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恋不能忘》


 第一章 你还记得吗？(1)

    「喂，你作业到底写完了没有？」
    熊似的男孩手上拿着彩色笔这样问。
    不过二年级，身高却比四年级的孩子还要高，所以得到了一个大熊的绰号。
    她摇摇头，眼眸里头闪着困惑。「我不会写数学。」
    男孩瞄了一眼她手上翻开的作业，「这很简单啦，你把这个乘起来之后，再加15就可以了。」
    「为什么？」精灵似的女孩，连说话的声音都很细蚋。
    男孩显然被问倒了，颇为恼羞成怒的骂：「反正老师就是说这样写嘛，你这样写就对了。」
    他的话音才落，女孩立刻打了个喷嚏。
    「对不起。」她揉着鼻子，「我感冒了。」
    男孩愣了愣，从抽屉拿了张面纸给她，「老师在叫你了。」
    「喔。」她点点头，接过面纸，擤了鼻涕。「你好聪明，以后我有不会的可以问你吗？」
    小精灵的眼里闪动着信任的光芒，男孩又愣了愣，脸上泛起些些的热度，「好、好啊。」
    他这样说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
    「小精灵！」不过七点，室内尚且有些昏暗，画室的大门让人推开，来人扯开嗓门大喊，「小精灵，你在哪里？」
    「这里。」
    诺大的画板挡住了她的身影，她细緻的声音从画板后头传了出来，大熊往声音来源看，只看见一隻画笔在画板的上头挥着。
    「你醒着？」他大步流星的往画板后面走，一边问：「你有没有睡觉？」
    小精灵打了个呵欠，动了动，打算从梯子上爬下来。
    「有啊。」
    大熊伸手握着她的肘弯，稳着她，让她慢慢从梯子上下来。
    一百九十公分的大熊站在号称一百五十公分的小精灵面前，简直像是山一样高。
    他习惯的蹲下来，瞇着眼看着那张苍白面容跟可以吓死人的黑眼圈。
    「睡了？是睡了多久？」他问。
    小精灵握着画笔，又是一个呵欠，「三、四个小时。」
    「……你这次又是赶哪门子的画？」
    「复合媒体创作画展。」她让大熊拖到一边的位置上，压在椅子上，「有个学长要开展了，说想要跟我要一幅复合媒体创作的作品。」
    大熊把提来的食物推到她的面前，「吃。」
    小精灵面有难色的摇摇头，「没有胃口。」
    大熊铜铃似的眼睛瞪了她一眼，「你的复合创作作品上头有考虑添加人血？」
    小精灵扁嘴摇头。
    「那就对了，吃。」
    大熊哼了她一声，「不知道是谁吐血在上学期期末报告的水彩画上头，要不是铁板丁丁的事实，看教授要不要让你补画！」
    小精灵尷尬的摸摸脸，「那是意外……」
    「照你这种生活方式，我一点也不意外。」大熊口气颇差，「三餐、睡眠都不正常，画画起来就忘记吃饭，不想睡觉，你这样能活到三十岁吗？」
    小精灵挖了一口粥，想了一会儿，「所以我应该在死之前多画一点吗？」
    大熊忍着动手揍人的衝动，翻了个白眼，「所以你应该好好吃饭睡觉。」
    「喔。」
    知道她画画起来就是没有胃口，大熊买来的食物多半都是清淡而且好入口的。
    小精灵一口一口的吃着，大熊转头看着她的那幅未完成的作品。
    「复合媒体，我好像前一阵子才看你画过，怎么不拿那幅去就好？」他问。
    「喔……那幅让教授拿走了，而且也不合学长要的规格，所以我就想再做一幅新的，反正这一阵子也没有事情。」
    小精灵漫不经心的回答着。
    「赵紫愉，你应该还记得吧？每一幅作品下面都要署名，这你可别忘了。」
    小精灵鲜少听见大熊喊她本名，每次叫她本名，就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她点点头，「我记得，署名嘛，我都有藏好。」
    八点了，暑假的阳光热烈而欢腾的照进画室里头，晒的人背后发热。
    大熊看着桌上的东西大多只剩下三分之二了，知道小精灵的胃口也就这样而已了，所以也就不逼她。
    「剩下的东西拿去冰了，下午再吃。」
    听见这话，小精灵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被赦免啊。她松了一大口气，「太好了。」
    大熊瞪了她一眼，「我要去图书馆了，你先去睡一会儿，下午再画吧？」
    小精灵咬着筷子尖，「可是……」
    「还可是？」大熊瞇起眼，「我念得是会计系，不是医学系，你把身体搞坏了，我可救不了你。」
    「其实我身体很好……」小精灵吶吶的辩解。「那次吐血，真的是意外，是急性胃发炎又压力太大……」
    大熊好整以暇的靠上椅背，看着她的神情就像是等着她解释为什么这次期末考不好的教授模样。
    小精灵一向不善言词跟大熊认识了将近十五年，就从来没有吵赢过他，说着说着自己也就心虚起来。
    「好吧，那我去睡觉，睡醒再画。」
    「好，那我走了，晚上再来。」
    「欸……不用啊，我还有吃的，你不用每天来。」小精灵连忙拉住他，「真的，你不用每天来，我会照顾好自己。」
    大熊笑了笑，脸上表情算不上是和善。「我就怕我没有每天来，再来的时候就是帮你收尸的时候了。」
    小精灵无言以对，「那……不至于吧……」
    他又呵呵笑了笑，笑得小精灵背后都麻了。「可是你这样天天来，瑛琦不会生气吗？」
    提起瑛琦大熊的眼神里又笑又理解，那种复杂的神情让小精灵都看呆了。
    「就你？她不会生气的。」大熊笑得很温和，对小精灵那种老是又是冷嘲又是热讽，还强迫中奖的态度不同。「瑛琦很有自己的想法，也会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小精灵摸摸鼻子，「好吧，不会就好。」
    她觉得这话完全就是衝着她来的啊……
    大熊伸手摸摸她的头，就像幼年时候，他们手上还握着彩色笔时候一样，「好好休息，我走了。」
    「喔。」小精灵应了声，「那……我去睡觉，你要锁门喔。」
    「还要你说？」大熊低着头睨了她一眼，「去吧，我关门就可以了。」

 第一章 你还记得吗？(2)

    「小精灵，你刚刚干么不跟老师说，是那个人先欺负你，所以你才哭。」大熊在洗手台前堵着眼眶红通通的小精灵。
    小精灵揉揉眼睛，「她说我要是敢跟老师说，她就要揍我。」
    她说完，往脸上泼了泼水，「我又没事……」
    「要不是我刚好来了，你现在就不是这句话了。」大熊哼了声，「你没当一回事，我可不能放过那傢伙。」
    四年级了，大熊硬生生的就是比班上同学都高出一个头，小精灵却还维持着二年级的身高，坚持着一公分也不长，个性又弱，却有一双很美丽的眼睛，精灵似的。
    惹来不少已经有比较意识的女生嫉妒。
    「你要干么？」小精灵抓着他的衣摆，可怜兮兮的问。
    「没干么，不告诉老师，我自己有办法。」大熊伸手摸摸她的头，嘴上却说着跟温柔动作一点也不搭的话：「丑死了，哭什么哭。」
    ※
    小精灵动作缓慢的踱回床上，耳边听见咔搭一声门锁旋紧的声音，这才乖乖闭上眼睛，为了她不太正常的睡眠时间，大熊特意在这休息室里，找来一面遮光窗帘。
    一拉上，就算是大中午，也跟傍晚没有什么两样。
    模模糊糊之间，小精灵陷入熟睡。
    她很少做梦，梦里总是很多抓不住的色块漂浮，有时候，她会把梦画下来，大熊每次都说，这就是她的风格。
    迷幻而且不着边际。
    她其实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
    她不觉得自己很迷幻，也觉得自己很有逻辑。
    只不过别人都不懂而已。
    从小到大，她认识的朋友，能算的上是朋友的，只有大熊而已。
    其他人都把她当成笨蛋，或是天才。
    自从她妈妈终于放弃让她认真唸书，决定让她专心画画开始，她就很少被人叫笨蛋了。
    她只是不懂数学的逻辑，也觉得那一点也不重要。
    就算很会算圆周，也不表示她就可以画一个很漂亮的圆，更别说，一个很漂亮的圆，通常都是很无趣的。
    她这样说，只有大熊愿意听。
    老师不喜欢她，妈妈对她是半放弃了，可是大熊不一样，他会听她说，然后说：「可是这一科是数学。」
    每次她不想算题目的时候，大熊就会这样跟她说。
    这不是画画，不是比构图，不是看画面，也不管顏色，就是数字跟答案。
    特别单纯。
    这是大熊后来去读会计系的原因，他说，数字很单纯。
    小精灵摇摇头，那是另外一个星球的事情，跟她无关，她只要会加减乘除就可以了，她还特别会算浓度，因为做雕刻会用的到。
    她能进这间大学的美术系，有一大半都是大熊的功劳。
    虽然她脑筋不好，但是记性好，每次考试，都是大熊帮她画重点，她背就对了。
    所以她的文科跟国英都很好，因为大熊画的重点几乎都不会不考，然后美术系，不採计数学。
    她跟大熊都在推甄的时候就上了这间大学，与其说是大熊松了口气，不如说是她也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自己太依赖大熊。
    可是，只要大熊不说什么的话，应该就没有关係吧？
    她睡得迷迷糊糊，小时候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在她梦里一一浮现，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大熊小时候长什么样子，但是讲话的声音却早就忘记了。
    一阵欢快的旋律在安静的画室里响起。
    soiwon'thesitatenomore,nomore
    itcannotwaiti'msure
    there'snoneedtocomplicate
    ourtimeisshort
    thisisourfate,i'myours
    小精灵迷迷糊糊的摸到了床头的手机。
    「喂……」
    她的声音本来就细緻，又带着爱睏的鼻音呢喃，使得来电的人一愣，「小精灵，你在睡觉？」
    全美术系的人，听着大熊天天喊她小精灵，渐渐的，也就全部的人都这样喊她了。
    「嗯……你是谁？」
    「我是学长，凯军。」
    小精灵在混沌一片的脑海里头找到了这个名字，喔，就是要开复合媒体展的那个学长。
    「嗯，学长有事吗？」
    她还躺在床上，好梦正香，不想因为这样起床。
    「关心一下你的进度。」电话那头的人顿了顿，还没等到小精灵说话，他又说：「还是今天一起吃个晚餐？」
    小精灵摇摇头，想起对方看不见自己的模样，才又懒懒的开口，「不用了，我想再睡一下，晚餐我有东西吃了，作品都在进度内。」
    这段话除了把事情交待的很清楚之外，完全没有其他额外的语汇，就连连接词都没有。
    大熊每次听她用这种口气说话，就会笑她是语言障碍。
    其实她就是觉得很多话没有说得必要，就像她最讨厌做的事情就是解释自己的作品。
    她已经把想说的都放在作品里面了，看不出来的话，那不是她的问题。
    凯军略略迟疑了一会儿，问：「不然，我过去看你？」
    「可是我想要继续睡……」小精灵的声音又含糊起来，白天太吵了，把她脑海里的画面都打乱了，所以她喜欢晚上。
    这闭门羹都这么明显了，再不知难而退，都不太像是人类的正常反应了。
    「那好吧，我明天再过去。」凯军学长这么说，还没等到小精灵应声，他就掛断了电话。
    小精灵迷迷糊糊的把手机往旁边一放，再度陷入熟睡。
    再醒来的时候，床边坐了个人。
    「大熊……吗？」
    「嗯。」那熟悉且令人心安的声音传来，「我正想叫你，我从夜市带了一点烧烤回来，还有柳橙汁，你先吃再睡吧？」
    小精灵看了一眼墙上的鐘，摇摇头，「我都睡了快要十二小时了。」
    大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所以说你到底有多累你自己明不明白？」
    小精灵乾脆把耳朵摀起来，「不要唸了……呜呜，我错了。」
    大熊的声音从她头顶落下，说了些什么小精灵没听清楚，她放下手，下意识的抬起脸，看着他的方向。
    他的五官很文青，还带着一黑框眼镜，可以很大幅度的遮掉他的……恶意。
    只是某个角度，例如现在这个角度，小精灵完全就从那背着光的阴影脸庞里头，觉得看见了恶魔。

 第一章 你还记得吗？(3)

    她对图像的记忆很好。
    但是逻辑跟数字对她来说都像是外星球的语言，她记不住许多东西，但是许多画面却一直都忘不掉。
    就像她一直记得当初那个欺负她的女生，长什么样子，甚至连她说过了什么话，如今言犹在耳。
    只是，当全世界都不在记得，或是不再认得那个过去，只有她一个人的记忆就像是幻觉一样不切实际。
    就连大熊也是。
    就算他们相识这么久，可是他终究不是她，不能理解的事情太多了，就像她也完全不懂大熊，为什么会喜欢徐瑛琦。
    ※
    两人一上一下的相互凝视着。
    小精灵的脸浴在灯光下，更显得她晶莹剔透。
    像是一个真正的，从童话里头跑出来的精灵。
    或许，她背后会有翅膀，所以才会这么的轻巧。
    大熊想着，忍不住伸手去抓。
    「……干么？」小精灵错愕的看着伸手到自己身后的大熊，然后跟着回头，「有什么吗？」
    让她这样一问，大熊才忽然惊醒过来，急速的收回手，「没事。」
    小精灵习惯的偏着头，看着大熊的脸。
    这个她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从来没有改掉过。
    每当困惑不解的时候，就是偏着头看。
    像是改变了角度，就可以得出答案。
    大熊一掌盖住了她的脸。
    「看什么看，没看过啊？」她的眼睛还是跟以往一样的清澈，像是能够照出别人心里最深的嚮往。
    但是欲望是很可怕的，尤其是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经不起一再探索。
    原先只是好奇的，但知道了答案也许就会觉得不堪。
    小精灵挥着手挣扎，嘴里咿咿呀呀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可见她这样，大熊才觉得心安。
    这样很好，小精灵就应该是小精灵。
    他收回手，小精灵的脸庞已经因为刚刚的挣扎而红了起来。
    「干么啦！干么啦！」她没有什么杀伤力的喊着，「你很奇怪耶！你一定是跟瑛琦吵架了！」
    大熊坐上椅子，靠上椅背，双腿在身前交叠，又是一种好整以暇的态度，看着小精灵。
    他喜欢这样看着她。
    把她的表情尽收眼底，让她又看不清自己。
    果然小精灵抱怨了几分鐘，自己慢慢蔫了下来。
    可恶，像是她在无理取闹。
    小精灵不开心的扁嘴。
    简直就是莫名其妙嘛！
    「好了，吃东西吧，闹了一阵子也该饿了吧？」大熊慢吞吞的说。
    小精灵偏着头，狐疑的问：「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大熊看着她，万分诚恳，「当然不是。」
    肯定就是！
    「你以前还会追着我跑！」跑到累了之后，逼她喝水吃东西！
    大熊耸耸肩，「你明显的是运动量不足，所以需要加强代谢。」
    还说不是！
    小精灵哇哇叫，大熊一点也没理会，把柳橙汁插上吸管，递到她面前，「喝。」
    她扁嘴，伸手接过了那杯果汁。
    最不堪的是，她真的又渴又饿了。
    她伸出手捧着那杯子，咬着吸管，又是委屈又是不甘心。
    大熊看她这副表情，才觉得好气又好笑。
    怎么着，买东西给她吃，像是要害她一样？
    「我今天早上忘记问你了，不是暑假了吗？你干么还窝在图书馆？」小精灵放下柳橙汁，「你要重修吗？」
    大熊瞪了她一眼，「你才要重修。」
    小精灵摇摇头，「我不用重修，我有奖学金。」
    他一愣，当真没忍住拍了下她的头。
    「炫耀吗？」
    她偏着头，「不是啊，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有奖学金了。」
    「知道你成绩好但是至于这样气人吗？也不想想要不是我，你怎么有机会考上这里。」
    大熊气恼，真是，当初费尽心力帮着她用推甄的方式考近这间大学，却没想到小精灵进了美术系之后，简直是如鱼得水，明明也没见她怎么唸书，可是不仅实做拿高分，就连理论都是张张八十，甚至还有九十的，这到底是怎么来的？
    想当初这傢伙的成绩可是烂到差点就要进特教班。
    小精灵露出一种很欠揍的困惑神情。「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其实我真的觉得这些都挺容易的，虽然有时候我不能理解教授的想法，不过反正他们也不懂我，那我就背起来就好了，不是吗？」
    她不是炫耀，是真真的打从心里感到困惑不解，偏偏这样更是惹人生气。也不想想他整天泡在图书馆里，也没有拿过半点书卷奖或是奖学金的！
    「好了好了，不想这个了，反正你也不是真的想要知道答案。」大熊摆摆手，「你还是吃东西吧，少跟我扯些五四三。」
    小精灵走到一旁的桌边，拿了串香菇，咬了一口。
    「瑛琦呢？」她问。
    「她先回去了，说是夏天不想逛夜市，太热了。」大熊答，也跟着拿了一串烧烤。
    小精灵不吃辣，口味也偏淡，吃起东西通常不沾佐料，饮料也偏好天然原味的，偏偏他吃什么都要撒辣椒，东西不辣吃起来就像是没有味道。
    「喔。」
    听见瑛琦先回家的答案，小精灵心里默默松了口气，她咬着香菇，有些食不知味。
    她偷覷着大熊的脸。
    大熊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当初那个害她被老师骂的女生，警告她，千万不准告诉老师的女生，就是徐瑛琦啊……
    小精灵嚼着香菇，人类的记忆真是太不可靠了！
    当初信誓旦旦说要不会放过那个人的大熊，最后居然跟那个人在一起了，她不过就是长大了，改了名字，也不至于会到一点都认不出来吧？
    小精灵嘖了两声，大熊没有注意到。
    她看着他，默默的摇了摇头。
    大熊老说她笨，其实笨的是他。
    把自己卖给奇怪的人了还不知道，都不知道要怎么提醒他才好。
    两人虽然吃着一样的东西，可是味道却是不同的。
    就像是两人虽然从小一起长大，可是记忆里的模样，却不是完全相同的。

 第二章 多想保护你(1)

    送走了大熊之后，小精灵看着完成八成的作品，突然间没了想法。
    其实她知道要怎么做的，但就是，就是无法下手。
    应该黏上去的电线，此时搁在一边，就像是垃圾一样，惹人厌烦。
    她索性搁下这作品，走到一旁拿起了画笔。
    虽然很多种的方法可以製造艺术，但是她最喜欢而且有共鸣的还是油画。
    认真的时候，她会打草稿，在画布上好好的构图，但偶尔，很偶尔的时候，她会什么也不想，拿起画笔就上色。
    潜意识作画，大熊说的。
    但是她没敢告诉大熊，这种方式，就像是被鬼附身一样。
    几乎停不下来，顏色跟线条，画笔跟手势，都不是由她控制，时间像是不存在，也一点不重要。
    她完全可以理解什么叫做疯狂。
    这种方式，可以开啟她的疯狂。
    所以她不常用，也不喜欢用。
    但就像是毒药一样。
    上癮了，就算很自制，但只要尝过甜头就不会忘记。
    那种全心全意投入的状态，太让人难忘。
    在画布上色块模糊交界的地方，有着天使。
    她很喜欢天使。
    也喜欢她的作品里出现天使，就像是能够让天使带着她一起飞舞，有一种安全感。
    教授跟大熊都说，她的作品很有自己的风格，几乎见过就不会错认。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她不曾去想过为什么会这样，也没有刻意想要这样。
    只是在她的世界里，这个作品就应该是长现在看见的这个样子，他们说得那些话，她只觉得，那是因为她没有选择。
    没有更好的路了，就像是大熊跟瑛琦一样。
    她不喜欢瑛琦，可是没有别的方法可以阻止大熊。
    她又有什么资格呢？
    他们是朋友，就只是朋友。
    窗外很暗。
    这个画室是大熊爸爸名下的空房，因为地段不好，又没有装潢，一直就是空着当仓库。
    大一那年，大熊看她几次跟同学在画室里画到深更半夜，过没多久就把这里整理出来，整理好之后才发现这里不但什么都有，有房间有浴室，甚至还有厨房。
    她一眼就喜欢了这个房子。
    够大的客厅，可以让她放很多东西，也不需要跟同学抢画室。
    本来大熊根本不想收她钱，是她觉得这样过意不去。
    最后还是意思意思的给了相当于套房的租金。
    只不过大熊拿了这钱，却三不五时的买食物过来，算是变相的又把钱还给她。
    大熊对她好，她都明白。
    可是，怎么办呢，她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回报他。
    她脑子里头一纷乱，手下就失误。
    不该沾上的顏色，不该出现的线条，很失败的出现在画布的正中央。
    ……
    ctrl+z在哪？
    小精灵很罕见的哀号起来，怎么会这样！
    呜呜……她看着画布，泫然欲泣……
    可恶……不画了啦！
    她恼羞成怒的拋下画笔，坐到沙发上看电视。
    坐着坐着，她没思考，一下子就睡着了。
    灯忘了关了。
    睡着前的最后一个意识，她的脑海里头就是这句话。
    在醒来的时候，是被客厅里头没有拉上窗帘而照射近来的日阳给热醒的。
    她揉揉眼睛，看了眼墙上的鐘。
    五点半。
    暑假天亮的好早。
    伸了个懒腰，小精灵顺手关掉电视。
    又走回画布前。
    这失误……她偏着头想了许久，或许，这失误就是应该要出现在这里。
    就像她的其他作品一样，她只是别无选择。
    这么一想，小精灵就释怀了。
    她拿起画笔，看着这作品。
    幸好是油画，或者可以想想办法，让这条失误，变成一种必须的存在。
    她随手抽了枝用不到的画笔，将自己长及腰间的青丝挽在头上。
    她很娇小，这样盘起了头发，更显得颈部线条的美，却也显得她不堪一击而柔弱。
    大熊开了门，看见的第一副画面，就是诺大的画布前，坐着一个她。
    阳光灿灿的撒在她的背上跟画上。
    他不懂艺术，从来也不觉得自己应该要懂。
    可是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倘若自己也能画点什么，就能把这么美好的场面给留了下来。
    几缕青丝随性的散落在她的颈间。
    小精灵一向白皙，又不晒太阳，让清晨的阳光一晒，像是正在发光着。
    他呆呆站着看了好一会儿。
    直到食物的香气，让小精灵回过头来。
    「咦？你来了怎么不叫我？」小精灵放下笔，「我还以为我饿的產生幻觉了，居然能闻到食物的香味。」
    他喉头略乾，没说什么，只是把早餐往桌上一放，走到她身边，仔细端详起这画。
    「欸，我还没画好，你这么看着很奇怪……」小精灵有些尷尬。「等我画好再叫你来看……」
    大熊没理会她，只是逕自看着。
    「看了你这么多年的画，这一幅最不像你。」大熊回头看她，直勾勾的眼神，像是想要从她的眼里问出些什么。「你心情不好？」
    小精灵无言。
    「才没有，我就是画的时候失手了，所以正在补救。」小精灵皱皱鼻子，伸出沾到顏料的青葱似的手指，指着画布上的那一笔。「在这里。」
    顺着她的手势，大熊看着那一笔失误，已经被盖得差不多了，要不是她说，自己还真的看不太出来。
    「原来如此，我还想这怎么跟你之前画得都不相同，这要是放进武侠小说里，就是你的修为又往上跃进了一个层次，没想到不过就是失手。」大熊说完从画布前离开，「所以你画完了吗？」
    「还没，不过差不多构图就是这样了，小细节还要修。」小精灵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你今天买了什么？我好饿喔。」
    大熊回头睨了一眼，「怎么？今天会饿了啊？」
    小精灵嘿嘿笑了两声，「画得差不多了嘛……」
    所以就会饿了啊。
    这逻辑大熊一点也不意外。

 第二章 多想保护你(2)

    他从桌上的袋子里拿出了煎饺跟冰奶茶，放在她面前。
    她拿起筷子，慢慢的嚼着。
    大熊还在看着那幅画。
    小精灵好像离他越来越远了。
    他心里忽然浮现这个念头，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恐慌。
    但还没釐清那阵恐慌是怎么样的情感，鲜少人拜访画室居然让人按了门铃。
    小精灵咬着筷子，偏着头看着大熊。
    他一脸莫名其妙。
    「你有客人？」
    「啊？」小精灵想了好一会儿，「应该没有。」
    大熊才不信她，这傢伙除了画画之外的事情，就没有放在心上过。
    他走到门边，先从鱼眼里头看了出去。
    外头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
    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合身的衬衫，很有一点韩风味道。
    大熊想了想，他见过这人，是小精灵系上的学长。
    他拉开了门，「早安，你这么早就来了？」
    学长显然没料想到居然有人比他更早来，脸上有些错愕，可是一见到是大熊，又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来看看小精灵的进度。」
    他的话才说完，小精零嘴里咬着煎饺从客厅里头踱了过来。
    「凯军学长，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脆脆的，很难形容，但是却觉得那声音里头还带着一点水分，像是雨后屋簷滴落水珠的清澈感。
    他笑了笑，「昨天说要来看你，你忘记了吗？」
    小精灵很茫然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大熊。
    「对不起，我忘了。」她很诚实的道歉。「什么时候的事情？」
    凯军摆摆手，不愿意继续在这件事情上纠结。
    「没什么，大概你那时候在睡觉，所以也就记得不是很清楚。」他耸耸肩，带着点笑意，「我能进去吗？」
    大熊侧了身，小精灵嚥下了嘴里的东西。
    凯军走了进来，却跟大熊一样，让小精灵那幅画给吸引了目光。
    他安静的看了一会儿。
    「小精灵，这是你的手笔吗？」他问，转深的时候推了推眼镜，眼里有掩饰不了的讚叹。「这幅很特别，非常特别。」
    小精灵乾乾的摸摸脸。
    「是我的。」
    凯军頷首，「就算这么特别，也看得出来这是你的风格。」
    其实她真的不懂是哪里有风格了……就是一个很明显的失误，她只好一直去弥补……
    大约是小精灵的表情太过明显了。
    凯军对她笑了笑，指着那一笔，「这一笔，是失误吧？」
    小精灵惊讶的看着他，而后笑起来。
    真的，就算大熊看不出来，可是这么明显的状态，没道理内行人看不懂。
    凯军学长一向很擅长评析，像这样的状态，是不可能错过的。
    她还想解释什么，只是凯军又说：「不过，这个失误很好，真的很好。」他沉吟了一会儿，转头看着小精灵，「像是一直飞在天上的天使，终于踩在人间，所以脚上沾上了尘土。」
    他指着那一笔，「这一笔，就是尘土。」
    小精灵哑然说不出话。
    大熊在一旁也是各种静默。
    怎么他就看不出来这些事情呢？
    他看着小精灵，她的脸上也是一片惊讶，是不是也跟他想的一样？
    ※
    小精灵安静的看着他。
    其实呢，她就是个失误……被说成这样，她都不知道该不该承认了。
    凯军对小精灵这种反应倒是习以为常了。
    这是他们系上的少数几个真正的天才，天才就是以一种接近非人类存在的状态生存物种，那就算反应不寻常，也都算是很正常。
    「我可以看看那幅复合媒体的作品吗？」他问。
    「……喔。」小精灵被问的回过神来，「那里。」
    她带着凯军走到一边的墙上。
    「作品的名字我还没想，等到弄好了，再来想想看吧。」她说着，然后开始跟凯军解释这幅作品。
    小精灵的声音渐弱，或者是他沉浸在自己思绪里头听得不是很清楚。
    大熊只是看着那两人的身影。
    小精灵的身形，让她不管跟谁站在一起都显得那样娇小而脆弱。
    可是他头一次有一种小精灵已经不归属于他保护的失落感。
    或者就是这样的。
    等到两人渐渐长大之后，随着学习的方向不同，就像是曾经有过交点的线条，最后终归要渐行渐远。
    他已经不能一眼就从小精灵的画里找到她想说的事情了。
    很久很久之前，只有他可以从小精灵的笔下知道小精灵的心意跟想法。那时候她还是一个很不善言词的女孩。
    现在想起来，这想是某种暗示，暗示她其实是个天才。
    只是，这个结论怎么就这么的让他觉得不舒坦？
    如果小精灵真的是天才，那他还能继续用这种方式保护她吗？
    他肯定自己是个普通人，普通人的生存模式，适合小精灵吗？
    大熊忽然就迷惘了。
    看着小精灵跟凯军比手画脚解释的兴高采烈，他只有一种被关在门外的生疏感。
    好像，那是他们的世界，他不应该在那里头。
    他转身想走却又觉得自己这样太不礼貌，却没想到小精灵走到他面前，仰着脸，「大熊，十点了耶，你要去图书馆了吗？」
    赶人啊！？
    他是很想这样问，只是小精灵怎么会知道他心里的想法？
    她的脸上都写着关心，他也明白自己就是这时间去图书馆报到的，不能怪小精灵这么问。
    「那……」他把小精灵拉到一边去，矮下身低声的问：「你学长呢？」
    小精灵虽然不明白大熊干么这么做，但是大熊让她不明白的事情多了，哪里差这一件？
    因此她也没怎么深思，很坦率的说：「学长说想要买我那幅画，可是我还没画完，而且也不知道要卖多少钱。」
    大熊皱起眉。
    「跟他说不卖。」
    小精灵一愣，「为什么不卖？」
    「那已经让人买走了。」
    「啊？」她更加的摸不着头绪了，「谁买了？」
    「我。」
    大熊毫不思索的答。
    「你要买？我送你就好了啊。」小精灵脱口而出，然后才忽然觉得，重点好像错误了。「不是，你要啊？我怎么不知道？」
    「那你现在知道啦。」大熊说。
    其实，他就是不想让小精灵的东西，落掉另外一个人手上！「去，去跟你学长说，那已经是非卖品了，你要是敢卖人，回头看我怎么修理你。」
    「咦？喔……」小精灵困惑的应了下来，然后回头走没几步又问：「那你现在要去图书馆了吗？」
    「干么？」
    「没有啊，我就是想说，晚上你可不可以帮我买翡翠柠檬啊？我突然想喝。」小精灵嘿嘿的笑得很可爱，「太阳太大了我不想出门。」
    不知道为什么，大熊听见这话之后，心情忽然变的很好。
    「嗯，那顺便帮你买晚餐，你就不要出去晒太阳了。」他语带宠腻的说。
    「好啊。」她笑起来，「吃蒸饺。」
    学校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蒸饺，小精灵要是没有别的东西想吃，一週里头可以七天的晚餐都吃蒸饺。
    大熊笑睨了她一眼，「知道了，画留给我。」
    「好。」她应声，朝着他挥挥手，「掰掰，晚上见。」
    「嗯。」大熊心情很好的离开了画室。

 第二章 多想保护你(3)

    大熊离开之后，小精灵走回到凯军学长身边。
    他看着她，感觉她的眼中有些什么话想说。
    他想了想，问：「是不是大熊不让你卖？」
    小精灵瞠目结舌的看着他。
    神算！
    凯军让她的眼神逗的想笑。
    「你跟大熊的交情这世界上还有人不知道吗？」他笑着答，小精灵真是太可爱了，除了在艺术这一块上头有着无人可敌的天份之外，其他的部份，也都有着别人难以理解的单纯。
    「那就算了吧。」凯军不愿意跟大熊的意见起衝突，想都不用想，小精灵当然是支持大熊的，「这样的话，就把那幅复合媒体的作品卖给我吧。」
    凯军说得无比自然，但是在那一个瞬间里早就盘算过了得失。
    就算他更想要的是「失误」。
    但是退而求其次也是可以的。
    小精灵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凯军学长千方百计的想要她的作品。
    「为什么？」她问。「不是都要借学长展出了吗？干么花钱买？」
    念美术系是很花钱的，所有的耗材都要钱，就连练习用的纸笔就算买最差品质的，也是无一不要钱。
    因此小精灵很难理解为什么凯军非得用买的。
    凯军笑起来，她有时候觉得凯军学长的笑容像是某种狐狸。
    尤其是日本漫画里头那种穿着古服的狐狸妖怪。
    「我呢，对学妹你是很有信心的，未来你的作品如果没有翻价百倍，那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他笑咪咪的，「虽然学生时代的作品大多是未成熟的，但等到你成名之后，就算是未成熟，那翻价个十倍也还是很合理吧？」
    小精灵一听到这么多钱脑袋里头就发晕。
    「……那要卖多少钱？」
    「问你啊。」凯军学长依旧顶着那张笑咪咪的脸，「如果你愿意只收我成本价的话，我最高兴了。」
    小精灵沉默的看着他一会儿。
    「你等我一下，我打电话给大熊……」
    凯军一直掛着的笑抽了抽，「别，他出手我就买不起了。」
    小精灵眨了两下眼睛，「那不买了？」
    「买！」他一顿，这……忽悠小精灵是挺容易的，但是小精灵回头肯定跟大熊说清楚，那……他心里一痛，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还是合理点比较妥当。
    可是开得贵了他又心疼啊。
    凯军左右琢磨，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回去想想再告诉你。」
    小精灵乐得听见这答案。「没有问题，那我还是会借学长展出的。」
    「好。」
    让大熊这个程咬金从中作梗，凯军顿时也失去了找小精灵吃饭的兴致。
    他得回去好好想想，这要开价多少才不会让大熊回头又找上门来。
    小精灵可能一点也不知道，但是大熊的名声跟她一样，都是声名远播。
    虽然大熊的课业成绩并不像小精灵那样出色。
    但是就凭他是辩论校队，还有法律跟会计双主修的背景，他就打死都不想要招惹大熊。
    也不想想那张嘴，就跟小精灵的天赋一样，都是凡人不应该招惹的角色。
    他不得不说这两人不知道是有什么困难，但是在他眼里，这就是天残地缺的绝配啊。
    看看那残缺的没药医的大熊，明摆着最适合的人在眼前不要，偏要跟徐瑛琦在一起，那是不错啦，但是不错可不代表适合啊。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徐瑛琦适合的也不是大熊，就是两人一起被那光环吸引，一个是会计系系花，还是展出过好几次舞蹈的，一个是双主修高材生，表面上真是太适合，但是大熊那种强势的个性，还配上一个女王徐瑛琦，这对情侣能够撑这么久，在他看来完全就是因为大熊根本不爱徐瑛琦。
    爱是一种很巨大的能量，里头包含着佔有慾跟控制。
    就大熊这种照顾小精灵的模式，要说他一点都不想控制徐瑛琦，打死他他都不信。
    这其中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大熊一点也不爱她，反正事不关己高高掛起，什么的尊重和谐礼让，多容易啊。
    小精灵看着凯军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不知道是要叫醒他呢，还是要不理他。
    她是很想转身就走啦，但是这是她家耶……
    小精灵还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臂膀，「学长？」
    凯军嗯了声，看着她纯真又困惑的表情，「怎么了？」
    他要是大熊，大概也拿这个人毫无办法吧。
    她就像是不小心误入人间的精灵，你怎么跟她说，这世界很黑暗，有很多事情都不是她眼睛看见的那样。
    就像他看着大熊跟她，最后还是什么话都选择吞进肚子里。
    「没有啊，你在发呆吗？」小精灵问。
    「嗯……」不知道怎么回答，那就这样答吧，「我只是在想，你要不要跟我去吃午餐？」
    小精灵偏着头，又看了眼窗外，这阳光，就只差没把她闪瞎了。
    「可是很热……」
    凯军顺着她的目光，窗外阳光灿灿的看起来快要把人融化了啊……
    「好吧，不勉强你了……」他顿了顿，「那我还是先回去好了，趁着十一点多还没真的开始热的时候。」
    「嗯啊。」她点头，笑了笑，「路上小心。」
    「好。」

 第三章 春迟迟(1)

    今年夏天很热。
    自从小精灵跟大熊熟悉起来之后，才发现两家人住得很近。
    连带的连各自的家人都熟了。
    两家人也算是有缘份，气味相投，自然有事的时候，也就经常互相託付小孩。
    小精灵跟大熊慢慢长大，到了小学五、六年级的时候，双方的家长甚至还开玩笑说要让大熊娶了小精灵。
    大熊妈妈实在太喜欢小精灵那娇憨又天真的神态了。
    这话大熊听在耳里，放在心底，并没有什么排斥的感觉，虽然他对于结婚这件事情还是很茫然懵懂的。
    倘若没有那件事情，也许他就会真的这么做了也说不定。
    ※
    「大熊，你好好照顾小精灵，我去买个东西，时间到了就会来接你们。」
    暑假，大熊家里是双薪，小精灵的妈妈则是全职家庭主妇，在升国一这一年，两家人讨论了一会儿之后，就决定他们俩今年反正也没有安亲班可以去，乾脆就待在小精灵家里，也算是让他们休息两个月。
    暑假当然也就要找点清凉的事情做，所以两人就一起报名了游泳班，就算不唸书，那也不能整天就关着不出门。
    小精灵不是很愿意，她从小就怕水，尤其一直到了要升国中了，她还是身高不足，每每近到成人池就觉得快要灭顶，但是见到大熊这么兴致勃勃的，她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她要是说不想去，大熊会有一万种语言说服她，但是不需要一万种语言，只要她面前站的是大熊，她就输了。
    她从来就没搞清楚，怎么两个人都念差不多的学校，这人就聪明的她还没理解过来，他手上已经有三种以上的解法了。
    以前在安亲班的时候，老师都他很有信心，有些题目甚至都直接叫他出来解。
    「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小精灵。」大熊如今已经算的上是人高马大，几乎都比小精灵妈妈高了。
    小精灵妈妈又交待了几句，当然都是说给大熊听的，小精灵就算听了，能不能懂都还不知道呢，到时候又要瞎琢磨老半天，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说不定早就来不及了，她就是说了也是白说。
    这时候教练在远处喊他们俩，小精灵妈妈也就转身走了。
    一下水，小精灵就紧紧的抓着墙边不放。
    就说不要来游泳了嘛……
    她有些想哭，那水都淹到她的下巴了，旁边的人动静大点，甚至都会害她呛水。
    「来来，不要怕，身体放轻松，就会浮起来喔！」教练在一边教学，她只觉得教练唬烂她，手放开她就沉下去了！
    「你不要怕啦！」大熊伸手去握着她的手背，「我带你走，你放轻松。」
    小精灵要哭没哭的看着他。
    「不行，我怕，我踩不到底。」
    「我踩得到，你如果沉下去就抱住我。」大熊很坚定的口气，起了一些安抚的作用，小精灵虽然还是半信半疑，但是身体已经不那么紧绷。
    她紧紧的抓着大雄的手，果然放轻松之后，身体就浮起来了。
    教练在一边看，确定他们这里没有问题之后，就转头看看其他学生。
    第一堂课，大家也没有什么更大的追求，只要能浮起来，会换气，那就行了。
    这男孩他倒是不担心，刚刚才看着他游了一趟捷泳，几个小姿势不正确而已。
    有他照顾女孩，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教练很放心的走到一边去。
    大熊看小精灵慢慢的能浮起来了，也就比较敢带着她走到深的地方。
    看着大熊越走越深，小精灵又紧张起来。
    「不要怕啦，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他没有这个年纪男孩子的调皮捣蛋跟胡闹，但是声音已经有些鸭子嗓了。
    小精灵苦着脸，「我们回去吧。」
    她真的对游泳很苦手。
    大熊想了想，「那你从这里游回去吧。」
    其实也没很远啊，水道长一百公尺的话，这里大约只有四分之一吧。
    小精灵大惊失色，瞠目结舌的看着他。
    「我，我不行！」
    大熊指着来路，「才二十五公尺，这在岸上走只要三五步……好吧，你可能要走十步，但是那也不远啊，你试试看吧，我就在你身边。」
    「你会救我吗？」小精灵看着他，紧紧的抓着他的手。「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在我身边，如果我溺水的话，你要马上把我捞起来喔！」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同时却又有着少女的柔软，显得整个人都那么可怜兮兮，我见犹怜。
    大熊松开了一隻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我会一直都跟你在一起，一直保护你。」大熊肯定的说，「我就在你后面，我保证。」
    小精灵看了看，乾着脸点点头。
    真的也不太远就是了……
    她深深吸了几口气。
    慢慢的放开了手。
    看着小精灵能够浮起来，大熊也松了口气，但不敢太松懈，眼睛仍然时时刻刻盯着。
    所以更加的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明明就离岸边这么近，明明她伸手就能抓住自己，但是为什么小精灵还是在水里挣扎，然后让水呛晕了过去。
    见到小精灵挣扎的那一刻，他连呼吸都不记得。奋力的游到她的身边，她不知道原来小精灵的力气可以这么大，大的紧紧的攀着他的肩头，用一种他觉得疼痛的力道。
    为了阻止她，他用力的抱住她，将她往岸上扔。
    所有人都吓傻了，教练衝了过来，见到小精灵昏了过去，连忙测心跳，打算要施作人工呼吸，好在不过是几秒鐘的时间，与其说是呛晕了，不如说是吓晕了。
    在教练要人工呼吸之前，小精灵曾经短暂的醒来几秒，她看着大熊，嘴角微微勾了勾，像是要安抚他，却更像是告别。

 第三章 春迟迟(2)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游泳池外头，大熊跟着小精灵一起上了救护车，看着她苍白的面孔，他第一次感觉到人类的生命是这么脆弱，还有自己并不是什么都办得到。
    没多久小精灵的妈妈也赶来了。
    一见到他，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大熊真以为自己会被痛揍一顿的，但是没想到，小精灵的妈妈只是蹲下身，抱住了他。
    「没事了，教练都跟我解释过了，也说小精灵没事，只是确保安全送来医院检查一下而已。」
    她的声音很软，身体热呼呼的。
    大熊这才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是多么的冷，冷的几乎僵硬的动不了。
    小精灵妈妈的声音跟小精灵很像，她轻轻的说：「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所以没事了，小精灵也没事了。」
    大熊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忽然松懈下来，一直没掉下来的眼泪，忽然就这样溃提。
    真的太丢脸了，他是男生耶！
    但即便他这样想着，眼泪还是止不住的一直往下淌。
    「你是好孩子，我知道的，你对小精灵有多好，我们都知道的，所以你一定不是故意的，这种事情没有人是故意的。」她缓缓的安慰着，大熊的抽泣却越显。
    这事情的发展使得接下来跑到医院的大熊妈妈也忍不住哭得吸哩哗啦，弄得小精灵才醒来，就看见让大熊妈妈抱了个满怀，她哭嚷着说是对不起小精灵，一定会叫大熊负责。
    小精灵一头雾水的看着自己妈妈又看了看大熊。
    声音哑着问：「负责什么？」
    她又没死，又没失身，不过是呛昏了，重点是……她没事啊……
    大熊妈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直说小精灵真是个太好的女孩儿。
    大熊虽然没表示什么，但看那眼色她也知道肯定是赞成这言论的。
    「不……如果真的要负责的话，可以让我不要再去游泳了吗？」她的声音不復过去的清脆，但是眼神还是一样的晶亮。
    小精灵妈妈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们。
    「好了好了，哭什么哭，小精灵都没吓着，倒是你们吓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大熊怎么了呢。」她安慰着大熊母子，「医生说醒了就可以回家了，我去批价，帮我照顾一下小精灵。」
    最后小精灵妈妈领着面不改色的小精灵，跟惊慌失措的大熊母子回家。
    这件事情在两家人里一下就出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说法。
    就像是发生歧途的歷史一样，从今天之后，大熊看小精灵的神情就发生了微妙的改变，虽然平时还是吵吵闹闹，但是从此不管做什么事，他都抢在小精灵前头，挡在小精灵前头，像是怕她一不小心就会死了一样。
    终于有一天小精灵彻底受不了了。
    「我只是要倒杯水来喝！」
    她软软的声音怒吼起来都没有魄力。
    「你坐着我去。」大熊也吼，声音震天响着。
    这是他们第一次吵架。
    两个人冷战了三天。
    只是即便是冷战途中，大熊还是坚持，什么事情都要抢在小精灵前头，什么都一定要保护她。
    ※
    大熊忽然从睡梦中醒来，看着黑暗的天花板，甩了甩头才把自己从那段往事的梦里头拉出来。
    这事情，他从来不曾忘记过。
    那年之后，再也没人逼小精灵去游泳，有好些日子小精灵连海边都不喜欢。可是这几年，好像连她自己都不记得这件事情了，居然也敢去海边踩水了。
    她不知道，在他的心里，一直都觉得小精灵就应该待在森林里，在青草跟露水上跳跃。
    然后他在一边看着，保护着，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影响到他。
    所以他断然的填了会计又双主修法律，尤其注重民法跟着作权法，就是觉得小精灵的天份，未来肯定是一笔财富。
    但是她一点都不觉得这有什么了不起的，那么，就让他来保护她。
    这些琐事他可以替她着想，他只希望，小精灵永远都那么的天真。
    他不能失去小精灵，不管是什么形式都不可以。
    而钱，是这世界上最有力量的也是最污秽的能量了。
    他从床上坐起。
    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在这个深夜忽然的想起这些事情。
    他扒扒头发，觉得烦闷。
    他是想要保护小精灵的，可是好像走上了一条与她越来越远的道路。
    今天那人，凯军吧？还是什么的……就是那样一眼，就能说的这样头头是道，可是他……却只能猜想小精灵是不是心情不好，只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觉得他们俩的发言完全不在同一个水平上。
    屋里很暗，只有路灯的光线微微地照入房里。
    冷气机的压缩机稳定的运转着，他看了眼时间。
    一点半。
    怎么都心神不寧，他索性拿起手机line了小精灵。
    「你睡了吗？」
    很快的小精灵的讯息回来。
    「没有，在画画。」
    「我去找你。」
    「喔，我想喝奶茶……」
    「……这时间我去哪里生手摇饮料给你？明天早上再喝！」
    「好吧……」
    两人的讯息都是这么简短的来回数句。
    反正等会儿就要见面了，有什么话不能待会儿说？
    小精灵放下手机，又重新拿起画笔。
    最后几笔修饰了，刚好大熊要来，画好了就可以让他看看完成品了。
    她专心的在画布上下功夫。
    就在她终于觉得差不多了，大熊也开了门。
    小精灵伸了个懒腰，眼角的馀光见到他手上的袋子。
    「耶，有吃得吗？」
    见到她这么热衷的讨食，大熊眼也没抬的就问：「画完了？」
    「嗯嗯！」小精灵蹦蹦跳跳的跑到大熊身边，「吃什么？」
    大熊笑起来，「你不是要喝奶茶吗？我就顺便买了豆浆跟馒头夹蛋，这么晚了，吃太多也不好，所以我们一人一半。」
    小精灵猛点头，她本来不饿的，闻到香味肚子就叫了起来。
    看着她的笑靨，大熊满足的叹了一口气。
    这样就好，只要能天天看见她这样笑，不管要他付出多少努力都没问题。
    「你怎么知道我饿了？」小精灵在旁边像隻小狗一样的转着，脸上堆着满满的笑。
    大熊斜睨了她一眼，「这时间，就算有吃晚餐也该饿了，何况你经常是没吃晚餐的。」
    小精灵一愣，呵呵的傻笑。

 第三章 春迟迟(3)

    大熊走进厨房，将手上的馒头夹蛋切成一半，转身递给了亦步亦趋跟着的小精灵。
    小精灵笑开了脸，「真好真好，有你真好。」
    她脱口而出的话，甚至也没深思过是什么意思。
    但是在她身后的大熊却是一愣。
    真的觉得好吗？
    他很想扯住小精灵的肩头，扳过她把这问题问清楚，可最后只是让她从自己眼前消失。
    他想了一会儿，直到小精灵在客厅里喊他了，他才总算回过神。
    「大熊，你手机响了，是瑛琦！」
    小精灵喊着。
    「喔，这什么时间还打电话来？」
    大熊碎碎念着，脚下却加快了速度。瑛琦一向自制而有礼，要不是有什么大事，这时间怎么会打电话过来？
    他接起来，答了几句之后，急忙的掛断手机。
    见到他脸色很差，小精灵咬着吸管含糊不轻的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瑛琦在急诊室。」
    「啊？！」小精灵愕然，「那……在哪里？我们现在过去？」
    大熊说了个医院的名字，「你也要去？」
    小精灵微愣一瞬，「嗯啊，既然我也知道了，那她都送急诊了，我去看看也是合理的吧……」
    「你不是不太喜欢瑛琦吗？」大熊问。
    小精灵有些吃惊，她也没跟大熊提过这回事，那他是怎么知道的？那他是怎么知道的？
    虽然她真的不是很喜欢瑛琦……但是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要是过了这么久还表示记着，不是太记恨了吗？
    「你想什么都写在你脸上了。」大熊哼了声，拍拍她的头，「不想去不用勉强，你洗洗睡了吧。」
    「可是……」小精灵抠抠脸，「我要是不知道还能好好的去睡，现在都知道了，要是还睡的着，那我不是太没良心了吗？」
    大熊看着她，「真想去？」
    「嗯啊，看看也好，要是没事我就搭小黄回来了。」
    「这么晚我怎么让你一个人搭计程车？」大熊白眼她，「好啦，一起去吧，看看情况，要是不严重的话，明天我们也可以一起回来。」
    「那你的车怎么办？」小精灵一边问着，一边收拾东西，「放在医院？」
    「到时候再说吧，去了才知道情况怎么样啊。」大熊说，环顾了四周，「你带件外套，医院冷气凉。」
    「喔……那你等我一下」
    小精灵奔回房里拿薄外套，大熊看着这屋子，瑛琦电话里是说，急性盲肠炎，如果情况不好大概要开刀。
    他对这事情没有概念，需要开刀的意思，除了表示身体情况不好之外，是不是还表示他需要收拾一些什么东西过去？
    「我好了。」小精灵站在他面前说，却见他面无表情的没有反应。
    她想了想，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不要担心，既然都在医院了，那一定是没事的。」
    纵然她实在不喜欢瑛琦，可是她还是希望瑛琦好好的。
    大半夜的街道冷清的像是有什么妖怪一样。
    那件本来要预防医院冷气太凉的外套，才一踏出家门，小精灵就穿上了。
    「会冷？」大雄诧异的看着她。
    小精灵摇摇头，「还好。」
    「那你干么穿外套？」他发动机车，把安全帽戴在小精灵头上。
    「想说不热，就穿着了，不然要用手拿好麻烦。」
    「喔。」
    小精灵的思维一向是大熊无法理解的，就像是他也无法理解，小精灵跟出来的原因。
    他并不觉得他的女朋友必须要让小精灵同意，当然也就不会觉得小精灵必须喜欢瑛琦。
    小精灵大概自己都不知道，她不喜欢的神情实在太过明显，明显的让人想装成没看见都不可能。
    他问过几次，可是总是问不出个所以然，那他也就不问了，自己放在心上就是了。
    两人就这样各有心思的到了急诊室，问明白了瑛琦在哪儿，就一同走到了病床前。
    徐瑛琦有些意外的看着小精灵，却又不是太意外的看着大熊。
    这会儿是半夜两点，刚刚她打手机过去的时候就有不好的预感，这种时间点还能这么清醒的说话，肯定就是还没睡。
    果不其然，是跟小精灵一起没睡。
    她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她的男朋友跟别的女人大半夜还在一起，然后还一起联袂来医院探望她。
    她一时之间真真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想要发脾气还觉得站不住脚。
    他们从小就感情这么好，不是吗？
    甚至一点也不掩饰的，光明正大的，让全天下都知道，她要是现在发起脾气，甚至都显得她莫名其妙，而且心胸狭隘。
    这一口气噎在她喉头，使得徐瑛琦的脸色看起来有些青，还有些白。
    「你还不舒服吗？」大熊担心的摸了摸她的脸，「我去找医生来？」
    「不，不用了。」徐瑛琦勉强笑了笑。「你陪我一会儿，我就没事了。」
    小精灵偏了偏头，所以她应该去别的地方了吗？
    「那……我去小七买点东西，你们要什么吗？」
    不当电灯泡绝对是身为青梅竹马的必要守则。
    虽然有时候她也搞不清楚，什么时候要做什么事，但是这不难的，看看瑛琦的脸色就知道了。
    就像看到红灯的时候就是不能前进，看到瑛琦的脸色变得又青又白还带点恨，就是她该发动守则的时机。
    「等等，你不是都吃饱了，去小七干么？」大熊对着小精灵就没有这么温和的口气了。
    小精灵皱皱鼻子，「要你管。」
    「我就要管，说，你多久要回来？」
    急诊室的灯光亮得很惨白，徐瑛琦的脸也很惨白。
    这下好啦，完全就看得出来是谁的问题了，可最气的就是这样，小精灵什么也不做，大熊的心却全部都在她身上。
    别说她看不出来，那口气分明就是对待自己人跟对待外人的口气。
    而很不巧的，小精灵是他的自己人，她是他的外人。

 第四章 你在谁身边？(1)

    天还没亮，护士就过来说要带徐瑛琦去麻醉然后准备开刀。
    小精灵看着大熊忙着联络徐瑛琦的家人，也不好吵闹，就做在走廊边的椅子上等着。
    没事做，她又没带素描本跟笔，靠在墙上，医院冷气吹着，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到大熊忙完了，走回她身边，看着她一手撑着头，靠在墙上居然打起盹来。
    一点戒心也没有。
    他这样想着，但是在她身旁坐下，却没有叫醒她。
    只是伸手轻轻的将她安置在自己怀里。
    她身上睡得发凉，靠上了暖和的他，微微地剔开了眼皮确定是认识的人，就安心的靠在他身上睡了。
    大熊抱着她，松了口气。
    等会儿等到八点，瑛琦会是第一刀，之后就会有一连串的事情，包括还要请瑛琦的父母过来。
    幸好还是暑假，否则还得跟学校请假，要处理的事情更多。
    他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再睁开眼的时候才过了半小时，但是已经够了。
    大熊摇醒了小精灵，见她一脸睡意，不禁觉得好笑。
    「几点了？」她揉了揉眼，「瑛琦呢？要开刀了吗？」
    「还没，我先送你回去，然后再回来。」大熊没怎么睡，嗓音低沉的像是让砂纸磨礪过。
    小精灵偏了偏头，「不用啦，现在已经有捷运了，我可以搭捷运回去，还可以顺便吃个早餐。」
    大熊哼了她一声，用指节敲了敲她的脑袋，「你有多少食力，我还不知道吗？好吧，你先回去吧，回到家就打电话给我，看情况我晚上带点东西过去给你。」
    小精灵连连摆手，「不用啦，你陪瑛琦吧，她一定很需要人照顾的，我又没什么事情，你放心吧。」
    大熊摇摇头，「等会儿她父母就来了，我留着也是尷尬，所以应该很快就会过去了，到时候我再打电话给你。」
    「喔……」这个她不懂，但反正大熊都这么说了，他的事情她也管不了。「反正你看着办吧，我先回去了。」
    「好。」他摸摸她的瀏海。「到家打给我。」
    「知道了。」小精灵挥挥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踏出医院没两三步，她就热的脱了外套。
    本来还想买点什么回去当成粮食撑着，但是一早才过六点，她就热的受不了了，看了一眼温度显示，27度……这才六点啊！
    小精灵立马把那些要买粮食的念头都扔到身后了，还好昨天晚上也没怎么睡，今天白天就睡过去得了。
    她估计着这些事情，搭上捷运的时候已经有些要暑期辅导的学生跟运动回来的老人家，日阳晒的她的背上热呼呼的。
    一走出捷运站，她马上就觉得头晕了。
    是不是太久没晒到日阳了啊……整个暑假她好像都赖在家里，没见过白天的阳光……
    她走没几步觉得想吐，勉强的回到了自己家里之后，开了冷气吹却觉得头更痛了。
    「肯定是昨天晚上睡太少了，所以才头痛……」小精灵抱着头在床上滚，「家里又没有止痛药……」
    她一边觉得头疼，一边又觉得想吐，躺着躺着慢慢也昏睡过去。
    ※
    头好痛……
    小精灵挣扎着从床上起来，看了一眼时间，不过早上十点半。
    这么算起来，她大约只睡了两个小时左右。
    她想下床，整个脑袋却像是让人重击过，只一动，险些没有吐出来。
    这情况不太对，她从来没有过这种经验。
    她慢慢伸手摸到了床头的手机，想要打电话给打大熊，却在按下播号之前想到了他应该正在医院陪瑛琦。
    想起昨天瑛琦看她的眼神，好吧好吧，她不要打给大熊比较好。而且瑛琦是开刀呢，还是有大熊在比较好。
    她心念一转，播给了最近曾经打过电话给她的凯军学长。
    大约是她的头真的太痛了，又可能是她的声音太模糊，以至于凯军学长到底回了她什么话，小精灵是一句也没听清楚。
    她只记得，最后，她说了一句，「我不舒服……」
    其实她更想说的是救命……但是头实在太痛了，痛的她连思考都思考不了，又昏迷在床上。
    门铃的声音疯狂的响着，小精灵咬着牙扶着墙很勉强的开了门，眼前一黑，就昏在凯军怀里。
    「小精灵！」凯军学长的声音在她耳边吼着。
    她紧紧皱着眉，微微睁开了眼。
    「你还好吗？！」
    「不好……」她的气多于音，「麻烦学长……带我去急诊……」
    就这么几句话，她也说得断断续续，很是吓人。
    「好！好！」凯军简直让她吓傻了，但很快的就把自己的理智捡了回来。「你的健保卡在哪里？」
    小精灵指着包包，「都在哪里……」
    「好。」凯军让她坐在地板上，「我背你，我们去医院。」
    「嗯。」她很勉强的才能把手臂抬起来放在凯军的肩上，背起来的那一瞬间，强烈的晃动让她痛的眼泪都掉下来。
    温热的眼泪落在凯军颈上，他微微回眸，「没事，这里到医院很近，你再忍一忍好吗？」
    小精灵没有说话，只是软软的趴在他的背上。
    凯军背着她走出巷口，招了计程车，十五分鐘后到了最近的医院急诊，她半昏迷的让凯军背着进了诊疗室，耳边也听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最后只记得让护士打了一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剧烈的头痛也慢慢的安稳下来。
    这一觉她睡得很好。
    只是身边来来去去的脚步声太过吵杂，最后还是吵醒了她。
    一见她醒过来，凯军松了一大口气。
    「你终于醒了，差点就吓死我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精灵自己都一头雾水，「可能是……中暑吧？」
    凯军頷首，「医生先帮你打了止痛针，说是让你休息一下，之后再回来做详细的检查。」
    小精灵喔了声，看了看四周，这场景……好像昨晚上才见过……
    「顺带一提，刚刚大熊还在的，只是刚巧去上厕所。」

 第四章 你在谁身边？(2)

    话音才落，她就见到那个脸色铁青的大熊了。
    她几乎是下意是的就摀着耳朵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她声音软软的，道歉却说的很急，垂下头的模样，可怜的让人不忍心责怪。
    「那个，小精灵刚醒而已，你，这儿是医院，你……」一向口舌流利的凯军居然也有结巴的时候，尤其是看见大熊那张铁青的脸，他没比小精灵好到哪儿去。
    小精灵摀着耳朵，偷偷地瞄着大熊。
    就这么几十秒鐘的时间，大熊已经走到床边了。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一言不发，那压力大的连凯军都有些承受不了。
    「我、我去买点喝的，你们聊聊。」
    说完这话他立即很没有道义的撤退了。
    别开他玩笑了，这不关他的事啊，他就是一个路过打酱油的，勉强说是做了点好事吧，那也不能因为他在场就拿他开刀。
    「学……学长……」小精灵绝望的看着凯军的背影。
    实在没有胆量去看大熊的脸色，小精灵在心里哀号着垂下脸。
    「好端端的你为什么也送急诊了？」
    大熊的声音很沉，小精灵抖了又抖，这通常不是什么好预兆，大概表示大熊介在一种快要爆炸但是还压抑着的状态。
    上次听见这声音，是她溺水之后的那个暑假。
    他们冷战了好久，大熊就是用这种声音恐吓她，问：什么时候要跟他合好？
    小精灵想起不好的回忆，连忙堆满笑，傻呵呵的抬头看他。
    「那，中暑是无法预料的嘛……」她解释，「可能、可能就是温差太大，所以中暑了……」
    「都你的话！」大熊坐在凯军的位置上，「那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通知我？」
    啊……小精灵搔搔头，「瑛琦、瑛琦不是正在开刀嘛……我怕你忙啊，而且我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本来是想要叫救护车的啊，可是我又怕被笑小题大作浪费医疗资源，所以就打给学长了……」
    她解释的很详细，就怕大熊会因为这样不高兴，可是追根究底大熊也没有什么原因可以生气吧……
    小精灵在心里想着，不住的偷覷着大熊。
    「反正我现在也已经好啦，等会儿给医生看看，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回家休息了……」小精灵没什么底气的解释，「那，你看也不是什么大事……」
    大熊脸色还是青的很难看，小精灵都要怀疑自己其实是得了什么癌症之类的重病了。
    她伸手拉拉大熊的袖子。「对不起嘛，但是这真的是意外啊……」
    大熊叹了口长气，任由着她拉着。「我没有生气，我就是担心，你总是在我一转身的时候出事情，这样我怎么保护你？我总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的跟着你。」
    小精灵贫弱的脑袋转了好几转，才勉强的说：「那……其实就是你把我保护的很好很好，所以我才会在你看不见的时候出意外。」
    「怪我嘍？」大熊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又叹气。「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没有没有，没怪你，都怪我，我……我……」小精灵词穷了，只好无助的看着大熊，「反正，你知道我的，对不对？」
    确实是这样。
    他这么瞭解小精灵，这种时候又怎么生她的气，就算他心里还真的很想狠狠的揍她一顿。
    「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小精灵扯扯他的袖子，「我已经没事了，等一下就回家休息。」
    「我不是生气……」
    大熊的话还没说完呢，小精灵就急忙接口，「我知道我知道，你都是担心我嘛。」
    这种时候口舌倒是流利了啊？
    大熊瞪了她一眼，「你现在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小精灵偏着头想了一会儿，「就是头还有点晕，但是没什么大碍了。」
    大熊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那你再躺一下吧，等到都没事了我再带你回家。」
    小精灵听话的点点头，睁着大眼睛看着大熊，「其实没关係的，我可以坐小黄回去，真的不舒服还有凯军学长嘛……」
    提起凯军，大熊的嘴角抽了抽，是啊，还有凯军……说得很顺嘛！你们的交情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好了我怎么不知道？
    「先不说这个，你休息吧，我在这儿陪你一会儿。」大熊决定跳过这个话题，「晚点看情况，瑛琦的父母也来了，可能没我的事我就彻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家。」
    不好吧……小精灵皱了皱眉，「你不用管我，瑛琦是盲肠炎，我是中暑，这不在同一个水平上的……」
    「别说了，就这样吧。」大熊一掌盖在小精灵脸上，「你睡会儿，或者要不要乾脆办住院，详细检查看看。」
    「不要，这要检查什么啊……」小精灵摆手表示完全不想，然后握上了大熊的手臂。
    她的手小，两隻手一起握着大熊，看起来像是攀着什么浮木。
    她把大熊的手臂扯了下来，双颊有些泛红。
    「你去瑛琦那里，顺便帮我问候她，希望她早日康復。」
    大熊笑出声，「你自己都躺在急诊室，居然想要问候别人？你的脑袋里装了些什么？」
    小精灵扁扁嘴，有点委屈又虚弱的。「要你管，反正你去吧，我等会儿就要回去了，我现在有灵感了，回去可以把复合媒体的那个作品弄一弄，然后给凯军学长拿去佈置展场了。」
    大熊简直想要伸手揉死眼前这人。
    「你是怎么样有灵感了，看着医院的天花板，还是看着开刀房的门，又或者一天跑了两次急诊，激发出了你的肾上腺素？」
    小精灵一听就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都生病了还不休息，中学看你读书怎么就没有这种动力？」大熊碎念着。
    「那不一样，都些东西我都没有兴趣，也看不懂，可是这个是我唯一会的呀，如果还作不好，那我就不知道我还能干甚么了。」小精灵连忙说。
    大熊看着她，这些话他第一次听见小精灵说出口。
    他一直都觉得小精灵对生存，或者是对自我的定位不是这么担忧，却没想到她是以自己的逻辑思考着。
    这时恰巧医生巡视到床边来，见到她精神很好的模样，略为询问了几句之后，确定她已经没事了之后，就说她可以离开了。

 第四章 你在谁身边？(3)

    小精灵听见这话简直是如获圣旨，大熊是不太乐意，可医生都这么说了，她也没有别的什么话好说。
    小精灵整了整衣服，坐在床边，这时候凯军才又出现在床边，「怎么了？要回去了吗？」
    他刚刚就一直在旁边看，不想贸然闯入大熊跟小精灵的对话。
    他的如意算盘是这么打的，他只要不得罪了大熊，日后要是要经销小精灵的作品，那就没这么麻烦了。
    既然如此，那他就必须表明自己的态度。
    亦即，我有兴趣的只有小精灵的画，其他的东西，我全都不想要。
    小精灵见到他刚好出现在床边笑了起来，「学长出现的真巧，医生刚刚说我可以回家，你没事的话，能不能顺便陪我回去？」
    这……大熊一时气闷，这傢伙寧可让凯军送也不让他去探望是吧？
    凯军看了大熊一眼，见他没有阻止，估计这其中是有内情的。
    那他呢，最好别多过问这两人的内情。
    「我是没事，不过大熊呢？」他顺势把话丢到了大熊身上，您老表个态，让小的知道该如何做啊。
    大熊脸色不豫，但仍是说：「那就麻烦你送小精灵回去，记得看着她把药吃了，再让她休息。」
    凯军抿抿唇，笑着点了点头，「好，我会安全的送小精灵回家的。」
    「谢谢。」大熊僵硬的对凯军道谢，转头又看着一脸无辜的小精灵。「回家先休息，作品什么的不急吧？」
    说着这话的时候大熊瞥了凯军一眼。
    凯军立马感觉到这肯定就是跟他有关係，「对啊，先把身体照顾好，想画画什么时候不能画是不是？」
    小精灵面对一个大熊就已经节节败退，哪经得起双面夹攻。
    她举起双手可怜兮兮的摀着耳朵，「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先回家。」
    「盯着她。」大熊转头交待凯军。
    「没问题。」凯军连忙笑着应下了。
    他跟小精灵并肩走出急诊室，拿着刚刚护士给的收据，往批价的柜台过去。
    大熊跟着他们要去搭电梯，在岔口处，简单的道别之后，他们继续往前走，而大熊上了手扶梯。
    他回头看着小精灵的身影。
    是不是有一天，她的身边也会站着这样一个人，负责她的安好，而那个人跟自己全然无关？
    这样一想，大熊只觉得自己也跟着不好了。
    可是怎么办呢？
    他的心里，就算永远都有小精灵的位置，可是他能够好好的保护她吗？
    让她一切安好，而不受到任何伤害。
    他没有把握。
    真的，他没有把握。
    他咬紧了牙关，或者，他就像现在这样一直在暗处守护着她，就算她身边出现了其他人，他还能用哥哥的身份，跟着一起守护小精灵？
    ※
    小精灵跟凯军走出医院的时候是下午四点半。
    要是冬天，这时间的温度早就降下来了。
    可偏偏就是个溽暑，貌似还有个颱风要来吧，艷阳高照的让小精灵又晃了晃。
    「你可别又晕了，在这里等等，我去叫计程车来。」凯军把小精灵安置在门边的阴影处，急急的就走了出去。
    小精灵这才有心思想想今天的事情。
    哎，难怪大熊跟他的女朋友都不能长久，他老是把自己看得比她的女朋友们还要重要，这样不行吧？
    可是，是不是她自己也有问题？
    小精灵很苦恼的咬着下唇。
    也许，不应该这么依赖大熊了。
    看看自己让大熊照顾的这么好，不过就是一大早从医院回家而已，居然可以严重中暑成这样，其他必须在外头工作的人怎么办呢？
    没错，她果然还是应该要自立自强，不能再依靠大熊了！
    小精灵心里默默的有了决定。
    都说了，健康的身体是一切的开端，她决定明天开始要运动了！
    就从晚上散步开始好了。
    凯军坐在计程车里，远远地就看见小精灵面色凝重的唸唸有词，吓得他不轻啊，还以为她又不舒服了，车子一到了小精灵面前，他急急的开了门，疾步走到小精灵面前。
    「你没事吧？」
    「啊？」她错愕。「没事啊……我就是在等你。」
    「那就好。」凯军松了一大口气，推了推小精灵，「上车吧，你想要吃晚餐吗？还是你先回家休息，我去买给你？」
    小精灵坐进了计程车里，本来下意识的想要选后者，但转念一想，「我们吃完再回去吧。」
    她决定从现在开始不依赖任何人！
    凯军偏了偏头，觉得小精灵这决定有些奇妙，不太像是她平常的反应。不过怎么说，他也不是大熊，全世界都知道，小精灵只依赖大熊，对其他人都有一种隐形的界线。
    说到这个……「小精灵，你不舒服怎么会打给我？」
    「喔，因为你的来电就在大熊底下啊。」小精灵看着窗外，没深思什么就答了。「瑛琦不舒服嘛，大熊一定很忙又很累，所以我就打给你了。」
    凯军听了这话顿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逻辑也太明显了，摆明了就是不想累大熊，累别人无所谓。
    但是说意外也不是真的很意外，凯军看着小精灵的侧脸。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么可爱又晶莹剔透的女孩子，要不让人喜欢真的太困难。他起初对小精灵也是有意思的，只是相处了这些日子，完全明白她的心思大半都放在艺术上头，剩下的一些些全都是大熊的，这仗，毫无胜算。
    他还是算计小精灵的作品就好了，这人呢，还是让大熊去苦恼吧。
    也许这么说实在太无情了，只是，他对小精灵的喜欢也就这么浅薄了，要为了这点喜爱而付出太多，不划算。
    「你晚餐想吃什么？」凯军温声问着。
    小精灵转回头，「吃饭吧，我好像很久没吃饭了。」
    都吃些乱七八糟的小吃。
    「好。」他笑。

 第五章 渐行渐远(1)

    小精灵走了之后，大熊一颗心都悬在半空中。
    想回去看看吧，又觉得瑛琦还没醒来，自己这样走了，似乎有失道义。
    可是不走吧，却又担心小精灵到底有没有好好的休息，那个凯军有没有好好的送她回家看着她睡觉。
    那傢伙可不是一个听话的傢伙。
    表面上是一回事，私底下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不按照牌里出牌也就算了，毕竟所谓的牌理，是正常人的逻辑，小精灵就是砍掉重练都长不出这东西。更别说她其实是很随心所欲的个性。
    只做自己喜欢的。
    只能接受自己有兴趣的。
    他有时想，如果不是自己时时刻刻的都跟着小精灵，是不是她就会忘了他？
    因为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然后就忘记他的存在。
    大熊站在病床边，看着瑛琦的脸，心里想的却都是这有关小精灵的事情，面色严肃而沉，高大的身影倚着窗台，看起来是多么忧心忡忡。
    瑛琦的父母看着女儿的这个男朋友，一时之间居然有些不好意思打扰他，好像他是什么主管精英似的气场，寻常人等连靠近都无法。
    最后还是徐妈妈忍不住这低迷的气场，开口对大熊说：「你回家休息一下吧？不是大半夜的就来了吗？一定一整个晚上没睡，你回家睡一会儿吧。」
    大熊一愣，才从自己的思绪里头回过神来。
    「没关係，谢谢徐妈妈，我等瑛琦醒来再走，麻药也应该要退了。」
    话音才落，躺在病床上的瑛琦悠悠转醒，如帘的眼睫扇了扇，「妈……」
    「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找医生。」
    话才说完，徐妈妈就拉着徐爸爸走了出去。
    大熊看着瑛琦苍白的脸蛋，对着她笑了笑，「还可以吗？」
    瑛琦也笑，「这什么问句，刚开刀完，怎么样算可以？」
    「也是。」大熊拉了张椅子坐在一旁，伸手顺了她的瀏海，「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就打电话给我，你父母在，我不好久待。」
    瑛琦頷首，声音还带着点虚弱。「知道你怕尷尬，你走吧，盲肠炎开刀最多也就住院七天而已，我这么年轻，搞不好三天就出院了。」
    听见她这么说，大熊真的松了一口气。
    「你头脑还这么清楚，那肯定是真的没问题。」
    瑛琦笑睨了他一眼。「我是开盲肠又不是开脑袋。」
    听见病房门口有脚步声，大熊伸手拍拍她的手背，然后退到一边去，过没几秒鐘，瑛琦的父母就跟着医生的脚步走了进来。
    大熊站在床边，看着医生检查又叮嚀了几句话之后翩翩离去，他对着瑛琦点点头，转身又跟徐家两老打了声招呼，两老刚刚恐怕在外头开过秘密会议，对自家女儿这眼光是讚赏非凡，这时候回给大熊的眼神是无比热情。
    「好好好，你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大熊摸不着头绪的看了瑛琦一眼，却更意外的见到了她无可奈何的神情。
    这家人搞什么鬼？
    但他跟瑛琦交往了这一些日子，说长不长，至少还是有些默契的。
    她这种神情并不常见，更多时候都是那种自信的笑，就像方才她说自己很快就可以出院的确信。
    他想，再怎么说，他也不是瑛琦的家人，他们一家人要是有事情要谈，他不但必须走，还最好什么都别问，至少不应该是现在问。
    于是他只给了瑛琦一抹微笑，微微鞠躬之后，转身离开了病房。
    他向来知道自己容易吸引别人的眼光，但他都将这归功于自己过人的身高。
    一如现在他才一走出病房，见到迎面而来的男子，也特别多留意了几眼。
    估计一百八十几公分吧，果然人高就是会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那男人也看了她一眼，这瞬间两人擦肩而过，大熊没多想什么，继续往前走了。
    反倒是那男子，走过了大熊身边之后，又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似乎在琢磨着什么，但最后却又什么都没做，只是转回身，继续往前走。
    大熊走出医院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
    他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忙了这么许久，精神真的松懈下来的时候，居然又是天黑。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第一个想起的是小精灵，连忙把手机掏了出来，一看来电怎么也没想到是小精灵的妈妈。
    「喂？伯母？」他略略一顿，而后才问：「怎么有空打电话给我？」
    「就是很久没听见你们的消息了，所以打电话问问你们好不好。」小精灵妈妈的口气很轻松自然。
    大熊微微一笑，「小精灵又不接手机了？」
    「那孩子哪时候能够在第一时间接起手机，我都要怀疑是不是出事了。」
    大熊笑起来，「我们都很好，小精灵今天早上有点中暑，不过没事了，已经在休息了。」
    一听自家女儿有些不适，小精灵妈妈当然还是有些激动的，不过有大熊看着，她也不至于太紧张。
    「中暑啊？那你叮嚀他多喝点水，蜂蜜柠檬也是可以，她知道怎么做。」小精灵妈妈说。
    「伯母，你还是把作法告诉我吧，小精灵只知道怎么画画，说不定切个柠檬都会切到手指头。」大熊带着笑意靠在一边墙上，想起小精灵他只觉得心头暖洋洋的。
    这么说也是啊，手机的那头也传来笑声，「好，那就麻烦你，有你照顾小精灵我真的安心很多。」
    小精灵妈妈把蜂蜜柠檬的作法告诉大熊，又关心了几句话，这才结束了通话。
    大熊收起手机，动了动肩颈，慢慢的步下医院大厅的台阶。
    这还得先去买蜂蜜跟柠檬呢，小精灵那屋子里有水喝就算不错了，这些东西就别奢望了。
    他边想边走到了马路边上，抬手拦了一辆计程车。
    「去家乐福。」他淡淡的对司机说。

 第五章 渐行渐远(2)

    他提着两袋食材回到小精灵屋子外头时，看见那漆黑的窗，眉头微微地蹙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有种预感，小精灵不在这屋子里头。
    就像小时候，他总是能很精准的感觉到小精灵躲在哪儿发呆。
    这种直觉从来就没失误过。
    大熊掏出了钥匙，打开了画室的门，喊了几声，果然没听见任何回应。
    他把食材放进了厨房，各个房间都探了探，果然，连个鬼影都没有。
    大熊眉头拧的更紧，这身体不舒服还在外头间晃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去吃饭了？
    这确实很有可能，大熊琢磨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先去把蜂蜜柠檬给弄了，冰着等她回来喝。
    屋子里头很静，他按照今天小精灵妈妈的吩咐，依样画葫芦的做了。
    其实不难，只是他忽然想起幼年时，夏天真的很常喝到这饮品，那时候的时光多好啊，他们只需要玩乐。
    弄完了蜂蜜柠檬，他先倒了一杯出来，又加了几块冰块，拿着那杯装在马克杯里的香甜饮料回到了客厅。
    看了眼时间，这是去哪里了？现在还不回来，不是身体不舒服吗？
    他心里有些急，可是又不想打手机过去。
    一来他知道小精灵步接手机的机率更大些，二来……他有资格吗？
    当然，就算他想也不想的就直接打电话给小精灵，她也不会察觉有什么异状，可是她不明白，并不表示他就可以装傻。
    就算他是她哥哥吧，也不能时时追问她的去向吧？
    这么一纠结，他更加焦躁了。
    不停的看着墙上的时鐘，度日如年，就连电视上头的搞笑节目都无法让时间流动的更快些。
    眼前的愚蠢节目在一片热闹中结束，然后又是下一个打发时间的东西。
    他本想躺在椅子上睡一会儿，怎么说他今天都非得等到小精灵回来才能安心回家。
    只是身体很累，他的大脑却分外的清醒。
    有些事情他明知道不应该这样下去，可心里却有一道坎过不去。
    他很爱小精灵，相处了这么久的年月，他完全想不出来如果他的人生里没有这个人，那会是怎么样的。
    可是他又是这么害怕，害怕自己越陷越深，怕他总有一天会失去小精灵。
    不管有没有什么意外，人到了最后不都是自己一个人的吗？小精灵又是这么的脆弱，有太大的可能，他最后会失去她。
    所以他怕，非常害怕。
    知道自己心里的恐惧，也没有办法让他从这个思路回圈里跳脱出来。
    这时候门锁转动了。
    大熊一动没动，只是转过头，看着推开的门后站着小精灵，跟凯军。
    他深深的蹙起了眉。
    原来不是只有觅食这么单纯？
    「你们去哪里了？」他淡淡地问。
    小精灵没察觉出他声音里头的压抑情绪，欢快的答：「我们去吃了一家很好吃的餐厅，下次我们——」
    「不是说好马上回家休息的吗！」
    大熊忽然大声的截断了小精灵的话。
    小精灵有些被吓傻了，她很久很久未曾见过大熊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话。
    凯军也吓了一跳，但不像小精灵一样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他只怔愣一瞬，马上就回过神来。
    「小精灵说她要吃完饭再回家，但是因为想吃的餐厅人很多，所以我们就等了好一会儿。」
    凯军不疾不徐的解释，原以为这样也就差不多了，却没想到挨了大熊一记冷冰冰的白眼。
    他什么话也没说，但是凯军已经充分感觉到他的火气冲天。
    靠，别开玩笑，七月半啊，火气这么大，还以为是妖气呢！
    凯军立马呵呵陪笑之后，很不道义的开口，「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小精灵还傻愣着的时候，凯军已经从这屋子里撤退了。
    诺大的空间里就只剩下她跟大熊。
    空气凝滞而沉。
    小精灵看着大熊铁青的脸色，抿紧了唇。
    他们僵持不下，大熊看着那一张倔强的小脸，火气越烈，理智却冷了下来。
    「你妈今天下午打过电话给我，我跟她说你中暑了。」
    大熊忽然开口说了这句话，小精灵顿时有些诧异。
    这，上文不对下文啊……
    本来闷在胸口的气，也让大熊这天外飞来的一笔给打断了。
    「喔……那她有说什么吗？」
    小精灵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又有哪儿怪怪的。
    「她让我做了蜂蜜柠檬冰在冰箱里，让你多喝点。」大熊看着她，虽然口气还是那样生硬，可是眼神里已经透露他的关心。
    她还是扁着嘴，主要因为她一进门就让人披头骂了一顿，就算是关心吧，那也不能这样。
    「喔……」
    两人又一齐安静了下来。
    小精灵心里还有些气，闷闷的，又不能发作出来。
    她是想不懂为什么，可是也知道，大熊还特地为她做了一壶蜂蜜柠檬的放在冰箱里，他对她这么好，她还有什么脾气可以发？
    大熊这头也是心里有着想法，小精灵不习惯跟人相处这是正常状态，可是这次，她不但不舒服的时候是打电话给凯军，就连吃饭的时候都是跟他一起吃的。
    以前她寧可回家唉唉叫着肚子好饿啊，也不肯放学回家的时候顺道跟同学一起吃饭。
    可是她身板这么薄，哪里经得起一顿两顿的饿？所以他才养成了带宵夜来给小精灵的习惯。
    但今天，她居然找了凯军去吃饭吗？
    「你吃药了吗？」
    小精灵摇摇头，「医生说如果头不痛可以不用吃。」
    「所以你现在有哪里不舒服吗？」大熊问，同时眼神上上下下的看着她，似乎想藉由这样找出一点端倪。
    「没有……」就是心理怪怪的。「我先去洗澡……」
    「好吧，那你先去洗澡，我帮你把蜂蜜柠檬拿出来退冰，就算天气热女孩子也不要喝冰的。」他站起身，双手插在裤袋里，慢慢的往厨房走去。
    小精灵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他心事重重，可是却一点都不想问到底怎么了。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他们冷战的那一年暑假，感觉就是这样的，生疏而且相对无言。

 第五章 渐行渐远(3)

    这个暑假，小精灵妈妈非常苦恼。
    两个孩子都要升上国中了，本来感情好得很，这一个月却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搞得王不见王，明明也没见他们两吵架什么的，却颇有一点老死不相往来的气势。
    大熊还是天天来家里，就是腻着她，说要帮她打下手、做家事，却一点都不跟小精灵接触。
    小精灵也是，一见到他来，就躲在自己房间里，整天的画画做手作，只有吃饭的的时候见面，那也是两人都低着头默默的吃着自己的饭，什么话都不说。
    观察了一个星期，两人之间的矛盾没说开就算了，反而越来越严重。
    小精灵妈妈终于看不下去了，在一日午后，买了两块蛋糕，打算各个击破。
    当然要从能把话说清楚的大熊下手。
    就她家女儿那种性子，直接去问，绝对是问出一鼻子灰也问不到隻字片语。
    蛋糕跟饮料端上桌，她也没打算要採取迂回战术，单刀直入的就问：「你们吵架了？」
    冷气颼颼的吹着，他背上渗出冷汗。
    大熊本来就没想这件是有可能瞒过小精灵妈妈，但是被这么开门见山的问，他的面子上还是觉得有点掛不住。
    「就是……嗯……」他垂下脑袋，不知道要从何开口。
    他觉得自己没做错，但是脑海里还有另外一个声音说，小精灵也没错，如果易地而处，他的反应肯定比小精灵还大。
    小精灵妈妈看着大熊的脸色，大概也从里头猜出一二，虽然具体的细节不清楚，但是大熊并没有责怪小精灵，这是肯定看得出来的。
    否则他一开始张口就会告状，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欲言又止。
    「其实我也不是要怪你的意思，说不定错的根本是小精灵。」自己的女儿有几两重，她哪会不明白？「只是你们这样冷战下去，又不把话说清楚，再好的感情，也都吵散了。
    大熊沉默的看着面前的蛋糕。
    其实他也知道，就是，拉不下这个脸。
    「其实和好，也不是必须一定要道歉。」她喝了口茶，慢慢开口，「小精灵是不善言词，可是好在她心地善良，只要你对她好，她一定感觉的到。」
    她把另外一个蛋糕推到大熊面前，「你去帮我叫她来吃蛋糕好吗？」
    大熊点点头，站起身，一百七十几的身高，已经让人感到有些压迫。
    他慢慢的走到小精灵门前，抬手敲了敲，一声很含糊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勉强还能听得出来是「请进。」二字。
    大熊伸手推开了门，小精灵正在忙着捏黏土。
    她这个暑假迷上的新材质就是什么轻质土，大熊走了进去，看到桌子上摆了一排的小屋子，都是卡通里会出现的旧式屋子，十来间摆在一起看起来还真像是什么中古时代的社区。
    「我觉得做个马车或是水井什么的感觉会更好。」
    他突然发声，小精灵像是完全没注意到，手下一重，立刻就毁了一间建造中的屋子。
    「怎么是你？」
    「我不能进来吗？」大熊居高临下的盯着她问。
    小精灵偏偏头，「喔……也不是，就是……没想到。」
    她把手上那已经毁了的土揉成一小团，「你刚刚说做什么？」
    「马车或是水井。」大熊把桌上乱无张序的小屋子排了整齐，「这样看起来像个有人住的小社区了。」
    「喔……」小精灵想了想，「马要什么顏色的？」
    「随便吧？这种社区多半都是棕黄色的马，纯白或纯黑马都是贵族的玩意儿。」
    「是吗？」小精灵皱皱鼻子，「那我做个小花盆好了，动物我不太会。」
    「还有你不会的？」大熊有些好笑，「我一直以为你是无师自通。」
    小精灵指了指一旁叠成一叠的七、八本书。「这样算是无师自通吗？」
    大熊看了过去，全都是手作黏土的书籍。他想了想，摇摇头，「顶多算是天资聪颖，自修即可，不是无师自通了。」
    「喔。」小精灵压根就不在乎这个那个的，一边跟大熊聊天，一边已经把小花盆给捏了出来。「有花真的看起来比较好，我再来做个水井好了。」
    「等等，伯母有蛋糕在楼下，你要吃吗？」
    「蛋糕啊？还是我做个蛋糕店……」小精灵的思绪都在这上头，完全没把这两件事情分开想的意思。「以前的人是不是吃麵包没有蛋糕的啊？」
    大熊见她这样，觉得气恼，更觉得好笑。
    就他一个人为了彼此之间的事情不痛快，小精灵根本就没受到影响。
    可能吧，他今天如果没来找她，没给她意见她就会多做几十间的屋子，而不会想到这些屋子可以变成一个社区，但是这对她而言完全就不是个问题，就像他们之间的矛盾，对她而言也不是个问题。
    那这段时间他到底在气什么？
    想到这儿，大熊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真是有病，才跟这人赌气。
    气了老半天，这人压根就没放在眼里，根本就没搁在心上。
    他发誓以后再也不跟这人生气了，气死自己也得不到任何回报的！
    「如果你现在下去吃蛋糕喝饮料，等一下我就上网帮你查中古世纪的房屋样式，还有他们到底是吃麵包还是吃蛋糕。」
    大熊好整以暇的开口。
    小精灵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听这话立马跳了起来。「那个，我还想做有小精灵跟小矮人的大树屋……」
    「一起查？」他很有把握的把双手插在口袋里，微微笑着看着小精灵问：「巴洛克时期的建筑要不要？不过那个有点繁复……」
    他话还没说完，小精灵抓住他的手臂就往楼下衝。
    「快点吃完快点找图！」
    大熊笑起来，原来一直都是他庸人自扰。
    小精灵怎么会有像他这样的凡人的苦恼。
    这就是个神经病，神经病就不是正常人类的。

 第六章 意料之外(1)

    那天之后，大熊跟小精灵就再也没见面了。
    一来是大熊很忙，瑛琦父母在瑛琦出院之后就回去上班了，虽然说盲肠炎不是什么大手术，但总还是需要人照顾，大熊怎么说也不能放着瑛琦不管。
    二来，她也想让小精灵跟他都冷静冷静。
    那天他实在没有把自己的脾气控制好。
    后来他检讨了一番，大概找到了自己那天为什么大发脾气的原因。
    是个正常人要是一天一夜没睡，忙的要死还担心了几个小时，都应该会跟他有一样的反应吧？
    肯定就是这样。
    因此他心里真的是对小精灵有点愧疚的。
    不关小精灵的事情，是他修养不好，才会暴怒。
    他揉了揉额角，坐在瑛琦家的客厅里，觉得有些头疼。
    不是说好再也不对小精灵发脾气了吗？她那么迟钝，搞不好现在都还搞不清楚自己干么无缘无故的挨骂。
    「累了吗？」瑛琦扶着墙从厨房里倒了一杯冰水出来放在他面前。「其实我好的差不多了，你可以不用天天来。」
    大熊放下手，端起水来喝了一口，浅浅的笑了笑。「我不来，难道让你顶着大太阳出去买东西吃吗？」
    瑛琦看着大熊的侧脸，伸手想摸，却让他下意识的躲了开，然后才又反握住她，轻轻松开。
    「怎么了？」
    瑛琦勉强撑起嘴角笑了笑，他们是情侣，连这点触碰他都还是不自在吗？
    「你看起来心情不好。」
    大熊一愣，是吗？这么明显？
    「没什么。」他又喝了口水，「前几天跟小精灵吵架了。」
    瑛琦一愣，「原来你们还会吵架啊！」
    大熊失笑，「这什么口气，我们只是认识的比较久，当然还是会吵架的。」
    瑛琦但笑不语。
    她倒是很想知道大熊是为了什么跟小精灵吵架。
    就连这么单纯的触碰她都办不到了，小精灵是怎么让他大发雷霆的？
    大概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吧，他从来就只会为了小精灵的事情气急败坏，甚至连理智都摇摇欲坠。
    每次问他，都是「我们认识这么久了，当然会担心关心啊」。
    起初，她都认为这是大熊的谎言，后来才发现，不是，大熊是真的这么想的，他真的认为自己会因为小精灵这么有情绪起伏，都只是因为认识很久。
    「那你打算怎么办？」瑛琦问。
    「再看看吧，过几天再说。」他转头看向窗外「先把你身体照顾好再说。」
    瑛琦顿时有些火气了。
    她不是他的避风港，她想要的男人，是顶天立地的，而不是遇到问题只想着用时间去解决一切。
    可是她想要他去解决的问题，居然是把他往另外一个女人身上推？
    是不是说到底，自己也不是很爱他？
    瑛琦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确实，大熊就是她小时候暗恋的人，所以一见到大熊，她就想要跟他在一起，同时也想看看小精灵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所以是她跟大熊告白的。
    大熊起初没有答应，只是这并不是她的意料之外。
    她知道自己外貌不错，成绩更好，她制定了很多策略就是要跟大熊在一起，却没想到比想像中的容易很多，只是她却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
    事实上，她知道的比大熊知道的还要多很多。
    包括，他根本不爱她这件事情。
    起初她只是恶作剧，想把大熊抢离小精灵身边。想让他知道，这世界不是只有小精灵这个女人。但是现在却是不甘心，她什么都比小精灵好，为什么大熊可以一点也不爱她。
    「你在想什么？」
    大熊出声问，把她从自己的思绪里面扯了出来。
    「没什么事，只是发了一会儿的呆。」不行，她不能输，小时候她就输给了小精灵一次，现在还输，她都看不起自己了。
    「如果累了的话，就去休息一下吧。」大熊低声的说。「伤口都还没好呢，别逞强，去睡吧，我在这里。」
    听起来真是美好的话。
    瑛琦微微笑，「好，那我去睡一下，晚点我们去吃晚餐？」
    大熊瞇起眼睛，本想要反驳她她都还没拆线，要怎么去外面吃，但转念一想，脸上的肌肉又松了下来，「好，等你睡醒我们再讨论。」
    瑛琦不是不失望的。
    她想要更加的走进大熊心里，而不是让他用一种有礼貌的态度隔绝在外。
    瑛琦进房后，大熊关掉了客厅的冷气，推开了阳台的落地窗。
    令人不耐烦的热气扑面而来，他却松了一口气。
    小精灵现在在做什么呢？
    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吃饭？
    冰箱的蜂蜜柠檬喝完了吗？
    他想着，忍不住拿出了手机。
    「身体有好一点吗？」他line她。
    小精灵那头不知道又在忙些什么了，等了老半天都没有回，他也没放在心上，小精灵不看手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大熊随手把手机放在客厅桌上。
    双手枕在头后，躺在沙发上。
    其实他刚刚就应该先道歉的。
    可是，小时候说不出口的对不起，长大也没更有长进。
    他理智都明白这些事情，但是情绪上却很难跨过这一步。
    闭上眼，他彷彿能看见小精灵的脸，对着他做出各种表情。
    「大……」瑛琦走出房时，就看见大熊躺在椅子上头，呼吸平稳，想来是已经睡着了。
    她走近，在他身边坐下，偏着头看着他的睡脸。
    他睡着的样子像个小孩一样毫无防备，这种时候，她能不能走进他的梦里？或者，他就连梦中的那个人，都是小精灵？
    桌上的手机震了震，打断了她的凝望。
    瑛琦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是小精灵的line。
    「我很好，冰箱的蜂蜜柠檬我都喝完了。」
    短短的一句话，瑛琦瞬间就理解了很多事情。
    不是吵架了吗？
    这壶蜂蜜柠檬是什么时候做的？小精灵的口气还是这么自然，像没事一样？
    就算她也明白小精灵就是这种个性，但是……很好啊，他们俩吵架还能装没事，那她要不要装没事？
    还是本来就没她的事？

 第六章 意料之外(2)

    莫名其妙让瑛琦赶了出门，大熊看着自己身后那幢房子，还真是有点摸不着头绪。
    哪里惹她生气了？
    他不过就是睡了一会儿……至于面色铁青的将他赶出门吗？
    不过见她还有体力可以发脾气，应该是没有大碍了吧？
    躲在屋簷下看着炎热的太阳，大熊叹了口气，「好吧，先去吃个冰……」
    他骑上机车，迅速的离开了瑛琦家。
    瑛琦站在窗子后头看，面无表情。
    ※
    大熊吃了碗黑糖剉冰之后，又提着一碗到了小精灵家。
    推了门进去，屋里安静的像是没有人，否则至少小精灵会开着电风扇吧？
    他把冰塞进了冰箱冷冻，又打开冷藏，看着那些连动都没动过，还好好冰着的柠檬，叹了口气，拿出来又做了一壶蜂蜜柠檬。
    就知道小精灵不会自己动手做这些事情。
    不过也是，她那是拿笔跟美术工具的手，要是切伤了怎么办？
    做好了喝的饮品之后，大熊忽然觉得寂寞。
    他们好像再也没有办法回到小时候了？
    整天整天的腻在一起，就算他有时候跟朋友去打球，转过身，回到家，都还能见着小精灵。
    他们可以一起读书吃饭，他可以帮她画重点，一边笑她反应不好，一边帮她把必考题都画出来，让她背起来。
    他们可以一起看漫画，她研究画工，他则单纯当成娱乐。
    好像所有一切微小而单纯的幸福，都慢慢的消失了。
    他走进小精灵的收藏画作仓库里，看着她的作品，一幅又一幅的摆放着，大多数的作品他都见过，这仓库就是他整理的。
    然后他想起了那年暑假小精灵的中古世纪的社区，那些小屋子最后也让小精灵扔了。
    她不是很在意作品的下落，享受的是製作时的全心全意。
    大熊看着那些画作，小精灵这几年进步的很快，就连他这个外行人都能从化里看出她明显的成长。
    那些线条跟光影的运用，甚至用色都渐趋成熟。
    可是他却很怀念作品中的那种朴拙感。
    仓库有个小小的对外气窗，大熊看完画作之后就倚在窗边看着下方。
    他却远远地的就看见小精灵跟一位男性走在一起。
    甚至他还替小精灵撑着伞。
    等到他们走到可以辨认身形的距离，伞面又遮住了视线。
    跟小精灵这么好的，也只有凯军了吧？他走到门口，等了一会儿，果然是凯军跟小精灵一起走出电梯。
    「包包给你，我先走了。」伞还提在凯军手上，「明天晚上我来接你去。」
    「一定要去吗？」小精灵扁扁嘴，「我其实可以在家吃。」
    「吃泡麵？不准，六点我就过来，你记得把衣服换上。」凯军指了指她手上的袋子，「衣服你自己挑得，还说不喜欢的话我就要生气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回去吧。」小精灵摆摆手，「明天见。」
    「明天见。」
    大熊看着他转身走了，连带带走了他手上的伞。
    原来那把伞是他特地为小精灵准备的。
    他愣愣还没回过神，就听见小精灵掏出钥匙的声音。
    来不及深思，他伸手拉开门。
    「咦？！」小精灵很错愕，睁大了眼睛。「你怎么在？」
    大熊笑了笑，「来看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小精灵边问，边走进屋子里，本来脸色还有些木，却让迎面而来的冷气给逗笑。「有冷气太好了。」
    「帮你做了一壶新的蜂蜜柠檬。」大熊关上门之后说。
    「喔。」小精灵坐在客厅里，一口一口的喝着刚刚从包里拿出来的矿泉水。「瑛琦好吗？」
    提起瑛琦，大熊想起今天中午的事，「还不错吧？行走自如了。」
    「那还不错。」小精灵随口接了句话。
    「那你的中暑好了吗？」大熊关心的问。
    小精灵忽然笑起来，「好了，你看我的背。」
    她转过身去，大熊看见她颈上还有刮痧未散的痕跡。「这么红啊？」
    「凯军学长昨天带我去刮痧，超痛的，可是刮完就好了，本来还有点头痛，现在都不会了。」小精灵笑着，很惊叹。「下次你也去试试看。」
    大熊跟着笑了笑，眼底却没什么喜意。「我希望我没有机会。」
    「也对也对，最好都不要中暑，不然好不舒服。」
    看着她一身白色连衣裙，端坐在客厅里，他就很难克制的想像，刚刚小精灵跟凯军是去了哪里，明天又要去做什么呢？
    「对了。」、「对了。」
    两人异口同声，又一起停了下来。
    「你明天要去哪里？」大熊也没打算装没听见，他人就在屋子里，听见发生在大门口的对话，也是理所当然的。
    小精灵喔了一声，「我正想要跟你说这件事。」
    她从一边的袋子里头拿出了一件小洋装。
    「学长说明天是画展的开幕，所以让我一定要去，还挑了件衣服，你看看好不好看。」
    她把洋装高高提起在大熊面前。
    那是一件粉的几乎接近白色的小洋装，装饰很少，剪裁大方。
    除此之外，大熊想不到更多形容词了。
    「你穿上我看看。」他说。
    小精灵斜斜的从衣服后头探出脑袋，「你想像不出来我穿这件衣服的样子吗？」
    「……奇怪这话让你说怎么就这么欠揍？」大熊瞪了她一眼，「去换。」
    小精灵笑了起来，拿着衣服走进浴室。
    除了形容词之外，他能理解的就是数字，刚刚那掛牌上的数字，不算贵，但绝对不是小精灵愿意花的价钱。
    那就是凯军买给她的？
    大熊心上泛出了一阵一阵的难以言喻的感觉。
    很快的小精灵就回来了。
    那一席粉红色的小洋装将她的身段都衬托出来，简单的剪裁让她更有气质。
    「眼光很好，很适合你。」他说。
    「是吗？我也这么觉得。」小精灵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凯军学长也说这件很好看，他说很适合开幕。我也不太懂是什么意思，不过是他的展，我就听他的了。」

 第六章 意料之外(3)

    送走了小精灵，看着她换上一身无暇的小洋装，他忽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一直以来他都想要让他们俩之间的关係，就像小时候那样，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跟他想像的不一样了。
    他想了想，也不想一个人坐在空无一人的屋子里头，拿起了机车钥匙就往门外走。
    他知道画展的开幕地点，本来也没有想要去看，可是如今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脑海里头也就只浮现了这个地点。
    他骑上机车，脑海里头乱糟糟的。
    这两个月好像一瞬间，他就要面临他从来没想过的事情，当初填大学志愿都没有这么有压力。
    到了会场，毕竟只是学生联合画展，没有邀请函也可以进去。
    两边摆着自助餐，不少人穿着比较正式的衣服，但也有不少人就跟他一样穿着简单的衬衫加牛仔裤。
    他混在人群里，虽然自己的身高很难遮掩，但他靠着柱子，倒也不显得奇怪。
    至少小精灵就一点也没注意到他。
    他实在搞不懂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是什么，可是看着小精灵让人群簇拥着，他越来越感受到自己跟她的区别。
    其实她没有自己想像中的这么需要保护。
    就算她不擅长与人交际，可是这样的场合却也不见她手足无措，反而还可以笑咪咪的跟人聊天。
    其实，她并不需要他。
    顿悟到这一点的大熊，慢慢的放下了刚刚从一旁拿起来的杯子，走出了会场。
    他从来没想过，原来不被需要是一件这么寂寞的事情。
    并没有多强烈的情节，只有一件事情，就是小精灵没有他也能过的很好。
    其实以前他就应该要明白，只是小时候的他，还觉得自己有能力可以保护小精灵，现在才发现，是小精灵一直都很强大的让他依赖着。
    不算深的夜里，忽然下起了雨。
    他骑到瑛琦家外，本想敲门，后来还是放弃了，只是站在一边，等着雨停。
    却不期然的等到门开了。
    瑛琦送了一个男人出来。
    大熊闪身躲入阴影，那个男人……他略略思索，是那天在医院跟他擦肩的男人？
    雨声渐小。
    「你也不要想太多了，大熊跟小精灵认识这么久，当然会有深厚的感情。」那男人这样说。
    瑛琦倚在门边，苦笑着摇摇头，「你不懂，他们从国小就是这样的，一开始我也以为我可以不在乎小精灵，可是后来才发现，不可能，我的男朋友，始终把另外一个女孩看得比我还重要，我这么高傲，怎么能接受？」
    「所以你现在想怎么样？分手？」
    「或许吧？其实我也不是真的非要跟大熊在一起不可，当初也是为了报一下心里的小纠结，怎么样都不能输给成绩这么差的小精灵吧？现在却觉得我真是他妈的自作孽。」瑛琦口气还带着点自嘲，却让人觉得心疼。
    那男孩拍了拍他的肩，「没事，哥给你靠，分就分了吧，我们家瑛琦不值得更好的吗？」
    瑛琦笑起来，「那是，你有好对象记得介绍给我。」
    「我就是最好的了，你还想要哪种好对象？」那男人开玩笑的说。
    「滚吧你。」瑛琦推了他一把，眼角的馀光刚好撇见了从阴影处走出来的大熊。
    他浑身湿淋淋地，看着她的眼神里头没有温度。
    就像看见陌生人一样。
    瑛琦也不说话，两人凝视了几秒鐘。
    大熊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瑛琦不晓得这时候该说些什么才能显得她无罪。
    「你喜欢过我吗？」大熊问。
    瑛琦哂然，「这话应该我问你。」
    大熊一愣，倒是没想到会是这种反应，但他避而不答，只说：「如你所愿，我们分手吧。」
    瑛琦却因为他这种态度感到受伤。
    「你是否从来不曾喜欢过我？」她追问。
    大熊抬头看她，「你想听见什么？是的，我不曾喜欢过你，或是，不，我喜欢你。徐芳菲，你想听的答案是什么？」
    他笑了笑，见到她错愕的表情。
    「在我见到你父母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谁了，没提，只是你小时候的行径实在太糟糕，但是毕竟是小孩子，我想你应该不想让人知道，所以不说。」
    他一身狼狈，说着这话的时候更加显得不堪，像是一个心碎至极的男子。
    大熊笑了笑，「看来你比我想像的要坚强，你并不害怕让别人知道小时候的事情。」
    瑛琦张口欲言，最后只是闷闷的闭上嘴。
    一旁的男子也不知道这种场面要说点什么才好。
    「那就这样吧，瑛琦，希望你幸福而且健康。」
    大熊转身离开，并不理会瑛琦之后又对他说了什么。
    骑着机车离开之后，他才突然感觉到自己无处可去。
    雨已经停了好一会儿，风吹在身上太凉了，使得他微微的打颤。
    回到了自己的套房，他洗了个热水澡之后，灯也没关的就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只觉得自己可笑。
    对于小精灵跟瑛琦，他都是一厢情愿的付出，从来没想过她们想要的是什么。
    躺在床上，他慢慢的睡着了，梦里都是小精灵跟瑛琦的脸，轮流交替着出现。
    他甚至看见了小时候的情景，小精灵哭丧着脸说被欺负，他说要替她报仇。
    但是还没开始行动，那个人就转学了。
    他在夜里忽醒，头很痛，全身的骨头也痛。
    大概是感冒了。
    他笑，什么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就是这情况。
    可他却觉得也好。
    这样他就有理由可以不见任何人，包括小精灵跟瑛琦。
    他就可以什么都不想也不处理，不让其他人都察觉到他经歷了什么事情。
    瑛琦问他有没有喜欢过她。
    他如果不喜欢她，怎么会愿意一直跟她在一起？他错愕的是，瑛琦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吗？
    只是他不想说，那种情况下，他不允许自己露出一丝半点的软弱。
    他咳了几声，头也昏沉的痛着，喉咙里像是有火在烧一样的灼热一片。
    睡吧，睡醒就会好了。

 第七章 无能为力(1)

    等到小精灵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是开学之后的日子了。
    她原以为大熊是为了要照顾瑛琦，所以才没什么时间见面，再加上凯军学长非常热衷于带着她去跟各个不同的创作者见面。
    她觉得有趣，这些创作者里头，有些人很无聊，不过也有些人聊天起来就让人想更深入一点。在他们身上她学到了不少想法跟技法，回来总是跃跃欲试，看看是不是真的像人家所说得那样。
    她一头栽入这个世界里，等到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开学一週了。
    小精灵看着日历，算着她跟大熊上次见面的日子，没想到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三个星期。
    小精灵看了台上的教授一眼，这堂课上理论，她就很理所当然的发起呆来。
    大熊这是怎么了呢？
    就算很忙，那应该也不至于会连个讯息都不给她吧？
    小精灵拿出手机，滑了一滑，没有啊，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忘记要回的讯息。
    是不是瑛琦的病情恶化了？不会吧？她上网查过，盲肠炎要恶化的机率不高。
    东想西想，小精灵也想不出为什么大熊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原因。
    她索性什么也不想了，传讯息问。
    「你在干么？」
    传完讯息，小精灵赶快把手机调成振动，过一会儿收到了大熊的回讯。
    「在忙。」
    「中午一起吃饭？」
    「可以，你要吃什么？」
    小精灵略略沉思，嗯……大熊喜欢吃什么呢？「义大利麵。」
    「好，校门口那一家？」
    「ok，我下课就直接过去。」
    「等会见。」
    两人讯息传的飞快，一下子就结束了对话。
    对话结束之后，小精灵就松了口气。
    对她而言，这就是个跟平常也差不了多少的事情，虽然大熊有些反常，不过还可以接受吧？
    她有时候都会把画画坏了，人会反常也是应该的。
    小精灵拿着原子笔在笔记本上头涂鸦，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时间，背起包包要离开教室的时候，凯军已经在外头等着她。
    「小精灵，中午有空吗？」他问。
    她摇摇头，「我要去吃饭。」
    「那我跟你一起吃？」凯军黏着她问。
    「我要跟大熊吃。」小精灵拒绝的很快，「两个人。」
    凯军让她这种拒绝的方式逗笑，还真是一点也不客气。
    「好吧好吧，那你跟大熊去吃，我不打扰你们了。」凯军笑咪咪的，像是还有什么话没说的看着小精灵。
    小精灵跟这人相处久了，对他这种表情也有些理解了。「你想说什么？」
    「你知道大熊跟瑛琦分手了吗？」
    小精灵睁大了眼睛，「真的？」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凯军笑的像隻狐狸，「怎么样，自己上位？」
    小精灵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了。
    「唉，真是，好人难当啊，我可是一听到消息就立马来告诉你了。」凯军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不过大熊怎么会没告诉你？」
    「他要是会告诉我就不是他了。」小精灵回话，继续疾步往校门口前进，「以前就是这样，每次他考不好，就自己躲起来，等到事情过了才假装没事，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
    「那这次你想怎么办？」
    小精灵让他问的一愣。
    「我、我不知道，先见到他再说。」小精灵走到电梯前跟着人潮排队。
    凯军站在他身边，微微低偏着头。「我看呢，安慰可以，但是不用太关心，他要是想说会告诉你，他没告诉你，就是不想说，你就别问了，男人的自尊心是需要小心维护的。」
    小精灵偏着头想了一会儿，「你的意思是，男人把自尊看得比分手重要？」
    这问题问的周围的人都忍不住侧耳偷听。
    小精灵自然是一点也没察觉，但是凯军这么八面玲瓏的，当然不会没注意到，他略略整理一下思绪之后才说：
    「那分手已经是既定事实，接下来当然不能连自尊都受创了。」
    「关心他也会让他自尊受创？」小精灵不能理解这逻辑。
    「那就要看你是用什么样子的关心法了。」凯军笑笑，「如果你的关心会让人受不了的话，那还是不要关心比较好。」
    小精灵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喔，我懂了。」
    这时电梯来了，小精灵走了进去，凯军却站在电梯外头，「既然这样，那我去找别人吃饭了，掰。」
    「掰掰。」
    电梯门很快就关上了。
    小精灵还在思索着刚刚凯军的话，一下子就走到了跟大熊约定好的那家义大利麵店。
    大熊已经到了。
    她远远地就看见他，走了过去却被吓了一跳。
    大熊本来虽然不胖，但是也不至于瘦成现在这个样子。
    失恋的打击真的这么剧烈吗？
    她忧心忡忡的看着他。
    「干么？」大熊让小精灵这种眼神看得很不悦，「有事就说。」
    「没、没有啊……」小精灵想到凯军的那一番话，「就是、就是太久没见到你，有点……惊讶？」
    她都不太清楚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
    大熊瞥了她一眼，摇摇头，指着餐厅里头，「走吧？」
    「嗯嗯。」
    小精灵抓抓脑袋，怎么办？又要装不知情，又要安慰他，这……她不会啊。
    两人点了餐之后，小精灵坐立不安的行径早早就引起了大熊注意，他也不问，就是看着她欲言又止、如坐针毡，最后带着点破釜沉舟的气势，很轻很轻的问：「你跟瑛琦分手了？」
    原来是这事情，「嗯。」他喝了口水，「你怎么知道？」
    「凯军学长告诉我的。」小精灵也不隐瞒。「你怎么不跟我说？」
    「我不说你不是也知道了吗？而且这事情不重要。」
    那个交往的理由太蠢，以至于分手感觉起来是多么的明智，但是无论从哪个方面而言，仍旧都让人感到受伤，好像最不值得一提的居然是人的感情。
    他怪不了瑛琦，可是也无法同意那种作法，于是一点也不想提。
    小精灵看着他铁青的脸，立马想起凯军的话。
    她是不是，不小心伤了大熊的自尊？

 第七章 无能为力(2)

    她从来没处理过这么复杂的情况，或者是说，以前都是大熊处理好了，她才知道。
    以至于这一瞬间，她整个脑袋都空白一片想安慰又不知道怎么说，不安慰又觉得自己实在应该说些什么。
    这么一犹豫，餐已经上了。
    大熊伸手在小精灵面前挥了辉，「吃饭吧，又在想什么了？」
    小精灵回过神，看着眼前的食物却没什么食慾。
    「那……你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跟我说喔……」小精灵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吐出这话。
    大熊有些诧异的抬起头来，「我还真有事情要告诉你。」
    「什么？」小精灵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她、她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如果大熊哭了怎么办？
    「你这么惊恐的脸是怎么回事？」大熊斜睨着她，「你今天怪怪的。」
    「那……别、别管我了，你要跟我说什么？」
    「我今天让系主任叫过去，让我跟进一个专案，以后可能就没有这么悠哉了，大概会很忙。」大熊慢条斯理的说。
    小精灵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
    比起大熊在她面前哭，她还比较想听见这类的消息。
    「喔，那你有空我们再一起吃饭？」她问。
    大熊笑了笑，「好啊，有空的话。」
    其实他大可以拒绝这个专案的，只是，不加入，他要做什么？
    大熊吃起了面前的餐点，横竖无事可作，不如专心于课业，何况他还有法律系的课，是可以名正言顺的非常忙碌。
    「喔……」
    她还是觉得大熊怪怪的啊……可是又说不出来是什么地方有问题……
    小精灵闷着头专心吃饭，一席饭下来，两人聊的话居然寥寥可数。
    「对了，凯军学长办得联合展很成功，好像有接到很多相关人士的联系，他说有人想买我的作品，你觉得我要不要卖？」
    小精灵没话题只好硬找话题出来。
    「嗯？」大熊端起杯子喝了口红茶，面上波澜不惊。「你想卖就卖吧，凯军会比我更知道市价，你跟他说，作品卖了你七他三，这价钱就只会高不会低了。」
    「咦？」小精灵很错愕，「你不是一向都不赞成我卖吗？」
    「那是你的作品当然由你决定。」大熊往后靠上椅背，十指交握。「你的作品只会越来越多，不找个出路，家里很快就满出来了。」
    小精灵觉得大熊说着口是心非的话，可是又找不出破绽。
    是啦，也没错，可是为什么以前你不是这么说的呢？
    小精灵噘起嘴，有些不满意这个答案。
    「我觉得你有事情不跟我说。」小精灵抱怨。
    大熊难得的笑了出声，这些日子以来他第一次笑出声来。「那你想知道什么事情？」
    「不知道，可是你心里一定有事情没跟我说。」小精灵信誓旦旦的看着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大熊别过脸，忍着笑。
    真是，他还没见过这么固执的小精灵。
    「好吧，那告诉你，瑛琦就是小时候跟我们同班，后来转学离开的那一个。」大熊开口，捡了件听起来值得一提也值得隐瞒的事情。
    小精灵先是一愣，然后点点头，「这个我早就知道了。」
    此话一出，倒是大熊有些错愕。「她跟你说的？」
    「她长得跟小时候很像啊。」小精灵用一种看着笨蛋的眼神看着大熊，「难道你不觉得吗？」
    他想了好一会儿，「我除了觉得她很面熟之外，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小精灵很夸张的叹了口气，「笨蛋。」
    大熊哈哈大笑，「让你这么骂，我感觉特别羞辱。」
    小精灵想了一会儿才想出这话里的意思。
    「我是不聪明，可是在这件事情上，我反应比你快。」小精灵对他皱了皱鼻子，「可是我觉得也没有什么，大家都会长大的。」
    现在想起来，当初徐瑛琦因为大熊的关係，不过就是推了她一把，她反击，害得徐瑛琦跌坐在水坑里，弄湿了一身制服而已。
    大熊自然明白小精灵说的是哪件事情，只是，他跟小精灵都是这么想的，人家可不是这样。
    「没事，我跟她分手跟她小时候的事情无关，单纯就是我们……个性不合。」反正分手说这理由就对了。
    「是吗？」小精灵还是半信半疑。
    「我下午还有课……」大熊看了眼时间，「怎么样，你回学校吗？」
    「嗯，去陶艺教室。」
    小精灵一餐饭都在胡思乱想中度过，一盘麵竟然也没吃几口，要是往常，大熊早逼着她吃，可今天大熊却只是淡淡地瞄了一眼那些厨馀，「不吃了吗？」
    小精灵一惊，想摇头，却又怕被念，左右为难的犹豫着。
    「不吃就走吧，我骑机车带你回去。」大熊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小精灵。「还是你要继续吃？」
    小精灵连忙摇头，「不不，我吃不下了，我要跟你回去。」
    「嗯，那我去结帐。」
    大熊拿了帐单往柜台走，留下小精灵很错愕的看着那麵，又看了看那背影。
    肯定有鬼。
    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
    「小精灵，走啦？」大熊结帐完，看见小精灵还站在桌边若有所思，出声喊了她。
    「喔。」小精灵连忙应声，「来了。」
    她往大熊身边跑，大熊也就等着她来。
    跑到了大熊身边之后，她停下了脚步，仰头看着大熊。
    「晚上我去找你吃饭。」
    「嗯？」大熊有些不明所以，「但是我不知道要忙到几点，等会儿上完课之后，有个专案的会要开。」
    「没关係，我七八节有课，上完了我再联络你。」小精灵脆声声的说。
    「也可以。」大熊往前走，「天气热，你记得多喝点水。」
    「嗯。」
    小精灵跟在他身后走到了机车旁。
    她想，她真的没有办法做些什么事情，可是至少，她可以看着大熊，每天每天都好好的，这样应该未来也会好好的吧？
    两人一下子就回到了学校停车场。
    小精灵跳下机车，学校刚好敲了个午休结束的鐘声。
    「那我走了，晚上你开完会再联络我。」她背好包包，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说好了喔。」
    大熊淡笑着摇了摇头，这小傢伙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了。
    「知道了，掰。」
    「嗯。」

 第七章 无能为力(3)

    小精灵下课之后看了看手机，大熊没联络他。
    她想了想，传了讯息说自己在陶艺教室里做陶器，就把手机收了起来往陶艺教室走。
    有修陶艺课的人不少，都是差不多这时候要先交一个小作品出去了。
    因此教室里头三三两两的都是在做作业的。
    有几个人小精灵见过，他们一见小精灵来，也是点头打个招呼就算过了。
    毕竟小精灵跟眾人也不算熟，真要说聊什么，也没什么好说。
    小精灵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穿上了防脏的围裙之后，从一旁拿了一份自己的陶土开始揉了起来。
    但她整个脑子里头想的都是大熊的事情。
    她很少这么记掛着人，但是大熊……她很想知道大熊究竟是怎么想的，但是又怕自己安慰不了他，显得只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说到底，跟瑛琦分手他是不是真得很伤心呢？
    小精灵很纠结。
    可是她看过许多作品，特别好看跟有力量的那几种，有好几个都是创作者因为失恋而创作出来的。
    她想，或许失恋真的是有很大很大能量的。
    那大熊的能量都发展到哪儿去了？
    小精灵揉着那土，想的专心也没打算要动手做点什么。
    那土在她手中让她揉成各种形状，她一点也没注意到四周起了骚动，直到眼前落下了一大片阴影，小精灵才把头抬起来。
    「凯军学长？」小精灵一手的土，「找我？」
    「我就说怎么打你手机你都不接，原来在忙。」凯军拉了张椅子坐下，也没关周围人对他的细细碎语。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小精灵随口问了声，脑子里头还是乱呼呼的一片。
    「你又不是什么路人甲，随便问也能问出你在哪里。」
    凯军这话倒也没说错，小精灵外貌极有特色之外，还是连续四学期的奖学金得主，只要对系上的事情有些关心的，多多少少都听过小精灵的名头。
    他两手交握放在自己腿上。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我家老头吃个饭？」
    这话一出，周遭的人都呼的一声站了起来。
    凯军的爸爸？
    那可是有名的收藏家跟摄影师，拍一张照要价三万，还不是那种一组十张任君选择的。
    就一张，爱用不用，但钱是一定要给的。
    这名声在艺术界的圈子传的极大，不少有名的画家都指明要他拍照，所以总是非常忙。
    凯军跟着从小见多了好东西，练成了一双眼睛利的跟鬼似的，只要他说好的东西，肯定都是好的。
    以至于系上有不少人很想结交凯军这朋友，就算他瞧不上眼，指点指点都能进步。
    有趣的是，他白白生着一双好眼睛，手下的功夫却不如眼睛那么好，完全就是个理论派的人。
    小精灵抬头，凯军学长的爸爸她也多少听过，这次画展还是他爸爸免费支援，宣传品上头的作品就是凯军爸爸拍的。
    她不得不承认，那作品本来没有这么好看的，让高手一拍，立刻上升至少10个百分点的美观。
    「我？」小精灵举着沾满陶土的双手。「为什么是我？」
    「我爸说了，你的作品很有趣，想跟你吃吃饭。」
    能让这种神人等级的人说出这种话，小精灵这下是发达了啊！
    所有人的眼光刷刷的都往小精灵脸上去。
    小精灵不慍不火的把手上的陶土都弄了下来，想了好一会儿，「不去。」
    「为什么不？」
    凯军似乎也不没想小精灵一次就答应，很有兴致的反问。
    「我有更重要的人得陪吃饭。」她开口，说得凯军一愣。
    「更重要的人？」凯军偏了偏头，「大熊？」
    他不是失恋吗？喔，原来如此。
    「嗯。」小精灵算是放弃了手上的陶土，随手拿了个东西包了起来。「所以没空。」
    「就一餐饭，哪里没空了？」凯军说起这话就有些急了，他也知道小精灵本来就已经是个固执的个性了，偏偏只要扯上大熊就是雷打不动。
    「那，我帮你。」凯军提了个建议，「你肯定也搞不清楚大熊的想法，不如这样，你跟我爸吃一顿饭，我帮你跟大熊开导开导。」
    小精灵有些心动，这好像是个好主意。
    大熊想什么她还真的一点都摸不清楚，但是凯军学长人这么古灵精怪的，又都是男人，说不定一下就能解开大熊的心结，省过她在旁边绕，又怕伤了大熊的自尊心，又是无用功。
    凯军看小精灵有动摇的倾向，立马又说：「你只要答应跟我爸吃饭，大熊那边我来烦恼就好。」
    眾人那真是一个羡慕嫉妒恨。
    多少人想跟凯军爸爸攀上关係，现在有关係能攀了，还得提条件，果然天才就是天才，不同凡响。
    「好吧。」小精灵走去洗手，凯军亦步亦趋的跟着，小精灵洗好手之后问：「那，什么时候要吃饭？」
    「我回去问问我爸。」凯军笑起来，真怕小精灵又说不去，「放心，我也会去的。」
    「喔。」小精灵像是对这件事情没怎么放在心上，「那你什么时候要跟大熊聊聊？」
    凯军一愣，低头想了想，「我明天告诉你。」
    「好，你说的。」
    小精灵一回头就看见大熊站在窗外，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她笑起来，背起包包跑了过去。
    「你来了，我还以为要更久呢，我饿了。」她笑着说。
    大熊的目光还停留在凯军身上。
    凯军对他笑了笑，双手很自然的收进口袋里。「嗨大熊，有空吃个饭吧？」
    大熊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他，好一会儿之后才开口：「好啊。」
    小精灵有些崇拜的看着凯军，怎么了怎么了，为什么他一说话就显得很容易的样子？
    大熊没有错过她眼底的灿灿光芒。
    心里像是让什么给狠狠的戳了一下。
    他没有看过小精灵用这种眼神看着其他人，除了他以外的其他人。
    是不是，就连小精灵也要离开他了？

 第八章 留在我身边（1）

    小精灵跟凯军爸爸的饭局很快就敲定了。
    凯军跟大熊的饭局也是。
    不过，小精灵的饭局，凯军要去，是怕她一个劲的沉默让她老爸很难堪，但是大熊的饭局，却不让她参加。
    小精灵本来有些不开心，可是凯军一句，你在我们很难聊，就让小精灵打了退堂鼓。
    她真的不知道失恋是什么感觉，也许她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吧？
    凯军跟大熊去吃饭的时候，小精灵就在家里东想西想的。
    手上拿着画笔，可是却怎么也不知道应该画些什么。
    其实以前大熊也谈过恋爱，也让人甩过，只是好像都不像是这次一样这么严重。
    所以她更加手足无措，她很想对大熊好，可是不知道应该要从哪儿下手。
    一直到现在，她才总算有点明白过去大熊都是怎么对她的。
    他对她有多好，好得让她一点心里负担都没有，好像他们天生就应该是这样。
    这样理所当然的情绪，一直到现在她才明白过来。
    大熊在心里琢磨过多少，才能这样选择。
    小精灵有点丧气。
    这些事情她都办不到，她很喜欢大熊，而且也只懂一种喜欢的方式。
    可是长大很麻烦，不能喜欢的太明白，不能关心的太直接。
    她不懂啊。
    墙上的鐘响了几声，提醒她已经十点了。
    小精灵站起身来在室内走来走去，应该是吃完了吧？那谈没谈完？是不是谈一次就能恢復正常呢？
    她还有些焦虑，门铃已经响了起来。
    小精灵跑去开门，来人是大熊。
    她还没想清楚啊，大熊却把她拦腰一抱，她双脚都直接离地了都！
    「干么啊？！」她一双手没什么力气的挣扎，该不会是跟凯军谈出了精神病了吧？
    大熊一双手箍的老紧，小精灵挣脱不出，索性像隻无尾熊一样的掛在他身上，细緻的双脚环着他的腰。
    「我要不能呼吸了！」她从喉头挤出这微弱的一句话。
    大熊略略松手，却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
    一手扶着她的后腰，一手甩上门，迈开大步往沙发前进。小精灵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的脸，却又看不出端倪。
    「你……」小精灵用一种很曖昧的姿态坐在他身上，想下去吧，那双手又圈的老紧，她脸上有些热。「你……」
    大熊看着她，「你不知道要说什么的话，让我说。」
    灯光亮灿灿的照在他们身上，一如往常的灯光，却让小精灵忽然觉得一切都不一样了。
    「留在我身边，我喜欢你。」大熊顿了一顿，「以前我不明白，现在才知道，所以，留在我身边。」
    他又再说了一次，但话里从没有询问，只是恳求。
    「我……」
    小精灵傻了好一会儿，不太明白他不是跟凯军学长吃饭吗？他不是失恋吗？怎么吃完是这个结论？
    「那……」
    大约是她脸上的慌乱太过明显，大熊松开了一隻手，摸了摸她不施脂粉的脸。
    「你不要想其他的，就想你喜不喜欢我就好，喜欢的话，就答应我。」
    小精灵愣了愣，她当然是喜欢大熊的啊。
    「喜欢吗？」
    他的声音低了低，带着点蛊惑的力量，不让她逃避这问题。
    「喜欢……」她低声的答，脸上的热度爆表，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脸可以这么热。
    「很好。」大熊笑了笑，他轻轻啄了下小精灵的唇瓣。
    两人略略分开，小精灵还傻愣着，大熊却彷彿毫不饜足，又吻了上来。他像是再吃着什么好吃得东西似的，一口一口，怎么都不能停。
    慢慢的小精灵也从自己的恍神里头回过神来。
    她也学着大熊的姿态，轻轻的吮着他的唇瓣，像是吃着什么软糖一样的孩子气。
    大熊笑了出声，停下了动作。
    「你是小孩子吗？」
    「你才是小孩子！」
    她的脸上泛着薄红，唇瓣让他吻的鲜红似血。
    「我不懂啊，你不是跟学长吃饭吗？为什么吃出这种结论？」
    她满脑子还都是那问题。
    「不告诉你。」
    大熊也冷静了一会儿，这样下去，擦枪走火的机会太高了，不妥不妥。
    小精灵噘起嘴，「你有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我，每次都是别人跟我说，我也想当第一个知道的。」
    大熊有点想笑，「这么幼稚的原因你也好拿出来说？」
    经他这么一说，小精灵也有点不好意思了，但是大熊却开口说：
    「重点不是我们聊了什么，重点是结论吧？」他把小精灵压在他胸口，「只是你呀，喜欢我之后就不准再喜欢别人了啊。」
    小精灵动了动，「我一直都没喜欢过别人。」
    她说的坦率无比，可能只是指从小到大的那种感情，但大熊心头却微微颤动。
    是啊，小精灵一直都是小精灵，一直以来只有他摇摆不定。
    他抱着小精灵的姿势变了变，让小精灵侧坐在他腿上。
    软软小小的一个人，好像稍稍一用力就会折损。
    她是多么自然的环抱着他的颈子。
    「你喜欢我为什么不说？」
    小精灵想了想，不觉得羞涩，只说：「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
    是啊，她喜欢他的姿态这么明显，她的世界只有他一个人，这样还需要说吗？
    「那我有女朋友的时候呢？」他又问。
    她偏着头，「以前我没有想要更多，你有女朋友也跟我没关係。」
    大熊很敏感的抓出她的用词，「以前，现在呢？」
    「现在，你喜欢我，当然不能喜欢别人。你留在我身边，身边当然只有我。」小精灵说得理所当然。
    大熊一愣，笑得不可自抑，好半晌才笑着说：「好。」
    她听着他的心跳，安安稳稳的躺在他胸口，并不特别高兴，好像这就是一件一定会发生的事情一样。
    「你想要等多久？」大熊忽然开口问，「如果没有今天，你要一直等下去吗？」
    小精灵不懂他的意思，摇摇头，「我没有在等你，我一直都在往前走，不管有没有今天，我都会继续往前走。」

 第八章 留在我身边（2）

    有些话说开了，事情就好办了。
    大熊再也毫不避讳的直接留宿小精灵的屋子，本来就有两间房，这下更是名正言顺的让他住了。
    两人本来就感情深厚，捅破那层窗户纸之后，更是突飞猛进。
    本来是相拥坐在客厅里谈话，却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相吻，一路从客厅一直吻到了房里。
    那张小小的单人床，几乎塞不尽两个人，这才生生的分开了他们。
    他是个正常男性，还是号称血气正方刚的年轻男人，他把小精灵好好的放在床上，深深的吸了口气。
    「我去冲澡。」
    「嗯。」
    小精灵让他吻的双脸酡红，对这超进度的展开还有点不知道要怎么应对。
    大熊转身走进浴室，虽然没带换洗衣服来，不过男生哪里在意这么多？他开了水冲了个澡，浴室里头瀰漫起氤氳的雾气，他看着镜子里头的自己，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勃发的欲望。
    以前的每一任女友，他都可以很好的把持自己，可是天知道……他有些无奈的看着镜子里的人。
    为什么一碰上小精灵就束手无策？
    他扒扒头发，叹了口气。
    难怪凯军说他是白痴。
    全世界都知道的事情，只有他一个人拼命找藉口。
    他也知道，瑛琦也知道，就自己还不肯承认。
    可能他的潜意识是这么清楚，因为小精灵是这么重要，所以他不敢靠近，怕这一靠近，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爱太深，所以令人畏惧。
    所以这一崩盘，就跟溃堤的黄河一样，他连退都没有路走。
    他又拿起莲蓬头冲了次冷水，再缓缓吧，再缓缓。
    小精灵可能还不能接受呢。
    等到他穿好衣服走了出去，一开门就看见小精灵在门外徘徊。
    「……干么？」
    「你洗好久，我在想要不要问问看你是不是昏倒了，需不需要帮你叫救护车？」小精灵清澈的眼光在他面上转了一圈，「看起来你没事。」
    大熊让她说的好气又好笑。
    「你才有事。」
    「我是有事啊。」小精灵开口。「我好饿。」
    大熊诧异，看了一眼墙上的鐘。
    「你没吃晚餐？」
    「嗯啊。」小精灵应，「我很担心你跟凯军学长的谈话，所以就吃不下了。」
    「那现在，都放心了？」
    他很感动，小精灵的心上是真的有他。
    她点点头，拉拉他还带着点水汽的衣摆。「我们去吃饭？」
    他让她可怜兮兮的神情弄得笑了出声。
    「好，吃饭，这时间也没什么好吃的，巷口的煎饺？」
    小精灵笑起来，猛点头，「好，还有奶茶。」
    他握起小精灵的手，「不过，先让我喝点水吧？」
    「喔。」
    小精灵让他拉着进入厨房，他到了两杯冰水放在流理台，小精灵有些好奇的等着他的后续动作。
    他到两杯水干么？
    大熊把其中一杯塞入她手中，「你不渴吗？」
    「我？」小精灵偏了偏头，捧着他递过来的水杯。「我为什么渴？」
    大熊忽然低下头，餵了她一口水。
    清凉的津液流入她口中，她不能吐出去，只得吞了。
    这种餵食方法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大熊笑着拍了拍她的脸。
    「不喝我餵你喔。」他恐吓她。
    小精灵连忙捧起杯子喝光了里头的水，大熊把空杯从她手中拿起。
    「其实我一直以为你喜欢凯军。」
    「啊？」小精灵让这天外飞来一笔的发言说得有些怔愣。「我不喜欢他。」
    「但是你们看起来感情很好的模样。」
    大熊拉着她往门外走，初秋了，已经不像盛暑那么热。
    时间很晚，不过学校週边的治安很好，他们拉着手慢慢的走到巷口，点了东西之后坐了下来。
    「凯军学长喜欢的不是我。」小精灵咬着吸管，「他喜欢的是我的作品。」
    大熊弹了她额心，「你怎么知道？」
    「很多人都只喜欢我的作品，他们看着我的画的时候，眼睛会发亮，可是他们看着我的时候，眼里都是失望跟错愕。」她不经心的说，「可能他们觉得我不太像是会画那种画的人吧。」
    其实她没当一回事，但是大熊却握住了她的手。
    「在我心里你就是最棒的。」
    小精灵笑出声。
    「我不是最棒的，可是全世界只有一个我。」
    她不是炫耀也不是得意，用一种就事论事的态度反而让大熊觉得好笑。
    「是，你是独一无二的。」
    她这种自信的态度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啊。
    大熊唇边带着笑，看着她东张西望，四处观察的模样，像个小孩子。
    没多久煎饺就送上来了。
    小精灵早就飢肠轆轆，一见吃的东西送上来，立刻笑顏逐开，忍不住拿起筷子等着。
    服务生一离开，小精灵立马下手戳起一颗煎饺送进嘴里。
    大熊不饿，而且也猜小精灵根本吃不完一份。
    果然没多久，小精灵就把剩下的三颗推到大熊面前。
    「吃不下了。」
    「说饿的也是你。」大熊白了她一眼，倒是很自动的就拿起一双新筷子。
    小精灵擦擦嘴，根本就没理会大熊的碎碎念，只是逕自喝着奶茶。
    吃饱了，时间又晚了，她打了个大呵欠。
    「走吧，回家。」大熊拉起她的手。
    现在才发现，原来他有多喜欢牵着这手，又白又小，完全的放在他掌中的时候，这么令人满足。
    「我不喜欢凯军学长的，虽然他人很好，也帮我很多忙，但是我一直都知道我只喜欢你。」小精灵忽然开口。
    大熊嗯了声，对小精灵这种坦率感到不可思议。
    「在你心里，是不是什么事情都有先后顺序？」
    唸书的时候也是，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也是。
    小精灵笑了笑，「你没有吗？」
    是啊，他也有。
    「谢谢你。」他顿了顿，迎上了小精灵的困惑眼神，「谢谢你一直都在，没有离开。」
    虽然我明白的很慢。
    「不客气，那是因为你一直对我很好。」小精灵笑咪咪的，难得的口齿伶俐。「在你明白之前，你的心比你诚实多啦。」

 第八章 留在我身边（3）

    两人这几日一直都过的如胶似漆。
    其实本来就如胶似漆，只是从原本的两人分坐餐桌两边，变成两人黏在一起坐。
    在家也是，在学校也是，几乎认识他们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两人的关係有极大的成长。
    「可以了可以了，你们俩就只差不是连体婴了。」凯军一见到他们就忍不住打趣。
    一大一小也是显眼，远远地就看见他们坐在学生餐厅里吃饭。
    小精灵扁扁嘴，「学长来干么？」
    「嘖嘖，过河拆桥啊你们。」凯军逕自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眼神在他们俩之间转了转。「所以小精灵你可以跟我爸吃饭了吧？」
    「喔，可以啊。」小精灵用一种很莫名其妙的眼神看他。「一直都可以啊。」
    凯军笑起来，用一种很曖昧的眼神看她。
    「你们新婚燕尔，我怎么好意思？」
    大熊笑了声，把自己还没喝的饮料推到他面前。
    「请你的。」
    凯军也不客气，拿起吸管就戳了下去。「谢啦，外头真的超热的。」
    小精灵对他们之间这种默契感到有趣，不是前一阵子大熊还很不待见凯军的吗？一看见他来就脸臭，现在这是怎么了？
    凯军当真是渴了，大大地喝了几口之后才说：「明天晚上可以吗？」
    小精灵偏了偏头，「可以啊，我没事。」
    「我也可以。」
    小精灵跟凯军双双转头看着若无其事的大熊。
    「你去干么？」凯军问。
    「她是我女朋友我去不行吗？」大熊反问。
    小精灵想了想，耸耸肩。「我是没有意见，不过前几天你不是说不想去吗？」
    「那时候你还不是我女朋友。」大熊也慢悠悠的说。
    她有些惊讶听到这个答案。「是不是有差这么多吗？」
    大熊跟凯军一起翻了白眼，「只有对你而言没差而已。」
    小精灵睁大眼睛，「你们真有默契。」
    「你的功劳。」凯军很虚偽的对着小精灵扯初一抹假笑，站起身。「走啦，明天晚上五点半，我开车在校门口等你们，不用穿得太正式，普通聚餐而已。」
    这话当然就是说给大熊听的，小精灵的衣服换来换去不过就那几套，最正式的也就为了展览所买的小洋装而已，就算是把那一身穿来，也不会太超过。
    大熊起身送了送凯军，两人之间有些不言而喻的默契，小精灵只看见两人都笑了一笑，完全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凯军就已经走了。
    「什么啊？」小精灵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们。「你们有话干么不说出来，要这么偷偷摸摸的？」
    「没有好吗？」大熊回过身，揉了揉她的瀏海，「你去画画吧，我还有一份报告还没做完，等我做完，我们一起去逛夜市？」
    「好吧……」小精灵看他们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耸耸肩，不再追问。转身就走进画室里头。
    夕阳西下，等会儿太阳下山了，天气就不会这么热了。
    ※
    看到凯军的车子的时候，小精灵并没有什么想法，不过大熊倒是有些惊讶。
    「这车子不错啊，去年的款，听说很省油。」
    两人坐进车里，大熊就忍不住开口了。
    「是不错，就是贵了点，还在还贷款。」
    「需要我帮忙吗？」
    「帮我还吗？」
    「帮你投资理财。」大熊笑吟吟的靠上椅背，「你要是有多馀的钱我可以帮你投资啊，我的专业。」
    「免了，我没钱。」凯军顺着车流进入主要线道。「不然你以为我干么间着没事暑假还办展，这不缺钱吗？只得听我家老头的，赚点名声跟外快。」
    两人一边间聊着，小精灵插不进话题，乾脆就转头看着窗外发呆，顺便想着要交的素描做业画什么好？
    不太远的路程，但因为下班时间，足足开了一个多小时。
    「我们约几点？」车子驶入停车场，大熊看了一眼时间，「要七点了，来得及吗？」
    凯军熄了火，拿起放在副驾驶座上的包。「放心吧，约的就是七点。」
    「时间算的真准。」小精灵回过神来，「只差十分鐘。」
    「我对台北市的交通有信心。」凯军笑着说。
    三人轻松的边聊着天，边进入了餐厅里头。
    吃的是日本怀石料理，小精灵对装潢很有兴趣，不停的东张西望。
    「我不知道你这么喜欢日本。」
    大熊拉着她的手，一直在研究装潢的她才不至于掉队。
    「有趣。」
    小精灵兴致盎然，「虽然我不太懂，不过回去可以研究研究。」
    凯军回头对着他们说，「到了。」
    三人依序脱了鞋，进了包厢，凯军爸爸已经在位置上了。
    凯军长的跟他爸爸很像，就连身上的气质都如出一辙，小精灵眨眨眼睛，赶紧在大熊的暗示之下打了声招呼。
    「伯父。」
    原来凯军学长老了会变成这样啊。
    笑咪咪的，发间有一两丝白发，不显老，只觉得很有味道。
    大熊紧接在后也打了招呼。
    凯军爸爸虽然没想到会多了个人来，不过毕竟是歷练已久，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请侍者再送一份碗筷上来。
    四个人谈得开心，凯军爸爸没有什么长辈架子，跟他们很亲切的问候聊天，关于艺术大熊是不懂，不过要是说起金融市场，那可就是他的专业。
    他们的话题一下是艺术品，一下又跳到那边的基金债卷比较好，但不管是哪一种话题，小精灵都没插不上话，也不想聊，才刚吃饱，一下子就昏昏欲睡了。
    凯军爸爸早就从他那儿听过小精灵的事蹟，他生平打过交道的艺术家还少吗？对小精灵这模样还真是一点也不惊讶。
    「先不提那，今天找你们来，主要是想聊聊小精灵未来的出路。」
    「啊？」被点到名字的小精灵抬起头，睁着一双想睡的眼睛，「什么东西？」
    凯军爸爸笑了笑，「我很喜欢你的作品，很有特色，但是，不够好，不够成熟，如果我们愿意赞助你去美国念艺术学院，你觉得呢？」

 第九章 能不能留在我身边？（1）

    当然不会是现在，时间会是大学毕业之后，我希望你可以仔细考虑这件事。
    回到家后，小精灵跟大熊相对无语。
    小精灵这辈子是没想过这问题。
    她家经济状态是绝对不可能负担得起出国唸书这件事情，所以她也从来没有往这个方向思考过，但是今天让人这样一提，她也开始想起这些事情。
    就算她对艺术非常有天份，可是，以后呢？
    大学毕业以后呢？
    他们家里是不是真的能让她专心的创作，然后不在乎她到底有没有赚钱？
    小精灵拄着脸，坐在沙发上头看着窗外。
    窗外当然是漆黑一片，但她的姿态那么专心，像是可以从黑夜里看出什么有趣的东西来。
    大熊心头也有些纷乱。
    小精灵能得到这个好机会他当然开心。
    可是出国唸书啊？
    小精灵一个人可以照顾自己吗？
    他可以习惯没有小精灵的日子吗？
    可是，真的有这么好的机会，要是他，他也很难放弃。
    学费生活费全包，还有零用钱，唯一的要求是，从现在开始到毕业之后的十年之间，所有作品的经纪权都在他们手上。
    这是一场豪赌。
    没有资讯可以评估，只有接受跟不接受。
    「你觉得我应该去吗？」小精灵忽然出声问。
    他抬起脸，看见窗户上隐隐地有他的倒影。
    大熊把手上的水杯放在小精灵身后的桌上。
    「不去。」他顿了顿，「你会不会后悔？」
    曾经有这么好的机会从眼前窜过，如果不把握住，未来会不会后悔？
    这问题让两人一起沉默了下来。
    「回家跟你爸妈商量一下吧。」大熊缓缓的开口。「这事情也不算小了，跟他们商量一下比较安心。」
    「嗯……」小精灵点点头，「明天就回去。」
    「你也太说风就是雨了。」大熊失笑，「明天晚上我还有个专案会议，不能陪你回去。」
    小精灵拿起水来喝了口，「没关係啊，我认得路，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大熊笑着摇头。
    看看他家的小精灵有多独立，就算是瑛琦也会说些什么，「我一个人很无聊」之类的撒娇的话。
    小精灵倒好，一句我认得路就想打发他。
    大熊腻了上去，从后头抱着她。
    「如果都不管那些事情，你想不想去？」
    小精灵靠在他胸口，「想啊，去看看有什么不好？」
    「也是，或者我们趁寒假一起去日本？」大熊搂着她，喜欢她身上的沐浴乳香味。「去看看雪，你回来就可以画更多的画。」
    「好啊。」
    他们聊着，直到两个人都睏了渐渐安静下来。
    「其实我也没有很想去的。」小精灵闭着眼睛抱着他的腰。「如果真的去国外唸书，至少也要两三年吧？我会想你们的。」
    她说得很轻，大熊抱着她的手臂却紧了紧。
    是啊，至少也要两三年吧？
    可是台湾的环境，小精灵在这儿，天份可以得到充足的发挥吗？
    ※
    是日。
    小精灵一下课回家收了行李，就搭上回家的客运。
    不远，不过一个多小时而已。
    只是这是跟大熊确认关係之后的第一次分开，心里总觉得有点寂寞什么的。
    好在她体质不错，标准的上车睡觉，下车尿尿。
    等她醒来的时候，只差十分鐘就到站了。
    她把东西收了收，才下车，就看见自家的车在前头等着。
    小精灵跑步跑了过去，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就衝着人直笑。
    在母亲眼里小孩永远都是小孩，更何况小精灵又特别让人这么觉得。
    「饿吗？要不要买点东西回去吃？」她伸手揉了揉小精灵的瀏海。「中暑好点了吧？」
    「好了。」小精灵笑咪咪的，「大熊做的蜂蜜柠檬跟你做的一样好喝。」
    那软糯的声音说得人心都酥了。
    「那我们先回家吧，冰箱还有，不饿的话等一下就可以吃晚餐了。」
    「晚餐有鱼吗？」小精灵好奇的问，「我想吃清蒸鱈鱼。」
    「有，已经买好了。」
    两人往家的方向开，小精灵妈妈自然也问起了大熊。
    小精灵犹豫了一会儿，「我们交往了。」
    「是吗？」小精灵妈妈笑了起来，「终于。」
    「什么终于啊？」小精灵有些哭笑不得。
    小精灵妈妈打了方向灯，等着转弯的时候，偏头看着小精灵。
    「在你还小的时候，我就在想，什么时候你们才会在一起，不能太早，但是也不能太晚，又怕你们两个相处了这么久，误会了那种感情是兄妹，现在我终于放心了。」
    话说完，她确认了车流，左转。
    「这个时间很好，大学还有两年，毕业之后，大熊当兵一年，然后你们就可以考虑结婚了。」小精灵妈妈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你啊，这种个性要是错过了大熊，会后悔一辈子的。」
    谈恋爱、当兵、工作、结婚。
    听起来很顺啊……
    可是……
    「那如果，我可能要出国唸书呢？」
    急煞。
    小精灵撞上了前头的挡风玻璃。「妈！」
    小精灵妈妈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惊讶，「这可能性是从哪里来的？」
    「喔……」
    小精灵把那天餐桌上听到的事情都说了出来，这时候车子也慢慢的回到了家。
    小精灵妈妈乍听也是一阵沉默。
    姑且不论是不是诈骗，但这买的是小精灵未来的十年。
    可能对他们而言这不过就是一场投资，但是对小精灵而言，这是人生。
    小精灵提着行李下了车，也没追问自家母亲怎么不发表意见，反而是走进自己的房间里把东西都放了下来。
    再回到厨房拿了冰水喝了几口。
    「那你怎么想的？」小精灵妈妈问。
    「不知道，大熊说跟你们讨论看看。」小精灵拿着水杯晃啊晃的，「去了可能很好吧，但是不去也没关係，我可以帮出版社画插画。」
    小精灵妈妈的手停了一停，没有转头看她。
    本来可以成为一个艺术家，却因为这样变成插画家？
    虽然职业不分高低，但……

 第九章 能不能留在我身边？（2）

    等到大熊回到家里的时候，小精灵刚好吃完饭，正做在客厅里跟两老一起吃水果间聊，手机上头就显示了大熊的来电。
    他们通了一会儿的电话，掛掉之后没多久，门铃就响了，小精灵奔去开门，两老自然也就知道是谁了。
    小精灵哪时候有这么好的朋友，还会知道她什么时候回家来？
    总共也就那么一个上辈子欠她的。
    「伯父伯母，」大熊一边脱鞋，一边打招呼。
    「来啦？」小精灵妈妈笑咪咪的，从厨房端了杯饮料过来。「这么晚了，吃了吗？」
    「谢谢伯母，我吃过了。」
    大熊喝了口饮料，是紫苏茶。
    「就是来看看你们。」
    小精灵妈妈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打趣，「是来看小精灵吧？」
    大熊一愣，朝小精灵扔了个眼神过去，就看见她一脸很淡然的别过了脸。
    这傢伙……
    「嗯。」大熊只好承认的点了点头，同时瞪了小精灵一眼。
    小精灵立刻装无辜的对他笑了笑。「我说了，他们都很赞成啊。」
    「是啊是啊，你们这样很好。」小精灵爸爸连忙搭腔。
    这小孩他们从小看到大，自家女儿要是没跟他在一起，他都不放心了。
    「对了，小精灵今天跟我说那个去留学的事情，你跟我解释的清楚一点吧？」小精灵妈妈又提起了这件事。
    趁着小精灵的爸爸也在，三人开始认真的讨论起这事情。
    小精灵跟大熊讨论了一次，又跟妈妈讨论过一次，现在实在不想在参与这个话题了，所以就起身到后院去了。
    乡下地方就是好，独栋透天之外，后头还有一个院子。
    小精灵爸爸喜欢拈花惹草，这院子从她有记忆开始，就是终年有花，现在是秋天了，空气里有股淡淡的桂花香味。
    她在藤椅上坐了下来，风很凉，身后还隐隐约约的传来谈话的声音。
    她不是很在意。
    看着天，虽然是乡下，但光害仍然让天上星光零星。
    她没什么想法的坐着。
    脑海里头转着的都是一些早就讨论过的事情。
    她现在还不想去想这些问题。
    不知道坐了多久，她就这样坐着，像是陷入了冥思。
    大熊拉了张椅子过来坐在她身边。
    两人安静的坐了好一会儿，「我爸妈去睡了吗？」
    「嗯。」
    「那你们有结论吗？」
    「没有结论。」
    小精灵转头看了他一眼，又转了回来。「喔。」
    「你在看什么？」
    「天空。」
    大熊笑出声，伸手过去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
    「明天我们回国小逛逛？」他问。
    「好。」
    小精灵应声，有些心不在焉。
    「其实留下来也没什么不好？」她的声音朦朦胧胧的，在月色下像是不存在，又像是鬼魅一样。「虽然我能做的工作可能很少，但是我可以帮忙画插画，做一些展场佈置，或者，教授那边——」
    「我们不聊这个。」大熊打断了她。「难得回来，这些事情回去再谈。」
    小精灵有些困惑的看着他。
    不是他说要回来跟父母聊聊的吗？怎么又变成不谈了？
    不谈就不谈吧，反正这么晚了她也不知道要谈什么。
    「我要回去了。」大熊看了眼时间，「一回来就往你家跑，我回去又要挨骂了。」
    「我送你。」
    大熊本想阻止她，但转念一想，却道：「好啊。」
    小精灵穿了件薄外套，拿起家里钥匙。
    两人牵着手走在安静的街上，不说话，却很美好。
    「小时候我们也是这样走着。」大熊突然开口说。
    他放慢了脚步，小精灵才能追上他。
    「你还记得我们吵架的那次吗？」大熊又问，「升国中的暑假。」
    「当然记得。」小精灵声音里头带着点笑。「你那时候超幼稚的！」她竖起手指头，「真的，超级幼稚。」
    大熊笑着摇头，「你不懂，我那时候有多害怕失去你，你一直都这么娇小，这么瘦弱，好像一不小心，只要不注意看着你，你就会像是小精灵一样，展开翅膀飞走了。」
    小精灵从来没听过大熊这样跟她说。
    「所以你才一直叫我小精灵？」
    「是啊。」
    月色很好，高高掛在天上，真应了那句秋高气爽。
    「那现在呢？不害怕了吗？」
    大熊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现在，更害怕了啊。」
    小精灵本来只是开玩笑，听他这么一说，反而很惊讶。
    「为什么？」
    「你现在不是那个平凡的小精灵了，」他对上小精灵困惑的眼眸，忍俊不禁，「你现在是个值钱的小精灵。」
    「我还是我。」
    大熊没有反驳她的话，只是说：「是，你现在还是你。」
    两人聊着聊着走到了大熊家门口，「时间晚了，我明天再来看你爸妈。」
    小精灵说完话，要松开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还让大熊紧紧握着。
    「我要回家了。」小精灵偏着头，然后举起两人交握的手，晃了晃。
    大熊很严肃的点点头，然后驀地笑出声。
    「刚刚你陪我回家，现在我陪你回家。」
    小精灵傻傻的眨了两下眼睛，「那我刚刚干么陪你回家？」
    「争取我们相处的时间？」他笑着说。「其实是我想跟你散散步，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回家，这路这么黑，你一个人走也不怕出事。」
    「会出什么……」小精灵的最后一个字音落在了大熊的怀抱里。
    「小精灵，我真的很喜欢你，喜欢的不知道要拿你怎么办，我想把你留在我身边，又想让你有更好的发展，你说我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
    大熊的声音出现在她头上，同时她的耳边又传来从他胸臆中的阵阵心跳。
    她伸手抱紧了他腰，「如果你不想要我去我就不去了。」
    她是真的这么想，但是大熊却只是摸摸她的瀏海，「没事，之后再说吧。」
    他们又手拉着手往小精灵家的方向走。
    只是这一次两人心中各自有盘算，气氛就不像刚刚那样的轻松自在。
    夜已深，但是距离天亮还很久。

 第九章 能不能留在我身边？（3）

    隔天两人先一起吃了早餐，然后回到熟悉的国小去逛了逛。
    小精灵坐在盪鞦韆上头丝毫不显得突兀，但是大熊就不一样了，他站在一边，几乎就要比盪鞦韆还要高了。
    小精灵仰望着他，咯咯的笑了起来。
    「你是大巨人。」
    大熊只笑不语。
    他走到后头帮小精灵推着鞦韆。
    一下一下。
    「小时候哪会想到我们家这个连乘数跟被乘数的小精灵，现在能有这么好的成就呢。」
    他微笑着说。
    小精灵的笑声在风中散落。
    她并不觉得这是什么成就，这只是她唯一会的事情而已。
    她笑，全然是因为大熊的口气太过夸张了。
    两人手拉着手逛了一圈校园。
    当初觉得很大的学校，如今看起来都小了很多，像是课桌椅，甚至阶梯，都小的不可思议。
    小精灵还没什么障碍，大熊人高马大的，尤其是下楼梯的时候，一步简直当人家的半层楼。
    「你走慢一点。」
    「这阶梯太窄了……」大熊有些恼怒的看着那阶梯面，「为什么做这么小，难道学校老师不是成年人吗？」
    小精灵笑个不停，「我也是成年人啊，我就没有问题。」
    大熊斜睨她一眼，「你就算了吧，人家小六都长的比你高了，你还想要怎样？」
    小精灵彻彻底底的觉得自己这是被鄙视了啊！
    「那又不能怪我！」她嘟嘴抱怨，「我也想要长高一点。」
    「下辈子吧。」大熊站在地面上看着她，一手已经预备着在一旁了。
    他怎么看都觉得这实在太危险了。
    果然下一秒，小精灵就从楼梯上滑了下来。
    饶是他早有预备，也抓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意外。
    好在他一直站在小精灵前头，用肉身接了小精灵这一摔。
    两人一齐跌坐在地上。
    「你没事吧？」大熊顾不上自己，赶紧抓着小精灵问。
    「没事……」她傻了几秒鐘，「你没事吧？」
    大熊先把小精灵扶了起来，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然后才笑了笑，「有点事。」
    他把手肘举了起来，不仅是擦伤而已，也不知道是让什么东西划到，割出了深深的一条伤口。
    小精灵吓得跳起来，「怎么办怎么办？急诊？」
    大熊失笑，「这种伤口就要急诊，你浪费医疗资源也不能这么做。先给我卫生纸，这附近有药局吧，我去那里请他们帮我包扎就好。」
    小精灵慌得手足无措，从包包里拿出一整包面纸出来，放在大熊手中。「我、我扶你去。」
    大熊大笑。
    「我只是手受伤，不是脚断掉，你冷静一点。」他压着伤口，「来，深呼吸，吸吐，吸吐。」
    小精灵哭丧着脸跟着他的指令做，「我们还是赶快去包扎。」
    「嗯。」
    两人走到附近药局，那老闆一见这伤口，也没问什么，生理食盐水就拿出来了。
    猛一冲洗，还是疼的大熊抽了几口气。
    三两下的，伤口就被清洗乾净然后包起来了。
    付了钱，小精灵握着大熊的手走出了药局。
    「好了，没事了。」
    小精灵扁嘴，「痛不痛？」
    「当然……不痛。」大熊摇头，伸手揉揉她的瀏海，「别这种脸，如果你要出国唸书的话，你要让我记得的是这种表情吗？」
    「我要出国唸书？」小精灵偏着头，「我还没有决定。」
    「我决定了。」
    大熊笑了笑，不难看出唇畔还有一点点的苦涩。
    「你去吧，不过那份合约还有可以议价的空间，我们不是一定要做的这么死。」大熊拉着她，徐徐地往家里走。「例如说，如果你出国的费用，我们也负担一半，那五年能不能成交？」
    小精灵瞠目结舌的看着他。
    「你是认真的吗？」
    「我是。」大熊看着她，「你去吧，还这么年轻，如果你不去，我都看不过去。」
    太阳很热，可是小精灵好像感觉不到。
    「如果我去了，以后我们就不能每天见面了。」
    「我们可以视讯。」大熊很快的回答她，「我也不会有其她的女朋友，就像我相信这世界上，你不会爱上其他人一样。」
    「你又知道了……」
    「我对我自己有信心，所以你也要有信心，早点把书唸完，就可以早点回来。」大熊笑了笑，很温柔的低头看着她。
    「人生很短，所以不要浪费每一次机会，你能做的时候就快点去做，看看能发光到什么程度，不是只有我看好你的天份，如果连凯军的爸爸，那么有经验的人都愿意赞助你，那你成功发光的机会一定很大很大，所以你要去。」
    小精灵有些犹豫不决。
    「我们要一起变好。你去唸书的时候我也会念研究所，等你回来我还要当兵呢，所以你有很足够的时间可以好好的进步，我们不能原地踏步。」
    天气还热着，大熊停在饮料店前，帮自己跟小精灵都买了一杯果汁。
    这期间小精灵还是一个劲的沉默。
    大熊知道她需要时间思考，因此也不逼她，索性就在饮料店门口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小精灵一口一口的喝着果汁，但总觉得嘴里没有什么味道。
    大熊瞥了她一眼，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又怎么愿意小精灵独自一人出国，可是小精灵的天份是这么的出眾，如果就让她埋没在这里，那该有多浪费？
    尤其小精灵又这么没有想法，如果只是强硬的逼她去，可能她还会反弹。
    「你不想去？」
    小精灵抬起茫然的双眼，下意识的摇摇头。
    「我只是……还没决定。」
    「没关係，那你慢慢想吧。」大熊笑了笑，「还有两年呢，到时候再说。」
    「如果我最后不想去，你会生气吗？」
    大熊心思多窍，从这话里听出了一点端倪。
    最后不想，所以现在想嘍？
    他笑的有些苦，但自然不会告诉小精灵。「当然不会，我巴不得你不要去，只是可惜了，你本来有机会可以见到更多有趣的作品，更多有趣的教授。」
    他话只说到这儿，而后别开眼。
    他会很想、很想她。

 第十章 恋恋不忘(1)

    大熊：
    我到学校了，我不习惯周围的人都说英文。幸好也不会都听不懂。
    课馀的时间很多，这里跟台湾不一样，路上的树还有商店，马路很大，还有，人很高。
    所有人都很高，我觉得这是你的国度！你确定你没有外国人的血统吗？
    你其实是外国人吧？
    我很想你，还有我们家巷口的煎饺跟奶茶。
    小精灵
    大熊坐在课堂里，看着信箱里跑来一封小精灵的信，忍不住就点开来看。
    真是，他也很想她。
    大熊的心神都飞到小精灵那儿去，虽然他并没有真的去过，但是网路上的资讯很足够了。
    足够他想像小精灵生活环境了。
    虽然他也想过要跟小精灵一起过去，但想想这终究是太不现实，而且也不在他的生涯规划里头，既然这样，也就不需要勉强自己去作这种行动了。
    时间正好，他按下回覆的时候，刚好敲了下课鐘。
    于是他就光明正大的继续坐在教室里了。
    小精灵：
    认真的体验生活吧！
    好好照顾自己，三餐要正常，外面的东西不好吃就自己煮，你现在的厨艺吃了也不会拉肚子，安心吃吧。
    有空记得也跟你爸妈联络，别让他们担心。
    大熊。
    按下发送之后，大熊关闭了瀏览器，让笔电进入休眠状态，收进包包里，没课了，他打算先回家一趟，先补个眠再说。
    最近小精灵不在，晚上他反而睡不着了。老是想着不知道小精灵在那里好不好什么的。
    没过多久，手机振动了。
    大熊看了眼，是小精灵的line。
    「你在干么？」
    按照以往的惯例，没有任何图案。真奇怪，这么喜欢画画的女孩，传讯息的时候却不喜欢贴图。
    大熊笑出声，看了看时间，中午十二点，小精灵那头刚好是晚上，他们相差半天的时间，他刚要吃午餐呢，小精灵已经要睡了。
    「准备吃饭，然后回家。」大熊飞快的送出讯息，然后又接着传，「我要睡了，明天早上见。」
    大熊带着点笑意，他知道她要睡了，两人约好早上六点起来视讯。
    「你睡吧，下次不用特地告诉我，我不会吵你。」
    大熊回她，没料到回来的却是通话通知。
    他接了起来，「怎么不睡？」
    「我躺着了，只是睡前想跟你说话。」
    小精灵的声音软软的传来，网路不是很顺，两边都有些延迟，大熊等了一会儿，才又说：「好啦，你乖乖的，那边应该很凉了，天气凉就赶快去睡。」
    「可是我想你了。」小精灵又说了一次，呢呢喃喃的像是有要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
    他心头都软了，瀰漫着一股挥之不去愁绪。
    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小精灵的声音再传来，他拿着手机，靠在墙边，低着头，想起她一定是累极了才会躺在床上就睡着，然后浅浅的笑了。
    快点唸完书，快点回来吧。
    小精灵，我很想你。
    ※
    「快点，你好慢！」凯军站在车子边抱怨。
    他一身正装，铁青色的西装让她身上的精英气质更加显露无疑。
    等了好一会儿，大熊这才慢吞吞的从门后走出来。
    日阳很好，灿烂而且明亮。
    他本来就是衣架子，又穿了一身合身的西装，更显得帅气逼人。
    脸上的眼镜略略遮掩住他的眼神，却遮掩不了他的神采和自信。
    他大步几跨，站在凯军面前时，唇边还擒着一抹浅浅笑意。
    「急什么？才几点，酒会要一个半小时之后才入场。」他缓缓的道。
    凯军看了一眼錶，「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见你，去年你去当兵，还有藉口可以推託，现在什么藉口都没了，你再不出现，我都要被砍头了。」
    「你太夸张了。」大熊笑着摇摇头，因为当兵而精实的身材，让他除了文青气息之外，还多了一点霸气。
    凯军走到另外一头，「上车吧，大家都迫不期待想要看看操盘者了。」
    大熊坐进车里，半闭着眼。
    他念研究所的时候就尝试着帮凯军作财务管理的部份，几次投资都小赚了一笔，当然他的抽成也算不错，至少飞去美国看小精灵的机票钱是没有问题了。
    另外也跟着凯军研究起艺术市场。
    研究了之后才知道为什么凯军的爸爸要投资小精灵。
    这几年，甚至可以夸张一点说，这十年，台湾几乎没有可以端上国际的艺术家。
    不停扩张的国际现代艺术市场，事实上是很有泡沫化危机的。
    在这种情况下，要生存下去，就必须要有足够的天份跟内涵。
    而假如可以挺过这一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到来的泡沫，那么倖存下来的，都将是真正的胜者。
    小精灵不会知道这么多，但是如果是他，他见到了这么一位可能十年才有一个的人才，他当然也愿意投资她。
    不管是从哪个方向谈，都是赚得比赔的多。
    「对了，等会儿有个张老闆，他对现代艺术的市场很有兴趣，不过是当成投资，而不是收藏，你可以跟他说说小精灵的作品。」
    大熊眼眸不睁。
    「小精灵的名号都还没打出来，这时候卖价钱太差。」大熊慢慢的说。
    凯军斜睨了他一眼，「对啦，你家小精灵的作品就算没有名堂都是无价之宝是吧？」
    大熊哼笑了声，「小精灵的作品有种生命力，值得更好的价钱，我们不是说好，先开两次展，然后再来讨论这问题吗？」
    「你这根本是不切实际……」凯军有些恼怒，「不先卖一、两个出去，怎么会有名气？没有名气怎么开展？」
    「名气跟那无关，如果只是要投资，有更好的选项，前期不至于要贱卖作品到这种程度，我们可以请收藏家、鑑赏家来背书，犯不着让资本家来投资。」
    大熊终于睁开眼，「倒是你说说那些人是怎么回事？见我做什么？我可没有这么多时间去替他们操盘。」
    「你想的美！」凯军啐了他一声，「就是好奇，我们这城里的新上位的投资金童。」
    「喔，那我就放心了。」大熊又闭上了眼睛。

 第十章 恋恋不忘(2)

    这酒宴不过是凯军爸爸的一个朋友办的，让凯军跟大熊出席，也就是打着让他们露露头脸，日后要做些什么都很方便。
    两个还带着少年乾净气息的男人，走进会场时，真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目。
    有些认得凯军的，理所当然推测他身边那人就是薛家新的财务，都听说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但却不知道还有这样的气势。
    「如何？万眾瞩目。」凯军维持着脸上微笑，从齿缝间挤出话来问他。
    大熊不答，亦是带着微笑，但是眼神里的凶狠让凯军一下笑了出声。
    「走吧，四处打打招呼，你可别跟我说你有社交恐惧症。」凯军开口，伸手从一边拿起了两杯香檳。「你酒量还行吧？」
    大熊接过香檳，「不会醉的，你放心吧。」又不是哪里来的醉汉，真把这里当成免钱的晚餐餐厅啊？
    大熊跟在凯军身后一一的朝着人打招呼。
    一来是为了他自己，一来也是看在凯军爸爸的面子上。
    他是很感激凯军爸爸对小精灵的知遇，也很感激他愿意退让一步，用一半的留学资助换小精灵的四年。
    当然不论他也把自己搭了进去作财务这部份，这事情到现在小精灵都还不知道，不过也无须告诉她。
    他并不委屈，凯军的父亲，也就是他现在的老闆，对他是很信任。刚开始投资的时候也知道他就是个研究生，因此经验不足，几次亏损都没有责怪他，只是让他更谨慎小心。
    这样就够了。
    所以他会为了这份情而出现在这里，跟着这些他压根就不熟的交际。
    他手上的香檳从头到尾就是那一杯，每次见人，就是微微抿一口，不再多喝。
    不多久，场子里的灯暗了下来。
    酒会主人站在聚光灯下，自然都是些官派说词，大熊靠在一边，浅浅微弯着嘴角，像是看着一幕幕电视剧，跟他都没有关係的。
    「如何？都打过招呼了，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凯军踱到了他身边，跟着他一起看着台上，自顾自的解说：「这是我爸的朋友，人不错，就是贪了点，不过还算是个好人。」
    大熊白了他一眼，「你都不怕让人听见就是了？」
    凯军笑得很痞，「你会说出去吗？」
    「那就要看你打算用多少价码封我的嘴。」
    「好吧，你等着，等会儿你会感激我的。」凯军笑起来，手上的香檳往旁边一搁，双手插在裤袋里，慢慢的又走了。
    假鬼假怪。
    大熊看着那背影。
    这傢伙真的很容易让人愤怒，老是这么有话不直说的。
    不过既然他要他等，那他就等着吧。
    大熊没什么动静就站在原地，等着。
    酒会主人的话似乎已经告了一个段落，可灯却还没亮起来，大熊有些不明所以。
    「我们今天，除了庆祝开幕之外，另外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大家，有个很重要的人要介绍给大家。」
    酒会主人笑了笑，话也顿了顿，充分的引起了眾人的好奇心之后，才又说：「这个艺术家，从她大学时期的作品我就很欣赏了，不过这几年她都在国外唸书，昨天才刚回国，恰好藉着这个机会，跟大家打打招呼。」
    大熊忽然里解了什么似的，放下了手上的杯子，本来优雅却懒散的姿态，一下就正经起来。
    酒会主人退到旁边去，笑着道：「这是归国的少年艺术家，赵紫愉。」
    现场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但大熊的耳边却恍若未闻。
    她只是简单的穿着白衬衫跟牛仔裤，但是却显得这么的适当，好像她本来就应该是这样。
    她开口说话，间或吐出几句英文，不太流畅的转化，眾人还以为她是刚从国外回来一时之间不太会说中文了，只有大熊知道，她本来就不太会说话，跟语言无关。
    大熊笑吟吟的看着台上的她。
    还是这么瘦，像是一点都没吃饭一样。
    她只说了一会儿，就打算要下台了。大家似乎都觉得有些不足够，这时候只见凯军走了上去救场，顺道指了指他的方向。
    小精灵顺着他的手势，与大熊的目光接在一块儿。
    她笑咪咪的样子，像是一点都不意外会见到他。
    这傢伙……
    大熊也笑了起来，眼角瞄到凯军对他摆摆手，让他先走的意思。
    那他就不客气了。
    大熊不往门外移动，反而是走上前去，走到小精灵面前。
    然后停下脚步。
    两人都没说话，只是相顾而笑。
    「走吧。」
    他朝着小精灵伸出手。
    这时候灯控师忽然把灯光都打在他们俩身上。
    小精灵脸上的笑意，晶莹剔透的气质，大熊的文质彬彬，高大而充满保护，两人的相遇像是一齣偶像剧一样，眾人屏息以待。
    她慢慢的把手交到大熊掌中，他浅浅的笑意里盛满着对她的爱。
    周围是那样安静，几乎让人连气都不敢喘。
    大熊握紧了小精灵的手，两人在眾人瞩目之下，慢慢的走出了会场。
    外头风凉，小精灵一身单薄的衬衫，让风吹的衣角飘动。
    大熊想也没想的就把自己身上的西装脱了下来，套在小精灵的肩头。
    「我不冷，美国比这里冷多了。」小精灵虽然这样说着，不过却没有把外套脱下来还给大熊。
    「想去哪里？」他问。
    小精灵想了想，满足的叹了口气，「我一直想的都是要回来，真的回来了，却不知道要去哪里。」
    大熊笑了笑，「那就回家吧。」
    她点点头，「好，回家吧，我想吃东西，我饿了。」
    大熊招了一台计程车，「回来为什么不先告诉我？」
    「凯军学长说要给你一个惊喜，我也觉得这主意很好。」小精灵笑着说，「行李都还放在他家，昨天我住他家，凯军爸爸对我很好。」
    她断断续续的说着。
    大熊觉得有些好笑，这还是那个刚刚在台上五分鐘就想下来的小精灵吗？
    简直都不像她了。

 第十章 恋恋不忘(3)

    他们回到家里。
    家里的摆设都没有变过，小精灵推开门看着又忍不住满足的叹了口气，真的回来了。
    「你先去洗澡吧，我去巷口帮你买东西吃。」大熊看了她一眼，「奇怪，你在高热量的饮食国度生活了这么久，怎么就没有长胖。」
    「难吃死了。」小精灵忍不住大大地翻了个白眼抱怨。「我还想要奶茶。」
    大熊笑了声，「好，你快去洗澡吧。」
    他说完又转身出门，小精灵听着门锁上的声音，全身的疲劳却忽然涌上。
    刚刚是刚见到大熊太兴奋了，一下就忘了她还有时差，昨天晚上又几乎没睡，这下屋子里头忽然安静了下来，她身上的浓浓倦意就铺天盖地了。
    小精灵一边支着呵欠，一边抱着乾净的衣服往浴室走，草草的洗了个澡，头发都还湿漉漉的，她坐在沙发上撑着脸就睡着了。
    大熊开了门，见到她睡着了，也不作声，只是放下了食物，蹲在她面前看着。
    这几年，除了当兵不能出国之外，他去国外见过小精灵几次。
    在那个地方，小精灵却好像一点都没有被影响，还是过的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
    可能她这样的人都是这样的，住哪里都没有关係，反正不管在哪里她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大熊坐了一会儿，见到她的发丝还溼润着，起身拿了吹风机来替她吹头发。
    吹风机的声音在她头上传来，小精灵惊醒，茫然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之后才在大熊的脸上聚焦。
    他暂时关了吹风机，「躺着，我帮你吹头。」
    「我可以自己吹。」小精灵软软的说。
    大熊没再跟她说些什么，只是又打开了吹风机。
    温热的风在她发间流动，他的大手轻巧的拨动她的发丝，不使温度过高。
    「你看起来好有经验。」小精灵闭着眼眸轻轻的说。「该不会这屋子里有过其他女人吧？」
    应该听不清楚的，但是大熊却把她说的话一字不漏的都听了进去。
    一时间他也没回话，只是把小精灵的发丝吹了八分乾之后，关了吹风机。
    「并没有好吗？除了我妈这屋子里就没有其他女人了。」他叹，「女生的头发都要吹这么久吗？」
    「别吹就好了。」小精灵随口回着。
    「偏头痛了你就知道。」他把吹风机随手一放，然后把食物打开来放在她面前，「吃吧。」
    他松了松领结，「我去洗澡。」
    「喔。」
    好久没见台湾食物，小精灵嘴馋的都想飞回来吃东西了，这时候根本无暇管他。
    等到她吃了个段落，大熊已经一身清爽的出来了。
    他换下了白衬衫跟西装，穿着运动服，看起来像是个大学生，倒是没了那一身令人难以直视的精英气息。
    小精灵咬着筷子看着他。
    「你是故意的！」她忽然指着他说，「在会场的时候，一脸生人勿进的样子。」
    大熊擦着头发，忍不住笑了声。
    「你难道就不觉得你男朋友需要一点防护什么的，好捍卫你的地位吗？」他正眼看着她。
    小精灵想了好一会儿，上上下下的看着大熊。
    「你很抢手吗？」
    他一时气窒。
    怎么让她这么一问，就有股火烧起来？
    小精灵还在打量着他，大熊却已经站起身，将她打横抱起。
    小精灵一声尖叫之后，换成一连串银铃似的清脆笑声。
    她不怕，只是好奇。「你干么？」
    「修理你。」
    他面无表情，小精灵很期待的等着。
    大熊抱着她走进了卧室，将她轻轻摔在床上，记忆床垫吸收了大部分的震盪，小精灵只是笑个不停。
    大熊栖身上前，将她困在了双臂之间。
    她还想说话，却让他轻轻吻住。
    一吻渐歇。
    他们的气息交错喷在对方颊上。
    「快承认我很有魅力。」
    小精灵还喘着，却让他这话给逗笑了，伸手揽住了他的颈子。「你当然很有魅力。」
    大熊这才心满意足的躺在她的身侧。
    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只在乎小精灵怎么看他。
    「这次你回来，不会再走了吧？」
    几次送小精灵回美国，他以为自己可以渐渐习惯，但是每次都很想很想她，尤其是小精灵刚走的那几天，他甚至会下意识的做出她还在他身边的动作。
    买食物，还会买了两份而后吃不完。
    他多希望她不要再走了。
    留下来，留在他身边。
    小精灵却坐起身，看着他，摇了摇头。
    「我还是要回去的。」
    大熊眉头紧紧拧了起来。
    「不是论文都交了，也都口试了吗？」
    小精灵伸手想抚平他的眉心，却怎么也松不开，她叹了口气却驀地一笑。「所以我要回去拿毕业证书啊。」
    大熊眨了眨眼，真是，自己关心则乱，对啊，还有毕业证书，跟那里的东西得处理吧？
    「什么时候还要回去？」他撑起上臂看着她。
    小精灵想了想，盘算了好一会儿，「一个月之后吧，我回来的早了，还有很多人还没考期末考，这次回去也还要两、三个星期才能回来，那里有个展览，我得去开幕，凯军说的。」
    妈的，难怪这傢伙现在就把小精灵弄回来，原来是先礼后兵。
    「不过，回来就好。」大熊伸手把她揽进自己怀里。「那这个月你想要干么？」
    小精灵笑咪咪的数着，她想要去骑ubick，然后还要回家看看爸妈，另外有几个雕像的翻译，她答应了学校教授要翻译介绍。
    她要做的事情很多，大熊只是静静听她说着。
    慢慢的她安静了下来，他的心跳在她耳边一下一下的。
    「那你想做什么？」
    小精灵转身，趴伏在他胸口，看着他的面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我能不能画你？」
    她去了美国，才发现自己有多想念大熊。
    然后才突然理解，其他人的作品里，那些不能割捨的，念念不忘的，都是多么令人悲伤的一件事。
    她好想把这个人永远留在自己身边，永远不失去他。
    「可以。」他话才说完，立刻就揽住了要起身的小精灵。「但是不是现在，你很累了，需要休息，我也是。」
    小精灵这才乖乖的又躺了下来。
    两人安静的躺了一会儿。
    「小精灵，谢谢你，愿意留在我身边。」
    他不是全世界最好的人，但是愿意成为小精灵生命里那个最适合她的人。
    （完）

 知己爱情故事 / Evans

    当年一群作家因缘际会的集合在一块儿，时常在半夜谈论着彼此对于写作的热爱，而其中一个人即是烟波。与她认识至今差不多也已经三年，一开始对她的印象就跟她自己所写的故事那样，但后来才发现，实际上，某部分的烟波有些男孩子气，偶时也傻里傻气的，但是对于写作的热忱和衷情，她却是非常篤信不移。
    爱情类型的故事一直都是文学和电影之中的宠儿。不分时代，不分人群，不分地域，悲情、欢情、穿越情(？)恍如永不停歇的一幕幕在上演。但是个人本身不太看爱情故事，也不太写爱情故事，直到基于友情赞助，开始深探起烟波的故事之后，才发现里头除了爱情一词之外，还有很多很多她想说的话。
    烟波很擅长带动读者在阅读上的情绪，她总有办法让读者知道她想要在故事里表达的究竟是什么，可她的故事内涵往往不像书名或者是简介、封面那般有着直接性的线索，你得一字一字的去细细品味才行。而或许即是如此，才有不少读者总有办法在她的留言版中，确切的表达出自己的感想和回馈，而不是单纯述说着喜欢、看完觉得很棒……这类的罐头说词。
    《念恋不能忘》是一个关于「守候」的故事，看起来只是单纯的洒糖甜文，没想到，我在阅毕之后的心情却是以沉重占为多数。大概是想到年轻的自己吧？很久以前的时候，也曾有个人默默的守候着我，而究竟该说是风水轮流转还是现世报呢……现在轮到我必须守候别人了……
    咳，总之，曖昧的情感和暗恋，似乎已经成为青春期的标籤，只是，人们是不是总得在许多年后才会真正发现自己的爱情和爱人，也老是要在很久以后才能明白那些其实都是很简单的道理？
    我不知道是不是对大部分的人来说，去发现心中的爱是否都需要经过那么长的时间，年轻的我们因为没有经歷过，所以才会如此不经心吗？但说实话，我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要以哭还是笑的姿态来回应过去的自己，可若真能这么做的话，我大概会告诫以前的那个自己：做人一定要知足。当学会珍惜，虽然眼下的时光都变得很不容易，但也因为如此，那将是充满了你生命中这么多年的奇蹟。
    缘分不是走在大街转角上会撞见的，而是睡前醒后所会想念的。
    《念恋不能忘》并不是激情而富有戏剧性的故事，而是在生活化当中讲述一个平凡的爱情故事，点点滴滴记录男女主角两人间的暗恋、相知、相惜和徬徨而微妙的关係。其实，这生活化的情感，就像你我曾经经歷或正在经歷的一样，大多数的爱情并不罕见或伟大到足以让人为之捨命的地步，它只是偶尔在心里撩拨一下，挑起一点酸或一丝甜，身处其中的情绪流动和情感变化，虽然忙碌的我们无暇追忆和整理，但这本书帮我们用宛如日记的方式重播了出来，看到他们之间的互动，似乎也唤醒了一点自己心底的回忆。
    是说，世界上究竟有多少人有那般的运气可以碰到这样一个「最好的朋友」？
    他们没有随着时间顺流而下变成彼此的过客，也没有成为可供追忆的一段情史。他们可能会是心底最后一个属于彼此的人，也可能会是最后一个情人，或者，一个永远、永远的未完待续吧。
    谨记着，我们生命里都有的，最好的朋友吧。
    evans

 精灵耳语的恋爱心事／ 唯绿(绿绿)

    因为写作带来的缘分，认识烟波已经三年多，交情逐渐从文字世界走入现实，我一直觉得，她的内心完全就是个如《念恋不能忘》里，那个小精灵一样的女孩，真诚得可爱，并不多话，默默的选好方向就一逕往前走。
    有些迷糊的个性底下，对自己的目标其实清楚得很。
    上回一起吃饭，让我印象最深刻的一幕，是这女孩坐在月台上，透过阳光，遥远望着一片金色之外的世界，小小声的叹了一口气：「啊啊，想谈个恋爱。」
    其实只是句没有头尾的自言自语，与其说是感叹不如说更像一种撒娇般的开玩笑，但因为那情境的恬淡与俏皮，实在使人难忘。
    再后来，波波写完大熊与小精灵的故事，读完初稿后，我忽然明白了，这个小精灵或许一直都处在甜蜜和微苦涩交界的恋爱状态，而她笔下的男主，真让人想好好和他谈一场恋爱啊(捂脸)！
    为了读者们的阅读乐趣，我不打算爆剧情雷，所以针对令人心动的男主，我只能给他这么一句描述：「距离完美的守候果真需要高等技术」！
    在这个甜甜的故事里，我看见「等待」最终得到美丽的结局；比起上一本虐得我死去活来又忍不住一篇篇含泪看下去的《终于失去你》，波波这个故事实在是佛心来着，没有让人蛀牙的甜，却有无数似曾相识的日常情景，是我们身边都曾发生的事，每个女孩都曾想像过的宠溺，读完后真的让人很想叹口气，说句：「啊啊，真的，好想谈个恋爱。」
    我说波波亲爱的，你这文想必就是抱着一种独哀号不如眾哀号的心态，写出来四处散拨拉仇恨的是吧？我说肯定是！
    看过烟波的故事吗？如果没有，欢迎从《念恋不能忘》开始往回品味；如果有，你更该认识大熊与小精灵，因为，你会看见不一样的烟波。
    作者俏皮微甜的叙事方式，娓娓道来的流畅，终究能引诱人心甘情愿把故事看完，得到一下午的淡淡幸福，然后，我们会把大熊和小精灵仔仔细细的放回书架像收藏在心里的祕密角落，偶尔有一天想起，再次翻阅依旧能得到一种享受梦幻下午茶似的心灵饜足。
    无论你正开始恋爱或者还期待着恋爱，她都会温柔真诚的，为所有人说一个关于曾经错过、总算掌握的小故事；而我们唯一需要做的准备，就是找一个能沐浴在澄澈阳光下的小角落，翻书，任凭烟波的精灵笔触，带我们缓缓游入那条，名叫期待的河──那里，流淌着最温柔的恋爱心事。

 念恋/夜儿

    我其实一直在想该怎么开头，关于写序给我的好坑友烟波（无误）这档事，因为其实我只想对她喊说，你不要再坑我了！
    能在茫茫人海和一个人相遇、相识，成为相合的好友，那都是非常难得的缘份，而要把这份情谊走得很长、很远，编织成心里、记忆里最重要的画面，更是可遇不可求的。
    每个人都会有那么一两个从小认识的伴，但不是每个人都能一直牵连着到长大、到老，青梅竹马这个词之所以迷人，不是因为它多特别，而是因为它代表着一种很纯却也甜酸交织的念。
    小精灵和大熊正是这么多的青梅竹马里很特别又不那么特别的一对。
    其实在烟波提起这个故事，看着篇名，我一直在想这样的为什么是这样的名字，边看边想着，在看完那瞬才有些明白，忍不住笑了出来，为自己在过程中一直担心的那些脑补还有看完后暖暖的满足而扬起嘴角。
    对这样的故事总是没有輒，大概就像大熊对着小精灵那样，又或者像是我总被波波轻易的推坑生火一样。
    我觉得任何的相处总是有种他们专属的定律，那是彼此才懂的默契，勉强不来的——
    感觉还有好多对于这主题、这对可爱的小精灵＆大熊的话想说，可我想还是让大家亲自去品嚐好了，对于某个人很想念、很想恋的滋味。
    夜儿于于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