想是谁一天到晚在抓我的小辫子!」 「小天使不应该暴粗口喔!不过要不是你死都不说你的来意,我干麻要一天到晚监视你?现在你还有机会喔,不然等我没耐心了,你就洗乾净你的屁股等我吧!」 「……变态!」 「谢谢。」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不是吗?」 「嘿!不对,你骗我的我还不知道……再说你一直在查n区的房子,为什么不直接问我?你明知道那里在我的眼线下。」 「问你你就会告诉我吗?」 「怎么不会?你问呀!」 「……黎允是黎博士的谁?」 「唷!真是一针见血!那房子明明是登记在我的名下,为什么你会知道黎允这个人?谁委託你的?」 「没有人委託我……该说委託我的那人要我查的已经查到了,而这件事,是我自己想知道的。」 「既然你都知道这个名字了,再多此一举问我,你是想证明什么?」 「……我认识黎博士的一个朋友。」 「那又怎样?」 「只是想告诉你,我对你们没有恶意。」 「哦?所以你知道当年瑞霖的事囉?」 「知道。外人都说那是天堂,却不晓得实际上是个地狱。」 「说得好!可是你这样追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为了某一个人的愿望。」 「愿望?」 「没错,你应该去查查追寻的游戏製作人……」 牧梁瞇起眼,还未进一步探究,另一边的电脑亮起,自动连上追寻的官方论坛,里头正用耸动的大标题写着── 追寻步入另一个新里程,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 开啟第二次转职任务、前世记忆系统、公会争夺战、新地图「漂流海」。 「追寻……幸福……吗?」斯文俊朗的脸上勾起一抹笑,他修长的手指敲下一串字── 「小天使,你住在天堂有幸福吗?」 「……要幸福人间就有,何必往天堂找?」 「呵呵,好可爱的小天使,我忽然想吃掉你耶……」 「……死变态!」 二十三章 飞翔 (二十三)飞翔 「前往y区的旅客请在五号大厅等待,车子将在三分鐘后抵达。」 小允和牧梁站在广大的候车厅,望着来来去去的人潮,外头的磁浮车来了又走,各式各样的脸孔闪过眼前,嘻笑怒骂皆有。候车厅再过去一点是商店,卖纪念品与一些食物,有许多转车的游客正挤在柜台前等待结帐。 小允跑过去看了看,回来时手上多了两个麵包和两罐饮料,牧梁摸摸他的头,正要接过,凭空出现的一隻大手从中截走,然后小允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他不禁抬头,讶异:「轩?」 来者便是端木尧,只见他一身休间装扮,长发束起,俊美无匹的脸蛋完全露了出来,湖水般碧绿的眼充满笑意,厚薄适中的唇微啟:「见到我不高兴?」 「没……没啊……」小允说话难得打结,他红了红脸,低下头。 牧梁吹了个口哨,夺过小允手上另一个麵包,大口咬下:「君临天下的端木尧居然要和我这个区区小人抢一个麵包?有道理吗?」 端木尧美丽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并不答话,逕自将自己手中的麵包分成两半,一半给了小允。 牧梁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哈哈笑了几声,三两下把麵包解决掉,然后往端木尧身后左瞧右瞧。「端木少爷没带人出来?」 端木尧脸色沉了一下,「去那种地方不需要带人。」 牧梁知道他心里想的,瑞霖的事不需要拖其他人下水,他们的事就由他们自己的手了结! 在他们这一区等车的人很少,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就只有一名女人和一个少年。毕竟y区是废弃区,没有必要中的必要是没有人会去的。 女人长发红如燄阳,大大的波浪像海涛,在她玲瓏有致的身材背后起伏,但那张经过精心打扮的小脸上却不出色,容貌平凡的让人一眼即忘。可端木尧觉得她眼熟,就连小允也皱起眉头沉思,小声地说:「我似乎在哪里见过她……」 牧梁也说:「在我的印象中,七个小矮人里似乎就有个人是这样明亮的发色……」 小允想也不想地答:「是瑜。」 「但脸不像。」 那女人正在跟某个人通话,樱唇不断开闔,神情有些焦急。不知说到什么,她用脚跺了下地板,撩了下长发,眼睛不经意地瞥过来,却猛然一顿,眼神充满狼狈地转过头去。 端木尧抓到这一瞬,抿了抿唇,「这女人认得我们。」 牧梁已经收起笑脸,肃着一张俊顏,瞇眼打量前方的女子。眼神才一动,车来了,女子逃也似的奔上车,牧梁和端木尧倒不甚在意,蜗牛似的上了车后,却一眼也不给她,只顾着与小允说笑。 小允到底聪明,见了两位哥哥眼底全无笑意,也知是作戏,眨眨眼睛,任他们说去,自己也探头探脑地偷偷观察那女子…… 他不禁想:那女子到底是谁?他没有见过她,但她明显识得他们。又为何要前往y区? ──难道y区里真有什么令人值得在意的事?! 「如果你们到了y区,请别忘了让我自由……」 缩回身子,小允轻轻靠在轩的身旁,闭上眼,前往y区的路途还很遥远,远的能让他回忆过去十几年来,爷爷对他说过的一字一句…… 时间像洪水猛兽,一个不留神时,他们已经被它吃掉,再吐出来,却已然不是原样。 y区被称作废弃区是因为这里没有住人,本来是广大的一片平地,现在被一座又一座由垃圾堆起来的山给淹没了。废弃区还有分区块,牧梁上次追云开泰的资金追到科技废弃物区就断了,这是唯一的线索,于是他们便从科技区找起。 那名奇怪的女人到了这里后就马上逃窜不见,牧梁和端木尧没有跟去,只是两人凭藉着身高瞇眼观察了下女人离开的方向。小允则是对那名一脸苍白的少年感到好奇。不过那少年到了车站下车后倒是没有进入y区,而是去了y区西方外头那一片杂草丛生的墓地。 小允看得仔细,那少年手上拿的花,是以前曾在研究所见过的品种。 听说,那叫紫苑,花语是怀念。 躺在那片无人问津的墓地里的人,一定是少年非常怀念的人。 小允想起了他的爷爷,那个在研究所唯一会关心他的老人死后,却不知被葬在何处。没有人告诉他,他也找不到了…… 那少年尚有一个墓碑可以凭弔,他空剩回忆。 小允心中愁悵,跟在轩的身旁,只能紧紧抓住他的手。 科技区有很多电子零件散落一地,它的体积足足堆了十几座小山,放眼望去,有些小山已经高的挡住阳光,像隻站立起来的怪兽。 每个区块都会有负责的专人,废弃物再利用是他们主要的工作之一。而他们的工作室就在那一座又一座的废弃山下头,有道不起眼的小门,开进去便是。 牧梁曾想过,如果这样一个地方有那么多金钱流入,为何外头没有人知道?废弃区不能住人是事实,但不是没有人管理,何况这样一个地方需要那么多钱吗? 他曾推测过一种可能──废弃区里有云开泰的内应,而且正在他的支援下背地里从事某种工作。 而且,这里至少会出现一名能力者。 「进去吗?」他们走到第一座小山下的小门,门边还掛着几条铜线外露的电线。小允记得这样的线曾在研究所常出现,那些大人们总是将电线外头的绝缘皮削掉,用里头的金属线绑在他们的手指上,用强度不一的电流来刺激他们的能力──这只是实验之一。 他们以为,能力可以靠刺激来激发,殊不知,能够自由运用的人少之又少,那样做只是白费力气。 拨开那些外露的铜线,端木尧缓缓推开小门。 小门内是很小的空间,这一座山还不够大,所以能在它之下闢开的空间也有限,只够放一张矮几,还有几个袋子。 牧梁环视一眼,摇了摇头:「这里不是,只是暂时的休息处。」 「看来我们运气不太好。」端木尧冷冷地笑了笑。 「要分头吗?」牧梁问。 「不行。」端木尧退了出来,他眺望着,说:「这里有能力者,虽然我们的能力并不是完全消失,但还是一起行动比较好。而且……」 「而且什么?」牧梁也学他,望过去却只见一轮太阳的光晕在那些山后散开来。这时,已经是午后,他能感觉到地面的温度渐渐上升。 「……小允似乎已经有了方向。」端木尧的眼波温柔,笑看小允站在小山顶端瀟洒的身影,居高临下彷彿睥睨大地的神。 他们的小允长大了,已经是个有魅力的男子了。 光是如此仰望,便有一种抓不住他的错觉。可端木尧心里晓得,小允纵使生了翅膀也绝不会飞出他的身边。 「去那里吧?」小允指着前方,那里有一座看起来最高最大的废弃山。 那一座山看起来有些不太一样,别的废弃山前都没有摆任何东西,只有一些随地乱丢的垃圾,而那座山前居然摆了一盆植物! 不用多想,也知道那里一定有人。 等他们靠近那里时才发现,那小门上方还多了两块太阳能板──没有人要太阳能何用? 牧梁先去敲了敲门,里头如果有人也一定是这里的管理者。 可他们等了许久,汗水渐渐从额头冒出,还是不见有人应门。端木尧蹙了蹙眉,伸手一推,门居然开了! 「人出去了吗?」牧梁先进入,里头却有些暗,他喊了一声「开灯」后,里头依然幽幽暗暗没有亮灯。 端木尧取笑他:「你以为废弃区的设备跟在a区一样?说说就有?」 小允想了想,拍拍手,结果还是没有反应。端木尧摸摸他的头,叹口气,想了下,然后在门边找到开关。 「这里倒很古老。」小允皱皱脸,他在n区的的家都可以用拍手开灯了,想不到这里比贫民区还落后。 ──但是,很奇怪的,这里有太阳能板。 这座最大的山内却让人意想不到的小,他们一进来开灯才看清楚,根本跟刚才那个地方没差多少! 「这里也没东西……」牧梁走了一圈,连个垃圾都没踢到,乾乾净净。 端木尧盯着地上思考,忽然,他往前方一看,有道白墙矗立在他们的眼前,他走过去用手敲了敲,听见那空荡的回声,果然不出他所料:「这后面有东西。」 牧梁见状,也在墙上东摸西摸。指间从最旁边的地方划到中间,果真让他找到一条缝隙,他对端木尧说:「从这里推看看。」 两人用力一推,一道旋转门打了开来,里头有道浅淡的蓝光逸出。小允惊喜地跑过去,跟随他们两个进了去。 门内门外是两个世界,门外一无所有,可门内的东西却让他们震在原地! 四周的墙不是进来时的白墙,而是佔满整面高墙的萤幕! 而萤幕上,正用斗大的数字倒数着,底下竟然写着: 离追寻更新完毕还有二小时零五分! 「这是……追寻的主电脑……?」小允瞪圆了眼,难道追寻居然是被安在废弃区?!一个至少十万多人玩的游戏居然是在废弃区里发跡?! 牧梁咬牙:「不是!有人在这里侵入追寻!」 端木尧脸色凝重,「难怪这里需要那么多钱……但是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要侵入追寻?!」 牧梁走上前去,一屁股坐在唯一一台电脑前,他十指如飞,一分鐘后停下,恨恨地说:「你们接到的那个见鬼的任务是从这里强行改变的!」 端木尧看着他:「所以是他把我们引来这里?」 「也许──」 「这是什么?」 牧梁被小允的惊呼打断,他们双双转过头去,发现小允正在一个高大的圆柱前好奇的绕着。 这时,端木尧眼皮跳了一下,他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正想叫小允过来,盖在圆柱上的白布却被小允一口气揭了下来── 「咕……」 里头冒出一个气泡,他们所见的蓝色光芒正是这个东西所发出的! 端木尧一见,瞳孔一缩,暗叫不好,却慢了一步,大掌还未遮住小允的眼,他已经发出凄厉的嘶吼── 「爷爷──!」 小允衝向前抱住圆柱,端木尧紧跟在后牢牢抱住他,深怕一个不小心他伤了自己。可小允的情绪一瞬间爆发开来已接近崩溃,他在端木尧的怀中不断挣扎,双手贴在圆柱的玻璃上哭喊,泪水溃堤。 端木尧听见他的哭喊,再见眼前的情景,一瞬间,他的心彷彿被一隻手用力地捏住般,差点喘不过气来! 牧梁也恍若晴天霹靂,回过神来时,他咬牙抄起一旁的铁椅最尽最大的力气朝那圆柱摔了过去── 可小允死命抱着圆柱的样子让他猛然停下手,「让开!」他沉声厉言。 「不要!你不可以伤害爷爷!」小允惊恐地望着他,死都不离开。 「尧!拉开他!」 「不要碰我!」 「小允!」 「走开!我不要!」 正当他们三人混乱的纠缠时,两个影子窜了进来,其中一人用非常尖锐的语气讽刺:「真精彩,谁会想到大名鼎鼎的端木尧居然在废弃区当小偷!如果把这画面拍下来,端木家的脸不知道要掛到哪去?」三人双双一愣。 来者是一名脸上满是皱纹的老人,和那名在车站遇见的女子! 端木尧将小允挡在身后,挺直身体迎向老人不善的目光。这老人脸上虽是刻满岁月痕跡的纹路,但声音听来却十分清澈,这对比令人发毛。 「你是这里的管理人?」牧梁状似不经意地瞥了女子一眼,那张平凡的脸上正浮现担忧的情绪。 她在担心什么?担心这里的事被他们知道了,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那老人笑了,笑得极为冷然:「管理人?原来你们都不认得我了?」 此话一出,女子看了老人一眼,微微皱眉,欲言又止。 「……我们认识?」 老人越过端木尧,令人不寒而慄的视线像把刀,直直射向脸色惨白的小允。他缓缓的,一字一句咬在牙间:「黎允!你不认得我吗?!」 小允猛然一颤,望向他的目光由茫然转为惊疑,「不……这不可能啊……」 「不可能?!」老人被激怒了,他拄着柺杖往前跨了一大步便被女子拦了下来。他转头瞪了女子一眼,又向小允凶狠地说:「要不是你,我会变成这种样子吗?!你们所看到的一切,本来应该发生在你身上的才对,而不是我!」 「你真的是……穆光……」 小允呆滞,他没料到以前活泼可爱的穆光居然会在短短几年内变成一个老人! 此时的穆光满脸皱纹,皮肤有暗斑沉淀,身上的毛发无一不是灰白色的,便连过去他那双灵活闪耀如黑曜石的眼,如今也变得黯淡。此时的他光是站着,便用尽了力气,还要藉由柺杖来行走。 小允简直不敢相信,这原本是要发生在他身上的悲剧…… 端木尧抿唇不语,他心里总算清楚藏在这里的能力者是谁了。如果是穆光的话,那云开泰想必是为了重啟实验才将资金匯往这里,而且,那实验的对象也许就是穆光! ──穆光想将他的能力转移出去,好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你看看你们……一个比一个俊,一个比一个年轻……而我呢?我现在拥有的只是等待死亡!」穆光吼得目眥欲裂,他不甘心所有的一切全都由他来承受,而他们可以享有美好的人生!这一切是用他的苦痛换来的,他们凭什么! 小允咬唇,他没办法反驳。因为若不是穆光,今天的他也许早就死了! 「所以你就可以做出这种没有人道的事?」端木尧冷着脸,别说是小允,就连他都无法接受博士让人以这样的方式养在这里! 那玻璃里装的是能够维持人体生命的溶液,可那溶液包围的只剩下一颗头了! 博士的头被切了下来,脑壳被敲开,大脑正在里头一突一突地跳着,白色的脑髓清晰可见! 他们为了实验,只保留了博士的大脑,其他的部位却直到今天还是完全不知道被丢弃到哪去了! 当年博士死亡后所遭遇的,竟然是被肢解! 「有什么不好?他用这种方式活过了这么多年,一点都不会老死,这是谁都求不来的。」 穆光哼笑一声,那随意玩弄生命的神情让人憎恨,小允双手握拳正欲衝向前打掉那张噁心的脸,那名女子已经先出手「啪」的甩了他一巴掌! 穆光的脸被打歪,嘴角流出血丝,他恶狠狠地瞪向女子。可那名女子毫不胆怯,反而露出悲伤:「光,以前他也曾是你的爷爷,何必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他才不是!」穆光气的全身发抖,咬牙切齿,「把我推向地狱的人,我不承认!」 「就算你不承认,你也不可能这样对待爷爷!」小允大吼,衝过去一把抓住穆光,「你告诉我,爷爷的身体在哪里?」 「身体?」穆光露出恶意的笑容,「那种东西早被丢去餵狗了──!」 小允一听,眼睛睁得大大的,全身突然被抽光了力气,他不知不觉地松开穆光,跌坐在地上,脑袋一片空白。 ──爷爷的身体……被吃掉了? 被吃掉了…… 被吃掉了…… 被吃掉了──! 「啊──!」小允双手抱头,驀地放声尖叫,空气中隐约有了一丝异常的波动。 牧梁惊叫一声:「糟!这是小允的能力!」 端木尧紧紧抱着小允,在他耳边不断安抚,可怀里的人全然没有听见他的声音,整副心神已被穆光的话语佔据。穆光得意嚣张地哈哈大笑:「叫啊!把你的怨恨通通叫出来!让我们看看原本的全能力者在失去那么多能力后,还能干什么!」 「光,别再说了!」女子喊道。 「穆光你给我闭嘴!」牧梁厉声大吼。 来不及了!周围的仪器开始冒出火花,墙上的萤幕爆裂开来,玻璃圆柱也开始出现龟裂,里头的液体喷射而出! 耳边开始出现嘶鸣,彷彿疾风吹过刀尖的声音,凌厉的让人无法细听! 「哈哈哈……来啊!来啊!黎允你是不是很气愤?你的爷爷被人当剩菜剩饭一样餵了狗,你居然直到今天才知道!哈哈哈!这就是你的报应!」穆光甩开一头灰白的长发,笑得疯狂。 小允缓缓抬头,双眼闪着血腥的光芒,他缓缓地笑了,宛如一个地狱修罗,口中只道:「你也,去死吧!」 「不行!」端木尧扑上,却慢了一步。 只见穆光的身体狠狠一震,他瞪大双眼,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只有从喉咙涌出的大量鲜血! 女子尖叫一声,扶住他软倒的身体,一起跌在地上。 小允推开端木尧站起,慢慢走向穆光,闪着嗜血光芒的双眸满意地欣赏穆光此时此刻才终于露出的恐惧。他抬起了手,轻轻地抚了抚穆光的脸颊,疑惑着:「怎么还不死呢……」 穆光一个抽搐,嘴里溢出的血更多了!他逃命似的向后蠕动,可手脚无力的他却只能看着那残忍的手捏住他的脖子,用力的,阻断了他的呼吸! 女子歇斯底里地拉扯小允的手,可小允一动也不动,手背冒出青筋,脸上的笑容异常的可怕。 女子吓得脚软了,难道这才是全能力者的真面目? 正当穆光眼前渐渐发黑之际,凭空一句「小允」划破紧崩的气氛,转眼间,他被人大力推了开,脖子终于重获自由,他倒在一旁重重的咳嗽,感觉空气又充满了肺部。 端木尧离小允太远,他只能一个挥手,使尽所剩不多的能力,将穆光隔空狠狠推出! 牧梁与他默契极好,一个箭步,劈手打晕小允,空气中膨胀得令人耳朵发痛的能力波才消失不见。 端木尧打横抱起小允,寒若冰双的眸子睨着地上的穆光和女子:「不要再与云开泰有所牵扯,否则下一次我不保证事情会这样善了!」 女子和穆光无力回话,只能倒在地上看着他们离去。 临走前,牧梁不费吹灰之力打破了圆柱,玻璃碎了满地,随着溶液一起流出的大脑让牧梁一起带走了。 紧闭双眼的小允似乎听见爷爷对他的呼唤: 小允……小允……不要哭……爷爷已经自由了…… 端木尧踏出y区,一阵振翅声响起,一隻白鸽由西边墓地的某棵小树飞起,迎向那灿烂的夕阳。 「轩啊……白鸽是象徵幸福,哪一天你看见时,笑一笑吧……」 一场梦。 浮浮沉沉的,梦里蓝光闪烁,像一片美丽的大海。他四肢挥舞着,如条悠游自在的鱼,穿梭在他最爱的那片蓝海。 忽然,眼前出现一个白色会跳动的东西,他好奇,慢慢地游了过去,却吓然发现蓝色的海水变成一泉暗红的漩涡!他挣扎地往回游,却逃不过漩涡强大的吸引力,一瞬间,被人用力拉了一下般,来到漩涡的最中心! 他慌张地往上划着四肢,然而那个白色的东西顺着涡流窜到他的眼前,停住!他瞪大眼,发现它居然是个还在运作的大脑! 他吓得想大叫,喉咙却怎么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彷彿有一隻无形的手狠狠扼住他的脖子,将他推往更深的恐惧! 他拚命的猛划四肢,企图脱离这个危险的困境,这时,凌空有道声音响起,它温柔地唤着一个名字,不断…… 「小允……」 不断…… 「小允……」 呼唤由远而近,由沉闷模糊而至轻快清楚,随着声音,眼前黯淡的血色海水有了白色的微光透了进来,朦胧唯美的,像他从牢笼里逃出后的第一道阳光…… 「小允。」那道动听的声音像一首美妙的曲子,在他耳边不断播放,似要他不要忘记这声音的主人。 白色光芒越来越多,朦胧扩成一大片,他瞧见有道黑影在白光之后动盪,想瞇眼看清楚,无奈白光厚重,视线不是很好。睁了好一会儿后,他累了放弃,可原本在海中自由自在的身体不再轻盈,当他再闭上眼时,身体犹如从高空坠下,一股闷气从胸口发出,他明显感觉到四肢酸麻,后脑突突地跳个不停。 霎时,他回想起来了。 那个大脑,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而是他的爷爷! 鼻子一酸,他闭着的眼角流出了一滴透明水滴,胸口一窒,让他不禁大咳起来。 「小允!」那道温柔的嗓音不断,有隻手将他扶起,力道轻微的拍拍他的背,然后他感觉自己被环入一个温暖的东西中。 头开始有点疼了…… 这是副作用,因为他使用了所剩不多的力量,身体超过负荷,每处都在隐隐作痛,尤其是脑部。 这股疼痛告诉他,这辈子他想再用能力是不大可能的事了。 「小允,还不醒吗?」声音在催促他,而环着他的东西紧了一下,但不至于让他发闷。 他转动眼球,发现眼前淡色的红雾散去,熟悉的光又透了进来,这次不再是模糊的,眼睛慢慢聚焦,他看见有隻大手在他面前张开挥舞着,还用一种很可笑的语气问他:「这是几隻?」 他哭笑不得,很想白对方一眼,却发现自己连笑都没有力气,于是微微地点了个头,看向对方。 牧梁收回手,终于松了口气。他坐在床边,摸摸小允的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你要吓死我吗?一出y区就马上全身抽筋,要不是刚好车来了将你送到医院,你可是──」 「牧梁!」 端木尧沉声警告,牧梁猛然闭了嘴,眼睛转了一圈,才尷尬地笑了笑:「当我什么都没说。」 小允摇摇头,其实他明白就算牧梁不说,他也知道动用所剩力量的后果──尤其他在失控之下所发挥的力量已经超过他能承受的,他没有一命呜呼还真是上天善待了他。 比起自己,他更想知道爷爷最后到底怎么了!他有些心急地来回看着牧梁和端木尧,对方也是两个人精,哪里不知道他掛念的事。 「小允,记不记得我们是为了什么才去y区?」端木尧没有马上告诉他,而是反问。 小允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心里一阵茫然后,纠结了。 自由……爷爷最后说的是让他自由,他怎么可能忘记? 「那你应该瞭解对博士来说,最好的做法是什么。」 听端木尧这么说,小允的心凉了,他低下头,将眼眶里的泪意眨回去。 爷爷叫他不要哭的,所以他不能哭。自由是每个人都渴望的事,所以爷爷得到自由是值得庆幸的事,他不能哭。 牧梁叹了口气:「我找的地方环境不错,等你身体好起来,我们再带你去探望他。」 小允点了一下头,抹了抹脸。 牧梁接着说:「医生说了,你之后的身体必须好好调养,不然会留下后遗症。我跟阿尧说好了,你住到他那边,比较有人可以照顾你。」 住到端木家里去?小允仰头看着他,心下有点抗拒。他知道「端木」这个姓代表什么,他一个从n区出来的人要住在那里,似乎不太好…… 而且,轩平日就有很多事要忙了,虽然他不曾让自己看见过,但他心里明白一个人要管理那么大的家族是很辛苦的,何况他又是后来才回到家族内,这没有一番长袖善舞的功夫还真做不到。一旦他住进去,他这个外人不就扯了他的后腿? 想了想,小允摇头。 端木尧抬起他的下巴,让怀里的人能对上他的视线。他柔声道:「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但放你一个人在牧梁那我不放心……何况云开泰的下一步不知道是什么,你住在我那里也有人可以保护你。」 小允张了张口,想说「我不需要保护」,却有气无力,发不出声音。 有些沮丧,他咬了咬端木尧的手,表示抗议。 可对方不容他拒绝,「我这样做也许有点霸道,但我不希望你拒绝我。」端木尧将人转了个方向,让他面对自己,低下头,直直望入那美丽的眼睛,「而且我们在一起不是早晚的事吗?早一点,你也能快点习惯吧?」语末,勾起别有深意的笑,小允愣了愣,领会过来后,慢慢地红了脸。 「是啊,你别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事。」牧梁拍拍他的头,站了起来,「想想看,如果阿尧不够强的话,他要怎么爬上如今这个位子?端木家族可不是没有能人了,但要让那些怪人心服口服,可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解决的。你就安心的跟阿尧一起回去吧!」 牧梁说完离开,头也不回地朝他们摆摆手,「我还有点事要查,晚点联络。」 小允的眼从病房门口回到端木尧的身上,端木尧朝他伸出手,「一起走吧?」 小允看了看那宽大的掌心,再望了望端木尧那充满怜爱的眼神,想起小时候他一颠一颠地跟在轩的后头的画面,他淡淡的笑了,将手放上去,抓住。 这次,他的掌心不再是空落落的了。 收拾好踏出医院,一辆黑色跑车停在大门口,驾驶座上下来一名看来精明干练的男人,身着一袭笔挺西装的他向端木尧道:「少爷,可以回去了。」 端木尧一身休间,一手插着口袋,一手揽着小允,风吹动他的长发,此时此刻的他看来如此的瀟洒不羈。小允笑容更深了些许,牧梁说的话很对,端木尧天生就有领袖的气质,能够让人对他俯首称臣。 已经能说话的他轻轻地道:「轩,你已经是隻展翅高飞的老鹰了呢……」 端木尧低头凝视他俊秀的脸庞,扬起神采飞扬的笑容:「就算飞,我的背上也一定坐着你。」 二十四 前世今生 (二十四)前世今生 a区车站。 牧梁临走前跟那名平凡的女子约在这里,他有一些事情想确认清楚。 那名女子也不负他的所望,果真赴约。 牧梁皮笑肉不笑,开门见山:「你就是瑜吧?为什么要帮助穆光?」 女子摇摇头:「我不是帮助他,我只是觉得他需要关心。」 「所以你们就接受了云开泰的实验?」 女子一个惊诧:「你怎么知道?」 「你明明也是受害者,为什么要助紂为虐?你这样不是在帮他,是在害他,你知道吗?」 女子惨然一笑:「如果不接受,光的能力转移怎么办?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一直衰老下去。」 「那么在d区的医院就是你们的实验场所?」 她叹了一口气,「那不是。实验还未展开,你们就已经先寻来了,而且云开泰那里也有问题,计画并不是那么顺利。」 「那d区的医院是怎么回事?」 「那是我动手术的地方。」女子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带着眷恋,「我的脸本来不是这个样子的,但光去年老化得非常快,脸上的皱纹增加了很多,为了抑制他的苍老,所以我将我脸上的皮肤换给了他,却没想到……他还是变成了这样……」说到最后,女子幽幽地长叹一声。 牧梁挑了挑眉:「你真的很替他着想,可他呢?他不见得会感激你。」 「那也没关係。」女子淡淡地笑开,如今变成如此的面目,她没有后悔过,「七个小矮人虽然苦,但光他不见得比你们轻松……而且当你们一门心思找黎允时,可曾想过也许有另一个人比黎允受了更多的苦?」 「但我们都不知道有穆光这第八个小矮人。」 「你们是真的不知道?」女子直直望进牧梁的眼里,「还是隐约察觉到了,却当作没这一回事,就像从前我们忽略黎允那样?」 牧梁笑容变大,可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你这是什么意思?」 女子顺了顺她美艳动人的红色长发,看向遥远的天空,她轻声说:「你们不是没发现……既然我们自己的专属实验对象都一个一个死去,却只有黎允的不曾曝光过……你们不是没感到奇怪,只是选择无视了……」 顿了一下,她露出凄凉的笑容:「你们无视了可能有穆光存在这个事实……」 「瑜!」 女子曼丽的身影慢慢走开,牧梁追了一步便停了下来,追上了又能说什么?他没有办法反驳女子的话…… 「再说谁为谁好……都是枉然的……穆光只能等待死亡了……」 女子的话轻轻幽幽地,在牧梁的耳边回盪反覆…… 牧梁记起还是剎那的小允第一次见到他时,曾苦涩的对他说过── 你知不知道,有时忽略就是一种严重的伤害。 玩家您好,目前正在更新您的资料库,请稍后。 小允有点紧张的摸摸自己的手,刚刚他上官方论坛看了一下,比他们早登入的玩家已经指出有某些公会已向系统递交攻城战挑战书,而且在同时,有几个中型公会也互相结盟,磨拳擦掌着。 听说,目前递交攻打奇登城的是最有希望的九重天。而其他小公会未雨绸繆,已纷纷向九重天示好,以免九重天夺得奇登后将它们赶出城自生自灭。 这次的攻城战开放的不只是主城,还有其他地图上的小镇和小村,但那些通通乏人问津,谁会想去攻打一个唾手可得但却没有什么经济来源的村庄? 在玩家的心里,哪个公会夺得了主城,就代表与官方的主城npc是站在同一阵线的,对于某些任务或物品条件会比对其他玩家来得宽松,而且公会佔有主城后,可以让会员在城内生根落脚,只要缴交一定的金钱就能购得城内某块土地建屋居住。 不过听说所需金钱量非常大,能够拥有土地房子的恐怕十根手指头算得出来,目前还没有人成功买得土地。 另外,在公会夺城成功之后,只要在时间限制内有其他公会突袭成功,打破城内中心的结界柱,还是有可能将城易主。第一步夺城后,接下来的是守城,因此每个有意攻城的公会都抢在第一时间登入,安排自己的会员秘密训练去。 于是游戏刚开放登入,便有零星衝突在每个热门地图上演,为的就是抢地点练等级。 然而这些上不了小允的心,能让小允紧张的,自然是「记忆系统」,那个被官方论坛註明「前世今生」四个大字的系统。不知怎的,小允一直想起游戏一开始给他的金牌──承继过往…… 一直没有作用的金牌已经在他下线前变成可使用的状态,但那时沉浸于爷爷的事情中,他没有将它看个清楚便匆匆下线,因此他首要的任务是上线后将那块金牌研究一下,还有关于小白所说宠物出现的地点…… 玩家您好,现在已将您登入游戏中。由于您的人物顺利开啟记忆,因此奖励「糖果」一颗。 糖果?小允失笑,这追寻还以为玩的人都是小孩子吗? 眼前闪过一片微白的光芒,闭了下眼,再张开时,他看见某个白色物体直扑他的脸上,「啪」的一声便黏着不放了。 「小白……」曇花一现无奈地将那隻白绒绒的宠物抓下,只见那双水蓝色的大眼闪着泪光仰头望他,一副牠已经被拋弃的可怜模样,伸出一根小爪子在他的掌心里划呀划的,只差头上没长香菇而已。 「乖,我知道你想我,给你吃颗果子好不好?」曇花一现宠溺地摸摸牠,马上将一颗果子送到牠的面前,当作请罪。 小白接过后,并没有马上吃掉,反而歪了歪头看了他一下,然后又用小爪子朝他一点,「砰」的一声,小允又被变小了! 「小白!」曇花一现气得牙痒痒,这隻疯宠又想干什么了? 小白却顾着划开果子表皮,然后很人性的牠不知又从哪变来一个小杯子,将果子的汁液挤进杯子中,挤了八分满后,牠将杯子放在曇花一现的手上,叫了一声:「啾!」 曇花一现讶异:「这是请我喝的吗?」 「啾啊啊!」小白高兴地转了一圈,然后抱着果子吃了起来。 「那谢谢你囉!」连隻宠物都这么贴心,曇花一现感动极了,开开心心的喝下,意想不到果子的汁液味道很像综合果汁,还挺好喝的。 一人一宠一起分享完果子后,他们找了一个隐密的地方──村长家的墙角坐下休息。小白缩成一团让曇花一现靠在牠身上,牠打盹,而他将自己的人物资讯翻了出来瞧瞧。 不料,自己的人物名称后面居然还多註明了一道:「今生。」而下头有一行小字写着:「剎那,前世五十级火系法师、武器锻造师宗师。」 曇花一现愣住了,难道这记忆系统是自杀转生过后的人才有的? 他记起那时他殉炉自杀,人物是删掉了,但是游戏系统居然直接帮他创了一个新人物,并且强制性的帮他加了一条辫子,连发色瞳色都已经先帮他决定好,只有容貌的美丑能够调整一下,其他的一切几乎都是游戏系统决定的。 如果是这样子的话,那时系统奇怪的强制作为是为了今日的更新吗? 也就是说,转生系统早设定好,只差有没有人解开这道能够转生的谜题罢了? 那么……转生的优点在于能够得到成长型装备和隐藏职业了? 还是说有其他的? 对了!那块金牌!曇花一现连忙将它翻出来,那金牌本来是黯淡无光的,此时拿在他的手上却散发出柔和的金光,他看见上面的说明已经变了── 金牌:承载记忆,揭起过往。拥有金牌的人能够另外得到前世里一个职业或是生活技能。 一看,曇花一现瞪圆了眼,这莫非是说明他可以再获得前世里的法师职业或是武器锻造师这个生活技能? 要知道,目前游戏里没有双职业,一般玩家一个职业玩再加上一个生活技能已经够累,遑论双职业。双职业所证明的是玩家比一般人强,而且能使用的技能也多,能够闯荡更高等的地图,解更难的任务! 因此双职业一直是人人的梦想! 再说这生活技能,不但难练,何况要将生活技能升至宗师等级必须解过任务才行,否则技能练得再高,也只有大师的名号。宗师与大师可是大大不同,宗师能炼出的东西自然是比较好,而且宗师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无视大师时期所修得的锻造材料图来製造武器!这也是为何剎那常有奇奇怪怪的偏方可以炼出那些极品。 那时为了得到宗师这个名号,他足足在冰凉的河水里捞了两天两夜的白卵石,还在矿脉里蹲点掘了一个小时才刷新一次的紫晶石三百五十个交差,才总算获得npc的点头。 所以,真正的「记忆」系统指的是这个东西? 金牌已可使用,请问您是否继承前世记忆?请选择继承「火系法师」或是「武器锻造师宗师」。 曇花一现勾起唇角,这种选择对他来说没什么好犹豫的。他从来都不嚮往衝锋陷阵。 「武器锻造师宗师。」他轻声选择了自己最想要的。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正式继承前世记忆,武器锻造师宗师。 曇花一现周身化出七彩光芒,由弱至强,再由强至弱,几秒后,光芒渐渐消失,而他还是那个小不点,看了看自己并没有任何改变。 这样挺好的,不会招来太多麻烦。他的唇角翘了翘。 「小允?」才刚继承完成,一眼瞬间就上线了。 他将小允秘密带回端木家,因为本身是家族领袖的关係,所以独居在一栋别墅内,与其他家族的成员是分开的。因此端木尧带回一个人,其他的人并不知情,暂时没有引起风波。 不过,要是日后知道那向来冷情的端木尧居然金屋藏娇,莫不吓得掉了下巴吧! 端木尧自己这么一想,都觉得好笑。 「轩,你不是有事情要处理吗?」曇花一现极力仰着头,现在的他随时会被人一脚踩死,但却小的可爱极了。 一眼瞬间一上线找了许久,明明是用传送石飞过来的,四下张望却没有看到人时,他灵机一动,低头往地上一找,果然在墙角找到某隻白色宠物和牠小小的主人。 他浅浅地笑了笑,将小允放在自己的掌心上托起,小白见状也兴奋地跳上他的身体,一路爬到牠的老位置,肩膀。 「小事。倒是你怎么又变成这样了?」 曇花一现苦了苦脸,耸耸肩,「我不知道,也许小白又发疯了。」 小白一听,似乎不满意他的回答,用脚爪在一眼瞬间的肩上跺了一下,啾啾乱叫着。 一眼瞬间好笑地摸摸牠,安抚着,一边向曇花一现说:「现在我的请求你不会再拒绝了吧?」 「啥?」曇花一现眨眨眼,没有反应过来。等到眼前出现一个「是否加入剎那芳华公会」的选项时,他才回过神,笑着接收了。 公会讯息:欢迎玩家曇花一现加入剎那芳华公会。 这讯息才一闪过,那些可爱的成员马上在会频里七嘴八舌── 会长专属奶爸行动血包:哇!副会终于让小曇花点头了!真不简单啊! 会长专属烧烤手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就是说嘛!之前闹那一齣,害我每天都心脏乱跳!副会那张阴沉可怕的脸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了啦! 会长专属奶爸行动血包:谁叫你白目! 会长专属打野味猎手我是神射手:唉,阿行你别这么说……之前你还不是每天都苦恼要说什么笑话给副会听吗?这下好了,什么笑话都不用说了。 会长专属奶爸行动血包:你很想听笑话?那叫走开说给你听就好了,他最会说冷笑话了。 会长专属替死鬼走开让我来:不要,那我不在行,叫我挡怪还比较好一点…… 会长离人:曇花,要来公会楼看一下吗? 会长的分身副会长一眼瞬间:你们都在楼里?还有,前面那些称号是怎么回事?之前没有的…… 会长专属奶爸行动血包:哈哈!好玩吗?这是这次游戏更新完增加的公会功能,公会职位不再像以前那么死板,啥高级会员的我看得都要吐了!这样子有趣多了吧? 会长的分身副会长一眼瞬间:嗯,另外的事我带小曇花去了再说吧。不过……我很好奇小曇花会是什么暱称?你们都设定好了? 会长专属奶爸行动血包:嗯,小曇花可是我们的幸运之星,不来点特别的怎行呢!小曇花,说说话嘛! 副会长的黑曜石曇花一现:大家好? 会长专属奶爸行动血包:哇!出现了!出现了! 副会长的黑曜石曇花一现:黑曜石?……这是什么啊? 会长专属奶爸行动血包:嘿嘿!以后你就会知道了!不然……你也可以问副会啊! 曇花一现坐在一眼瞬间的掌心,瞅了瞅对方那别有深意的笑容:「你知道是什么?」 「黑曜石可是我的最爱呢!」 回到奇登,曇花一现首先深深吸了口气,不过才短短的几天,他却觉得离开这里好久了。 再回来,奇登里有了些微的改变,看得出是因为攻城战开放的缘故,许多大小公会纷纷绷紧神经,准备应战。平日人挤人的西区商店街里,人也少了两成左右,大概是为了此次一战都出去练级了。 曇花一现摸摸自己的荷包,羞涩的可怜。眼珠子转了转,他偷偷的笑了笑,他知道该怎么赚钱了。 进到公会楼,曇花一现轻叹一声,果然刚建立的公会跟以前的九重天是不能比的,塔楼小了一倍多,就连楼的高度缩水了。幸好,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踏进会议室,才发现不只是成员们在,还多了两个他意想不到的人。 「嗨!你来得真晚。」水天一色站起来,向一眼瞬间打了招呼,「你心爱的小情人找到了吗?」 「你怎么在这里?」一眼瞬间不回答他的话,逕自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将小白和曇花一现放在会议桌上,又掏出一个热呼呼的肉包子分成两半,一半放到曇花一现的面前,一半则是进了他的嘴吧。 水天一色见他如此悠间,想必是人找到了,否则心情也不会这么好。 「我来谈事情,顺便找我家雨天。」 一眼瞬间看了眼离人,又瞥向另一边还未出声的男人,面无表情。 「有什么事需要你和他一起来?」 「别露出那种冷淡的表情嘛!他是跟我来谈结盟的事的。」 「结盟?」沉吟了下,一眼瞬间的碧瞳闪过一丝瞭然,「你想攻打哪里?百旋你们不要了吗?」 水天一色坐了下来,笑答:「当然要,不过你们家会长说他想要某个地方,所以要谈谈结盟的事。」 一眼瞬间扬了扬眉,「那他跟你一起来是何用意?少了他,你觉得事情就谈不成吗?」眼神锐利地盯着那黑袍男子。 正在吃肉包子的曇花一现停下来,眨眨眼,他刚才好像闻到有火药味? 抬头,他的轩哥哥神情淡漠,左手托颊,可那眼神却像把利剑,直要将人盯出个洞来! 「浮云,你这次又想打什么主意?」 来者正是浮云,只见他露出一个妖丽的笑容:「怎么?我不能来看看曇花吗?」 一眼瞬间皱起了眉,下意识地将桌上的曇花一现用手一挡,「先是剎那,现在是曇花,你到底想怎样?」 「不想怎样,你既然知道我是谁,那么你应该也能知道真正的剎那在哪吧?」 此话一出,曇花一现浑身一颤,抬眼望去,一眼瞬间表情不变,他无法从对方的表情看出端倪。 他不会知道的,因为牧梁没有告诉他。 可是……他早晚都会知道的,那自己应该怎么开口跟他说? 「……我不知道。」出人意料的,一眼瞬间这样回答。 浮云愣了愣,立即道:「怎么可能!」 「无论你信或不信,我真的不知道剎那现在身在何处。」 曇花一现相信,一眼瞬间说的都是实话,因为牧梁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所以,你不要再用任何方法来套出有关剎那的事了。」一眼瞬间的声音宛如冰稜,砸在人的耳膜里,让人生生刺痛。 浮云静了下来,抿了抿唇,一张漂亮的脸黯然失色。 水天一色见状,忙打圆场,「先说正事吧!关于结盟,我们会长已经有了初步的构想,而且攻城的地方也早准备好了,不知道你们这边有什么打算?」 一眼瞬间冷哼一声,脸色冰若寒霜。一提到剎那,他的脸色就没好看过,尤其是被浮云挑衅的追问。 曇花一现在心里叹了口气,快速将包子吃完后,他站了起来,趁一眼瞬间不注意时爬出他的手掌。 会议桌很大,坐满了人,但曇花一现左顾右盼,却发现少了一个灵动的少年,于是他绕着桌缘跑到离人的面前站定,用最大的声量问:「冰雪呢?」 早在曇花一现脱离一眼瞬间的掩饰时,大家就注意到有个小娃娃在桌子上跑步,直到他出声,眾人才顿悟过来是曇花一现本人。 行动血包最是激动,趴在桌子上盯着曇花一现小小的身体看。 「小曇花?!你怎么变这么小?!」 「对啊!副会不说我都没注意到,还以为你没来呢!」叫天不应叫地不灵附和着,也学行动血包趴在桌子上研究他目前五短的身材。 浮云也一脸好奇地凑近:「你在做什么表演?」 曇花一现瞪他们一眼,现在又不是在演动物奇观的节目,干麻那种看见外星人的眼神? 曇花一现哼了一声:「这是特殊能力,你们想学也学不来!」 「真的?我没听过有玩家可以变小的……」我是神射手显然存疑,他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一眼瞬间手边正在打滚的某隻宠物,「该不会是小白搞出来的吧?」 「咦?这隻只有外表好看的宠物原来有技能啊?」走开让我来似乎对那隻疯宠物比较感兴趣,靠过去一眼瞬间的身边眨着小眼睛研究牠去,结果被护短的副会大人一瞪,他摸摸鼻子坐回位子。 「那些都不重要……冰雪为什么没出现?」曇花一现关心的只有这件事。 冰雪那么喜欢离人,为什么此时此刻却没有在离人身边? 他直直望着离人,离人也毫不闪避他,表情仍是淡淡的。 「我让他先别上线。」 「为什么?」 「他累了。」 这三个字听起来有很多不同的解释,行动血包曖昧地朝他眨眨眼,然后又假正经地缩回身子,与一旁的水天一色高谈阔论起来。 曇花一现凝视了离人好一会儿,那一向冷漠的表情没有任何异状,可他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让他轻轻笑了起来。 如果是爱一个人爱到累了,离人怎会知道?依冰雪那个性也不可能轻易放弃,所以很显然的这句话有第二层意思…… 他一边笑着,一边蹬蹬蹬的又沿着桌缘跑回去。一眼瞬间让他和小白一起玩,接着参与讨论攻城的地点。 这次离人突发奇想,奇登既然是眾家角逐之地,依目前公会的实力来看,他们万万是打不过九重天,所以奇登他们是别想了。与其在这里争个你死我活还没有个好下场,倒不如将势力往外扩展,等到有足够的实力之后,再回头打下奇登。 离人的想法大家都很赞同,但问题是除了奇登外,他们能选择攻打哪里? 一眼瞬间抿唇思索,修长骨感的手指摆弄放在桌子正中间的那幅东方大陆全地图。忽然,灵光一闪,他的眼角瞄到一个小小的村落,然后高深莫测地笑了。 「主城我们是没办法打的,不如打一个村庄来得容易些,是吧?」 行动血包皱了皱眉:「是没错,但是村庄通常没有什么npc,更别说是资源了!一旦没有npc,我们便无法接公会专属任务得到发展公会的机会……」 「没错。」我是神射手也赞同行动血包的看法,「这也是之前我们曾想过,但却没有提出来的意见。村庄的发展有限,公会如果要壮大,选在村庄发展是非常不利的。」 一眼瞬间在现实里也是呼风唤雨的那类人,对于这种经济上的考量他自然是很清楚,但只要仔细想想追寻才刚开放不久的神兵系统就可以看出一二──成长型装备也能打造,而材料来源大多来自野外村庄,如果他们先佔领了其中之一呢? 「大城有有大城的好,小村有小村的好,尤其是在锻造方面的材料。」离人明白一眼瞬间的着眼点,他也有同样的看法,而且若能将小村庄发展成主城,那是一项非常有趣的挑战。 行动血包领悟过来,看了一眼地图:「所以副会想打『落日村』?」 落日村在白虎山西方的一个地图上,叫落日之地,而那里唯一一个小村就叫落日村。若问寻常人落日村有何特点,那许多玩家大概答不出,因此白虎山再过去的地图怪物等级不高就算了,还难打的很,掉的也是垃圾,因此玩家几乎不去那里练级了。 只有生活技能练至宗师的人才知道那里的好,套句以前剎那曾说过的一句话:「那里真是块宝啊!」 一眼瞬间偏了偏头,环视一眼眾人:「大家有认为比落日村更好的地方吗?」 「为何不选『旭日村』?」曇花一现提出疑问。一个极西,一个极东,但同样是生活玩家眼中的宝地,他不明白一眼瞬间偏爱落日村的原因。 乍听之下,这个疑问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在场有练生活技能的人莫不纷纷一震,然后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看向曇花一现。 曇花一现目前是个新手,而且没有生活技能,他怎会知道旭日村所蕴藏的宝物? ──明明旭日村所出產的全是武器锻造师大师所需的材料! 他怎么会这么清楚? 行动血包虽然没有练生活技能,但他和一眼瞬间曾去过很多地方打材料,也上山下海挖过矿物,落日村和旭日村正是剎那还在时,他常陪他们去的地方。 「小曇花,你能提出你推荐旭日村的原因吗?」行动血包轻轻笑着,不着痕跡地问。 如果有前世今生,他希望曇花一现就是剎那……那个让他们逼走了,来不及说声抱歉的人…… 曇花一现这时才恍然过来,在心里吐吐舌头:露馅了! 「不……没有什么原因……我乱说的!哈哈!」曇花一现乾笑着打混过去。 行动血包看了一眼他家副会,对方给了他一个「不要再问」的眼神,他便安安静静地退了回去。 一眼瞬间接着之前的话题:「旭日村我也考虑过,但我觉得落日村会比较适合我们。成长型装备比起金色紫色装备来得更高阶,它一定是由宗师以上的生活玩家才能锻造出,而落日村那里过去曾被发现许多当时还不明用途的材料,若没有推测错,落日村里绝大部分的材料可能是成长型装备所必需的。」 离人也说:「而且在第二次转职未开时,成长型装备几乎没人见过,这表示成长型装备也许要在60级以上才有可能得到,那么选一个靠近60级以上的练功区做为公会发展地是最好的选择。」 水天一色说:「可是目前成长型装备的锻造材料没有人知道,我们不能确定落日村就是理想中的藏宝地。」 「不错,但我选择落日村还有两个原因。」一眼瞬间将手指停在落日之西的北方,「第一,这里是东西大陆的必经传送点,虽然目前东西大陆来往并不频繁,但60级已开,能利用传送点任意往来的玩家更多,到时不只是西方大陆,连光之大陆也会从这里进出,选这里做据点,能够有利村庄的金钱收入。」 顿了一下,手指又移到西边接近「金之苍穹」的一个小地方。 「第二,这个地方我去过一次,以当时採到的矿石来看,它可能是一条黑曜石矿脉。」 水天一色大惊:「矿脉?!」 「嗯,你们都知道黑曜石是非常稀少的宝石,从来没有玩家发现它有矿脉存在,最多只是一些零星的矿点。所以如果我们能佔据落日为城,可以开採出许多珍贵的黑曜石。」 水天一色惊喜万分地点点头,「那我马上通知我家老大,等我们正式结盟后,请帮助我们锻造成长型装备!」 离人道:「没有问题。」 于是,当大家欢欣鼓舞正各自接下离人派的任务时,一眼瞬间耳边惊传曇花一现的叫声── 「啊!」小小的曇花一现抓着领口朝他狂奔而来。 「怎么了?」 「他掀我衣服!」曇花一现指控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阿天?」 「副会!这是误会……」可怜的火法师一步一步退到门边,一脸苍惶。 「误会?」一眼瞬间的双眼危险地瞇起。 火法师怯懦地说:「我只是想看看里面有没有跟着变小……」 「轰隆」一声,59级的火法师被60级的黑法师一技天雷发动,打得晕死在地。虽然没有马上闪上白光,但已经口吐白沫不醒人事。 行动血包走过去,凉凉的讽刺:「你这不是白目是什么?白痴!」 二十五章 命中注定 (二十五)命中注定 evil:小天使,你认识追寻的製作者? 天使:熟得很。 evil:你到底想让我发现什么事? 天使:你心里有数吧? evil:……我是去找过了,不过製作人一共是两个,你在说哪一个? 天使:哪一个?以你的能力,应该两个都去查过了吧?还来问我干什么! evil:有大大的不同,因为这两个一个死了一个活得滋润,你打的是什么算盘,我不想去猜。既然你说你对我们没有恶意,那么真相由你来揭开不是很好吗? 天使:……死去的那个,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吧……他的背景你应该也大约看过,所以你应该知道他的人生中有一年的空白…… evil:凌天……是这个名字吧?在他四十八岁时,曾凭空消失一年,凌家人用尽各种方法都找不到他,却在瑞霖研究所成立时,出现在落成典礼上……你跟他是什么关係? 天使:他消失的那一年其实是在瑞霖的地下实验室。 evil:……他参与能力者的实验?! 天使:他的名字从来没有出现在瑞霖过,难怪你不知道……但是当年实验的啟动者有一半是他…… evil:也就是说,他是造成那么多人伤痛的主谋!? 天使:你不要生气…… evil:我怎能不生气?就因为他们那狗屁实验,让多少个孩子失去生命,让多少个孩子从此没有童年只有苦痛!你们永远都不会明白,在研究所里的日子像什么! 天使:就因为我不能懂,所以才要你去找!因为我知道牧梁你是我能接触到的人! evil:你知道我?! 天使:知道,对手是怎么的一个人,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虽然你的技术在我之上,但我所拥有的东西是你意想不到的。 evil:……你跟瑞霖有关係?也许……那个叫凌天的是你很亲密的人? 天使:瑞霖的事我是后来才知道的,我跟那种鬼地方没什么关係。至于凌天……他是我的爷爷。 evil:……你的名字? 天使:凌辰。 evil:那么凌辰你不觉得这不公平吗?当我们都在水深火热的痛楚之中时,凌天又在哪里?他又做了什么?既然没有被记在研究所里,那么他将这个实验开啟后一走了之,这对我们又公平吗?! 天使:牧梁,很多事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样!爷爷他消失的那一年就是为了中止实验,所以自告奋勇进入瑞霖的地下实验所!你们不知道,在瑞霖还没转到地上营运时,它真实的面貌又是什么! evil:能是什么!我们曾承受过的,你们这些人又会懂吗! 天使:我不懂,但不代表我爷爷他不懂!转到地面营运的瑞霖已经好上太多,你们无法想像地下的情况──没有多馀的药物,许多被动过刀的孩子就一个堆一个缩在墙角,空气中瀰漫的是浓浓的血腥味和尸体腐烂的臭味,满地都是溼了又乾的血跡!你们能想像吗?活的孩子和死的孩子被丢在同一个铁牢里,眼睁睁看着那翻白的眼珠子被老鼠咬掉! evil:…… 天使:你以为为什么瑞霖后来转到地面上正式营运?要不是当时爷爷动用了许多关係,用尽了他这辈子的力气,你们能过得比地下的那些孩子好吗?!就是因为对你们有亏欠,爷爷才会在那一年离开后,做出这个游戏! evil:……他以为这样就能弥补亏欠?那些死去的孩子能玩这个游戏吗?能揭开瑞霖丑恶的面目吗?能有一个幸福的生活吗?他们已经连活着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天使:牧梁,爷爷就是知道这样也无法弥补,所以才想让你们藉由这个游戏找回童年!你们没有愉快的童年,他想藉此让得幸活到现在的你们能过得开心一点……而且,他也想藉着这个游戏告诉你们一些话,那封黎博士的信你们都看见了吧……那是他遗下的心意。 evil:所以,那个再次聚首的任务说的就是黎博士跟他?但这样又有什么意义?要是我们都不玩游戏呢?他那些话又要向谁说? 天使:牧梁,你这么聪明,不用我告诉你为什么七个小矮人全在同一个游戏里吧?瑞霖当初研究的另一样重要的议题,你也很明白的不是吗? evil:凌天将那个技术用在游戏里?……你现在是站在哪一边?你明明是帮云家做事不是吗? 天使:云家的人分成两派,你得看看我是帮谁做事吧。你这样转移话题是相信我的话了吗? evil:不能相信你,我又该相信谁?你没必要骗我。 天使:我不求你们能原谅爷爷,但希望你们依照爷爷的心意好好玩这个他留下来的游戏。就像这个游戏的名字,其实也包含了我爷爷的心愿……就像那种浪漫的说法,如果是命中注定,他无法挽回这个局势,那么他希望能藉由自己的努力去完成自己所追寻的事物…… evil:他所追寻的是什么? 天使:你们的快乐与幸福。 病房,2364。 单人房里只有一张床和一扇窗,床上躺着一个老人,窗边站着一个女人。 老人用一双愤恨的眼瞪视女人,女人平凡的脸上掛着无奈的笑容。她往窗外伸长手,想去逗弄窗边树梢上麻雀窝里的小鸟,可惜,无论如何奋力伸长手,她跟小鸟还是隔了五公分的距离。 她以为,世间的事再怎么去努力也总有回报;她以为,世间的人总有一天会被真心打动,却忘了这世界冷酷无常,连人也是,她一片好意被当成驴肝肺,践踏得彻底。这叫什么?叫作贱。因此,没人会同情。 这么多年了,她看着他这么多年了,以为她种种的呵护忍让可以让老人的心里减少一点恨,想不到,恨难平。 她忽然很羡慕那个有一双比海洋的蓝还澄澈的双眼的男子,他的笑容如同一颗鑽石,璀璨耀眼。也许博士那时说的话没有错,笑着离开,比什么都好。 伤痛已经过去很多年,而她和他这些年来所作所为难道不是跳入了另一个痛苦的漩涡吗? 「瑜!为什么你的预言出错了?!你那时明明说我可能復原的!现在呢?」老人忿怒地大吼,却因牵动身上的病痛而急促地咳了起来。 女人回过头,看着那个一向任性无理的人,她的心口慢慢升起一种深沉的无力感。 穆光的恨,要到何时才能散去? 其实黎允他们没有错,只是他比较倒楣,实验成功了,痛苦的人换了一个。 命里预定好的事是不可能改变的,即便她能预言,可未来那么长,她所看到又是哪一阶段的人生? 他们是人,不是神,无法将每样事物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这就是生为人的渺小与无能。 女人一声叹息:「光,预言看不到最后的结果,我告诉你的也不一定是结果……预言者能看见什么都是随机,何况我的能力已经接近消失的边缘,能看见多少是运气……」 就像你会变成今天这个模样,这是运气,也是你的命运,我无法改变。 这真的是一种古老又浪漫,兼之悲哀的说法:命中注定。 「所以,你也不能保证我能好起来了!?」穆光苍老的脸上浮现一丝狠毒,「那你曾说过的话还算数吧?」 女子一愣,旋即悲伤一笑:「无论我说过什么话,在我死前,都算数。」 「那好!你把你身上的皮肤再移植给我!还有内脏也都给我!既然你都要死了,那把我能存活的机会留给我!通通都给我!」穆光吼得青筋暴露,面目狰狞。只要有一丝能活下去的可能,他都不能放过! 一听,女子心里一凉,笑容更加悲凉:「我早该知道你做的是这样的打算!」 她没有忘记自己许下的诺言──穆光,在我死前,你要求的任何事我都会答应。 ──就算是你的命? ──是的,就算是我的命。 「是你答应的!我没有逼你!别说得一副我是罪人!」 「是,你没罪,有罪的是我……」女人眼里含泪,走出了病房,将穆光歇斯底里的大吼大叫拋之脑后。 有罪的是我,不该以为你能好好过日子,不该帮你,使你一心只有恨、只想报仇…… 穆光,在我离开人世之后,谁还能救你? 女人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站在病房外,泪珠欲滴。 一名戴着眼镜的白袍医生走了过来,他向女人低声说:「蓝小姐,上次的报告已经出来了。」 蓝瑜低着头,只道:「是吗?」 医生推了推眼镜,眼露忧心地道:「是末期,你……作好准备。」 「我知道了……谢谢你,医生。」这种事,她自己早有预料,因而此刻一听,心里并没有太大的起伏。 「止痛药有需要的话,我会再开给你,但是我还是建议你……住院。」 「医生,既然知道我没救了,那就什么都别再说了,只是我有件事想拜託医生……」 「你说吧。」 「在我死后,将能用的器官全部给穆先生。」 医生皱起了眉:「但排斥问题……」 蓝瑜缓缓抬头,一双被泪洗过的眼承载了满满的悲哀:「那已经不是问题不是吗?瑞霖的技术报告我已经提交给你们,你所说的都不是问题……」 对于上天来说,生老病死都不是问题,有问题的是人类…… 是她,而已。 evil:话说回来……你知道那个寻回小允的宠物任务?那是你爷爷故意做出的? 天使:是,但是黎博士的意识会形成那个npc纯粹是个意外。我也不知道云开泰竟然偷偷留下黎博士的大脑,并利用它来侵入游戏……那个任务本来不是这样子的,应该由小允一个人就能发佈任务并在原地回报任务……云开泰他也很厉害,找了这么一个人能任意闯入追寻的系统。 evil:所以因为那名男子的出现,让整个任务变调了? 天使:没错,但是后来追寻已经做了处置,应该不会再发生。但是……这个漏洞也被人发现得太容易了些…… evil:活着的那个你也认识吗? 天使:不熟。 evil:那么有必要认真的查查他了…… 天使:……你怀疑他跟云开泰有关? evil:有一种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他永远都无法想像被他利用过的棋子从此之后,见到幸福的希望渺茫…… 天使:但是你们是个例外。 evil:那是你没有见到我们是怎么从那些腐败的过去挣脱开来……直到现在,七个小矮人身上的伤痕比一个佣兵还多……端木尧用了五年的时间来面对自己、重掌端木家族,而其他人所用的时间,不会比他少。 天使:那么,你用了几年? evil:要不要猜猜?天使是上天的使者,最能抚慰人心。要是小天使你知道后,会可怜我一下,安慰我吗? 天使:……你要说不说随你!谁不知道上过你的床的人十根手指加十根脚趾都数不完! evil:你这样说我好伤心喔!我可是真的喜欢小天使你呢! 天使:你以为我很好骗吗?哼! evil:哎,不相信我是你的损失喔!不过……斩草要除根,若是真的,追寻的出资者换个人也无妨。 天使:我想端木家族或恶人之家也许会很感兴趣…… evil:小天使怎都不对我感兴趣呢? 天使:……我对花心大萝卜一向敬谢不敏。 evil:真是……你这小天使专伤人来的吗?你可是我的初恋! 天使:真不好意思,我的一切是要献给上帝的,你找别人恋吧! evil:……七年。 天使:什么? evil:我花了七年重新认识自己,所以我不介意再花一个七年来追你喔!(笑脸) 天使:…… evil:感动吧! 天使:……掰掰。 一眼瞬间:牧梁,你找我什么事? evil:我得到消息,追寻的製作人其中一个叫凌天,你知道吗? 一眼瞬间:凌天?……这名字有点眼熟,他是谁? evil:当年瑞霖还在地下运作时,他也是成员之一。 一眼瞬间:……你要我去把他找出来? evil:不是,他已经过世了。这游戏会诞生是因为他,所以那个异常的任务是为了我们做出来的,但想不到穆光利用博士侵入系统,造成混乱。你不是说过那个npc幻化成剎那的样子吗?如果我猜得没错,那是穆光为了分化你们做的。 一眼瞬间:打击我和亚有更多的方法,为何偏偏是剎那?他跟七个小矮人没有任何关係。 evil:阿尧,有件事我必须跟你说清楚……你曾让我查你们公会武大刀的来源,后来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对吧? 一眼瞬间:何止这样而已,最重要的剎那你也没告诉我! evil:其实我早查到了,但是为了小允,我只能先按兵不动。武大刀是七个小矮人之一,他就是枫。 一眼瞬间:什么?! evil:当初武大刀先发现穆光混在九重天里,因为不知道对方有什么意图,所以他一直没有说,后来穆光间接发现剎那对你和亚的影响力很大,于是处处针对剎那,武大刀知道后,为了剎那的安全,他一直隐瞒着,所以当你们对他痛下杀手时,他仍是选择不坦白,让自己永远没办法开口的方式就是删掉人物。因此,他自杀了。 一眼瞬间:……结果穆光用博士来打击我们,却没想到博士的意识自己行动了,给我们提示…… evil:没错。 一眼瞬间:这一切和凌天有何关係? evil:追寻的系统连我都不好侵入,你想想看,为什么区区一个穆光可以利用博士那样为所欲为? 一眼瞬间:……有内奸。 evil:嗯。凌天的孙子说,当初设计这套游戏时,运用了瑞霖的另一项研究,是他的爷爷为了完成博士的遗愿创造出来的。真巧,近来云开泰又动作频频,不妨猜测一下,他是为了什么。 一眼瞬间:脑波吸引实验的确运用的很成功,小矮人一共有七个人都在游戏里……云开泰见游戏引诱我们进来,所以买收了追寻的创作人,想暗中拿我们做实验! evil:猜得好。能力者的脑波会在无意识中吸引能力者靠近,想必穆光老早就将自己的脑波资料给了云开泰,让他重啟实验。上次云开泰将资金透过贫民区通往d区的事情我查出来了!那家药品公司私底下做了违法的人体实验,依我看,已经有人因实验死了。 一眼瞬间:那家公司我知道,他们最近在重整,已经搬到另一个地方去了。 evil:只要它还在州里,我不会放过它的! 一眼瞬间:这事我让亚去做,游戏公司那边让我来吧。 evil:拜託你了,必要时就让端木家族版图多扩充一个吧! 一眼瞬间:话说回来,你刚刚为什么说是为了小允? evil:有吗?你看错了!哈哈……我要把刚刚的通话纪录吃掉囉! 一眼瞬间:喂!混蛋!等── evil:吃光光!再过五秒,你的电脑会自动重新开机,掰掰! 拿起眼镜,小允翻身下床,接了一个电话后,他脸色大变,迅速地在纸上沙沙几笔写下,然后套上外套,走出轩特地为他佈置的房间──以白色系为主,搭了一些天蓝色和淡粉色的色调,创造了一个温馨又舒适的房间。 走道外是一贯的端木风格,黑白相间,简洁大方,灰色大理石地板光可鑑人,直直通往尽头的一间禁地书房。 那书房只有在轩下达命令后才可让人进入,否则平日都只让四个保鑣在里头守卫,门口还直挺挺的站了两个。 他看了一眼,门是紧闭着的,疑惑了下,没再多想转身往另一个方面走。他要出门,有很重要的事要立即赶往d区。 抓紧纸条,他在脑海里演练搭车的方向,突然间,一隻非常有力的臂膀将他揽起,醇厚的嗓音意外地在耳际响起:「你准备上哪去?」 小允不用回头也知道这人是谁,挣了一下,让对方放开他。 「我要出去。」 「去哪?」 「……医院。」 一听,轩的蹙眉:「你不舒服?」 「不是,我是去看一个人。」 轩静了一下,才说:「你该不会是要去看穆光吧?」 「……看谁有差吗?」小允抬头看他。 「没什么差,但是你不能一个人出去。」 这次换小允皱眉了:「为什么?」 「不要忘了云开泰还在外面虎视眈眈,你一个人出去发生什么事怎么办?」 小允抿了抿唇,瞪着一身西装笔挺的男人:「你也是要出去,我不用你陪!」 「我去谈些事情,你不能乱跑。若你坚持要出门,必须让我的保鑣跟着。」 「我要搭车耶!」身边跟着一个不茍言笑的人,很引人侧目耶! 「家里还有车,让他载,不要搭车。你一个人我很不放心……听我的好不好?小允。」 小允踢他一脚,恨恨地说:「不要把我当小孩子!我再也不是小孩子了!」末了,拔腿就跑。 轩浅笑着,摇摇头,朝身边一个男人说:「跟上去。」自己坐上车,往另一个方向离开。 搭车到d区的时间比想像中来得漫长,长到他以为一辈子都到不了。 下了车,往某家医院直奔,问了护士,他乘了电梯到五楼。五楼是特别病房,来探病的家属寥寥无几,空盪盪的空间里显得走道特别宽,他嗅着鼻间消毒药水的味道,心里有些反感,可病房前的号码还是促使他鼓起勇气向前去。 一推开白色的房门,迎面而来的是微微吹过的风,映入眼帘的是一扇正对着门打开的大窗子。窗子外头有一大片绿地,蓝色的天空在远远的地方跟绿色形容一条线,这是个视野特别好的房间。 房里只有一张床,床上没有人,床边有位护士正在整理将点滴架收好,一位白袍医生此时见到他,将手中的病歷表放下,从单人沙发上站了起来。 「请问……你是黎允?」 「是的,我是。」小允听见自己的声音微微的在颤抖。 「你的姐姐有封信要我亲手交给你……」医生从袍内拿出一封没有写上姓名的信递给小允,苍老的声音里有着不捨:「她临走前特别交代的……她说她很抱歉,没有对你好过,反而选择了一条跟你相反的道路。」 小允接过,一时之间,手指僵得无法动弹。 医生说:「她的病其实已经拖了很久,等到发现时,已经没有办法了。她说她没有什么遗憾,只是有些话一定要告诉你,所以让我请你来……」 小允深深吸了口气,现在的他连心都是颤动着的。 缓缓将信打开,里面写得不多,也许是病到最后已经无力再写了……就连一开头的「小允」两个字也写得歪七扭八…… 「……抱歉……不知道我到最后是不是仍是做错了……也不知道我最初的坚持到底是为你、为我,还是为他……只觉得每天一睁开眼,就必须去做那些事……伤害别人的、伤害自己的……博士要我们笑着活下来,可是似乎在离开研究所后,我的眼里只剩下泪…… 小允……果然我不能像你那么坚强,这世界对我来说太残酷,它没有办法容忍我再多活下去一天。因此,我要走了……去一个你们去不了的地方,到一个博士所说的天堂…… 只是……真的有天堂吗? 我从来没信过……但在写这封信的时候,我是真的希望有个能让我不那么痛的地方等待我……这一辈子里,我没有童年、没有快乐、没有幸福,我所拥有的也只有跟你们在一起时的回忆,但是现在……我连回忆都带不走…… 我不后悔,我曾说过这世上有人比我们都辛苦,我帮了光是我唯一能留在这世界上的证明,证明我来过,而不是像做场梦般,最后什么也没有…… 我真的要走了,最后,请你原谅我、原谅光……没有人愿意一生都活在仇恨之中…… 永别了。我亲爱的小允。」 窗外响起一阵惊雷,不知何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滴。 滴答。 滴滴答答,雨下了。 手里那曾经有着一头红艳长发的女人留下的信,沾湿了。 二十六章 回归 (二十六)回归 轩外出了三个多小时,此行出门是去谈判,初步已经有了结果,对方打死不认,他只好用另一种手段来了结了。尔虞我诈,这对他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只是心中免不了有点疲惫,惮精竭虑之下,他想好好抱着什么来抚慰自己一番。 想着,加快了脚步,他的小允也许已经在家里等他了。 车子才刚驶进大门,被他派去跟着小允的男人便先一步迎了上来。下了车,等在门口的男人忙上前道:「黎少爷有些不对。」 端木尧皱了下眉:「什么不对?」 「他在医院待了一个小时回来后,似乎很伤心。」 「他在那里遇见了谁?」 「只跟一位医生谈过话,不过也才短短五分鐘。」 「除此之外呢?」 「对了,属下曾见到黎少爷从那医生手中接过一封信,就是读完信后,黎少爷表情就变得不对劲了。」 「信?」端木尧若有所思地沉吟。 那个医院是穆光被他们重伤之后住进去的医院,为了避免再发生什么事端,他还特地让人暗中监视的。不过自那天之后,穆光一直很安份,没有跟其他人联络,而牧梁所监控的云开泰也没有大动作,他以为事情就要这样平淡的过去…… 想不到,还是出事了。 他将手中的纸袋丢给男人,一个眼神,男人便点点头,抱着纸袋往书房去。而他则是走向小允的房间。 房门是半开半闔着的,他没有直接推门进入,反而在门外就着那条缝隙看着小允坐在床边的背影。 小允一动也不动,微微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手边的床上还放了一张纸,看来就是男人所说的那信。 那清瘦的背影看来很哀伤,彷彿在悼念什么。他看着心疼,忍不住敲了敲门,不料小允连头都没有抬,带着鼻音的嗓音说大不大地传了出来:「不要理我。」 「小允,是我。」 「我知道……」他又重覆了一次,「不要理我。」 「有什么事不能对我说?」端木尧轻轻推开门,但他还是站在门边,没有进房。他知道小允现在全身都在告诉别人「别靠近」,但他不能就这样扔下他不管。他是他的小允,应该是最亲密的人,有什么话不能直接对他说的? 「……不是不能说,只是我现在不想说。」小允每一个字都在拒绝他人靠近。 端木尧抿了下唇,这让他很不悦,又不捨。于是,呆站许久的他没有强迫他,进来柔柔地抱了心情低落的人一下,马上又退了出去,然后说了一句「我等会儿再来找你」后,悄悄地关上门,离开。 回到书房,将计划安排给下属后,他又去了一次小允的房间,不过对方仍然对他置之不理,让他有很大的挫败感。 他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叹了一声,转身进入游戏。 星光点点,游戏中的时间正是夜晚。柔柔的月光淡淡洒下,路上的玩家行色匆匆,他一个人站在黑夜里,显得孤傲。 很像在他刚回到端木家时,每天夜里抱着伤躺在空无一人的角落看星星一样…… 这一晚,难得下起了雨。 曇花一现终于上了线,小白一见是他,四爪抱着一眼瞬间的宠物蛋,小小的嘴巴里吱吱乱叫,立即扑了上来,水蓝的大眼里充满骄傲的向他展现怀里的蛋。 那是一眼瞬间得到的宠物蛋,之前他就交给了小白孵。 曇花一现微微一笑,心里却没有多馀的心情。只觉心中一片寂寞,除了手边重要的某件事外,他不想再花心力去思考其他的。 打着速战速决的念头,将之前剎那存在里头的一些材料领出来,清点了下后,又从背包摸出几颗黯沉无色的石头,从仓库跑到冶炼室去。 曇花一现一踏进冶炼室,只见满地都是下雨天下雨堆放的材料,死的活的铁的玉的都有,而那张可爱的小脸还摆出一副十分烦恼又困惑的表情来,手里正拿着一棵看似平凡的杂草。 「你在干什么?」曇花一现走到武器锻造专用的冶炼炉前,看了一眼下雨天下雨手中的东西,皱了下眉。「那颗是哭泣之地的草吧?你要用它来做什么?」 下雨天下雨看了一眼他,十分惊讶:「你知道这草?我正准备用它来做一件衣服呢!」 「衣服?什么人要穿的?」一边问,曇花一现心里一面想着武器的型式,他想要铸造一把法杖,水法师专用的法杖。 「啊,本来是要给水天的,但是他说暂时不用,所以让我先做一件给会长,毕竟过不久我们就要攻城的……」 「会长是战士,你拿法师的草干嘛?」曇花一现丢了一大块紫金石进炉,打算先打造杖身。只见石头一碰炉火,火燄瞬间升高一百多度,顏色从金黄变成燄红。 「咦?是这样的吗?可是这棵草上面是写战士材料耶……」 「系统有时会骗人,它用来做法师的装备效果会更好。这是有经验的人都会知道的。」 他将紫金石拉长旋转揉捏,不久后便成为一把比手臂还长的长杖。然后,他又丢了五块水属宝石,用极高温的烈火在杖端融出一个洞,将它们慢慢推入洞内。 「那你觉得要用什么才好?」 曇花一现想了下,说:「用看看青铜矿怎样?」 「青铜矿?」下雨天下雨有些犹豫,「但那是很便宜的矿石不是吗?要做成长型装备会用到随手都拿得到的矿石吗?」 曇花一现笑了笑:「成长型装备应该不是指材料难得,而是它铸造的技巧和手法有特殊的地方……虽然某些材料是极品难买,但也不是所有材料都是如此,否则要锻造师怎么生活?」 下雨天下雨眨眨大眼睛,很崇拜的说:「哇!你懂得好多喔!」 曇花一现愣了一下,乾笑几声:「有稍微研究过啦!」 「那我就依你说的用青铜矿囉!」下雨天下雨的烦恼解决了,从地方挑出一小块青铜,「这样就够了吧?」 「嗯。」曇花一现说,「丢进去时慢慢的,最好让它用液体的形态浇在你成形的装备上。」 「原来还有这个技巧啊!我以前都是通通丢进去再说……」下雨天下雨不好意思,红了红脸,这样的他好像挺浪费材料的? 「现在知道了还来得及……啊!我缺了一条银丝线,你那有吗?」宝石融进杖端后,金色的杖身瞬间变得雪白,只有在顶端才能看见微微散发出来的浅蓝色光点。 「我找找……啊!有,给你。」下雨天下雨毫不吝嗇地掐了一大段银丝线给曇花一现,然后好奇地凑过头去,「银丝线是锻造武器的材料吗?」 「材料是随心所欲的使用,不必在乎它归属哪一个范围。」曇花一现接过后,将银丝线拉开,绕着雪白的杖身融贴上去。 下雨天下雨惊奇地看,「你一定是宗师级以上对不对?你的手好巧喔!这是一隻鸟耶!」 曇花一现无奈地笑了笑,其实他是要用银丝线拉出一隻凤凰啦! 待完成后,曇花一现转动法杖,满意的点点头:这是一隻特别温柔的水凤凰,呵呵! 接着,他听见一阵提示音响起:恭喜您,由武器锻造师升级为武器神匠。 全世界系统公告:东方大陆第一把水属性s型成长武器现身,眾玩家可以点阅排行榜。 「哇!s级成长型武器耶!而且有附加额外的属性,好厉害!」下雨天下雨比本人还兴奋,在一旁又叫又跳。 笑着点点头,曇花一现思考了下,他将武器命名为──水色凤凰。 「这把水杖是要送人的?」下雨天下雨歪着头问。 「嗯。」曇花一现的眼波柔软,「我想送给一个坚强又执着的孩子……」 「是谁?我也认识吗?」 「是会里的人,你认识的。」那个像雪精灵般坚定的孩子。 曇花一现在塔楼静静等待,瑜的逝去让他顿时明白,有些话不趁早说是没有用的,因为你不知道下一秒这世界上还有没有你的存在。天意万变,太多话不说清楚,也许以后就没得说了…… 就算自己还在、能说,但听的那个人呢?他一定在吗? 趁着人与人的生命还交匯着时,该说的不该留。 也许缘份是一个很重要的关键,但自己的把握也一定不下于此的。 他的友情、他的回忆、他的爱恋,必须由他自己来终结,然后啟动另一个开始。 风一阵一阵,撩动人的发,也拨动了人的心弦。 塔楼清冷,今夜的曇花一现有点不一样,他抱着一样用黑布包起来的东西,眼里没有任何人的身影,而是天上那轮明月。他唇角勾着,却透着一些哀伤。 在上线时,他就各发了一封留言给其他人,约定了今晚的见面。前后赶到的眾人忽然想起,剎那也时常这副表情,一个人眺望远方,浑身有道不出的孤独。 一眼瞬间默默的出现在他的身后凝视着,心里五味杂陈。小允已经一个下午不让他见了。 塔楼一片寂静,没多久,曇花一现收回目光,他的笑容更深了。 「冰雪,你之前说的话,还记得吗?」 冰雪抬眼看他,愣了一下。 「你曾对我说,你想再见剎那一面,想亲口对他说声对不起,记得吗?」 冰雪点点头。 曇花一现叹口气:「其实他已经听见了……」 冰雪瞪大眼,「他……还在?」 曇花一现摸摸他的头,「当然在了,他一直没有离开过,也听见你的道歉了……冰雪,你从来没背叛过谁,不要再责备自己了……」 「一直没离开过?难不成小曇花就是剎那?」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悄悄的说,可是这声音却恰好让在场的眾人通通一滴不漏的听见了。 行动血包心里一颤,但仍面不改色的用手肘撞他一下,低声道:「闭嘴。」 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摸摸肚子,哀怨的滚到一边去。 曇花一现轻轻笑了一声,将手里捧着的黑布掀开,一阵白银华光闪过,眾人惊呼连连,定睛一看,居然是把华美的银法杖! 行动血包疑惑:「你不是水法师,买这把杖做什么?」 「这杖不是我买的。」说着,他举杖就往冰雪的方向敲下,尖锐的杖顶在猝不及防的冰雪手上划下一道血痕。 「曇花!」 离人一把抓住法杖,曇花一现手势一改,抽出杖身,将法杖扔向冰雪。就在离人要劈手夺过时,冰雪一手拉住了他,一手接过法杖,一脸不可思议。 「曇花一现?」冰雪喃喃着。 其他人一见,有些慌张,怎两个人忽然打了起来? 「冰雪?」离人唤了一声。 冰雪盯着法杖,又抬头看着曇花一现,呆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 「这是你做的?」 「上面有名字,你说呢?」 冰雪缓缓地抚过杖身,那上头的确刻了製作者的名字,而且更令他惊讶的是上面的一段铭文── 冰山之雪,水色如故。 「它叫水色凤凰,你的靛水可以休息了。从今天起,水色凤凰就属于你的了。」 冰雪一颤,抬头看他,「我的……?」 「是呀!为它命名吧?」 冰雪彷彿看见了当初也这样将靛水交给他的剎那……他低下头,爱不释手地摸了摸,缓缓绽开一个清丽的笑容。 「就叫水色凤凰吧……毕竟是你对它的爱称……」 曇花一现眉眼弯弯,但笑不语。 行动血包这时说:「小曇花,我怎不知道你是个武器锻造师?而且这水色凤凰看来……不简单啊!」 曇花一现对上行动血包深究的眼神,没有闪避。「它的阶段比靛水高上很多,是法师最衬手的一把武器。」 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很是兴奋,催促冰雪赶紧瞧一瞧杖的介绍。 冰雪紧紧抱着杖,他抿了抿唇,思考了许久才徐徐地道:「这把杖……」 「……它是成长型s级武器……」 话毕,眾人譁然。 「成长型s级耶!我的天!那值多少钱?」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激动地说。 「把你卖了都不够买。」行动血包斜他一眼,打击他。 「不可能!你应该没有解过生活技能的任务,为什么你能锻造武器?」我是神射手看出问题点了。 曇花一现说:「我的确没有解过任务,但那把杖也真的是我做的。」 「这不可能。」离人平淡的说。 「如果是转生,那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转生?!」行动血包惊道。 离人一听,眼神一变。冰雪震惊的张大眼,行动血包轻叹一声,眉宇却显得轻松多了,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摸摸下巴作思考状,而我是神射手想了一会儿就恍然大悟了。 一眼瞬间站在他的身后,从后头伸出双臂轻轻搂住了他,仍是沉默。 曇花一现见不到他的表情,因此只是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如把长久以来的鬱闷吐尽了般,心中畅快不少。 「我的转生前世你们一定熟悉……」 曇花一现接着道,在场的成员莫不纷纷屏住了气息,万分期待又十分紧张地等待他口中的那个答案,不知道答案是不是就像他们心中所想的那样…… 「吶……如果有一天我已经不是我,你们还认得出来吗?」 「人的一生很短暂,也许这就是我们的缘份,从来不会因为我的殉炉而消灭……」 「谢谢你们,还在原地等我,我这一辈子有了你们就足够了……」 「因为你们的等待,我很幸福……」 一时之间,空间无声,静的连根针掉下都听得见。 「我是剎那──我回来了。」 曇花一现的声音不轻不重,却重重敲在每个人的心坎。 行动血包噗笑一声,大力给曇花一现一个大大的拥抱,「我就知道!欢迎回来!」 我是神射手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一左一右包挟曇花一现,拍拍对方的肩头,「真是……害我们担心了好久!臭剎那,一定要惹这些事吗?」 冰雪跑向前也想扑上去,可随即想到什么似的,硬生生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咬唇。 曇花一现一见,朝他伸出手。 「冰雪,我没生气,从来没生过你的气,一切都过去了,没关係的……」他温言劝慰。冰雪一愣,眼眶迅速红了,抽了下鼻子,然后张开双手扑上曇花一现。 「剎那……剎那……我其实很喜欢你……」 「我知道……我都知道……」曇花一现温柔地摸摸他的头,一如他尚未离开前。 离人站得远远的,只用一双眼直盯着他。他没有过来,是因为他知道他和剎那之间,已经改变了。 「回来就好。」离人所能说的,就只有这四个字。 他眼睁睁看着后来才领悟到的爱,让他亲手送到另一个人的怀里。 此时此刻的曇花一现、过往的剎那,也许没有一刻是为他停留的。早在他能够抓住之前,那朵绽开一瞬的小花选择了在另一个人的身上飘落…… 一眼瞬间,的确是比他好的选择。 至少,他给了剎那一丝希望。忽然,他憎恨起自己──「说出口,我们以后连朋友都做不成」这种话,他怎能用它伤人伤得那样狠心? 于是,没有给对方机会之馀,他连自己的后路都斩断了。 心,抽了起来。就算会痛,他也不想坦白了。 行动血包笑到流泪,那种跟着剎那和他们家副会东奔西跑的日子又回来了,他们渴望已久的人正好好的站在他们面前,而一切的伤心、抱歉、埋怨似乎都随着对方浅浅的一个微笑后消失了。 剎那不需要原谅谁,而他们也不需要被原谅。 一阵笑声将尷尬抹去,他们仍是最好的朋友。这世间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就像剎那说的,只要一句「谢谢」,那彼此的等待又算什么。 他们都是幸福的,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既然你回来了,那么我们也该准备攻城战了。」行动血包忙拿出地图。「那么我们这次要去哪採矿?」 一眼瞬间看向曇花一现,只见对方神秘的笑了笑:「不是矿。」 行动血包愣了一下。 「先去帮我偷摘几根龙尾草回来吧?」曇花一现笑得灿烂,行动血包的脸却皱成苦瓜了。 龙尾草?那不是在龙涎谷里那条大黑龙窝里的草吗? ──而且还是牠床尾的那唯一的一根! 「拜託你们了。」 行动血包拿着一张长长的清单,一面叨念着「这不是让我去端人家的窝吗」下楼了。 然而他们都是庆幸的,剎那依旧是老样子。 一眼瞬间尾随在后,他在临走前,深深的看了曇花一现一眼,掀了掀唇,轻声问:「下午你……」才刚说了三个字,曇花一现就打断了他。 「走吧,不要问。我现在什么都不会说。」曇花一现垂下头,长发掩住他的脸孔,一眼瞬间看不见他的表情。可是他知道曇花一现并不如外表那样所见的开心,縈绕着的淡淡忧伤并没有逝去。 「小允……」 「暂时别靠近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允……」 「走!既然你已经确认我是剎那了,那就走!」 「允!」 「对!我是允!我是黎允!我是剎那也是黎允,这样你满意了吗?」曇花一现大吼完,转过身,用手臂遮住了眼眶。「走开!让我一个人静一下!就一下!冷静完后,不管你要听剎那还是听下午的事都随你!但是现在不要管我!」 一眼瞬间抿紧唇,双拳紧握。 「……我等你。」 留下这句话,一眼瞬间就走了,曇花一现甚至没有听见他离开的脚步声。 眼泪,还是不由自主的掉了下来。 莫名的,很多悲伤的事情在一剎那间涌向自己的眼前…… 被离人拒绝的、被一眼瞬间责备的、亲眼看见只剩大脑的爷爷、瑜的死去…… 最后是,一眼瞬间得知他真的是剎那后,松了一口气的神情;知道他真是剎那后,那紧得不能再紧的拥抱…… 突然的,心好酸。 ──爷爷,对不起,我不想哭的…… 二十七章 迫在眉睫 (二十七)迫在眉睫 奇登城。 「你查到多少了?」不知何时,从暗巷里凭空出现一个人。 「跟你说的一样。不过你也真狠心,这样对你昔日的同伴吗?」那人说。 「他不是我的同伴!」 「好吧好吧……」那人摆手,「不过那些傢伙有点难办……就算确认了他们都是小矮人,那又有什么用?那小子还没答应跟我合作,就算我能利用漏洞也没办法造成多大的伤害……」 「那就把价钱提高!你不是钱最多吗?!把钱扔给那个天使了事,要他放手那还不简单!」 「好,就照你说的,反正也是你提供给我的消息。」 暗处里的人冷笑一声:「瑜刚死,黎允知道后心情一定不好,这效果是像涟漪一样,总有一天,他们会因为小小的疏忽而造成挽回不了的致命伤的!」 「是吗?我怎么觉得不是这个样子?」 「不管怎样,至少黎允的确暂时离了端木尧的身边,这样我们就更有机会了不是吗?」他说着,指向前方缓缓经过的一个法师。 那人瞇起眼顺着看去,他勾起邪恶的笑容,「他是我能力转移的对象,原本的全能力者,现在的言能者!」 「那么,现在要抓他吗?」 「随便你,反正只要不弄伤他就好,毕竟他是实验的活体!」 「那好!」那人扬起嗜血的笑,在空中拍了两掌,从暗中窜起的黑影立即尾随曇花一现而去。「脑波实验已经开啟,属于我们的全盛时代就要来临了!哈哈哈!」 听着那人的狞笑,他没有回应,只是用一双恶毒的眼睛看着曇花一现离开的方向。 「我只要我的身体恢復原状!」 「会有那么一天的!合作愉快!」那人伸出右手。 他理也不理,掉头就走,只扔下一句:「希望你动作快点。」 攻城战只剩下一天,但是剎那芳华全员上下人心萎靡不振,因为曇花一现不见了! 人明明在线上,可是却显示他在不知名的区域!一眼瞬间又慌又急,下线去看,曇花一现将自己反锁在房间内,撞开门后却发现他仍在游戏上,怎么叫都没有回应!他没有办法,又上线来找,东奔西波一整个晚上,眾人苦思对策,仍是找不出他现在的所在,传音过去也是被退了回来,仍是那句「玩家在无法传送密音的未知区域」! 「可恶!最后是谁看到他的?」一眼瞬间怒红了眼,叫来全会的人,一扫而过。 离人说:「我刚上来时还在商店区看见他。」 行动血包也说:「对啊!我和老大一起去买药水时,小曇花还在跟一个玩家杀价,没想到我们一个转身,他就不见了,就连密音也传不过去!」 冰雪的小脸忧愁,不过他提出一个可能的想法:「……或许他在任务中,因为是特殊任务,所以被系统限制不能跟外界联络。」 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一个拍掌,也道:「对啊!我们以前不都做过几个不能用密音的任务吗?要不大家想想是哪些任务?」 一眼瞬间抿了抿唇:「但是他不可能连做个任务都不知道要先知会我们,你们都知道他的个性,他也不是新手,怎么会不知道他要做的任务有何限制?」 我是神射手猜测:「而且忽然之间就找不到人了,这会不会跟九重天有关?」 听他这么一说,眾人不由纷纷一呆,因为他们同时想起了一个人。 冰雪的声音慢慢的响起:「……难道是『第八个小矮人』那傢伙?」 「你是说那臭小子知道小曇花就是剎那,所以来挟走他?」行动血包说。 「但是这就奇怪了,那小子跟剎那有什么仇,连玩个游戏都要这样?」 「想必他为的……或许不是剎那这个身份……」一眼瞬间的呢喃轻得几乎没人听见。 「这样说来,任务区域是不可能的,因为任务必须是接受的人才能进入。如果他是被人带走的,怎么可能还跑去接任务?」我是神射手反驳。 「那么副本也就不可能了。因为副本必须有组队才能进入,他不可能笨到跟敌人组队进副本。」一眼瞬间皱眉。 冰雪握紧了水色凤凰,「那有没有可能,曇花自己一个人进了任务区?」 「为什么?」离人问,「他是被带走的。」 冰雪点点头,「但有可能他挣脱了后遇到什么事,不得不进入任务区躲避!」 一眼瞬间双眼一瞇,「你是说……他可能受伤了?或是被人围勦?」 「嗯。」 「那为什么他不下线?」 「在某些特殊地图是不能下线的不是吗?」 「啊,该死的!」一眼瞬间恨恨地骂了一声。 这时,离人似是想起什么,转头就走。 「你去哪?」冰雪问。 「特殊地图不能下线的就只有那几个,我们都做过,只要在解完任务的出口点等他就好了吧?」 行动血包也说:「对啊!而且既然围勦他的人在守,那出口点一定也有对方的人,那我们正好将他们一网打尽!」说完,兴奋地跟上离人,并且已经把他那把金武掏出,现在已经不怕曝露身份了。 「但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若有所思。 我是神射手先敲了他一把,再将他拖走,没好气的说:「你不要乌鸦嘴好不好!」 「无论如何,我们还是去了再说!」一眼瞬间往外奔去,心里闪过几个地点,他和离人互看一眼,两个人就此分开奔往不同的方向。 冰雪毫不犹豫地跟上离人,行动血包看了冰雪一眼,笑了笑,自己尾随他们家副会去了。 一东一西,我是神射手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互视对方三秒,然后双双叹了口气:「他们怎么都知道我们心里在想什么呢?」 「因为他们是会长会副会啊……」 两人一搭一唱,互拍对方肩膀一下。 「兄弟,我往西方极乐世界了。」我是神射手无奈地说。 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拍拍他,点点头:「好的,那我去东海龙宫了!」 「再见,兄弟。」 「别了,麻吉。」 两人演完十八相送后,用最快的速度狂奔向两个不同的方向。远远缓步而来的走开让我来看了一脸疑惑,但是他没有多想,抱好他家会长老早就吩咐他去抢买来的东西回了公会楼。 战争,才刚要开始呢! 曇花一现觉得自己今年流年不利,为什么倒楣事都发生在他身上?已经筋疲力尽的他坐在地上,心力交瘁。 人生中就是有很多不如意的事情,度不度得过都看自己的造化。虽然话可以说得很漂亮,但一旦自己真正遇到了,才知道那种怎么走都看不到尽头的惶恐感…… 彷彿没有了目标,只是漫无目的的行走着,行尸走肉,过着连自己都觉得痛苦的生活。 瑜的逝去对他而言是一个很大的打击,第一次,他明明有能力却还是赶不及,而让一条生命就此在他眼前消逝…… 医生说,瑜虽然病入膏肓,但只要努力一下、再坚持一下,去赌那万分之一的机会,其实至少还能拖延一段时间,可是最后瑜还是选择了她当初踏上的那一条路…… 瑜说,那是一条不归路。明明知道尽头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片黑暗,她还是为了某个人而做出这样的选择,说傻也真是傻,那个人却永远都不知道她犯傻是为了什么,永远都不会去了解…… 曇花一现还能记得,当初那个如花似玉的小女孩总是远远的高傲地看他一眼,然后晃着一根小马尾离开。在那个惨白的记忆里,那女孩的顏色像花那样艳丽,如今,却什么也不存在了…… 说什么对不起……其实他们都没有对不起谁,对不起的只有自己,没让自己过上更好的生活,过上更幸福的日子…… 瑜最后说,她不后悔。她为她这短短的人生中找到了生存的意义,朝着那个目标,她达成了。 他忽然觉得,也许爱就是这么一回事。 没有后悔,付出也不求回报,只是希望看见某个人的笑脸。 「人不要太贪心,求的不要多,能够让自己满足就好。」瑜说。 他拿出一颗水晶球,这是瑜的遗言。直到今天,他才知道,那个蓝色的鱼就是瑜的化身,她一心只想仔细的看看自己,是自己心眼太过而逃离了她,没想到最后……她还是将这一颗罕见的游戏道具给了他。 水晶球,在外人来看也许只是一颗漂亮的透明宝石,但对他而言,这一颗水晶球承载了蓝色的鱼和穆光的回忆。 「小允:这一颗水晶球是我特地留给你的,里头的东西你可以任意读取,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很开心,选择了这样的结局我很幸福,所以请你不要难过。还有,人的生命真的很短,如果有什么在意的事,就尽力去追吧!」 坐在载浮载沉的海水中,曇花一现仰起头,脸上一片湿润。阳光透过海面照进水里,散成一束束美丽的光芒,他看了一会儿后,将衣上的血跡洗净,便往深处游去。 他必须尽快破了这任务,不然他没法下线也没办法传送密音。那跟踪他到东方传送点的人不知道还是不是堵在那里……真希望对方不会知道他接下的这个任务完成后会传送到哪,否则……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而且,再过一天就要攻城战了,他没有多馀的时间跟他们周旋! 任务提示:东海龙宫已到,请玩家寻找东海龙王寻问龙珠的下落。 来吧!这一次,他要一鼓作气闯关而过! 在奇登城外的苍河流域有个奇怪的小点,它平常是一颗石头状,若是有人接了特殊的任务,它就会发出淡淡的光芒,指引玩家的同伴前来此地为他迎接成功,而此同时,那颗石头上面在任务完成后也会自动刻上达成要求的玩家名字,流芳游戏。 可是在这个紧张的时候,却有三个蒙面人在石头外走来走去,其中一人还紧盯着石上的铭刻,只要曇花一现的名字浮现在上头,他们马上抓人。 这时一群玩家经过,好奇的多看了几眼,那三个蒙面人不理会他们,只警告的瞪了他们一眼,然后看着他们乖乖离去。这种时候能不旁生枝节便不要,否则对方如过撂来更多人,只会更不好办。 他们三人依旧在石头旁边等着。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一群玩家绕了苍河流域一圈后,回到进入奇登的传送点前,以某个俊美法师为首的小队正在那里等着他们。 「怎样?对方有几个人?」行动血包迫不及待地问。 这群临时被委託的玩家之一,黑发的弓箭手女孩笑着说:「三个人,但是脸上被蒙住了,所以不清楚他们的样子。不过我有观察一下,他们没有会徽。」 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说:「那就表示他们没有公会……」然后,疑惑的看着一眼瞬间。 一眼瞬间面无表情,点点头:「那种人是雇来的杀手,红名是常有的事,不可能会加入公会。但是这件事绝对跟我们想的差距不大……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们很显然的知道东海龙宫的任务,完成任务的人必定从那颗石头出来,所以我们必须在他们下手前先行动。」 弓箭手女孩说:「他们只有三个人,如果你们有所顾虑的话,我们也可以帮忙你们解决麻烦……当然,费用就要高一点囉!」 行动血包对女孩友好的笑了笑,这女孩作风乾脆,很是爽俐,合作起来相当愉快。「三个人我们可以应付,只是怕……」 女孩接着说:「怕他们有诡计?」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 「那不如这样……」女孩提出建议,「我们去引开他们,你们就负责去救你们要救的人,如何?」 行动血包正想答应,一眼瞬间手一摆,拒绝。 「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我们自己来吧。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们没有多馀的时间了,钱在这里,拿走吧。」 女孩无所谓的笑了笑,将钱拿了,领着队友离开。 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纳闷,多一个帮手不好吗?为什么要拒绝? 行动血包看穿他这简单大脑里装的想法,斜他一眼,「呆子,叫陌生人替我们探路是逼不得已的,那三个玩家是专门的杀手,你想害他们因为我们被杀吗?我们的事情我们自己来就好!」 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喔」了一声,算是明白了。 一眼瞬间沉默的带上他们两个人,直直的往那颗石头而去。 论杀人,虽然他们比不上专业杀手的狠,但技巧绝对不会输给他们的。何况现在敌明我暗,搞套偷袭也不在话下。 他只要他的小允好好的出来,回到他的身边。 系统提示:距离攻城战只剩20小时13分。 西区商店街里,买卖声喧嚣不断,几起玩家买卖纠纷就在里头上演,打得火热。城里的守卫出动,抓了几个红名关进牢里,其他人才渐渐安份下来。 下雨天下雨和水天一色买了一大袋常见的金属矿,还有五色彩丝,其他的就买不到了。现在高等的宝石人人抢着要,稀少的矿石也在一摆摊上来没几秒就被人捷足先登了。他们运气不好手脚也不够快,所以战利品没有多少。等到回到剎那芳华的公会楼,水天一色回去与自家会长商量攻城事宜。而下雨天下雨则一头埋进了冶炼室,准备做完最后的两套装备。 因为没有更高阶的矿石,所以他做出来的装备最多也是紫色或金色等级,要往上去就必须有像落日村或旭日村那种矿脉才行。 这也是他们主张攻佔落日村的主要原因之一。 「只有你在吗?」 一把声音凭空出现,下雨天下雨转头一看,居然是前些日子才第一次见面的浮云,也是原踏歌行的公会会长任我行,跟水天一色是好朋友。 「小天回去了,不在这里喔!」下雨天下雨说着,继续手里的工作,将一块铜矿扔进炉里,让火燄的温度又高上了好几度。 浮云左右看一下,露出失望的表情。 「小曇花呢?」 下雨天下雨惊讶地看他一眼,「你不知道他被人追杀吗?」 浮云愣了愣,忙问:「为什么?他去了哪里?」 「不知道,大家都出去找了。」 浮云皱起了眉,他不过好一阵子没来,怎又有事情发生了? 下雨天下雨叹了口气,嘟嚷着:「剎那才刚回来,又遇上坏事,真是流年不利……」 浮云瞪大眼,抓着下雨天下雨激动地问:「剎那?剎那还在吗?!」 下雨天下雨歪着头,疑惑地看了看他。 「你没听说吗?真正的剎那其实离我们很近……」 一听,浮云的喉头彷彿被什么堵住了般。 「是……谁?」 「就是你要找的曇花啊!」 轰的一声,浮云的脑袋空了。 「曇花……?」 「是啊!他自己在大家面前承认的,而且他还做了把成长型s级的法杖送给冰雪喔!哎,你没看过那把杖,真的很漂亮,还比普通的金武多出额外的附加属性,果然是只有剎那才做得出那种武器吧……」下雨天下雨羡慕又崇拜地回忆着,而另一个人早拔腿狂奔出去! 「啊?喂!你要去哪啊?」下雨天下雨回过神来,只见浮云卯足劲狂奔而去的背影。见喊不住他,自己叹了口气,转身将剩下的两件装备做完。 出了公会楼的浮云翻看好友名帖,却发现曇花一现在未知名区域,他愣了一下,视线往下,果然见一眼瞬间的名字位在苍河流域,脚下一拐,往东边去了。 与此同时,为大家所关注的目标,九重天公会已经号召了上百名会员聚集在奇登最大的公会楼前,由副会长隻手遮天代表发言,讲述攻城的要点,并将会员分成好几中队,再把中队分成小队,然后命令各小队长集结自己的队伍前往各个野外地图练功去。这一过程,从头到尾没有看见会长出来领导,一如一眼瞬间所言那样避不见面。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直到攻城战开始…… 系统提示:距离攻城战只剩19小时,请欲攻城的公会尽快提出攻城申请,申请将在4小时后截止。 东海龙宫是一个隐藏任务,要解开它必须前往任务副本地图,而入口就是奇登东方传送点守卫──东东。离人他们前往的西方极乐世界任务的接任入口则是奇登西方的传送点守卫──西西。 这两个名字很有趣,有趣到一般玩家不会知道他们身上藏有隐藏任务,还是进入特殊地图的副本任务。这次曇花一现进去的东海龙宫奖励非常好,就是之前引发离人金武事件的「琉璃珠」。 琉璃珠在成长型装备未开放前,是一颗价值连城的道具。依它上头的说明,并不是锻造材料,但以前的剎那异想天开,将这一个本来是用来开啟「通往西方道路」的钥匙──任意来回东西方大陆,不受任何限制,后来剎那只看见上头一句「能让使用者潜能全开,整体素质往上增加10」,便让它变成离人金武上的一个装饰品。 金武很少会加全体素质的,因此当初这颗琉璃珠是天价,只有任务才能得到,而离人的金武得到琉璃珠的助力后,他所能发挥的致命攻击力的确比普同玩家增色几分! 难怪当初冰雪会为了紫武升阶而向他求琉璃珠。 不过现在他们掌握了成长型武器和装备的锻造条件,琉璃珠对他们来说没有多大的用处了,但是丢到拍卖上去喊价,还是可以喊出一个天文数字。因此,曇花一现打算解完任务后,将它卖出作为攻城战的基金。 他游向深海处的龙宫,说是宫殿其实并不像陆地上的那样子金碧辉煌,反而是用莹白贝壳和眾多海草海星装识起来的一栋海中小屋。他向前,在一扇庞大的母贝上正躺卧着一个人,绿色的长捲发,雍容华贵的姿态,手腕上掛了一串圆润的白色珍珠,他正闭目养神着。 察觉有人到来,他微微张开眼,那双蓝色的眼睛跟大海的顏色如出一辙,美丽的脸庞面无表情地朝向来者,淡淡的问:「客人吗?有什么事?」 由于时间紧迫,曇花一现不多废话,直道:「我来请问您龙珠的下落。」 「龙珠?」那人双眸一瞇,缓缓坐起,「你是来帮助我的?」 「是的。听闻龙王的龙珠下落不明,也许我可以帮忙您寻找到它。」 「龙珠……是在一年前不见的,那时我带着随从巡视我的领地,却在一场突袭暗杀中弄丢了它……你真的能帮我找回来吗?」 「当然!」曇花一现斩钉截铁地说,「不知道龙王的龙珠是什么样子?」 「它……圆圆的,浑体透明,里头有一条细小的青色龙纹,大约掌心能包起来的大小……」 「好的,我记下了,请龙王静待我的佳音。」 那人毫无表情的脸上这才绽开一抹清亮的微笑:「那拜託你了,转生者。」 曇花一现正接下任务,却在龙王后头那句「转生者」中呆愣了一秒。 他记得之前来解时并没有这句话,难道转生后解这个任务会有不同的地方吗?该不会是龙珠变得难拿吧? 天啊!现在时间剩没多少了,他必须赶紧出去做武器才行! 心念一动,不再多想,匆匆向龙王告别,他依着先前的记忆直奔龙珠藏匿的地点。 这任务说难不难,但说简单却也不然,因为解这个任务的玩家必须有不同于常人的耐心,将海里每一颗小石子翻起来找,再探探漂亮的珊瑚里是不是卡着龙王的龙珠……很多繁琐的动作是非常耗费时间的,所以那时他来解也花上一天一夜。不过有了先前的记忆,他到达目的地后,翻了几个小石头,就找到藏在海沙里的珠子了。 但是,任务从这里有了不一样的发展! 系统提示:已找到破碎的龙珠,请顺手带回双星沙20袋以让龙王修补龙珠。 双星沙?!曇花一现大声哀号,那是只有让海星吐了之后才能得到的沙子啊!他哪有间功夫让海星头晕呕吐啊?! 他奶奶的!这是不是在恶搞他啊!? 这时,要命的催魂曲又响起了── 全世界系统公告:距离攻城战只剩16小时23分,请玩家把握时间申请攻城。 不管了!这次他就让海星尝尝晕船的滋味吧! 二十八章 战鼓齐发 (二十八)战鼓齐发 evil:天使在哪里? 天使:你找我? evil:唷!来得真快!你该不会随时都在等我吧? 天使:少臭美了!有什么事快说! evil:哎!不要生气嘛!可爱的小天使生气了也变不了恶魔的…… 天使:有屁快放!我很忙! evil:好好……游戏公司那我去过了,目前那个人正在我的掌控当中,你那边呢? 天使:……云开泰最近有些奇怪,没有再出来了。 evil:咦? 天使:也就是说,他最近没有什么行动。 evil:怎么可能?这两天游戏里不太太平,你知道黎允在游戏里无缘无故被人追杀吗?而且,对方似乎是有备而来,穆光还买通了杀手……这样他怎么可能没有动作?我还在猜这些事是他伙同那人搞出来的! 天使:但我这几天的确都没看见他……难道…… evil:难道什么? 天使:我只是在猜,他会不会是亲自上追寻去了? evil:……这老头还玩游戏啊? 天使:这不是玩不玩的问题!他可能上去跟穆光会合,想要藉机逼迫黎允答应他的要求! evil:要求?难道他还在做实验?上次黎博士那件事后他还没死心吗?穆光都变成那样子了,他以为那种实验还有什么好处?! 天使:这是多大的一个利益,你不会不知道。 evil:真是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你能挡住他吗? 天使:不行!他已经上去了就没办法让他下来,除非从游戏公司那边下手! evil:不太可能……因为最近要开始盛大的攻城战了,他们的警戒是有史以来最高的,我进去需要花很长的时间! 天使:就算时间长,也必须去做!那老头一直在想实验的事,既然他都将黑手伸进游戏里了,表示那个人对他也不太有用了!云开泰可能随时拋弃他,这样一来我们就更抓不到云开泰了! evil:好吧!那分头去进行,我去游戏公司那边,你去设法让云开泰出面,并找到他真正的实验室!可能的话,在发现的第一时间摧毁它! 天使:好。 evil:那么我走了……在走之前,你不先说点别的吗? 天使:? evil:哎……亲爱的小天使,你怎么每次都要我提醒你啊?来个吻别吧! 天使:……(此人已不在) evil:啊!小子逃得真快! 游戏公告:攻城战申请时间截止,我们将在15个小时后举行盛大的攻城战役,请玩家们踊跃参加,为你的公会夺得荣耀! 西方极乐世界的传送点没人,离人他们几个转往另一个任务终结时会传送出来的一棵老树前,还是没有人,在他们本来要离去时,树下突兀的出现了一个人──曇花一现! 我是神射手和冰雪忙迎上去,正好接住对方摇摇欲坠的身体。 「剎那!你真的在这里!」冰雪开心不已,抱着曇花一现,突然松了口气他的不禁眼角溢出了一滴水珠。 我是神射手发现曇花一现苍白的脸色,吹了个口哨,「你在西方极乐世界可以惨成这样?我记得那个任务不是种一棵神仙草而已吗?」 离人这时慢慢走上来,盯着正在轻拍自己脸颊的曇花一现,「……你不是进入西方任务?」 曇花一现甩甩头,将耳边似乎还一直縈绕的嗡嗡声甩掉,这才勉强清醒一些。 他点点头:「嗯,我刚从东海龙宫出来。」 「东海龙宫?!」我是神射手惊呼一声,冰雪接着道:「可这里是西方极乐的出口!」 曇花一现笑了笑,「我得到一个很不同凡响的奖励,所以可以选择任务地图的出口。」说着,掏出一面金框镜子,「这是千里镜,可以来去你想指定的任何地方……不过也有一些限制就是了。」 冰雪惊奇地睁大眼,「这么好?东海龙宫的任务不是琉璃珠吗?」 「我是转生后的玩家,奖励当然与眾不同囉!」 离人这时终于开口:「所以你选择从这个出口出来,是因为那颗石头真的有埋伏你的人吧?」 「那个是自然的。他们对这游戏很熟悉,不是普通的杀手。不过会这么大费周章杀我的人大概也不多……」曇花一现别有深意的看了离人一眼,话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彼此心里有数。 这恐怕是,七个小矮人和白雪公主的最后一战了! 「那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冰雪扶着他,自从知道他就是剎那后,常不经意地黏着他。曇花一现淡淡看这美丽的少年一眼,覆上支撑着自己的手。 也许以前他并不相信,但直到今天他不得不相信,人世间的真情。他们几个人经过了一连串的打击与误会,至今仍然能相扶相持,那一定是上天给的福分。 他们再次相逢,系统强逼着他转生,一定也是上天给的机会。 他这次想好好珍惜,不愿再轻易离去了。 于是曇花一现和离人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奇登,一头埋进公会楼里,因为最重要的攻城武器还没出现,他们必须赶紧把握时间! 开炉。 燃燄。 融材料,金的银的五彩繽纷的黯然无光的、金属的玉质的动物的植物的。 巧手翩飞,如天女舞衣。 定型、镶珠。 最后一抹火光燃尽时,曇花一现满头大汗一次取出了三把武器──ss级长刀、ss级长弓,与一把稀世罕见的sss级顶武法杖! 本来在室里旁观的人早退了出去,当他志得意满取出这三把武器时,离人的声音不轻不重地响起,似乎只有他没有退出去过…… 「很完美的武器。」 曇花一现看着他,「谢谢。」 「也只有你才能做出这么美丽的作品……剎那,谢谢你。」 听着这一声剎那,曇花一现轻轻一颤,眼前的光景似乎回到了自杀之前,离人有时会静静站在他身旁唤他般…… 他的双眼里浮现一丝茫然,不知道为何,心里有点难受。明明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为何他偏偏又记得清楚?彷彿未曾忘记过一般,那样鲜明……连当时金武上那颗璀璨的琉璃珠映照出七彩光晕的角度都记得清楚…… 离人那时说了一句很重的话,也许是让他死了都无法遗忘的字句── 「什么都不要说,说了,就再也回不到原本的关係了……」 他没说,然后告诉自己死心。当自己的身体化成一片光点时,他的心真的死了,可命运又让他活了过来,于是他学会去喜欢其他的人。 浮云、莫回首、剎那的朋友,还有最重要的一眼瞬间。 以前的剎那没有发现那深沉的,彷彿一片汪洋大海那样静謐无声的爱意,可后来的曇花一现看见了,那双悲伤的眼眸中写满剎那的身影,却再也回不到过去…… 他不再是剎那,而一眼瞬间也不再是以前的一眼瞬间。随着身份渐渐曝露,他们之间除了纯粹的爱之外,还多了一种失而復得的感情,关于兄弟、关于朋友、关于那时候朦胧中的曖昧…… 从小轩就是他追逐的目标,也许后来曾让离人夺去了目光,但最后还是辗转回到了一眼瞬间的身上。 原来,缘份竟是这样写成的。人生何处不相逢? 他缓缓地笑了,他想该让一切都画下完美的句点的时候到了。 「离人。」他轻声唤着,一如剎那会那样唤他般,「不用谢我,该道谢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离人没有说话,静静地凝视着他。 「或许我们的心中都有一段遗憾,不过那已经过去了。时光不会再重来,你也很明白我的个性,所以也不用对我心存愧疚……是我胆小,才选择了逃避。我没有你们想像的那么好,其实我只是害怕一个人想寻求陪伴而已……毕竟成为某些人的『特别』那真的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不是吗? 我该谢谢你,若不是你,也许就不会有后来的那些事情发生,那么我就不会发现轩的感情,将会再一次错过……幸亏了你,才让我发现我自己的心意,所以我已经不会再难过了。」 「……亚,从今以后我会一直这样叫你。因为你是我很重要的朋友,也是亲人。我们一起经歷了很多普通人想像不到的事情,我们都很了解彼此的孤独,所以才会被彼此吸引吧…… 「亚,我喜欢你,一直都是。」 ──可是,今后最爱的人,都只会是一个人,只有轩。 眼睫轻颤,黑瞳闪过溼润光泽,离人明白他没有说完的话。 「这把长刀是为你做的,你可以帮它取名。从今天起,请你一直握着它,保护你应该要保护的人,好吗?冰雪他……值得你这么对他……」 曇花一现将那把泛着蓝光的长刀交给了离人。离人接过,眨了眼,低头端详了会,再抬头时,曇花一现已经看不见那曾经的哀伤…… 那抹湿意似乎从来不曾存在,错觉般。 离人淡淡地说:「剎那……这是我最后一次喊这个名字……」 「亚……」 「我走了,小允,稍会再见。」 「好。」 离人转身,大步离去。曇花一现目送着他,直到那宽阔的背影小得再也看不到…… 全世界公告:距离攻城战只剩10小时,现在开放各公会攻打名单,玩家们可自行点阅,了解攻打同据地的对手公会。 当浮云赶到东海龙宫的出口点时,一眼瞬间三人正和三个蒙面玩家僵持不下。他悄悄瞄了一眼,上头还没有曇花一现的名字。他的目光扫过,停留在「剎那」这两个字上面,嘴角情不自禁地柔柔勾起。 蒙面人紧张地盯着一眼瞬间他们,还未摸清楚这半路杀出来的到底是什么人,他们有个成员就已经被砍了一刀,血条顿时少了一大半! 这种突如其来的危机感告诉他们:眼前这三人看来面善,却不是好惹的人物!尤其对方还有一个补血的祭司,硬碰硬不是明智之举。但是……他们不能就这样离开。 「这位朋友,我们在这里等人,你们忽然闯出来乱砍人到底是什么意思?」蒙面人领头的说道。 行动血包虽是手无寸铁的祭司,但是胆子非常大,对三个杀人冷哼一声,冷笑道:「谁是你朋友?别说你们有什么企图我们都知道,白痴看你们这种打扮也知道不是寻常的等人!你们其实是在……堵人吧!」 「你不要乱说!」 「有没有乱说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别明明是杀手还装作一般玩家的样子,看了就令人讨厌!敢作敢当,你现在不敢承认是因为你不是男人吗?」 「你!」 「怎样!」 就在两方的火爆即将点燃时,石头发出惊人的亮光,那道光如一枝笔,在石面上刻上曇花一现的名字。登时,两方人马屏住了气息,准备伸手抢人── 浮云看得心都要跳出胸口! 然而,那道亮光过后,石头恢復平静,前方却什么也没有。 令人咋舌,曇花一现,没有出现。 事情的转变急转直下,他们都没有预想到这种场面。浮云是最快反应过来的人,他沉思了下,又偷偷地潜回奇登。 临去前,他瞥了眼一眼瞬间,对方不知是灵机一动还是公会频里提供了讯息,显然的他已经有了曇花一现消失的答案。 浮云有些羡慕,真好啊……同一个公会就是有这种福利啊…… 不知道现在向小曇花提出要求,他会不会邀他入会? 他的剎那、他的小曇花,他的小允……原来就在这么近的地方,却从未发现过…… 双星沙不是一种好获取的道具,所以曇花一现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任务圆满完成。 收集双星沙至少要三个人以上并做上一个多小时才能成功,这样恼人的任务他到底是怎么独力完成的呢? 首先,他游了东海龙宫附近的地图一圈,寻找到海星最多的聚集地,然后在海沙地里挖出一个坑,再将所有海星丢进去,最后拿出一根长长的棒子──正好之前打怪掉的木杖没有扔,他便将它拿来当搅拌棒,在那个堆满海星的坑里用力的搅拌起来! 一时之间,几个螺旋状的小漩涡在他的努力下形成,大大小小的海星被搅成一团,上下翻腾。渐渐的,小漩涡变成一个大漩涡,海星们开始720度的旋转,正滚反滚前翻后翻,左右再来一下,连曇花一现自己在一旁看了之后都头晕想吐! 最后,在一片迷濛的海水中,他用毅力和时间换取到了难得的双星沙道具。 直到现在,他还是有点头昏,不过冰雪很贴心,在离人走后马上进来扶着他,到奇登西门的传送点去。 曇花一现张望了下四周,没见到熟人,倒是有一堆非常陌生的面孔挤在传送点前做买卖、组队,人群间隐约的浮现一种紧张的气氛。 「冰雪,我们要去哪里?」他扶着脑袋问。这儿人太多,闷的让他有点想吐。 冰雪见状,伸手双手揉揉他的太阳穴。 「去野外,走开已经在那里等了。」 「野外?」曇花一现想了一下,恍然大悟。「其他的人呢?还没过去吗?」 「副会长知道你被攻击的事后就赶去救你了,却没料到你居然不是从东海龙宫的出口出来。现在他正赶过来。」 曇花一现这才打开所有的频道──他出任务副本后忘记打开,果然一阵惊天喊叫连番响起,分别来自不同的三个人。 会长专属奶爸行动血包说:小曇花啊~~听到请回答~~ 会长的分身副会长一眼瞬间:曇花!你在吗? 会长专属烧烤手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曇花曇花曇花哟喂…… 会长离人:他已经出来了,在公会楼。 会长专属替死鬼走开让我来:你们在干嘛?还不快点过来!新成员都比你们早到了! 会长专属打野味猎手我是神射手:正在赶路中啦!听说我等等有把新武器拿,真是期待啊! 会长离人:走开,你先让他们组队练默契,不要让他们跑太远,会员名册我已经看过了,等我到了再说。 会长的分身副会长一眼瞬间:曇花,你有在听吗?你有没有受伤? 会长专属刨冰机冰雪:他不舒服……我们也正前往落日村的路上,大约再五分鐘到。 会长的分身副会长一眼瞬间:他怎么了?为什么不舒服?那三个人真的伤了他? 会长专属刨冰机冰雪:副会你放心,他身上没有伤口,只是有点头晕想吐。 会长专属奶爸行动血包说:小曇花,你害喜了吗?没关係,等等让我来看看! 副会长的黑曜石曇花一现:……我没事,只是刚解完任务有点头昏,等等就好了……先跟大家说声对不起,我没有足够的时间再多做两把武器……目前手上只有三把…… 会长专属烧烤手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没关係啦!我们的武器都已经很好了,而且应该没有其他公会跟我们抢落日村。就算有,我们还有盟会!不过到时如果要帮他们攻打百齐可能就吃力一点了…… 会长离人:水天一色说了,他们不先攻,暂时跟我们一起安顿在落日,等到时机成熟再计划。 会长专属刨冰机冰雪:……我们到了。 随着这一句话,曇花一现与冰雪进入一个闪着昏黄光点的传送入口,眼前一闪,与野外那片绿油油的风景截然不同,整片橘红色的山坡尽收眼底,近处还有一树树的枫红不断地缓缓落下,黄的红的落叶蔓延成一条彷彿被人精心打造的地毯,迎接所有来到这个地方的贵客。 金色的夕阳斜掛天边,将大地染了一片金灿,就连那群守在村子口的熟悉的陌生的人脸上,都是这般骄贵的顏色。 这里是落日村,永远的夕阳西下之地,永恆的美丽。 此地,是高潮的开始,也将会是结束…… 浮云很聪明,在奇登等待一眼瞬间他们回城再出发的时机。果真在公会楼前瞧见他们匆忙的身影,并在仓库领了一些补充品后直直朝西面的传送点去。他忽然想起「落日村」,想必他们正赶过去要做最后的准备吧…… 然而他没有跟上,反而去了百齐跟莫回首会合,然后再与水天一色一同出发。 他和莫回首已经加入了逍遥游,因此加入攻城战也是理所当然的。 现在,他虽很心急想快点见到曇花一现,可焦躁之下,他又还未想好要如何跟对方诉说这一段日子来的想念。 是的,想念。就算他已经很清楚过去的剎那不曾属于过他,现在的曇花一现也可能不会属于他,可他还是想站在他面前,好好的说一句── 我很想你。 心情是迫不及待的,可一到了落日村,他却又有种不知该怎么走向曇花一现的惶恐…… 明明,最心爱的那个人只有距离自己几步,可是脚下彷彿生了根,再也迈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思念的那人朝自己走来,露出一个明亮的笑容,说着:「浮云,你也来啦!」 那语气是欣喜的,可是他心里却没有感动。因为他听见了距离。 以前的剎那虽也带着距离感,可现在的曇花一现却让他感到更陌生…… 是因为身份的复杂,还是真的有什么东西已经改变了而他不知道呢? 他僵硬地回笑,说不出话来。这时,他才想到,既然曇花一现就是剎那,那么他也一定早就知道自己是谁了,可是……却迟迟没有认出来?! 在自己还不知道他就是剎那时,他应该早就清楚自己的身份了!为什么,他要当作不认识? 胸口,顿时有些酸涩。 「你……」他哑了声音,「为什么没认出我?」 曇花一现听着一愣,眼中浮现疑惑。 「……剎那……对你来说……我不被需要吗?」 曇花一现的眼渐渐地睁大,「你……知道了?」 他苦笑:「我能不知道吗?」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瞒你……」 「可是我却是最晚知道的……」 「浮云……过去我有很多东西想拋弃,总认为丢了它们我会过得更好,但事实上却不是这个样子……果然人还是要好好的去面对才行,否则这样不清不楚下去也是增加痛苦……」 「所以你和离人?」 「我释怀了。离人也得到原谅了,我们谁也不欠谁。」 「那我呢?」他颤着声,「我要怎么办?你明明说过你若回来会亲口告诉我的,可是你却没有!」 「对不起。」 「我不是要这个!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在你消失的这段时间,我有多……多想你! 「我很想你,剎那!每天每夜,都在想。」 「……谢谢。我也想你,可是……还是让你伤心了。」 「为什么……你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曇花一现望进他的眼里,柔柔地拒绝:「抱歉。」 抱歉?浮云呆愣。 「我是一个卑鄙的人,不敢面对才逃走,可是现在不会了。我不是剎那,也不是曇花一现,我就是我。你所想的那个人,只是个假象……我很抱歉。」 浮云明白的,他不会不明白。先是离人,后是一眼瞬间,就算是现实里,眼前这个人也从不属于他。是他错过,是他执着,原来一开始的缘份是要让他珍惜的,他却不长眼,白白让它溜走了…… 「我……一直都很想你……」 最后,浮云只能看着他,喃喃的重覆这句话。 直到一眼瞬间来到,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角度拥住了自己心上最重视的这个人…… 那一瞬间,他似乎听见什么东西粉碎的声音,回头去找,却什么也没有…… 「如果有一天你得到自由了,要笑喔……」 剎那,我笑了,可是你却不在了。 「你看到的我不是真实的我,剎那只是我的一个代号,浮云也是你的一个代号。将来,你可能会见到不同的我出现,所以不要执着这个名字……」 「就算哪天我不再是剎那了,那我也一定记得你,在见你的第一面时,会对你微笑的……」 骗人,你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剎那。 全世界系统公告:距离攻城战只剩13小时,每座城内将出现一个矗立在城中央的七彩飘浮水晶。此为城镇守护水晶。另外,从现在起,杀人者一律黑名,并且不可参加攻城战,请玩家自律。 二十九章 惊世之战 (二十九)惊世之战 剎那芳华和逍遥游成为盟会,理所当然地成群结队往野外地图去练级、培养默契去了。浮云黯然下线,离人担起一会之长的责任,领着新进会员解说攻城战的要点,一眼瞬间则是有要事处理先离开,而曇花一现也是身影一淡,退出了游戏。 下线前,他将那把ss级的弓给了我是神射手,而那把法杖则是给了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让他们一阵欢欣鼓舞,抱着武器猛亲。 约好时间,他下了线后,先去找了轩。依轩的说法,他也是下线在书房里办一些重要的公事,不过身为副会长的他时间没有他的多,所以最多只有三个小时的时间。 他想好好把握,离人和浮云的心意他已经看清楚并很明白的作出回答了,只剩下端木尧……他想好好跟他谈谈,包括瑜的事…… 书房前两个保鑣看他一眼,然后便肃着一张脸,闷不坑声地替他开门。他感激地笑了笑,这种如入无人之境的特权想必是那个专情的男人给的。 端木尧的书房东西很多,却每样都摆放得很整齐,一点儿都不像是男人使用的房间,听说这间房还是由他亲手打扫的,不假他人之手。 房间很大,左边放了一整面的书架,架上每一本书都写着深奥的文字。右边有一张双人沙发和一张小几,可供休息。正中央则是放了一张深色的原木书桌,上头少不了一堆文件资料和一部电脑。 而长发的俊美男人则坐在椅子上斜靠着,却不是在处理文件,而是望着窗外发呆。 他好奇地走近一瞧,那呆滞的眼神显然已经是有几分鐘的空白了。他不由好笑地拍拍这可爱的男人,「哥哥?」 「啊,是你?」轩惊醒,一见是小允,忙将人拉进怀里,上下检查。「怎了?哪里痛吗?」 「哥哥,那是游戏里,现实中我不会有事的。」黎允笑道。 端木尧摇摇头,眼神还是十分担心。 「你不知道……脑波实验被用到追寻里来,能力者比一般人在精神上更加敏感,我不希望你连在游戏里还出事……」 「哥……爷爷他不会害我们的……」 端木尧看着他的眼睛,「你愿意说了?」 黎允搭上端木尧的肩膀,圆亮的眼凝视着那双碧绿的双眸。 「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现在我愿意对你说了,你还听吗?」 端木尧用力拥紧他,将脸贴着他的脸。 「听。你说。」 他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仍隐隐汹涌的酸意,道:「瑜……死了。」 端木尧的手一僵,「……死了?」 黎允低下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所以你去医院是为了她?」 「那里的医生说那是瑜的遗愿,要我过去一趟。」 心疼的不由将手更紧了一紧,「……那你……见到她了?」 「没有……呵……」黎允笑出声来,那声音里却满是伤痕与疲惫。「穆光为了成为正常人,已经接受瑜所有的器官转移……」 端木尧狠狠的皱起了眉,「你是说……瑜将自己整个人捐给了他?」 「是啊!穆光的心一向狠,就连那么喜欢他的瑜也不放过……」黎允还记得,那火红长发的女子一谈起穆光时那温柔的神情,她一向连苛责都不忍心对他说的,然而到了最后,不仅是心,连身体也一同被夺走了…… 「……不要伤心。」 「我没有很伤心,只是突然无法接受。明明之前才久别重逢,现在却阴阳两隔了……偶尔我会想,是不是总有一天我还是会被人丢下,或是说……我丢下了某些人?」人,彷彿是手里握不住的沙,此刻还停留在身边,可下一秒呢? 「我很惶恐,很害怕,是不是有一天我们就这样死去,也许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来不及说?」瑜没有来得及,只留下一封信,那短短的几句却将过往那些痛苦和黑暗一笔勾消,此间再也寻不到这个人了。 失去,跟绝望是差不多的伤痛。 他一尝再尝,心还能再痛几回? 端木尧贴着他的耳际,安抚着:「我不会离开你……到死了也不会的!」 黎允抬头看他,「可是你却曾经离开了我不是吗?你喜欢上了另一个人,将原本的我推拒在外……你的心里都只有剎那一个人不是吗?」 「我爱着剎那,那不也等同于爱着你吗?」 「……我是剎那,却也不是剎那。你能执意剎那的美好,却认不出我是他。剎那不是总是美好的,我也不完美的,这样你能接受吗?」 「为什么不能?你是曇花一现,却也不是曇花一现。我是一眼瞬间,却也不是一眼瞬间。可对我来说,你一直都是我心目中最宠爱的那个小允。」 「我不要那种宠爱。我要你的爱。」 「直到现在,你还是不懂吗?以前的轩只要小允一个人,之前的一眼瞬间只要剎那,而现在的端木尧只爱黎允。」 端木尧笑得温柔,俯身在那淡色的唇上落下一个轻吻,属于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 吻很淡很轻,像根羽毛般没有重量,可黎允心里有种暖暖的感觉,让他不禁抱紧了这个痴心的男人。 「我是轩,我是一眼瞬间,也可以什么都不是,但现在的我是端木尧,现在的你是黎允,这样你安心了吗?」 黎允盯着他,没有说话。 端木尧再次俯身,覆上黎允的唇。这一次,不再是蜻蜓点水,他的爱意在唇齿间浓烈着,如把烧不尽的火,将属于自己的热度度给了另一个人。 「我爱你。」 端木尧的嗓音如瓶醇厚的葡萄美酒,令人醉了。 「这一辈子,不会再背对你,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黎允缓缓闭上了眼,幼年时的轩那抹最纯粹最动人的笑容在脑海里清晰起来…… 他拥紧了说爱他的男人,唤出:「尧……」 全世界系统公告:距离攻城战只剩下1小时。 剎那芳华和逍遥游佔了大部分的高等怪地图区,因此在这几个小时内已经有好几个人的等级上看63级了,还有一些未第二次转职的人也符合资格接到任务了。剎那芳华里除了曇花一现和冰雪外,其他元老居然都已经六十级并解完了任务学到新技能,就连下雨天下雨也变成一位光祭司了──祭司的进阶职业名称,相对于黑祭司而言。 曇花一现望着自己的等级兴叹,虽然他是转生职业本就比一般职业更强悍一些,但等级的差距明显摆着,他担心着自己无法派上用场。即便是才刚59级的冰雪都比他有用多了!法师总是最强大的嘛! 沮丧之下,曇花一现又进了公会楼炼了一把s级成长型的长弓,将他送给逍遥游里的一位高等弓手「正中红心」。听说他和我是神射手是相当好的朋友,现实里也住得不远,见过几次面了。 曇花一现后来发现,剎那芳华的人似乎都和逍遥游的人挺熟的,例如我是神射手和正中红心、一眼瞬间和水天一色,连在现实里都认识的样子。 他们有说有笑,两个公会的人从一开始的陌生到现在的合作,彼此不再有所顾忌,渐渐的磨合出最适合团队的气氛。 一大群人正沉浸在攻城的兴奋情绪中,这时一道突兀的系统提示音大声地响起,并且广播了三次! 全世界系统公告:原攻打奇登城的九重天公会将攻打目标更改为落日村。请攻打落日村的玩家提早准备!从现在起,不可再次更改攻打目标。 一时间,眾人哗然。 「搞什么啊?这时候还能更改目标?」 「就是说啊!游戏系统太不近人情了吧?怎么可以临时更改!」 「那九重天在想什么啊?奇登不是更好吗?干嘛要跟我们抢落日村?」 「对啊对啊!本来以为这小村一定是属于我们的了,现在看来……要跟九重天拼个你死我活了吧?」 「不过说也奇怪,他们的实力那么强大,为什么要放弃奇登城啊?早知道我们也偷偷改掉算了!」 「奇登耶!要是我的话,我想攻下奇登!你不知道攻城成功之后,光是奇登城里的税收就多少了!」 「是没错,不过你有听说吗?我们攻落日村不是乱选的,也不是因为它够小,而是它很富有耶!」 「富有?这种鸟地方能长钱吗?」 「听说这里有宝藏啦!」 「放屁!哪有!」 「真的!我听剎那芳华的行动血包说的!」 「所以……这鸟地方其实是很好的一个点,所以九重天才来跟我们抢?」 「这很有可能!」 「哇!怎么这样!」 底下的人七嘴八舌讨论着,离人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站着,淡淡的用那双锐利的眼扫了一周,那杂乱的声音就渐渐地小了下去。 现在是攻城前的最后一个小时,九重天会这样做有一半是为了打击他们剎那芳华的士气,而有一半……离人瞥了眼在一旁皱眉深思的曇花一现,他就是另一半的来源…… 全世界系统公告:攻城战正式开始,请欲攻城的玩家尽速进入专属传送点抢得先机! 落日村的夕阳妖美,云淡风轻。 曇花一现站在小山坡上,底下一大片是自己会里和盟会的人,再远一些剑拔弩张的队伍正是九重天。他们两方中间正是隔着那巨大无比的彩色水晶,在时间限制里,只要能将水晶打破,打破者便是赢家,取得此次攻城的目标。 不是没有想过再见面会是什么样的光景,不过在真的对上穆光的双眼那一瞬间,曇花一现不免心颤了下。那眼已不似昔日在废弃区看的浑浊,而是炯炯有神的暗褐色。 曾拥有这双眼的主人并不曾像现在这样用憎恨的眼神看他,可是当生命逝去,连身体的自主权都易了主后,那双眼所透出来的光彩已不若当日的美艳。 它现在剩下的,只有怨,那深沉浓重的黑暗。 持弓的少年身子挺得直直的,一点儿都没有之前的老人佝僂;那手白皙光滑,嫩的像豆腐,曇花一现不禁想问,夺走瑜的一切变成自己的,这样子真的安心吗?那些被组合在一起的器官,真的令他有归属感吗? 他们是人,不是机器,坏了用零件换一换就好。 身体是自己的,与生俱来的专属权就刻印在每一处纹路、每一条皱折,甚至是刻印在灵魂里! 身体会成精,它认得自己的主人是谁,就算生理上没有排斥,但总有一天还是会分离开的。尤其像穆光这样,用尽手段夺走的,只怕恶报会来得更快。 曇花一现很难相信有神,但总会信仰,天理昭昭,有时真的让人不得不相信祂。 他真的想揪着穆光逼问:你真的一点愧疚都没有?你一点怜惜都没有? 可是,事到如今,连伤心都没有用了,逼问他又能得到什么?逝者已矣,游戏中也许能再有一个蓝色的鱼,但这世上绝不会再有一个瑜。 这是人类真实的生命,无可取代。 曇花一现握紧了拳头,这一次,他不为自己也要为瑜,夺回一个公道! 「事情很快就要结束了。」站在他身旁的一眼瞬间表情淡然,目空一切,彷彿是一个预言者,已先预知了这场战役的结果。 曇花一现看了他一眼,回过头,举起手,「这么多年了,也该了结了。」 「嗯。」像尊雕像立在前方的离人轻应一声,待曇花一现的手一挥下,他率先发声:「杀!」 剎那,底下百名会员如压境的大军衝向对面山坡,一场血流成河的战争拉开了序幕…… 最前方的是一群又一群彷彿汹涌潮水的战士,黑亮的盔甲上,被刀剑磨出刺眼的火花,星火四溅,走开让我来身为战士团的最前锋与大队长,天经地义地挡在了所有人的前方。他那套刚出炉的崭新银黑盔甲不过一眨眼的时间便溅上了一道又一道深浅不一的鲜血! 血是这场战争中最廉价的东西,锐器一划过,许许多多的人闪成白光,断了头、断了手、断了脚、断了身体,血液如雨点洒落在这片美丽的大地上。映着黄昏时阳光的土面上,一滩又一滩乾了又湿湿了又乾的血渍,被泥土吸收之后,呈现一种可怕的顏色。 如同晦暗的人心。 弓箭手百步穿杨箭无虚发,我是神射手率领的神弓队让人刮目相看,利用地利之便,只在山坡上远远放箭,便放倒了许多敌人,他们尤其知道要先对法系下手,敌方的法师和祭司死了又活活了又死,蓝光红光乍起,眼花繚绕,分不清地上的是尸体还是已经復活来不及站起的人。 法师一向是体弱的职业,冰雪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默契绝佳,一个冰住一个陨石,大范围的法术笼罩了整个战场,连同队里的法师们组成了一个庞大的法阵,华丽又具杀伤力的大法一个接一个,地上被砸得坑坑洞洞,还带着焦黑的气味。有些人来不及逃生,活活被砸死烧死,那尸体难看得很。 这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事,令人匪夷所思的,居然是九重天落了下风。眼见他们的攻击十分凌乱,毫无默契可言,离人和一眼瞬间把握时机,组成的衝锋小队一下子便把那以人数佔了优势的九重天给衝了出去! 水晶在两队的中间,谁能先打破就是优胜。然而到目前为止,还未有人成功攻下它。 水晶的防御十分高,物理或魔法攻击都只能造成一定的伤害,也就是说,它要用时间来磨,看谁取下它的最后一滴hp。 一眼瞬间带队绕过水晶,冷着一双眼,衝散了九重天的法师队,先下了毒手,个个均是被他们一刀毙命! 砍头的、封喉的,只要能秒杀,他们就将技能全丢。而他们自己的法师则被同阵的战士重重保护起来,就算有少数的人中箭,也马上有一连串的救治和祝福上身。 但九重天的法师也不是傻子,见一眼瞬间下手俐落毫不留情,他们马上向受撤退,离开原本驻守的阵地,躲入了战士的保护线中。 一眼瞬间见状,并不穷追,停在原地不动,形成一条防线,好让后面的队伍可以顺利推进,将水晶纳入他们阵营的范围里。 离人这头则是对祭司下手,手段同样毒辣,恶人之家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由此可见。杀了祭司,其他职业便只有待宰的份,这道理谁都清楚。 九重天也不是笨蛋,眼见剎那芳华如此攻击他们,他们也依样画葫芦,几支不要命的小队伍尽杀剎那芳华的法师祭司,为求局势平衡。可离人和一眼瞬间都是领头领惯的人,被这样一乱,他们还不会自乱阵脚,只是瞇了瞇眼,又几个命令下去,企图从不同的角度去攻破九重天的防线。 虽然局势目前对他们有利,水晶也被他们打掉一半的hp了,但不知为何,他们总有一股非常不合时宜的坏预感…… 曇花一现没有加入阵局,他只是站在山坡上等待一个契机。而他也同时感到了这场战争的不寻常之处──为何九重天没有领头人?他们的会长去哪了? 现下的九重天只有副会长支撑,虽然可见对方已是个能人,但一个如此庞大的公会光靠一个人是不够力的,少一个会长便少掉了很多力量。 照理来说,九重天不可能犯下这种错误才对。 可是为何迟迟不见他们的会长出面? 思及此,曇花一现不禁去寻找了穆光在乱战中的身影。穆光持弓,一箭杀一个,以技巧来说的确不错,但他不可能是这么安份的人物。 单是以穆光对他的恨意来说,怎样都不会是现在这种远远相对还算平和的样子…… 穆光他们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这时,在廝杀声中显得安静的会频里响起一把焦急的声音── 会长的手下你住海边吗:我被自己人杀了!有奸细! 世界系统公告:玩家下雨天下雨因在攻城战中发动恶意pk,因此剔除攻城资格。黑名三天以示惩戒。 公告一出,剎那芳华的人微微愣了一下,三秒之后,会频炸开锅。 会长的手下我住天堂:他不是祭司小队长吗?!怎么会是奸细?! 会长专属烧烤手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小雨?你在干什么啊!? 会长专属替死鬼走开让我来:下雨天!难道刚刚你补血的动作停顿一下是故意的?! 会长手下的囉嘍我们都是一家人:怎么搞的?我们会里居然有内奸?这祭司从哪来的啊?难道是九重天的人吗? 会长的敢死队喷血我最行:喂!谁来解释一下好吗?这小子是谁的人啊?!居然在这种时候叛变?!有预谋的吧! 会长的手下我住天堂:对啊对啊!他是那个绿发的祭司吧?看不出来那么可爱的人会做出这种事耶! 会长的手下你住海边吗:操!那祭司居然趁我不注意时,不补血就算了还暗算我!祭司团的大队长出面说一下吧! 会长专属奶爸行动血包:……我没什么好说的。在这种时刻叛变的人已经不是剎那芳华的人了,攻城战后会长会亲自处理!从现在起,下雨天下雨的位子由我指定的祭司担任,请大家继续盯紧你们所负责的人,不要漏了祝福! 一时间,谩骂、嘲讽、质疑、发怒纷纷接踵而来。可此时被黑名的下雨天下雨只是被系统传送出去后站在外围静静的看着他们。还未退出公会的他,没有回嘴没有反驳,他只是用一种莫名的哀伤表情看着场内的战友。 曇花一现早注意到这种异状,他和一眼瞬间对视了一眼,然后朝下雨天下雨那发出密音── 曇花一现:你在做什么?傻事不要乱做! 下雨天下雨:……我没有做傻事。 曇花一现:我不相信你是内奸。 下雨天下雨:我已经黑名了。 曇花一现:那又怎样?你杀的那个人有什么问题吗? 下雨天下雨:……你,相信我吗? 曇花一现:为何不?我跟你一起讨论过冶炼的事,我的眼睛不会看错人的。 下雨天下雨:……谢谢,但这件事真的是我做的。 曇花一现:我知道你黑名了,原因呢? 下雨天下雨:……九重天开给我很好的条件。 曇花一现:……你除了说傻话还能说什么?我想不出来有哪一种条件会比一整条黑曜岩矿脉来得吸引人,他们没有能人巧匠可以开採,也不知道落日的价值。你以为随便说说我就会相信? 下雨天下雨:…… 曇花一现:说老实话,你受到什么威胁了? 下雨天下雨:……水天一色……我对不起他…… 曇花一现:怎么了?这么突然…… 下雨天下雨:我也对不起你们……对不起! 曇花一现:有什么事不能说吗?我们是朋友吧? 下雨天下雨:……朋友……吗? 曇花一现:朋友是拿来相信的,你却要怀疑我们? 下雨天下雨:我已经不是你们的朋友了…… 曇花一现:下雨!你到底在想什么? 下雨天下雨:对不起!就当是我背叛了你们…… 曇花一现:下雨天! 下雨天下雨:…… 世界系统公告:游戏系统开啟黑名猎捕名单,有兴趣的玩家可至奖金猎人那里领取任务,诛杀黑名玩家。 这时,水晶那边忽然传来一声巨大的碎裂声! 曇花一现回头看去,七彩的水晶居然从中裂了一道缝! 曇花一现有些心急,他想过去看看,可下雨天下雨又在这里。 「你去吧。」下雨天下雨低低的说,「要小心!」 那三个字彷彿在预知着什么,曇花一现愣了愣,咬着牙转身,向水晶跑去。 他明白下雨天下雨那简短的三个字的意思── 要小心!内奸不是只有一个! 水晶的生命只剩下一半,碎裂的晶块从半空中掉下来,洒了一地晶亮。剎那芳华的人持续地施放长时间的负面放血技能,让水晶能维持长时间的扣血是很重要的,也是比较省力的方法。 前方的廝杀如火如荼,曇花一现回到了队伍的最后头,静静地看着一道又一道白光在一片血色火光中纷纷飞起。华丽的技能火光,彷彿一场盛世烟火,乍开乍放,绚烂无比。 曇花一现不禁有种感慨,人生就像一场战争,有人中途阵亡,有人坚持最后,最后能拖着一口气,拿到属于自己的荣耀时,才算获得了胜利。 下雨天下雨不是内奸,至少实地里不是。他不是那种会胡乱攻击别人的人,也不是为了人就可以被收买而背叛的,之前他从未加入过公会就是避免有这样的一天,现下……他仍是避不过。 这世上天天充满背叛和谎言,只是其中善意的成份有多少也只有当事人才知晓。然而曇花一现就是想无条件相信,相信他自己所结交的朋友不会是那种人,他愿意相信下雨天下雨出手是有极其重要的因素的。 他又重新翻看了刚才在会频发言的几个新人,总觉得事情并不单纯,如同九天重直到现在仍是消失无踪的会长…… 等等!会长?难道是──九重天有人转生混入剎那芳华了?! 他想了想,忙传了一封密音给行动血包。 曇花一现:阿行,你知道流星雨吧? 正在忙碌紧迫盯人的行动血包顿了一下,差点失手让全身浴血的一眼瞬间掛回復活点。 行动血包:知道,怎么问起他? 曇花一现抬眼张望了下四周,锁定目标后缓缓朝水晶的下方前进。 曇花一现:九重天的会长不见人影,这很奇怪。照理说攻城战一会之长不可能不见,除非…… 行动血包:除非他们打了什么主意,流星雨去施行了。 曇花一现:没错。我不相信下雨天就是内奸,刚刚稍微跟他聊过,他什么也不说,但表情很难过,一点都不像是背叛的人应该有的。而且他还提到了水天一色…… 行动血包:难道是水天一色有了意外?话说回来,我今天真的整天没见到他的人,但好友名帖上他也是一会上一会下的,就连他的会长也找我们问他人在哪……原来这是下雨天动手的原因吗…… 曇花一现:不能肯定,但至少脱不了关係。流星雨不见了,我必须弄清楚他跑去哪了…… 行动血包:曇花!你不要乱跑!开战前副会不是还特地叮嚀过你吗? 曇花一现:我没有出战场……你想有没有可能……流星雨转生了,投入我们这边当间谍? 行动血包:……妈的!不会吧?那些新手之中有一个是他?! 曇花一现:不,不是他本人。转生之后的人能够承继转生前的职业,但那些人明明都是新手,我想或许是与流星雨有关的人。刚刚喊出有内奸后,大家乱了手脚,如果不是你递补的好,祭司团那会被灭的。 行动血包:你的意思是……刚刚发言的那几个人中有一个是流星雨指使的? 曇花一现:嗯,我现在正要确认。 行动血包:你别乱来啊! 曇花一现无视行动血包的叫喊,直直地走了过去。 越靠近水晶人就越多,大部分是自己人,偶尔有一两个漏网之鱼跑进来偷砍,不过水晶生命强軔,砍个一两下是不痛不痒,通常一眨眼间来不及看水晶上面是否有缺口,偷袭的人就会被围在水晶周围的人给一刀了结。 剎那芳华人虽没有九重天的多,但高手也不少,更甚有盟会相助,因此靠近水晶的野心人通常都是被秒杀的,快的连句脏话都来不及飆。 水晶的四面围了一圈又一圈的高手,按照战前所演练的那样,每个人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不断地攻击与防守。但曇花一现不知怎地,一眼望去,便轻易地找到了他所认为的目标──某个拿杖的新手祭司。 下雨天下雨要动手的人不会是战斗系,因为他是个柔弱的祭司,能打的只有法师或是同业。以当时的情况来看,下雨天下雨可能在祭司团中看到了什么,一时急迫而动手,并且,也许受到了什么人的威胁。 下雨天下雨说九重天开给了他条件,那么条件是什么?依下雨天下雨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并不缺少什么东西。而且游戏中的事物要拿来威胁人始终少了一分力道,除非……对方有了下雨天下雨在现实中的把柄。 也许……那是和水天一色有某种程度上的关联。 在那名看来平凡无奇的新手祭司前站定,引来不少好奇的目光。不过旁人一见曇花一现淡冷的表情,谁都识趣的没有过来打扰,悄悄地退到一旁,继续给予水晶强力的攻击。 那名新手祭司见到他顿时愣了一下,随即摆出笑容:「有什么事吗?」 曇花一现看着他,说:「海边,下雨天为什么要杀你?」 你住在海边吗一听,表情登时僵了一下,那不自然的反应在曇花一现的眼里成了心虚。 「我怎么知道!那个疯子几下就把我杀了,我问都来不及问!」你住在海边吗愤怒地说。 要不是身上的伤口早被治好了,也许曇花一现真的会觉得他说的有几分真实。但现下曇花一现的心里已经存疑,那么试探就不是这样子而已。 「下雨天下雨是纯祭司,他不可能秒杀你。」 「但他真的杀了我!」 这样问问不出个结果,曇花一现换了问题。 「为什么下雨天一对你动手,你就说他是奸细?」 「他都杀我了!我们同阵营耶!这样还不是奸细是什么!」 「不对。」曇花一现反驳他,「就是因为同阵营,除非你开了恶意pk,否则下雨天下雨不会杀你的!」 刚刚他就试过了,下雨天下雨没有开啟这功能,他无法对他下手,因此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偷袭者,是别人。 你住在海边吗脸色一变,青白交替。 「你认为是我先动手?」 「我没这么说,但你的确开啟了这个功能。」曇花一现逼近他,「在战争中开啟pk你就要有觉悟被误伤,但你没有,甚至直接认定下雨天下雨是内奸……若不是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想好了说辞,一般人是不会有这种反应的。」 你住在海边吗脸色沉了下来,退了一步。此时此刻的他,眼神完全不像个新手。 曇花一现知道自己猜对了,不由冷冷地笑:「你才是奸细……我说的对吗?」 曇花一现话一落,你住在海边吗突然暴起,抄出一把小刀抵上曇花一现的脖子,在眾人瞪大眼未及反应时,他挟持了曇花一现! 并且,他相当聪明的用沉默术封住了曇花一现即将出口的咒语!没有奶妈奶爸会练满的沉默术,他居然练满了,可见一开始就是别有居心,衝着曇花一现来的! 他的沉默术可以维持三分鐘,以言咒为生的曇花一现自然变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虽然沉默术的冷却时间有一个小时,不过这用来对付他已经很足够了! 天边火球如燃烧的巨大太阳,被传说中的后羿射下,一团又一团地自天空砸下,迅速的在地面燃烧起来! 火伴随着奇异的冰雪,颳着暴风,庞大的雪块在接触到事物时眨眼间结成冰块,地面上突兀地出现了好几座人的冰雕,被人一打碎,流着半凝固的鲜红色液体,然后连哀号都不曾听见,便化作一道光飞往復活点去。 战况胶着,泥土里已经充满血腥的气味,可廝杀的眾人仍绷紧了神经,一群死忠的成员围在水晶周围,虎视眈眈地盯着将刀架在曇花一现脖子上的你住在海边吗。 一眼瞬间接收到讯息早衝了过来,连同冰雪,也不顾危险地脱队赶来。 每个人的脸色青的青,黑的黑,惨白的只有冰雪一个人,然而被当成人质的曇花一现却一点儿紧张害怕的神色都没有,淡然自若地环视身旁的好友们。 一眼瞬间心脏彷彿被人掐住,差点喘不过气,他悄悄地靠近一步,打算找出对方的空隙下手,没想到你住在海边吗感觉灵敏,察觉他的脚步一动,忙喝道:「滚!别靠过来!」 曇花一现感觉颈边刺痛,略微伸长脖子后,惊觉有道温热的液体自被刀子抵住的地方流下,引起围堵的会员一阵惊呼,冰雪更是吓得面无血色。 「剎那,不要动!」冰雪紧张地道。 一眼瞬间的碧眼一冷,沉声对你住在海边吗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持刀的祭司嘲弄般的笑了笑:「怎么?终于感觉自己无力了吗?我这样一刀划下去,他就得死了!你心疼吗?不过不用心疼,反正在游戏中,死了还能復活!」 曇花一现斜你住在海边吗一眼,心想,这不知死活的小伙子已经踩到轩的底限了,该提醒他吗?端木尧这个人一向不宽容,因为待过研究所,所以对生命这事敏感,最恨有人拿它拿威胁他。 果然,只见一眼瞬间双眸里杀意一闪而过,却是用一种令人心寒的笑声说:「你以为你杀了他,不用陪葬?」 你住在海边吗看着他的眼神,彷彿如坠冰窖,身体不由得抖了一阵,又想起自己的目的,便强作镇定地回道:「别废话!想要他活命就让开!」 一眼瞬间死盯着他,闷声不吭,但倒是让出一条路给他了。后头的人见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甘心地让了路。 他的唇紧紧抿着,没有作声,只是用温柔的目光扫过曇花一现,然后又去监视你住在海边吗的一举一动。 冰雪又气又急,想衝上来,可才跨出一步,不知何时来到的离人生生把他拦下,只道:「别去。」 对于离人,冰雪一向不会违背他的意思,最后只能咬唇,站自原地揉着自己的衣襬。 你住在海边吗踏上眾人让出来的小路,心里得意。 曇花一现原本是想你住在海边吗只是藉他逃离,可想不到他竟然将他带进战圈,一团又一团的火燄冰暴在他们便前呼啸,他不由得冒出冷汗。 这疯子是想自杀,还要拖自己作伴吗? 可显然你住在海边吗有更意想不到的打算──他将他推到敌军里,直把他抓到第八个小矮人,也就是穆光的面前! 「黎允,终于抓到你了!」穆光的双眼露出嗜血的光芒。 三十章 破天荒 (三十)破天荒 穆光居高临下地睨着他,嘴边扬起一抹恶意的笑。曇花一现一抬头,只一眼,眼前黑影一闪,他立即感觉脸上一阵剧痛,身体也被一股力量掀倒一旁,然后他尝道了满口的血味。 「怎么样?这痛,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吧?应该也比不上我多年来的痛吧?」 曇花一现眼前发黑,他疼得一时撑不起来,突然想起,幸好自己的痛觉系统是调到最低的,就算被打掉几颗牙,应该也比不上被人开膛剖肚的痛吧…… 「不过,你很幸运,接下来我就要让你尝尝,我这些年来所经歷过的!」穆光一箭射出,穿过曇花一现的双掌钉在地上,满意的享受曇花一现哀嚎呻吟,再将对方的衣服一刀划开,用长而锐利的刀子在他的身上比划着什么。 曇花一现痛得冷汗直冒,等眼前清楚后,他见到穆光的刀轻轻刺在自己的胸前,剎时不禁心底狠狠一凉── 他该不会想…… 顿时,曇花一现的头剧烈地抽痛起来! 多年前,瑞霖就是这样对待所有的实验品。 穆光的刀兇狠,只见他选定位置后,毫不犹豫地在曇花一现的胸前刺了进去! 曇花一现痛得筋挛,几乎能够听见刀子「噗」的切入肌肉的声音! 「很痛?不,这还不痛的……你跟我曾经经歷过的不只是这一些,所以这些痛你可以忍的,对不对?」穆光神色残酷血腥,手起刀落下,他已经在曇花一现的胸前割出一道十字的伤口。 曇花一现耳朵一鸣,一瞬间什么都听不见。那刀子的冰冷让他越来越难受,大张着嘴想吸进一些空气,可痛觉神经剧烈的跳动着,连带喉头一紧,空气几乎吸不到了。 眼前一片淡薄的黑雾似有若无的縈绕,他以为回到了那张令人心里发寒的手术台上,自己上被人用不知名的仪器坚控着、用各种形状的锐器切割着…… 瑞霖对待实验品一向不温柔,不打麻醉,一刀下去就是人体最疼痛的地方,每到那种时候,他总会在手术台上惊跳而起,却转眼间就让十几个大汉给压回去,再被当成一隻活体青蛙切开,看是不是有哪里长得跟别人不一样。 每个小矮人的身上伤痕只多不少,没有谁比谁的伤口难看,是因为大家的伤都一样狰狞,彷彿一张扭曲的人脸,无声地在他们身上刻下为名为利的印记。 这是最讽刺的事。 神创造了人,而人杀死了同胞。 「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羡慕你……若不是你的爷爷,恐怕你早就被大懈八块给人从细胞观察起了!你从来都不知道,我身上的手跟脚都是被切断好几次后再接回去的,为的就是他们以为全能力者不同于其他人,能自行痊癒!」 穆光大笑起来,声声凄厉。 「那群老不死以为我们是什么?怪物吗?还是天使?手脚断了还可以自己长回去?!笑话!这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曇花一现无心去听,他的鼻翼一张一缩,不知是不是已经痛到麻痺了,被穆光割开的伤口居然不再那么疼了,只是空气依然稀薄,让他总是处在快要窒息的感觉中! 不知道是不是伤到了肺,总觉得吸进去的空气一下子就消失了。 他现在是一条离水濒临死亡的鱼,无论再怎样用力呼吸,还是无法将空气顺利送进肺里。 快要死了吧?他心想。可他又觉得似乎有人在他身上施行回血的祝福,总在自己快要失去意识时,将自己的神识强行拉了回来。 他不由得轻呵一声,原来穆光叫了个祭司拖住他的性命,想要他不得好死,尝尽苦楚! 片刻,心里忽然沉淀下来,耳边已然安静。他想到,是不是人要死的时候都是这样子的?爷爷那时走得那么安详,也是因为他的世界终于得到一种终极的寧静了吗? 如果能得到寧静,那么一定是在这世上没有遗憾了吧? 可是,他心里总有某块地方还热烫着,没有平静的跡象! 他的人生不到一半,怎么可以这样就死掉!虽然游戏中死了可以復活,但是他不想那么峱种! 他不想死!他想尽最后一分力气,帮离人和一眼瞬间打下这江山! 凭着这一股信念,胸中的勇气丛生,他不畏惧疼痛将掌心拔起,任凭血流如注也不在乎!他要七个小矮人的歷史永远成为过去,再也不用活在忧虑之中! 穆光原本张狂疯子般的大笑着,忽而看见曇花一现暴起,他倏地敛了笑,警戒地后退,眼睁睁看着曇花一现推开他的刀、拔出自己的手掌,然后以一种极为坚定的姿态缓缓站起…… 曇花一现闻着空气中瀰漫的焦味,本应令人作噁,可此时此刻这刺激却让他脑子清醒了不少。 沉默术已过,他已经可以说话:「穆光,以前种种为什么不让它过去?我们都需要全新的生活。你这样扒住不放,不是让云开泰佔了便宜而已吗?还是说……你天真的以为他可以帮助你?」 穆光呛道:「你懂什么!我明明才二十岁,却要像一个老人步入死亡,这种数着日子生活的感觉你不懂!」 曇花一现懂得,怎么不懂?所有待过研究所的人哪一个不是在倒数自己的生命?深怕一睡下去,就再也张不开眼睛,死得不明不白还沦为刽子手的玩具! 「穆光,让它结束吧。」曇花一现叹了一声。 「不可能!」穆光像隻被惹怒的猫,大吼一声,便举弓射箭! 曇花一现拖着重伤的身体行动不灵活,闪不过,又一箭被射穿了腹部,一道鲜血如泉涌出! 他晃了晃身子,痛已经不明显,可是头重脚轻的感觉越来越重,身体晃了最后一下,失去了平衡,他颓然倒下! 倒下前,他说了一句:「穆光……瑜……爱着你……呀……」 穆光的瞳孔一缩,身体僵住不动了。 ──就是因为太爱你,才会迷失自己,最后造成今日的错误。 就在此时,早将一切收入眼底的一眼瞬间红了眼杀了过来! 每过之处便是一记黑法师的究极大法砸下! 敌人一个一个被黑色火炎烧断了头颅,黑燄中白光纷闪,几十的人一组的小队瞬间覆灭! 一眼瞬间只觉自己快要疯了,在他只来得及接住已经昏死过去的曇花一现,怀中的人带着歉意苦笑,然后看着自己的臂弯变成一片空白,曇花一现在敌方祭司停下祝福术之后闪成一道亮眼的白光,死回復活点了! 剎那间,一眼瞬间呆了一会儿,任身旁一堆大法术狂啸而过也无所知觉。 穆光在短暂的僵立之后,这时不怕死还嘴硬:「别傻了!他只不过是死了又復活而已,你那么伤心干嘛?」他就是想看别人痛苦,想听别人的哀叫! 一眼瞬间缓缓抬头,面无表情,声波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 他说:「就算能够重来,那一定也有个地方不一样。就像你,穆光,你的生命又得到一个新的开始,但你用的器官却不是你的,你真能心安?」 「瑜那么爱你,爱到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你,可最后你又得到了什么?」 「你的身体仍然在老化中,没有了瑜,你下一个要找谁?」 「穆光,谁都会死,你还不明白吗?」 登地恼怒,穆光不想再听,举弓三箭齐发,直逼一眼瞬间的面门。岂料一眼瞬间的动作比他还快,倾身一斜,同时一道黑法术连咒语都没有吟诵便发动了,对穆光还以顏色! 无论在等级还是技术上,穆光都比不上一眼瞬间,因此就算有旁人的助阵,但战势的混乱久而久之就让他们不知该往哪边去了,无头苍蝇抵不过一眼瞬间极为狠绝的攻击,早有一些人阵亡,另一些人则选了不同的方向去进行这场战役的最终目标。 而一眼瞬间主要的猎物,也节节败退下来。 从以前到现在,穆光似乎都不是他的对手。 可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天边传来一阵陌生的野兽吼叫声,然后便是一双拍翅的声响,突兀出现在空中的巨大影子引得杀得憨热的眾人不得不抬头去看,竟是一隻非常庞大的鸟! 同时,全场的人听见鸟上有道声音传了下来:「九重天,杀!」 这不是别人,正是失踪已久的九重天会长流星雨! 于是九重天的成员得到莫大的鼓舞,虽然还不明白那隻鸟是怎么回事,但手下用的力道更狠劲了! 顿时,上百人集结成一列便往水晶那衝杀过去! 一眼瞬间见状,本想回防,可穆光居然又连发技能拖住了他!一眼瞬间心头杀意涌起,想着一记下去一了百了,可流星雨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让那隻大鹰在原地用力搧起一阵龙捲风,将人给捲上了天又重重摔到地面上! 一眼瞬间不敌,身上出现大小不一的伤痕。穆光见机不可失,想着要报仇,便又张弓,可在眾人来不及看清那是什么东西时,一股比熔浆还滚烫的火柱瞬间喷了过来! 穆光狼狈的倒地一闪,正要破口大骂,定眼看去却让他见到了一种极不可思议的生物── 「有龙!天上还有一隻龙!」 有人在底下这么叫喊着,于是许多人也纷纷好奇的抬头看,果然见到了一隻全身通黑的龙! 龙的额上有一道奇异的花纹,一眼瞬间打量好一会儿才认出那道花纹跟他交给小白孵的蛋上的花纹是一样的! 又见己方对伍最后的那片小山丘上,一个白团团的身影跳下跳下似乎在朝这边挥舞牠的小爪子。一眼瞬间这下心里又惊又喜,难道这龙是那颗蛋孵出来的? 小白朝战场左看右看,似乎在寻找牠家的主人,可找了好一会儿没发现人影,牠才气鼓鼓地溜下小山丘,往巨大水晶处跑去。 剎那芳华的人并不了解小白的来处,除了几个资深的会员,他们对于宠物这事还是模模糊糊的,因此见一隻白团团的东西在战场中奔走,不禁也分了神,结果本来守在水晶前的第一战线居然在他们注意力分散时被突破了! 「你这笨蛋在干嘛呀……」行动血包抚额哀嚎,将大队长的任务先交给其他人代理,然后追这个惹事的小祖宗去了。 九重天靠着人海战术,成功将前锋战线逼近到水晶前,离人临事果断,命成员两翼绕远往前,衝掉九重天旁边小队的阵线,形成一个口袋包夹之势。 前有一眼瞬间一人控场,威力强大,上有黑龙压制,九重天一时也不敢再轻易进犯,只是虎视眈眈地守在水晶前十几公尺。 流星雨坐在他的飞行宠物上,自傲地向离人道:「这是我从宠物谷抓来的,牠不仅会飞,还是战斗系的宠物。离人,你以为这次你还能赢吗?」 离人不语,倒是冰雪在他身旁喊道:「你别嚣张!没看见我们这里有一隻黑龙吗!」 流星雨讥笑一声:「那隻小不点?牠可能才幼年期吧!我的宠物已经进化到成年期了,幼年期的宠物是打不过的!」 冰雪一惊,咬唇:「你别太得意!胜负还未分晓!」 流星雨驾着鸟飞低,狂傲地展示自己的实力。 「别傻了!你以为我消失这么久为什么?为了将这鸟养到成年期可是花了我很多时间啊!」 冰雪说:「谁管你花多少时间!总之滚回去!为什么偏要来跟我们抢这个地方!」 「是呀!九重天财力人力雄厚,为什么要跟你们抢呢?你们一定觉得很疑惑,但是事情很简单,就是──我看不顺眼!」 「你!」 「别生气,这么漂亮的脸一生气就不美了。我说的都是事实,虽然当初你们离开时把话说得很好听,但是那样的态度任谁都会起不好的联想,说这会长位置是你让给我的,说会里的元老一走这会也没什么留下的意义了……」他看向离人,忿忿地说:「说来说去,比来比去,他们就是认为我不如你!」 「所以你是早就有心篡了会长这位?只是我们离开得更早而已吧!」冰雪语带冰冷。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反正都已经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你们迟早是我的手下败将!」 冰雪啐了一声,讽刺:「难怪你让九重天的人不分青红皂白见得极品就坑蒙拐骗!这就是你做会长的气度?」 「少说废话了!把水晶乖乖让出来还能少一点皮肉痛!」 离人淡淡地道:「不可能。」这三个字无比坚定。 流星雨表情一变,正想先下手为强偷袭,想不到一隻白团团的生物从远处急奔过来,然后在自己的跟前紧急煞车。他原本不解这生物是什么东西,在愣了一秒后才想是宠物时,为时已晚! 只见那隻小巧可爱的宠物歪了歪头,露出困惑的神情后,用那双几乎看不见的小爪子作出击掌状,便朝那隻巨鹰一吼,像猫叫声般弱小的吼叫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但是靠牠最近的离人瞄他一眼,神色有些讶异。 冰雪倒是跟其他人一样纳闷,但这是曇花一现的宠物,得手处就已与眾不同,或许牠这么做是别有用意? 流星雨见到这微小的示威不禁嘲笑:「这就是你们的好宠物?一隻好看的动物?」 行动血包追着小白而来,但是牠溜得快,行径上人又多,因此行动血包直到现在才排除万难追到这。恰好听见流星雨这番话,他心头火起,「牠的功用可大的!趁现在你乖乖认输还来得及,否则等会儿抱头哀求的是你自己!」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小白朝那隻碍眼的巨鹰吼完后,只见牠鼓鼓颊,伸出一隻小爪子,朝那隻巨鹰在虚空中用力一点── 在百双明亮的眼睛下,那隻雄赳赳气昂昂的巨膺「砰」的一声,变成了一隻小麻雀! 眾人诧异万分而张大嘴,那巨鹰的命运像低俗的连续剧,居然在变身后的下一秒跌落下来,然后被他本来得意狂傲的主人屁股一坐,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口吐白沫──升天去了! 小白见自己的杰作完美的画下句点,不禁得意洋洋地叉着两隻小爪子,抬头用牠几乎跟身体融在一起的下巴朝行动血包点了点,一副「你看吧我很厉害」的模样。 行动血包又气又恨,牙痒痒的想咬牠,可牠又可爱的让人下不了手。正伸出双手想将牠抱起,牠却忽然张大水汪汪的眼睛,往某个方向猛瞧,一副见到天上掉下来一百把果实的样子,在他一愣之下,眨眼间,那团小小的身子如火箭般飞奔出去! 「喂!臭小白!」为了避免牠再酿祸,行动血包脚步一提,也追随而去了。 而盯着自己宠物惨死在自己伟大的臀部之下的流星雨无语,不知道何时也挤过来看好戏的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忍了忍,终究没忍住,喷笑而出。 跟在流星雨身边的小囉嘍见场面尷尬,忙收起小麻雀的尸体,然后拉回他们的会长回到自家的阵线内,以保安全。 这一齣闹剧刚完,那头涌动的人群里传出一阵惊呼,他们几人连忙抬眼看去,那一身白的身影、一条长带翻飞的除了曇花一现又有谁? 曇花一现一復活之后,没有多想,便往这战场里鑽了。为了穆光,他一口一字诀,顾不得自己是转生的隐藏职业,「破」、「死」、「灭」连发。 眼眶含泪,他奋不顾身衝向战火集中的地方,心里还回响着刚才的话── 「这场战争,我们都是输家!」负伤赶来的水天一色忧伤的朝他大吼,「这里头有陷阱!」 他那样嘶吼着,用尽所有的力气,脖子也暴出好几条青筋。曇花一现第一次看见这么失态的他,彷彿是野兽临死前最后的怒吼! 他和水天一色才刚碰面,话说了五秒左右而已,转眼间,水天一色的身影没有预警的淡去,以致于最他那气急败坏的人说了什么他也听不见了。 然而,他知道这场战争迟早要结束的,他和穆光之间也是。就算是不好的结果,他也会坦然接受。 于是他狂喝红药水,见一个杀一个,虚拟的鲜血喷在脸上让他心里泛酸。即便知道它不是真的,可眼前的光景真实的让他想落泪…… 瑞霖剥夺了小矮人的自由与生命,如今他也步入魔幛,死神般的夺走其他无辜的生命了吗? 爷爷总是对他说这世间的美好,让他对这人世存有希望,可是现实总在他充满勇气后,像个魔鬼轻而易举地破坏了他的生活,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他只是想安安静静的过,这很奢侈吗? 他只是想让大家都得救,不可以吗? 莲华划出一道弧,挡在眼前的最后一个敌人瘫软倒地时,曇花一现也觉得自己的双脚在发软了!他从没有杀过人……那些温热的液体溅满了他全身让他头昏想吐,可一抹再抹,他也知道这身血腥是挥不去的了…… 这世间一点都不美好,残酷的事天天在发生。他已经不是小孩子,天真无邪无法让他去保护他重视的人,所以他选择拿起了武器。 慢慢穿过负伤的人群,哀嚎呻吟、惨叫咒骂,还夹杂着不甘的忿怒,说着被破了防线、说着被杀了多少同伴、说着水晶已经快被打破了…… 一切的一切,听在曇花一现的耳里,莫名的感到不真实。此时此刻,他直直望着倒在地上大喘的穆光,心跳声前所未有的强烈,彷彿昭示着未知的结局。 一眼瞬间下手狠毒,穆光已经被他废去一手一脚,所以只能躺在地上无法起身。那隻突然出现的黑龙缓缓在他身后的天空盘旋游动着,时不时发出警告似的龙啸。 曇花一现往穆光身旁一蹲,一把抓住穆光尚未受伤的手,紧紧的。一眼瞬间静默地望着他,退了一步,站到他的身后。 穆光喘着粗气,无力挣扎,只齜牙咧嘴喝道:「放开!」 曇花一现恍若无闻,直说:「穆光,用了瑜的器官后,你以为你还能活多久?再找下一个?你的时间不多了……为什么不回头?也许,我们能一起找出让你活下去的方法……」 「闭嘴!那通通都是废话!只有云开泰可以帮我!」 曇花一现咬了咬唇,继续说:「瑜她牺牲不是为了让你陷得更深!为什么不想想瑜的苦心!」 穆光冷笑一声:「你以为那女人在我心中的份量有多大?除了给我器官,她就没有其他用途──」 「啪!」 响亮的巴掌声震鸣了穆光,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曇花一现,没料到一向对他温吞的曇花一现居然会动手打他! 「……你说这种话……还当你自己是人吗?」曇花一现的语气很轻,可穆光却浑身一震,从脚底发寒。 渐渐的,寒中带着冷燄,穆光正欲暴跳而起,远方传来一声尖叫:「不要──!」 转头一看,居然是流星雨重振士气,在自己的阵线内举起长弓瞄准了目标物! 而现下,水晶只剩下一点点生命了。 拖着伤又赶了上来的水天一色狂奔过去,想在箭到达水晶前将它截下。可是身体的疼痛超过负荷,他一个趔趄,跌在了水晶前! 流星雨的箭已划破虚空,刺上水晶,打掉最后一滴生命。 在水晶以肉眼能见的速度缓慢崩坏时,水天一色的神情如同见到了世界末日,在一窒之后,他拉扯着嗓子狂吼:「快走!水晶是陷阱!它啟动了实验!」 「什么?!」 眾人面面相覷,莫名所以,知情的人早已脸色惨白,小矮人们一个拉一个,发疯似的推人离开水晶周围,并跟着大声喊道:「快下线!快!」 然而,时间停住了。 水晶内迸发出一道刺眼的亮光,几乎灼瞎眾人的眼! 亮光过后,一道不完整的黑色裂缝吓然出现,一股巨大的吸力从里头传出! 一瞬间,大家纷纷寻找固定物,死命地抱着。白痴也知道被裂缝吸进去不是好事,可是,无论再如何努力,已近上百人被裂缝吸了进去! 穆光此时哈哈大笑起,歇斯底里,他说:「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的目标!这就是我们的目标!」 战场外,下雨天下雨独自待着,一双圆圆的大眼里佈满了沉重的哀伤。 他啟口低道:「对不起。」 破天荒的,追寻出现了致命的bug,那道黑色裂缝里闪过许多绿色的字码。只一眼,人就被吸了进去,再不见天日…… 天边,已奏起安魂曲。 三十一章 甦醒 (三十一)甦醒 网际新闻快报:着名的线上拟真游戏追寻,因内部出现严重的程式错误,加之运用的生化科技严重反嗜,目前已造成一千多名玩家无法下线,并且已出现上百名脑死玩家!追寻游戏的负责人日前逃亡,警方已发佈通缉,并封锁追寻主电脑的自我意识。 端木集团与上官集团已公开表示,将收购追寻,并协助受难玩家事后补偿与救助。 黎允做了一个梦。 研究所里那一大片空地上有几个小孩在玩耍,他走了过去,想加入他们。其中一个孩子看见了,兴冲冲地朝他跑来问他要不要一起玩,他开心的答应,跟提出邀请的男孩手牵着手一起玩起鬼抓人的游戏。 男孩猜拳输了,所以当鬼,其他人则是嘻嘻哈哈地找地方躲去了。他没走得太远,而是躲到一棵树后,观察男孩的行动。他想,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男孩不会料到他就躲在他的后面而已。 男孩很厉害,一开始就抓到两个人。其他的孩子也在几分鐘内被找到,只剩下他。他吞了吞口水,心跳加快,手心冒汗,感觉很紧张。男孩就在附近绕来绕去,却总是略过他的藏身地点,躲在这里渐渐变成一种煎熬。 随着时间的过去,孩子们已经无聊的在集合地点乱逛,男孩这时不知找到哪个角落去了。他心里在犹豫着,到底什么时候才要出去?万一出去的时候男孩回来了呢? 踌躇不决时,他紧张的发热的身体忽然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肩膀,他大大的吓了一跳!幸好即时用手捂住嘴才没有惊叫,曝露自己藏身的地方。 然而,转头看去,他背脊发凉了! 男孩不知何时绕到他的身后并发现了他,然后用一种死气沉沉又狰狞的面孔看着他! 男孩说,我找你找得好辛苦…… 然后,只见男孩白眼一翻,双手迅雷不及掩耳地掐住他的脖子! 一句「你该死」一直在耳边回响着,越来越大声,越来越阴沉…… 他害怕得不能自已,全身发抖,张大嘴想呼救,却发现自己已经吸不到空气了! 他极端惊恐下,绝望了。 最后,男孩手下一个使劲,他意识飘远了…… 那男孩仍是说着:「黎允你该死……黎允你该死……」 再次睁开眼睛,黎允发现只是一个梦。身体的酸痛告诉他,那全是一个梦而已。 摸摸身下的东西,是张床。他觉得有点困惑,他什么时候从游戏中出来回到床上的?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被黑洞吸进前,轩焦急又绝望的神情,让他一阵心疼。 在那种吸力下,他不认为有人逃得过,可是他现在在这里,轩绝对也是没事的吧? 还有穆光…… 眨眨眼睛,不知是否睡了太久,他觉得有点酸涩,张望了下漆黑的四周,这不是他认识的房间。摆设很像,但绝不是他原本住的那间房。 这是哪里?怎么一个人也没有?他不解。 爬下床,试着让酸软的身体站稳后,他深吸了口气,感觉自己清醒很多,于是去推开了窗,往外一看,这间房在三楼,下面是一大片草地和两个花种不一样的花圃,在路灯的照耀下,那些含苞待放的小花显得温馨可爱。 可同样的一点,外头也没有人,而且显然他醒来的时间非常的不恰当,时值深夜。 摸摸肚子,他觉得有点饿,于是转身出了房间。 房外是一条长长的走道,两头各有一个出入口,尽头当然是端木家族首领的书房。可是很诡异的,今晚书房外没有人把守。 发生什么事了吗?外头只有稀稀疏疏的几盏灯光,没有人影。 掩不住好奇,他举步靠了过去,先将耳朵贴在书房的门上,里头果然有一点微小的窸窣声。他弯了弯嘴角,轻轻的推门,门没锁,让他顺利的进去了。 然而,才一进入,里头薰人的酒气便让人皱紧了眉头。 以他的认知里,轩会喝酒,但每次只是小酌,他会品尝酒却不会酗酒。这是他亲口对他说的。可是现在这冲天的酒气又是怎么回事? 关上门,在昏暗的空间中瞇起眼打量着,果然在那张双人布沙发上找到一个倒卧的硕长身影。不用怀疑,那是轩。 一路跨过好几个东倒西歪的酒瓶,黎允只觉心里有股怒气,这样喝酒是要喝死自己吗?!为什么这个男人想要照顾他却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 于是他扭开了小灯,然后站在沙发前盯着那已经醉倒的人,考虑是不是把人直接揪起来赏个两巴掌让他清醒一下。 他们好不容易从研究所逃出来,可现在轩居然是这样在折腾他的生命? 等会儿人清醒后,他绝对要给他重重的一拳! 痛,才知道还活着! 刚收拾完地上的酒瓶,黎允就看见轩突然翻身坐起,他以为他醒了,于是抿唇向前,正要给他训话,想不到那俊美无双的男人双眼迷濛地看着他,面无表情,一副没有清醒的模样。 他实在气得牙痒痒的想咬人,这种糜烂的样子真是那外传雷厉风行的端木尧?! 将人拉正坐好,他正想开口,却在下一秒被人给推倒了! 抬头一看,刚才面无表情的男人现下露出哀伤的神色,低下头来吻着他,一问喃道:「小允……我的小允……」 这又是在演哪一齣?黎允目瞪口呆。 没想到,事情发展更出乎他的意料──他的轩居然将手伸进他的衣服里,覆上胸前两个敏感点! 他急忙喊道:「不要……哥哥!」 可男人以吻封缄,下半身已经挺硬的意图很明显了。 黎允不断挣扎,他可不想失身给一个醉鬼啊!可苦恼男人的力气好似无穷尽,一隻手就制住了他的双手,左腿还压在他的腿上不让他乱动,剩下的一手一脚极不安份的越往下摸了! 黎允哇哇大叫,却在他的手覆上某一个地方时忽然噤声了。他眨眨含泪的眼眶,万分委屈地看着压在他身上的男人。 端木尧似乎也察觉到自己摸到了「重点」,更是瞇起了那双茫茫然的碧眼,小心翼翼的搓揉了下,黎允又气又羞的闭紧嘴巴,心道:你这笨蛋该不会想来真的吧?! 似乎对手中的触感很是满意,轻叹一声,端木尧就着这样的动作将黎允拥入怀,嘴里还是不断喃喃着黎允的名字。 接着,端木尧以更快的速度将黎允和他自己的全身脱个精光,正当黎允以为免不了一痛的时候,他只是用力抱着他,满足地哼着小曲,却什么也不再做了。 黎允觉得惊奇,端木尧抱着他翻转一圈,他就躺在他的身上,落他的怀里了。再没多久,他听见耳边一阵呼声,不禁哭笑不得──他居然就这样光溜溜抱着他睡着了! 黎允望着近在眼前的俊容,无奈地叹息,他也一起睡吧。何况这男人的体温他还想多感受一会儿…… 晨间,阳光如穗,洒落在窗边的地上,映出金黄。鸟儿啁啾,天高气爽,微风清香,黎允醒了过来。 身上依然是光裸着,男人依旧睡着,他试着推开那条健壮的手臂,松动了,于是踩下地。 外头隐约可以听见有人走动的声音和交谈声,黎允深深吸了口气,心情畅快了不少。回头望了眼还在睡的男人,打量一下那充满力量的身躯后,他微微红了脸。别过视线,却见到桌上那台电脑已经定时开了机,上头是一篇新闻报导,他大惊! 惊的不是新闻,而是新闻上的日期! ──他在游戏里昏倒后,已经过了两个月?! 他昏迷了两个月?! 现在回头一想,难怪轩的举止如此反常。想必是见到自己昏迷后,他心神俱慟,不得不藉酒浇愁吧? 突地,他想起了那些伙伴。如果连曾经是能力者的他在游戏内受创后还昏迷了两个月,那其他人呢?都没事了吗? 穆光呢? 黎允穿上自己的上衣,迫不及待地坐在端木尧的书桌前翻看起两个月前到今天的所有新闻,也一併上了追寻的官方网站。 然后,惊人的发现,追寻已经易主,而且云开泰逃亡在外,云家已被查封。在人道当权的现日来说,云家的所作所为都是不符合人道的,因此联合政府下令追缉他了。 黎允顿时有种雨过天晴的感受,心里紧紧压着的大石头转眼间消失不见。 ──终于有人正视小矮人的牺牲了,以后不会再有更多的牺牲者了! 而官网上写着追寻将不日改版,确切日期在一个月后,其他因此受创的玩家也已得到补偿,所有人都平安回到现实了。据说,这背后是有两个实力强大的骇客当推手,在最短的黄金时间内衝破那道生化脑波实验的防线,重新解放了被吸入黑洞的人的意识。因此,后来有人将他们两个称为「英雄」。 看到这里,黎允终于放下了心,看来冰雪和行动血包他们也是没事的。 将画面切掉,他导入一个小程式,连上牧梁的通讯器。 正巧,牧梁也在。 evil:嘿!起床了啊!来得正好,想跟你商量下游戏改版的事情,方便出来吗? 一眼瞬间:改版? evil:是啊!别说你忘了一个月后游戏重啟时要顺便改版的! 一眼瞬间:你还没跟我说最后城战是怎么了,还有我们会员下雨天下雨他…… evil:咦?这些你不是都知道吗? 一眼瞬间:我刚醒来哪里知道? evil:……等等!你不是阿尧!? 一眼瞬间: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了…… evil:天啊!小允!小允你终于醒了啊! 一眼瞬间:不然现在在你眼前的是谁啊…… evil:不是啊!你知道你一昏就昏多久吗?两个月!足足两个月!阿尧每天看你那样子躺着,简直就快要死掉了! 一眼瞬间:……他现在是快死了……酒再喝下去就一定会掛的!想来我就生气! evil:什么!?他喝酒? 一眼瞬间:是酗酒! evil:那一定是他没办法控制自己了,你不知道每天看着心爱的人动也不动躺在床上的那种感觉……他那样做是逼不得已的!足足两个月,你以为那多好过? 一眼瞬间:好了!那先不说,先跟我说城战的事。 evil:水晶里被嵌入害人的脑波程式,只要它被打破就会让游戏出现裂缝,所有人都会被吸进去。好险发现的早,裂缝开得不是很大,所以受害的人没有想像中的多。只是精神稍弱的人可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治疗了。城战以打破水晶为得标者,本来你们那一战是九重天获胜,但最后他们窝里反,会长又是犯罪者,因此被剥夺了资格,所以现在落日村已经是你们剎那芳华的了! 一眼瞬间:那……你知道下雨天下雨这个玩家的事吗? evil:……知道。他被九重天威胁,带入一些人进入剎那芳华当内奸,最后又敌不过自己的良心,所以选择动手杀了他们! 一眼瞬间:他被威胁?九重天的人吗? evil:还能是谁!流星雨丧心病狂,在现实中找到了他的爱人水天一色……你知道他是阿尧的朋友吧?真名叫做斐然。那流星雨还找人对他动手,导致斐然肋骨骨折,他也是迫不得已的。 一眼瞬间:哦?所以斐然也知道瑞霖的实验了? evil:哪能不知道?当时阿尧重回本家,少不了他的相助。 一眼瞬间:那他们两个都没事吧? evil:没事,顺利脱困。不过听说两个人最近闹僵了,已经十几天没联络了。 一眼瞬间:为了这事吗? evil:嗯。我劝过他们了,不过斐然似乎无法释怀下雨天下雨的选择,所以提议暂时分开一段时间比较好。 一眼瞬间:……那样子做,雨天也很难过的……他被传送出战场后,从头到尾没有笑过也没有离开过,就一直站在外头看着,那种煎熬斐然知道吗? evil: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那是他们两个人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一眼瞬间:那……穆光呢?他还好吗? evil:……小允,你能不能不要做好人啊?穆光都害得你这么惨了,甚至害死了瑜,你为什么总想着他好不好?那种人……不值得你去关心他! 一眼瞬间:牧梁,我知道你心疼我,但是你也知道说到底我对他还是有一分愧疚……如果不是我,也许他现在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啊……如果连我都不关心他了,还有谁在乎他? evil:……好吧,老实跟你说,穆光跟你一样,已经昏迷两个月了,至今还没有醒来!他没有你这么幸运。 一眼瞬间:昏迷?!为什么?这实验不就是为了他而重啟的吗?为什么连他也…… evil:小允,云开泰是老狐狸,只有你们才会被他骗去。穆光只是他可以利用的一步棋,开条件给他,让穆光还心存美梦,可实际上那实验是不分敌我的,就算是云开泰本人在现场,也一样难逃! 一眼瞬间:那穆光……不可能再回到原本的样子了? evil:不可能!当初瑞霖为了延长穆光这实验品的寿命就已做过相关的测验,答案都是不可行的!能力的转移无法逆转,只能静待天命! 一眼瞬间:……这该说人类自作孽吗…… evil:自作孽不可活啊!公道不是不报,只是天理来得晚了点。倒是你,阿尧知道你醒了吗?昨天我一整天找他都找不到,一直把自己锁在家里,这人不盯着真的不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一眼瞬间:说得好,我正考虑是不是一巴掌打醒他! evil:千万不要!小允!你知不知道上一个敢对他动手的人,坟墓的草已经长得跟人一样高了啊! 一眼瞬间:……他对我很好的。 evil:不!小允,你要记得,男人是动物,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猎物的! 一眼瞬间:你在说什么啊…… evil:听我的准没错!他这人闷得太久了,这次你醒来怕不一见到你马上就把你弄到手! 一眼瞬间:……昨晚就几乎到手了…… evil:什么?!那你还爬得起来?我真要怀疑他的「能力」了…… 一眼瞬间:牧梁!你在说什么啊!也不过是一起睡了一晚而已!话说回来,追寻要改版? evil:是啊!都闹成那样了,而且背后的主人也换了,趁这个时候改版是最好的。幸好生化主电脑早已自行运作改版前的作业,我们也只要加些东西上去就好。 一眼瞬间:那么小白…… evil:放心!牠还活蹦乱跳的! 谈话到此就中断了,在那一头的牧梁等了许久还是没有等到黎允的回应,很是疑惑地在十分鐘后传了最后一句话过去── evil:小允?你怎了? 结果,他居然收到某个男人的回应── 一眼瞬间:他被我吃了,明天再来。 牧梁无言了,转而打开另一台电脑,跟他们家亲亲小天使去诉苦。 眼下,黎允是一动也不敢动,因为有个人正紧紧的抱着他,紧到他几乎无法呼吸!要命的是,那人早晨起床后某个地方正精神特好的「打招呼」,硬生生抵在他的腰间,让他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 「哥哥,你醒了?要不要唤人准备早餐?」黎允扯开笑脸,强自镇定,好让自己不那么僵硬。他可还没忘记昨晚「肌肤之亲」的惊悚。 端木尧亲亲他的发,亲亲他的耳朵、脖子、肩膀,顺手再摸了那光滑的腰间一把,引来黎允阵阵抽气声。 他将头埋在对方的颈间,说:「你终于醒来了……我一直以为这是个梦,永远也醒不过来的恶梦!」 感觉端木尧覆在他身上的眼睫颤动着,黎允本想推开他再踩他一脚以示警告,可与昨夜一样的,只不过听见这番话,他的心就软了,狠不下再责骂他不知好好爱惜自己。 他们都是人,七情六慾丰富的很,有时需要信仰度过难关,有时也需要一种慰藉来发洩自己的心情。 「以后别再这样喝酒,伤身。」 「好!只要你在,说什么都好!」 黎允勾起唇角,这男人的真心话一点都不浪漫,却直接感人。 于是他也回:「只要你在,我就在。」 语言的火花激起烈火般的慾望,黎允随着端木尧的动作毫无反抗地躺上了房内唯一一张沙发上。昨夜这上头已躺过两个全身赤裸裸的人,现下再来一回,他也不感到那么羞耻了。 也许是因为端木尧的眼神和他的温柔,也许是那句「只要你在」打动了他的心,也许是在他还小只遥望着对方的背影时便存有的念头……当端木尧以沉默的手邀请他一起共舞时,他笨拙地踩了不熟悉的舞步,与心爱的人相互凝望,那短短的几分鐘内,他们汗流浹背,彷彿已经爱过一辈子。 被推倒,被覆盖,被亲吻,被舔舐,被爱抚,被禁錮。 身体与身体间的距离化为虚无,彼此呼吸的起伏、汗水的流动、四肢的纠缠,天经地义般的契合。他们两个人的身体是磁石,紧紧吸住彼此的眼、手和舌,不住地想吸吮更多的属于对方的味道。 律动、摩擦、喘息、呻吟。 美好的节奏用美丽的身体去弹奏,黎允搂着端木尧的脖子,嗓子一片沙哑,已什么话都说不出也无力说了。张开的双腿紧紧夹着男人的腰,任那股灼热把自己带向令人愉悦的巔峰。 高潮、脱力。 感受男人缓缓从身体内抽出来的感觉,不免还是敏感地颤了颤。虽然身体已无力再要一次,不过这种感觉倒是挺令人留恋的,彷彿罌粟,令人上癮。 那生命的脉动,便从两人身体交接的地方传了开来,证明他们还活着并爱着,用最原始的方法证明了自己的存在、证明了对方的存在。 馀韵。 黎允累倒了,半睁着眼,懒洋洋地盯着坐在他旁边正在穿衣的男人身上那丑陋的疤痕。 他用手指去摸了摸,还带着汗意。 端木尧感觉到了,回过头来问:「怎么了?」 他摇了摇头,连说话都懒了,直犯睏。 饜足的男人轻轻地笑了笑,「先睡一下,我去端早餐来。等会儿用过早餐,再洗个澡睡一觉,你会舒服很多。」 黎允点点头,眼皮已经不住地打架了。最后在对方的一记浅吻下,他进入了睡眠。 临睡前,他紧紧的握了下他的手,然后也微微笑了。 幸福就是这么简单的事,你在我在,一起分享时光,知悉彼此喜怒哀乐,如此而已。 黎允清醒后,因届追寻重新啟动并改版,为此端木尧开始忙于新事业中,没太多的时间陪伴他。他一个人写不下东西,无聊了,想起是否应该去见穆光一面──纵然现在他可能无法再亲眼看见他了…… 穆光的情况比起其他人都糟,身为第八个小矮人,瑞霖给予的创伤一直深深的刻划在细胞里,身体与精神早已比一般人脆弱,若非有十分坚强的意志,便只能在恶梦里沉睡着。 一次又一次,循环意识里最为可怕的恶梦,至死方休。 穆光和云开泰合作时所控制的那家医院就是瑜在最后的人生所待的那里,也只有那里能够接受来自瑞霖的技术研究,并加以运用在人体实验上。这家医院说大不大,但技术人员却是非常专业的,多亏了云开泰无心插柳,最后让穆光有了栖身之地。 打定主意,黎允出了门,先是前往d区。 医院里因新闻报导的关係,早挤满了抢头条的记者,不过也佈满了警力,一般人要进入还是不太容易的,更何况是特别警戒的十三楼。 端木尧是什么人,这黄金金字塔顶端的王者!黎允拿着他的信,便一路直闯十三楼,没人敢拦。 十三,实在不是一个好数字。黎允望着电梯的数字版,叹了口气。他整了整手里的花,想着穆光虽看不见了,不过香水百合的味道应该还过得去的。本想买红玫瑰,他直觉这年纪比他小的少年应该会比较适合红玫瑰,但最后还是选了百合,只因为味道比较香。 病房是单人的,佈置居家舒适,适合长期住院的病人。黎允走到唯一的一张病床前,望着静静躺着的人,低低说声:「我来了。」 那人没有回应,眼珠也没有转动,一动也不动的彷彿一尊没有生气的人偶。黎允不在意,将花插进花瓶里,然后在床边坐了下来。床头柜上没有东西,整个房里也没有任何不属于医院的事物,只有床边一些仪器维持他的生命。 这就表示,没有人来看过他。 没有人来看过穆光,除了黎允。 也许在那些心惊胆跳的日子过去后,大多数的人没有那么宽广的心胸来接受事实,第八个小矮人也始终没有朋友,有的只有和其他人的利害关係。但那些一过就过了,船过水无痕,谁会特意去记得? 人的本性之一,就是自私。 黎允悲哀的发现,从事发到现在,这个偌大的病房内只有穆光一个人静静的沉睡。充满孤独的白色调,一点都不温暖。 当初心心计较的,原来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 可穆光最后真的知晓了吗?黎允不知道。 于是他说:「穆光,睡得好吗?」 床上的人回应的是平稳的呼吸声。 「不知道你的梦里有谁?有没有瑜呢?」 穆光不是不懂瑜的爱,只是在爱面前,他的生命永远摆在第一位;他的仇恨永远凌驾在瑜的爱之上,因此他错过了,也永远无法挽回了。 甚至在争夺生命的对与错上,穆光也输了。 「你有一点说对了,穆光。这一辈子是我们欠了你,不管始作俑者是谁,我们的确亏欠了你很多。可是瑜一直都是无辜的,你那样待她……说真的,让我痛心。」 「恨能转移,但你转移到她的身上没有意义。同样是小矮人,她还爱着你,最后被你狠狠伤害了,到头来,她走了,你的身边也没有人了……这真的就是你想要的吗?」 「你不知道,瑜到死前还是念着你顾着你,替你求情。而你呢?」 「穆光,结束了!这一切都结束了!你听到了吗?」 「从此之后,我们两不相欠。你大概会一直在恶梦里,但没关係的,不用紧张,我们会想尽办法让你一直活下去的……」 黎允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这是一个死循环,直到你愿意挣脱它了……」黎允将瑜的遗书留在穆光的手里,「死是最好的办法,但你不要我们也不要。也许有一天,你会找到比死亡更好的解脱方法。」 「所以,在那之前,穆光,活着吧!活着去追寻从此能笑看人生的办法。」 黎允没有久待,轻轻的闔上房门,离开了。 ──穆光,最终你仍是不懂。不恨了,才能解脱。 这寂寞的病房里,唯一一个客人走了,也许很久之后都不会再来了。 不过现在有一张纸陪着他了。 黎允离开d区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回到n区贫民窟去自己的小窝收拾了一些东西,整理成一个背包后,跳上光际列车,带着沉重的心情去了另一个地方。 x区终年都是那个样子,黄沙遍佈,渺无人烟。 瑞霖的比萨塔不知多久后会倾倒,他踏着缓缓的步伐,走入少年的十几年后的废墟。满目疮痍外,似乎没什么留下了。 这是好还是不好,黎允不知道。但至少,小矮人们不必再痛苦了。 在人事已非的今日,他来到这里,不过是为求一个总结。 拿出那份牧梁给他的资料,他将它堆在前方的空地上,然后燃起一把火,扔到易燃的纸袋里,看着那小小的火燄一瞬间爆出高热的温度。 烧吧!什么都别留下了! 连痛苦,都烧掉吧! 这件事,原本应该找轩一起来。但是他还是想一个人静静的完结它。 从小,他就是静静的来到这个研究所,经过那么多苦难后,他也只想静静的送走那悽惨的过去。 离去前,他扯出一抹笑,笑中带泪。 「爷爷,全部都结束了!」 在哪里开始,就在哪里结束。 下一次,就是游戏了。 重新回到这片广大无垠的蓝黑色空间,透白的云丝飘浮着,他让自己放松也轻飘在这空中,还想着等会儿进去会见到什么样的光景。 这时,有个人影显了出来。 他身着一袭黑衣,几乎与背景融在一起,但那张白皙的脸却耀眼无比。他看了看对方胸前的名字,笑了笑,开口:「请问我能进去了吗?」 「这么急?」黑衣人是个男子,面貌清秀,单凤眼瞇起,无良的笑着,他越看越眼熟,忽然灵机一动,想到某个脸孔── 「你是水天一色?!」 黑衣人摸摸自己的脸,有点讶异:「这是我原本的样子,这样你还认得出来?」 他撇嘴:「你笑起来的样子不是水天一色又是谁?为什么你在这里?」 「我是端木家下的企业负责人,不在这里会在哪里?追寻是你亲爱的新弄到手的游戏,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知道。」顿了顿,他想起牧梁说的事,「你和下雨天下雨……还好吗?」 一听见他提起这个名字,黑衣人的脸色变了变。 「看来你的情报网还挺灵通的。」 「你们真的……」 「分开了,暂时的。这样对我们都好。」 「是吗……」 黑衣人瞧他一眼,笑起:「你只要关心你家亲爱的就好了!不要让他三天两头黑着一张脸到公司,那很吓人。」 他转过身,当作没听到。 「我要进去了。」 黑衣人伸手推他一把,蓝黑色的空间裂出一条缝,不过五秒,他便掉入那条缝内,然后裂缝就消失不见了。 「哎,这么幸福让人羡慕呢……」黑衣人轻叹。 曇花一现张开眼,发现自己正站在日落村的村子口,里头已经有一些同盟的玩家在嘻闹玩耍了。 他翻看了下好友名帖,剎那芳华的人几乎都上来了。 就连下雨天下雨,也是。 他正想着要不要传封密音过去,冰雪就在会频里喊道── 会长专属挫冰机冰雪:啊!小龙又跑掉了!小白,把牠抓回来! 小龙?曇花一现想了下,他的好宠物似乎帮一眼瞬间孵了一颗蛋,那颗蛋最后化出的是一条黑龙,难道冰雪在找牠? 会长专属烧烤手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小子!你跟着小龙一起捣什么乱啊!啊──那不能吃啦! 会长专属奶爸行动血包:别理牠们了,我们不是说好要去採矿吗?人家任逍遥还在等我们的装啊! 会长专属打野味猎手我是神射手:副会呢?叫他来管管他家宠物,园子里的菜都被牠吃光了! 会长专属奶爸行动血包:副会去解任,他让我们先去。 会长专属挫冰机冰雪:小白!你已经吃很多了! 会长专属烧烤手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吃!吃死你!你再吃我就把你烤来吃……呜!会长……副会他家的龙喷我一脸火…… 会长离人:死了吗? 会长专属烧烤手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还没…… 会长离人:嗯。 副会长的黑曜石曇花一现:小白和小黑龙让我来顾吧。 会长专属挫冰机冰雪:剎那,我好想你。 会长专属奶爸行动血包:别乱告白,否则副会会生气喔!呵呵呵…… 会长离人:那你顾着,我们去採矿,再让人把材料送回来。逍遥游已经订了十把武器,十天后交货,你行吗? 副会的黑曜石曇花一现:行,有材料就行。对了,再找几个人去虐待波赛斯吧! 会长专属烧烤手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我这有几滴它的口水,你要吗? 副会的黑曜石曇花一现:嗯,丢公会仓库,我等等就拿。 于是一群人呼啦走了,曇花一现留在驻地里东逛逛西晃晃。落日村是一级村落,里头的系统商店卖的东西都很普通,没什么好看,不过他已经看见离人将会里的人分了一个小队出去,在东西大路的要塞出入口摆了好几个摊子,准备收取过路之后的必备品与消耗品生意了。 落日村周围可是六十级以上才打得动的怪物,大部份的玩家若由此通过,是必需买些药品来衝过这些高等地图的,所以这边的生意还是挺不错的。 逛没多久,他回到驻地分派的一个菜园子里,那隻白团团的宠物正和一条缩小版的黑龙扭来扭去,不知道是不是在打架。他无奈地看了看,将他们分开,然后从背包里摸出那个盆栽,从小树上摘了两颗果实,一隻一个丢进牠们的嘴巴里。 「你们不要乱吃东西,那是人吃的,不怕吃了肚子疼吗?」他拍拍小黑龙的头,又揪揪小白的毛。 小白一溜烟爬上他的肩膀,那是牠的老位置。而那隻现在长度只有手掌宽的小龙则是慢悠悠地浮了起来,然后游到曇花一现的头顶上,盘着。 「小允,我们去新手村长爷爷那。」一眼瞬间的身影霎时出现在园子里,那俊美无双的面容上掛着深深的一抹笑意。 曇花一现看着他,「要做什么?」 「『不变的誓言』已经交给爱莲,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往下一步走了吗?」 牵起他的手,用一种誓言吻上手背:「这一辈子,我爱你护你,不离不弃。请你成为我的伴侣吧?」 曇花一现红了脸,说:「这种事不能晚上再说吗……」 「晚上我们有『其他事』要做。」一眼瞬间别有深意的笑,笑得曇花一现脸更红了,简直跟隻煮熟的虾子没两样。 话落,身旁爆出一阵笑声,这时他才发现原来那群人根本没有离开,通通躲在角落看好戏! 冰雪笑说:「曇花,祝你幸福。」 「谢谢。」 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插话道:「等驻地稳定了,我们一起出来玩吧!」 此等提议得到热烈的掌声。曇花一现和一眼瞬间相视,然后相吻。 幸福,没有终点。 七个小矮人与白雪公主,湮没于回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