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的小黄文》 1. 「黄」天在上 寂静的夜里,不知何来的风鑽进纱窗,吹来炎夏的溼意。 青年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发出阵阵难耐的低吟,一抹艷色自轻啟的嘴唇向外蔓延,将润泽的肌肤染上不寻常的淡粉,好似他整个人都浸泡在温泉中,从发丝到脚趾都在逐波摇荡,灼烫不已。 淡雅的檀香于鼻间繚绕,交杂着唇齿轻吐的酒精气息。 衣物窸窸窣窣地摩擦着,无力的身子任人摆佈,温热的触感贴着肌肤在腰间游移,激起一丝又一丝的轻颤。他眉头紧蹙地试图闪躲,却被一双强而有力的大手禁錮,耳边还能感受到对方乱了节奏的吐息,与自己粗重的呼吸声编织成耳鬓廝磨的曖昧。 面对如此旖旎,唐迎乐依旧紧闭双眼,嘴角……微扬。 唉呀,又做春梦了嘻嘻嘻! 作为一个自小就孤苦无依的单身狗,他的快乐就是这么朴实无华,儘管这梦的节奏有点缓慢,却恰好是他最喜欢的那种小火慢燉——先是半推半就、轻柔撩拨,然后一点点褪去衣物,再然后…… 「滴——」 尖锐的机械音突兀响起,将浩浩黄海炸得灰飞烟灭。 「警告!系统发生错误,绑定宿主失败,请求管理员技术支援!」 唐迎乐浑身一震。 系……什么?什么失败? 剎那间,什么追求快乐的心思都没了,他的意识如魂归附体般迅速一沉,从混沌中清醒过来,才惊觉春梦不是梦,他是真的正被人压着,裤头也正被人拉扯着。 靠!有变态! 他大惊失色地睁开双眼,不说二话朝压着自己的男人挥出一拳后,就拉住拉鍊半开的裤子滚下床,并匆匆抓起一隻拖鞋挡在身前,以极其狼狈的姿势跌坐在地板上,怒声质问:「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黄」天在上,虽然他是个渴望破处的小零,也幻想过天降一个老攻对他做些羞羞又脏脏的事,但妈妈说……不对,他是孤儿没有妈,是老师说陌生人的棒棒糖不可以乱吃! 幸好男人没料到他会出手,在被打个正着后,就逕自皱着眉坐在床上,似是无法理解事情的转变,迟迟没有任何动作。唐迎乐便趁这个机会仔细打量对方,试图将变态的猥琐样貌记下来好报警处理。 结果这一看,他就在心中捂住脸,把脑浆盪出了惊涛骇浪。 遥控器!遥控器在哪?他要按下倒退键,re一遍正确的甦醒方式! 只见男人不仅长得一点也不猥琐,还五官俊美,彷彿是被神之手精雕细琢过,帅到没人性,身材也极好,宽肩窄腰,短袖t恤下隐约可见线条流畅的精实肌肉,简直就是他们小零圈梦幻男神般的存在,非常值得一擼…… 啊靠盃啊! 他一掌巴飞在颅内荡漾的自己。 重振心神后,他见男人依然默不吭声,也不知是不是在装傻,就壮起胆子再吼一声:「喂!你谁啊?在我家干什么?」 然后,内心有个小小唐在帮对方回答:「干你呀。」 「……」 不、不行!唐迎乐,你不能这么没有底限! 他继续在脑海里暴打脏掉的自己,边一本正经地举着拖鞋摆出防卫姿态,极力掩藏颅内快如弹幕的各种黄段子。果然!小黄文不能乱擼,擼多容易掉节操! 终于,男人清醒过来,先是盯着他瞧了老半天,像在审视什么般神色阴晴不定,若是套用小说的写法,大概能用一个饼状图来詮释什么叫三分惊喜、三份怀疑、三分无措和一分的哀伤,精分得宛如一个狗血言情剧的男主角。 就很浮夸! 唐迎乐按捺着吐槽欲,心惊胆战地严阵以待,直到他忍不住猜想对方是否下一秒就要来一波马景涛狂风暴雨式的嘶吼时,才见男人莞尔一笑,柔声说:「我是莫笙,你忘了?」 啊,人帅,声音也好听。 但他依然觉得智商受到了污辱,义正严词地怒道:「我当然知道你是陌生人啊!」 男人的嘴角一僵,「莫笙,何以簫笙陌的笙。」 唐迎乐愣了一下,原来是指对方的姓名,便用理工科的脑子转了转,迟疑地发出灵魂质问:「何以簫笙陌的陌?」 「……变幻莫测的莫。」莫笙无语,「又不是小说,哪来这么罕见的姓?」 「也对喔。」唐迎乐回完,就感觉这名字似曾相识。他捂着仍有些昏沉的脑袋,从莫笙那双带着笑意的桃花眼移开视线,见自己不在原来的住处,便警惕地打量四周。 这是一间十分整洁的宽敞卧室,与他那间像要吸不到氧气的蜗居截然不同,显然这房子的主人有一定的经济水准,而掛在对面衣柜上的警服也证明了他的猜测。 这么说起来,难道是他受伤昏倒后,警察葛格接获通报赶来救他,见他生活贫苦不利休养,就善心大发地把他接到家里照顾,之所以会脱他裤子只是为了帮他检查伤势吗?这真是太感人了…… 才怪! 短短几秒间,一场变态黑警绑架孤儿的喋血虐杀案就在颅内小剧场火热上演,他抓紧手中的拖鞋,一手往后腰处摸了摸,确认没被摘走什么器官内脏后,稍微松了口气,并佯装镇定地站起身,扬起一个尷尬又不失礼貌的虚假微笑。 「那个……时间也晚了,我……」他努力想着说辞,边小心翼翼地往房门移去,却在踏出几步后猛然一顿。他诧异地揉了揉眼睛,再睁大双眼,完全无法理解自己看到的场景。 「你头上是什么?」他惊疑问道。 先前他坐在地上视野有限,又一心顾着人身安全,只来得及观察到莫笙的相貌,直到刚刚视角转换,才发现对方的头顶上方竟悬着一条又粗又长的横槓,横槓的两端呈尖角状,槓身除了最左方有一点绿外,其馀全是淡灰色,看起来像极了电玩游戏里的进度条。 莫笙闻言,抬头看了下,俊美无儔的脸满是疑惑,「头上有什么吗?」 唐迎乐震惊地张大嘴。 该不会这根像进度条的横槓只有自己看得见吧? 面对莫笙毫无作偽的纳闷神情,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飘开目光,滑过邻近卧室门口的镜子,不禁再次错愕地倒吸口气。 这是谁? 等等,房里还有第三个人吗? 他迅速转头看了看身后,又看看镜子,再看看莫笙,又看看镜子,再看看身后……如此週而復始,就是没在镜子里看见他自己,只见到一个眉目俊秀的陌生青年正瞪大一双漂亮的杏眼,随他的动作把一颗头摇成了波浪鼓。 花惹发?这是哪来的照妖镜? 唐迎乐非常错乱,感觉脑袋要转不过来了。 然后,他就听见莫笙悠悠的呼唤。 「钟正。」 他顿了一下,颤颤巍巍地转过头,满目惊呆地看向莫笙,「你叫我什么?」 莫笙望着他,眼底似有浓墨,既深邃又温柔地说:「钟正,怎么了?」 钟……正? 电光石火间,他想起「梦里」那道警告「系统发生错误」的机械音,便闪过一个挟带滚滚天雷的狗血念头,有如一把开啟封印的钥匙,将他昏迷前的那段诡异经歷一一在脑海回放,最终停留在电脑萤幕上的三个字。 ——《廻生境》 **** 《廻生境》是一部网路小黄文。 它既清新脱俗,又非常地丧心病狂。 不仅标题左看右看都与黄无关,开头还来了场正经八百的刑侦剧,以主角「钟正」的视角讲述一桩连环姦杀案的始末,并在兇嫌身亡后自剖内心的罪恶,文风之沉重严肃,差点让唐迎乐以为自己跑错棚,要不是评论区有网友留言要耐心看,保证后面肉多汁美,否则他的「老婆」就要操作滑鼠往上按x了。 儘管如此,唐迎乐还是很满意钟正这个帅气小警察的设定,毕竟他身为一个在寄养家庭与儿福所之间流转的孤儿,既没钱也没才,更没有姿色,命中注定要当一隻单身狗,最大的慰藉就是在週末的孤单寂寞夜里看个小黄文自娱自嗨,幻想自己是一个苏翻天的小帅哥在赛车场上肆意纵横。 于是,在一个热浪侵袭的夏夜里,他快速洗完澡,就窝在不到两坪的狭小公寓里,捧着一碗廉价的泡麵,点开网友强力推荐的小黄文,对着发出嗡嗡噪音的老旧笔电目光如炬。 然后…… 没有然后! 他被那部文的后续发展雷出了心理阴影,气得他无视手机岌岌可危的网路流量,立刻上line群跟基友们大吐苦水,接着就发生一连串意外事故—— 先是喝水被呛,鼻孔喷水如柱……没事。 然后,脚趾勾到电脑线插头,被电得一阵抽搐……没事。 接着,去浴室给脚趾冲冷水,不慎滑倒,后脑杓狠狠地撞在磁砖上……没事。 最后,他将吃完泡麵的碗拿去洗,一叠杂物从厨柜硄啷啷砸下来…… 还是没事! 他摸了摸受到二次伤害的头壳,正庆幸自己的命够硬时,手机就漏电爆炸了。 **** 「我?」颤抖的食指转向自己,唐迎乐不死心地确认,「我是钟正?」 那个后续被虐得体无完肤的男主小贱受——钟正? 也就是说,他不仅在爆炸意外中,不慎跟上时下最流行的穿越潮流,还哪本书不穿,偏偏穿进《廻生境》这部狗血猎奇小黄文,变成了註定要被啪啪啪到死的主角? 而且,传说中会成为穿越者开掛小助手的系统还出错失败了? 后里蟹(holyshit)! 他惊恐地倒退一步,再次盯着莫笙头上的进度条,感觉非常不祥,因为他还想起一件更惊人的事——原文中,那个虐钟正千百遍的鬼畜渣男攻,就是莫笙! 幸好莫笙现在看起来还不渣,并扬着翩翩君子般的温柔微笑走到他面前,用带着几分宠溺的悦耳嗓音说:「你不会是醉到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 唐迎乐很想说不是,但他不敢,因为「穿越」的猜测实在太过惊人,他更倾向于眼前的陌生大哥在对他开玩笑,可是有谁开玩笑会先把人绑到一个特地佈置的房间,又设计一个人照人帅的镜子,并算准他醒来的时间脱他裤子?就算是生日快到了,朋友要帮他搞惊喜派对也太超过了。 莫笙见他惊疑不定地瞪着自己,便投降似地无奈说:「你叫钟正,我们刚在酒吧认识,聊得很来,你不小心喝多了,我看正好顺路就送你回来,记起来了吗?」 记、不、起、来! 唐迎乐差点这么吼回去。 等等,刚在酒吧认识?所以现在是钟正跟莫笙相遇的第一天? 他心中一震,双手抱胸把身子往后一缩,散发出要叫破喉咙的决然气势,满眼写着震惊与愤怒的谴责——才第一天就把人灌醉拖上床?渣! 莫笙从他的眼里读出讯息,十分无语,「是你自己喝醉了,硬要我帮你换睡衣。」 「屁!老子才没有醉!」唐迎乐怒道。 莫笙挑了下眉,嘴角弧度微凝,一脸「你竟敢仙人跳?」的神情,颇有小黄文里即将化身变态鬼畜的架式,惊得唐迎乐不由吞了下口水,迅速查看「迷姦未遂」的案发现场。 这一看,不得了! 他果然上半身穿着睡衣,裤子却还是牛仔裤,一条睡裤也躺在床上,而被换下来的衬衫则整整齐齐地叠在床头柜上,至于莫笙,除了领口有些皱摺外,可以说是衣衫完整,若再仔细一瞧,还能发现对方的下巴有浅浅的牙印,像是被谁调戏过的痕跡。 「……」 唐迎乐默默地捏了一把冷汗。 钟正啊钟正,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钟正! 为免准.鬼畜渣攻一受到刺激就拉快黄暴进度条,唐迎乐只得乾笑地松开双臂,放下只能对小强造成伤害的拖鞋,低头就要伸脚穿上。这时,一阵晕眩袭来,他立刻摀住嘴,脸色发白。 莫笙像是早就有所预知,及时操起垃圾桶递过去,时机之精准,让唐迎乐「哇」地一声,就能对着垃圾桶里大吐特吐,成功以发酒疯的形象洗清仙人跳的罪名。 在一番手忙脚乱后,唐迎乐感觉舒服多了,便绞尽脑汁地想着说辞要打发莫笙离开,他好冷静下来釐清头绪。幸好时间也晚了,莫笙再三确认他没问题后,就自动告辞离开。 唐迎乐松了一口气,跟着对方走到阳台送客,边忍不住偷瞧莫笙头上的进度条,见上头除了左端的一小点绿色外,还标了个小小的1%,也不知究竟是意味着什么。 防盗门被缓缓推开,莫笙临走前,回头柔声叮嘱:「我就住在顶楼,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好的,谢谢。」唐迎乐反射性答完,就果断把门一关,才在夜风的吹拂下一凛。 靠夭!鬼畜攻就住在他楼上?这个「巧合」是想吓死谁? 他六神无主地飘回屋里,掏出口袋里的皮夹,找出身份证一看,就瞪着姓名栏上的「钟正」二字,片刻后,他又走进浴室里,站在洗手台前,仔细对照镜中的陌生面孔。那是一张乾净清爽的脸蛋,眉眼秀致又不失英气,鼻樑挺翘,嘴角还不勾自笑地微翘,比文章里描述的模样还要好看,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 为了确认镜里的人真的是自己,他不死心地对着镜子做了几次鬼脸,又捏了把脸颊,痛感是那样的真实,完全不像平时作梦那般隔了层遮罩,就不由狠狠地思考了下人生。 ——他的和钟正的人生。 还记得《廻生境》里,钟正是在连环姦杀案结束的一年后,遇见莫笙并迅速陷入爱河,两人交往一阵子后,莫笙就突然失踪,再出现时,竟宛如变了一个人,对钟正展开疯狂的私(啪)刑(啪)报(啪)復,报復的动机则是要替含冤而死的哥哥报仇。 原来,莫笙就是姦杀案兇嫌何簫的弟弟! 当时他看到这里,就激动地一拍大腿,心想难怪开头要先来一场刑侦冤案,这种「我爱你但我恨你、我也爱你但我对不起你」的相爱相杀老梗最带感了,这位作者大大真会玩! 于是他欢喜地点下一页,另一手也蓄势待发,准备往面纸盒抓去。 三分鐘后,他嘴角抽搐地抖了抖食指,快速跳下一页,几秒后,再下一页、再下一页,如此重复二十多次后,就双手离开滑鼠与面纸盒,抖得有如风中残烛。 说好的相爱相杀甜甜虐虐小黑屋呢? 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变成各种非常需要马赛克作者却拒绝马的猎奇剧情? 有多猎奇? 除了自古不变的经典强暴啪外,还有轮暴啪、sm啪、兽交啪、触手啪,甚至连生子啪都来了,到底男人是怎么生子的他真的不知道,只知道他一路被雷得外焦内嫩,惨绝人寰,便受不了地直奔最后一页,直接看结局。 终于,受尽折磨的钟正哀莫大于心死,便在一个六月冤雪的日子里,抱着莫笙一起跳下何簫跌落坠死的悬崖,但两人竟然没有马上摔死,并还留有一口气,就在冰天雪地里来了最后一啪,然后一起光着下半身,以结合的状态被活活冻死。 萤幕前的他,也哀莫大于心死,绝望地闭上被辣到的眼。这故事如此瘟腥,让他不仅没有擼到的爽感,还有被作者报復社会的熊熊怒火,才有后面一连串的意外事故…… 咦? 唐迎乐怔了怔,想起一个古怪之处。 记得,他看完《廻生境》上line群抱怨时,虽获得一群好基友的贴心安慰,却仍收到一两句「很雷吗?」、「挺有故事性的啊,可惜太短了。」的回应,让他心神一震。 十多万字的暗黑地狱料理还嫌短?这位仁兄是打算擼到精尽人亡吗? 接着,有人tag他。 「《把个尸基》:你看完了?」 「《把个尸基》:哪里雷?说来看看。」 于是他回了一篇满满吐槽的长评,然后意外事故就在短短十分鐘内接连发生,儘管他彷彿是开了神掛一般,几乎是毫发无伤,但最后却仍不敌爆炸的手机。 在手机爆炸前,正好有一通语音通讯打来,对方好像就是……《把个尸基》? 想到这,他就面色一白。 因为,在他接通来讯的那一刻,手机就爆出劈哩啪啦的火花,一隻细白如枯骨的手也气势汹汹地鑽出萤幕,在他耳边气急败坏地嘶吼着。 ——「你他妈的给老娘滚进来!」 唐迎乐深深地倒抽一口气,将钟正俊秀的脸蛋抽成一幅莫内的吶喊。 靠夭,他见鬼啦! 后记: 陌生人的棒棒糖不可以乱吃,但莫笙的棒棒糖就可以随便ㄔ……(闭嘴# 久违的新文来啦!草稿已完结,绝对不坑! 虽然文案标註是灵异文,但一点也不恐怖,看过《白月光孟先生》的都知道,灵界来的好兄弟全是一群小傻逼xd 刑侦部份也不严谨不烧脑,主要还是搞玄学,保证全程欢乐甜宠和各种黄废料喔~(#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09.20.2021/发佈:07.29.2022 2. 酒吧找男友不可靠 在这个遍地飘零、攻不应求的残酷世界里,唐迎乐一直都很有自知之明,只想做个佛系的小透明,将梦想寄託于二次元世界,跟纸片人在颅内小剧场里来几部无脑甜的爱情动作片就很满足了,毕竟没有希望就没有伤害嘛。 but! 为何他只是看个小黄文也能见鬼? 见鬼也就算了,他居然还被鬼抓进小黄文里,why? 他悲愴地仰起头,像要穿透次元壁找出悄然窥视的女鬼,吼出发自灵魂深处的质问:「你这他妈的是哪来的智障穿越法?」 就在这时,一道灵光闪过,他又差点哭出嚶声。 夭寿喔,他想起来了,《回生境》就是《把个尸基》推荐的!向推荐者抱怨对方介绍的作品超级雷,他到底是跟谁借来的勇气这么做? 而且…… 他打了个寒颤,持续发散思维。 《把个尸基》该不会就是作者,同时也是隐藏在网路中的女鬼,被他的黑评激起怨气,就把他抓进来以示惩戒吧?不然他哪个文不穿、哪个角色不当,偏偏就穿成了钟正,系统还出错绑定失败? 早知道就不要逞一时之快嘴贱了。 他越想越后悔,恨不得一头撞向镜子,看能不能把自己掉落的智商撞回来。 也不知他在现实世界里的身体怎么了,以当时手机爆出来的火花,恐怕是不死也得残,加上他一个人住,就算还有一口气苟延残喘,等到隔天被人发现时也应该晚了。 可恶,明明还差三个月就能毕业的说! 想到即将到手的大学文凭就这么飞了,他心痛地哀悼一秒,随即收拾心情重整旗鼓,毕竟他还有更大的危机要操心——就是即将被鬼畜攻连啪十几万字啪到死的猎奇结局! 他忧心忡忡地脱下沾了呕吐物的衣服,打开莲蓬头试探水温,想起自己两年前差点猝死后,怀疑是原本的名字太带衰,就跑去户政事务所将名字改成唐迎乐,期许自己能实现「躺赢乐」的耍废人生,但谁知如今竟会变成「躺淫死」,就很不甘心! 虽然莫笙真的很帅很可以……啊闭脑啊!都说了不要躺淫死! 紧急压下弯起的嘴角,他怒地一脚跨进水柱里,试图净化骯脏的心灵,就瞥见胸前还掛着一条用红线系着的翡翠玉石,那玉石的质地细腻光润,外型状似莲花,由深至浅的色泽与精緻的纹路令花瓣层层分明,底下的莲座处还刻着以一条横线相连的两个符号,感觉像是製作者潦草的签名。 不过玉再好看,他也不懂得欣赏,便将它拿下来放到一旁。 快速地冲了个澡,他翻箱倒柜地找出内裤换上睡衣,才躺上比他原来那张二手旧床还舒适柔软的双人大床,幽幽地叹了口气。 虽然还是难以置信,但事实就摆在眼前,也不得不为未来做打算。 穷宅如他,每天的生活不是忙学业就是忙打工,唯一能充实超现实与非科学相关知识的地方就是网路小说,因此对于「穿越」也稍微有一点概念。 依据各大网文,一般穿越可分两种——一是连人带身体一起穿过去,最经典的案例就是大家耳熟能详的寻秦记;二是灵魂穿越,附着在某个人身上,简称「魂穿」。穿越的目的不外乎是维持歷史原貌,或是改变结局、修正bug,而在部份设定中,则还会有负责协助穿越者完成使命的监督者,即为系统。 以唐迎乐的状况来说,他显然就是魂穿,又穿成了主角,结局还是虐上加虐、同归于尽的大be,就应当不会是要他维持原样剧情吧?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 他认真地思考了下《廻生境》这部小黄文,发现该文不仅槽点满满,还有各种bug,作者明明弄了个刑侦剧的开头,还依稀埋了些伏笔,却完全没用到后续剧情上,他怀疑这中间有什么是作者漏掉没提,或者是作者原本想写,却碍于读者们丧心病狂的要求,才匆匆改为无脑纯肉文。 但既然莫笙的黑化是为了替哥哥报仇,就表示一切都是因连环姦杀案而起,那么他既然要改变结局,就应该要对症下药,努力调查真相,以正确的手法表达钟正的悔过之心,并纠正莫笙无视法律私刑报復的错误观念,才能完成穿越使命,摆脱这个世界,回到他躺赢乐的美好宅生。 唉,工程浩大,任务艰难,今晚肯定要失眠。 唐迎乐翻了个身,心情万分沉重,非常值得闭目沉思一番,好佈一个绝妙的局! 「……」 几秒后,浅浅的鼾声响起。 这时,搁在床边的手机震动了下,萤幕亮起,微光轻轻照在他安祥的睡脸上,两封line的讯息通知也陆续跳出,掛在系统通知栏的上方。 「莫笙已加你为好友,快来跟你的新朋友聊天吧。」 「《莫笙》:晚安,今晚我很开心(笑脸)」 **** 密闭的房间里,「他」坐在一张铁灰色的桌子边,目光微垂地看着手中的笔录,上头白纸黑字,俱是不得其解的疑问,而受询问人的姓名栏里则写着「何簫」二字。 负责主审的老张坐在「他」身边,在一连丢出几个问题都毫无结果后,就不耐烦地摆弄了下桌灯,昏黄的光线便顿时洒向对面的人身上。 何簫不安地皱起脸,将高大的身躯佝僂在一张小椅子上,一句话都不敢吭。他的五官颇为英挺,却被划破嘴角的一道疤痕破坏了协调感,皮肤也因长年在外劳动晒得粗糙黝黑,加上一双做过粗工长满厚茧的大手和洗到脱线褪色的t恤,整个人看起来竟有几分沧桑,与他才二十三岁理应风光明媚的年纪相当不符。 沉闷的氛围越渐压抑。 终于,何簫承受不住压力,目光游移地支吾道:「警察先生,我……我那个……不行……」 男人最忌讳说不行! 「他」诧异地空白一秒,以为是自己没听清楚。 老张也脸一抽,扬声提问:「你什么?」 「我……」小麦色的肌肤因羞耻涨成了猪肝色,何簫慌张地抬起头,看了眼藏有窥视目光的单向玻璃,豁出去地大声说:「我是同性恋!」 同……同性恋? 「他」和老张都傻了。 四个月前,在一场大雨的冲刷下,六具被掩埋的女尸曝光,经法医鑑识后,确定死者生前受过极为残暴的性虐待,但兇手相当谨慎,没有留下任何体液或毛发皮屑,死者之间也毫无交集,大大地阻碍了侦办方向。 此案轰轰烈烈地闹了许久,负责侦办的北市局侦二队迟迟毫无进展,不仅被社会大眾骂到臭头,也被局长和大队长催到秃头,直到昨天出现新的受害者,才终于抓到一个嫌犯。 但对方竟然是同性恋? 别说在隔壁监督的侦二队队长差点撞墙,老张也气得把本子一摔,拍桌大骂:「已经有人指认你了,你还敢撒这种谎?也不先照一下镜子看看你自己哪里长得像个娘炮,装gay还不如说你有精神病!」 「他」脸色一白,被那当头砸下的「娘炮」二字堵得胸口发闷,又怕死守多年的祕密会被瞧出端倪,便迅速抹去那一闪而过的尷尬,努力保持面上的镇定,专注眼前的案情。「他」抿紧嘴唇,暗自深吸口气,就抬起双眼谨慎地打量嫌犯。 「我没说谎,真的没有!我真的是同性恋,我没办法碰女人,我没有杀人!」 此时的何簫神情焦虑,眼角闪烁着委屈的泪光,神情逼真得教人抓不出一丝偽装,而「他」也怔愣地瞪大双眼,耳边尽是老张紧迫盯人的追问,却已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只觉得心底正被一阵恐慌佔据。 眼见为凭,何簫的罪证是「他」亲眼目睹的,证人也是「他」一再确认无误的,一切都应当是不容置疑,「他」怎么可能会抓错人? 然而,嫌犯矢口否认,警方也拿不出最具关键的铁证,最终只得放人。 「他」若有所思地站在走廊窗边,似要看穿何簫的真面目,紧咬对方离去的身影不放。忽然,「他」瞳孔一颤,强烈的不安窜上心头,将仅剩的那点自信彻底淹没。 「我真的错了?」 三天后,新证据出炉,检察官立即判定何簫罪证确凿。何簫不甘被捕,竟试图逃跑,最后不慎在逃亡途中坠崖身亡。人犯惨死,眾人拍手称快直呼报应,轰动四个月的案子便就此落幕,网上也大肆表扬警方智斗恶徒的英雄事蹟。 初入侦二队的新人初战告捷,在同僚的掌声中接受长官的褒奖。相机的闪光亮起,「他」扬着礼貌的微笑,穿着警服英姿笔挺,俊秀的脸庞却掛着淡淡的眼圈。 因为「他」的手上沾了一条人命。 **** 「叮铃——」 清脆的铃声打碎凌乱的梦境,唐迎乐迷迷糊糊地抓起手机一划就倒回床上,片刻后,他一个弹跳坐起,匆匆地跳下床往浴室跑,边在心里有条不紊地想着今日行程。 先去图书馆还书,然后跟教授开会讨论毕业成果展的进度,十点赶去餐厅打工,下午三点有课,六点还要去全家上夜班…… 直到「咚」地一声,冷冷的墙壁胡乱地往脸上撞,他才猛然惊醒。 喔,他穿越了,不用上课也不用打工了。 他抓了抓一头乱发,就傻着一张没睡饱的脸往回走,试图享受睡回笼觉到自然醒的乐趣,但也不知他是否天生劳碌命,明明趴回床上了,脑子却反而活跃了起来,想起方才似乎做了个梦,梦里他变成警察在审问一个犯人,便瞇着眼回忆半天,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那不是《廻生境》一开头的剧情吗? 而且比起随文字描绘而脑补出来的内容,梦里的画面更加真实,情绪也更加饱满,彷彿他自己就是钟正,能体会对方所经歷的震惊、不安、怀疑与愧疚。 他皱眉想了想,依据穿越文的套路,这大概就是原主身体残留的记忆吧? 话说回来,系统勒?管理员还没修好bug吗? 他翻了个身,目光放空地盯着天花板,开始在内心发出深沉的呼唤,「系统,你在哪儿呀?系——统——系系——统统——你快回来唷,风里雨里我在等你——」 然而,系统始终没有回应,他彷彿是喊了个寂寞。 反正也睡不着了,他索性再跳下床,摸索不熟悉的环境将自己打理好,按掉再次响起的手机闹铃后,想起可以上网查一下这个世界的资讯,便又一番研究。待他成功用指纹解开了萤幕锁,就发现莫笙几小时前传来的讯息,顿时一震。 哇靠,才第一次见面就加line,还把人带回家乱撩拨,钟正作为一个警察,难道不知道在酒吧找男友不可靠吗?就算是要找炮友,也别找自己楼上的窝边草啊! 他痛心疾首地摇摇头,边点开讯息一看,就盯着莫笙的笑脸表符久久无法言语。 明明只是系统自带的表情图,他却莫名背脊一阵寒意,也不知莫笙的开心是哪种开心法,反正应该不会是「哈哈你害死我哥好棒棒」的开心笑,而且一想起对方头上那根粗长狰狞的进度条,感觉一旦跑满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就不由生起逃跑的衝动。 「欸,对啊!」他眼睛一亮。 谁说穿越就一定要走復仇或解密路线?明明也有种田流的啊,与其叫他正面接触反派大boss,还不如隐姓埋名远走他乡,远离即将黑化的反派男主也是一个好方法。 于是一个小时后,唐迎乐提着随意收拾的行李,就「硄啷」一声夺门而出,空无一人的公寓还回盪着他踏步下楼的声响,直到一楼的大门开了又关,才终于恢復平静。 过了片刻,一片浅灰色的羽毛悄然飘落。 客厅昏暗的一角,默然睁开一双眼,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 后记: 取名废的我为了帮小唐取名,纠结得也快躺平了,反倒是莫笙的名字是最先定案的xdd 顺便补充说明,其实原剧情的天雷结局是有原型的,二十多年前正流行日耽花笺集,其中有一本的结局就是攻受两人在下雪天跳天桥殉情自杀,一摔没死,就乾脆原地打炮,然后光着屁股一起冻死在雪地里,当下我就被雷得焦透了,以至于即使我忘了那本书名,也还深深记得这一幕(艸 【下篇预告】《阴阳眼会得散光》,预计礼拜五发。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09.22.2021/发佈:08.01.2022 3. 阴阳眼会得散光 「哇,才几点啊,就这么多人?」 有鑑于要躲避的对象就住在同一栋公寓,唐迎乐一心投奔自由,可说是仓皇逃离,也没怎么注意周遭,直到离开社区来到大马路旁,才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虽然是非週休的早上,大家赶上班上课,难免会交通堵塞,但连人行道都塞满或匆匆行走或驻足聊天的人就十分罕见了,更夸张的是,还有人聊着聊着就跑到马路上玩耍,驾驶们也毫不避让地衝过去,看得他瞠目结舌。 「难道……」他怀疑自己戳破了真相,「这就是传说中『天龙国』的繁华?」 自小在南部长大的他,初次北上一睹大都会风貌,自认见识寡浅,也只能作此猜想——当然,也不排除是小黄文的作者在糊掰瞎扯,硬把台北描绘成一个群魔乱舞的鬼地方。 只见那在马路玩耍的女人一下劈大腿一下扭腰摆臀,又连续弹跳、后空翻、花式旋转地躲过一辆辆来车,一边高唱冰雪奇缘的「letitgo」,还有不少围观群眾在拍手叫好,唐迎乐就不禁暗叹一声猴塞雷,差点问自己是谁、在哪里、要干什么。 也幸好到目前为止,他只见过莫笙一人的头上有进度条,否则他真要怀疑自己穿的不是小黄文,而是什么全息虚拟实境的智障游戏了。 看完了热闹,就将注意力拉回孤狗地图上继续找路,待他好不容易找到公车站牌后,就往排队的人群后面随意一站,继续刷手机。 《回生境》似乎是依据现实架空的世界,不管是地图、路名或地标建筑,都与现实世界相差无几。他在等公车的同时,用手机看了下新闻,发现每篇报导都似曾相识,时间点也恰好是现实世界的两年前,就连那些耳熟能详的名人政要也无一不漏,可说是真实还原了。 唐迎乐回忆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此时的钟正还有几天就满二十六岁,比他的真实年龄大四岁,性向跟他一样喜欢帅哥,至于兴趣嘛……他点开youtube查了下订阅名单与瀏览纪录,全是他本身也在关注的频道,就不由有些毛骨悚然,难道…… 难道他会成为穿越的天选之子,是因为刚好跟主角品味相近? 正浮想翩翩时,公车就来了。 他收回心神,准备要排队上车时,就感觉衣角被人拉了一下,转头一看,对方是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正站在一个专注刷手机的太太身边探头探脑,大概是想找妈妈却不小心拉错了人,他便和善地笑了笑,没再理会。 上车后,他寻了窗边的位子坐下,观察这个世界。 途间,公车在一个百货广场附近暂停。那广场的中央搭了个舞台,一个小明星正在进行彩排。他对这个小明星有点印象,还看过对方新拍的一部偶像剧,当然这个「新拍」是以现实世界来说,在原文的时间点里,对方还只是一个刚出道没什么名气的模特儿。 唐迎乐好奇地观望了会,就忍不住眨了眨眼。 怪了,钟正的视力是不是有问题?不然他怎么会在小明星的脸上看见重影? 更奇怪的是,那重叠的影子虽然与小明星的神情同步动作,长相却明显丑了一大截,只有部份轮廓与本人有些许相似。他纳闷地揉一把眼睛,重影依然清晰可见,却也只在小明星的脸上出现,不免嘖嘖称奇。 这散光程度也太奇葩! 公车走走停停,终于到了火车站,唐迎乐感觉人变得更多了,一眼望去尽是密密麻麻的人头,散光也频频发作,不时冒出各种重影,但他因为心里有事,也不好盯着人瞧个不停,只能暗自感叹。 钟正的眼睛果真不太好,难怪会对渣男笙爱到卡惨死。 买好去台南的车票,位子靠走道边,他上了火车找到座位,就见隔壁靠窗的位子坐了个人,竟是先前在等公车时遇到的小男孩。唐迎乐先是看看左右,都不见小孩的家长,又见对方一味地盯着他瞧,也不知在瞧什么,便耐心地试探问:「小弟弟,你爸爸妈妈呢?」 小男孩没有回答,仅是大大地拉开嘴角,瞳孔异常深幽。 唐迎乐虽然觉得奇怪,却也只能作罢,一个小孩而已,又不能对他怎么样。他放好行李坐下,忽觉冷风颼颼,激起一身鸡皮疙瘩,不是很舒服,便抬手调整冷气风口。 但也不知是车长太过怕热还是怎么回事,车上的冷气开得极强,不管怎么调整,那股寒意都始终繚绕不去,他只好放弃地搓了搓手臂,用刷手机分散注意力,边思考之后的安排。他明白自己不可能一直逃下去,但先躲上一段时间,总好过直接跟大魔王做邻居吧。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 既然这个世界与现实重叠度这么高,那会不会也有「唐迎乐」这个人? 他好奇地上网孤狗,结果查无资料,才想起两年前的这个时候他还没改名,就又用旧名查询,果真在大学班网里找到自己的名字。望着团体照中毫不起眼的男孩,他竟无端地感觉有些陌生。 明明脸还是那张脸,但眼神和气质却比印象中还要阴鬱,彷彿从头到脚都写着「生无可恋」四个大字。 自己以前有这么厌世吗? 随即他又反应过来,这里毕竟是作者虚拟出来的小说世界,再逼真也不可能一模一样,但一个远在南台湾跟故事毫无关係的路人竟也能有七八分像,也是不简单,若非他事先看过原文,不然真会怀疑自己穿的不是书,而是复製出来的平行世界。 他打了个哈欠,突然感到一阵疲睏,便揉揉脸颊提振精神,继续查看旅馆资讯。虽然刷的是钟正的卡,但习惯使然,勤工俭学的他还是尽可能往便宜的找。 火车很快就啟动,早上的班次乘客不多,走了两站就上来新的乘客。 唐迎乐正垂着眼皮,与越渐浓烈的睡意挣扎,就听见有人说:「麻烦让一让。」 他不解地抬起头,见来人是一位浓妆艳抹的中年妇女,正侧着身要挤进来坐他旁边,便赶紧阻止对方,「抱歉,这里没位了。」 妇女眉毛一扬,将手中的票凑到他眼前,横眉竖目地说:「你当我瞎了吗?哪里没位了?而且我有买票,这位子就是我的,你怎么能随便乱佔?」 唐迎乐被骂得很懵。 他怎么就佔位了? 一旁的小男孩却没有什么反应,仍用一双黝黑的大眼注视着他,似乎不太理解状况,唐迎乐心中一动,猜想是小孩调皮乱跑坐到别人的位子,便耐下性子和顏悦色地问:「小弟弟,你妈妈在哪?我带你去找她好吗?」 话才说完,他就听妇女又尖声开骂:「你发什么神经啊?」 饶是对方佔理,但不好好说话,非得用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度,也教人心生不悦,他皱着眉抬起脸,正想跟对方沟通一番,就见妇女惊疑地拉开距离,一脸看见疯子的戒慎神情,指着他说:「大白天的别乱讲话,什么小弟弟?为了佔位子就装疯卖傻,你丢不丢脸?」 「什、什么?」唐迎乐彻底懵了。 为什么对方说的每个字他都认识,组合起来却有听没有懂? 这时,一股溼黏的冰冷触感袭上脸庞,他打了个寒颤,心头浮现诡异的预感。他迅速回过身,就见被自己护着的男孩瞳孔一片漆黑,死白的小脸扬着诡异的笑容,露出两排锯齿状的尖牙,一根鲜红细长的舌头从洞开的嘴伸出来,在空中上下摆动。 剎时间,他脑袋一空,从喉腔迸出像要划破车厢的尖叫,惊起所有人注意,但他已顾虑不了这么多,一跳起来就要逃跑。然而,男孩的速度更快,竟像拍电影一样「唰」地化作残影,窜到他面前伸手一掐,力气之大,让他连呼救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撞倒在走道上。 「喂,你干什么?我什么都没做,你别诬赖我喔!」妇女惊慌退开。 唐迎乐死命拉着掐住脖子的手,试图发出求救讯号,但奇怪的是,大家都像看不见怪物般好奇围观,其中还有人摆明是看好戏的神情。而妇女虽然察觉不对,想蹲下来帮忙,却也不忘拿起手机录影,边大声强调自己的清白。 意识在挣扎间快速流失,逐渐昏暗的视野里,他看见男孩漆黑的双眼透出兴奋的殷红血光,大张的嘴也似在吸取什么。 就在他快要昏死过去的时候,听见有人喊了声:「借过!」 紧接着,无形的力道射来,一串不似中文的晦涩音符响起,男孩便发出凄厉的尖叫,化作灰雾飞向窗外。唐迎乐感觉脖子一松,就猛地大吸一口气,翻身跪坐在地上捂着喉咙激烈喘气,心中满是震惊。 刚、刚才那是什么?妖怪吗?原文里没这东西啊!这部小黄文到底怎么回事? 正当他猜疑不定时,就听先前喊借过的嗓音说:「抱歉,我是他朋友,他身体不舒服需要人照顾。」 那嗓音十分好听,也十分耳熟,熟得彷彿昨夜才在耳边轻柔吹拂过,此刻却在他饱受惊吓的神经上无情践踏。 唐迎乐浑身一震,如触电般一秒坐起,脖子却像得了颈椎僵化症「喀、喀、喀」地转过去,就见莫笙扬着温和得体的笑容安抚中年妇女,并成功交换了座票,朝他投来极富深意的一眼。 夭、夭——寿——喔!鬼畜笙为何会在这? 一声嚶差点哭了出来,就连鼻水都要夺孔而出了。 难道正反两派主角的命运交会真是无法避免的宿命吗? 他六神无主地摸索地面,很想就近找个洞鑽下去,可惜这个小说世界的台铁设定非常写实,不会随作者进水的脑子一起破洞。眼看妇女已经消气离开,莫笙也走到面前了,他仍慌得僵在原地,满心想着要是对方问他为何离家出走他该怎么回答。 「火车要开了。」莫笙蹲下身,语气依然温柔又沉稳,「站得起来吗?」 唐迎乐瞪着伸到眼前的手,思绪纷飞。 这手真好看,不仅骨节分明,除了中指有握笔留下的薄茧外,每一处都柔顺光滑,掌心也够大,手指又修长有劲,感觉就很灵巧……很会玩……很好…… 「吸溜!」 嗯?是谁在吸口水? 莫笙:「……钟正?」 唐迎乐迅速回过神,一本正经地掷地有声,「我没事,站得起来!」 内心却惊天动地、惊涛骇浪。 啊啊啊——唐迎乐你管一下脑子啊!怎么可以对着一隻手就差点「站」起来? 莫笙不知从他眼里读出什么,低下头抿了抿嘴角,就扶起他回到座位,关问道:「除了脖子,还有没有哪里受伤?」 「应、应、应该没有。」唐迎乐惊魂未定地结巴着,边摸着还隐隐作痛的脖子,就见莫笙像扫灰尘一样拍拂靠窗的座位后,让他坐进去。 「晒一下太阳补充生气。」莫笙说完,就取下肩上的背包翻找起来。 金灿的阳光斜照在身上,驱散心底残留的寒慄,让唐迎乐渐渐镇定下来。他快速回忆受袭的经过,心想比起一言不合就掐人的怪物,眼前这个大boss至少是个人类,还是帮他打退怪物的人,便先瞧了眼进度条,确认进度仍停留在1%,才稍微放下心地低声问:「刚才那是什么?」 「是怨灵,专挑阳气较弱或阴性命格的人吸食生气。」莫笙终于从包里取出一张黄符,低念几句咒语后,就贴上他颈边的黑痕,「敷半小时再拿下。」 唐迎乐看着对方这一连串的操作,不由得傻了,「原来你是道士?」 莫笙像是想到什么,略作停顿,「算是吧。」 唐迎乐不太懂,「为什么说算是?」 莫笙垂眸勾了下唇角,看不太出喜乐,「我师从天机门,主攻灵修,偶尔观测玄机,也略懂一些术法,驱灵除魔只是顺带的,不像正规的道士会降神祈福。」 唐迎乐听得一脸茫。 会驱灵除魔,啊不就是道士? 不过,原文里有提到莫笙的职业吗? 他若有所思地压着脖子上的符,感觉痛意确实有在缓解,可见对方没有骗他,自己是真的撞鬼了,也难怪刚才那位阿姨会这么生气,毕竟人又看不到鬼,才会以为他佔位……咦?等等! 「为何我看得到鬼?」他震惊地倒吸口气。 莫笙注视着他的眼里浮起笑意,「一般人是看不到鬼,除非阳气太弱又厄运当头,才容意见鬼,但有些人天生有阴阳眼,能轻易见人所不能见之物,像你就是。」 「我?」唐迎乐整个人都傻了。 这意思就是——钟正有阴阳眼? 莫笙看了眼他的胸口,疑惑地问:「你今天没戴那块玉石吗?」 「什么玉石?」唐迎乐反射性问完,才想起来钟正确实有一条莲花造型的玉石,但他昨晚洗澡时拿下来就忘了再戴回去,随即他又反应过来,纳闷问:「你怎么知道我有块玉石?」 莫笙顿了顿,始终淡定的俊脸竟浮现一丝羞赧,衬得那对桃花眼更加瀲灩动人,语气也更加地引人暇想,「昨晚我们……换睡衣时看到的。」 「……」 为何中间有可疑的停顿?到底这对狗男男在他穿过来前还干了些什么? 一时间,各种不可描述的画面争相怒放,让唐迎乐差点原地爆炸,恨不得抓着莫笙追问细节,好填满空虚的脑洞……啊呸!是避免重蹈覆辙走上渣攻贱受光屁死的辣眼结局! 可惜,莫笙没感受到他澎湃激昂的求知慾,在一声轻咳后,就迅速敛去神情,郑重地叮嘱道:「你那条玉石很有灵气,能护身辟邪,最好随时戴着。」 唐迎乐满口答应,心里也忍不住怀疑。 虽然他当初是跳着看文,但非常肯定原文并没有任何涉及灵异的地方,谁知钟正竟是天生拥有阴阳眼的天选之子,而莫笙还是个会驱鬼的灵修术士,依设定来看,这分明是可以联手打击罪犯的强强组合,为何会变成只有啪啪啪到自杀的猎奇黄暴文? 这个作者简直有毛病! 正暗自腹诽着,车厢门就「唰」地滑开,车长进来表示要查票。 唐迎乐从口袋掏出车票递去,抬眼间,就对上两张叠在一起的脸,只见车长含笑点头的外表下,隐隐浮现另一张冰冷的扑克脸,那是五官一模一样却神情各异的重影。 他愣地眨了眨眼,待车长交还车票离开后,就紧紧地皱起眉头。他先是看一眼莫笙,没发现异常,接着起身查看其他乘客,很快就在一个安静滑手机的上班族脸上看到一张哈哈大笑的重影,不禁滑过一个灵感。 阴阳眼、见鬼、不定时出现的重影? 「怎么了?」莫笙将他拉回位子上坐好,「火车等下会转弯,小心摔了。」 唐迎乐没注意到对方话里的那份小心谨慎,逕自抓着他问:「阴阳眼会造成散光吗?」 莫笙大概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也愣了一下,「散光是很常见的眼部病变,应该无关。」 「但我经常看到奇怪的重影。」唐迎乐快速交待自己的散光现象,反正现场就有玄学界的专业人士在,不问白不问。 谁知莫笙听了,竟然比他还要震惊,「你能在人身上看见重影?」 眼看对方眼睛一亮,突然迸出慑人的精光,亮得能媲美超人雷射眼,唐迎乐就不禁捂住脆弱的小心脏点了点头,感觉自己似乎又要挖到什么隐藏设定了。 然而,莫笙却在这时陷入久久的沉默,神情也从惊讶渐渐转成凝重,又忽而若有所思,目光之深沉,彷彿在酝酿着什么灭世阴谋。 唐迎乐顿时颇为惊慌,不得不抬头盯着对方头上的进度条,深怕自己不小心触发什么关键剧情,就要在火车上展开一段惊世骇俗的黄暴运动。 ——说起来,原文还似乎真有一段在地铁上的重口普类。 正当他皮皮剉地思考打破玻璃跳火车的可能性时,莫笙就似乎想通了什么,惊叹不已地说:「我听我师父说过,古史曾记载过一种天眼,能辨灵魂的真偽虚实,是极为珍贵的天赋,即便是我和我师父也只能看见亡灵,却看不透生魂,钟正,你果然很特别。」 唐迎乐无语。 莫笙见他反应不太对,「怎么了?」 「没什么。」唐迎乐重重地叹了口气,回以一句网路吐槽语,「只是觉得你喘气喘真大。」 莫笙一脸迷惑,「我看起来很喘吗?」 「……」 唐迎乐默默地吞下槽点。 看来反派男主专注修炼,不怎么上网。 他尷尬地扬起礼貌的微笑,拿出在全家应付奥客的敬业态度,说:「能麻烦你解释一下那句话的意思吗?辨什么虚偽那边。」 「辨别灵魂的真偽虚实。」莫笙耐心地温言解释:「意思是,能看穿真实的灵魂面貌,你所见的重影其实就是那人体内的灵魂。」 「体内的灵魂?」唐迎乐震惊了。 哇靠,那不就是人形测谎机?果然主角就是要有金手指! 他又接着问:「那如果我看到有人的灵魂跟外貌长得不一样呢?」 「那应当是被邪灵附身或夺舍。」莫笙顿了下,赶紧补充另一个更贴近普世大眾又极具科学观的答案,「或是那人整形了。」 「喔!」唐迎乐恍然大悟。看来坐公车时看到的小明星应当是整形无误了,毕竟轮廓还是有几分相似,巧的是,现实世界的两年后,还真有狗仔挖到小明星的整容纪录。 不过,另一个疑惑又浮上心头。 「那就怪了。」他纳闷地自言自语,「我照镜子看自己时,怎么就没有重影?」 莫笙一听,也纳闷了,「为什么你看自己会有重影?」 唐迎乐头皮一颤,立刻闭嘴。 妈耶!这傢伙可是个道士,会不会一发现他魂不对体,就把他当夺舍恶鬼消灭掉? 于是,他再次扬起尷尬又不失礼貌的假笑,顾左右而言他,「对啦,真是好巧喔,你怎么会也在火车上?要去哪呀?」 虚偽得有如毕业多年后偶遇老同学的小绿茶。 莫笙也笑了笑,极有深意地看着他,「我去苗栗见客户,你呢?」 「……」 唐迎乐再次闭上嘴,怂不拉嘰地看了眼鬼畜进度条。 救命喔!能说他就是想逃离对方吗? by喵芭渴死姬/初稿:09.24.2021/发佈:08.05.2022 4. 六亲不认 莫笙的符确实有效,才敷半个小时,唐迎乐的脖子就完全不痛了,连怨灵留下的黑痕也消失无踪,但突如其来的灵异事故仍让他心有馀悸。 也不知钟正撞鬼的机率有多大,按照小黄文怎么猎奇怎么来的风格,加上主角事多的光环,不来个死神小学生的buff简直说不过去,于是他小心收好略有褪色的符纸,以备不时之需。 莫笙见状,就将那张符抽回来,拿出几张新的符,「这张已经没用了,符纸一般只能挡一次煞,还没有你的辟邪玉石好用。」 「这样啊。」唐迎乐乾笑地用目光数了下,总共有五张符,讨好的语气就带上一点抠门的意思,「那请问一张符多少钱?」 一想到即将大失血的荷包,他一穷二白的心就很痛。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抠气太逼人,莫笙竟挑了下眉,似笑非笑地反问:「你想出多少?」 唐迎乐踌躇了会,咬牙比出三根手指。 「一张三千?」莫笙有些讶异,「太多了。」 的确太多了,唐迎乐摇摇头,目光萧索。 莫笙的笑意微凝,「三百?三十?三块?」 一次比一次还惊疑的报价,让唐迎乐心神剧震,还来不及回话,就听莫笙轻轻一叹,一脸老婆跑路、老闆跳楼的无奈语气,「好吧。」 「什么好吧?」他差点把皮夹砸过去,「我是说全部三千啦,人家庙里请一张符都起码一千多起跳,还未必有用,你的符这么灵,我再怎么抠也没这么过份吧?」 莫笙不气反笑,「你也知道行情是一张一千多起跳,五张三千我亏多少?」 唐迎乐顿时很心虚,却仍不甘心地反击,「那你刚三块钱还说好?」 莫笙再次笑了下,「那是看你紧张逗你的。」 「……」 马的,还没追到钟正就开始骗,果然渣! 唐迎乐愤恨地转过身。 不买了,撞鬼就撞鬼,大不了……他一到站就立刻找间庙躲起来! 正巧苗栗站到了。 莫笙抬眼看了下窗外,就把符纸全递过去,柔声说:「开玩笑的,不收钱,都给你。」 好听的低柔嗓音擦过耳膜,唐迎乐脸一红,没好气地瞥去一眼,义正严词地推拒,「不要。」 说完,穷仔的心就又在滴血。 有便宜怎么可以不佔? 莫笙失笑地将五张符全塞进他手里,「乖,收下,就当是昨晚请我喝酒的谢礼。」 一提到昨晚,唐迎乐再次脑子发烫,然后耳垂就被轻轻捏了一下,泛起一丝酥麻。他微微一颤,怔愣地看向莫笙,就见对方拿起背包说:「我下车了,晚点见。」 唐迎乐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莫笙站起身,忽然想起什么,赶紧低声提醒:「对了,现在是农历七月,路上看到什么都不要惊慌,只要不对上眼,一般都不会有事,若还是害怕就打给我。」 农历七月? 路上看到……什么? 唐迎乐迷惘地目送对方离开,视线从列车出口移到玻璃窗外,就见月台上一个攀着柱子的白衣女子要扑过来,被刚巧下车的莫笙一把拽下来拖走,而周围的人却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这一瞬间,他深深地倒吸一口气。 农历七月、异常拥挤的街道、举止诡异的路人…… 靠、靠杯喔! 一秒在颅内化身尖叫鸡。 原来他出门后看到的那群奇葩都不是人,而是好兄弟! 他一秒将符纸捂在胸口,陷入激烈的天人交战。究竟他该放弃浪跡天涯的梦想,衝回家戴上辟邪玉石呢?还是就近找间庙龟起来?前者有继续与反派大魔王做邻居的风险,后者……也有机会被对方找上门,毕竟莫笙是捉鬼天师,跟庙方的关係肯定好。 进退两难的结果,让他差点「哇」地哭出来。 混蛋作者!好好的小黄文搞什么「鬼」啦?也不在文案标一下灵异鬼怪的tag!根本欺骗读者! 他边在心里痛哭流涕,边拿出手机查询哪家庙宇最灵验,反正他是没什么勇气去面对满街阿飘,毕竟他跟梁静茹是真的不熟。 这一查,就查了差不多十几分鐘,他才猛然抬头,惊觉不对。 怎么火车还没开动? 他纳闷地张望四周,发现一些端倪。 坐在斜后排的一对夫妻正不断地坐下、交谈、起身、坐下、交谈、起身,每一次动作都像复製贴上一样分毫不差;一个背着登山包的大哥持续从这个车厢走到下一个车厢;前几排的一个小女孩每隔几秒就拍一下窗户,发出娇俏的笑声。而月台上显示的时刻也停留在十几分鐘前,彷彿整个世界都变成一个凝滞的死循环。 唐迎乐讶然望着这一切,忽然明白了,便试探性地提着行李下车。果然,当他两脚一踏上月台,列车就立刻啟动。 「……」 看着自强号如风一般驶离月台,并在穿过一层透明的薄膜后就凭空消失,他便陷入久久的沉默。 看来这个世界再逼真也有限度,无法让他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就好比打游戏,除非有符合条件的剧情任务要进行,不然超出地图范围的地方就会被空气墙挡住,只可远观,不可踰越。 他无奈地找张椅子坐下,心想要不就先待在苗栗吧,随即又想,他离家的用意不就是要躲避莫笙吗?但莫笙就在这里办事,也不知会办多久。根据主角走到哪都会碰到关键人物的定律,搞不好他晃一晃就又会晃到对方面前,那还躲个屁? 正犹豫不决,手机就响起了。 他见萤幕跳出一个叫「小姬」的名字,不由迟疑。这暱称一看就是亲朋好友,对钟正的个性应当有一定的了解,他会不会一说话就穿帮? 思及此,他就很想装作没听见来电,但对方似乎很有耐心,一通没接就再一通,打了一通又一通,简直是夺命催回call。于是他认命地接起手机,也没来得及「喂」一声,就被对方石破天惊的问候给震懵了。 「钟正!你怎么没来上班?」 没来上班…… 来上班…… 上……班…… 上…… 啊啊啊—— 他惊骇抱头。 乾!他忘了主角也是需要上班的! 都怪他傻白甜文看太多,加上小黄文的剧情太过脑残,搞得他差点以为警察的工作就跟霸道总裁一样,只要谈恋爱啪啪啪就能打造出一个震撼全球的金融帝国。 「抱歉抱歉!」他赶紧对着手机道歉,「我临时有事,可不可以请几天假?」 然而小姬不为所动,「你想请假我是没意见啦,但大队长发现你又翘班了,他现在非常火大,我劝你浪子回头。」 「……」 这个「又」字怎么有点传神? 唐迎乐没办法,也不敢实验主角光环是否能让他靠吸空气维生,就只好重新买票搭上回程的列车。 为免又被好兄弟缠上,他不得不低着头来去匆匆,一边小心地捏着符纸,边疯狂默念阿弥陀佛,也不管佛道同不同宗。 或许是莫笙送的护身符奏效了,这一路相当平顺,没再遇到怨灵。他松了口气,先回家放下行李,找出辟邪玉石戴好,再翻了遍家里,终于找出钟正的工作证,从中辨认出就职单位,接着孤狗地图研究路线。 好不容易准备就绪,正当他要出门时,忽然听见细微的啪啪声作响,像有什么拍着翅膀从头上飞过。 怪了,是窗户没关,有鸟飞进来吗? 他抬头看了一圈,没发现异常,便又快速检查窗户,确认都关好了,才慌忙出门。 未曾注意到,一根不知何来的浅灰色细绒,轻轻落在他的头顶后,就迅速没入体内,不留半点痕跡。 **** 等抵达北市刑大的办公大楼时,已经中午了。 约莫十七层的银色建筑,如一座雄伟的庞然大物,在灿阳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门内墙上的巨大警徽也金光闪闪、正气凛然,似能令一切邪恶无所遁形。 唐迎乐站在大门口,不由面露惊悚。 夭寿喔,感觉里面好像都住着警界的精英boss,随手一抓就是台湾版的fbi猛将,他一个冒牌货进去会不会露馅? 想到这,他就腿软。 也不知侦察队平时上班要干些什么,查案又要怎么查,要是他一不小心出槌,害主角被革职处分,令剧情脱离轨道,是否会引发什么更惨烈的血案? 系统救命喔! 但系统彷彿死了一样不理他,非常适合来一首孤儿泪。 想他生来没爹娘,穿越后又没系统,除了感慨自己命苦外,也只能抹了抹脸,鼓起勇气踏出去。 进了大楼,绕过墙壁,沿着走道前行,然后…… 然后,又哭了。 这地方好大啊,他找得到办公室吗? 幸好,有人正巧拎着外卖进来,见他傻着脸站在电梯前,就喊了声:「小钟啊,你总算来了,大队长找你。」 唐迎乐正专心寻找单位指引,没意识到对方是在叫他,直到肩膀被拍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什么?你叫我吗?」他极力控制面部肌肉保持镇定,儘管内心慌得靠盃靠母。 「啊不然勒?」对方见他脸色颇差,便了然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啦,大队长再生气也不可能拿你怎么样,顶多念一顿而已,你就放心地去吧。」 「……」 唐迎乐默默地打量对方。 来人是个四十几岁的大叔,长得还行,就是有点水肿,明显有暴肝的跡象,实在对不上原文里的谁,毕竟作者除了何簫外,就不曾描述过其他配角的模样。 他极尽所能地绞尽脑汁,总算想起某个只有一句台词的龙套男配,便含糊不清地试探,「老张?」 「干嘛?」大叔说着,就按下电梯钮。 yes!感谢主角光环! 他激动地握住对方的肩膀,深情呼唤:「老张!」 老张眼皮一抽,果断回应:「没钱。」 唐迎乐噎了下,「我跟你借过钱吗?」 老张面无波澜说:「没有,但你刚才的表情就像一个刚被放出来发誓不再吸毒求接济的远方亲戚。」 唐迎乐又是一噎,很想问对方到底经歷过什么人伦惨剧,但眼下不是时候,只好万分诚恳地说:「不是借钱。」 「那是什么?」 「陪我去见大队长。」 「……」 在老张无言的「陪伴」下,唐迎乐终于找到侦二队的办公室,并被狠心男配无情拋弃,要他凭一己之力硬扛boss的怒火。 当然,他没有傻到马上跑到boss面前跳舞,而是先大略观察一下办公室,见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没几个人抬头理他,便对钟正的交际状况有大概的猜测。 他心想,钟正的家里虽然还不到一尘不染,却条理有序,办公的地方应当也差不多,便刻意落后老张几步,悄然打量目前空着的三张桌子。 一张椅子微微拉开,主人似乎暂离,桌上还摆着一个hellokitty的粉红色马克杯,肯定不是钟正的;另一张靠角落的桌子只有一个电话,显然没人使用;最后一张桌子就在老张隔壁,桌面十分光洁,文件也摆得整整齐齐,还用l夹进行分类,相当有钟正的风格。 唐迎乐果断地走向那张桌子翻了翻,见其中一份文件夹写着钟正的名字,便放心地坐下。 然而,他放心得太早了。 一打开电脑,就收到输入密码的通知,他强撑许久的玻璃心顿时一痛,恨不得一头撞进萤幕,跪求抓他进来的女鬼大大送他回家。 救命!他真的没准备好冒充钟正! 正当他垮着脸在心里哭唧唧时,就听几声「噗嘶」气音,转头望去,见是老张在挤眉弄眼地提醒他,才想起来要去找大队长。 问题是——大队长的办公室在哪? 他痛苦地叹了口气,受够这种还要自行解锁地图的茫然感,便索性豁出去,走到老张面前理直气壮地说:「你猜我现在要去几楼?」 老张愣了下,就一脸痛惜叛逆青年的口吻,苦口婆心地说:「不管你又想去哪里鬼混,都还是先去一趟十楼早死早超生吧。」 「……」 虽然套出答案了,但为何又有一个「又」字? 抱着满腹疑惑来到十楼,正要经过一间厕所,一个年约五十穿着短袖衬衫的中年男子就走了出来。 唐迎乐下意识放慢脚步让对方先行,谁知那人忽然沉下脸瞪了他一眼,发出「哼」的一声,便负手走在他前方,感觉非常地莫名其妙,但瞧对方霸道的气势和行进的方向,八成就是大队长了。 果然,两人一前一后进入标示「大队长」的办公室后,对方就拉开办公椅坐下,劈头开问:「为何迟到?」 唐迎乐赶紧低头认错,谎称拉肚子,态度十分良好,加上脸色确实有些苍白,大队长就语气稍缓,接着问:「为何不打电话说明情况?」 他只好再次瞎扯,「手机坏了。」 but,老天就是要虐主角。 手机竟然在这时响了一声,也不知是哪个猪队友传line扯后腿,害他差点表演一个原地升天。 靠杯!说好的主角光环呢? 大队长顿时大发雷霆,拍桌怒斥:「翅膀硬了蛤?以为搬出去住就能自己作主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摸摸的在干些什么?无视上级命令,故意迟到,工作也不积极,还敢封锁我的号码,连你妈的电话也不接,是想降级去穿制服吗?」 等……等等,这训话内容好像哪里怪怪的? 但唐迎乐不敢出声,只能一脸怂地再次低头道歉,保证绝不再犯。 凭他丰富的打工经验,上司挑员工毛病发脾气实属常态,员工再不爽,也只能先低声下气地顺一顺毛,让上司满足一下嘴炮癮,然后等约满立即拿钱走人,这才是上上策,更别说现在骂他的人还是北市刑大的大队长,小警察惹不起。 也许是他认错认得太有诚意,大队长愣了一下,火气明显消减不少,便语重心长地说:「你啊,我对你要求这么多也是为你好,人总要往前看,别一直想着过去的事……」 很好,进入「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的嘴炮环节了。 唐迎乐继续敛首低眉,虚心受教,非常敬业。 如此过了三十分鐘,大队长总算是说够了,便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挥手说:「回去吧,好好工作,有空给你妈打个电话,别让她担心。」 喔耶!过关! 又一次成功扛过boss,唐迎乐压住内心的欢快,淡定地应了一声,就往外撤退,直到他打开办公室的门,才猛地反应过来,脱口就问:「咦?大队长跟我妈很熟吗?」 「噗——」 大队长喷出一口茶,震惊地瞪大双眼,一隻手抖啊抖地指着他,整张脸都气成了栩栩如生的关二爷paro,彷彿是听见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唐迎乐心中一噔,浮现不祥的预感。 不、会、吧? 「你……你……」 大队长喘了喘,就怒地抓起马克杯砸过去,吓得他一秒夺门而出,在对方气急败坏的咆哮声中拔腿奔逃。 「你这个孽子!竟敢连亲老子都不认!」 no—— 唐迎乐仰天泪奔,差点又哭出一声猪叫。 大队长竟然是钟正的老盃?小黄文没交待啊! *** 后记: 唐迎乐:混帐作者阴我q皿q 【下篇预告】《口嫌体正直》,预计礼拜五发。 by喵芭渴死姬/初稿:09.29.2021/发佈:08.08.2022 5. 口嫌体正直 穿越第二天,一个「六亲不认」的大锅就这么砸下来,砸得唐迎乐有苦难言,心中颇是幽怨。 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看个文,就莫名其妙被抓进来,还平白无故老了四岁,从一个大四毕业生变成一个有撞鬼体质的警察,上有当大队长的老爸监督施压,下有即将黑化的反派渣男友,老天爷要玩他也不是这么搞吧? 他愤恨地拿出手机,看是哪个混蛋传的line,就又见某个阴魂不散的傢伙。 「《莫笙》:我办好事了,你回台北了吗?」 没回! 可惜他怂,不敢撒这种摆明是唬烂的谎,毕竟对方就住在他楼上。他为免打草惊蛇撕破脸,只好老实回覆:「已经回了。」 回到办公室,几道意味不明的目光就齐齐投来,唐迎乐好歹是从小看人眼色长大的孤儿,一下就明白了,钟正身为大队长的儿子,本就容易被另眼相待,却原因不明地消极怠工,难怪人缘会差。 于是心情更闷了,且压力山大。 他面无表情地回到座位,点开电脑萤幕,在桌上和抽屉翻找密码的线索,边胡乱发散思维。 原以为没有系统监督,他可以拖一时是一时,走上种田流的和平路线,但连串的经歷却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就算是男人,也要大声说:「我不行!」 胸无大志的他,从没打算做什么横跨阴阳、打击罪犯的正义使者,只想得过且过地佛一生,谁知他会被抓进这个见鬼的世界,系统还罢工,让他瞎子摸象地处处受气,分明就是把他当成拂地摩——在地板摩擦的那种! 他越想越气,一股雄心壮志便腾腾燃烧,誓要掘地三尺挖出真相,逆转结局,把作者的脸打得啪啪响,然后霸气甩渣男,光荣地回到现实世界。 呵,愚蠢的纸片人啊,惹怒擼蛇的罪是很重的! 也许是穿越之神感受到他的气势,终于大开方便之门,让他一下就找到纪录密码的笔记本。他登录电脑,点进资料库系统,然后左看右看,确认没人注意后,就打入何簫的名字。 何簫正是莫笙的哥哥,也是连环姦杀案的嫌犯。 老实说,他一直很纳闷,钟正是如何目睹何簫的罪证却又怀疑自己出错沾了人命? 电脑很快就跑出几个名单,他一一比对,找到一个符合原文描述的人。那人五官端正,脸上却有道不小的疤,皮肤也不太好,发型是最呆板的平头,身高与莫笙差不多,体型却较为壮硕。 档案显示,何簫死时二十三岁,职业是计程车司机兼职五伯外卖,高职学歷,曾在工地打过工,犯罪纪录则被列入机密,权限不足以查阅。 唐迎乐眉头一皱,案情果然不单纯! 一个闹得人尽皆知且性质恶劣的案件,人犯也坠崖身亡了,还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机密连自己人都必须隐瞒?难道…… 是作者还没想好设定,禁止读者催更? 「你在干嘛?」 哗! 突来的声音吓了他一跳,就见耳边正贴着一颗头,惊得他迅速捂住张大的嘴,差点发出俗辣的尖叫,「你、你、你……是人是鬼?」 「……」 对方幽幽转来一张年轻女孩的脸,并咧嘴露出雪白的牙齿,颇有咬牙切齿之感,「是鬼。」 唐迎乐心脏一跳,就要把口袋里的符掏出来,幸好他及时捕捉到对方眼里的风起云涌,就低头看了看女孩脚下的影子,及时摆出打工遇到奥客的职业性微笑,「哈哈,您真会说笑。」 女孩也笑了笑,有点婴儿肥的脸庞清秀可爱,个子又娇小,还绑了个短马尾,怎么看都不像是侦查队的一员,倒像是一个未出社会的清纯大学生,非常地小鸟依人。 可惜「小鸟」一开口就破功,还三八地用手肘拐了拐他,「欸,你老实说,上午是跑去哪里浪了?都忘了来上班,还要老娘打电话催你。」 喔,听这亲切的乡民语气,平时八卦肯定吃不少。 唐迎乐沉默地瘫着脸,内心跑满弹幕,试图从中寻出一个应付对方的最佳答案。 但女孩没给他自由发挥的机会,就在上下打量一番后,发出「嘖、嘖、嘖」的嫌弃声,「黑眼圈都跑出来了,你昨晚肯定玩得很嗨。」 一提到昨晚,唐迎乐就想起莫笙,瞬间寒毛竖起,一秒反驳,「没有,一点都不嗨!」 「喔。」女孩意味深长,「所以果然是钓到了。」 「钓到什么?」 「帅哥啊。」女孩一脸装什么装,语气充满了酸与腐,「昨晚你在酒吧喝嗨了,打给我说你跟一个帅哥聊得很开心,还交换了手机号码,今天又迟到这么久,说!你这个小贱人是不是背着我脱单了?说好姊妹一生一起单,你竟敢背叛老娘?」 「……」 还姊妹呢,原来钟正私底下是个娘零吗? 唐迎乐满腹槽点欲吐不能,却也认出女孩的身份了。他见对方举手投足都带着好友间的熟络与亲密,连钟正的性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便配合地接受这段「友谊」,娘兮兮地嗲声说:「唉呀,怎么可能呢?既然约好了要一起单,人家就算再春心荡漾,也绝不会拋下小姬妹妹你的。」 说完,两人都陷入一阵沉默,非常想吐。 小姬有气无力地说:「我们还是做兄妹吧。」 「好。」唐迎乐也感觉自己似乎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虽然「认亲仪式」还算顺利,但唐迎乐不确定小姬对钟正的了解有多深,便眉头深锁地朝萤幕看去一眼。他在赌,赌小姬的好奇心,也赌她与钟正的默契。 幸运的是,他赌对了。 「你在查这个人喔?」小姬大喇喇地看着萤幕,「他怎么了?」 「嗯,就去年有个案子……」唐迎乐故作迟疑地顿了顿,用馀光看了下左右,压低声音说:「嫌犯坠崖身亡的那个连环姦杀案,你记得吗?」 小姬偏头回想,「有点印象,好像闹得挺大的,但我那时还没进侦二队,不清楚状况……等等,我记得那案子就是你侦破的啊,媒体还把你夸得跟英雄似地,怎么了?」 唐迎乐暗暗记下小姬在队里的资歷,心里不免有些失望,「没什么,只是有些在意。」 依原文剧情来看,老张才是除了钟正以外最熟悉这个案子的人,不过他毕竟是个冒牌货,贸然找对方询问会有穿帮的风险,最好另寻他人帮忙打听,但小姬一个新人又能掌握多少资讯? 小姬不以为意地说:「在意就去调阅啊。」 唐迎乐无语动了动滑鼠,在「机密」二字徘徊。 「这有什么?小意思。」小姬拍了拍胸膛,「交给我,我虽然透明,但小透明也有小透明的强项,包打听可是老娘的专长,保证什么八卦内幕花边隐私都给你挖出来。」 唐迎乐怀疑地看着她。说得这么有自信,该不会是有什么官二代金手指的隐藏设定吧? 这时,有人打断他们的谈话。 「小钟。」老张掛断电话,抓起椅背上的背心,「有命案,跟我跑一趟。」 唐迎乐愣了下,差点忘记自己还得代替钟正工作,顿时就非常慌。他不懂警方的侦办流程,也没有任何刑侦知识与技巧,要怎么查案子? 老张见他还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便疑惑地走过来,「走啦,发什么呆?」 眼看对方越来越近,唐迎乐这才想起何簫的档案还开着,幸好小姬够机灵,及时帮他关掉档案,又调皮地做了个ok的手势就溜走。他松了口气,赶紧起身拉了个笑容,边揉了揉小腹,相当机智地找了个藉口,「没什么,刚以为又要拉肚子,幸好放个屁就没事了。」 老张:「……」 忽然不太想吸气。 **** 某住宅社区的华厦外,一群人挤在黄线外议论纷纷,媒体也举着相机严阵以待,派出所员警张开双臂挡在他们面前,尽可能地维持现场秩序。 老张板着脸挤开人群,穿过黄线走进案发现场,动作之乾净俐落,一看就是个老江湖。唐迎乐则慢悠悠地跟在后头,步履沉稳,双目微垂,神情晦暗不明,丝毫不理会记者自来熟的追问,偏又长了一张好看的脸,竟还有几分神探登场的fu。 但他内心其实是各种靠夭。 在来的路上,他们就已打听到死者是一名女姓,从自家八楼的窗户坠落,当场身亡,暂时无法确定是自杀或其他因素。 更重要的是,听说坠楼的死状都很可怕! 他强忍着惧意,拼命催眠自己。 没事!他连血腥杀人魔的美国恐怖片都看得不亦乐乎了,这点小意思算什么?不过是一具尸体罢了,能比会扑过来吸食生气的怨灵还可怕吗? 一、点、也、不! 所以,他、绝、对、不…… 目光悄悄飘去一眼。 乾!马赛克!他需要马赛克! 「小钟……咦?你怎么了?」老张回头喊人,却见他一脸苍白,不由紧张地憋住一口气,保持距离,「又想拉肚子了?」 「……」 他究竟为何要给自己挖一个这么有味的坑? 看完遗体,就是了解案发经过的环节。 报案人是死者丈夫,姓李,与太太育有一岁多的女儿。他表示妻子有严重的忧鬱症,时常情绪低落,有过自残倾向,最近接受治疗后稍有好转,谁知今天会趁他给孩子泡奶粉的时候跳楼。 由于是上班时间,左邻右舍都不在家,除了李先生外,暂时没有其他证人,而死者的父母人在外县市,正在赶回来的路上,加上现场人多口杂,不好细问,老张只简单提了几个问题,大多时候还是在安抚家属情绪。 唐迎乐在一旁安静听着,边暗中学习老张的问话技巧。忽然,一丝凉意爬上背脊,近乎直觉的本能让他转头看向人群,却只见一张张或担心或惋惜的脸偶有几道重影交叠,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倒是记者们表里如一,都是对抢新闻的迫不及待。 怪了,是错觉吗? 他挠了挠脸,正要转回视线,就倏然瞥见一片赤红。盖上白布的遗体被俐落抬起,留下一双站在血泊里的赤裸双脚,他心中一噔,每根毛发都在发出尖锐的警讯。 要命!光顾着担心钟正的工作表现,都忘了命案现场也会有鬼!快!快移开目光! 然而,生而为人,作死是一种天性。 饶是满脑子都是「不要不要」的叫喊,但他的视线仍不由自主地沿着那双脚往上移去,最后对上女人扁了一半的头颅与含怨不甘的眼眸。 剎那间,颅内之音从嗷嗷叫喊转为嚎啕大哭。 why?为什么他就是非看不可呢?其实他自己就是个口嫌体正直的小贱受吧?难怪会魂穿成钟正! 真相如此残酷,但对面的阿飘更残酷,他只得强忍心伤,使劲hold住几欲崩坏的脸皮,一边捏住口袋里的符纸,暗自祈祷辟邪玉石真有莫笙说的威力。 果然,李太太下一秒就飘到他面前,又似遇到什么阻碍,忌讳地停在几步之外,尖声说:「你看得到我!你看得到我!对不对?」 唐迎乐头皮一麻,果断地撇开视线,秉住呼吸,闭紧嘴巴,彷彿这样就能降低存在感骗过这位阿飘太太,但不懂闪躲的惊愕眼神早就透漏了一切。 女鬼太太也不在乎他的感受,逕自指着丈夫愤恨地说:「他说谎!警察先生,是他推我的!他是杀人兇手!你快抓他!」 「什么?」唐迎乐下意识惊呼。 那一声没控制住音量,不慎吸引到所有人注意,他也随之闪过一个灵感,却来不及细思,只能随机应变地低头思忖,神情严肃得像是发现什么。 每个侦查员都有各自的办案风格,大家便收回目光各作各事,老张也继续和李先生交谈。 李太太见唐迎乐是唯一能交流的警察,便开始滔滔不绝,劈哩啪啦地狂倒苦水,大意就是在指控丈夫有外遇,故意把她推出窗外,好跟小三在一起。说着说着,她突然目光呆滞,接着就化作一颗光球,凭空消失。 唐迎乐不明白对方怎么了,但也隐隐察觉到李太太的亡魂即将离去,并将仅有的希望交给了他,自己似乎也应该做点什么,便猛然看向死者丈夫。 李先生被他犀利的目光一瞪,不禁露出一丝慌张,重影轻轻一晃,是万般戒慎的惊恐眼神。 而这一幕也正好落在老张的眼里。他皱了下眉,吩咐警员请李先生去局里做正式笔录后,就朝唐迎乐喊道:「走,我们去死者家里看看。」 唐迎乐收回视线,跟着老张走进华厦,在心里斟酌一番,低声问:「这案子怎么会交给我们?」 没有知识也看过电视,一般坠楼案都是由派出所负责处理,若案情不明或性质严重才会请求分局支援,若分局也束手无策,才会再往上移交案件,不会直接请动市刑大。 老张按下电梯纽,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啊不就死者的娘家有点人脉,还凑巧在死者身亡后打电话来被警员接到,然后人家就又一通电话打给我们的副大队长了,但用膝盖想也知道,这种小案子不会有多少积分,所以就丢给我们了。」 喔哇! 唐迎乐直接在心底惊叹。 开场就来一个滥用职权、官警勾结、职场斗争、欺压下属的伏笔吗?想一想就很刺激——如芒在背、坐如针毡的那种刺,刺得他差点激出泪光来,求作者放过擼蛇脑喔! 电梯很快就下到一楼,他憋了满脑子警界黑幕或「黄」幕的小剧场,镇定地跟着老张走进去,就忽听对方语重心长地说:「有些人天生对罪犯比较敏感,像小钟你就是这样的人。」 他顿时一绷。 敏感?哪里敏感? 幸好老张一脸正气,让他差点颅内充血的脑子迅速冷却下来。 喔,对罪犯敏感……等等,为何突然这么说?难道老张知道钟正能见鬼? 靠!到底现在还有谁不知道钟正有阴阳眼? 正当他以为自己的祕密不再是祕密时,老张就开始说起一堆什么磁场感应、从动作眼神看心理等等比阴阳眼还不可靠的学说,唐迎乐这才放下心来,呵呵乾笑地谦虚道:「没有没有,只是觉得要一视同仁,不能全面听信一个人的证词而已啦。」 老张点了点头,吐出中肯的两个字,「废话。」 「……」 「根据经验,这类发生在自家住处又只有一个证人在场的命案,那人就会是第一列入怀疑的对象,即便他是死者的配偶。」老张看了眼唐迎乐,「不过也只是例行公事的怀疑,倒是你的怀疑常常出于直觉,又总是特别准,虽然这么说不合规矩,但也是个参考方向。」 唐迎乐越听越心虚。 哪有什么直觉?只是见鬼了而已。 但话说回来,他大概也明白钟正以前是如何办案的了。 谈话间,两人抵达八楼,出了电梯,就见李家已有警员守着,鑑识人员正屋里屋外地忙碌着。 唐迎乐左张右望,观察大家的搜证流程,而后站在死者坠楼的窗边探头一望,于一目了然的街景中目光深沉地搜寻着……其实,身为一个冒牌刑警,他根本就看不出个屁,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在装模作样地学老张罢了。 大概在心里数了个六秒,他暗忖表面工夫应该是做够了,便要将头缩回来。 就在这时,一根异常粗壮又带了点绿的灰色横槓赫然闯入眼帘。他错愕地揉了揉眼,见那横槓不仅在缓缓移动,还无视障碍地穿透途经的电线桿,不禁是脸色一变。 怎么又跑来一根进度条? 难不成是……莫笙? *** 后记: 什么案子是由哪个机关的警察负责我也不清楚,反正刑侦不是本文重点,相关设定全是瞎掰的xd(# 新封面出炉啦,虽然过程一波三折但仍然顺利生產啦,感谢绘师2zhoney喔~>w<// 【下篇预告】《就是这个味》,预计礼拜一发。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10.01.2021/发佈:08.12.2022 6. 就是这个味 眼看那根进度条逐步靠近人群,却在中途转了个弯,鑽进一条小巷停下,唐迎乐便暂时压下诧异之情,将头再探出去一点,试图看清横槓下的那道背影。 谁知那人似察觉到什么,回头射来凌厉的目光,他吓了一跳,赶紧缩回身子蹲在窗台下,心头小鹿极其崩溃地到处乱撞。 靠!真的是莫笙! 「小钟?有什么发现?」 听见老张疑惑的呼唤,他猛地清醒过来。 对喔,他是来办案的,躲什么躲? 他镇定心神,又顿了顿,决定拋弃拉肚子的老梗,转而神情肃穆地打量地板,竟还真的发现一小片断裂的指甲,便学刑侦片大佬一个帅气的抬手,招来鑑识人员收集证物。 待应付过去后,他再探头看向窗外,已不见进度条的踪影,就更加惊悚了。 为何刚从苗栗回来的人会出现在这,还一转眼就消失无踪? 莫笙该不会是在跟踪自己吧? 他惊慌地抿紧嘴唇,努力压下如气泡不停冒出的问号,又担心自己心不在焉会ooc,只得两眼放空的同时眉头深锁,貌似沉静地四处晃荡,就在无意间瞥见了一张全家福。 照片里,年轻的夫妻抱着襁褓中的孩子,丈夫神情温柔,妻子也浅浅含笑,一家三口看起来和乐融融,怎样也想不到如今的悲剧。唐迎乐停下脚步,想起李太太死后对丈夫的指控,再见这张全家福,心里便莫名有些刺疼,随之而来的,还有钟父中午说的那些话。 ——封锁父亲的号码,不接家里的电话,还自己一个人搬出去住。 钟正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唐迎乐身为孤儿的记忆里,拥有一个家庭应当是一件幸福的事,后来他渐渐长大,也渐渐明白,世上有许多悲剧正是源自于家庭,但是什么令一个曾经美满的家庭四分五裂? 没由来的闷疼丝丝泛开,他皱眉地低头打量这具身体。 是钟正在抗拒什么吗? **** 跑完现场,又接连查访一些人,等告一段落时,已经是傍晚了。 办公室还有不少人埋首桌案,另一个小队也正在讨论案件,桌上电话声不断,呈现一种杂乱的忙碌氛围,唯独小姬一人画风迥异,将腿翘在桌上捧着手机独自美丽,嘴角还扬起些微弧度,也不知是在刷什么。 唐迎乐昨晚才刚穿越过来,本就睡得少,神经也一直绷着,还奔波不少地方,早就累得两眼无神,眼看差不多是下班时间,便分别跟老张和小姬打了声招呼,就拎起背包离开。 因为是交通的巔峰时段,公车停停走走快四十分鐘才到社区附近的站牌。他昏昏沉沉地走回公寓,拖着沉重的步伐踏上四楼,就见一道身影坐在阶梯上,巨大的进度条横亙在走道中央,教人呼吸一滞。 要命了,就说他好像忘了什么,原来在这等着! 微暗的视野里,莫笙抬起被阴影垄罩的俊脸,深邃的眼眸幽暗深沉,压抑着一股风雨欲来的气息,彷彿下一秒就要解开封印黑化暴走,简直是又帅又鬼畜,震得唐迎乐差点两腿一软,就要学小黄文里的钟正在娇喘中哭出七彩珍珠。 ——真心不骗,原文的确出现过传说中的玛丽苏之泪,证明作者的智商令人着急! 幸好,摇摇欲坠的封印最终还是稳住了,莫笙在看清来人后,就一扫阴鷙露出松了口气的眼神,边晃了晃手机说:「打给你,结果关机。」 「啊?」唐迎乐掏出手机一看,才发现没电了。他上午为了查资讯和路线,已经费了不少电量,下午又忙案子,还一直在回忆钟父说的话,就没怎么注意手机。 「没关係。」莫笙站起来,高挑的身材像能轻易顶到天花板,「吃过了吗?」 唐迎乐见莫笙一手撑着栏杆微微俯身地看过来,自己又正好站在低处,感觉像要被对方抱过去一样,就忍不住倒退一步,硬是挤出一点骨气,正声说:「吃了。」 然而,他的胃更有骨气,竟快狠准地响了一大声:「咕——」 「……」 马的!口嫌体正直要不得! 他摸着胃暗自流泪,对钟正的身体恨铁不成钢。 莫笙抿唇压下弯起的嘴角,「正好我也没吃饱,一起吃吧。」 面对人家贴心递上的台阶,唐迎乐犹豫地皱起眉头,但一对上莫笙含着晶亮笑意的眼眸,就又说不出拒绝的话了。不管原文里的莫笙有多坏,但现在对方还没作出任何过份的事,今天早上还救过他,又送他护身符,照理说,他还得请人吃饭才对。 而且只是吃一顿饭而已,凭对方会法术的本领,真要对他做什么,早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他了,反正他对李太太的事也有些疑问,莫笙又是这方面的专家,正好能请教一番。 「好啊。」他硬着头皮点头,又有点管不住嘴地问:「吃什么?」 莫笙反问:「你想吃什么?」 「呃……随、随便。」也不知道钟正爱吃什么,唐迎乐怕ooc,就丢出万用答案,不过两人才刚相识,彼此还不熟,莫笙不了解钟正的嗜好,应该不会露出破绽才对。 谁知莫笙仅思忖不到一秒,就说:「那吃巷口的麵店吧,记得你很爱吃那家的红烧牛肉麵,有时候还可以连吃三、四天都不腻。」 唐迎乐眼睛一亮,「牛肉麵好!」 直到走出公寓大门,他才觉得哪里奇怪。 嗯?「记得」?哇靠,只是在酒吧聊一个晚上,就连爱吃什么都交待出来了吗? 到了麵店,扑鼻的香味让唐迎乐鼻孔大张,一脸久旱逢甘霖的痴汉笑。 啊,就是这个味! 点完麵后,他为免陷入尷尬,便滔滔不绝地说起下午见鬼的事,边暗中打量莫笙的神情,企图捕捉对方出现在案发现场附近的关联性,但莫笙始终都安静地听着,手上还慢条斯理地拨着竹筷上的刺,看不出任何异常。 「然后她就变成一颗光球消失……」等说得差不多时,两碗热腾腾的麵也上桌了,唐迎乐闻香一顿,一双眼就直直盯着碗里燉得软烂的大块牛肉,飢肠轆轆声更响,话也变得断断续续,差点没能说完,「也、也……咕嚕……也不知她怎么了。」 莫笙眼眉含笑地抿着嘴角,将拨乾净的竹筷递到他面前,「听起来应该是她本就命数已尽,不能在阳间逗留,就被鬼差勾魂离开了。」 「鬼差?」唐迎乐接过筷子的手一僵,寒毛竖起,迅速从美食的诱惑中回过神,仔细回想当时的情形,「但我不记得有看到其他鬼。」 「正常。」莫笙又抽出一张纸巾沾了点茶水,将汤匙擦乾净再递过去,「鬼差在办事时都会尽量隐藏自己,不引起活人的注意,应该是他们早就等在一旁,给亡魂一个宣洩情绪的机会,让她离开时怨念不那么重。」 唐迎乐再次下意识接过汤匙,恍然大悟。 虽然李太太是被丈夫害死的,但这是她命中注定的死劫,所以鬼差大人好心让她抱怨抒发一下才把她带走,看来这些阴间的神神鬼鬼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冷酷无情嘛。 接着他又有问题,「照你这么说,是不是阳寿未尽的人死了就会在阳间滞留?」 「对,除了枉死者外,还有遭到虐杀或含极大恨意而死的人也会在阳间逗留,就算有高人超度,也必须先消去怨念、了结因果,才能去地府报到。」莫笙说着,就打开辣酱罐帮唐迎乐加了一小匙,「吃太辣伤身,一点提味就好。」 「好。」唐迎乐说完,总算惊觉不对。 等等,莫笙的动作会不会太熟练了点?而且对方怎么知道自己爱吃辣的? 随即他又反应过来。 喔不,是钟正爱吃辣,真巧。 这是唐迎乐穿过来的第一个晚餐,自然不曾吃过这家的牛肉麵,但他却莫名有种怀旧的满足感,大概是因为这家店的味道跟小时候曾吃过的哪家麵店很像吧。 他一口又一口地喝着汤咬着肉,瞇着眼享受不含泡麵味精的美味,直到他对上莫笙满是宠溺的目光,不由心中一惊,同时也想起另一个问题,却又没敢问,因为他怕一不小心就戳破什么阴谋诡计,拉快进度条提前进入鬼畜剧情,便继续东拉西扯。 莫笙吃麵的速度不快,每一口都嚼得很细,像是要将食物尽数分解了才吞下肚,口味似乎也很清淡,竟能在这个肉香四溢的环境里,面不改色地扛住诱惑,吃着最朴实无华的香菇拌麵。 等吃完麵,唐迎乐就耐不住疲睏,皱起一张脸打了个呵欠,标准地饱暖思淫慾。莫笙见状,便加快速度匆匆吃完剩下的麵,拉着他结帐离开。 待进了公寓,唐迎乐才想起来这一餐应该要他来出,谁知反而被莫笙请了。他尷尬地掏出钱包,「抱歉,刚才多少钱?」 莫笙回答:「忘了。」 才十分鐘前的事也能忘,金鱼脑吗?这可不是耽美文小攻应有的设定! 唐迎乐无语地投以谴责目光,莫笙也一本正经地回以无辜的眼神,头上粗壮的进度条像在告诉他——这个小攻就是这么清纯不做作。 他只好咬了咬牙,欲哭无泪地说:「那下次换我出吧。」 然后,他就见莫笙展顏一笑,语尾轻扬地说:「好啊。」 「……」 为何他有种被坑了的感觉? 上了楼,两人即将分开,莫笙突然问:「明天还坐火车上班吗?」 正要开门的唐迎乐浑身一颤,毛发全炸。 靠夭!他企图落跑的事不会早就被看穿了? 楼梯间的灯光十分晕黄,莫笙又正好背着光,一张本该俊美迷人的脸在阴影的衬托下,显得有几分危险又阴森的神秘感,加上隐隐闪烁绿光的进度条,彷彿对方邪魅一笑就会露出森森利齿,上演一段在原文里频繁出现的楼梯间sm普类。 雅、雅咩嗲! 正当他惊恐地僵在原地,满脑子都是极具层次感的动态马赛克,不知该如何是好时,莫笙就发出一串低笑,那笑声有些低沉,却不似那种故作磁性刻意压低的沉,而是喉结自然滚动的雀跃低鸣。 「傻瓜。」莫笙抬手揉了揉他的头,眼里满载莫可奈何的宠溺,温柔得像要溢出来般,连空气都随之柔和了起来,「早点休息,晚安。」 唐迎乐没有回应,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莫笙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后,才反应过来地跳了一下,迅速打开门衝回屋子里,满脸通红地捂着嘴,耳边全是「蹦咚、蹦咚」的心跳声。 靠,会乱放电的都是作弊鬼! *** 后记: 本文小攻的设定应有尽有!(??? 【下篇预告】《7.小心骑车》,预计礼拜五发。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10.06.2021/发佈:08.15.2022 7. 小心骑车 也不知是否单身狗太不禁撩,这一晚,唐迎乐又做了梦。 梦里的视野一片昏暗,「他」晃晃荡荡地走在夜里,听着两个人的步伐,直到自动感应的灯光从头顶亮起,照亮公寓略带锈跡的铁灰色大门,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 突来的光亮让「他」不适应地闭了闭眼,将手塞进口袋里掏啊掏,边不由自主地晃着浸满酒精的脑子,满眼都是天旋地转,全靠有人扶着才勉强站稳。 「奇怪,钥匙呢?」摸了好半天就是摸不到钥匙,还隐约听见身旁的人如触电般发出压抑的闷哼,「他」不解咕噥地皱着眉,打算换一个口袋继续摸。 一隻手按住他。 「你摸错了。」男人尷尬地轻咳一声,将「他」的手拉出来,放进正确的口袋,「这才是你的。」 「他」呆茫地看着对方,心想这人是谁?声音真好听,好像长得也很帅。 喝醉的人眼睛是糊的,但幸好男人有双美丽的桃花眼,特别是在低头对视的时候,总会温柔得像一潭波光瀲灩的幽湖,特别地深情,也特别地吸引人,让「他」糊成毕卡索抽象派的记忆渐渐清晰起来,也想起今晚原本的目的。 「莫……莫笙?你是莫笙。」是「他」今晚的艳遇。 感觉自己终于作出一项前所未有的壮举,「他」忍不住呵呵低笑,像个小智障。 「是,是我。」莫笙也笑了笑,帮忙找出钥匙开门,扶着小智障走进公寓。 两人跌跌撞撞地爬上四楼,夏夜的闷热掺入酒精的气息,相触的肌肤冒出微汗,若有似无地散发着贺尔蒙,低微的呼吸声在狭窄又封闭的楼梯间繚绕,无限扩大了脉搏的跳动。 「他」迷迷糊糊地靠在莫笙的肩头,眼看家门就在前方,不禁有些心慌。 接下来该做什么? 头顶昏黄的微光撒下,为莫笙俊美的面容打上一层朦胧的滤镜,「他」眼巴巴地望着对方,目光从看不清深意的眼眸一路往下,落在弧度姣好的薄唇,就脑袋一热地抓住莫笙的领子,踮起脚往上一扑。 气势之兇猛,有如猛虎扑羊,非常地霸道警官! 「唔!」 可惜,霸警的准度不太好,竟一口撞上莫笙的下巴,留下一排深刻的牙印,场面之尷尬,气得「他」捂住发疼的嘴,在对方错愕的目光下发出沉痛的哭吼。 「为什么我连这种事都做不好?呜……」 被强「吻」的人没哭,施暴方却先哭了,还越哭越委屈,「他」甩开莫笙搀扶的手,逕自蹲在楼梯上哭得吸哩哗啦,像要将满腹苦水连同脑子里的水一起哭出来,不死不休。 「怎么了?」莫笙不明所以,蹲下身好声安抚着。 然而人一发酒疯,总会贯彻傲娇的精神,嘴里喊着「不听不听我不听」身体却老实地黏着对方,要别人一再哄自己,最后莫笙没辙了,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强行捧起「他」的脸吻了下去。 温热的吐息洒在脸上,「他」怔愣地瞪大双眼,在模糊的视野中对上莫笙垂落的眼眸,感觉自己在对方的注视中变成了一团奶油,融在温柔交缠的唇舌上,连积压多年的苦涩和委屈都一同化成柔软的春水,在心房无声流敞。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唇瓣分离,「他」都没能反应过来。 「不哭了,嗯?」莫笙抵着「他」的额头,轻柔笑着。 「他」缓缓点头,脑子依然一团糊,心情却平静了下来。「他」张开嘴唇想说点什么,却听远方似有空气震动的声响,紧接着,一道音准清奇的歌声远远传来。 「我滴热情啪啪啪……好像一把火啪啪啪……」 唐迎乐浑身一震,从「他」的意识中回过神,差点在梦里喷出一句:「花惹发?」 但真正教人猝不及防的是——也许是那歌声太过魔性,激发出他深藏于潜意识里的忧患,竟让梦里的剧情急转直下,完美证实了佛洛伊德梦的解析之奥义。 只听「唰」的一声,他身上的衣物忽然以相当不科学的方式一秒爆裂,而莫笙也一扫先前的似水柔情,粗暴地将他压在墙壁上,拉开他的双腿用力往前一顶,边邪魅一笑说:「小东西,你真是该死的美味。」 唐迎乐:「???」 可恶,这个台词好雷,但这个姿势又该死的真香! 然后他就在梦里开啟了双人运动模式,再准确点来说,是整个画面都塞满了莫笙色气爆表的鬼畜笑,笑得他汗流浹背,有种快要精尽人亡的感觉,还没破处就体会了真.爆菊的恐惧。 更可怕的是,这个春梦还自带音效。 「啪!啪!啪!」 他痛苦地皱紧眉头,不知自己该娇喘地哭出声还是俗辣地叫出声,因为梦境实在逼真,除了音效,还有阵阵的刺痛,彷彿梦境之外也有个人正狠狠地搧他巴掌…… 咦?搧……搧巴掌? 唐迎乐一个激灵睁开眼,就见一隻鸟爪毫不留情地踩下来。 「起床啦!」 他吓了一跳,立刻挥掌拍开脸上颇具重量的东西,尖声惊呼:「什么东西?」 「你才什么东西?死北七!」对方反应迅速地啄了他一口,拍拍翅膀飞到床尾。 唐迎乐也反应迅速,鏗鏘有力地接话:「我不是东西!」 「……」 空气瞬间安静。 一人一鸟无声对视,分别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窘迫与嫌弃。 窘迫的是人,嫌弃的是鸟……等等,这鸚鵡是哪来的? 正当唐迎乐还在惊疑不定时,那体型圆润的鸚鵡就又搧着翅膀哗啦啦地飞出卧室,落下满床舖的羽毛,其中几根还在他的鼻前飘了飘,一个惊天喷嚏就汹涌而出。 「哈啾!」 他搓着鼻子在床上发了半天呆,待脑中的嗡鸣退去才反应过来。 这鸚鵡……不会是钟正的宠物吧? 靠!难怪昨天出门好像听见什么东西在飞。 从前天晚上穿越过来后,他就一直没注意到家里有宠物,更别说餵食了,一时间,他愧疚心大起,深怕会一不小心就饿死钟正的爱宠,便赶紧下床在屋里四处搜寻。 但奇怪的是,不管是屋内或阳台,都不见任何安置鸚鵡的鸟笼或栖木,甚至连吃饭喝水的碗跟饲料都没有,他不解地挠了挠头,索性从冰箱翻出没吃完的半袋土司,掰成碎片装在一个塑胶碗里,再放在饭厅的餐桌上,然后踩着椅子,看向正在吊灯上梳理羽毛的灰色鸚鵡。 只见鸟儿胖归胖,但圆滚滚的肚子和小小的头憨态十足,甚是可爱,他便忍不住软下语气,轻声细语地笑着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鸚鵡停下动作,用一对圆滚滚的小眼珠看了他一眼,接着把头一扬,小胸脯一挺,以雄纠纠气昂昂的姿态溜出一串脆生生的正太奶音,但也不知是钟正的饲养方式不对,还是牠曾跟别人学过说话,竟张口就带着奇怪的腔调高声大喊:「巨根!啾!巨根!」 唐迎乐震惊了。 「巨、巨根?」他冷汗涔涔地瞪着鸚鵡,不敢相信钟正丧心病狂至此,竟把好好一隻可爱的鸟儿取名叫巨根,真不愧是小黄文里的小贱受,连宠物名都如此飢渴。 「啾!巨根!是巨根!」鸚鵡十分激动,拍着翅膀就往他的头上招呼,并抬起一隻爪子,上头绑着一块小小的名牌,刻着「鶋(ㄐㄩ)鶊(ㄍㄥ)」二字。 唐迎乐看了老半天,恍然大悟,「原来这两个字是唸巨根啊。」 鸚鵡:「……」 马的死北七! 为了处理鸚鵡的饲养问题,唐迎乐匆匆梳洗后,就花了点时间孤狗一番,确认胖鸚鵡的品种是非洲灰鸚鵡,话多、黏人、聪明又胆小。他回想对方往他脸上挥爪的架式,实在看不出哪里胆小,但话确实很多,直到他要出门了,都还在满客厅飞舞地激情大喊:「巨——根——」 好像这名字有多雄壮威武,值得詔告天下一样。 他以最快的速度关上阳台门,深怕邻居听到鸚鵡的鼎鼎大名,会怀疑他们人鸚之间有什么不可描述之事,毕竟原文里确实有千奇百怪的兽交普类,而且始作俑者就住在他楼上。 想到这,他就猛然记起今早的那场春梦,心神不寧之下,左脚不慎被玄关的门槛绊到,就随着被推开的防盗门一头扑了出去,以前屈失意体的姿势跪倒在楼梯间。 偏不凑巧,某人正好上楼,一眼望见他翘高的屁股。 「……」 乾! 唐迎乐耻哭地在心里飆出一字问候,求这位鬼畜攻稳住封印。 莫笙的脸上也爬满了震惊,彷彿灵魂有剎那间的空白。 场面实在是非常地惊心动魄。 「早。」莫笙冷静地打了招呼,目光飘渺又迷惘,似乎不知该看哪。 唐迎乐也保持镇定地爬起来,「早,我在捡东西。」 莫笙盯着他脸上沾到的灰,十分配合,「捡到了?」 唐迎乐点点头,用馀光瞥了眼进度条,神情郑重且严肃,「捡到了。」 「……」 气氛再次乾掉。 莫笙只好又一次担当打破沉默者,「去上班?」 「对啊,你也是?」唐迎乐随口回完,就又尷尬地闭上嘴,很想一掌巴飞蠢死的自己。对方刚从楼下上来,分明就是要回家,怎么会是去上班? 莫笙见他耳朵都红了,不禁笑出一声,「不是,我刚收工回来。」 唐迎乐赶紧接下去,「收工?」 问完,他才发现对方穿着跟昨天一样的衬衫与牛仔裤,肩上还背着一个老旧的帆布包,没有人会穿这样去晨跑,显然是昨晚送他回家后就又出门,直到现在才回来。 大半夜的,是上哪里的夜班吗? 这疑惑还没出口,他就想起莫笙是个道士,会在晚上出门的工作自然只有一种。 果然,莫笙点头说:「去除灵,昨天袭击你的怨灵只是被暂时击退,不会轻易放弃目标,所以我一办完事就立刻赶回来,追了他一整天。」 「啊,所以你才会……」唐迎乐一下就联系到昨天下午的惊鸿一瞥。难怪莫笙会出现在案发现场,等等,这不就表示……那个怨灵一直在跟着他? 他心中一颤,一秒往莫笙靠去。 「放心,他不会再出现了。」莫笙失笑地抬起手,轻轻擦去他脸上的灰,「吃早餐了吗?」 唐迎乐只觉得脸颊一暖,原本炸起的寒毛就被瞬间抚平,下意识地老实回答:「还没,打算到了学校……呃局里再买。」 靠,一时嘴快讲错了。 他偷偷地捏了把冷汗。 幸好莫笙没注意到他的口误,将手上的袋子递出去,「那这个给你。」 他好奇地接过来,见里头是热腾腾的豆浆和饭糰,诧异地问:「你不吃吗?」 「我还不饿,晚点再买就好。」莫笙说完,就侧身踏上五楼的阶梯,「去上班吧,小心骑车。」 「喔。」唐迎乐摸了摸自己被碰过的地方,想他一个人生活这么久,一朝穿越,初次感受到被人照顾的温暖,对方却是命中註定的仇敌,这简直就是……狗血穿越剧的经典套路! 北市刑大说远也不远,从公寓出发,走小路三十分鐘就能到,坐公车的话,因为路线问题,加上等车和走路,也一样是三十分鐘,但省力,还在能车上滑滑手机发个呆。当然,如果有机车的话,则能缩短至少一半的时间,也就是说他能多睡十五分鐘再起床,想一想就很美好。 早餐的份量不大,唐迎乐边走边吃,等上了车时正好吃完。他将垃圾捆好拎在手上,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安静梳理自己对莫笙的感觉。 说实话,莫笙的长相是他喜欢的类型,性格沉稳,又会照顾人,还愿意不辞辛劳地为他奔波除灵,要不是事先看过原文的后续发展,他一定会对莫笙怦然心动。 但就算是真的心动了,他也不敢轻易接受。 好像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就莫名抗拒感情上的事,总觉得一旦付出真心就一定会受伤,还不如做一隻自娱自嗨的擼蛇宅,在二次元的世界里养养纸片人帅哥乐逍遥,所以每次一有人稍微表示点好感,他就会拼命装傻,将对方拒于千里之外。 然而面对莫笙,他似乎有难以抗拒的本能,但他们明明才认识第三天。 公车停停走走,经过一家手机店,橘黄色的横幅看板极刷存在感,以一家三口用视讯聊天的和乐画面为新方案作宣传,也提醒了他昨晚被莫笙一撩就忘了整理的思绪。 唐迎乐滑开手机,翻看社交软体和通讯app,试图了解钟正的生活,可惜,除了讨论公事外,鐘正似乎不怎么跟人聊天,脸书的个人动态是一片空白,line也十分冷清。 这很不寻常,穷宅如他都有几个谈得来的网友,钟正一个二十六岁的年轻人,长得又帅,还会上酒吧勾搭「莫笙人」交换号码,怎么看都不是一个与社会脱节毫无社交活动的边缘人,何况钟正跟小姬这么要好,小姬也不像是不爱用3c產品的女孩,他们真的不曾网聊吗? 来电纪录倒是不少,大多是来自家里,但接通的次数不多,他再翻到封锁名单,上头就掛着一个名字——钟荣光,正是钟正的父亲。 他关上萤幕,莫名感到一丝沉闷。 虽然原文从没介绍过任何一个角色的家庭背景,但从开头第一篇的剧情来看,钟正应当是一个心怀愧疚的人,有良知才会感到愧疚,既然这样,为何一个有良知的人会对家人如此拒绝往来,甚至叛逆到封锁父亲的地步? 这时,下车铃响。 唐迎乐回过神,见公车即将到站,便跟着起身。忽然一个紧急煞车,车身摇晃,他赶紧抓住把手,就听司机按着喇叭破口大骂:「骑机车还敢跟公车抢,不知死活!」 剎那间,一道灵光闪过。 等一下!莫笙之前说什么来者? 小……小心骑车? 他脸色一变,掏出皮夹翻了翻。 no! 自认少睡十五分鐘也没关係的心,在看见机车驾照的那一刻,迅速玻璃碎。 主角有车也不提,混帐作者你他妈! *** 后记: 每个小黄文的主角都一定要有个巨ㄍ……(闭嘴# 【下篇预告】《8.黑暗交易》,预计礼拜一发。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10.19.2021/发佈:08.19.2022 8. 黑暗交易 进了办公室,又是沉闷的一天之始。 因为时间还早,大部分人一来就对着萤幕发呆或喝咖啡打呵欠,有的还穿着昨天的衣服,下巴全是新冒出来的鬍渣,脸上掛着像被人殴打过的黑眼圈,简直就是大型爆肝现场。 而老张,正是其中一员。 「你来啦?」老张抬起沧桑的浮肿面容,脸颊上还贴着一张黄色便利贴,显然曾趴在堆满公文的桌上睡觉。他缓缓伸出手,有气无力地朝唐迎乐招了招,宛如一隻饿到形销骨立的丧尸,用如飢似渴的乾哑嗓音凄然轻唤:「小……钟……」 唐迎乐打了个寒颤,差点吼出一声:「烧!都烧!要多少都烧给你!」 老张不知自己的身后事已被打点好,依然用幽怨空洞的眼神问:「我的早餐呢?」 「什么早餐?」唐迎乐一脸黑人问号。 老张见他两手空空,顿时勃然大怒,又极力压低音量地说:「说好的,每次轮到我们两个值班,你只要早退,我就帮你cover,隔天早、午餐都给你包的。」 唐迎乐大惊。 没想到钟正和老张之间竟然有这种黑暗交易? 眼看老张的眼神越来越危险,他急中生智,再次拉起在全家安抚奥客的职业微笑,说:「原来昨天要值班吗?抱歉,我忘了,您辛苦了,我现在去给你买早餐。」 说完,他把背包一放,就在老张要大杯冰咖、汉堡加蛋的提醒声中往外奔逃。迎面走来的同事上下打量他,打了个怪腔怪调的招呼:「这么早啊?」 唐迎乐尷尬地笑了笑,与对方擦身而过后,嘴角微垂。 无视上级命令,迟到,工作也不积极,依刚才老张的话,钟正还时常早退、翘值班,这分明就是怠忽职守,就算是大队长的儿子也太超过了,居然没有人去检举吗? 忽然,钟父的两句话闯进脑海。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摸摸在干些什么?」 ——「人要往前看,别总想着过去的事……」 他脚步一顿,依稀感觉钟正的这些行为似乎有什么有目的。 「唷呼。」 一隻手拍上肩膀,唐迎乐转过身,就见小姬神清气爽地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一个usb随身碟,笑容颇为得意,「喏,你要的资料,就说是小case吧。」 唐迎乐眼睛一亮,脱口就问:「是何……」 「嘘。」小姬立刻制止。 唐迎乐神经一绷,看了下左右,见有人路过投来好奇的目光,就迅速摆出听了个笑话的表情,「呵呵呵,这个很有创意。」 那路人脸皮一抽,就加快脚步逃离,彷彿看见一个自言自语的神经病。 「……」 唐迎乐接过随身碟,两人继续往外走,小姬边小声地交待着。 「随身碟是给你回家再看的,局里的网域都有监控,不要什么档案都打开。」小姬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平板,「要想在局里看就用这台,资料都存在里面,别登上网路就好。」 小姬说着同时,边点开资料夹,里头是满满的档案,除了文件档外,还有不少照片。唐迎乐快速瀏览一番,发现内容之齐全,连何簫与所有被害人的尸检和鑑定报告也一个都不漏,简直就像把整个档案库都搬过来一样,令他震惊不已。 这个情报能力也太强了吧? 他回想了下,昨天小姬除了刷手机外,就没有负责什么工作,十分清间,又自称是个小透明,不见有人跑去找她聊天,似乎在队里并不受重用,但连钟正这个混水摸鱼的警二代都能被派去跑命案了,没道理会放过更能干的小姬吧? 一时间,唐迎乐感觉哪里奇怪,却又说不上来。 「对啦,你手机给我一下。」小姬伸出手,态度非常自然,「有个好东西要传给你。」 唐迎乐以为是什么机密情报,便不疑有他地解开萤幕锁递过去,几秒后,一个音档被小姬下载到手机里,他好奇地凑过去一看,就见档案名称写着三个字。 「金……刚经?」 这算什么好东西? 他无语看着小姬。 小姬也看着他,且手指飞快操作,将音乐设为好友专用铃声。 「喂喂喂,你等一下!」唐迎乐非常凌乱,「谁会用金刚经做铃声啊?要是我正好在跟死者家属谈话,大家也忙着检查命案现场,结果你一打来,我身上就响起念经声,那多尷尬?」 「也多应景。」小姬双手合十,散发出悲天悯人的圣洁光芒,「人生在世,总有头七的一天,早听晚听,都是要听这么一场的。」 「靠,这样讲被家属打死吧。」唐迎乐抢回手机,很想把设定改掉,但又不清楚钟正的真实本性,搞不好人家就喜欢跟小姬玩这种另类的姊妹情游戏,他要是拒绝配合不就ooc了?天晓得这会如何影响剧情发展。 「安啦。」小姬拍了拍他,很有义气地下保证,「我也会帮你放金刚经的。」 「……」 他感觉自己破案了。 这女子如此猎奇,不被排挤才怪! **** 匆匆替老张买完早餐,唐迎乐回到位子上,趁着还不忙,先大略翻看平板里的档案。 首先,是案子的起源。 那是一场雷阵雨的午后,台北某郊区的山林里,被人发现一颗半腐烂的人头,六具死状悽惨的女尸就在警方的挖掘下重见天日,然而有专家指出,那天的雨势虽大,但该山林的水土保持良好,尸体也被掩埋得极深,正常来讲,不该会被冲刷出来,因而有以下推测…… 唐迎乐一目十行地看过去,感觉没什么值得特别注意的地方,就匆匆跳过,直奔调查过程。他原以为会看到好几页洋洋洒洒的报告以及充满各种专有名词的鑑定核对,但谁知证据相关的内容非常简洁,只有两项就断定了一个人的罪行。 第一个是人证,在第七位死者出现后,有人指认何簫曾在事发前几小时出现在弃尸地附近,找到证人的人是钟正;第二个是物证,杀害第七位死者的兇器上有何簫的指纹,找出兇器的人,也还是钟正。 前者只是有嫌疑,但非直接证据,后者才是定罪关键。 看到这,他就仰天长叹。 虽然他不是推理达人,但好歹也看过不少脑洞文,非常清楚要陷害一个人就是要嘛收买人证,要嘛生出一个有指纹的兇器,两者皆可动手脚,而且侦查队这么多人,搜证人员也不只一位,偏偏两个证据都是钟正找到的,就算是主角,这光环也套得太粗暴了。 报告上写着,钟正两次重返弃尸现场,第一次是在第七位死者出现的隔天,找到一位人证,第二次是在何簫被约谈后的第三天,在弃尸地点附近发现被掩埋的兇器,导致何簫被彻底定罪,而钟正也因为高效率办案,被视为破案的大功臣。 到底钟正是怎么办到的? 点开兇器的照片,那是一把削水果的小刀,样式普通,随便一家超市都能买到。他闭上眼,回忆起昨天的坠楼案,案情与他们搜到的线索大致符合,差别只在于李太太的亡魂自称是被推的,李先生却坚称是拉不住寻死的妻子。 他忽然一拍桌子,发出猛烈的撞击声。 难怪原文里何簫坦承自己是同性恋不可能姦杀女人后,钟正表现得万分震惊,内心也疯狂os:「眼见为凭,何簫的罪证是我亲眼目睹的……」 眼见为凭,这个「眼」不就是指阴阳眼吗? 既然如此,钟正肯定是与死者的亡魂谈过话,并在对方的指引下找到兇器,所以他才会篤定自己不可能出错,但若是这样,何簫又真的是无辜的吗?为何钟正会觉得自己害死人? 他越想越迷糊,实在急需一颗死神小学生的头脑。 「小钟啊。」老张发出忧心忡忡的呼唤,刻着岁月浅痕的双眼充满长者的睿智与慈爱,「坠楼案的报告你慢慢整理,反正尸检还没出来,你压力不用太大,放轻松点。」 唐迎乐一囧,赶紧回了个尷尬的微笑,同时又倍感温馨,张口就要发出一张好人卡。 谁知,老张话还没说完,「破坏公务赔钱事小,你把我吓出心脏病,我做鬼都不饶你。」 「……」 他默默地握住辟邪玉石,有槽吐不出。 真相要追查,手头上的案子也不能落下。 坠楼案的死者母亲坚持要解剖,死者父亲却觉得破坏遗体会害女儿不好投胎,死者婆婆认为一看就知道是自杀,死者母亲怀疑是女婿外遇杀人,死者婆婆骂回去说是你女儿整天喊要跳楼。 于是战火一触即发,双方家庭吵得不可开交,李先生却全程毫无意见,倒是唐迎乐被夹在砲火中头疼不已,唯有老张气定神间,公事公办地说:「一切交给检察官判定。」 唐迎乐认命地埋头打报告,边一心二用地计画着。 既然作者赋予主角见鬼的金手指,不如就物尽其用,找何簫的亡魂talktalk,但事情已经过去一年,也不知对方被鬼差勾走了没,只希望主角光环能至少帮他找到其他线索。 唉呀,白天打报告应付活人,晚上跑墓园帮阿飘伸冤,感觉自己就像是小说里的阴阳警探康斯坦丁,真是帅帅der……喔,不对,他现在就在小说里,而且还是本鬼畜小黄文,果然非常符合近年来套路氾滥的网路小说,集黄暴、灵异、推理、卖腐于一身,真是四种元素一次满足。 不过,说到见鬼。 舞动的手指在键盘上暂停,他瞪着闪烁不定的游标,眉头一皱。 大概是辟邪玉石给了他勇气,照理说,应当怕鬼的自己,除去在火车上被怨灵袭击的那一次,这两天他走在路上见到阿飘,都莫名有种习以为常的错觉,为什么? 他纳闷地低下头,再次打量这具身体。 难道……他开始被钟正影响了? *** 后记: 可恶!这一篇好正经,文宣都不知要截选哪一段(# 【下篇预告】《9.负负得正》,预计礼拜五发。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10.20.2021/发佈:08.22.2022 9. 负负得正 找亡魂讨论一下鬼生的计画很丰满,可惜现实总是骨感。 在确认今天没有值班后,唐迎乐一打完报告就果断开溜,即便途中不慎被大队长老爹抓个正着,他也硬着头皮在咆啸声中往外奔逃,完美保住瀆职警二代兼不孝子的人设。 抱歉了,广大的纳税民眾,这一切都是为了任务! 从不迟到早退的他,在穿越之后竟然破功,不由深感内疚,便抱着誓要破解真相的豪情壮志,热血沸腾地回到公寓、走过饭厅,然后…… 突然慾火难耐,决定敞开双手先擼一把。 「小鸟鸟。」他一把抱起吊灯上胖呼呼的毛团子擼啊擼,嘴里边咯咯咯地痴笑着,尾音荡漾,将奴才本色詮释得淋漓尽致,一颗没钱养毛孩子的孤单寂寞心也受到了抚慰。 啊,如果还能被奶声奶气地撒娇就更好了。 于是,奶音来了。 「你才小!」 「……」 孩子有起床气,做爹的要体谅。 在被炸毛的鸚鵡赏了一爪后,唐迎乐终于冷静下来,顶着满头鸟毛在屋子搜寻一圈,总算找到机车钥匙。他稍微整顿一下,再接着出门,然后……就像个偷车贼一样,顶着热心邻居的怀疑目光,将停在公寓附近的机车都试了遍,才在对方报警之前找到车子落荒而逃。 融合復古与时尚造型的新款伟士牌,以优雅的星空蓝于车流中平稳穿梭,迎面吹来的风夹杂着每位骑士朝夕相处的亲密伴侣——机油废气,令他感动得泪流满面。 有车真好! 相较于南部随性的交通风格,台北显然是紧凑了许多,但遵守交通法规总是没错,他万份庆幸自己穿越前看的不是欧美或日本小黄文,否则此时的他不仅会变成文盲,还会是马路三宝。 趁着红灯待转,他点开手机地图,思量接下来的计画。 按照一般的世俗印象,亡魂通常不是守着自己的坟,就是在身亡处徘徊。资料显示,何簫死后没多久,相依为命的祖母就因病情恶化去逝,何家没有其他人,两祖孙的遗体在殯仪馆里躺了一个月,钟正就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亲自出钱将他们火化合葬在公墓里。 对此,唐迎乐十分困惑。 既然莫笙甘愿不择手段地为何簫报仇,显然是极为在乎这位兄长,但为何却不曾出面料理后事? 他抱着满腹疑问,风尘僕僕地抵达公墓,见墓园佔地辽阔,不知该从何找起,便仗着钟正讨人喜欢的好脸皮,发挥打工时练就出来的装熟技能跟管理员阿伯搏感情,拜託对方指引一下方向。 管理员阿伯大概也是个天涯寂寞人,难得有年轻人找他抬槓,便天南地北地聊开了,直到话题告一段落,才想起什么,纳闷地说:「欸,我刚还想说你怎么那眼熟,你不是两个礼拜前才来过吗?还问我那谁的墓有没有人来祭拜。」 唐迎乐愣了一下。 原来钟正两个礼拜前来过? 他赶紧一脸惆悵地说:「喔,家门不幸,今天拜的是隔壁那一位。」 「……」 今天的天气非常晴朗,艳阳灿烂,冷暖适中,徐徐轻拂的山风还带着檀香与烧纸的馀味,唐迎乐深吸一口气,遥望满山林立的墓塔,发出一句感慨:「今天是什么日子啊?这么多人来扫墓,还在门口拍团体照。」 阿伯瞳孔一震,默默地看了看四周,又默默地看着他,面容苍白如纸。 唐迎乐也跟着一震,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悚,也被周遭的「目光」看得非常怂。 靠夭,此人非彼人! 他一秒按住辟邪玉石,欲哭无泪地乾笑,「我开玩笑的。」 但阿伯笑不太出来,一张脸皮不仅坚若磐石动也不动,还由白转黑。 为免被就地掩埋,他果断在对方欲言又止的谴责视线中告辞离开,并面无表情又目空一切地穿过好兄弟们,头也不回地朝目的地出发,颇有视死如归的气势,看起来就很高冷大佬。 莫笙说过,如果不想跟亡魂接触,就不要理他们,辟邪玉石能阻止他们接近,但最重要的是,千万不能表现出害怕的样子,毕竟鬼曾经是活人,也懂得仗势欺人。儘管如此,唐迎乐还是觉得非常虚,因为钟正的阴阳眼太过犀利,看阿飘都跟看活人差不多,若不仔细审视会极难分辨,简直就是项技术活。 一路弯弯绕绕,终于找到了灵堂。 冷清的偌大空间有阵阵低微的踢撞声,也不知是谁在干什么,他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边缓步走过一排排骨灰柜,找到何家祖孙所在的柜子,转进去,就猛然撞见一颗飞舞的头,吓得他喉咙一紧差点尖叫。 幸好那颗头双眼紧闭,没有注意到他。 然而,就像一个怕小强的人很难不去注意身边是否有小强出没一样,唐迎乐也很难不去注意那颗头,深怕对方会在不经意间扑过来咬他一口。于是他又忍不住悄悄投去一眼,才看清楚那颗头之所以窜上窜下,是正在被一个无头鬼当毽子踢。 「……」 结合自己在大街上看到的阿飘杂技团,他不得不作出一个结论。 玩还是你们好兄弟会玩! 为了不打扰踢头鬼的雅兴,他轻手轻脚地绕过对方,从一格格柜位找到何簫的名字,用气音小声地呼唤:「何簫?」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与阿飘的踢头声。 「咚、咚、咚……」 非常地刷存在感。 他努力转动脑细胞,可惜cpu有点卡,大概是「踢毽子」的画面太深刻,几乎佔去了他全部的心神,连带脑壳都有被踢到的痛感。他用馀光望了下左右,确认没人……呃,没活人后,就上前一步,轻轻敲了下柜门,「何簫,可以出来谈谈吗?」 等了一阵,还是没有回应,他只好继续呼唤,还顺口来了句:「在不在家?」 这一回,终于有人回了。 「不在!」 他无语一噎,正想说:「这个梗有点老」时,就大吃一惊。 不对,刚是谁在说话?怎么声音是从后面传来的? 思及自己可能召唤出什么未知的东西,他再次抓住辟邪玉石,吞了下口水,战战兢兢地回过头,就赫然对上一颗眼白翻起的头,捧着那头的好兄弟还比着一根中指。 「都说了多少次,那屋子一直是空的,从来没鬼在!」踢头鬼十分暴躁,头毛都竖了起来,「你他妈的要嘛找道士招魂,要嘛自己落观音下去,哪有大白天来人家墓前敲门的?当我们阿飘很间吗?拎盃好不容易踢到四千四百多下,快要破四四四四的纪录,结果又被你打乱了,王八蛋!」 「……」 抱歉,打扰了。 唐迎乐一脸怀疑人生地离开公墓,在蓝天白云下骑着车摇摇晃晃,直到骑进人声吵杂的闹区,感受阳间浓浓的生气,才总算从好兄弟把头当毽子踢的震撼中清醒过来。 既然墓园找不到何簫,那身亡处呢? 依据资料,何簫是在老张带人上门时袭警逃跑,两天后,就被登山者发现陈尸在湾潭山,身上有多处地方受到严重撞击,头颅破裂变形,经过现场勘查和痕跡比对,判定是坠崖而亡。 他查了下地图,骑车去湾潭山差不多要一个小时,所幸现在是夏天,离天黑还有不少时间,便把龙头一拐,一鼓作气地直奔目的地。他上了山,停好机车,照着地图指引走了一段路,又鑽进横生杂草中爬了爬,被蚊虫叮了几个包,来到报告上标示的座标。 但可惜的是,放眼望去,依然是一片鬱鬱葱葱的山林,什么飘都没看到。 他不死心地滑开手机,点开现场勘查照片比对一番,确认自己没来错地方,再抬头仰望所谓的悬崖,看似波澜不起的面容便渐渐升起一丝怒意。 在原文的结局里,钟正与莫笙就是在一个六月冤雪的日子里,从何簫坠落身亡的悬崖跳下去,并且在被活活冻死前,打了一场惊天动地、肉汁横飞的殉情野炮…… 「屁啦!这个高度摔下来必死无疑吧,还打炮!」 到底是智障作者在乱写,还是这个世界的人种都基因突变? 唐迎乐本就累得要命,跑了大老远的路又一无所获,还想起渡雷文失败导致穿越的痛苦经歷,顿时就气得仰天大吼。 霎时间,满山林都是他最后两个字的回音。 「打炮炮炮炮炮炮——」 然后,他就听见身后有踩到树枝的声响,以及某人的倒吸口气。 他浑身一僵,比在灵堂被鬼呛声时还要冷汗直冒,却又抑制不住本能,就像鬼片里砲灰配角叫主角不要看主角却偏要看的作死举动,一点点地转动脖子看去。 一根粗壮的进度条,就在第一时间闯入视野。 no! 他在心里嚎啕大哭。 为什么这家伙总是要在奇怪的时间点出现? 就算是官配cp不可拆也不是这种黏法啊! 而莫笙也一脸怀疑自己为何要在这时出现的表情,既空洞又迷惘,同时眼眸深处也风起云涌、雷电交加、变幻万千,彷彿鬼畜封印将崩,整个心魂都陷入了激烈的天人交战中。 幸好,理智还是佔了上风。 「真巧,来办案?」莫笙恢復镇定,主动递出一把阶梯,成功地保住暖男人设。 「来办案。」唐迎乐迅速扒着阶梯一跳,鏗鏘有力地大声胡扯,「我收到检举,怀疑有人在这附近打炮……不对,是打枪、打、打、打手枪!」 「……」 阶梯下得太快,他感觉自己把腿跳断了,差点哽咽地哭出鼻泡,「我是指真正的手枪。」 莫笙抿了抿嘴,一双桃花眼还是破功地微微瞇起,「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 唐迎乐在内心悲痛哭吼。 是真的即将会有两个人在未来的某日在这里打炮,完成最后一次的生命大和谐,而他为了阻止这个结局,辛苦地奔波一整天,却始终找不到能改变剧情走向的关键npc,他苦啊! 莫笙大概是从他幽怨的眼神读出什么,竟伸手揉了揉他的头,柔声说:「辛苦了。」 缠绕发梢的指尖很温柔,唐迎乐顿时有些心神荡漾。他心想,自己果然是孤单了太久,又刚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才会这么一点点温暖就几乎要招架不住,想要仰头回蹭对方的掌心。 他低头捏了下自己的腿,压下多馀的遐想,问:「你呢?」 莫笙神情略黯,「我来找人,就恰好看到你。」 找人? 唐迎乐猜想对方也是来找何簫的亡魂,随即又意识到先前一直忽略的问题。 凭莫笙能驱除恶鬼的本领,招回何簫的亡魂应当是易如反掌,更别说替死者伸冤,但为何莫笙还没抓出害死何簫和那些女孩的真兇,就急着在钟正面前撕去偽装復仇?还是其实已经抓到了,但作者为了迎合小黄文的市场,就略掉过程直奔啪啪啪? 邪恶的读者啊!为啪而啪的黄暴文是没有灵魂的,你们不知道吗? 不过,莫笙很快就推翻了他的猜测。 「我的师门就在这座山里,但我师父为了闭关修炼,特意设下结界,所以我一出关下山,要再回去就难了。」莫笙垂眸凝望某处,似为遮掩什么,却藏不住话中的一丝苦涩。 唐迎乐一怔,算是明白了。也许当初莫笙在深山修炼,与外界隔离,等收到家人接连出事的消息时已经太晚了,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只剩下师父一个亲人,偏又再也回不去。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能安慰对方什么,毕竟此时的「钟正」对莫笙的真实身份是毫不知情。 幸好莫笙很快就收起那份感伤,抬头看了下天色,「天快黑了,先下山吧,你想吃什么?」 「嗄?」唐迎乐再次一愣,这话题也转得太快。 莫笙笑道:「说好的,有缘做邻居,要常一起吃饭。」 「等等。」唐迎乐纳闷,「我哪时说……」 「前天在酒吧时,你说的。」莫笙立刻抢答。 唐迎乐只好闭上嘴,并想起早上那场春梦前半部份的强吻戏码,不由唏嘘。 钟正啊钟正,亏你名字取得正经八百,谁知竟是这么不要脸的主动小妖受? 「不知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为免哪天「美」梦成真,他舔了舔略乾的嘴唇,决定力挽狂澜,争取减少与莫笙独处的机会,「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特别是喝醉的酒鬼。」 「听过。」莫笙深有同感地点点头,并善解人意地笑了笑,散发出情深不悔的暖男光芒,「没关係,我也是男人,可以负负得『正』。」 「……」 别以为语带双关他就听不出来喔! 后记: 今天擼鸟鸟了吗?(# 【下篇预告】《10.告你喔》,预计礼拜一发。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10.23.2021/发佈:08.26.2022 10. 告你喔 莫笙不愧是在深山修行的人,不仅随身携带天然防蚊液与止痒膏,让唐迎乐免于再受蚊虫之苦,还十分熟悉这里的地势,三两下就绕开那些崎嶇难行的山径,带他回到主路上,这对早已身心俱疲的人来说,简直是天降嚮导。 「渴吗?」莫笙从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 当然渴! 但唐迎乐盯着那瓶清澈透明的水,以及瓶身包装上「多运动多喝水」的宣传标语,再偷偷瞧了眼进度条,就吞了下为数不多的口水,于脑中闪过一百种「运动」的姿势与桥段。 没办法,根据各大黄文的套路,每个渣攻都有一个必备技能,就是在饮料里下药! 于是他眼巴巴地望着水,极力挣扎了番,决定要忍痛拒绝这甜美的诱惑。 幸好莫笙又补了句,「刚买的,还没开封。」 唐迎乐眼睛一亮,立刻拋开所有顾虑,接过来狂喝几口,发出满足的感慨。他擦了把汗,享受清新的山风,边眺望着山水美色,随口问:「贵门派如何称呼?」 「天机门。」 「在哪?」 「在那。」莫笙往一个方向指去。 唐迎乐随着指示望去,只见蓝天白云下有一片山尖,山尖幽静苍鬱,苍鬱之下……就还是苍鬱,什么想像中的道观庙宇都没看到,也不知那天机门究竟是长何模样,他用拋弃国文课多年的脑子想了想,只能勉强想到一句「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两人休息片刻,就继续前行。 说起来,既然湾潭山是莫笙的师门所在,而何簫也在这里坠崖身亡,那么应当能合理推测,何簫逃亡后曾有打算来投靠莫笙,谁知莫笙的师父为了闭关修炼将天机门封住了,何簫不得其门而入,就不幸发生意外失足坠崖…… 想到这,唐迎乐就脚步一顿。 等等,莫笙自称是来找人,又提及师门的事,却始终没有明确表示是来找谁,何况山这么大,天机门的方位与何簫的身亡地也差了十万八千里,莫笙怎会这么凑巧地看到他?即便是来找何簫的亡魂,那也早该找着了,不至于拖一年,所以…… 他倒吸口气,腰椎顿感一阵痠疼,膝盖也隐隐作痛,根本就是黄暴剧情即将解锁的徵兆。 靠!对方果然是在跟踪自己吧!不然他们怎会三番四次地巧遇? 「怎么了?」莫笙察觉动静就转身看来,脸上的关怀不似作假。 「没,没什么。」唐迎乐及时喝一口水遮掩内心的慌乱,然后抬手放到嘴边打了个小呵欠,作出一副疲睏的样子,「只是有点累了。」 莫笙不疑有他地走过来,「过了前面那段小坡就到了,腰还好吗?膝盖疼不疼?」 唐迎乐大惊,「你怎么知道我腰痠膝盖疼?」 难道是看他印堂发黑、面相有异?还是什么巫蛊下咒? 也不知被那问题戳破什么盲点,莫笙陷入短暂的沉默,且目光略有朝天并有几分闪烁,片刻后,才面露无奈地苦笑说:「看来以后不能让你喝酒,说过什么都不记得了。」 嗯?又关喝酒什么事? 唐迎乐越想越心惊。 难不成那一晚真的有酒后乱性,他们的关係早就不纯洁了? 然后,他就怀抱着一丝丝的羞涩,听莫笙娓娓道来:「你跟我说过,有一次你上山搜证时,不巧遇到大雷雨,山路太滑,就不小心摔车伤到膝盖,所以无法走太久的路,腰也容易疼。」 「……」 没想到是这么科学性的答覆,唐迎乐不禁有点傻,还有一点点失望。 说好的斩妖除魔、掐指一算呢?而且钟正你到底跟「莫笙人」聊什么,初次见面就聊到膝盖跟腰? 莫笙见他依旧痴茫,便失笑地伸出手,「真的累傻了?我背你吧。」 「不不不,这点路我还可以。」唐迎乐赶紧回绝。 「不舒服就别逞强。」莫笙背过身微微屈膝,双手往后一抱一架,就轻易地将一个一百七十八公分的男人背起来。唐迎乐反应不及,只好攀住莫笙的肩膀,听对方柔声说:「傻瓜,你对我不必这么客气。」 「……」 可恶!他就是抵挡不了这种贴心暖男的人设! 青年的背十分宽厚,步伐又沉稳,没有一颠一簸的不适,瞬间舒缓了腰椎和膝盖的痠疼,唐迎乐趴在莫笙的背上,默然注视对方专注望着前方的侧脸,竟无端有股想哭的衝动。 等过了那段坡路,抵达停放机车的地方,他匆匆道了谢就涨红着脸跳下来,掏出钥匙发动机车,再戴上安全帽,却见莫笙还站在原地不动,便又下意识问:「你的车呢?」 莫笙摇了摇头,「我没车。」 唐迎乐一愣,「那你要怎么回去?」 莫笙不以为意地笑了下,「我搭公车就好。」 此时天色渐暗,站牌又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再想起对方这一路的照顾,唐迎乐就忍不住心软了。虽然莫笙接近他是另有所图,还疑似在跟纵自己,但他才接受过对方的帮助,这么快就过河拆桥也太自私了点。 何况……报復什么的也是后来的事,说不定他能逆转剧情、化解仇恨呢? 「那我载你吧。」他拉开椅垫,取出备用的安全帽,「还好我有多带一顶。」 莫笙没有接过帽子,却是静静地注视着他,直到唐迎乐被看得有些手足无措后,深邃的眼眸才浮现水亮的笑意,「谢谢。」 「不、不客气。」唐迎乐被那一笑弄得晕头转向,就赶紧坐上车,嘴里边慌乱地说:「邻居嘛,互助友好是应该的。」 「嗯,邻居。」莫笙接过安全帽,并自然地两腿一跨坐上后座,「一起吃饭也是应该的。」 「……」 屁!照这个逻辑,他岂不是每天都要跟左邻右舍讨饭吃了? 但他这个槽还来不及吐,就听莫笙接着说:「三民路的上海麵馆如何?记得你说过他们的蟹黄小笼汤包很好吃。」 小笼汤包好! 唐迎乐一秒答应,等车子骑上路后,才猛地反应过来。 等等!他怎么又跳坑了? 但想了想除了泡麵和打工附送的员工餐外就没怎么吃过新鲜美食的自己…… 他可耻地在心中捂脸。 艸,最好这家的小笼汤包真的很好吃! **** 一到山脚,天色就完全变黑,等骑进市区,微凉的夜风就吹来些许溼意,唐迎乐不由庆信莫笙提醒得早,倘若他们再晚点下山,恐怕就得迎着山风细雨,飢寒交迫地摸黑骑山路了。 到了麵馆门口,刚停好车放下安全帽,就感觉大腿处有小小的震动,他从口袋掏出手机一看,顿时脸色一变,脱口喊出惊天动地的:「妈呀!」 又惊又恐,尾音还有些发颤,一听就是接了个鬼来电。 莫笙不明所以,却反应迅速,只见他目光一沉,出手如电,迅速抢过唐迎乐手里的东西,另一手也捏诀就要打上去,指尖灵光闪烁,似一招之间就能将邪物粉碎殆尽。 唐迎乐愣了一秒,赶紧阻止,「等等,我的手机!」 莫笙也愣了一下,才看清楚那的确是一台普普通通的手机,没有散发阴冷的邪气,也不是什么害人的诅咒之物,更重要的是,萤幕上跳出来的来电人只有一个字——「妈」 「……」 一阵尷尬的沉默。 良久,莫笙交还手机,满脸复杂地说:「你跟令堂的感情真特别。」 特别到能直接用「妈呀!」来称呼。 唐迎乐也满脸羞耻,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过激的反应,唯有呵呵两声乾笑可解。 因为来电没被接通,很快就断了,没多久,语音留言的通知就跳了出来,唐迎乐点开留言,一道温婉的女子嗓音就传入耳膜,剎那间,他脑中一懵,被捕获所有心神。 「小正,后天是你的生日,回家吃个饭吧,妈给你煮猪脚麵线。」 轻柔的语调藏着一份思子的关爱,他驀地眼眶一红,也不知自己怎么回事,心口满是又涨又酸的热意,等意识过来时,萤幕已经被他关掉,只剩一片朦胧的影子。 「还好吗?」莫笙伸指轻抹他的眼角。 视线忽然变得清晰,唐迎乐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他抹了抹脸,心想应该是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便又乾笑两声说:「没事,只是眼睛进了沙子。」 莫笙看着他,也淡淡地笑了下,「嗯,刚确实有道风。」 既然台阶都摆好了,两人便和和气气地走下去,将方才的乌龙都扔到一旁,一起进麵馆准备吃晚餐,但唐迎乐一想起钟母的留言,又忍不住紧张了起来。 身为一个孤儿,他没有与父母相处的经验,突然要扮演别人的儿子,还得小心维持人设,实在是天大的挑战,何况他上次没认出大队长老爹已经够惨了,在不清楚家里有谁的情况下,要是他又一个不小心对着钟母喊阿姨,恐怕这场家庭革命就要从黑名单上升到死亡笔记本了。 这个家到底要不要回呢? 唐迎乐非常苦恼。 可是猪脚麵线有点感人。 他抿了抿嘴,吞下被馋出来的口水,点好菜,就继续皱着眉,沉浸在钟正带给他的难题中。 忽然,一根食指抚上眉头,他回过神来,就见莫笙凑到面前盯着他的额头。他不解地回视,直到眉间的紧绷被舒展开后,才见对方收回手说:「这样好多了。」 温柔的触感还残留在眉间,唐迎乐吶吶地问:「什么好多了?」 「皱痕。」莫笙细细打量他的眼眉,神情专注,口吻专业,「以面相学来说,时常皱眉的人容易诸事不顺,思虑过多,身体也会欠佳。」 喔,终于回到玄学频道了。 唐迎乐点点头,心想反正他都有阴阳眼了,这又是一个有灵异元素的小黄文世界,那么多听一点面相风水之类的知识也不错。于是他收起所有乱七八糟的心思,专心聆听,十分受教。 谁知,莫笙却突然展顏一笑,一双桃花眼眸光瀲灩,秒切入gay吧浪子的气场,柔声说:「而且你长得这么好看,总是皱眉多可惜。」 「……」 告你乱撩人喔! 唐迎乐清了下喉咙,面不改色地抄起老梗,「seafood(师父的台语谐音),请让我们继续在神棍……在玄学的知识海洋中漫游吧,seafood,信徒有个问题。」 莫笙微微抽了下眼角,艰难地从情场浪子切回法师mode,叹气道:「什么问题?」 「你刚说到面相,一个人的长相真的能影响到命运吗?」唐迎乐十分好奇。记忆中,他小时候就曾被说面相不好,多灾多难易夭折,所以一直没有家庭愿意收养他,而事实也证明了,他两年前暴肝过度差点猝死,好不容易养好身体,却又发生意外魂穿,确实挺短命的,「但一个人长怎样不是天生父母给的吗?命运也是天生就註定了?」 面对这个千古不变的老问题,莫笙淡然一笑,看起来就很高深莫测,「是,也不是。」 唐迎乐便一脸看神棍。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为什么会有是也不是这种答案? 莫笙继续解释,边从筷筒里抽出两双免洗筷,主动做起餐前的准备工作,逐一挑刺,「长相是父母给的,但也能相由心生,与其说是面相註定了命运,不如说是人心註定了命运。」 唐迎乐见状,想起上回被全程照顾的经歷,顿觉不好意思,便也加入餐饮卫生工的行列,学对方用餐巾纸沾水擦汤匙,边接着问:「那据说修眉、点痣、整形或改名就可以转运的呢?」 莫笙顿了一下,眼底浮现意味不明的浓墨,「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听那话语似带一分嗤笑,唐迎乐还以为那是世外高人对凡夫俗子的嘲讽,不由耳根发烫,毕竟他就是改名求转运的那一个。他垮着脸,略为沮丧地说:「所以天生如何,就真的註定人生如何吗?你说的人心又是指什么?性格吗?」 莫笙沉吟了会,「正常情况下,命运确实是定好的。」 唐迎乐一听,就更加感伤了,却又忍不住反驳:「但不是说人定胜天吗?世上明明有那么多成功改变命运创造新人生的案例。」 莫笙失笑,「你觉得『人定胜天』是什么意思?」 「不就是人只要努力就一定能战胜上天吗?」唐迎乐不懂他为何这么问。 莫笙摇头,「那是现代人断章取义的误解,这句话的原文是『人定则胜天』,『定』是指安定、心定,意思就是人唯有安定心思、坚定意志才能战胜逆境,与上天无关。」 突然的成语教学让唐迎乐懵了,随即又反应过来,「战胜逆境不就也改变命运?」 「但你怎么知道,那些改变不也是你命中註定的?」 「啊?」 莫笙举起杯子在桌上倒下一小滩水,用手指轻轻画出一条线,「确实,不同的生辰各有不同的命盘,代表着日后註定走上的不同路,但谁说这命盘只能是一条直线?」 说着,食指又从那条线上岔出其他分支,分支又各有分支,直到指尖的水分用乾殆尽。 「一个人的命运就像一个迷宫,也像一个棋盘,有些岔路会走向死路,有些会走向不同的人生,有的殊途同归,端看你遇到转角时作出怎样的选择。当然,你若想蒙着眼一条路走到底,得到的自然也会是八字面相学上最大机率的那个果。」 「而变与不变,没有所谓的对错,一条路走到底,也未必就无须付出心力,每一条路虽然都已经安排在那,但走不走、如何走,都还是要看个人的选择与意念。」 「所以命运天註定,说对也不对,因为人心是最大的因果变数,就连天都有可能会被蒙蔽。」莫笙说着就眼神渐沉,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唐迎乐捧着脑袋瓜子,晕晕呼呼地想了想,仍不死心地挣扎着,「那你说,天生短命的人要怎么改变?每天早睡早起、养身健体吗?但结果还是没用啊。」 「怎么说没用?」莫笙问道。 唐迎乐便以自己为原型,瞎掰一个孤儿努力求生却仍意外触电身亡的案子。说着同时,一碗麻酱麵和一盘上海粗炒就来了,只差一笼还要再等几分鐘的蟹黄小笼汤包。 莫笙再次递出辣椒罐,轻声叮嘱别吃太辣,然后就安静地搅拌着麻酱麵,低垂的眼眸有说不清的黯然,直到唐迎乐讲完了才恢復笑意,示意对方先吃,他慢慢解释。 「命运的变数不只在人身上,还有大环境下交互影响的因果。以你说的孤儿为例,虽然他天生面相不好,但如果有人愿意破除迷信收养那位孤儿,令他不必从小为生计烦恼,也许就能避开操劳过度差点猝死的风险,更不会有为了省钱不修手机导致电池漏电的意外。」 「当然,这只是命运变数的其中一个因果,还有其他改变早夭结局的机缘他没掌握住而已,而这也或许是大多数人在无形之中所作的决定所至。」 唐迎乐听得一知半解,只能将麵条含在嘴里嚼了半天才吞下去,「你的意思是,这世上没有所谓的改命,只有自己和其他人所作的因果导致的转变?」 莫笙点头,「正常情况下,是的。」 正常情况? 这是莫笙第二次提到「正常情况」了,难道还有不正常的情况? 正当唐迎乐要进一步提问时,就瞥见一道非常眼熟的娇小身影。 「小姬?」 正要朝柜台走去的女孩浑身一震,露出「上班偷吃被抓包」的糟糕表情,并虔诚万分地发出一字亲切问候:「操!」 唐迎乐:「???」 这不是好闺密半路相遇的问候语吧? 大概是自觉一见面就开操太重口,小姬迅速收好表情,咧嘴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补上自以为能粉饰太平的招呼,「哈哈,真巧,在约会?」 唐迎乐差点也想开操了。 只是一起吃麵,又不是吃下面,这就算约会? 「单纯吃个饭而已。」说完,就收到一道「姦情都是从吃饭开始」的眼神,唐迎乐想起钟正曾跟小姬说过去酒吧钓帅哥的艳遇,便自觉这误会洗不掉了,只得火速转移话题,「你也来吃饭啊,一起?」 「不用啦,我买外带。」话是这么说,小姬还是大喇喇地拉开椅子坐下,慧眼视姦夫地看向莫笙,「你朋友啊,怎么认识的?」 「邻居啦,叫莫笙。」唐迎乐自然不好意思再提酒吧,就紧接着跟莫笙介绍小姬,「这是我同事,叫她小姬就好。」 小姬也不知想到什么,热情洋溢地说:「哎唷,有什么好陌生的?你们多约……多来往几次就不陌生啦。」 「……」 唐迎乐无语看向莫笙,满眼都透漏着「看看你这个名字真的不要怪别人误会」的讯息。 莫笙抿唇笑了下,主动开口:「你好,我叫莫笙,何以簫笙默的笙。」 多亏小姬的中文造诣还算可以,没像唐迎乐一样问哪个莫,就反应过来地说:「喔,姓莫名笙啊,幸会幸会,用『笙』这个字还挺特别的,我昨天查档案也看到有人取名叫笙,不过那人姓何,叫何笙,长得跟你一样帅。」 空气顿时一阵尷尬。 唐迎乐更是汗流浹背。 靠,何簫、何笙,不就是俩兄弟吗?人家特地换了个姓接近自己,你怎么就在当事人的面前爆出来啊?要是鬼畜笙当场脱马甲变态化,将黄暴进度条直接拉到最后怎么办? 这顿饭真是吃得他胃疼也头疼。 倒是莫笙听了态度如常,见小笼包端上来了,还拿起公筷为唐迎乐夹去一颗,「来,趁热吃,小心烫。」 唐迎乐乾笑了下,战战兢兢地用汤匙接过小笼包,然后噘起嘴安静如鸡地吸汤汁,试图用鲜美的蟹黄馅安抚纤弱的小心脏,边在颅内小剧场里精分出两个小小唐。 一个小小唐在痛哭流涕,「呜呜呜,这个汤包真的好好吃!趁现在有钱赶快多吃几颗!」 另一个小小唐也痛哭流涕,「呜呜呜,我是不是要被鬼畜了?赶快再多吃一颗压压惊!」 然而,小姬丝毫不觉得自己洩漏了什么,更没察觉唐迎乐心底的波涛汹涌,就逕自发挥自来熟魔人的功力,继续跟莫笙畅聊附近的美食,而后决定起身离去。 唐迎乐很纳闷,「你不是要买外带吗?」 小姬摆了摆手,「忽然想换个口味,吃点别的。」 「吃什么?」 小姬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他略有羞红的白嫩脸庞,「豆花。」 「……」 唐迎乐困惑地摸了摸脸。 怎么他长得很像豆花吗? *** 后记: 人定胜天的出处和原意可以上网查,个人也觉得蛮合理的xd 【下篇预告】《11.兵刃相向》,预计礼拜五发。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10.26.2021/发佈:08.29.2022 11. 有黄内障 等小姬离开后,桌上又是一阵安静。 究竟莫笙为何会沉默,唐迎乐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此刻是非常心虚,毕竟对方又不是傻,小姬这么口无遮拦,把他们在调查何簫的事都洩漏出来了,莫笙要是再听不出点什么来,也太愧对反派男主的身份了。 也不知接下来会有什么转折。 他忧心忡忡地吃着麵,边揣测之后的剧情,目光便越渐飘渺,飘緲之中还似有黄光闪烁。 这时,一团白白的小东西闯入眼角。 「最后一颗了,给你。」 温和的嗓音传进耳膜,并在数以万计的神经与脑细胞传递下,成功闯入正如火如荼的颅内小剧场,与原文里的一场餐桌play达到了某种层次的精神共鸣…… ——上锁的包厢里,钟正双手被捆地躺在桌上,浑身尽是被鞭笞过的红痕与白浊液体。他泪眼朦胧地侧着脸,恳求男人放过他,然而鬼畜笙却用戴着价值五亿台币的百达翡丽錶的手,捏起一颗沾满乳白奶油的匈牙利牛肉丸,一点点送进他饱受蹂躪的红肿小穴,邪魅一笑说:「还剩最后一颗,吞进去。」 「不!」 唐迎乐一个激灵地低吼,神情既惊恐又羞红。 不要乱玩食物啊! 莫笙被他吼得一愣,神情既迷茫又无辜,「不……不喜欢吃吗?」 唐迎乐也被问得一愣,才看清楚对方递来的是小笼汤包,脸上的羞红就迅速变成了耻黑。 靠、靠夭喔!果然小黄文不能乱擼,都撸到有黄内障了! 「不、不、不、不……」他急得舌头打结,差点「不」到喷口水,幸好最后关头他理智回归,成功地把话接下去,「是不好意思,整笼小笼包好像都是我在吃的,这一颗还是给你吧。」 莫笙了然一笑,「没关係,我差不多饱了。」 「啊,是吗?」瞥了眼对方还剩三分之一的麻酱麵,唐迎乐不由在心里嘀咕。 没想到莫笙看着体格好,食量却这么小,果真是每个耽美攻君的标准配备,一出生就有几块肌……话说回来,身为男主受的钟正也应当有传说中怎么吃都吃不胖的设定吧? 一想通这点,他就欢快地吃下小笼包,瞇起双眼享受满腔汤汁横流的美味,并在莫笙宠溺含笑的目光注视下,激发出一股突破危机的勇气及前所未有的智商。 其实小姬这一通胡搞也不算是坏事,反正他们总有戳破窗纸的一天,与其在互相猜忌中走到兵(啪)刃(啪)相(啪)向的地步,还不如找机会抢先表明立场,让两人化干戈为玉帛,化黄暴为甜甜蜜蜜小黄文,多好? 于是他放下筷子抹了抹嘴,在心里腹稿一番后,就试探性地说:「那个……你先前说,时常皱眉的人容易不顺,思虑过多,说起来,我的确是有些烦恼。」 「什么烦恼?」莫笙问道。 见对方神色淡然,唐迎乐不禁紧张地清了下喉咙,才开口说了起来。 「其实我今天上湾潭山,是为了追查一桩疑点重重的案子,想找一位含冤而死的亡魂……」他略去案情与当事人的身份,大略说明自己找不到对方魂在何处,并用尽毕生演技,詮释自己力求真相却毫无头绪的惆悵。 然而,莫笙直到听完都没有坦承真实的身份,也没表现出任何对查案进度的好奇,更别说主动招出何簫的亡魂下落,甚至还温柔一笑地鼓励他,「你是个好警察,我相信你一定能为无辜的人伸张正义。」 「……」 事先看过原文的唐迎乐,合理怀疑对方其实是在开嘲讽。 他不死心地再试探,「你觉得他会在哪?」 莫笙垂下眼眸,往杯里添了点茶水,淡声回答:「一般来说,应该是在地府吧。」 唐迎乐睁大双眼努力瞧,就是没能在莫笙脸上瞧见半点重影,无法判断对方有没有说谎,便又想起踢头鬼的建议,「那能招魂请他上来吗?还是要落观阴?」 莫笙摇了摇头,「除非是特定的时节,否则一旦魂入幽冥就回不来了。至于落观阴,只是一种利用梦境的沟通方式,而且还需要地府冥官的批准,若不是特殊情况,一般也不会同意。」 「但现在不就是农历七月吗?」唐迎乐纳闷,「那么多好兄弟都跑上来了。」 「也不是每一个亡魂都有资格上来的。」莫笙答道。 唐迎乐恍然大悟。 也对,他们人类出国办个签证,都还要经过面试官审核,如果什么乱七八糟的鬼都能跑上来玩,那阳间不是要大乱?看来找何簫问实际情形的捷径是行不通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脸上难掩失望,对于莫笙的滴水不漏更是无可奈何。 一顿饭在还算和谐的氛围下结束,唐迎乐心想自己欠对方一顿饭,本想抢先买单,谁知他不过是喝个水,再抬头就见莫笙已经站在柜台前结帐了,也不知对方是练了什么神功,动作这么快。 回到公寓,两人在四楼分别。 「阴阳眼只是一个辅助的工具,别太依赖它。」莫笙突然拋出了一句话,就踩上五楼的阶梯离开。 唐迎乐不解地站在原地,试图用饭后迟滞的脑子想了想。 这难道是……在劝他要科学办案不迷信? 哇,这个seafood真的是好清新脱俗不做作喔。 回到家,快速地洗了个热水澡,接着在鸚鵡的催促声中装了一碗满满的花生米,又抓着鸟儿培养一下单方面的父子情后,他才顶着被暴打过的满头羽毛回到书房,打开小姬给的资料。 他看了一会,就在抽屉里找出一本记事本,写下今天的发现与推测。 写着写着,笔锋一顿,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 既然小姬调查过何簫的身世,也知道何簫的弟弟叫何笙,还称讚弟弟长得帅,显然是看过何笙的照片了,但为什么她没有认出莫笙就是何笙?难道有什么障眼法吗? 他赶紧在硬碟里的档案翻找一通,总算找出何家的资料报告,发现何家兄弟竟然是双胞胎,而何奶奶在冠夫姓之前本姓莫,可见莫笙是以祖母的姓氏来掩藏真名,但最教他讶异的是,照片上的何笙是七年多前就读高中时的模样,帅气的面容虽未脱少年青涩,但五官轮廓确实与何簫有九成相似,怎么看都与莫笙不是同一个人。 难不成何簫还有另一个弟弟? 唐迎乐皱眉打量照片许久,总算从少年轻扬的眼角看出一点熟悉感。他心念一动,用手盖住对方的下半张脸,记忆中那双带着浅浅卧蚕的桃花眼就赫然映入眼帘。 「靠!」 一个预感油然而生。 于是,一封简讯就传到了小姬的line上。 小姬大概也在修仙,很快就回覆:「查他干嘛?怕被骗财骗色喔?」 「……」 骗财没有,但骗色是一定要的,谁让这是小黄文? 唐迎乐解释了遍缘由,当然他无法剧透,只能稍作掩饰地表示眼睛乃灵魂之窗,他一眼就能看清真面目,而小姬的脑回路也不知是怎么长的,竟一下就相信他的胡说八道,并一连传来好几个震惊体,信誓旦旦地保证使命必达。 见状,他唏嘘不已。 果然是耽美小黄文啊,女配不是恶毒茶花婊,就是傻白甜工具人,作者真的好俗套! 女配工具人的办事效率很高,隔天一早,唐迎乐才在办公室坐下没多久,连顺路买来的早餐都还没能咬上一口,就又被神出鬼没的小姬吓了一跳。 只见女孩顶着两个黑眼圈,双手捧着平板,神情一言难尽。 「没有莫笙这个人。」她点开档案,依然是少年何笙的照片,「我查到资料,何笙高中毕业后就离家了,没有任何再就学或就业的纪录,直到去年何簫和何奶奶过世一个多月后,才忽然出现在殯仪馆里,询问家人的遗体下落。」 小姬又点开一张照片,是殯仪馆的监视器截图,「但那时他还长得很像他哥,听说有因此被人认出是兇手家属,遭到几次刁难,所以我又去找他的医疗纪录,果然,他后来去整容了。」 唐迎乐心中一噔,预感成真。 原文又出bug了! 既然莫笙整形了,那在阴阳眼面前也应当会出现重影才对,但为何不管是他还是钟正都不曾发现异常?咦,等等,原文里,莫笙撕开真面目后,钟正好像有说过一句什么话来者? 他努力回忆剧情,总算在那章章皆需马赛克的黄暴桥段中挖出一段场景。 那是一个夜风异常阴冷的夜晚,是连台北闷溼的炎夏都驱不走的阴寒,钟正痛苦地躺在地板上,被死死地掐着脖子。他望着身上的男人,拼命挤出破碎的话语:「你……何……何簫?」 莫笙像听见什么笑话般发出癲狂的笑声,曾装满柔情的桃花眼一片猩红。 「何簫?何簫已经死了。」他低下身,恶毒的目光冰冷得彷彿失去所有温度,一字一句刺进钟正心底最丑陋的阴影,「我哥他……被你害死了。」 啊哈! 唐迎乐在脑海里拍了下大腿。 难怪那时看文就觉得不对劲,钟正为何一被莫笙攻击就突然朝对方喊何簫,肯定就是在莫笙脸上看见了与何簫相似的重影,那么问题来了! 为什么鐘正之前都没有看见过? 「嘶——嘖嘖嘖。」 小姬也不知是想到什么,突然发出奇怪的声响,莫名激动道:「难不成这真的是一个改头换面色诱仇敌啪啪啪啪的真香故……」 真相了! 唐迎乐心里有事,没怎么细品对方的用词,仅下意识在心底吐槽一句后抬眼看去,就见小姬满脸惶恐地摀住嘴,像不小心说错了什么一样,他便纳闷问:「你干嘛?」 「没!没干嘛!」小姬立刻尖起嗓子,表情浮夸地说:「我只是恨铁不成钢……不对,是担心,臣妾担心娘娘您啊!」 「……」 说好做兄妹即可。 *** 后记: 原订标题《兵刃相向》改了,因为这个黄内障真的很严重,得治(扒裤子(# 【下篇预告】《弱小无助》,预计礼拜一发。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10.28.2021/发佈:09.02.2022 12. 弱小无助 面对小姬所「担忧」的危机,唐迎乐还挺淡定的,毕竟他早就看过剧情了,对于莫笙整容的祕密也适应良好,甚至还觉得不愧是鬼畜攻会干得出来的事,更别说像原文里的钟正一样玻璃心碎,顶多就是又帮作者抓到了一个bug。 儘管如此,来自好闺密的关怀仍教人动容。他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好声安抚小姬,并再三保证不会有对方说的真香故事,因为就算要发生,他也会拼尽全力地阻止…… 「其实真要发生也不是不行啦。」小姬羞涩含笑,目光悠远而飘渺。 「……腐女滚!」唐迎乐总算看清这女人的本质了。 草草打发掉疑似作者同路人的腐毒女配后,他开始思考接下来的打算。 在寻找何簫未果后,他就曾想过将目标转向那七位受害者,按照民间习俗,遭人杀害的冤魂若未见兇手遭报应是不会罢休的,所以她们很有可能还在阳间徘徊。 但昨晚莫笙听到他的计画后,就摇头反对,「正因为她们含怨而死,死后深受执念影响,大多会神智不清,说出来的话也不一定可信,而且她们一受到刺激,就容易失去理智化成厉鬼怨灵,非常危险,没有修为的普通人最好别轻易接触这些亡灵。」 言下之意就是——不躲着枉死冤魂,还凑上去挨揍,分明就是作死的节奏! 唐迎乐不想作死,只得打消靠灵异办案的念头,回归科学行列。 「唉。」他气馁地托着脸趴在桌上,含糊不清地咕噥着,「还以为有阴阳眼这个金手指就能开掛,没想到却是个鸡肋,难怪这文最后要be。」 话才说完,肩膀就被人拍了下。 「大清早的供虾米(说什么)逼逼逼?」老张不懂网路术语,也不等唐迎乐解释,就看了眼桌上还没拆封的御饭糰,扬起和蔼的笑容殷殷切切问:「吃饭了没?」 有感于前辈如沐春风的关爱,唐迎乐心中一暖,老实摇头,「还没。」 「还没就好。」老张转身朝门口走去,「跟我来。」 「去哪?」唐迎乐不解地跟上对方,同时内心也有点小期待。 一大早就特地过来关心他的胃,难道是对方发票中奖小赚一笔,又见他吃得少,便善心大发,决定要请他吃更丰盛美味的早餐吗? 想到这,步伐就轻快了起来,连先前的烦恼都被拋到一旁。 然后,他就听老张说起一件风马牛不相关的事,「昨天忘了告诉你,检察官对坠楼案的判定下来了,因为死者丈夫曾有惊慌表现,案发当时又缺乏其他人证,所以仍需解剖。」 「喔。」唐迎乐一脸天真地接着问:「所以?」 「所以——」老张突然伸爪箝住他,阴险一笑,「陪我去解剖室。」 「……」 no! 无奈老张化身霸道总裁,对弱小无助的男主使出了强娶豪夺的技能。 两个小时后,唐迎乐两腿发软、双眼无神地飘出解剖室,满脑子都是十八岁以下不得观赏、十八岁以上也观赏不下去的画面,感觉那刀刀都像落在自己的身体上,加上连n95口罩与绿油精都挡不住的尸臭味,饶是他数理再好,也算不出此刻的心理阴影面积了。 倒是老张不愧是资深老鸟,不仅全程淡定,出来后还能面不改色地和检察官讨论案情,倘若没有不时晃出来抽一抽脸皮、翻起死人眼的重影,他真要怀疑自己的阴阳眼坏掉了。 解剖的结果再次确定李太太的死因是坠楼无误,身上除了左手指尖有轻微的刮痕外,没有其他可疑痕跡,至于是否有其他因素导致坠楼,则要等病理报告及进一步的鑑识。 唐迎乐先去厕所洗了把脸,勉强提振精神后,才回到办公室,就见满屋子都是低头赶报告的人与不时响起的电话,唯独小姬拿着一杯黑糖青蛙撞奶走过来又晃过去,还不时刷手机咯咯笑,悠间得让人羡慕忌妒恨。 小透明又混又佛就是这么爽! 既然主线任务一时没有头绪,唐迎乐便也懒得到处奔波,先处理手头上的案子。 时间就在接踵而来的报告中度过。 到了下午,又一通电话打到侦二队的队长桌上,不多时,队长神情肃穆地掛断电话,环视在场的同僚,沉声吐出五个字:「有紧急案件……」 不巧,小姬的手机在这时响起。 唐迎乐刚存完档,伸了个懒腰,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一口,准备听队长说什么时,就听见小姬欢快地喊了一声:「崽(仔)啊!」 「噗——」 他惊得一呛,猛然看向正在讲手机的女孩。 靠!小姬才几岁啊,居然已经有小孩了? 然后,他就发现空气十分安静,除了小姬仍在吱吱喳喳的聊天声外,整间办公室都充斥着不祥的气息。他心中一凛,凭着强大的求生意念战战兢兢地回过头…… 再然后,他就在队长的森森目光下,低下残掉的头颅主动认错。 老张单手掩面,也不知是不忍卒睹,还是想撇清关係假装不认识。 幸好队长为人大度,没有责罚打断自己的下属,还笑容可掬地说:「呵,看来有人对这次的街头追杀案胸有成足啊,那么老张,这案子就交给你们小队了。」 老张一秒目光幽怨。身为小队长的他接下任务,回头就对不争气的下属巴去一掌,「我们小队一个请產假,一个请病假,人手不足已经够忙了,你他妈的要打混也低调一点,在那边乱笑什么?」 唐迎乐无语捂头,感觉很无辜。 怎么小姬聊手机笑得花枝乱颤就没人管? 这次的命案不难,人证物证一大把,兇手是谁一目了然,照理说是劳烦不到市刑大,但问题就出在命案的发生地点正巧就在知名大学商圈附近的观光景点,还是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因此警方才赶到现场,网路上就已是扑天盖地的录影画面,甚至还传到了国外去。 为此,政府很紧张,市府也很紧张,市局更紧张,所有官员、政客、名嘴、网红都抢着表示痛心,局长还亲自打给钟大队长,命令他们立刻派侦查队接手案子,势必要从严办理,而且要快要好,务必给广大民眾及国际友人一个交待。 唐迎乐觉得很奇怪,「兇手都落网了,我们再接手,不就抢了分局的功劳?」 「嗯哼。」老张冷笑一声,显然也不甚苟同。 唐迎乐又问:「而且这又关国际什么事?」 「唉,年轻人就是没见识,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这当然是因为——」老张目光感慨地望向远方,沧桑的口吻是老一辈人走过无数风霜的智慧之果,「总统大选快到了。」 「……」 唐迎乐差点呛出一字问候。 作者也太follow现实世界的趋势了。 他闭上嘴,默默地趁红灯了解一下案情。 时间就发生在三个小时前,一名男子与朋友走在巷子里,被衝出来的另一名男子用菜刀砍伤,并被一路追杀到大马路旁,身中二十多刀,最终不支倒地,目前已在医院紧急抢救,朋友也为制止兇手被砍伤手臂,所幸伤势不重,而兇手则在杀人后试图自刎,被当地分局联手制伏,同样送医急救。 由于三位当事人都还在医院接受治疗,他们只能先去一趟分局,在对方小队长的臭脸下办理交接手续。刚接手完所有证据,医院就传来受害人不治身亡的噩耗,于是他们又匆匆赶往医院。 等他们抵达时,死者父母已在手术室外哭成一团,声声悲切,都在质问苍天不公。 唐迎乐低头吸了吸鼻子,勉强压下心底突然泉涌的酸意,想着死者也许会跟李太太一样有什么冤屈想倾诉,便悄悄绕过其他人溜进手术室,打算「偷听」亡魂的遗言。 谁知,他一踏进门,就被站在床尾的女人吓个正着。 那女人身形瘦小,剪着时下流行的日韩系中短发,突显了小巧精緻的脸蛋,却穿着一身不合时宜的浅蓝色手术袍,浓浊的鲜血从被染成红褐色的袍底一路流至赤裸的双脚,神情恶毒万分,彷彿那满腔恨意能从瞪大的通红双眼流出一般。 靠,不是听说受害人是男的吗? 唐迎乐赶紧撇过头,暗自调整呼吸,待心跳稍微平缓了,才强忍心中不适,以馀光沿着女鬼的视线望去,最后落在一具盖着白布的遗体上,虽然看不见面容,但凭对方的体型也能看出来是个男人。 他纳闷地皱起眉头,急速运转脑细胞。 难不成……这女的也是死在这张病床上的医院鬼,不甘被抢了床位? 这时,青年的身影从床上坐起,神情惶恐又不安,似乎搞不太清楚状况。他睁开眼,一看见穿着刑警背心的唐迎乐,便急急忙忙地说:「警察先生!你们终于来了!」 那彷彿获救的欣喜口吻,让唐迎乐不忍戳破真相,只好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就见女鬼突然一扫先前的怨毒,望着青年的眼眸满是迷惘,随即又浮上震惊之色。 「怎么会是你?怎么可能是你?」女鬼激动地大吼。 青年看向女鬼,诧异地睁大双眼,「你……你不是……」 话未说完,两个亡魂突然定格,像在承受巨大的痛苦般面目扭曲,青年还伸出双手朝唐迎乐呼救:「救命!救救我!」 唐迎乐吓了一跳,完全无法理解他们怎么了,正手足无措之际,两魂就在凄厉的呼声中变成两颗光球,他直觉不对想抓住他们,光球却已穿过窗户往外飞去。他快步追到窗前,见光球迅速消失在远方,一片空白的脑袋才渐渐反应过来。 这是……被无常勾走了吗?但怎么反应好像跟李太太不一样? 「小钟。」老张从门外探头,勾了勾手指。 唐迎乐暂且放下疑惑,随老张走到较为清静的角落,讨论目前的状况。 死者叫陈鈺昌,二十四岁,是个研究生,家境不错,经常当义工,长得一表人材,人缘也极好,但从今年年初开始,原本一帆风顺的人生突生变故,先是意外不断,经歷车祸毁容,后又大病一场,论文也被抄袭,好不容易才平息风波,如今好好地走在路上也被误杀。 「等等,误杀?」唐迎乐立刻抓到关键字。 老张沉重点头,「死者朋友亲耳听到的,兇手在砍人时喊错了名字。」 「喊成谁?」唐迎乐傻眼。 「姓赖的。」 但死者明明姓陈。 唐迎乐暗骂一声靠,对无辜的生命很是惋惜,「这也太倒楣。」 老张也叹了口气,「真是好人没好报。」 不过,唐迎乐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出于某种说不出的直觉,他十分在意陈鈺昌和女鬼消失前的呼救,却碍于相关知识不足,无从推敲出癥结所在,不由困扰地抓了抓脑子。 要不……还是向莫笙请教看看?虽然两人目前关係不明,但好歹还不到要撕破脸的地步,而且也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拜託对方帮点小忙应该还是可以吧? 按照传统的宗教习俗,不论是招魂还是算命都需要生辰八字,女鬼身份未知查不到,但陈鈺昌的资料一查便有,他特别记下对方的生日,是六月六日,看起来挺吉利的,六六大顺,可惜事与愿违。 儘管这案子人赃俱获,兇手的罪行毫无争议,但该跑的流程、该搜的证据、该查的细节都还是要进行,毕竟行兇的动机与过程以及当事人的精神心理状态等等都会影响法官的判决,于是他们忙了一下午,好不容易等到兇手甦醒,便又赶回医院。 兇手叫王一德,二十五岁左右,是个保险业务员,精神状态不太妙,据看守的员警表示,对方一醒来就不断自言自语,连家人来了也不理。 「他说了什么?」老张问道。 员警小声復述:「我终于替你报仇了,佳佳,哥哥要来陪你了。」 「……」 他们请来医生,经过一番试探与诊断,确认王一德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在毫无反应,老张便没好气地说:「拜託别又是什么思觉失调,我就不信真有这么多精神病患杀人。」 唐迎乐看着王一德无一丝重影的空洞神情,下意识反驳:「他是真的崩溃,不是演的。」 老张愣了一下,自觉失言,便尷尬地澄清,「也不是说怀疑他在装,只是……唉,办了这么多兇杀案,难免会怀疑是这个世界不正常,还是自己不正常。」 唐迎乐诧异地看向老张,发觉对方的眼底似有疲倦。 老张抹了把脸,很快就提起精神,说:「跟兇手家属谈一谈吧。」 结果这一谈,又是一场沉重的人伦悲剧。 王一德的父亲早逝,家里只剩一个母亲,妹妹在上个月忧鬱症发作自杀,他们以为妹妹是自己想不开才跳楼,直到王一德无意间发现妹妹手机里的日记,才知道妹妹不止一次受到侵犯,还被录影威胁,王一德就到处打听,说知道是谁害死妹妹了。 听起来,像是为了復仇而行兇,却错将陈鈺昌认成了强暴犯。 唐迎乐猜想,那女鬼该不会是王一德的妹妹吧?但由恨转惊的反应差又是怎么回事? 老张进一步细问,「他有告诉你对方是谁吗?是不是姓赖?」 王母摇了摇头,「我不清楚,这都是我儿子去查的,我们还有去派出所拜託警察找出害死我女儿的人,但警察说证据不足,遗体又火化了,没办法查,我儿子之后就一直神秘兮兮的,常常好几天不回家,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能看看日记吗?」 「不见了。」王母又一次摇头,轻颤的话语同破碎的泪珠一同落下,「一德说没了,手机不见了……什么都没了……」 两人无奈地互视一眼,只得暂时告一段落,等王一德镇定下来再说。 此时时间也晚了,两人都还没吃饭,便在附近找家热炒店小喝一杯,顺便帮唐迎乐庆生。 「小钟啊。」席间,老张语重心长地说:「过了今晚,你就二十六岁了,长得也人模人样,是时候交个女朋友啦,要不要老哥我帮你介绍介绍?」 来了!传说中的三姑六婆式关怀! 唐迎乐替对方添上一杯满满的啤酒,笑着婉拒,「不不不,单身狗的美好你不懂。」 更重要的是,他只喜欢帅哥。 「哪里好了?」老张一口灌下啤酒,发出踏入爱情坟墓多年的灵魂宣言,「结了婚你就知道有老婆小孩的人生才完整,而且你看看你,连过生日都没人陪你,多孤单啊?」 「不孤单,不孤单。」唐迎乐又笑着添上一杯酒,相当熟练地说:「我每晚左手老婆右手妾,还不用花钱买保养品和名牌包,这个狗生非常圆满,拒绝劈腿。」 才被老婆女儿刷爆一张卡的老张:「……」 大晚上的,两个男人一起喝酒,很难不聊点荤话,于是在一番滔滔江水黄河氾滥后,老张总算将话题拐回闔家观赏的普遍级,还是温情伦理剧的那一种,「你啊,趁父母还在,多回家陪陪老人家吧,特别是你妈,她身体不好,好不容易病情有些起色,你也别硬跟老子斗气。」 唐迎乐察觉机会来了,便收起笑意,闷着脸喝酒吃肉,浑身散发着六亲不认的中二倔强,马上就把话嘮属性的老张钓上勾,三两下就套出钟正家里的状况了。 原来,钟正曾经非常崇拜敬爱父亲,过去也一直循规蹈矩形象良好,很受同事欢迎,还时常与老张提到老爸如何,但不知为何,自从去年钟父升调来市刑大后,钟正就沉默了许多,对父亲也不如以往热切。 「去年……」唐迎乐假装喝多了记忆不清,「他什么时候调来的?」 老张自己也喝得有点茫,没有丝毫怀疑,「十一月底还十二月吧?反正是我刚出院没多久,你那时还跟他吵架吵到离家出走,跑来我家住,问你吵什么你还不肯说,一直闹到快过年才肯回家,不记得了?」 唐迎乐算了一下,正好是连环姦杀案结案后的一个多月,便心中一动,「那原来的大队长呢?」 「升啦。」老张打了个嗝,「去当局长了,走前还一直称讚你把那案子办得漂亮,又大力提举你作小队长,谁知你不但拒绝,还越来越混,要不是我看你有善心,知道那兇手的老奶奶去世没人管,就掏钱替人家料理后事,办案也还算认真负责,否则我也不想管你了。」 唐迎乐默默地喝了口酒,心里似乎有什么地方被触碰到,有些酸涩又有些柔软。虽然在原文里,老张似乎对同志带有一点偏见,但在照顾钟正这个后辈上实在是没话说。 老张还在苦口婆心,「你不知道啊,你四个月前不知发什么神经,下雨天去爬山,发生意外差点没命,大队长急得当场晕倒,你妈也哭得躺回医院,结果你醒来后就又跟你爸吵,还吵到搬出去住,唉,这真不是我说你,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有什么误会不能好好谈的?」 「所以……」唐迎乐想起莫笙说他曾在山上摔车的事,顿时略感尷尬,「我的膝盖?」 「不就是那时摔坏的吗?」老张说到这,就「咚」地放下酒杯,突然激情了起来,「对了,我跟你推荐的老中医有没有按时去看?跟你说啊,我姨婆的女儿的小姑的姪女也是摔伤腰,西医都说不能生了,结果那老中医一看就好,现在都生第三胎了。」 「……」 谢谢喔,男人本来就不能生。 唐迎乐无语吐了个槽,却猛然一惊,抖得宛如中风,差点被老张拖去看老中医。 救、救命喔——原文后面好像真的有男男生子啪! *** 后记: 先打个强心针,不会有男男生子,雷生子的可以放心看xd 然后也再说明一下,前头关于命运的解释及所有大小案件都只是为推动主线的铺陈,没有刻意要说教,也不会烧脑推理,只要欢乐地跟着唐迎乐一起躺淫……我是说躺平看就好喔~ 13. 相信你 一顿庆生饭以老张喝醉酒结束,唐迎乐费尽唇舌又忍痛答应加钱付洗车费,才终于说服计程车司机,把对着夜空唱歌唱到破音的人塞进后座。偏偏老张醉眼昏花,也不知是把他看成了谁,一上车就抱着他鬼哭狼嚎,凄凄切切地唱出一句经典情歌。 「我和你吻别——」 我靠! 唐迎乐一掌摀住老张的口鼻,手法之兇残,差点闷死对方。他在老司机一脸看gay的目光下,拉起尷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随口瞎掰,「同事跟老婆吵架,喝醉酒就认不清人,真不好意思。」 老司机恍然大悟表示懂。 老张挣扎地扒下唐迎乐的手,在他的肩上痛哭流涕,「呜呜呜,我老婆真的叫王祖贤。」 「是是是。」唐迎乐也秒懂。 脑补中的老婆嘛,克里斯.汉沃斯还是他的萤幕老公……之一呢。 而前面的老司机更懂,并得意洋洋地在胸前比了个大波,说:「偶老婆是杨思敏喔,演金瓶梅的那个,嘿嘿,少年仔你勒?拎(你们)这个年纪欸年轻人喔,肯定都喜欢日本妹啦,瞎密(什么)波多野结衣啦,三上悠亚啦,哇咙灾(我都知道)。」 「……」 不!他都不喜欢!他只喜欢大肌肌! 可恶,两个死直男何苦为难他这个拒绝出柜的小gay? 好不容易把醉鬼送回家,又熬过老司机忆当年的滔滔不绝,他乘着夜色回到公寓,才松下紧绷一路的神经,掏出手机看了下。难得今天没收到莫笙的简讯,也没有那些出乎预料的巧遇,他还真有点不习惯。 此时,鸚鵡正窝在吊灯上呼呼大睡,挺着肚皮胖嘟嘟的模样很可爱,他仰头痴痴地望了一会,于脑补中勾勒出一幅小鸟依人啾啾叫的主宠合乐图,劳累一天的心就瞬间痊癒了。 当然,这个前提是——小鸟不会开口就喊巨根。 稍微满足过养萌宠的乐趣后,他就先去洗了个澡,然后顶着半乾的头发轻手轻脚地回到书房,打算趁着记忆犹新将今天的发现写下来。 从钟正曾经往返何簫的坟墓来看,可以推测出他基于某个缘故怀疑何簫是无辜的,便一直在暗中调查。而连环姦杀案是在去年十月中结案,十一月底原大队长升职调任,钟荣光被调来市刑大,俩父子的关係就开始下降。 钟荣光,即钟父,虽然也是从刑事侦查干起,但二十年前就为了照顾妻小申请调任交通大队,几年前升上大队长,去年年底又忽然被调来刑警大队,时间如此凑巧,这之间是否有什么关联?钟正又是为何跟钟父闹翻,以至于影响到工作状态? 四个月前,也就是今年四月,钟正回到湾潭山发生意外摔车,钟父忧极而怒可以理解,但父子两人为何又吵到关係决裂? ——钟正原本很敬爱父亲,甚至引以为傲。 ——钟正搬出家里,封锁父亲电话,与亲友疏离。 ——钟父说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摸摸在干些什么?」、「人要往前看,别总想着过去的事。」 他笔锋一顿。 难道……钟父早就知道钟正在私下调查连环姦杀案? 钟正的社交状态过于乾净,又会是在顾虑什么?还是找到了什么,才如此提防? 这样的话,意外真的是意外吗? 一连串的问题列举下来,等回过神,他才发现自己写了满满关于钟正的事,从家庭到工作的经歷与变化,有如一段心理侧写模拟出钟正的生平,当然其中还有不少讯息不足的缺漏。 「哇塞,这是我写的?」唐迎乐讶异地看着笔记。 他的大学专业是电子工程,从来没有修过心理学相关的课程,唯一进行过的推理活动也只是看爽文流的侦探小说,却没想到他也有剖析一个人内心的时候,大概这就跟阴阳眼一样,也是这具身体的技能吧。 甩了甩写痠的手,也不记得自己写日记的习惯是从何时养起的,似乎是两年前的养病期间,他为了尽快恢復一度缺氧的脑袋,才亲手写下每日发生的事,而后就渐渐成了习惯,一有需要记忆或思考的东西时就写下来。 他伸了个懒腰,起来活动一下筋骨,又瞥了眼黯淡的手机,才坐回去。 有关钟正的事先告一段落,他翻过一页纸,再点开小姬给的档案,继续研究连环姦杀案,十多分鐘后,他翻到兇嫌的生平调查报告,就注意到何簫的出生日期有些眼熟。 「六月六日?」他仔细回想了下,就一个激灵。 这日子不也是今天下午那位受害人陈鈺昌的生日吗? 算一算,如果何簫还活着的话,今年也正好是二十四岁,与陈鈺昌同年。 奇怪,有这么巧吗? 出于某种难以言喻的灵感,唐迎乐先记下这一点,也顺手写下陈鈺昌和女鬼的异常。 忽然,手机响起,他瞥去一眼,见萤幕上显示莫笙的名字,不禁心头一跳,说不出是兴奋还是期待或紧张,又莫名有悬石落地的安心…… 靠! 他在脑海中甩了自己一巴掌。 大晚上收到反派男主的电话是在安心什么鬼啦? 他一边唾弃自己,一边拿起手机,努力告诫自己,要等电话响个五声后才能接,否则会显得自己太飢渴太轻浮太不庄重太……啊干!手指怎么就自己滑开了? 惨遭单身二十年的手速所害,他也只能欲哭无泪地说:「喂?」 「还没睡吗?」 大概是他的声音颇有无助中透露着脆弱的玻璃感,传来耳畔的嗓音竟比平时低柔了几分,彷彿是用温牛奶冲泡的热巧克力,香甜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唐迎乐忍不住身子一软,像条软骨动物趴在桌上,弱唧唧地说:「你怎么知道?」 莫笙回答:「在楼下看到你的灯还没关。」 楼下? 唐迎乐起身跑到阳台一看,果真发现莫笙就站在公寓外仰头看来,那一瞬间,两人目光交会,他驀地胸口一暖,很想就这么坦承一切,但幸好理智尚在。他深吸一口气,恢復镇定地说:「我在整理今天的案子,你呢?」 莫笙回答:「我也有案子,正要出发。」 「喔。」唐迎乐想了想,也不敢多问细节,就把所有话都浓缩成一句:「小心安全。」 「好。」莫笙轻扬嘴角,眼眸也浮现柔软的星光,「你早点睡,别熬夜了,注意健康。」 「嗯,我再忙一会就休息。」唐迎乐望着夜幕下形单影隻的青年,想起对方曾背着自己走路的宽厚肩膀,不由脱口就问:「你还记不记得,我是什么时候去哪座山搜证受伤的?」 也不知是否察觉到什么,莫笙沉默了会,「四月,湾潭山。」 果然!就是何簫坠崖摔死的那座山,时间也跟老张说的对上了。 唐迎乐再次深吸口气,问出心底的疑惑,「喂,你老实说,我们真的是在酒吧认识的吗?」 他不信钟正身为一个刑警,会随便跟陌生人谈自己办案出意外的事,尤其那案子还可能是祕密调查且足以令父子反目成仇的冤案。 但莫笙笑了笑,轻柔而郑重地说:「真的,那是我们第一次碰面。」 **** 一个晚上就在埋头研究中不知不觉地过去,过于专注的结果让唐迎乐有一瞬昏沉,再醒来时,就发现「自己」正在奋笔疾书,一笔一划都带着沉重的力道,在洁白的纸面留下刻痕。 「四月x日 何奶奶说过,在警方上门前,何簫曾接过一通电话。我找到了,那个教唆何簫逃跑的人就在局里,那人背后可能还牵扯了一些势力,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该继续追查下去,最终又会追溯到谁。 如果郑检能醒来就好了。 推动这一切的力量究竟是什么?这世上真的有人可以矇骗阴阳吗?」 写完后,「他」将日记本放进一个内页挖空的康熙字典里,再将字典放回塞满刑法典、侦查学、国内外犯罪分析及毫无科学根据的阴阳问灵等书册的柜子,就上床睡觉。 虽身心俱疲,「他」仍在辗转反侧中做了个梦。 梦里,「他」站在一间老旧的平房前,为「他」开门的是双眼红肿的何簫。 「抱歉,我有点不舒服。」何簫说着,就用手臂挡住发红的鼻子,身子微微一抽,似乎是想打喷嚏,而身后——也一如既往地跟着七道鲜血淋漓的人影。 「他」不介意地摇了摇头,就在对方的邀请下走进屋里。 何家虽然穷困,家里却十分整齐,空气也很流通,没有一般老屋的闷浊气息,可见打理的人有多用心。一个老太太坐在客厅里,半闔着眼听电视里的歌仔戏,似睡似发呆。 何簫表示奶奶难得今天能起身看戏,不希望惊扰到老人家,便将「他」领到卧房谈话。 「有件事要跟你坦承。」「他」开门见山地说:「我有阴阳眼,看得见亡魂。」 何簫十分震惊,却意外地没有怀疑,儘管语气还带着一丝迟疑与谨慎,「我……我也认识这样的人,请问您是看见了……什么吗?」 「他」点头,「我看见你你身边跟着七个亡魂,全是连环姦杀案的受害者,所以我才会第一时间怀疑你。」 何簫脸色一变,迅速张望四周,也顾不上为自己伸冤,着急地追问:「那她们对我奶奶有没有影响?她身体不好,我会不会煞到她?」 「他」先安抚何簫镇定下来,然后仔细打量亡魂,「她们还没完全丧失理智,应该不至于出手伤人,但久了我也不知道,你最近也别出门,多听些佛经,被鬼缠身容易运气不好。」 何簫用力点头,表示他愿意全力配合警方,尽快让亡魂们安息。 「尽可能准备好所有不在场证明吧,这是唯一能证明你无辜的方法。」 「他」建议完,就试着与亡魂们交谈,然而她们自始至终都神情恍惚,对「他」不理不睬,只一味地望着何簫发呆,最终,只有一位亡魂愿意给予一点回应。 那是案件里的最后一位受害者,唐迎乐把握机会,伸手碰触亡魂的肩膀,试图引起进一步联系,但那女鬼似在与什么对抗,露出挣扎的表情,讲话也断断续续的,但总算是提供了一个重返弃尸现场找兇器的线索。 「你为何要缠着他?」「他」追问道。 女鬼在剎那间露出疑惑,失声问何簫:「你是谁?」 但下一秒,她就恢復原来的状态,用一双血红眼眸直直瞪着何簫。 从小生在一个普通家庭的「他」,儘管阅览无数不知真假的灵异理论书,却也无法理解亡魂的异常,只能在离去前对何簫说:「你放心,司法公正一定会还你清白。」 何簫便扬起清朗的笑容,有如见到剥开云雾的一线曙光。 ——「好,我相信你!」 「他」猛然从睡梦中惊醒,感觉快要喘不过气来。 此时外头正飘着雨丝,但心中一股鬱闷令「他」决定更改计画,天一亮就骑车上湾潭山。「他」来到何簫的身亡处,按照阴阳问灵书里的方法招魂,可惜依然渺无回音。 雨势渐大,雷声阵阵,「他」佇立了会,不得不黯然离开。 就在「他」骑车下山的途中,机车突然爆胎打滑,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他」反应不及,就连人带车一起往山谷摔去,幸而在这危急关头,有人及时拉了「他」一把。 意识逐渐昏迷,「他」隐约看见一个男人模糊的面容。 「活下去。」那人说:「这是你的命。」 *** 后记: 莫笙:我也有大肌肌,不信你摸。(# 【下篇预告】《真相了》,预计礼拜一发。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11.08.2021/发佈:09.09.2022 14. 真相了 「这是你的命。」 「活下去,你一定要活下去。」 急促的警消声在疾风暴雨中由远而近,男人沙哑的嗓音成了梦醒之际最后的呢喃。 唐迎乐睁开眼,从桌上抬起头扭了扭脖子,就对上一个尖锐的嘴喙,吓得神经一跳。只见灰色的胖鸚鵡正蹲在电脑萤幕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一双小豆眼还眨也不眨地泛着幽幽冷光,看起来特别地高贵冷艳,彷彿浑身上下都写着「你死定了」四个大字。 「儿啊,为父又哪里惹你了?」他无奈摇头,想帮萌崽顺顺毛,谁知崽子不领情,还狠狠地啄了下他的手,丢下一句「死北七」就拍拍翅膀飞走,非常地嚣张叛逆。 「……」 冷静,好汉不与鸟斗! 在心中默念几遍动物保护法后,他就顶着满头羽毛看了下窗外。此时天色微亮,淡薄的日光将云幕染上层次分明的灰紫,他才知道自己趴在桌上睡了一夜,还做起梦中梦,难怪手臂都被压麻了。 他揉了把睡出红痕的脸,心想反正都醒了,便去刷牙洗脸,再打开家里的灯,却找不到鸚鵡的踪影,害他想偷擼一把都不行,只得认命地在碗里添了花生米又换上乾净的水,才回到客厅做健体操,活络睡僵的筋骨。 两年前,他在住院期间为了调养身体,就上网找了一套由太极简化的养生拳,谁知他打着打着就自动打起了进阶版,隔壁床的阿伯还问他是跟谁学的,夸他打得好,但他大概是脑子缺氧遗失部份记忆,记不太起来,只依稀想起刚上大一时,有个教授自称学过气功,并在课堂上演练过什么拳法,当时班上同学还一窝蜂地学了一阵。 话说回来,钟正这个身体果然是在警校受过专业培训的,他都好一阵子没练拳了,居然打得比以前还矫捷有力,肺活量也好,可惜膝盖有旧伤,稍有迟滞。 练完一轮后,唐迎乐的脑袋清醒多了,才得以回忆今早的梦。 有别于上一回从曖昧甜蜜到鬼畜神发展的春梦,这一次的梦境则将焦点放在钟正与何簫两人身上,显然是这个身体残留的记忆在与他共情吧,也就是说…… ——别人穿越有系统金手指和积分商城,而他却只有一双见鬼眼和播放前情概要的身体?说好的鲁蛇一朝穿越变龙傲天或杰克苏呢?难道是他唐迎乐擼得还不够多? 想到这,他不胜唏嘘,不由擼了把肚皮,决定先吃点什么安抚一下自己。 自从穿越过来,他就一直在外头忙碌奔波,没时间去买菜,加上厨艺「惊」人,所以家里只有一些速食与冷冻食品。他在冰箱翻了翻,拿出一瓶低糖优酪乳,又从柜里找出一包苏打饼,勉强算作一顿简易的早餐。 他面无表情地吃着东西,边依据梦里的讯息归整前因后果。 钟正的阴阳眼不只能见鬼,还能看见活人体内的灵魂,从灵魂的表现判定这人是否表里一致,因此他很可能是跟随死者亡魂找到了何簫,或偶然发现何簫身上缠着七个死者亡魂,进而怀疑对方,但他又不能毫无证据地抓人,才去寻找目击证人,不巧何簫为了送外卖出现在弃尸地附近,就被指认出来。 但当何簫在为自己辩护时,钟正发现对方内外神情一致,便对自己先前的判断產生怀疑,才有私下拜访何家审问亡魂的那一幕,却反而找出不利何簫的证据——一把带有指纹的兇器。 看过无数推理文的人稍微脑补一下都知道,偽造兇器并不难,只要去对方家里偷把刀出来往被害人身上一捅,就能轻易冠上罪名,即便警方明察秋毫证实对方无辜也要花上一段时间,足够兇手再酝酿些什么了。 帮人不成,反害了对方,钟正肯定大受打击,才会一梦见何簫就愧疚至极,无视风雨地衝上山。 那么问题来了。 死者亡魂为什么缠着何簫? 这才是引领钟正找上何簫的开端。 唐迎乐喝完最后一口优酪乳,抹了抹嘴,看时间还早,离出门上班还有一个多小时,就走回书房里。梦中的那本日记是藏在康熙字典里,但梦里的周遭摆设不像是在这栋公寓里,很可能是搬家之前的场景。 他在书柜前来来回回找了一遍,柜上的书与梦境一致,都是一些刑法典、侦查学、国内外犯罪分析等专业书,还有阴阳问灵一类的书册,每一本都按照分类与大小排列,相当整齐,这一点跟他的习惯也挺像的。 不过他怎么找,就是没找到字典。 接着又在屋里搜了圈,总算在电视机下面看到两本厚重的书,其中一本就是康熙字典,非常符合「电视太矮就拿本书当垫高架」的省钱居家创意风,但隐藏效果也相当不错,要不是有前情导引,他绝对不会往这边想。 他小心翼翼地抬高电视,将两本书都取了出来。字典里确实躺着一本簿子,与梦里的日记本一模一样,另一本则是黄色的厚重册子,书皮上印着「台湾工商大黄页」几个字,书背还标明「2015年」,里头收集了北、中、南各產业的商家资讯。 如今网路资讯发达,曾经家家户户都有一本黄页的景象不再,但唐迎乐在现实世界的租屋处就有一本房东不知放了多少年的老旧黄页,因此他对这本「稀有物品」并不陌生。他好奇地翻了翻黄页,感觉没什么特别,就先将它放到一边,重新拿起日记。 日记本的外皮很普通,不到一公分的厚度,却莫名地沉。 唐迎乐心想,这大概就是钟正的心情,同时也代表着他此刻的紧张。 倘若一切如梦里所言,教唆何簫逃跑的人就在市刑大里,而何簫死后案子被草草了结,并列入最高机密,那就不难推测——警方高层在包庇连环姦杀案的真兇,也难怪钟正会不再「合群」、不再「孝顺」,因为市刑大的任何人都有嫌疑,包括原大队长,也包括——钟荣光。 真相始终是残酷的。 他坐上沙发深吸口气,缓缓地翻开日记。 「十月x日 何簫死了,是我的错。 我太相信阴阳眼了。」 第一页,便是钟正对自己最刻骨的指责。 唐迎乐摸着那页纸,忍不住眼眶一红。 接下来的内容如他推敲的那样,是一场被阴阳眼误导而引发的悲剧。 其中值得注意的是,最初目击者只说看见有人出没但不清楚样貌,隔天却改口认定是何簫。而何簫之所以会出现在弃尸点附近,是接到单子指名要他送外卖到特定地点,但他那晚一直没有等到客户出现,加上身体突然不适,等超过时间就走了。 由于何簫的性向不足以构成犯案条件,又缺乏有力的证据,案子再度陷入胶着,就在这时,负责连环姦杀案的郑检察官突然重病不醒,案子转由李检察官接手。 后来,兇器鑑定出何簫的指纹,专案小组开了会,钟正重点摘录了疑点—— 「老张提出质疑,兇器只符合最后一位死者的致命伤,与前面六位死者并不相符,李检却说:『这案子早在第七位死者出现前就已经被媒体报导了三个多月,兇手想当然尔会变换手法以混淆视听。』」 「但我看见了,李检道貌岸然下的灵魂正在冷笑。」 「在大家去拘捕何簫时,我留下来重新审视鑑识报告,发现死者身上沾有许多来自弃尸点一带的花粉,何簫曾说送外卖的那晚突然身体不适,我去拜访何家时,何家附近有新店开张摆了许多花,何簫也双眼红肿不停打喷嚏,便有一个猜测……」 「何簫应当有严重的花粉症。」 「有人会在自己严重过敏的地方杀人弃尸后,还有馀力在附近埋兇器吗?」 「我原本想等何簫被羈押后再进一步细问,谁知他竟会袭警逃亡,将罪名坐实了,老张也因此头部受创住院,不得不退出小组。」 「两天后,何簫陈尸在湾潭山被人发现,我第一时间赶过去,却没看见何簫的亡魂,就连那七名死者也不知去向,于是我赶去何家,有些亡魂会在死后回到最掛心的人身边,但直到何奶奶病逝,我都没有等到他。」 「何奶奶在魂归黄泉前,一直求我帮她的孙子洗刷冤屈,我虽然答应了,心里却毫无把握,因为这一连串的事件似乎完全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了。」 「但我不甘心!」 「让真兇逍遥法外,让无辜者含冤而死,这不是一个警察所能容忍的事!」 唐迎乐看到这里,心头也燃起一股怒火,又涨又疼,也许是跟身体共情的关係,即使他没有一个字一个字地细看,也能大概推测出之后的发展。 果然,上级明褒奖实暗示,叫钟正别多管间事,初调任市刑大的钟荣光也希望他安分守己。钟正从此对司法界失望,却又无可奈何,毕竟他也不想连累父母,只好转为暗中调查。 「小的时候,我很害怕阴阳眼,但爸爸告诉我,这是老天要我利用天赋帮那些再也开不了口的人伸张正义,所以我努力地勇敢起来朝目标前进,却哪知道,这双眼竟会成了兇手的武器。」 「我再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一滴眼泪落下,唐迎乐愣了愣,就赶紧抹去在纸上晕开的水渍,但胸口的激盪依然不止,彷彿自己也被深爱的亲人背叛了,他不得不先移开日记本,闭上眼在脑海里不断说:「别哭啦,钟正,冷静一点,你一直哭我怎么帮你?」 大概是钟正接收到了这份意念,情绪渐渐平復下来,他睁开溼润的双眼,握拳轻轻敲了下仍有些闷疼的胸口,想起原文里那个因内疚负罪而甘愿受罚的钟正。 其实,除去包庇嫁祸的有心人外,钟正与老张都并非有意要冤枉何簫,而是单纯被「证据」误导,却因此成为背锅的替罪羔羊,根本就不值得! 他替钟正感到不值,更对原文里是非不分的莫笙感到生气,但幸好目前剧情还没发展到那个地步,他还有机会让对方认清事实。 想起莫笙这段日子的表现,虽然对方略有跟踪的嫌疑,但也三番两次地对他伸出援手,怎么看都不像小黄文里的那个变态神经病,也不知这中间是出现什么变故却被作者略过了? 日记来到今年四月,是钟正在湾潭山发生意外事故的那段日子。几段匆匆写下的潦草文字足以透漏当时的情况有多危急,若非有路人及时救援,恐怕钟正也要成为崖下亡魂了。 看到这,唐迎乐不由握上右手腕,想起梦中抓住自己的男人,隐约有些触动。 钟正又写到,他怀疑机车被人动了手脚,因为轮胎才刚换新没几天,还是他亲自在店里看着老闆换的,气压也没有问题,在正常情况下爆胎的机率微乎其微。 「这只是一个警告。」钟正在这一篇如此结尾,「我该怎么做?」 该怎么做? 唐迎乐也问自己——如果是他,他会怎么做? 「当然是明哲保身啊!」 被骂贪生怕死又如何?枪打出头鸟,明知前面有坑还硬要跳,是不自量力的莽夫表现。 他自认自己只是一个平凡的小穷仔,没有什么远大的抱负,只要日子过得下去就好,毕竟世界这么大,不公的事太多了,他一个人又能干什么?何必让自己跌得满身是伤?何况他调查真相也是为了早点摆脱这个世界,让生活回到正轨去。 然而,当钟正的一腔热血与不甘摆在眼前时,他莫名地感到惶恐,也感到难以面对。 有的时候,他怀疑自己当年从鬼门关回来时,是不是不小心落下什么,让他失去了对世界的热情,变成一个只会在萤幕后面打嘴炮的废宅,不到攸关自己的时候就袖手旁观。 所以钟正的执着令他羡慕,也令他抗拒。 他再往后翻了翻,大多是些钟正的自问自答,直到他看见两个星期前的日记,那一天也正好是「他」去公墓祭拜何簫的日子。 「八月八日 何奶奶回来了,她特地趁鬼门开上来告诉我一件事——她找不到何簫!」 唐迎乐一愣,「找不到何簫」是什么意思?是指……何簫不在下面? 猛然间,他想起前天去墓园时踢头鬼说,何簫的屋子一直是空着,从来没鬼在。 靠! 他整个人都毛了起来。 如果何簫不在下面,那会是去哪了? 钟正也发出同样的疑惑,但何奶奶的精神状态不好,只能反覆求他救救孙子,钟正很无助,毕竟他也找了何簫很久,何奶奶便告诉他:「去找阿笙,只有他能帮忙。」 这一篇的纪录就到这里。 唐迎乐恍然大悟。 阿笙就是莫笙,莫笙是修道人士,当然懂这些牛鬼蛇神的事,但照这样看来,原文的发展就更加莫名其妙了,因为鬼畜笙从头到尾除了勾引钟正外,就只有开发各种啪啪啪的猎奇玩法而已,哪有半点要替哥哥伸冤的样子? 咦,等等! 原文里写到,鬼畜笙在与钟正交往后,曾经失踪过,回来后就兽性大发报復钟正,钟正也莫名其妙地朝对方喊出何簫的名字…… 他虎躯一震,结合从各种灵异玄幻文看来的套路,发散思维。 该不会是……其实莫笙早就找到兄长的亡魂,但何簫含怨而死变成恶灵,为了不让至亲被其他道士打死,他只能暂时封印何簫,并在钟正面前装作不知情的样子,谁知某天封印出错,于是「失踪」期间,两兄弟施法斗殴……呃,超度,莫笙不幸失败被何簫附身,才会一见到疑似栽赃陷害自己的钟正就立刻鬼畜化? 剎那间,唐迎乐感觉自己真相了,因为所有的不合理全都解释通了啊! 就在这时,响亮的铃声突然大作,有如每部电影反派大魔王即将揭开邪恶真面目的bgm,将剧情与氛围拉拔到一个极致的高潮,吓得他一秒发出俗辣的尖叫。 干——恶灵退散! 他战战兢兢地握住辟邪玉石,鼓起勇气看向音源处。 喔,原来是手机有简讯。 紧绷的神经松下,再一看来讯人…… 「莫!笙!」 菊花顿时一紧! *** 后记: 这篇都是在埋伏笔,会稍微严肃一点,所有疑点也都会在后面慢慢解开。 【下篇预告】《解锁场景》,预计礼拜五发。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11.10.2021/发佈:09.12.2022 15. 解锁场景 才刚脑补了一齣恶灵附身天师大战刑警啪啪啪的猎奇大戏,当事人就正好传简讯过来,简直就是扫黄版的鬼来电,惊得他什么「奇思妙想」都被一键扫除,徒留一身冷汗。 但也幸好只是文字传讯,不是打电话,否则真的会很尷尬。 唐迎乐松了口气放开辟邪玉石,先喝个水舒缓一下方才不小心喊破的喉咙,再缓缓地朝手机伸出食指,内心在「未读未回」与「已读但可能不回」间疯狂徘徊。正当他下定决心要滑开萤幕时,一通电话就又打了过来。 不是吧? 看着萤幕上的来电人显示,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偏偏老天似乎嫌他不够慌,门铃竟也挑在这个时候响起,与手机铃声组成一首汹涌而急促的双重奏,颇有夺命摧魂call的紧迫感,催得他心慌意乱不说,连家中弱小无助的鸟儿都跟着惊慌乱叫—— 「吵屁啊死北七!」 「……」 好吧,看来慌的只有他自己。 他捂了把摇摇欲坠的玻璃心接起手机,边穿着拖鞋啪啪啪地衝到阳台,踩着地上的鞋子跑到门前,嘴里「喂」了一声,身子凑近猫眼一看。 靠!怎么还是莫笙? 「你有没有怎么样?」 手机那头的人劈头就是这么一句话,与门外男人担忧的神情如出一辙,让他一口脏话才涌上脑海就被迅速压下,十分纳闷地说:「什么怎么样?」 莫笙听见他的声音就神情稍缓,同时也停下按门铃的动作,对着猫眼失笑,「才刚到楼下给你传了简讯,就听见你在尖叫,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唐迎乐一听,差点又喷了。 原来他刚才有叫得那么大声吗? 「找、找我有什么事?」他果断转移话题。 莫笙提起手中热腾腾、白呼呼的袋子,「看你屋里亮灯了,就想问你要不要一起吃早餐,我买了两份烧饼,老闆刚烤好的,有夹蛋。」 烧饼夹蛋他的爱! 唐迎乐一秒开门迎接早餐,随即又在泪流满面中迎接「莫笙人」进入家里。 混蛋!为何他每次想跟对方保持距离,就不是巧遇或被鬼缠,要不就是美食诱惑? 啊糟!日记还没收起来! 他匆匆关上门,想在被莫笙发现之前藏好日记,又怕自己行为太过怪异引起关注,就这么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莫笙走到茶几旁,低头对上摊开的日记本。他心中一凛,紧张得毛孔震颤,也不知这会不会成为提前解开鬼畜封印的大转折。 思及此,颅内小剧场就忍不住蓄势待发,要来吟一首「白日衣衫尽,黄浪滔滔我好怕」。 就在这时,他听见莫笙用那危险又磁性的嗓音问:「想在客厅,还是在饭桌?」 等、等一等!这么快就要解锁卧室以外的场景了吗? 唐迎乐脑浆一炸,差点羞涩地飆出一句:「都可以!」 若再将语气以符号表示,大概就是语尾后面还接着一串妖嬈的波浪线。 但谁知,他才刚在心底回答完,就对上莫笙纯洁又正直的目光,对方还提着早餐,散发着暖男人夫的光芒,温柔笑道:「想在客厅吃早餐的话,就把东西收一收吧。」 「……」 唐迎乐一掌拍死脑中还在荡漾的自己,面无表情地说:「都可以。」 于是,莫笙又低头打量一下略为凌乱的茶几,便神情自然地抬步走向饭厅,丝毫没有窥视他人隐私的打算。唐迎乐见状,不由回忆起小黄文的原剧情。 原文里,当莫笙坦承身份后,钟正就只是哭着甘愿接受惩罚,却不曾拿出日记本解释缘由,但其实仔细一想,在正常的情况下,只要看过日记内容明白了真相,莫笙就算不能与钟正和好如初,也未必下得了狠手,走向同归于尽的结局。 再往猎奇一点的方向推测,就算莫笙再心怀怨恨或被何簫的怨灵操控,也会以找出幕后真兇为主,而不是只一味在钟正的身上洩恨,毕竟莫笙不是普通人,就算要挟私报復,也应当能干得更漂亮些。 所以——钟正为何不拿出来? 想到这,唐迎乐就再次觉得作者有毛病,分明就是为虐而虐,逼男主掉智商。 当然,他更心疼只想安静自擼却莫名穿进来的自己,但幸好他还有颗饱读神奇网文的脑子,熟知各大穿越或无限流副本的套路,明白此时正是刷关键npc好感度的绝佳时机,便默默地拾起日记本,一同走向饭厅。 他先是在饭桌坐定,待莫笙将早餐一一摆好后,才清了下喉咙,小心翼翼地递出日记本,「那个……我有个东西想给你看。」 莫笙动作一顿,抬眼看向他略有忐忑的神情,便又将视线往下落在桌上的日记本,沉默了一会,「你们都知道了。」 「啊?」 「前天晚上听见你同事小姬说的话,我就知道自己曝露了。」莫笙接过日记,低头抚摸有些发皱的封面,「这里面有我应该知道的事吗?」 「有。」唐迎乐迟疑了下,将自己代入钟正的角度,思考自己该怎如何表达后,就抬起坚定的目光,「我一直在等你,何笙。」 莫笙看向他,眼里有一丝波动,「我也是。」 嗯? 唐迎乐愣了下,不太理解那句「我也是」的意思,也搞不太懂莫笙的反应。 既然对方知道自己身份曝露了,为何还要继续接近他,就不怕他会反击吗? 不过莫笙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让他先吃早餐,就自己翻起了日记本。 唐迎乐心里正紧张,便捧着豆浆边喝边谨慎打量莫笙,发觉对方的眼中似有哀伤,反应却十分平淡,像是早就知道了一切,这让他更加确定,眼前的莫笙与原文里那位邪魅狂狷的鬼畜变态不是同一个人。 但那些疑似ooc的猎奇后续又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真是怨灵附身? 一本日记很快就被翻完,莫笙沉吟了许久,久到唐迎乐快把豆浆的吸管咬烂了,才叹了口气,将自己从泥沼中拉回来,看向唐迎乐的眼神也多了一份难解的情绪。 「我欠你一句对不起。」莫笙顿了下,低声苦笑,「不,是很多句。」 唐迎乐再次没听懂,不过他很快就猜到了,「所以你果然是在跟踪我吧?」 「是。」莫笙爽快地承认,语气虽有歉赧,但眼里并未有多少悔意,「从我下山后,听说是你亲自替我哥和奶奶办后事时,我就一直在暗中注意你。」 这样算下来,也就八、九个月了。 唐迎乐顿时有些生气,「那你为何不早点表明身份?」 「因为我不相信你。」莫笙直言不讳地说:「我随我师父闭关修行,一修便是几个月,出关后才听到我哥的留言,那时他已经去世一个月了。」 在当时,莫笙只知道何簫的一面之词。 「私下去过我家的警察是你,找出兇器的也是你,我不得不怀疑你。」不等唐迎乐反驳,莫笙就接着说:「我了解我哥,他不可能侵犯那些女人。」 唐迎乐想起何簫的性向,就将原本要辩解的话吞回去,有些委屈地吶吶道:「我没有陷害他,鑑识报告出来时,我比谁都还震惊。」 「我知道。」莫笙举起手里的日记本,眼里浮现明媚而温柔的笑意,「若你真是一个泯灭良知、屈服淫威的黑警,这一年来就不会不顾一切地追查真相了。」 一股暖意随着话语在心房流敞,唐迎乐莫名有种感动,彷彿自己压抑许久的心情终于被人理解了,随即他又灵光一闪,想起梦中摔车坠崖时拉住他的男人,「既然你一直在暗中观察钟……我的话,那四月在湾潭山的那场意外,救我的人也是……」 「是我。」说到这,莫笙就眉头微凝,语气尽是无奈的责备,「下雨天你还敢在山上骑那么快,以后不许再这么做。」 「……」 唐迎乐有槽无法吐,但心里还是有小小的欣慰,原来自己……不对,是钟正没有白白付出,莫笙也不是一个不分青红皂白的人,还愿意出手救钟正,这漾很好,结局果然还有救。 「那你后来为何又愿意现身了?」唐迎乐心想,难怪莫笙会这么了解钟正,原来是关注已久了,他就说嘛,钟正好歹是个刑警,怎么会在酒吧里跟陌生人吐漏这么多私事? 谁知,莫笙神情微变,略为复杂的目光中还有一丝尷尬,「因为……你从来都不去夜店,那一晚却突然打扮得很好看,还自己一个人去gay吧,我担心你。」 这一听就不太对,唐迎乐感觉自己不该再问下去,却又耐不住好奇心,「然后?」 「然后……」莫笙低头笑了笑,口吻既然温柔又没好气,「你真的是……」 是什么? 唐迎乐正纳闷地等待后续,就见莫笙伸手在他的额头弹了一下,似责备亦似宠溺地说:「口袋里居然藏了一堆保险套,也不知你在想什么。反正那些东西都被我没收了,以后你有什么想不开的事可以来找我,但不许再有糟蹋自己的念头,知道吗?」 一、一堆什么? 唐迎乐再次脑海轰地炸开,连脸皮都被彻底炸飞了。 靠!钟正你他妈的也太浪了吧!难怪他刚穿越过来时,莫笙会说是自己喝醉酒缠着对方帮忙换睡衣,现在想一想,其实根本是想色诱吧? 想当初,他看到小黄文里鬼畜笙对钟正边干边喊「小淫娃」,他还曾愤恨不平地破口大骂:「被下春药能不淫吗?」 谁知道真相竟是如此! 他双手掩面,将头往桌子狠狠地敲下,恨不得就此原地飞升。 莫笙赶紧捧住他的头,阻止这没什么卵用的自残行为,并低笑地揉了揉他的头发,说:「没事,不要担心,以后你要面对的所有难关都有我跟你一起扛,好吗?」 似是承诺的话语,让唐迎乐眼眶一红,说不清浮上心头的酸楚是什么,只能点头说:「好。」 接下来的一顿早餐,就在莫笙的自述中过去。 原来两个星期前,莫笙在钟正离开公墓后也去找过何奶奶,得知哥哥不在下面的消息,但无奈的是,他也招不到何簫和那七位死者的亡魂。 唐迎乐大吃一惊,「你也招不到?等等,我还以为……」 莫笙像是猜到他的想法,直接否认道:「我要是有我哥的下落,早就送他去超度了,又怎会让我奶奶急得魂魄不定,差点为了找我哥放弃投胎?」 「何奶奶怎么了?」唐迎乐担心问道。 莫笙皱着眉,很是没辙,「她忧虑过度,又是初死亡魂,没有任何自保的能力,我怕她在阳间会出事,就骗她说我有线索了,会照顾好我哥,她才肯回去等投胎。」 「难怪我那天也没看到她。」唐迎乐恍然大悟,又接着烦恼,「那你哥到底去哪了?」 「我不知道。」莫笙也摇了摇头,「但我确实算出一个线索,也不算是说谎。」 「什么线索?」 「命数。」莫笙沉声说:「我算到我哥的命数被更动过,照理说,我们是双胞胎,生辰相似,就算运势有差,他作出了最坏的选择,也不该是这种背上污名的结局。」 命、命数? 唐迎乐又惊又愣。 哇靠!该不会连环姦杀案不是一起普通的人为兇杀案,而是超自然灵异案件吧? 他快速回忆一遍这些天收集到的资讯,不禁有些疑惑,「但你不是说过,命数的变数也是命中注定的安排吗?」 「对,但那是在正常情况下。」莫笙解释,「还有一种情况不受天道许可,就是篡夺。」 唐迎乐想了想,隐约浮起一个猜测,「你是指……抢别人的命运,改命邪术?」 莫笙点头,「每个人手中都有自己的命盘,不论如何与他人交互影响因果,每一条路、每一个境遇都是在无数个大小业力下安排好的变数,但这其中并不包括与他人交换命数或搬运他人的命局,即便是自愿的也不允许。」 「阳有阳法,阴有阴规,枉死冤魂纠缠兇手是因果法则,你在我哥身边看见七个死者亡魂,唯一曾清醒过的那一位却问我哥是谁,可见她们身上的因果也被打乱了。」 唐迎乐越听越心惊,「也就是说,何簫被人篡夺命盘,代替真兇承受因果报应?」 随即,他想起原文里莫笙的性情大变,顿时万分紧张,「搞不好那人也要夺你的命盘!」 但莫笙却十分冷静,「我知道。」 「你知道?」 「我们兄弟俩同年同月同日生,时间只差不到十分鐘,生辰八字可说一模一样,那人失去了一个替代品,自然要找新的。」莫笙神情极冷,似抱着玉石俱焚的决心说:「我就在等他上门。」 等、等一等,冷静啊,老兄! 这一听就是要往be跑的节奏啊! 唐迎乐有点着急,赶紧用脑洞寻找突破点,「你就不能像那些修真天师一样,用什么反向追踪之类的法术直接打回去吗?」 话语一出,空气就安静下来。 唐迎乐也安静了下来,甚至还很想躺平安息。 很显然地,他说了蠢话。 果然,莫笙抿了抿嘴角轻咳一声,「你说的那个……好像叫骇客。」 「但小说电影都是这么演的。」唐迎乐觉得有点委屈。 于是莫笙秒转话题,又一次成功地保住暖男人设,「说起来,你也算是半隻脚踏入玄学界了,要不要跟我学点修行之法?」 唐迎乐一听,就忍不住苍蝇搓手,有点小期待,「能御剑飞行吗?」 莫笙再次沉默。 唐迎乐不由失望地小声说:「都是小说世界,怎么这里就不行?」 莫笙沉吟了会,「其实,听我师父说,祖师爷确实能御剑飞行。」 唐迎乐眼睛一亮,就又听莫笙说:「不过他也经歷了几次雷劫。」 「……」 那还是算了,反正他佛系宅,要修行也是佛修,有缘修为自然来的那种佛修。 为免对方真的拉着他闭关修炼渡雷劫,唐迎乐果断把话题拉回正事上,「不过既然你已经知道有人在窜改命数伤害无辜,那有没有办法帮人再把命数抢回去?」 莫笙摇头,语气十分落寞,还带上几许无助,「我虽然随师父归山子修炼六年,但玄学术法高深,我初出茅庐,做不到像师父那样参透玄机,破解逆天邪术,加上我在深山太久,人世间已无依靠,师父又不问世事,不轻易出山,我也只能自己走一步算一步。」 唐迎乐听了,都不捨地为莫笙掬一把同情泪。 想一想,何父老早就因病过世,何母趁丈夫病倒就跟别人跑了,在何簫死后,何奶奶也因为受不了打击病逝,整个何家就只剩下莫笙一个人,年纪还比钟正小两岁,简直就是个小可怜,要不是现在这具身体不是他自己的,他也没打算谈感情,不然以身相许、互相救赎这种真香剧本也不是不可以。 正当同情心快要氾滥得无以復加时,唐迎乐就猛地反应过来,「等等,你不会是为了赢取我的同情,好帮你提供警方的内部资料,才故意这么说吧?」 莫笙神情一肃,义正严词,表情浮夸,「怎么可能?我是这种人吗?」 唐迎乐无语,「……男人的嘴。」 「嗯?」莫笙微笑。 唐迎乐再度掩面,「算了,没什么。」 免得又要说什么负负得「正」了。 *** 后记: 负负能不能得「正」我不知道,但负距离一定可以……(闭嘴# 【下篇预告】《这种老梗》,预计礼拜一发。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11.15.2021/发佈:09.16.2022 16. 这种老梗 眼看上班时间快到了,唐迎乐虽然有警二代的人设包袱,却也不好意思混得太超过,毕竟这有违他不惹事生非的原则,便将开了一夜的笔电搬出来交给莫笙,自己先回房换衣服。 儘管莫笙后期的人格转变仍原因不明,但两人目前立场一致,他也不是真的警察,对于保密条例并不那么执着,便欣然交出所有关于连环姦杀案的机密资料。 等他整装完毕出来,莫笙已经复製好档案,再次读起了日记,微垂的侧脸隐有一丝哀伤,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唐迎乐正想走过去,莫笙就抬头看向他,将日记往前翻到某一页,指着上头的内容说:「这串数字是存放证据的地方吗?」 什么存放证据的地方? 他不解地凑过去,就看见一段潦草的字跡。 「七月x日 昨晚,我妈被车撞了,幸好只有一点擦伤,没什么大碍,但肇事者逃得很快,连监视器都没捕捉到车牌。我想我该停手了,至少在看到转机前先暂停一会,把手上的证据处理一下。」 页尾的空白处,写着一串起码有二十位以上的数字。 唐迎乐整个人都傻了。 靠夭,他哪知道这串数字是什么? 偏偏莫笙又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看得他非常尷尬,就只好硬着头皮尝试一个老梗,「老实说,我昨天回家撞到头,醒来忘了很多东西,正想翻日记回忆一下,你就过来了。」 说完,还忍不住乾笑两声,「呵呵。」 然后,他就更尷尬了,尬得脚趾直接在拖鞋里抠出一个九弯十八拐,因为他看见莫笙在短暂的怔愣过后,就轻轻地挑了下眉,嘴角似有动摇跡象,也不知是要嘲笑他还是要呛爆他,反正就是「我就静静看着你瞎掰」的反应。 但也许是顾及两人初建立的战友关係,莫笙很快就控制住表情,诚恳地问:「所以?」 「呃……」唐迎乐再次弱弱地乾笑,「刚好这一段还没有想起来。」 ohmy尬! 他羞耻地在心中掩面,努力无视对方眼里闪过的笑意。 就说失忆这种老梗早就被用烂了吧?连他自己都不吃这一套了,更别说莫笙。 于是两人一阵相顾无言。 唐迎乐涨成猪肝色的脸越垂越低,直到脖子都快断了,才总算听见莫笙打破沉默,失笑地柔声说:「没关係,我等你相信我。」 「……」 算了,能呼咙过去就好。 他松下一口气,并默默将解开密码一事列入可做可不做的支线任务中……反正有钟正这具身体的前情指引技能,搞不好他再多作个几场梦就能「想起」证据藏在哪了呢? 思及此,他赶紧再多看几眼密码,试图暗示自己今晚要做的梦。就在这时,他发现莫笙目光一凛,伸手就往他的耳鬓处一拂而过,轻柔的温热触感令他心中一跳,脑海隐隐浮现一个模糊的画面,有些似曾相识。 他回过神,见莫笙皱眉打量指尖捏着的一根细小羽毛,便意会过来地说:「啊,是我家的鸟。」 莫笙诧异地抬起眼,像听见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你有养鸟?」 「有啊。」唐迎乐没注意到对方不寻常的反应,逕自抬头张望一番,就踩着椅子将瞇着眼打盹的鸚鵡抱下来,献宝似地欢声说:「就是这一隻。」 鸚鵡不满被打扰,正要张嘴怒戳愚蠢的人类,却在对上莫笙锐利的目光时,忽然一个定格,将一对小豆眼瞪成了铜铃眼,满脸的惊呆,一声「北七」也卡在喉咙吐不出来。 莫笙也吃惊地注视着鸚鵡,半晌才笑了下,「挺可爱的,叫什么名字?」 唐迎乐两颊一红,小声说:「巨……根。」 「什么?」莫笙再次错愕。 唐迎乐立刻甩锅,「是这鸟原本就叫这名字,不是我取的!」 莫笙不可置信地看向鸚鵡,满眼都是对鸟儿智商……呃前饲主的智商的怀疑。 鸚鵡忍无可忍,气得拍拍翅膀挣脱唐迎乐的手,抬起系着名牌的爪子愤恨大喊:「鶋鶊!是鶋鶊!拎盃的名字叫鶋鶊!鶋、鶊!」 可惜,一口怪腔怪调的奶音太浓厚,依然将一声「鶋」唸成了四声。 唐迎乐赶紧一把抓回鸚鵡,捏住鸟嘴手动消音,十分羞耻。 莫笙也无语盯着名牌半晌,再看看鸚鵡眼里的悲愤与唐迎乐脸上的耻意。 「怎样?我没唸错吧?」唐迎乐涨红着脸,馀光也紧紧盯着进度条,深怕那可耻的两个字会打开对方奇怪的封印。 但也许是那紧张的态度太过明显,让莫笙接收到错误的讯息,以为唐迎乐是在担心自己认错字会被耻笑,便在沉默片刻后,扬起温柔的安抚微笑,「当然没错。」 鸚鵡:「……」 马的狗男男! 「不过,你真的打算这样叫牠?」莫笙好意提醒。 唐迎乐见进度条没有动静,就松了口气把鸚鵡放回饭桌上,尷尬地说:「本来是想再帮牠取个绰号啦,不过最近事情太多,还来不及想好。」 莫笙便建议:「那不如就从原名中取一个字来叫吧,比如……」 唐迎乐灵光一闪,「巨巨?」 正想说小巨或阿根的莫笙:「……好名字。」 鸚鵡气哭。 干!拎盃不想叫gg! **** 将日记本藏回原处后,两人就准备出门,开工的开工,回家的回家。 正巧对门的邻居也推开防盗门出来,见到他们就客气地笑了笑,然后踩着沉重的步伐与他们错身而过,看似清醒的脸庞下有一张呵欠连连的透明重影,其五官之扭曲,差点又散花了阴阳眼。 唐迎乐眨了眨眼,转身锁好门,才想起一件事,便瞪向莫笙。 「怎么了?」莫笙问道。 唐迎乐努力打量对方几乎看不出瑕疵的俊脸,纳闷地说:「资料上说你整过容,但为何我的阴阳眼在你身上好像没什么作用?」 即便是老张,也偶有面上对他和蔼,灵魂却一脸看智障的时候,整过容的莫笙也应当与灵魂的模样大不相同,没道理他就看不出半点重影。 莫笙也是一愣,随即意识到什么,就伸出左手,调整了下手錶的位子,露出一串深褐色的珠鍊,「因为我戴了这个。」 那手鍊是以5mm的珠子编织而成,每一颗珠子都色泽光润,表面却充满了凹凸不平的皱摺,唐迎乐不由好奇,「这是什么?佛珠吗?」 「看起来很像,但不是。」莫笙稍微拨弄了下珠子,「这是一位前辈得知我的状况后,特地以金刚菩提炼製的法器,能遮蔽灵魂,避免被人下咒。」 「原来如此。」唐迎乐了然点头,「难怪我都看不到你的灵魂。」 莫笙莞尔一笑,微微俯身凝视着他,语气有说不出的曖昧,还带着一份满怀柔情的暗示,「若是你介意,我可以在你面前取下法器,让你看见我最真实的一面。」 唐迎乐一听,相当感动,便回予一个贴心的微笑,然后情真意切地说:「那你还是戴着吧,我怕重影看久了会得散光。」 「……」 这个单身实力很可以! 因为昨晚跟老张吃饭,机车还停在局里,唐迎乐只得按老样子挤公车。在半个小时的停停走走后,他终于踩在最后一秒衝进办公室,免除又被大队长老爹叫上去痛批的命运。 他刚放下背包,还没喘口气,就听见老张喊他。 「小钟啊,坠楼命案有些发现。」老张捂着太阳穴,显然昨晚喝得太欢,到现在都还有些头疼,「叫死者丈夫过来一趟,就说……谈谈遗体的交还手续。」 唐迎乐一怔,想起坠楼女鬼李太太对丈夫的谋杀指控,还有李先生曾一闪即逝的慌张重影,便迅速转起饱读刑侦狗血文的脑子,「他果然有问题?」 老张指着桌上的一份报告,宿醉的脸庞欲仙欲死,「你自己看吧。」 「鑑识报告出来了?」唐迎乐很讶异,「不是说要至少等两週?」 「不是鑑识报告,是法医的……」老张打了个呵欠,「补充纪录。」 唐迎乐拿起报告一看,原来死者不仅左手中指的指尖有轻微破皮,胸口还有一个呈半月形的小淤痕,经过反覆推敲,已经排除是高空坠落遭到撞击的痕跡。 所以,果然是谋杀吗? 但他没记错的话,男人望着妻子遗体落泪时并未出现表里不一的重影,可见内心的确悲痛。有人会在谋杀一个人过后真心为对方哀伤吗? 这个疑惑,在他将李先生请到警局讯问后,终于解开。 起初李先生坚持妻子是自杀,直到老张说:「你知道现在刑侦技术非常进步,已经能利用化学鑑识从衣服上採取指纹,你手上的汗渍、油脂、皮屑等都是证据。」 李先生只好承认了。 「是我推的。」铁证在前,一切狡辩都苍白无力,男人像走过一趟风雪,不到几天就变得沧桑许多,「自从她生了孩子后,精神状况就越来越差,每天都疑神疑鬼,好几次我边带孩子边跟公司讲电话无暇回应她,她就怀疑我外遇,我带她看过许多医生,也做过心理治疗,但全都没用,每次她一吵起来,就用自杀来威胁我。那一天她又坐在窗台上又哭又叫,说要跳下去死给我看,还要带孩子一起走,我当时真的受不了了,一气之下就推了她。」 ——「要死就自己去死!」 「好几次我都想这么吼回去,没想到那天我真的这么做了。」男人笑得很难看,与那张脸重叠的影子却悲痛地泪流满面,「我很后悔,但也松了一口气,因为她再也不会吵着要带女儿一起自杀了。」 男人笑着流下泪,「至少我女儿不会被他妈杀死了。」 讯问结束后,老张亲自带人将李先生送进拘留所,准备移交法庭羈押。唐迎乐心事重重地回到座位上,睡了整晚书桌的身子也开始疲睏起来。 小姬从后面拍了他一把,「什么脸?」 唐迎乐无精打采地回答:「破案的脸。」 小姬上下打量他略为无力的腰,「比较像破菊。」 破局、破菊傻傻分不清,唐迎乐想到坠楼命案那家庭的残破局面,就不由感慨,「的确是破得不能再破了。」 小姬顿时一脸惊恐,瞪着他的下半身,「这么激烈?」 唐迎乐沉重点头,「小孩死了妈,爸爸又去坐牢,能不激烈?」 「……」 半晌后,两人大眼瞪小眼,总算意识到他们对错频道,便力挽狂澜。 「你肝气鬱结!」 「我菊好月圆!」 一阵谜之尷尬。 唐迎乐轻咳几声,「找我干嘛?」 小姬立刻嗲声:「看姊姊心情不好,妹妹陪你抒压抒压。」 唐迎乐便拿起手机,默默地调出金刚经,「我们之间的情谊将如这首佛经。」 「情比金刚?」 「立刻投胎。」 「好的,让我们回到五分鐘前。」小姬果断一本正经,「都破案了,还摆这什么脸?」 唐迎乐深沉地叹了口气,「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果然不能眼见为凭。」 小姬便翻了个大白眼,「这不是废话吗?」 唐迎乐一脸问号,然后就见小姬不知从哪掏出一包瓜子,边喀边解释:「就好比挖八卦啊,人说人话,鬼说鬼话,你如果只看其中一个人的爆料,没将所有人的大小料都挖一遍,当然会吃不到完整的瓜……我是说真相啦。」 他心中一震。 没想到啊!小姬吃瓜看戏,竟也能吃出哲理来? 随即他就想起莫笙的那句叮嘱——阴阳眼只是辅助的工具,不能一味依赖。因为鬼也是人变成的,人会说谎,鬼自然也会,就如李太太至死都不承认自己才是促成这场悲剧的祸首。 杀人罪也有分过失、蓄意或衝动,倘若他仗着阴阳眼,只相信死者的话,就直接判定丈夫是蓄意谋杀,而无视其他犯罪动机与情感因素,那么这个调查报告打上去,若检察官与法官愿意进一步了解详情倒也还好,但若他们不在乎或不够敏锐,进而影响到刑罚的轻重,那对这个家庭也会造成不同的伤害。 即便警察只是司法体系中的一颗小螺丝,也佔有举足轻重的意义,所以钟正才会对自己导致何簫含冤而死的误判感到内疚,更无法原谅纵容这些事的高层。 但莫笙也说了,人的命运与变数都是在一开始就安排好的,李太太确实阳寿已尽,那是谁安排她以这样的方式死亡,让丈夫也註定成为杀害妻子的兇手? 再换一个角度来说,他灵魂穿越成为钟正,难道也是命中注定的安排? 欸,等等,这里是小黄文的世界,一切都由作者设定,儘管目前看来,整个世界的发展都与两年前的现实世界一致,包括国际大事及当红影视、流行歌曲等也都跟记忆中的一样,但这些玄学概念应该还是有所不同吧? 种种疑惑搅得他再次头疼,只好先处理好眼前的事,走一步是一步。 一个案件不是抓了兇手就结束,还有许多后续要处理,报告也得跟上,加上其他大大小小的手续与案件总结,要不是小姬时不时跑来插科打諢调解心情,唐迎乐真会觉得灵魂要被榨乾了。 「嘖嘖嘖。」小姬滑着办公椅来到他旁边,「喀嚓、喀嚓」地咬着一颗苹果,边盯着萤幕上的内容,「虽然以人类的法律来说,这女的是被害人,也会因为心理障碍被视为弱势族群,但她到了下面就不一定了,肯定会过得很惨。」 「为什么?」唐迎乐两手不停地敲着键盘,头也不回道。 「口业啊。」小姬摇摇头,「人类法律只管生理杀人,不管精神杀人,但灵界却会一字不漏地记下她说的每句话,她拿自己的命威胁人,还拿亲生子女的命当作威胁筹码,逼得丈夫犯下杀业,这因果口业一层层加上去,保证她会在地狱里吃不消。」 唐迎乐讶异地停下动作,回头仔细打量她,「你真的是警察吗?」 小姬把苹果核扔进嘴里嚼得咖疵响,连籽都不吐一个,「老娘干趴过的罪犯比你还多,不像啊?」 是不像。 唐迎乐在心中呵呵冷笑。 天天坐冷板凳的小透明在脑内打击罪犯吗?那他还幻想自己拯救宇宙,用一隻手干掉萨诺斯,并解决宇宙黑洞的问题呢! 当然,怂鸡如他,是没胆当面吐槽的,毕竟他还有好「姊妹」的人设要维持,就委婉地说:「像,只是没想到你也相信死后因果有报啊。」 小姬嘿嘿一笑,「干我们这一行的,动不动就是生死相关,能不信吗?」 唐迎乐耸了耸肩,「谁知道?有的人就是不信吧。」 否则警方也不会有高层贪赃枉法,为了升迁包庇真兇陷害无辜了。 小姬也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地说:「不信就不信唄,任何尊重生命的人,就算不信因果报应,也不会干出伤天害理的事,说穿了,还是人心问题。」 「……」 好不容易忙完所有事,唐迎乐秉着维持主角人设的精神,正打算偷溜早退时,一通电话就十万火急地打到老张桌上。他见老张接起电话后神情骤变,便知道自己走不掉了。 果然,老张一掛断电话,就沉着脸朝他丢出一句话。 「王一德死了。」 *** 后记: 这才现自己几乎每个作品都有玩失忆梗,对不起,我俗套(艸 【下篇预告】《神来一笔》,预计礼拜五发。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11.16.2021/发佈:09.19.2022 17. 神来一笔 街头追杀案的兇手死了,初步判断是自杀。 按理说,一个在犯下大罪后有轻生念头的人会二度自尽并不奇怪,但据说王一德是趁人不注意时将一隻铅笔捅进颈动脉,等被人发现时,已失血过多抢救无效。 唐迎乐很疑惑,「他不是被銬在床上吗?哪来的铅笔捅自己?」 总不会是作者要砲灰死,就「神来一笔」吧? 「我怎么知道?也不知道看守的员警在干什么!」老张气冲冲地坐上警车,在引擎的啟动声中拋出一句埋怨,「操,又要以兇手身亡结案了!」 尖锐的警笛划破云霄,车子顶着红蓝交错的警示灯匆匆赶往医院,唐迎乐坐在副驾驶座上,皱眉看着飞速流逝的街景,思绪却停留在老张说的话。 去年的连环姦杀案是以兇嫌何簫的死亡结案,如今街头追杀案的兇手王一德也自杀身亡,而被害人陈鈺昌还恰好与何簫同一天生日,生前突然运势大跌,被兇手错认为害死妹妹的强暴犯而遭到杀害,这误认的情况也与莫名被七位女鬼纠缠的何簫类似。 该不会……这两个案子有什么关联吧? 他想起陈鈺昌临消失前的求救,还有无名女鬼对陈鈺昌由恨转惊的态度,心中预感渐浓,便传讯给莫笙,让对方赶紧去堵王一德的亡魂。 在两人决定联手后,莫笙就坦承三天前之所以会去苗栗,就是为了与一位同为六月六日生且莫名霉运连连的人面谈,但幸也不幸,在亲自看过那人的面相,又依对方至今做过的重大决定仔细推算后,他确认此人註定有这一段低潮期,并非遭人篡夺命格。 「要换命转因果是有条件的,不只要生辰相近,还需挑选对方的气运,不能比自己差,否则没有意义,但也不能太强,否则会遭到反噬。」莫笙当时说:「我哥虽然辛劳刻苦,但命中有大机缘,如果没有意外,他今年就能福来运转,往后一生顺遂,对方要的就是这个气运。」 「都一生顺遂了,兇手也不需要再抢别人的命运了吧?」他跟着问。 莫笙摇头,「如果那人愿意从此安分守己,的确能照夺来的运势走下去,但若他恶心不改,继续祸害别人,那他不管拿到多好的福份,都会很快被消耗掉,必须要再找合适的替身。」 而连环姦杀案的死者一个比一个惨,可见兇手心性残忍,绝无停手的可能。 唐迎乐越想越心惊,陈鈺昌的人生转捩点正是今年年初,离何簫去世才不到三个月,倘若真是被人换命,那就表示兇手在那短短期间又造了不少孽,也不知有多少女孩被害。如今王一德也死了,想要进一步确认疑点,就得趁鬼差来之前拦下对方的亡魂。 为了能让莫笙顺利拦截亡魂,他绞尽脑汁,想着要如何帮对方在警方和医护人员的眼皮子底下开檀作法,甚至连汤姆克鲁斯的倒吊大法都脑补出来了,但谁知车子才抵达医院的停车场,他就收到对方回讯,表示已经混进去准备招魂了。 what? 他顿时一个惊天大问号。 现场不是被警方封锁了吗?莫笙怎么混进去的?难不成是反派男主的金手指之一——隐身术? 这个疑惑一直到他们赶到现场都没有解开,唐迎乐穿过重重包围边打量四周,都没见到莫笙的身影,最后他来到病房外,从门边探头看了一眼。 此时,王一德的遗体已被盖上白布,病房里除了大滩的血跡比较吓人外,就没有任何亡魂,也不知是鬼差已经来了又走,还是莫笙早到一步抢先下手了? 他收回目光,正想传讯给莫笙确认时,就瞥见一道佝僂的人影。满头灰发的妇人正了无生气地坐在走廊一角,望着对面的墙壁发呆,空洞涣散的神情彷彿世间再也没有什么能牵动她的心神,无可恋,亦无可求。 週身纷扰,阴阳眼中的人们重影交叠,唯独老妇的脸上始终爬满泪痕。 唐迎乐望着她,没由来地感到一丝心酸,也不知是受到什么驱使,竟鬼使神差地走过去,低低地喊了声:「妈。」 王母一愣,混浊的眼珠亮起丁点光芒,却又再看清楚眼前的人时转为疑惑。 唐迎乐也愣了愣,反应过来自己喊错了,不由脸皮一烫,赶紧纠正:「王妈妈,你……」 想了想,也不知能安慰什么,他只好尷尬从身上掏出一包面纸,结结巴巴地说:「请、请节哀。」 王母没有回答,逕自垂下眼皮,继续望着墙壁发呆,唐迎乐明白对方此刻最不想看到的大概就是警察,正巧有人在叫他,便将面纸塞进她的手里,快步朝老张走去。 「什么事?」刚走到老张面前,就与一位女护理师错身而过。他动作一顿,立刻偏头看去,发现对方脸色有些苍白,但神情还算冷静,然而,看似客气有礼的外表下,却藏着极度惶恐的灵魂,半透明的重影目光闪烁,如惊弓之鸟,似在提防什么。 老张注意到他的动作,也沿着视线望去,「那是第一个发现兇手出事的目击证人……滷蛋,说一下你问到了什么。」 滷蛋是张小队的另一名侦查员,个头矮小,刚放完病假归队,脸上是明显肝衰的蜡黄,一双狭小的瞇瞇眼下还有两轮又黑又沉的眼圈,并由内到外、由重影到肉体都散发着空洞阴沉的气息,唐迎乐与他初见面时就曾以为自己又见到鬼,差点扔出一张莫笙送的符纸大喊:「恶灵退散!」 「喔。」滷蛋无精打采地拿着本子过来,目光呆滞地张了下嘴,重影却打了个极度毁容的呵欠,然后死气沉沉、黏黏糊糊、不清不楚地说:「朕能叫滑黑美,鸡年饿死啪睡……」 唐迎乐囧然无语。 这到底在供三小(说什么)? 老张也一掌挥了过去,飆出一口台语,「哩係(你是)含滷蛋喔?好好讲话!」 「啊不然我怎么叫滷蛋?」滷蛋抓了抓一头乱发,稍微睁大瞇瞇眼,勉强打起一点精神,将唇舌的运动弧度扩大一些,儘管重影依然睡眼惺忪,语气也拖拖拉拉,但好歹能听清楚内容了,「证人叫黄惠美,今年二十八岁,在医院任职四年,今天下午四点零九分例行查房,发现病患王一德颈部插着铅笔,就紧急喊人抢救,不曾发现任何可疑人士。」 唐迎乐皱了下眉。这供词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护理师好歹从业四年了,在医院什么生死没见过,连主治医生都对一个「杀人犯」面上敬业实则冷漠,她又有什么好不安的? 想到这,他就再度环顾四周,还是没见到莫笙,便又传去一封讯息,顺带大致交待他对护理师的怀疑。才刚传完,他就被老张拍了下背,「还聊天?进去看现场了。」 「喔。」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医院人来人往,採到的指纹或毛发都不能证明什么,还是得将遗体带回去给法医进一步解剖採样,才能确定是否自杀。 为了搜证,白布暂时被拉开,露出鲜血淋漓又死不瞑目的青年。 大概是这段日子在路上见多奇形怪状的鬼,又有目睹李太太坠楼惨死及围观解剖过程的加持,唐迎乐面对这一具样貌完整的尸体,心态颇为良好。他学着老张在床边踱步一圈,观察血跡的散佈范围与形状,又仔细检查王一德死时的姿势与面部肌肉。 忽然,他发现对方大睁的双眼似乎有什么,便凑过去一看,竟见那理应涣散的瞳孔正流转着一丝微光,他讶异地再靠近一点,试图看个清楚。就在这时,一股酸涩猛然窜上眼球,他本能性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对面的那对瞳孔已失去光彩,只剩空洞的死寂。 他眨了眨眼,纳闷地自言自语:「奇怪,是眼花吗?」 正当他想换个角度再试一次时,手机就震动了下。 莫笙终于回覆了,「知道了,我去跟那位护理师谈谈。」 唐迎乐便趁机追问:「王一德呢?」 莫笙回答他:「跑了。」 跑了? 莫笙又接着传讯,「他变成厉鬼跑了。」 厉、厉鬼? 唐迎乐头毛一炸,就下意识往后一跳,紧急飞离尸体的所在之处,其速度之快,动作之猛烈,神情之惊恐,堪比被小强追杀,整个人都要贴到墙上瑟瑟发抖了。 妈啊!亏他刚才还贴得那么近,该不会他看到的那个光就是厉鬼化的过程吧? 想到这,他就恨不得仰天长啸,把作者抓出来讨论一下人生。 你说你好好的小黄文搞什么刑侦?搞什么灵异?专心谈恋爱啪啪啪难道不香吗?混蛋! 「小钟啊。」 一声沧桑的呼唤打断颅内活动,他一个激灵,然后……就真的要哭了。 靠杯!他忘了自己现在不是一个人! 只见老张沉重地摇摇头,「又不是第一次跑现场,怎么看个尸体还吓成这样?」 滷蛋也再次含起滷蛋,「嘿啊,yo不兮夸丢鬼(又不是看到鬼)。」 「……」 就是又见鬼了啊乾! *** 后记: 写完这篇就突然很想吃滷蛋(# 【下篇预告】《太销魂》,预计礼拜一发。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11.19.2021/发佈:09.23.2022 18. 太销魂 好不容易忙完现场,又整理资料到一个段落后,已将近晚上八点,唐迎乐有气无力地牵出机车,正打算去解决迟来的晚餐,就收到莫笙的简讯。 「我帮你买了便当。」 他眼睛一亮,传了个递飞吻的表情动图,就迫不及待地要赶回家,直到车子骑上马路才反应过来,以他们现在这种踏错一步就拉快黄暴条的关係,似乎不太适合传那种容易引起误会的贴图,便趁等红灯的时候,拿起手机要撤回讯息。 然而,泼出去的水收不回,已读简讯也是如此。 更悲剧的是,他一点开聊天视窗,一个大大的烈焰红唇就随那张贴图飘了出来,并配上一段语音特效—— 「呣啊,爱你唷~?」 靠!这贴图自带音效! 他一头撞上仪表板,恨不得让穿越任务再re一遍! 回到公寓时,唐迎乐已饿得两眼昏花,幸好莫笙老早就提着一盒便当等在四楼门口,整个楼梯间都是饭菜的香味,闻起来只有「飢肠轆轆」可以形容,让他憋了一路的耻意都瞬间拋光。 他掏出钥匙,将人领进门,「等很久了吗?」 「还好,也就十分鐘。」莫笙相当自然熟地走进饭厅,取出餐盒放在餐桌上,也不等唐迎乐提问,就说:「先吃,吃完再谈。」 唐迎乐恭敬不如从命,捧起餐盒开吃。 头顶上的吊灯晃啊晃,落下一道展翅威武的阴影,他抬头看去,就见胖呼呼的灰鸚鵡探出一颗小小的头,用森情款款的小豆眼盯着被啃了一口的鸡排,显然是在以通灵的方式质问奴才:「朕的晚餐呢?」 他愣了愣,用饿到没智商的脑子说:「巨巨吃骨头吗?」 「……」 马的死北七!拎盃又不是狗! 巨巨翅膀一张,就要抬脚扑去,给蠢人类加菜。 这时,一道视线射来,巨巨浑身一炸,就在莫笙的默然注视下,僵硬地放下翅膀、收好爪子,抬头奶声奶气地「啾」了一声,唱起九零年代的台语经典老歌。 「八狼欸性命係框金又包银,阮欸性命不值钱……」 唐迎乐差点喷了出来。 要不是现实世界的邻居阿婆每天早上都唱一首《金包银》开嗓,他都要认不出这是哪个年代的產物了。钟正到底都给这鸚鵡听什么歌啊?好歹放个五月天啊! 倒是莫笙神情不变,且智商在线。他切了一点碎肉,再拌点米饭和菜汁装在小碗里,成功堵住巨巨的鸟嘴,结束这首尬气满点的晚餐bgm。 唐迎乐见巨巨欢快地埋头开吃,不禁有些纳闷。 鸟可以吃炸鸡排之类的人类熟食吗? 接着他又想起野外的鸟好像什么都能吃,而且莫笙也一副餵鸟餵得很理所当然的样子,便觉得应该是自己没常识,遂将疑惑拋到脑后,继续啃自己的便当。 待叫嚣个不停的胃稍微得到了安抚,他满足地吞下一口蕃茄炒蛋,才发现莫笙正捧着一杯茶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嘴角还扬着显而易见的弧度,也不知是在高兴什么。 一时间,他感到有些害臊,毕竟他单身狗已久,其貌不扬的外貌让他鲜少成为他人瞩目的焦点,如今穿进一个小帅哥的身体,还没怎么适应美顏buff,就被另一个大帅哥这样注视,难免心头小鹿乱撞,非常想狂吼一声:「干嘛?看我帅喔!」 但幸好他还有一丝理智尚存,硬是压住了蠢蠢欲动的中二之气,并以含蓄的手法表现出华人几千年来传统优良文化的精粹礼仪,「你吃了吗?」 莫笙依然直勾勾地盯着他笑,「饱了。」 「……」 唐迎乐发誓,刚才那句话肯定就是「看着你,我就饱了」的经典撩汉语录,他绝对不要上当,便乾乾地应了一声后,继续埋头狂吃,且吃得狰狞狂野,誓要将语录改成「看着你,我就再也吃不下。」 可惜,莫笙的笑意不减反增,还宠溺更盛,让他忍不住怀疑起人生——不是他的人生,而是小黄文两位男主的人生。 莫非莫笙的隐性鬼畜纯粹只是品味变态? 终于,一顿晚餐在差点被噎死的情况下结束,他灌下一口莫笙事先备好的热茶,解掉口中的油腻,舒缓有些吃撑的胃后,就舒畅地叹了口气,「这是什么茶?我好像没喝过。」 「是由十几种植物炼製泡成的药茶,我们修行者在吃食上有所忌口,不吃肉食,但难免有情况不允许的时候,就会喝些特殊的茶来调节。」莫笙说着,边整理桌上的垃圾。 吃饱就脑死的唐迎乐瘫在椅子上,见对方做家务的动作如此熟练,颇有贤妻之风,就不免有些感慨。这要是一部普普通通的恋爱小甜文,他肯定一秒代替钟正把莫笙娶回家,轻松地完成穿越任务,然后回到现实看后续洞房啪的甜蜜番外,多好? 但偏偏这是一部充满变态姦杀狂、邪术改命师与鬼畜莫笙人的猎奇文! 话说回来,之前两人一起去吃麵时,莫笙点的不是香菇拌麵就是麻酱麵,因为有些人特别爱吃乾麵,他便没怎么在意过,现在才意识过来,原来这还跟修行有关。 「你们不吃肉,是因为像佛家一样主张不杀生吗?」他好奇地问完,就觉得问题不对,前天吃的蟹黄小笼包就是荤食啊,同样算在杀生的范畴。 「跟杀生无关,只是肉类含有较多的杂质,对身体负担较大,不利于炼气,所以我们多以蔬果杂粮为食。」莫笙笑道,「等你正式修炼时,我再慢慢教你。」 唐迎乐一听,就立刻缩回好奇宝宝的隐形触手。 御剑飞行要先被雷劈,修行炼气还要禁肉食,那他还不如继续当一个在世俗沉沦的擼蛇,拥抱他的炸鸡腿、铁板牛排和红烧猪脚好了。说好的穿越修真吃吃喝喝就飞升成仙的主角光环呢?肯定又是作者为了迎合兇残读者忘了补设定! 解决完五脏庙的问题,就该来讨论正事了。 两人回到客厅,唐迎乐就先一一交待街头追杀案的细节,包括陈鈺昌与不知名女鬼的异常。 「他们消失的方式有点奇怪。」他偏头回忆了下,「我记得坠楼案的李太太是话讲到一半,突然变得神情呆滞,才化成光球消失,但陈鈺昌他们却很痛苦,就好像……」 「像被人掐住脖子拖走。」莫笙接话道。 「对!」唐迎乐一愣,「你怎么知道?」 莫笙沉默了会,注视唐迎乐的目光有一瞬黯淡,但很快就恢復如常,「除了鬼差外,有些术师也擅于强制勾魂,但他们的手法十分粗暴,大多会令亡魂感到痛苦,有时还会加深亡魂的怨念或令魂体受损,通常不到万不得已,我们是不会用这招的。」 「所以是……有人要勾走他们?为什么?」唐迎乐十分不解,「是怕他们找人告状吗?但一般人又看不到鬼,而且陈鈺昌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啊。」 「是啊,为什么呢?」莫笙也皱着眉喃喃自语,「若担心枉死冤魂到地府向阎王告状,也能直接打散了事,何必非得勾魂不可?这究竟有什么意义?」 唐迎乐见他不仅神色凝重,还散发出阵阵阴鬱的气息,也不知是陷入什么不堪回首的回忆,就心中一凛,赶紧检查进度条边转移焦点,「想不到的事就先别乱猜了,来说说王一德吧,他怎么变厉鬼了?」 莫笙这才一扫阴鷙,回神说:「我到的时候他已经断气,因为不确定他是否阳寿已尽,便想趁鬼差出现前召魂,一般来说,即便鬼差在场,见我们办阴事的同行需要招魂问话,大多会配合地给点时间,而他也回应我的召唤了,不过……」 「不过什么?」 「他身上的怨气很不对劲,还掺杂了一股奇怪的能量。」莫笙再次眉头深锁,显然也遇到了难题,「可惜我还来不及试探个究竟,他就化成厉鬼跑了,我阻止不了。」 「不能再召回来吗?」唐迎乐问道。 莫笙歉赧摇头,「厉鬼的执念深重,凶戾异常,没这么容易被召唤,我功力还不够。」 看来他们又失去线索了。 唐迎乐说不出心中的鬱闷,也想起了同样下落不明的何簫,「何奶奶说你哥不在下面,该不会他跟陈鈺昌一样都被勾走了吧?奇怪,兇手有这么大的本事换命改因果,又能强行禁錮枉死怨魂,那还当什么强姦犯?」 话才说完,他就颅内一颤,闪过无数魔道修真文的设定,什么炉鼎双修、採阴补阳,还有各种邪教骗女信徒上床、变态神父猥褻小孩的实事新闻,不由茅塞顿开。 喔哇,这果然是小黄文! 一时间,他看向莫笙的眼神就万分复杂,看来后期的鬼畜之谜破解了。 以钟正这个不只一次吸引好兄弟覬覦的招鬼体质,该不会他在莫笙这个灵修人士的眼里,也是一个美味多汁很好用的炉鼎吧? 「没错。」 唐迎乐大惊,「什么没错?」 「关于兇手的疑点。」莫笙见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十分纳闷,「怎么了?」 「没,没什么。」唐迎乐捏了把冷汗,立刻一键删除各种不宜解锁的画面,一本正经地问回去,「你有什么想法吗?」 「假如这两个案子是同一个人干的,那兇手应该就是王一德口中那位姓赖的,并且擅于转因果之术的修士。」莫笙说到这,就颇感棘手地揉了揉鼻樑,「我不确定玄学界是否有这么一号人物,得向一些熟识的前辈打听看看,请他们帮忙注意一下。」 「好。」唐迎乐应完,忽觉不对,「等等,你不是说你在人世间无依无靠吗?」 莫笙动作一顿,转得很快,「那都是我师父和太师父的旧识,我跟他们也没有熟到能依靠的地步。」 「……」 看出他眼里的谴责,莫笙略为尷尬地飘了下目光,选择坦白从宽,「其实还有位师叔,她入世有二十年,在圈内颇有名气,消息应该会比长年闭关修炼的前辈们还灵通吧。」 「那不是很好吗?」唐迎乐欣喜道。 莫笙却无奈苦笑,「但我从没见过她,只是常听师父提起,我下山后也试着找过她,但她正好也关闭了,只能请她的助理代为通知,也不知何时才能碰到面。」 「喔,那就没办法了。」唐迎乐颇感惋惜,「是哪位大师啊?」 莫笙回答:「你可能也听过,我师叔姓马,叫马桑灵。」 唐迎乐本来还想自己怎么可能听过,但他一听见名字,就整个人都懵了,「马桑灵?那个风水命理大师马桑灵?命理界的小龙女?」 莫笙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个称号。」 哇靠! 唐迎乐震惊得差点飆粗话。 以前他在餐馆打工时,店里的电视就经常播一些综艺节目,当时曾有一个时段是在谈命理风水,马桑灵就是该节目的常驻嘉宾,据说她已经四十多岁,看起来却三十不到,气质又好,常在萤幕上为观眾解惑,非常受欢迎,但怎么会出现在《廻生境》里? 难道……这其实是一部披着原创皮的三次元真人同人文? 「不,这好雷!」唐迎乐头痛扶额。 也不知道这部作品还偷塞了几个三次元真实人物的同人角,这让他以后回到现实世界要怎么面对真人? 「什么雷?」莫笙没听懂。 「没什么。」唐迎乐果断转移话题,「对了,你今天怎么这么快就赶到医院了?是用遁地术传送符之类的法术吗?」 看着他晶亮的期待眼神,莫笙不由失笑,「那些是小说电影编造的东西。」 「……」 唐迎乐再度对《回生境》这本小说非常失望。 都有炉顶双修啪啪啪的邪术了,却没有遁地传送术,作者真是有够失败! 「那你怎么赶到的?」他没好气地垂下嘴角,「而且还混进现场了,我都没找到你。」 「因为我刚好就在医院。」莫笙动了动手指,似乎想捏一把他鼓里的脸颊,但目光一闪,又收了回去,「只是稍微乔装一下,就溜进隔壁的空房里了,所以你没看到。」 「你在医院?」唐迎乐上下打量对方的气色,胸口莫名一紧,「生病了?」 莫笙摇头,「是去探望郑检察官。」 「喔,她也在同一家医院啊。」唐迎乐松了口气,随即就是一愣,「等等,你怎么突然去探望她,难道你们认识?」 莫笙一脸奇怪地反问:「不是你日记里写到的吗?」 唐迎乐顿时囧了。他根本就没看完日记,哪里知道里面还写了什么? 莫笙见他神情呆滞,非常符合早上说的「撞到头忘了些东西需要翻日记回忆偏偏还没想起来」的症状,便微微地抿了下嘴角,正色提醒他,「你日记不是有提过『郑检病倒了,由李检接手案子』吗?」 喔!确实有这么一段! 唐迎乐恍然大悟,但又不确定这跟查案有什么必然联系。正当他犹豫着该如何回应时,就见对方面不改色地接着说:「你后来又写道,郑检在司法界素有铁娘子之称,是以铁面无私闻名的英明检察官,还为此得罪过不少人,幸好她本身背景够硬,从来没有被扳倒过,若当初案子是由她主导,一定能将真相查个水落石出。」 「而且郑检一向健康活跃,年纪也不大,竟会突然病倒,多少名医都束手无策,时机太过巧合,病情可疑,你就决定以探病的名义拜访郑检。」 「……」 唐迎乐微皱眉头,板着脸点了点头,死命发挥演技,「嗯,没错。」 莫笙也十分配合,继续「提醒」下去,「你去了之后,发现郑检虽然昏迷不醒,但灵魂却像被什么拉扯一样十分痛苦,与一般植物人或重症病患的灵魂大不相同,便更加确认真凶非一般人能解决,只能无功而返。」 「原来如……唔!」唐迎乐咬了下舌头,努力睁大一双「正直严肃」的雪亮双眼,将上扬的语调拉回水平线,疯狂补救,「难怪你会去探望郑检,那有什么发现吗?」 莫笙又动了动手指,而后虚握了下拳头,才压住嘴角回答:「你的怀疑没错,她的确是被下了恶咒,目前全是靠累世的功德与福气在支撑,才能保住性命,但若是再拖个四、五年,就算解了咒也为时已晚。」 「那你能解吗?」唐迎乐立刻追问。 莫笙脸色凝重地摇头,「能够诅咒功德这么高的人,肯定修为不低,我可以试试看,但咒术不是我们天机门的强项,就算是我师父也没有把握能成功,最好的办法还是找出下咒的人,直接根除祸源。」 唐迎乐一听,便觉得任务艰难,原以为拉拢莫笙这个灵修外掛,应该能减轻任务难度,谁知反派boss更高竿,便难免心情沉重了起来。 光有一双阴阳眼有个屁用?更重要的是,警方的人还不能全信,查个案都要偷偷摸摸,又得小心别被反派暗杀,对了,还有钟正的家人也在被威胁的范围内。 越想越生无可恋,他气馁地瘫在沙发上,开始能体会钟正的无能为力。 莫笙见他这样,脸上便闪过一丝心疼,「钟正。」 唐迎乐正沉浸在自己的幽怨中,没什么反应,毕竟他还不完全习惯那个名字,直到一隻手摸上他的头顶轻轻搓揉,耳边也响起一声好听到耳膜都要化了的呼唤。 「钟正哥。」 他浑身一颤,整个人如被丢进热水般,又红又烫地看向莫笙。 钟、钟正什么? 只见莫笙笑得柔情款款,一双桃花眼极其勾人,勾得他腰骨一软,差点连话都说不好,只能再次咬住舌头,含糊不清地说:「审牟似?」 都忘了,莫笙比钟正小两岁,又是在曖昧中的对象,会叫钟正哥似乎挺正常的? 但问题是——他根本就不是钟正,而是唐迎乐,一个刚穿进来不超过五天的二十岁大学生,忽然被比自己心理年龄还大四岁的帅哥喊哥,简直就是…… 他忍不住小手捂脸,在内心羞耻大喊:「太销魂了!」 莫笙也抿嘴低笑了下,就恢復正经的神情,说:「别气馁,你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若是没有你的日记,我到现在都还在原地打转。」 唐迎乐心虚地吶吶道:「不客气。」 毕竟日记也不是他写的。 大概是听出他的言不由衷,莫笙的语气更加温柔了,「还有街头追杀案,若不是你的发现,我也无法知道这是一条可以追踪下去的新线索,所以我要谢谢你。」 这下,唐迎乐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对耶!两个案子的关联性是他发现的,而且说起来,这案子本来还不是钟正负责的,是他不小心在队长面前刷了下存在感才拿到的,可见他的穿越还是很有意义嘛。 心态一摆正,他就瞬间充满活力,坐直身子继续问:「那护理师那边你问了吗?」 「她戒心很重,一时问不出来,不过……」莫笙眸光一闪,意味深长地勾了下唇角,「我在她的气场里动了点手脚,应该很快就会主动坦白了。」 「……」 唐迎乐默默地摀住屁股往旁一挪,抬头望进度条。 拜託不要笑得这么鬼畜! *** 后记: 一般的鸚鵡当然不能吃人类的熟食囉www 这篇有些伏笔,以后都会解~xdd 【下篇预告】《都是骗人的》,预计礼拜五发。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11.19.2021/发佈:09.26.2022 19. 都是骗人的 在直面莫笙的腹黑一笑后,唐迎乐又做了一晚的梦。梦里什么乱七八糟的情境都有,一下是小黄文的奇葩神展开,一下是乱糟糟的争吵声,或是谁在喃喃自语的祈祷,偶尔还穿插着何簫在警局的奋力辩驳,与陈鈺昌痛苦挣扎的求救。 凌乱的画面快速跳跃,像时空错乱般混成一团,弄得他快分不清虚实。 好不容易画面定格,停留在王一德死不瞑目的染血脸庞,一抹莹蓝的微光在涣散的瞳孔流转,竟有几分诡异的美感,教人不由想望入那眼瞳深处,越望越深,越渐入迷…… 彷彿意识就要沉入那抹流光之中。 突然,急促的仿吉他声闯入梦境,伴随又嗲又奶的嘹亮歌声。 「初恋爱情酸甘甜,五种气味唷——」 唐迎乐猛然一抽,梦中的王一德就「唰」地来了个鲤鱼打挺,并摇身一变,化身为本土摇滚大佬伍佰,站在病床上狂野地甩着头,反覆嘶吼:「墓仔埔也敢去——墓仔埔也敢去——墓仔埔也敢去——墓仔埔也敢去——」 「……」 他囧中带茫地睁开双眼,就见巨巨拖着胖呼呼的小身子,以他为中心绕圈飞舞,撒下漫天绒绒细羽,边激情高唱流传已久的洗脑神曲,还不忘用口技自行伴奏,彷彿在进行什么邪教仪式。 干,这是花黑喷? 往脸上抹了一把,确认巨巨没有狠心朝自己投射砲弹后,他就迅速起身,一把抓住唱得意犹未尽的鸚鵡,痛哭流涕地说:「我起床,我这就起床,拜託你别再唱了,邻居是无辜的!」 农历七月的大清早就在唱什么去坟墓是想吓死谁? 自认身怀绝技却无人欣赏,巨巨不满地啄了他一下,就「哼」地一声拍拍翅膀离开,也不知是在傲娇什么,但好歹没再唱歌了。 唐迎乐松了口气,拿起手机看一下时间,发现line上有一则新留言。 莫笙:「我必须现在回师门一趟,如果没有意外,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你自己一个人要小心注意安全,有什么事就打给我。」 传讯时间是凌晨三点多,也不知有什么急事要这么赶。 他抓了抓睡乱的头发,回忆这个突发事件会是原文里的哪个时间点,但他想了老半天,差点把脑子搞到黄河溃堤,也没能对上哪段剧情,便只得作罢,赶紧准备出门上班,反正湾潭山离市区没多远,按照莫笙「死缠烂打」的属性,应该晚上就会见到对方了。 但谁知莫笙这一去,就整整三天不见踪影。 巧的是,小姬也在同一天请假,归期未定。 少了一个贴心小(工)助(具)手(人),唐迎乐为接踵而来的案子忙得人仰马翻,若不是莫笙按三餐定时传讯提醒他吃饭,他真会忙到来一波胃穿孔,结束小黄文的穿越旅程。 虽然街头追杀案的兇手已逝,但关注的人太多,不仅媒体追着警方紧迫盯人,网友也针对被害人与兇手双方的家庭教育、人格心理等等振振有词,至于杀人动机,则因为疑似牵扯到一桩性侵威胁的自杀案件,在对外发表的新闻稿上,他们仍需小心斟酌,避免引发更多舆论,造成双方家属的二次伤害。 为了这一点,老张跟负责此案的李检察官讨论多次,甚至谈到是否进一步确认性侵事实,但最让唐迎乐惊讶的是,王一德的妹妹叫王佳佳,死时才十九岁,不论是样貌或年纪,都与和陈鈺昌一同消失的女鬼大相逕庭,教他费解不已。 如果被害人的亡魂会在因果错乱下,将替身错认为兇手而纠缠不清,那么女鬼无疑就是被真兇所害的人之一,但王佳佳呢?她的魂又去哪了? 这个疑点一时不解,却是来了个新线索。 谈话室里,老张沉着脸,听对面的男人大吐苦水。 男人姓吴,年约三十,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还戴着一副细框眼镜,是标准的社畜精英打扮,并给自己取了个洋名叫david。吴david先是喝了口水,就开始愁眉苦脸地说:「一德以前是我们的业绩之王,性格好,从来不与人争吵,但自从他妹妹去世后,他就一直很消沉,还经常旷工,整天都找不到人,有时也会自言自语,问他怎么了也不肯说,我有劝他去看心理医生,他就是不听……」 对方不愧是保险业务员,面对警方的询问也能侃侃而谈,内容却多是在埋怨王一德给公司和客户带来的困扰,同时也强调两人虽然颇有交情,但对于同事会杀人这件事他并不知情等等。 唐迎乐坐在一旁观察男人的神情,对方看似感慨又热心配合的外表下,藏着几分见猎心喜的亢奋重影。他默默地叹了口气,虽然人性凉薄,但人家也的确没有说谎。 倘若这一切真有邪术和鬼灵作祟,一般人又怎能知道谁是真兇、谁是受害者? 这时,敲门声响,身材圆润的李检查官推门而入,表示要加入谈话。老张自然是无法拒绝对方,立刻让出主导位,但房间的椅子不够,唐迎乐便退了出去,朝隔壁的监控室走去。 一推开门,带着浓浓茶味的蛋香就扑鼻而来,滷蛋捧着一袋热腾腾的茶叶蛋站在单向玻璃前,两眼无神地回过头,嚅动沾着蛋黄碎渣的嘴唇,有气无力道:「爱呷某(要吃吗)?」 整个人就是丧丧的。 唐迎乐看了看袋子里与壳渣混在一块的茶叶蛋,意思意思地笑了下,「不用了,谢谢。」 滷蛋就「唰」地转回身,抱紧自己的蛋,「喔,卖(别)客气啦。」 「……」 真的没在客气! 玻璃的另一面,吴david正卖力阐述王一德近来的转变,李检就打断他的话。 「吴先生,你知道王一德是否有吸毒吗?」 吴david愣了愣,有些不确定,又有些恍然大悟,「我不敢肯定,但他曾有一次躲在厕所里不停发抖,抖得很厉害,我以为他是生病还怎样,问他要不要去看医生,他就一直摇头说他忍一忍就好了,后来我去见客户,回来才听说他又翘班不知去哪了。」 「那就是毒癮发作。」李检说完,就爽快地结束讯问,让老张送对方离开,不苟言笑的微肿脸庞浮现一道鲜明异常的重影,那是一切尽在掌握的……邪佞一笑。 靠!这个反派也太栩栩如生! 唐迎乐差点飆粗话。 人丑真的没关係,但内在更丑就很要命! 他把被辣到的眼睛往旁一偏,悄声问滷蛋:「李检什么时候来的?听了多久?」 滷蛋将最后一口茶叶蛋塞进嘴里,真.含蛋地说:「挖耳拆(我哪知)?」 「……」 不要边吃边说话啊! 大概是这才想起「钟正」是大队长儿子的警二代身份,很有可能一言不合搞霸凌,滷蛋就赶紧吞下食物,略为狗腿地笑了笑,连发音都清晰了许多,「我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来的,安怎(怎么了)?」 「没什么。」唐迎乐面无表情地转回头,一字一句说:「只觉得李检『料事如神』。」 没多久,搜证人员在王一德的车子里找出毒品,李检当天就以「兇手吸食致幻毒品导致随机杀人后自杀身亡」的结论宣佈结案,至于妹妹遭性侵威胁一事可能是痛失亲人的幻觉,毕竟王佳佳有多年的忧鬱症病史,四年前也有自杀未遂的纪录。 会议上,老张提出疑惑,「血液鑑识还没出来,会不会太快下结论了?」 李检看了他一眼,轻飘飘地回了一句:「要等也行。」 话音方落,唐迎乐就眼前一闪,一条细长如绳的影子从李检的体内鑽出来向外蔓延,他诧异地愣了一下,还来不及细看,一股酸痛就猛然袭击眼球,剧烈程度比上一回还猛。 「啊!」他忍不住惊呼一声,用力摀住双眼。 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纷纷不明所以地望过来,老张担忧地连声关问,但唐迎乐此刻也顾不上回答,只觉得从眼眶到天灵盖都在沸腾,痛得他眼泪直流,耳边全是嗡嗡振鸣,即使闭上双眼,眼前也流窜着五光十色的光束随嗡鸣声震动。 救命喔!该不会是重影看太多,异能消耗过度,脑核晶要爆了? 先按惯例自己吓自己一回后,他才反应过来。 不对喔,小黄文又没有丧尸元素,哪来的异能核晶? 幸好这疼意维持不到半分鐘就渐渐消退,他小心翼翼地睁开眼打量一圈,一切都与平常无异,该看见的人都看得见,该看见的重影也一个都不漏,却唯独…… 目光缓缓落在李检查官身上,他迟疑地张开嘴又闭上,将呼之欲出的疑问吞下。 那奇怪的影子呢?怎么不见了? **** 连续三天的晕头转向后,唐迎乐终于赶在死线前送出报告。他松了口气伸个懒腰,见时间是下午三点多,正是翘班早退的美好时光,便趁队长在讲电话、老张去上厕所、大队长老爹也还没过来「巡视」时,脚底抹油开溜。 没办法,混吃警二代人设不准他为人民鞠躬尽瘁、死而爆肝。 正当他离开大楼,骑上星空蓝伟士牌准备嗨时,一通电话就打了过来,陌生的来电显示看起来就像诈骗集团,让他一秒拒接。对方似乎也意会到了,立刻改传简讯。 「钟老师您好,敝姓黄,因近日遭遇怪事,诸事不顺,想请您替我化解,不知您是否有空?」 唐迎乐看完,先是冒出一个大问号。 谁啊?这么天兵,找天师找到警察身上,而且他一个只能见鬼的擼蛇是能化解什么? 他不假思索地关掉萤幕,将车子骑出市刑大的停车场,于车流废气中沐浴一番,又打了个呵欠,为被工作榨乾的脑子补充点氧气后,才一个激灵,整个人醒了过来。 等等!那不会是黄惠美吧?目击王一德「自杀」现场的那位护理师?要命,这段日子真是忙傻了,莫笙说有办法让对方联系自己,而他居然忘了这件事! 为免错失良机,他赶紧回覆简讯,约好一个小时后在对方的租屋处碰面,便先找了家小吃摊买两颗水煎包充飢,然后匆匆赶赴对方传来的地址,边在脑中快速模拟赴约后的场景与战略计画。 按照简讯内容,对方肯定是把他当成驱灵天师了,也不知莫笙是怎么误导人家的。 他用最快的时间做好心理准备,找到黄惠美的住处,信心满满地按下门铃。没多久,脚步声响起,接着门锁转动,他清了清喉咙,准备扬起得道高人的神秘一笑,然后…… 然后,他就当场喷了。 有别于在医院里乾净清爽的秀丽形象,来迎门的女人卸去平日妆容,脸上无眉,乍看之下,还似乎连眼睫毛都没有,又散着一头松垮毛躁的低马尾,满嘴都是鲜红色的不知名液体,更惊人的是,她手上还拿着一把菜刀,刀面滑落淡红色的水珠,颇有几分开门杀的惊悚,吓得他差点发出俗辣的尖叫,失去踏进屋里的勇气。 夭寿喔,传说中女人都有两张皮是真的! 「不好意思啊,钟老师,我这几天都在值班,身体也不太舒服,没时间打扫,才正想切点火龙果来招待您,您就来了。」黄惠美没注意到他的脸色,就随手把菜刀往鞋柜一放,将沾了红色汁液的食指往嘴里吮了下,才从鞋柜里找出一双拖鞋,再抬头一看,忽然目露惊愕,伸出方「清洗」过的手指,尖声说:「你、你不是警察吗?我那天有见过你!」 唐迎乐怂中无语地倒退一步,免得被那根上帝之指戳到,「警察不能兼差吗?」 黄惠美神情一肃,「公务员服务法第十四条了解一下。」 「……」 好吧,是自己没常识。 唐迎乐冷静地唬烂一通,「刑事侦查队性质特殊,卧虎藏龙了解一下。」 黄惠美目光一亮,大概也是个脑洞大的,不知看过什么奇葩小说,既谨慎小心又语带兴奋地问:「果然你们警察有专门处理超自然案件的灵能侦察队吧?是不是还会跟地府签约组队打怪,一签就青春永驻,还有机会跟阎王儿子搞ㄐ……做好朋友?」 蛤?灵能……虾米挖勾(什么东西)? 唐迎乐一脸黑人问号,但很快就意会过来了。 根据他看各大智障网文的经验,上述设定肯定就是小黄文作者写的另一部灵异文,为了搞宣传就乱入其他作品刷存在感,靠!他最烦这种没创意的跨戏棚了,而且一听就很无聊! 「不是喔?」接收到他充满黑点点的小眼神,黄惠美的脸上写满了失望。 唐迎乐轻咳一声,「谈正事吧。」 黄惠美叹了口气,重新拿起菜刀往回走,「来都来了,那你帮我看看吧。」 「……」 随着女主人来到客厅,唐迎乐先是环视一圈屋里的摆设,才在沙发上坐下,开始观察正要端出茶果的黄惠美。只见对方神情异常憔悴,也不知几天没睡了,眼下有浓重的黑眼圈,举手投足都不甚安稳,拿东西匆匆,喝水也匆匆,走到哪、做什么都不忘用馀光查看四周,而这些不安在重影的显现上更加明显。 这神经兮兮的模样,就像是碰到了脏东西。 不过,他没在黄惠美的身边见到阿飘,却能隐隐感觉到周遭有无形的东西在流动,也许就是莫笙说的什么在气场动手脚。于是他心念一定,就一脸高深莫测地模拟两可道:「心神不寧,厄运缠身,精神衰弱,是不是被什么缠上了?」 黄惠美一拍大腿直呼准,「没错!那天我在医院上班,一位姓莫的先生恰好路过,说感觉到我身上有怨灵的阴气,问我是不是碰到不好的东西,然后就送了我一张符,还给我一个电话号码,说你擅长解决非一般的异常现象,只要找到你,我就能得到净化。」 「本来我还不相信的,谁知我那天就在楼梯间摔了一跤,吃东西咬破舌头,替病人打针时也差点扎错血管,又连续做了四天恶梦,梦里那个自杀的病患一直在质问我为何不肯说出真相……」 「什么真相?」唐迎乐尽可能保持镇定的口吻,儘管心脏「碰、碰、碰」地乱跳。 「就是……」黄惠美正要脱口而出,就及时闭上嘴,目光游移道:「就……我也不知道啊,什么真相,这不是警察的工作吗?我哪知道?」 唐迎乐看着她面露警惕的重影,再结合对方心虚惊慌的表现以及留给警方那毫无关注点的口供,便更加肯定一件事,「你怀疑那病患不是自杀的,而且他的死还与警察有关,对吗?」 「没有!我什么都没说!」黄惠美震惊地瞪大双眼。 唐迎乐没有理会她的辩解,逕自指着自己的眼睛,并继续冷静唬烂,「我有阴阳眼,能看得见鬼魂,就在刚刚,死者已经跟我说了你的事,但我还是要听你解释,证实他没有诬陷好人。」 黄惠美一惊,立刻从沙发跳起来扑到他身边,像要躲避纠缠自己的怨灵,抱着他的手臂哭出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人也不是我杀的,我没有害人,你帮帮我!」 唐迎乐也是一惊。 乾!你也帮帮忙,沾了口水的手还没洗就抱过来!护理师的专业呢? 他勉强hold住脸皮,淡定一笑如大佬,「小心,你坐到他身上了。」 「……」 片刻后,黄惠美冷静下来,坐回原来的位子,鼓起勇气坦白了。 「那天下午,我例行查房,经过你们在看守的那条走廊,就看到一位戴着乳胶手套的警察在门前徘徊,而且原本守在门口的警察也不在,当时我没想太多,直到发现病患身亡被询问时,才意识到那个警察有点可疑,一般人来医院怕有传染病大多会戴口罩,这很常见,但还特地戴手套的却不多,而且时间也太刚好了,我担心有什么黑幕就不敢说,怕会惹祸上身。」 终于说出压抑许久的祕密,她吁了口气,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我知道这么做很对不起死者,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市民,真的不敢拿生命来冒险。」 「人之常情,我能理解。」唐迎乐进一步追问:「还记得当时的时间吗?」 黄惠美想了下,「我是三点开始查房的,应该差不多就三十几分到四十分左右吧,不是很清楚了。」 「那有看见他长怎么样?」唐迎乐又问。 黄惠美想了想,撇嘴,「不怎么样。」 唐迎乐无语,「我的意思是,你还记得他的长相吗?」 黄惠美再次叹气,「拜託,我们护理师忙得要死,匆匆一瞥,能记得那人戴乳胶手套已经很好了,哪里还记得长相?反正你们警察一穿制服就长得都差不多。」 「……」 感觉这话好有道理,唐迎乐无法反驳,只好换个方式,「那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特徵,比如:高壮矮胖或给人的感觉等等?」 「就……」黄惠美皱起光秃的眉头绞尽脑汁,半天都吐不出一个字,最后才在他渐感不妙的眼神中,勉强挤出一个形容词,「平平无奇?」 唉,果然! 唐迎乐沉痛万分。 电视剧里,那些一眼即记住兇手长相的证人,都是骗人的! *** 后记: 唐:智障灵异文跑来打什么垃圾广告? 隔壁棚的灵能侦察:你才智障! 其实像我这种脸盲,每次看到有神人能明确说出嫌犯的样貌与特徵,都会由衷地感到不可思议www 另外,ig重新开张啦,欢迎来关注唷~@meowbarksky 【下篇预告】《纯纯的套路》,预计礼拜一发。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ig:https://www.instagram.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11.30.2021/发佈:09.30.2022 20. 纯纯的套路 在得到重要线索后,唐迎乐再度保证会以证人的安全为第一准则,暂先替对方保密,并按事先定好的计画,皱着眉掐着看似神秘的手印,往黄惠美的周身比画一通,满口胡言乱语。 「既然你愿意向警方坦承真相,替枉死者昭雪沉冤,亡魂便也会安心地离开,不用担心了。」 他装模作样地唬烂完,便要告辞离开,毕竟天快黑了,孤男寡女的……其实跟他这个小零gay也没什么关係,主要是街上的阿飘们越夜越嗨,奔放一点的还会直接在大马路上甩着肠子裸奔,严重阻碍他骑车的视线。 然而,黄惠美偏要拦住他,「那个谁……真的走了吗?我怎么觉得肩膀还是很重?」 唐迎乐盯着她的高低肩,万分无语。 那一看就是工作劳累导致的肌肉紧绷啊! 但没办法,因为这就跟吃药一样,戏一旦开演就不能停,于是他目光一肃,沉声说:「既然如此冥顽不灵,那我也只好使出杀手鐧了,站起来,脱掉拖鞋,两脚打平,身体挺直,目视前方,深呼吸,照我说的做,每一个动作都要在心中默念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 然后,他就教了一套印度某古典流派的入门瑜伽,那是他两年前在医院疗养时上网看一个世界知名的瑜伽士学的,动作非常简单,不会有运动伤害的风险,他看一遍就记下了。 黄惠美深吸口气,缓缓地将脸转向左肩,觉得很奇怪,「怎么那么像在做体操?」 唐迎乐非常机智,「人肩上有三把阳火,你现在做的就是用六字真言为它们补充能量,所以要左右各三次,记住,必须专心虔诚,保持呼吸,努力感受体内焕然一新的净化能量。」 「喔。」 五分鐘后,黄惠美双腿併拢地蹲在地上,艰难地将合掌的双手从胸前往头顶上方举起,浑身颤抖不已,「这、这个不行,举……举不起来。」 唐迎乐在一旁声情并貌地热情鼓励,「加油!举头三尺有神明,只要有决心,必能驱逐黑暗,来,深呼吸,把手臂朝天伸直,向『不举』……不对,向邪恶说不!」 又过了五分鐘,黄惠美神清气爽地爬起来,满面红光大喜道:「天啊,我现在有种全身都被净化的解脱感,好久没这么轻松了,大师你好神啊,驱灵费多少?」 「……不用钱,举手之劳而已。」唐迎乐努力压住快要失守的嘴角,继续保持世外高人的淡然风采,临走前,还不忘提醒:「到时需要请你作证时,还请务必配合。」 「没问题!」 满足了证人的疗癒感,唐迎乐便果断驱车离开,待后照镜再也看不到送他下楼的人后,他才松了口气颓下肩膀,随意地扭了扭五官,活络一下快要僵掉的脸部肌肉。 要命!对着奥客装龟孙他很行,但装玄学大佬还是头一遭,真是紧张死他了,但幸好证人也是个傻白甜,脑洞又够大,不仅很好应付过去,还套到了新线索。 趁着红灯待转,他快速回忆负责在医院看守王一德的两名员警,分别姓黄与姓王,姑且用小黄和小王来称呼。印象中,那两人的身高体型相近,长相也一般,还真如证人所言,一穿制服就长得差不多,都平平无奇。 不过,依据两位员警的说法,当天下午他们都一直守在病房门口,即便有什么状况也不会同时离开岗位,可以确定没有除了医护人员以外的人进入,好巧不巧的是,病房正好在监视器的盲区,但滷蛋确认过监视画面,附近能拍到的区域都没有可疑人士…… 等等!真的没有吗? 证人说兇嫌是戴着手套的警察,既然能被一眼认出是警察,那么对方肯定是穿着制服,会不会因此被滷蛋当成是自己人而忽略掉了? 想到这,他就忍不住催下油门,在红灯转绿时急急地衝了出去,试图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家,重新检视他偷偷带回来的案件资料。 虽然这几天他跟莫笙都没碰面,但他们仍不时在line上讨论案情,倘若这次的线索被证实了,证明王一德是遭人杀害,那便能肯定他们的调查方向正确,只可惜莫笙走访的前辈们都没听说过哪个姓赖的术士有改命的大本事,唯一能肯定的是,篡夺命格转因果的代价非常大,且阴邪异常,不是一般修士所能办到,必然有什么媒介在遮蔽天道。 至于警检方面,已能确认市刑大里有内鬼,李检也疑似与真凶有关——如果无关,那就是恐龙检察官一流,不带脑做事的那种。老张不用说,从他倾向调查王佳佳遭性侵一事就知道立场,而侦二队队长则是态度不明,但凭钟正一直防范同僚的程度就可推知。 思绪翩翩间,车子已驶进社区,来到公寓楼下。 唐迎乐停好机车,就发现隔壁停了一台帅气拉风的哈雷重机,一颗男儿心便热血沸腾,非常想玷污……骑一把沾沾光。当然,他也只会想想而已,毕竟颅内小剧场什么姿势没有?他爱怎么骑乘就怎么骑乘,还不怕刮到漆被车主告! 按捺着嘿嘿嘿的傻笑欣赏一番后,他才依依不捨地回到四楼,就收到莫笙的讯息。 「我回来了,你到家了吗?」 「到了。」唐迎乐非常顺手地抱怨了下,「总算把报告都赶完了,崩溃!」 莫笙丢了个拍抚的表图,接着问:「方便来一趟顶楼吗?有人想见你。」 唐迎乐很纳闷。大热天的,谁约人约在顶楼啊?又不是在演无间道,要迎着风狂吼三年又三年! 不过吐槽归吐槽,他还是配合地答应了,然后继续朝楼上爬去,直到顶楼半开的铁门出现在楼梯的尽头时,他才猛然一顿,菊花一抽。 no—— 他都忘了!原文里确实有一段顶楼普类,而且鬼畜笙还在啪啪啪完后对着月亮嚎叫一声,引来大批的狼人,抓着钟正玩了一波人兽加群p的重口啪。 救命!难道他不知不觉间就不小心把黄暴剧情超前解锁了吗? 正当他僵在原地差点哭出声时,铁门就被缓缓拉开,出现一道身影。 「怎么站在那不动?」莫笙看着他,唇角一勾,桃花眼波光瀲灩,「来,上来坐坐。」 唐迎乐在心中拼命摇头。 不!他不想上去「做做」! 然而,已读简讯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收不回,早知道他一开始就别答应对方了,如今他骑虎难下,只好扬起尷尬又不失礼貌的乾笑,怀着「菊花一去兮不復返」的心情,僵硬地走过去。 也幸好莫笙奔波几日有些疲倦,没注意到他的异样,还亲自接过他来不及回家放下的背包,带着他往顶楼的另一侧走去,边柔声说:「等下不用紧张,雷二爷人很好,随便聊聊就好。」 唐迎乐心中一惊。 什么爷?等等!难道作者丧心病狂到连老人家都不放过了吗?读者们管一管啊! 直到他跟着莫笙来到一扇玻璃门前,见门后是一间简单到单调的小雅房,这才反应过来此坐非彼做,耳朵业障深。 「怎么了?」莫笙看了眼他的头顶上方,神色有些古怪。 唐迎乐做贼心虚,以为相由心生,让对方瞧出自己满溢出来的黄废料,不由涨红了脸,乾笑解释:「没、没什么,我以为你之前说住顶楼是指五楼,没想到还真的是住在顶楼……」 ——顶楼加盖,空间小不说,除了浴室外没有任何隔间,一眼望去,一目了然,幸好不是铁皮屋,空气还算流通,不然他真难想像莫笙要怎么在这里度过夏天。 「抱歉,是我没说清楚。」莫笙笑了笑,便收起神情,推门而入,「雷二爷,钟正来了。」 一进门,掺着薄荷的淡雅檀香便扑面而来,闻起来特别清新,唐迎乐忍不住深吸口气,浑身一阵清爽,即便没有吹到冷气,也感觉连日来被太阳曝晒的热气消减了不少。 这大概是修道人士的独门避暑秘方吧? 他迅速调整表情,进入全家店员的迎客模式,以完美的亲和笑容看向屋里的人。只见被规划为客厅的地方盘腿坐着一个白鬍飘飘的老头子,一身淡灰色的道袍看起来颇有仙气。 莫笙贴心地在他耳边介绍,「这位是雷二爷,是我太师父的好朋友,与天机门来往密切,时时关照我和我师父,我这条手鍊也是他老人家炼製的,这次听我说认识一个有特殊阴阳眼的人就非常好奇,特地从家里偷一台车跟来瞧瞧。」 「偷……偷一台车?」唐迎乐以为自己听错了。 「嗯。」莫笙压低音量,「雷二爷年事已高,家里人看得严,怕他摔了。」 「几岁了?」 「今年就要满一百。」 一百岁! 唐迎乐顿时也怕把老人家给摔了,便主动上前给对方观赏。 但教人意外的是,雷二爷还没等他走近便一个起身迈步,眨眼间就来到他面前上下打量,看起来身体十分健朗,虽外表颓颓老矣,目光却异常犀利,还一直光看不说话,看得唐迎乐开始担心自己会被发现魂不对体,被当成夺舍恶鬼除掉。 幸好雷二爷功力有限,没看出灵魂异常,倒是又伸手往他身上摸了几处地方,才嘖嘖称奇地说:「修炼的好根骨啊,又天生灵气充沛,怎么就平平安安地长大了?」 「……不然我应该要?」唐迎乐不好意思地吐槽。 雷二爷将双手往身后一负,微抬下巴,仙气飘渺地说:「你是不是从小哭闹不休,经常撞鬼被鬼追,长大了也意外不断?」 唐迎乐有点囧,因为他不知道钟正以前的事,但凭这段日子见阿飘见到麻木的经验,他放大胆地凝重点头,「现在也常见鬼。」 莫笙接话:「他身上有块辟邪玉石。」 「喔?老夫瞧瞧。」雷二爷要来玉石一看,就大吃一惊,「这不是你太师父从不离手的贴身信物吗?」 莫笙也是一惊,「你见过我太师父?」 唐迎乐更是一惊,且一脸靠夭我怎么知道? 不过,按照穿越文的套路,重要npc一看到关键物,通常都会自动提供资讯,于是他果断保持沉默。 果然,雷二爷轻抚着玉石细思片刻,就和蔼笑道:「二十年前,阿笙的太师父曾写信给我,说他遇见一个小孩很有灵气,想收来做个关门弟子,可惜人家父母不答应,就只好先送个小东西,打算等小孩长大后再回来问问,看来那孩子就是你了。」 唐迎乐继续微笑沉默。 see?不管什么类型的耽美小说,作者都一定会给两位男主安排个什么过往缘份,表示两人註定天生一对,只是他还真没想到,这种纯纯爱恋的套路竟也会在小黄文里出现。 「嗯?等等,这玉石里似乎有什么?」雷二爷举高玉石,对着电灯检查半天,就纳闷地皱着眉交还玉石,「奇怪,怎么又没了?唉,人老了,老花眼看不清。」 玉石会有什么? 唐迎乐也好奇地打量了下,却什么都看不出来,便将玉石掛回脖子上,听莫笙说:「听我师父说,太师父二十年前就云游四海下落不明了。」 「是啊。」雷二爷感慨地摇了摇头,盘腿坐回软垫上,「我也二十年没有他的消息了,但他既然说会回来,就应该不会食言,小朋友,送你这玉石的人可有再回来过?」 唐迎乐再次一脸wtf哀咚诺,但又不能不答,只好说:「抱歉,我没有印象。」 雷二爷叹气,「大概是来不了了,唉。」 接着老头子就开始长吁短叹,说修行路上一些劫难都在所难免,该来的就是会来,可惜人界灵气匱乏,修行难如登天,人才凋零,如今归山子也走了,劝莫笙想开一些,天机门就剩他跟马桑灵两人,要好好互相扶持。 唐迎乐讶异地看向莫笙,「你师父他……」 莫笙苦笑地点了点头,「晚点说。」 雷二爷长篇大论地抒发完后,又惋惜地看着唐迎乐,「都收了人家这么重要的信物,也不好再拜入别的师门,唉呀,本来还以为老夫可以再收一个小徒儿玩……培育培育,可惜喔。」 这时,手机铃声大响,激情高唱:「殭尸来了!殭尸在你的草坪上!」 雷二爷脸色一变,「怎么这么快?」 唐迎乐再次无语看向莫笙。 莫笙忍笑地低声说:「应该是家人追来了。」 「……」 为免被不孝子孙抓回家养老,雷二爷决定火速遁逃,两个晚辈自然要送他下楼,临分别之际,老人家还很时髦地丢下一句「有事line老夫」就跳上那台超帅的哈雷机车,轰轰轰地飆走。 唐迎乐风中凌乱。 说好的仙气呢? *** 后记: 乌帕瑜伽欢迎大家试一试xddd 下一章有年下攻真香桥段唷(? 【下篇预告】《说涨就涨》,预计礼拜五发。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ig:https://www.instagram.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11.30.2021/发佈:10.03.2022 21. 说涨就涨 反正都下楼了,两人送走雷二爷后,便就近找了家麵馆吃饭。 为了顾及莫笙的饮食习惯,唐迎乐不好意思大鱼大肉,便点了些素菜,什么切豆乾、凉拌小黄瓜、滷豆腐……举凡无荤肉的小菜都让他勾了遍,至于主食,他正犹豫是否选乾拌麵时,菜单就被莫笙接了过去。 几秒后,菜单上就多了一份白菜猪肉水饺和店家主打的木鬚炒麵。 「你不是不能吃肉吗?」他讶异问道。 莫笙摇了摇头,笑着划掉那堆填不饱肚子的小菜,「灵修并非宗教,没有这么多戒律和死规矩,只是尽量少吃肉,但不是一丁点都不能碰,所以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不必刻意配合我。」 唐迎乐心虚地乾笑一下,「喔,也没有配合你啦,是我自己想吃点清淡的。」 话是这么说,但右手却很诚实地往酸辣汤勾下去。 唉,害人吃肉毁修行,真是惭愧啊惭愧……吸溜,木鬚炒麵他眼馋好久了说! 餐点很快就上桌,唐迎乐忙了好几天,终于能在正常的时间好好吃饭,自然是大快朵颐,莫笙大概是连日奔波耗费不少精力,竟也一反平时慢条斯理的吃饭速度,一口接一口地吃着饺子。 席间虽没怎么聊天,但氛围还算自然融洽。 唐迎乐偷偷瞄了眼莫笙,忽然有种两人已这般相处许久的感觉,彷彿这柴米油盐、充满烟火气息的日常才是他们原该共有的生活,而非什么邪术改命或枉死幽灵那种时时与凶险为伍的案件。 好不容易吃得差不多了,两人才开始交谈。 「黄惠美,就是那位护理师,她联系我了。」唐迎乐擦了擦嘴巴,大致交待过下午的「驱灵」体验与新线索,「你是不是对她下了什么咒?怎么我没在她身边看见什么,她就一副煞到拍咪呀(脏东西)的样子?」 「不是下咒,我只是稍微扰乱了她的气场,加深她对自身负面能量的敏感度而已。」莫笙将桌面稍微整理了下,边解释:「做贼心虚或良心不安都是她内心的负能量,一旦受到增幅,就能达到一种自我暗示的效果,进而反应在身心状态上,比如:她会开始做恶梦,对外界的讯息过度敏感,或体力虚耗较快等等。」 唐迎乐想了想,感觉这作法非常熟悉,「这不就是那些江湖骗子常用的手法吗?先说你印堂发黑,流年不利,有血光之灾,就算听的人再不相信,也会对不顺的事特别敏感,一旦真的发生了,就以为被算中了,然后回头找那个神棍。」 莫笙点头,「还有一种,就是暗中动手脚给对方製造意外,前者我们玄学圈大多是睁隻眼闭隻眼,毕竟没有真本事也干不出多严重的坏事,还能被法律约束,后者那一类,则会被我们视为邪魔歪道,就像我们在追查的那位术士,是必须要剷除的毒瘤。」 说到最后,语气变得莫名深沉,眼神也颇为狠戾,不知是想到什么,若再搭配个邪魅一笑,就活脱脱是小黄文鬼畜化的节奏,吓得唐迎乐心中一惊,赶紧提醒道:「杀人或动私刑都是犯法的。」 莫笙噗哧一笑,「不犯法,只会抓起来废除修为,放对方自生自灭,若有实质的犯罪证据,也会报警处理。越是追求大道的人,越会谨慎对待生命,不随意杀生,更别说杀人了。」 ——那你后来肯定是走火入魔了! 唐迎乐在心里吐槽了下,觉得挺无可奈何的,「可惜法律管不到这些玄学灵异的犯罪,招摇撞骗的神棍还有物理证据可以提告,像改命转因果这种科学无法解释的要怎么抓啊?明明都一样是害死人。」 莫笙冷笑一声,「因果是会留到阴间去报的,他再厉害也总有死的一天。」 「……」 算了,这话题还是别谈了,免得涨鬼畜进度条。 「那我今天那样唬烂,她会不会回去又做恶梦,然后跑来告我诈骗?」唐迎乐力转话题。 莫笙摇头,「她的恶梦是起因于良心不安,既然已经跟你这位警察坦承了,便是顺从良知尽到义务,不会再为此困扰了,你为她紓解身体上的劳累,也是一种正能量的心理暗示,瑜伽本身就是灵修,用得好也能驱除邪障,所以算不上骗。」 「瑜伽也能驱灵?」唐迎乐震惊了,「瑜伽是一种灵修这我听说过,但我以为那只是修身养性的说法。」 「修身养性只是附带的,古典瑜伽能提升感知力,修炼到一个境界能与天地共鸣,与万物融合,最终天人合一、超脱飞升,跟我们一样都是在追求大道,殊途同归。」莫笙点头道。 「有这么厉害?」唐迎乐咋舌,开玩笑地说:「那我不是也在修了?我有空就会打打拳做点瑜伽。」 「所以雷二爷才说你有修炼的根骨,这样的人即使没人指引,也会下意识去接触这类修行,难怪太师父当初会这么喜欢你。」莫笙笑了下,「听他的意思,你也算是半个天机门的人了,只是还没正式拜师而已。」 说到拜师,就不得不想到修炼,说到修炼,就不得不想起餐餐吃素的生活,如今又得知辟邪玉石是太师父亲手所赠,唐迎乐就有点紧张,「如果我不答应拜师,你们是不是就要把玉石收回去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既然是我太师父想收你为徒,那……」莫笙目光一转,含笑的桃花眼微微瞇起,似乎有那么些不怀好意。 唐迎乐更加紧张了,「那什么?」 莫笙凑过去,在他耳边轻喊一声:「小师叔。」 靠! 唐迎乐差点就要来一个小手捂脸。 既叫哥之后,又来小师叔? 一秒间,各种年下攻啪啪啪的真香桥段陆续闪过。 他在心里摸了把鼻血,偷瞧一眼进度条,确认没有任何涨幅后,才勉强压下脸上的热度,紧急转移话题,「对了,你师父他怎么了?」 莫笙沉默了会,就坐直身子,眼里的笑意稍退,「他仙逝了。」 「欸?」唐迎乐诧异,「怎么这么突然?」 「也不算突然。」莫笙垂下眼眸,抿了口店家附送的凉茶,「其实早在一年多前,我师父就因修行遇到关卡,发下重誓闭死关,还提前将掌门钥匙交给我,说是以防万一,那时我就多少有心理准备了。」 「四天前,我从梦中惊醒,感应到钥匙的异状,立刻赶回去,就见他老人家端坐在房里,却已断气多时,魂魄也不在了,桌上还摆了一道卦,卦象混沌不明,也不知是算到什么。」 听到这里,唐迎乐不由发散思维,并发挥一把刑事侦查员的职业病,「有没有报警?死因确定了吗?」 主线任务解到现在,已能确定与灵异鬼怪脱不了关係,今天还揭开了钟正与天机门的渊源,让他很难压下蠢蠢欲动的好奇心。何况按照各大戏剧小说的套路,任何微不足道的小支线都可能是影响主线的关键,特别是这种关乎生死的疑点,因此他合理推测,这或许也与他们在追查的邪术有关。 莫笙愣了一下,失笑说:「不用报警,死因很明确。」 唐迎乐纳闷,「怎么说?」 莫笙抬眼注视着他,像在犹豫什么,最后下决心道:「他拍了影片交待遗言和临终的过程,好让我交给玄学协会作证,等下回去给你看。」 两人扫完桌上的残羹,又给巨巨带了份花生小鱼乾,就直奔回公寓。 莫笙先回顶楼加盖取东西,唐迎乐便索性敞开家里大门,省得还要跑来跑去。他换上宽松的家居服,就将花生小鱼乾倒进碗里,服侍主子吃饭。 看着胖呼呼的小鸚鵡两眼发光地扑过来,将头埋进碗里吃得小眼珠瞇起,他就忍不住手贱地伸出一阳指,往巨巨的圆肚子戳了戳,发出鸟奴们被萌化的嗲声。 「巨巨宝宝呀——嘻嘻嘻!」 「……」 巨巨果不其然地翻了个大白眼,嘴里吃着奴才亲手买的香喷喷食物,左眼却写着「北」,右眼写着「七」,非常地不识好歹,于是唐迎乐大发怂威,两手抓着鸟狂擼一通,直到他惨遭对方如霸道总裁爱的「狂吻」后,才甩了甩被戳疼的手指,放彼此一条生路。 吃饱喝足又擼完鸟,唐迎乐自觉圆满地倒在沙发上,伸了一个懒腰。 纤瘦的腰身从t恤下摆露出一截肌肤,他畅快地深吸一口气,就见莫笙正好走进屋里,神情复杂地凝眉沉思,头上的进度条还在不知何时涨了一点,似有破解封印的前兆,吓得他寒毛一炸,迅速缩回身子。 靠夭!明明吃饭时还好好的,怎么鬼畜值说涨就涨? 事不宜迟!他为了拉低美色,立刻摆出一个挺肚子挤下巴的废宅样,并非常爷们地粗声说:「来啦?」 莫笙回过神,见他瘫得像一团猫饼,不由轻笑一声,抬手轻轻拂过他的脸颊,柔声问:「累了?」 「……」 救命喔!为何丑成这样了还能被吃豆腐? 唐迎乐一秒恢復原状,再度使出转移大法,顺道拉开距离,「不累不累,来看看你师父怎么回事?」 莫笙取出一台dv摄影机,看外型是十几年前的旧款式,但保养得非常好,连萤幕上的贴膜都没拿掉,非常有长辈们万事包膜的风范。 唐迎乐不解地看着莫笙,就听对方感慨地摸了摸摄影机,按下开机键说:「他老人家沉迷修炼,唯一的嗜好就是打牌,平日最怕被人打扰,所以很排斥手机和电脑,闭关时,别说网路,他连电话线都会拔掉,这算是他少数会用的其中一个科技產品了。」 点开最新的录影,就见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叔身穿深蓝道袍,盘坐在萤幕中央,面容沉静淡定,绑成发髻的头发一丝不苟,两撇山羊鬍也梳得光洁亮丽,背后还掛着一幅字画,写着龙飞凤舞的「道」字,案上似乎烧着香炉,散着裊裊白雾,如此意境,可谓是仙风道骨…… 直到他开口说话。 「啊……这个……」大叔搓了搓手,靦腆地笑了一下,又不自在地扭了扭屁股,才轻咳几声,拿起一张黄色便利贴瞥了一眼,开始肃着脸沉声说:「本人,乃,天机门,这个,第二十代,传人,归山子,这个……继任门主,有二十一年……」 唐迎乐瞪着萤幕里颇有语言障碍的大叔,感觉非常折磨强迫症患者。 莫笙訕笑解释:「我师父他不善言词,对着镜头会紧张。」 「喔。」唐迎乐贴心地表示理解,「要我对着镜头自言自语,我也做不太来。」 这时,归山子像是发现漏词了,慌张补充:「俗、俗、俗名……陶达鵰……」 噗—— 掏、掏什么? 唐迎乐差点喷出来,脑中各种画面喷涌而出。 我的妈啊!作者的取名技能也太他妈的符合文风了! 但对方好歹是长辈,还是钟正未来老公的师父,不可无礼!于是他拼命抹掉脑子里的脏东西,抹不掉的也起码要打上马赛克,边听归山子断断续续地演讲,「这个」来「这个」去,听得他好想穿过萤幕,抓起对方的演讲稿帮忙一口气唸完。 好不容易表达完自己有所领悟,决定以摩訶三摩地(註1)拋弃身躯,去追求更高层次的大道后,归山子这才松了口气,接下来的话也顺畅了许多,开始交待一些后事。 唐迎乐忍不住提问:「那个摩科……三……地是什么?」 「摩訶三摩地,是一种修行的高深境界,可自行脱离这世界的束缚,不再重入轮回,以修行人来说,是修得正果的喜事。」莫笙笑了下,有惆悵也有不捨,但更多的还是对师父宿愿终偿的欣慰。 唐迎乐在心里「wow」了一声。 能脱离轮回,不就类似飞升成仙吗?难怪不用报警。 影片持续播放,归山子琐琐碎碎地说完一段后,就扬起和蔼的微笑。 「以下是给我徒儿何笙的交待。」 唐迎乐立即正襟危坐,准备目睹一场师门传承任重道远、既神圣又温情的画面。 而归山子也不负所望。 「笙仔,好好修炼。」师尊摸了摸鬍鬚,眼里散发着睿智的光彩,「为师在下面等你。」 「……」 唐迎乐有槽很想吐,但碍于长辈在交待遗言,不可冒犯,只好静静地看下去。 「以后天机门就交给你了,有什么应付不了的事,就找你师叔或雷……」 归山子说到这,脸色倏然一变,像是悟到了什么,对着镜头激动大吼:「我明白了!此界……」 就在这时,变故突生! 凭空里,一隻近乎透明的手从归山子的后方冒出来,用力地拍了他一掌脑袋,归山子便如当机般瞬间定格,一秒后,神情转为茫然。他抓了抓脑子,嘀咕一句:「刚说到哪了?」就抓起便条纸看一眼,才恢復原先的气定神间,继续交待遗言。 「等!等等!」唐迎乐赶紧按下暂停,「刚那一隻手……」 莫笙一脸疑惑,「什么手?」 唐迎乐不解地瞪大双眼,指着萤幕比手画脚,「有一隻手冒出来打了你师父一顿,你没看到吗?」 莫笙露出震愕的表情,「我没看到……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刚你师父说完『此界』的时候。」唐迎乐大致描述一遍方才看到的景象,「你不觉得他突然像失忆一样地呆掉很奇怪吗?」 莫笙神情一僵,就尷尬地摸了下鼻子,「我师父的口语表达能力不好,讲课时也要事先写好草稿,有时还会突然忘了要讲什么,所以我没特别多想,但你这么一提,他刚那样子确实不太对劲。」 于是两人倒带重看。 然而,就在那隻手即将冒出的那一瞬间,唐迎乐的眼睛再度泛上酸涩的疼意,好在这一回没有上次的严重。他快速地闭了闭眼,再睁开,那隻手就不见了,而归山子已陷入定格状态。 他不死心地再倒一次带,可惜这次没能再看见那隻怪手,眼前所见的画面就跟莫笙看到的一样,只是中老年人日常惯例的健忘症发作,他不由气馁地揉了揉眼睛,「怪了,为什么又看不见了?」 莫笙皱眉,「怎么回事?」 唐迎乐也不明所以,倒是想起先前也有两次同样的经验,一次是发现王一德死后眼里有光,另一次则是看见李检身上的黑线,再综合这一次的异常,恐怕是跟他的阴阳眼有关,便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莫笙听完后沉吟了许久,才不肯定地说:「感觉……像是修为不足,令阴阳眼无法支撑你看见超出能力范围的东西。」 「嗄?」唐迎乐傻眼。 还真的是异能核晶不够力的老梗吗? 「我从没听说过人死后在任何状况下会眼里有光。」莫笙也是第一次碰到这个怪像,不由面露苦恼,「但很显然的,不论是李检身上的黑线,还是我师父背后的怪手,包括活人体内的魂魄,都不是一般天眼所能察觉的,也超出了我们所认识的领域,恐怕我得回天机门查一查典籍才行。」 唐迎乐愣了愣,「但对追查真相会有帮助吗?」 莫笙也无法肯定,「至少你解开我师父举止怪异的原因了。」 唐迎乐便陷入了沉默。 就像打游戏一样,只有让技能不断升级,才能一步步打倒更高阶的怪,而他,随着案情越渐扑溯迷离,要想找出更多线索,抓到导致一切悲剧的幕后主使者,恐怕也不能仰赖这个只能看见灵魂的level1阴阳眼,但要想升级,就得正式修行,而不是停留在锻鍊身体的阶段。 可是! 他的炸鸡排、滷猪腿、麻油鸡、薑母鸭、夜市铁板牛排、药燉排骨、羊肉炉……怎么办? 儘管刚吃饱饭,但心理反应生理,让他越想越饿,也越捨不得这虽不太美好却非常美味的庸俗人间,便深吸一口气,看向正殷殷注视自己的俊美青年,也望见了那双似有星辰的桃花眼,越看越深邃,越看越迷人,越想…… 啊靠!不要以为用美色就能干掉他对美食的追求喔! 「没关係的,钟正。」莫笙揉了揉他的头发,眼里是满溢的呵护与温柔,「别勉强做你不喜欢的事,我只要你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就好,其他什么麻烦事都让我来吧。」 「……」 可恶! 唐迎乐在心中捂脸。 怎么知道他就是吃软不吃硬? 但为了回到现实世界,为了不让莫笙……与钟正的人生再次悲剧收尾…… 「修行难吗?」他下定决心问:「听你们说闭关闭关,是不是真的就一直关着门不吃不喝地打坐?」 「当然不是。」大概是从他坚定的眼神察觉到什么,莫笙开怀笑道:「基本吃食还是需要的,只是我们会事先将乾粮和水存在房里,然后彻底跟外界断绝联系,除了解决基本生理外,就一心修炼,而且修为越高的人对食物的依赖也会越低……」 接着,他说起一些修炼方式,听起来依旧也是练拳做操、锻体养气和打坐冥想,看些大道书,完全没有修真小说里写得那么玄妙复杂,甚至亲民得就像公园里打太极的爷爷奶奶或盘腿翻白眼的瑜伽士。 唐迎乐默默记下这些事,颇有阿q精神地给自己打气。 反正都穿到披着小黄文皮的真.灵异文了,他还有双可升级的逆天阴阳眼,不修白不修,至少增加一点防身技能或基本常识也不错,就算做不到日天日地打脸boss爽,也不能给在前头扛怪的莫笙扯后腿嘛。 「对了,那你师父的事呢?」唐迎乐有些担心,「那个怪手会不会对他造成影响?」 莫笙摇了摇头,像已解开疑惑般露出了然神色,「那些暂时不用管,倒是我师父后面有提到,他打算离魂之后,亲自拜访几位至亲之人做最后的告别,才要去地府报到,然而……」 他眼神一沉。 「四天了,不论是我还是雷二爷,都不曾看见过他。」 *** 註1:《摩訶三摩地》原文是梵文mahasamadhi,是修行到了一个境界,能将生命从躯体抽离,也就是在不损害身体(身体健康无病无痛)的情况下令身体死亡,使生命摆脱物质世界的束缚,不再受轮回所苦。网路上有很多相关资料和真实案例纪录,这里因为世界背景设定,稍微做了点调整,所以归山子还是需要去地府报到一下xddd *** 后记: 小师叔可是非常有潜力成为师尊之外的高危职业之一唷awa 下一篇,两人要来做会热热烫烫喘气呻吟的事啦(? 【下篇预告】《第一次》,预计礼拜一发。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ig:https://www.instagram.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12.02.2021/发佈:10.07.2022 22. 第一次 时针渐渐走向九,夜晚的客厅一片静謐,唯有邻居看乡土连续剧的片尾曲从窗外隐隐传来。吃饱喝足的胖鸚鵡打完一个盹,甩了甩头毛,就蹲在饭厅的吊灯上梳理羽毛,边悄然往自家北七看去。 这一看,不得了! 沙发上竟有两道身影紧密相贴,那画面之曖昧,立刻就震傻了牠。 唉娘喂,拎杯只是一隻小鸟鸟,无法描述!无法描述! 于是牠翅膀一张,就往书房落荒而逃。 细微的「啪啪」振翅声远去,客厅恢復原有的寂静,直到一声窸窣低语响起。 「有感觉了吗?」 独特的低柔声线轻轻撩过耳膜,带来若有似无的电流,唐迎乐一个颤慄,感觉贴在下腹的宽厚掌心越发灼热,便下意识夹紧双腿,强忍浮现两颊的羞红,憋着气说:「该、该有感觉吗?」 「当然,来,闭上眼睛,放轻松。」莫笙缓缓游移着手,将掌心更加贴近底下结实的小腹,嗓音略微低哑,「这样呢?是不是更有感觉了?」 「唔……」唐迎乐闭着眼吸了口气,一股酥麻的暖意就从鼠蹊部渐渐传来,并随着呼吸盈满腹腔,好像下一秒就要沿着筋络流向四肢百骸,连指尖都忍不住轻颤,喉间也发出低低的呻吟。 莫笙的眼神渐深,气息更加浓烈了。他抬起另一隻手,移向唐迎乐的尾椎处轻揉慢点,「这样呢?」 「啊!」酥麻随着灵巧的指尖流窜,一丝丝地爬上脊椎,唐迎乐轻呼一声,只觉空气快速升温,一抹淡粉泛上肌肤,舒服得彷彿每处细胞都在颤抖,这从未体验过的奇妙感受,教他不由有些害怕,却也难以抗拒。 「等……等等,我……」他低下头喘了喘,努力咬紧牙关,免得一个撑不住就晕过去,「我……好像要……」 要不行了! 话没能说完,一阵剧痛就猛烈袭来。 他迅速咬住差点流曳呼声的嘴唇,却没能止住眼角的泪珠。 莫笙也吃力地眉头紧蹙,额头冒出细小的微汗,但事已至此,他只能狠下心,加重力度往更深处探去,边耐心安抚怀里的人,「不怕,乖,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 忍……忍你个头!超痛的啊! 唐迎乐抓紧身下的沙发,断断续续地低喘着,试图用尽全力去抵抗那股疼痛,但偏偏身子又被紧紧地禁錮着,不得不任由莫笙在他体内为所欲为,直到某一个瞬间,那剧疼突然散开,原先的那股热流再次涌入,并伴随一波又一波的酥麻窜入脑髓。 啊,就是那个点……好、好爽!好棒! 他扬起嘴角发出舒坦的欢愉声,犹如整个人泡在一池温泉里,连心魂都随波荡漾,恨不得为自己带来这些欢愉的男人能来得更猛烈些,好让他继续沉沦其中。 只可惜,莫笙也是第一次,持久力有限。 「今天就先到这吧。」他长吁一口气,缓缓抽回贴在关元穴与命门穴的手,收功。 唐迎乐略感惋惜地睁开眼,站起身转转脖子扭扭腰,脸上充满了颠覆世界观的惊奇,「哇塞,我这几天的腰酸背痛真的全没了耶!这就是传说中的气功打通任督二脉吗?」 莫笙抹掉额头的毛汗,笑道:「我的功力还不到能替人打通任督二脉,只是先帮你顺了一些气结处,不过你平时就有在锻鍊,打通的难度不大,下次遇见雷二爷再请他帮忙吧。」 一提到那位摔不得的百岁大老爷,唐迎乐就赶紧说:「别,反正自己练也有打通的一天,还是我自己来吧。话说回来,这就是气吗?那你们说的灵力呢?」 莫笙便又开啟修行小教学,「那是更深一层的领悟与感知力,不同于气,灵力是一种游荡于天地之间孕育万物生灵的能量,比起大部分的天师,我们天机门更偏向于对灵的感悟,并以此去推算一些天机,驱灵的方式也是利用天地能量去进行调和,而炼气只是帮我们有足够的体能去灵修悟道,所以……」 在听了一晚的知识后,唐迎乐深深觉得《廻生境》这本小黄文的世界观真的很清新脱俗,集黄暴、刑侦、灵异、玄幻于一身就算了,还搞了个特立独行的修行设定。 没有一般修真文的飞天遁地、踏破虚空,也没有什么元素灵脉、金丹元婴,就是早上起来拉一下筋,接着站桩、打拳,练习特殊的呼吸方式,吟唱两句简单的真言,再静坐冥想十分鐘,晚上睡前作个气功操,然后静坐吐纳,十点以前上床睡觉,平时多吃新鲜蔬果少吃肉,没事就打个拳或冥想。 完全就是老年退休养生录啊! 他翻着莫笙给的教学手册,上头写着如何呼吸吐纳、气集丹田,文字还是现代白话文,又有图片解说,相当地浅显易懂,简直就是修真版的傻瓜书,但难就难在过程太唯心,非常考验脑补力,他怎样都想像不到什么是气,莫笙才会示范灌气让他亲身体验一回,顺便打通一些经脉,让他之后炼气能顺利一些。 此时,九点已过了一半,莫笙是个自律的修行者,一看时间差不多了就主动告辞,唐迎乐便一同走向阳台,像条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灿笑的脸庞泛着被打通气血的红润光泽,宛如一颗红通通的甜苹果。 莫笙回头一看,不由目光一软,嘴角的笑意柔情似水,「不用送我了,你快去休息,明天我带早餐给你。」 唐迎乐脱口就老实说:「没有送啊,我是要锁门。」 「……」 气氛忽然有点冷。 唐迎乐打了个寒颤才反应过来,深怕对方一个恼羞成怒又涨进度条,便迅速赔笑抢救,「哈哈,开玩笑啦,当然要送你啊,不是喊我小师叔吗?这么晚了,长辈送晚辈出门是应该的,呵呵。」 结果气氛更冷了,莫笙的脸色也更奇怪了。 唐迎乐快速琢磨一番,恨起了自己的嘴快。 要命喔!什么长辈晚辈?不知道跨辈分的年下攻啪起来会更香吗? 他欲哭无泪地缩紧菊花,拼命运转cpu,试图亡羊补牢。 莫笙在一阵沉默后,忽然低声笑了起来,「你真的是……」 真、真的是什么? 唐迎乐被那笑声弄得有点怂,视线不断在进度条徘徊,边努力冷静,「嗯?」 莫笙抬手揉了揉他的头毛,满眼都是要把人揉进怀里的宠溺,「你好像变得比以前活泼了,说话也调皮了许多。」 唐迎乐一听大惊。 夭寿喔,他又不小心ooc了吗? 秉着求生至上的强大意念,他使劲地绞脑汁,打算掰一个什么「最近做了心理諮商觉得自己应该改变生活态度积极正向乐观阳光」之类的藉口,顺便为未来将在黑化边缘徘徊的莫笙铺垫一条洗白的康庄大道。 就在这时,莫笙不由分说地俯下身,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剎时间,他感觉自己像被电到一样,比先前传功还教人晕眩的酥麻从脸颊扩散到全身,让他怔愣地瞪大双眼,脑袋滚滚翻腾,烫得他头昏脑涨,什么都注意不了,只能勉强记得对方在离去前扬唇吐出一句话。 「晚安。」莫笙再次伸手,捏了捏他发红的耳垂,「小、师、叔。」 靠! 他捂住双耳,心跳声震耳欲聋。 因着那句撩拨似的「小师叔」和留在脸颊上的微热触感,这一晚,唐迎乐差点失眠了……当然也只是差点,毕竟他一向有三秒睡的天赋技能,这点小插曲完全不会影响他的睡眠品质——梦到各种神发展剧情非常值得被巨巨一曲高歌惊坐起的那种睡眠品质。 唯一深受影响的是,巨巨无用喉之处了,因为天未亮,一道清脆的手机铃声就代替牠打破了寧静的早晨。 此时,梦境正来到高潮处,唐迎乐死死咬着大块的肥美牛排,边心惊胆战地看着原文里鬼畜笙的邪魅一笑,背景还是发生一场惨烈车祸的广场,警车与救护车的灯光在眼前交替闪烁,整个场景犹如剪接功夫不到家的跨时空剧场,违和得快要让他精神分裂了。 偏偏又有铃声乱入,吵得他半梦半醒,只得闭着眼往旁边一抓,并熟练地滑开萤幕,充满怨念地哑声说:「喂?」 然后,他就听见手机那头传来好听的磁性嗓音。 「早安,该修炼了。」 「……」 脑中的纷乱尽速退去,连同那载浮载沉的睡意也一併消散。 他睁开空洞的迷茫双眼,瞪着幽影憧憧的天花板,非常想送几个小时前的自己一句话。 唐迎乐,你他妈的就是个北七! **** 熬过晨修后,唐迎乐踩着死线进入办公室,就收到一个消息。 「街头追杀案真的结了?」他讶异地看着老张,「不是还要等血液鑑识吗?」 老张双手捧着保温杯,里头飘出枸杞红枣的味道,显然是家里人为他爆的肝而准备的,「医院送来抽血报告,是王一德住院当天抽的,确实有致幻药剂的残留物,铅笔也是医生查房时不小心掉的,没有他杀嫌疑。」 总之,人证满街跑,物证也齐全,行兇动机则是致幻毒品导致的错杀,兇手也伏诛身亡,没有再调查下去的必要,是该结了。 「喔。」唐迎乐听完,又不觉得惊讶了,却有无奈的叹息。 按照正常的侦办程序,一旦发现毒品,就要交由缉毒组查清来源,而在王一德的这个案子里,毒品是哪来的?缉毒组又查得如何?他是一概不知,只知道这调查缺乏所有当事人的证词,仅凭一袋毒品和检察官极具诱导性的问答,就断定了兇手的行兇动机,盖上一个结案的章。 对于社会大眾而言,只要能看到兇手落网、不得好死,也许就是圆满落幕了,但对于受害者与他们的家属,真的这样就够了吗?兇手的家属难道也不值得一个真实的完整交待吗? 血液检验出毒品成份是事实,但这真能证明王一德自甘堕落吗? 在眾目睽睽下杀害陈鈺昌是事实,但这就代表王一德死有馀辜吗? 老张也在喝了一口枸杞红枣水后,发出无奈的叹息。 片刻后,两人不约而同地问:「叹什么气?」、「有这么难喝吗?」 老张噎了一下,满脸痛心疾首,「喝惯了咖啡拿铁,突然提前养生过老年生活,怎么不叹气?」 不到六点就被叫起来站桩冥想的唐迎乐,也流下了感同身受的泪水。当一个躺被窝有枕头相伴的凡夫俗宅不好吗?为何他要一时脑热为了升级阴阳眼答应修炼?难道穿越大神就不能给他一个课金系统吗? 「你又叹什么气?」老张反问。 唐迎乐正沉浸在穿越大神太抠门的悲苦中,也满脸痛心疾首,「套路啊套路,不把兇杀案包装成自杀案,这个刑侦剧还怎么演得下去?」 「……」 老张翻了个白眼,「年轻人少看点脑残小说,还阴谋论勒。」 但这就是一个为了黄暴猎奇而被作者硬搞出来的阴谋啊! 唐迎乐有槽不能吐,只好默默地擦乾辛酸泪,认命地打开电脑,开始警二代没事装忙有事更「盲」的一天。 其实,他有想过将黄惠美提供的线索告知老张,但想起警方有内鬼的可能,担心在没有确实证据前贸然洩漏出去会打草惊蛇,便暂时压下念头,先以检察官「侦破」的方向结案,边心不在焉地思考接下来的计画。 首先,自然是要重新检查医院的监控录影,一想到录影,思路就不由往莫笙从天机门带回来的那台dv跑去。不知为何,他始终对归山子那句被打断的遗言颇为在乎。 「此界」指的是人界?还是……小黄文的世界? 想到这,他就猛然一顿,脑海闪过另一个画面——一个同样有隻手冒出来的画面。 等等,那隻手……他是不是在哪见过? 正当他越回忆越心惊的时候,肩膀就突然搭上一隻手,凉颼凉颼的气息随之扑来,吓得他差点尖叫一声,就要把辟邪玉石扔过去。他深深地倒吸口气,告诉自己不要慌,然后战战兢兢地回过头,心脏又是一停。 「你花黑喷?」他震惊打量四天不见的小姬,只见她面色苍白,两眼无神,黑眼圈大如熊猫,嘴唇乾燥脱皮,也不知是经歷过多少沧海桑田,浑身上下都有一股浓浓的修仙党气质。 小姬森森地叹了口气,让唐迎乐有种「小黄文的一天就是由叹气开始」的错觉。她动了动比如丧尸还混浊的涣散眼珠,有气无力地说:「被上司电了一顿。」 「嗄?」 小姬幽幽地瞥了他一眼,再次叹气,「没什么,只是有点突发状况,解决了。」 「喔。」唐迎乐吞了下口水,莫名觉得那一瞥有些怨念,彷彿是自己渣了对方却还要当白莲花绿茶婊装清纯无知一样,简直是莫名其妙。 更莫名其妙的是,平日戏很多的小姬今天不演什么姊妹情深了,直接拉过一张椅子就在他旁边坐下,一手支着脸撑在办公桌上,颇有大姐头问话的架式,气势汹汹,「欸,你跟那一位现在查得怎么样?」 「哪一位?」 「就你以为一夜情打炮钓到小狼狗结果其实是仇人找上门的那一位啊。」 唐迎乐差点喷了,并一秒想起昨晚的那个吻,就先声夺人地反驳:「没有钓到,我们是很单纯的。」 小姬了然,「单纯的炮友,我懂。」 「……」 可恶,钟正的锅他不背! 他抹了抹脸,把泪往肚里吞,发出一个灵魂的质问:「你怎么知道我们在查什么?」 小姬一脸看智障,「你叫我帮你收集资料,发现小狼狗是案件相关人的家属,却还天天跟他传简讯聊天聊得很不亦乐乎,这还猜不出来?」 唐迎乐拒绝承认有聊得很开心,发出第二个灵魂质问:「哪有天天?」 小姬比了比桌上的手机,萤幕正好开着,还是「钟正」跟莫笙在line上的聊天视窗,且话题包括但不限于案件的调查进度以及各种嘘寒问暖,比「天天」还铁证如山。 唐迎乐默默关掉萤幕,快狠准地翻过这一个话题,「为了你的将来好,这件事你还是不要知道太多。」 「喔,是吗?」小姬弯起手臂,隆起一团与细胳膊不成正比的肉块,笑靨如花,「但是为了你的现在好,你最好立刻满足老娘的好奇心,几天没睡的我可能控制不好力道。」 花惹发? 唐迎乐震惊得掉了下巴。 why?为何这世界的女人也有大肌肌?这不科学! 但下一秒,他就想起原文后头还有男男生子、跳崖打炮、啪到一半变兽人等等更不科学的设定,便又捡起玻璃心,从善如流地小声说:「是这样的,我们有新的调查方向,不过……」 说到这,他又迟疑了,毕竟这会牵扯到警方内部的黑势力,虽然小姬在局里不怎么受重视,是个天天坐冷板凳的小透明,跟钟正十分交心,又有不凡的情报能力,但也难保她身边藏着其他眼线。何况钟正连老张都隐瞒了,还几乎跟家人断绝联系,应该也不希望把好朋友拖下水吧? 许是看出他的顾虑,小姬没好气地撇了撇嘴,「拜託,老娘要是没两把刷子还敢出来混?那个案子我也看过了,你看得出疑点我就看不出?现在才想到要保密也晚了。」 唐迎乐想了想,觉得小姬说得有道理,同时心里也颇微感动,看来钟正其实并不孤单,局里还是有人支持他的,便点头说:「我们想再查一点东西……」 *** 后记: 小唐:这个小攻不持久(笔记 莫笙:……我记住了。 就说有热热烫烫的深度交流吧?awa(# 【下篇预告】《桃花劫》,预计礼拜五发。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ig:https://www.instagram.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12.13.2021/发佈:10.10.2022 23. 桃花劫 趁着午休,唐迎乐跟老张打了个暗示,便大咧咧地翘班早退,连饭都没吃,就直奔王一德生前就职的保险公司,表示要找热心市民吴david再talktalk。恰好对方正在与客户洽谈,于是部门经理先代为出面,请他到会客室等候。 「请问案子不是已经破了吗?」也许是唐迎乐的警探气场够给力,梳着油头的经理在他面前笑得有点紧张,「王一德的个人行为不代表本公司立场,我们是正规的insurancecompany,从来不做illegal的事,什么压保单拒绝赔偿client的事肯定是会干……不、不干的!」 「……」 唐迎乐噎了噎,假装没看见对方鼻孔抽搐、冷汗直流的心虚重影,继续漠着一张名侦探的脸,搬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案子是结了,但我们还要追查毒品来源,希望你们能提供更详细的线索,比如:他是从哪一天开始表现异常的,或之前是否有与什么奇怪的人来往。」 在上午向小姬透漏两桩案子的关联性后,他就听对方不经意地吐槽一句:「毒品又不是什么7-11就能买到的东西,还可以想吸就能吸的喔?」 当时他灵机一动,想起李检在询问吴david时胸有成足的口吻与张扬大笑的灵魂重影,一点都没有深思熟虑过后的谨慎与猜疑,明显是早有准备,便决定也来详细了解一下王一德「吸毒」的事。 很快地,吴david进来会客室,依然是一身人模狗样的社畜装扮,正经八百的脸庞也如上回所见那般,叠着一张准备开始表演的兴奋重影,看起来颇为精分。 唐迎乐假意低头轻咳一声,遮掩刻意移开的目光后,便先问起王一德平时的为人。吴david侃侃而谈,表示王一德平日沉默寡言,但工作十分卖力,在家里发生变故前几乎是天天加班,不管对待同事还是客户都尽心尽力,谁也看不出他内心的阴暗等等…… 唐迎乐没等他抒发完,就插话问:「他有跟你提过家里的事吗?」 吴david一脸稍作回忆,就感慨地摇了摇头,「他不怎么提,只知道他家里有人生病了,生什么病也不肯说,反正是花了不少钱,又有贷款要付,所以手头并不宽裕,我还借了他几次钱,也不是什么大数目,反正举手之劳嘛,大家同事一场……」 生病? 唐迎乐快速在心里推敲着。 王佳佳患有多年的重度忧鬱症,每次接受諮商治疗一小时起码上千块,长期下来也是不小的负担,加上心理疾病又不是那么好向外人啟齿的事,难怪会只用「生病」来模糊过去。 「除了毒癮发作外,你最早是什么时候发现他不对劲的?越详细越好。」他进一步问道。 「嗯……」吴david微微偏头沉吟,连重影都跟着往右上方翻起眼球,失神地望着远方,「大概就这个月初吧,记得是……九号,对,就是九号,因为前一天是农历七月初一,公司拜拜,他们家又还在给妹妹做法事,所以他那天没来,但隔天来上班时,他就情绪特别暴躁,约好的客户都推掉了,当时我们经理还很生气,但他怎么也不听,一直在上网查什么,问他怎么了也不理……」 农历七月初一,不就是鬼门开吗? 唐迎乐心头一跳,开啟了脑补模式。 根据各大灵异文套路,王一德该不会是被返还阳间的妹妹亡灵缠上了吧? 吴david继续说:「后来他就经常请假缺席,说怀疑妹妹是被人害的,要去调查,他这么一讲,我们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劝他去找心理师谈谈,后来有天他妈妈打电话来公司问我们他的行踪,我们才知道他有三天没回家了,打手机也不通,本来我们已经打算要报警了,结果他就回来了,而且精神恍惚,然后隔天我就看见他躲在厕所里自言自语不断发抖。」 曾有三天去向不明…… 唐迎乐在这里打上一个问号,「失踪那天是几号?」 「十八号。」吴david立刻回答,显然已不只一次分享过这个经验,「他一个客户出意外需要申请理赔,我们找不到他,最后是我临时代为处理的,所以记得很清楚。」 十八号是街头追杀案的五天前。 唐迎乐又问:「记得他自言自语的内容吗?」 吴david再次秒答:「好像是在骂谁畜生,还不时喊他妹妹的名字,说什么我在我在。」 哇靠!这听起来更像是被拍咪呀(脏东西)煞到了! 唐迎乐暗自捏了把冷汗,又算了算时间,「所以他回来的那一天是二十一号,即是案发前两天?」 「没错。」吴david点头叹气,再次接起先前被打断的话题,神情感伤而沉痛,重影也十分入戏且浮夸,「真的没想到他竟然会……」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 唐迎乐抬手表示抱歉,掏出手机一看,是莫笙传来讯息。 「我下山了。」 咦?还以为莫笙回天机门处理归山子的后事要忙上好一阵子,没想到不到半天就结束了,也不知是有什么变故。 他蹙了下眉,正要打字回覆时,视窗就又跳上一排字。 「吃饭了吗?」 为了保持警探大佬形象而刻意压抑的嘴角不自觉弯起,唐迎乐回了「还没」再丢去一张「饿到头晕」的表情符号后,就收到回讯,讯息之后还尾随一张照片,照片里摆着一盘淋着巧克力酱与奶油的焦糖土司与一杯淡金色泽的热奶茶,看起来就非常诱人。 「正好经过一家下午茶店,听说他们的甜点不错,给你送一份?」 这下,嘴角不只是弯的,还有水渍隐约可见。 唐迎乐吸了吸口水,果断结束与吴david的谈话,反正该问的都问到了,实在懒得再看大卫先生热情演出,便在对方表演欲未能满足的惋惜目光下大步离去,边捧着手机噠噠噠地欢快打字。 「在那里别动,我现在过去!」 二十分鐘后,他飢肠轆轆地赶到下午茶店,就见莫笙已点好一壶茶,正慢悠悠地品嚐着,桌上还有一盘浅黄色的小饼乾散发着淡淡的柠檬香。 忽然间,他忘了饿,只觉得眼前的青年明明穿着最简单朴素的t恤与牛仔裤,头发也自然地垂放着,未加任何修饰,却依然是全场最耀眼的存在,就连在帮别人点餐的女服务生也频频投去视线,果然是…… 人帅真好! 他又一次暗叹反派男主的万人迷光环,边不客气地抓起一块饼乾咬下去,未带人工香精的香甜瞬间盈满口腔,以恰到好处的触感融在舌尖上,成功压下浮上胸口的那一丝酸味。 「慢慢吃,不够再叫。」莫笙替他倒了杯茶,再递上一份餐目表,「怎么没吃午餐?」 唐迎乐吃了饼乾又喝了口茶,稍微把胃安抚下来后,才抹了抹嘴,快速交待一番前因后果,等选好了餐点,才想起一直没问的事,「你不是要重新检查你师父的遗体吗?这么快就结束了?」 由于归山子的魂魄迟迟没有出现,莫笙不由对师父的死產生怀疑,加上陆续有亡魂行踪不明,难免有些草木皆兵,便在晨修结束后匆匆跑回天机门,试图找出蛛丝马跡,但此刻看他一筹莫展的表情,显然是一无所获。 「雷二爷请来了帮手,是专为得道修士验尸的法医居士,所以很快就鑑定出来了。」莫笙抿了口茶,眉头深锁,「我师父的遗体没有任何损坏,的确是以摩訶三摩地离世没错。」 唐迎乐听呆了。 哇靠!原来台湾的玄学圈已经发展到有专门的验尸官了吗? 随即他又转念一想。 也对啦,以目前麻瓜们还无法证明灵魂存在的科技,肯定不会相信摸喝什么地这种原地去世的死法,并恨不得把每个器官神经血管都拆了研究个透彻,然后自认合理地得出不知名病毒致死的结论,或遭人下毒杀害等等的猜疑…… 啊等等! 他在心里敲了下头壳。 这是书中的世界,又不是现实,这么认真去分析作者的设定干嘛? 于是他往嘴里再塞一块饼乾,将注意力拉回来,听莫笙表示现场的能量十分乾净,结界法阵也完好如初,没有任何外力闯入的跡象,可见师父应该是在离开师门后出事的。 「呣……」唐迎乐有点疑惑,「我不太理解摩訶……什么,但他遗言里不是说也要去地府报到?有没有可能他早就被鬼差勾走了?」 莫笙摇头,「不同于身体受到损害而亡或阳寿已尽的亡魂,以摩訶三摩地捨弃肉身的灵魂已超脱凡人行列,无须被鬼差勾魂,可自由选择去处,而且我师父为人固执,言出必行,他说会来亲自跟我们告别就一定会来。」 「那招魂呢?」唐迎乐又问道。 「没有任何回……」莫笙说到一半就突兀地停下,脸上爬满迷惘。 怎么了? 唐迎乐纳闷地正要凑过去,就见对方似头痛地捂住额头,小声喃喃自语:「不,不对,明明上一回……为何这次……喔,是这样吗?难怪。」 「……」 这一厢,莫笙是自问自答、自得其说,圆满开悟了。 那一厢,唐迎乐却听得雾煞煞,随即又震惊骇然。 等一下!什么这次、上次? 他在心中拉起红色警报。 靠夭,作者不会为了赶潮流,又莫名埋了个死后重生的隐藏梗吧?还是书中角色终于觉醒意识,就要发觉这是个在读者眼里不停反覆同样剧情啪啪啪的小黄文世界? 不管是哪一个状况,对他这个真.穿越者来说都很不妙! 他赶紧往莫笙头上一看,果然又见进度条涨了,吓得他差点哭出来,但幸好只是增加一小点,莫笙也没有当场鬼畜化,这才松下一口气,十万火急地转移话题,「对了,你接下来要忙着办丧事吧?」 这一问,总算是把莫笙从异常的状态中拉回来,「不用,天机门有规定,一旦门中有人归去,无需举办丧事,只要等七天,确定不会回魂后,就直接火化,再将骨灰洒在山上,令尘归尘、土归土即可。」 唐迎乐讶异,「这么随性的吗?」 莫笙点头,「嗯,特别是我师父,他非常讨厌繁文縟节,也不喜欢凡俗的条条规规,又曾在游歷时受到城市人欺骗,就终日闭门不出,很少下山了。」 听起来,那位差点成为钟正师兄的大叔还挺……宅的啊。 唐迎乐便好奇了,「那他是怎么收你为徒的?」 莫笙微微瞇了下眼,露出怀念的笑容,「升高三的那一年暑假,学校办户外教学,我脱队在山上间逛,就不小心闯进后山碰到正在採药的师父,当时他也不知怎么想的,一见到我就说我有灵根要收我为徒,我以为他是哪来的神棍,不想理他,谁知他就一路跟着我下山回家,拉着我哥和我奶奶说个不停,我们全家因此被他纠缠了半年。」 想像那鸡飞狗跳的场景,唐迎乐不由得乐了,「后来呢?」 「后来……」莫笙嘴角的笑意淡去,「我奶奶病了,需要动大手术,家里的钱不够用,而我当时已经通过大学甄试被录取,我奶奶就决定放弃治疗,我哥也打算輟学,把钱全省下留给我读书。」 唐迎乐也神情一僵,捕捉到莫笙眼底的黯然,心底便滑过一丝疼意,吶吶地问:「所以你就放弃升学,跟你师父走了?」 莫笙垂下眼眸,望着杯里失去温度的红茶,「嗯。」 岂料,一走就是六年,回来已人事全非,想守护的一个都没守住。 唐迎乐不知能怎么能安慰对方,当初看文的时候,他没有多少感触,毕竟作者除了某项和谐运动外就不曾有过其他深入的内心描写,直到他亲身接触书中的角色,才明白莫笙一直以来承受的不仅仅是家破人亡的哀伤,还有更多对未来的迷失。 「你当时很恨钟正吧?」唐迎乐说完就咬了下舌头,「我是说那个时候的我。」 莫笙苦笑,「当时所有媒体都在称讚你,说抓了我哥的是你,智取套话找出兇器将我哥定罪的也是你,所以我的确有想过把你抓起来问个明白,不得到真相,我无法知道以后要怎么走。」 唐迎乐一噎。 原来鬼畜笙这么早就有开啟小黑屋的打算了。 幸好他很快就听莫笙接着说:「但我后来又听说,安葬我家人的也是你,我就在想你到底有什么企图,你背后是不是藏着谁。我为了掩人耳目,花光家人留给我的积蓄去整形,然后偷偷跟着你,才知道……原来你从没放弃过我哥。」 莫笙抬眼注视着他,目光温柔而专注,「因为你,我看见了希望。」 唐迎乐胸口一跳,一股热流随之流敞,彷彿是孤独中突来的一个拥抱,让他十分温暖,也十分想说—— 不!你没看到,你只是看到了将来要被你啪到自杀的倒楣鬼! 他非常肯定,要是自己没有事先知道原文剧情,也没有在关键时刻交出关键的任务道具,可能会还以为莫笙头顶上的进度条是npc好感值,然后欢乐地重蹈be覆辙。 为免被看出内心的嘶吼,他低头喝了口茶,假意忽略莫笙有意无意传达的好感,翻起旧帐说:「既然你早就知道我们是同一个阵营的,那你之前为何还要装作只是邻居?」 「因为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你坦承,总不能说……」莫笙眼里的笑意浮上几许曖昧,「你曾经想勾引上床的一夜情对象就是你在找的何家人吧?」 靠! 唐迎乐已经不想再说钟正什么了。 正好焦糖土司和黄金奶茶上桌,他就趁机将话题拉回到主线上,先是交待吴david的证词,然后说出自己的猜疑,「王一德失踪的那三天,我觉得应该跟兇手有关,不然也太巧了,刚失踪回来,隔天就毒癮发作,后天就杀人,先不说杀人是预谋还是被鬼缠或毒癮发作一时激动,毕竟兇手应该也不希望承受因果的替身死掉,但王佳佳的手机也无故失踪,感觉上这一切都像是有人安排好的。」 莫笙眼神极沉,「就跟我哥一样。」 「嗯。」唐迎乐应完,就看了看他,又看看进度条,吞了个口水,赶紧吃口奶油压压惊。 妈耶!这个男人真的很爱在鬼畜反派的边缘反覆横跳! 「不过……」莫笙沉吟道:「我昨天为王家兄妹算了一下,他们一家的确命数不顺,各有劫难关卡。」 唐迎乐讶异,「难道他们的死都是正常的?」 莫笙摇头,「不,我的意思是,他们的确都走在自己预定的路上,但相较于被换命的受害者,他们更好推导出发生劫难的因,并以此追踪到兇手身上。」 「……」 唐迎乐决定再喝一口奶茶醒醒脑,然后顶着嘴边的一圈奶黄茶渍,正色说:「听无(听不懂)。」 莫笙失笑地拿起餐巾,「既然陈鈺昌是代替兇手的因果而被杀的,那么王佳佳也应当命中注定会遇到陈鈺昌,才会与那位夺取他命数的兇手有交集,使得劫难到来。」 眼看对方似要帮他擦嘴,唐迎乐这才意识到自己此刻的蠢样,便涨红着脸主动抓过餐巾擦了擦,待听完莫笙的解释,他又皱眉想了想,恍然大悟,「这是不是就像……我走在路上好好的,谁知原本会巧遇的帅哥忽然被掉了包,变成一个变态杀人狂,结果恋爱没谈成,反而被砍了?」 「……可以这么说。」莫笙眼神复杂。 唐迎乐见状,就以为自己的比喻真他妈的好,然后就听莫笙接着补充:「那一晚在酒吧,要不是我过去,你的确会被不知哪个人带走。」 「……」 他们就不能跳过那一晚的尷尬吗? 「我也有帮你算过。」莫笙又幽幽道:「你那一晚有个桃花劫。」 「……」 算对了,钟正那晚不只有桃花劫,还会是个猎奇的死劫。 为免剧情又跑歪,唐迎乐力挽狂澜地绕回来,「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往王佳佳跟陈鈺昌原本预定会有交集的方向去查,就能找到真凶的线索?」 随即,他就想到一件事,「啊,那你哥会不会也跟那些死者……」 莫笙纳闷,「你不是查过了吗?他们只是单纯乘客与司机的关係。」 「嗄?」 莫笙笑道:「在跟你碰面之前的那八个月以来,我也不是只跟着你跑,有几次我刚从一个地方出来,就看见你正好出现,还以为是被你发现了,后来才知道我们在调查同一件事。」 于是,唐迎乐一秒闭嘴。 要命喔!他真的得尽快把日记看完,最好还顺便把密码给破了,看钟正到底藏了哪些证据,免得一直对不上台词,毕竟他总不能老是玩失忆梗吧?这种老梗玩一次就够了,一直玩一直玩,别说读者,就是他也会腻。 很快地,两人就商议好要去王家走一趟。 吃完一顿美味的下午茶,在等服务生结帐时,唐迎乐又忍不住好奇了,「那你看我现在那个桃花劫过了没?」 莫笙先是一怔,接着神情恍惚,脸上似闪过一丝伤痛,也不知是被触碰到什么关键点,吓得唐迎乐一个心慌,立刻抬头往鬼畜条看去,差点嚎出一声鸡叫。 干!真的又涨了! 他在心中搥胸顿足,恨不得一掌巴死自己。 唐迎乐你这个死北七!为什么要这么嘴贱? 难道你不知道霸道恼攻在餐厅暴走强行啪啪啪也是各大黄文的经典桥段吗? 果然,莫笙在一阵沉默后,就扶额发出低沉的轻笑,听起来特别地性感,也特别地鬼畜,笑得唐迎乐全身细胞都在抽颤。 「怎么了?」他心有馀悸地缩紧小菊,悄悄拉开一点距离。 莫笙摇了摇头,半晌才抬起带笑的俊美脸庞,「没事,只是想起一件事。」 「想、想起什么?」唐迎乐盯着对方笑起来越发迷人的眼,差点舌头打结,也说不出此刻有如羊癲疯的心跳是出于什么心情,大概是对于解锁剧情发展的一点紧张,也有一点点害怕,还有……蛋、淡淡的羞涩? 「想起……」莫笙瞇着眼打量他,笑得意味深长,「你『曾』问过我同样的话。」 华特? 此话一出,非常惊人! 唐迎乐猛然想起,原文里似乎有写到一点钟正与莫笙交往后的小片段,其中一句就是什么桃花劫不劫的,因为当时他只想吃甜蜜蜜的肉,就快速跳过这种清新小调的日常对话。 靠夭,难道二次元角真的要觉醒意识了? *** 后记: 有人也很爱在莫笙的鬼畜点上反覆踩点xdddd 【下篇预告】《cosplay要敬业》,预计礼拜一发。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ig:https://www.instagram.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12.15.2021/发佈:10.14.2022 24. Cosplay要敬业 角色即将觉醒意识这个猜测实在很惊人,但更惊人的是,那根粗壮的进度条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增涨,而进度条下的男人也正微笑地注视着自己,简直就是一部写实人生版的惊悚悬疑片,吓得唐迎乐扭头就直奔停在店外的机车,恨不得一秒飆到王家大门。 解救小菊……完成主线任务,刻不容缓! 幸好莫笙大概是以为他脸薄害羞,没有表示什么,仅是从容淡定地跟上去,并主动拿起备用安全帽戴上。唐迎乐发动引擎,回头看了眼跨上后座的人,便又默默转回前方,脑袋不受控制地飘过耽美文界的一个传说…… 传说——每一个要干大事的男主背后,都有一个更能「干」的男人! 于是,在这八月尾的艳阳天下,唐迎乐顶着一颗高温不降的头,载着背后看不清笑意的男人,迎着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生理作用的灼灼热风,轰隆隆地穿过整个中正区,再经过大安森林公园,来到孤狗地图显示的终点。 一栋两层楼的独栋透天座落在地价不甚便宜的清雅社区里,可见王家也曾有过一段还算富足的日子,可惜,接连的变故令过去人人称羡的大房子在岁月中逐渐凋零,成为眼前这爬满污垢的灰朴老屋。 机车停在一段距离外的小巷里,唐迎乐走出巷口,就远远瞧见几个记者埋伏在王家屋外,严阵以待地盯着紧闭的大门,像是恨不得从进出的街坊邻居嘴里挖出点什么。他迟疑地停下脚步,想着要如何避开记者耳目时,就见莫笙神情微变,似有戒备。 「怎么了?」他紧张地小声问道。 「这附近的能量有些异常。」莫笙目光锐利地打量四周,最后直指王家,「有怨灵的气息。」 「怨灵?」唐迎乐立刻往莫笙靠去,边捂着辟邪玉石小心张望,然而视线所及之处,除了活人外,就只有平日见惯的普通路鬼,没有什么邪气冲天的怪东西,便纳闷问:「在哪?」 莫笙皱眉感知一番后,摇头说:「不在这,气息有点淡,看来已经离开一段时间了。」 说完,他就拉下背包,回身往隐密处走去,「你在这等一下,我去引开记者,到时你先进去,我随后就到。」 「喔。」唐迎乐站在原地,颇为好奇莫笙有何打算。 几分鐘后,一个胸口插着钢钉脸上却洋溢灿烂笑容的大叔,从巷内的转角处飘出来,朝后头比了个ok的手势,就干劲十足地飞到社区街口,张嘴发出凄厉的惨叫。 「啊——救命啊——」 也不知大叔鬼用了什么法术,叫声竟意外响亮,还成功打破阴阳隔阂。记者们耳朵一竖,如闻到香肉般火速扛起摄影机和麦克风就衝出去,嘴里边纷纷喊着:「快,搞不好又有命案!」 哇靠! 唐迎乐整个人都惊呆了。 原来好兄弟还能这样玩……合作,鬼畜笙真不愧是小黄文的普类王! 眼看记者全跑光了,他就趁机溜到王家门口按铃。 门铃响了一会,一位阿伯来开门。 「哪位?」大概是被记者缠烦了,阿伯戒慎地看着他。 「您好,我是北市刑大的……」唐迎乐才刚表明身份,阿伯便一秒垮下脸,也不等他讲完,就要关上门。 幸好一位阿姨凑过来,见到他就眼睛一亮,「欸?我认得你,你不就是一前年破了连环姦杀案的那个帅哥警察吗?好像是叫钟正,名字挺正气的,长得又好看,我印象很深喔。」 「……是。」唐迎乐有点尷尬,又有点暗爽,果然顏值就是正义。 阿姨接着神秘兮兮地问:「是不是一德的死有问题,你要来调查?」 唐迎乐当下就非常囧,也非常佩服阿姨的敏锐度,但目前还不是透漏疑点的时机,就委婉表示:「我是想找王妈妈了解一下王佳佳的事。」 谁知话才出口,被挤到一旁的阿伯就突然喷出一口粗话,「了解拎老母!之前求你们警察帮忙,你们一个都不理,现在人都死了了啊才说要查,係咩查三小(是要查什么)?」 「发生什么事?」 大概是听到了争吵声,屋里又跑出两个中年妇女。她们在听完先前那位阿姨的解释,就跟着帮忙劝阿伯息怒,毕竟来人是警察,不能态度太恶劣,但言语间难免有对警方不可靠的谴责,觉得都是警察当初不肯办理佳佳的案子,才会把好好一个年轻人逼得犯下大错,更重要的是,警察还没把人家孩子给看好,就这么让人死在医院里。 儘管他们骂的都是包庇兇嫌和怠忽职守的黑警,唐迎乐也自认不是钟正本人,但被夹在中间听着这些抱怨,他心里就莫名难受,好似又听见钟正至死都无法安息的内疚。 ——「如果我一开始没被误导,让兇手逍遥法外,现在这些悲剧都不会发生了。」 正当他陷入那股情绪,左右为难时,一道熟悉的嗓音就从身后传来。 「揭諦揭諦。波罗揭諦。波罗僧揭諦。菩提萨婆訶。」 低扬悠长的经文轻易扫去紧绷的氛围,也吸引走大家的注意力。唐迎乐讶异地转过头,就见莫笙换上一身飘逸的黑色道袍站在他身后,腰间还掛着一把铜钱剑,双目微闔,面容肃穆,感觉就很有仙气。 「……」 同时,他也有槽很想吐。 虽然他只是一隻锻体阶段的小菜鸟,但还是能听出刚才那句经文是出自佛家的好吗?这个道士打扮又是怎么回事?cosplay也敬业一点啊,起码贴几根白鬍鬚扮老,增加点唬人的气势嘛! 然而,也不知方才那经文是否真的產生了什么效果,阿伯竟一秒就被收服,还无视莫笙过于年轻的外貌,一改态度客客气气地说:「请问这位师父有何贵干?」 莫笙一脸淡漠高人样,「路经此地,察觉有异,过来瞧瞧。」 这群亲戚显然跟王家感情极好,又比较迷信,就果断丢下唐迎乐,热情邀请莫笙进屋看看,边愤愾解释事情缘由,不断强调:「也不知一德是不是被人下咒还是中邪了才会吸毒杀人,最后还自杀死不瞑目?我们了解这囡仔,他绝对不是坏人……」 唐迎乐沾了莫天师的光,默默跟在后头进来,就见屋里摆了一个简陋的灵堂,但也许是忌讳死者犯了罪,没人来悼念,整个灵堂就只有这几个人在守,而王母一人佝僂着背坐在椅子上,望着儿子的遗照发呆,对于门口的纷纷扰扰始终没有丝毫反应,一如当初在医院走廊上的苍白与无助。 他望着这一幕,想起对方早年失去丈夫,独自拉拔一对儿女长大,却在这短短两个月内家破人亡,心中那属于钟正的内疚之情就再次佔了上风。他转过身,把原先备好的白包再多塞一点钞票进去,又怕王家人不肯收,就偷偷压在玄关附近的矮柜桌垫下。 做完「偷鸡摸狗」的事后,他回过身,竟猛然撞上王母的目光,顿时就有种被抓包的心虚感。他尷尬地咧嘴笑了笑,正想走过去时,对方就动了动嘴唇,接着起身往内屋走去,像是有话要说。 此时,莫笙正在客厅四处走动,嘴里唸唸有词,美其名是在检查风水,王家亲戚也跟在他身后求神问卜,其中尤以阿伯最为热切。唐迎乐见没人注意到自己,就快步跟上王母。 两人穿过略为阴暗的狭窄走道,来到一道阶梯,唐迎乐随着王母走上二楼,经过一扇贴满报纸的窗户,忽然一阵晕眩袭来,他就被一股无名的力量钉在原地无法动弹。 怎么回事? 正当他震愕得不能自己时,眼前便是一暗,整个人犹如被强行切入一个陌生的场景。 阴暗的卧房里,「他」捧着手机坐在床上打字,在写完一大篇文章后,就随手将手机一藏,然后起身推开房门,走到正随风飞扬的窗帘前,望着窗外遮蔽天空的隔壁公寓,双脚一蹬,奋力地跳了出去。 「哗啦!」 身子急速坠落,「他」张开双臂,以俯瞰之姿拥抱狂风。 这时,唐迎乐又能动了,还发现身边多出一位穿着长袖衣裤的少女,少女身上隐约缠绕着淡灰色的气流,当下他就认出对方是王佳佳,「抓替死」的念头也随之闪过脑海。 「啊啊啊——」 俗辣如他立刻尖叫起来,双手在挣扎之下胡乱一抓,不小心碰触到对方身上的气流,一串密密麻麻的黑点就迅速缠上他的手,并沿着手臂往上攀沿,最后鑽入脑海,搅得他脑袋一阵抽痛,不得不闭上眼。 救命喔!小黄文还没跑一半进度,主角就死了怎么办? 「砰!」 头壳摔烂在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唐迎乐感觉自己落了地,被洒了满身温热的血液,吓得他不敢睁开眼,深怕会看到自己被摔成烂泥的样子。他浑身僵冷地缩着身子,内心充满绝望与悲愤,彷彿少女自杀的心情被全数灌进他的体内,连灵魂都在为之抽搐。 直到一隻手抓住他的肩膀。 「钟正?」 唐迎乐一个激灵,如惊弓之鸟跳起来,双手双脚并用,像一隻八爪章鱼死命扒住身后的人,边叫破喉咙地哭吼:「不要放开我!」 一阵沉默。 良久,他才发现情况好像不太对。 被他抱着的人似乎有一双强健的臂膀,竟能稳稳地托着他,被他双腿夹着的腰身也强而有力,丝毫没有支撑不住的架式,更重要的是,他还感觉到了喷洒在颈边的灼热吐息,以及耳边略带压抑的低沉嗓音。 「嗯,绝不放开你。」 「……」 唐迎乐战战兢兢地睁开一点眼缝,与莫笙来了个近距离的深情对望,然后他以四倍慢速的模式将目光往上抬去,差点又「哇」地一声嚎啕大哭。 干!鬼畜进度条又涨了啊! 明明今天已经涨过两次了,为什么还能再涨? 就算是猎奇小黄文的鬼畜总攻,也不能这么金枪不倒啊! 然而,先前被盘据在心头的恐惧仍未散去,他不得不加重力道紧紧地攀在莫笙身上。他说不出自己怎么了,只觉得刚才的一切都很诡异,说惊悚也算不上,但就莫名体验了回自杀,那些密麻到头痛的黑点又正满脑袋地乱跑,眼睛也还有些惧光,无法完全睁开,就好像少女被摔成烂泥的阴影仍如影随形地纠缠着他。 莫笙也感应到他的异样,顿时眼神一沉,正要开口念诀,一首金刚经就倏然响起。 凝滞的空气被瞬间打散,一扫所有不适,唐迎乐的身体随之一暖,总算能松开四肢。他有些脱力地站在地上,靠着莫笙呆了半晌,才想起来这是小姬的专属铃声,就赶紧接起手机,没注意到莫笙的神色微变。 「在棒赛(拉屎)喔?这么久才接。」小姬劈头就是一句灵魂质问。 唐迎乐的一声「喂」差点变成问候人家老母亲,「咳,有突发状况啦,什么事?」 「喔,没什么啦,你不是要我看医院的监视录影吗?我发现一件事,那天下午负责看守王一德的小王和小黄,虽然都说他们没有同时离开过岗位,但根据影片中的时间纪录,他们一个在下午三点二十六分的时候第一次经过男厕附近的监视器,下午三点四十八分第二次经过,花了二十二分鐘在蹲马桶,另一个在三点三十二分的时候出现在电梯附近的监视器,到了四点才又出现,整整离开了快半小时。」 唐迎乐一愣,「也就是说,至少在三点三十二分到三点四十八分之间的这段时间,根本没有人在?」 「对。」 而黄惠美看见有警察在病房外徘徊,是在三点三十分到四十分之间,正好符合。 「他们为什么离开这么久?」 小姬回答:「就小王吃错东西跑去落赛(拉肚子),小黄一个人看守病房,忽然接到医院简讯说查出他有癌症,吓得他赶紧回电,但打过去医院迟迟未接,只能等啊等,等到『小王』擤着鼻涕回来,就匆匆交待一句,然后跑去找柜台询问。小王拉完屎舒爽地回来,看见『小黄』匆匆地推开安全门跑掉,也不知对方怎么了,就继续接手看守工作,等了十几分鐘,才等到小黄气冲冲地回来抱怨医院乱传讯。」 唐迎乐被这一系列的小王与小黄搞得晕头转向,但好歹有颗脑补力超强的脑子,一下就意识过来了,「他们看到的人都不是彼此?」 「嘿啊,反正都是穿制服,一个低头擤鼻涕看不清楚脸,一个只看到背影,也来不及确认身份,直到王一德死了,他们私底下一聊才发现有问题,但又怕被责罚,就约好要保密。」 唐迎乐忍不住「嘖、嘖、嘖」。 果然是常见的刑侦剧套路啊! 半晌,他就忽觉不对,「既然他们都隐瞒不报了,那你怎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小姬嘿嘿笑了两声,「我上厕所时刚好听到的八卦啦,还是他们自己猥猥琐琐躲进厕所里讲的喔。」 唐迎乐了然点头。 厕所的确是居家旅行必备的八卦中转站…… 慢着! 他随即又品出了一丝丝不对劲,「你怎么会听到男厕的祕密?」 然后,他就听见小姬理直气壮地说:「啊就女厕满了嘛,老娘尿急只好去男厕,反正我不看他们,他们也不能硬要露给我看。」 「……」 如此女汉子,唐迎乐真心服了。 *** 后记: 火车便当式解锁!(x 感谢工具人女配王佳佳的神助攻xddd 【下篇预告】《姿势有点怪》,预计礼拜五发。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ig:https://www.instagram.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12.17.2021/发佈:10.17.2022 25. 姿势有点怪 关于女汉子勇闯男厕的事蹟暂且不谈,唐迎乐切回正题,「监视录影有没有拍到那个人?」 「这我还在看,有消息会再通知你。」小姬正要结束通话,就想起什么,「啊,掰的为(bytheway),你老盃刚有过来查勤,发现你又翘班了,他非常火大,说要打断你的腿。」 「……」 唐迎乐略感腿骨发疼,快速回忆一下原文剧情,确定没有任何形式上的骨科梗后,才松了一口气。他掛断手机,正要告诉莫笙新消息,就发觉两人此刻的姿势似乎……有点奇怪。 于是,他看了看莫笙,莫笙也看着他。 「那个……」他不好意思地说:「可以放开我了。」 特别是那隻恰好放在他屁股上的手! 莫笙一副如梦初醒,歉赧地收回手,「抱歉,我忘了。」 忘个屁!明明就一脸遗憾!混蛋鬼畜笙! 唐迎乐有槽不好吐,想起自己原本是跟着王母走来的,便转头一看,发现他们依然站在窗前,但此时窗户已被报纸封得密不通风,他再转向另一侧,就望见一扇半掩的门,门内幽暗不清,依稀能看出是他在幻境里夺门而出的那间卧房。 所以他刚是被王佳佳附身,重现自杀场景吗? 他拉了下莫笙的袖子想要发问,对方就朝前方打了个眼色,只见王母正站在不远处望着他们,且目光尷尬,浮现的重影又有几分猜疑,唐迎乐便一秒在原地红成了一颗大蕃茄。 救命喔!以王母的麻瓜体质,肯定只看见自己一个人莫名其妙地在原地起笑。 「抱歉,我刚才是……」唐迎乐瞥了眼莫笙的天师套装,心想这一家亲戚都信誓旦旦地认定王一德是被下咒中邪才性情大变,便索性放大胆地坦承:「我刚看见了王佳佳。」 王母一怔,语音微扬,「佳佳?」 听那语气,像是在质疑自己拿死人开玩笑,唐迎乐不由紧张地缩了下脖子,正想解释,就见王母诧异地捂住嘴,看向在场最具代表性的道士,随即神情微动,不断在虚空中游移视线,似在寻找谁。 「你……」她嗓音微颤,「你真的看见佳佳了?」 唐迎乐点了点头,心中略有触动,便又对莫笙丢了个眼神,眼里写满暗示。电影小说里不都有道士帮人开眼见鬼吗?搞不好对方也能办到。 但莫笙却摇头,「她阳寿未尽就自尽身亡,亡魂势必要在阳间徘徊受苦,让她在这种状态下与亲人接触并不好,只有尽快为她了却执念,超渡送往轮回,生者和亡者都才能真正地解脱。」 王母闻言,怔愣了良久,才吶吶问:「她真的还在这?」 「是。」莫笙回道。 王母颤了颤乾燥苍白的嘴唇,目光渐渐黯下,最终还是没能发出请求。她握紧合在身前的双手露出坚定的神情,转身朝走廊的尽头走去。两人跟着她走进另一个房间,看摆设应当是主卧。 「很久以前,佳佳就曾经说过……」王母望着床边一家人的照片,开口便是惊人之语,「她感觉得到鬼。」 什么?王佳佳也有通灵体质? 唐迎乐震惊地看向莫笙,却见对方舒展眉头,似恍然大悟地喃喃低语:「难怪……」 难怪? 他顿时一头雾水。 等等,这傢伙是在难怪什么? 他睁大雪亮的双眼,目光灼灼地盯着莫笙,眼里再次充满了暗示,可惜莫笙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仅没能为他解惑,脸上的了然还越发坚定。 剎那间,唐迎乐就感觉对方像是游戏里开了外掛的课金大佬,轻轻松松就「咻」地超前十几个level,成功传入主城转职为大魔法师,而他自己还穿着破布拿着一把生锈的小刀,在新手村里慢慢戳史莱姆。 靠!他们两人真的还在同一页剧本吗? 幸好王母也正伤心着,没心力注意他们。她背过身走到一个衣柜前,哑声说:「不过我跟她爸从来都不相信,这世上哪有鬼呢?我们以为她只是看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搞不清现实和幻想,就带她去看医生,逼她接受治疗,不准她再说那些奇怪的话……」 唐迎乐讶异地看向她,从楼下那些亲戚的反应来看,他还以为这一家族的人都很迷信,没想到不尽然如此。 王母说着,就低头抹了下眼角,像是想压下情绪,但话一到嘴边,仍是冲破了闸口,忍不住哽咽起来,「现在我想相信了,可是为何佳佳不来找我?为什么她再也不肯跟我说话了?」 也不知这一幕是否触动到了什么,脑海不由自主地勾勒出一位母亲痛哭的身影,唐迎乐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胸口泛起似曾相识的酸疼,彷彿这具身体里的那一缕残魂也在为之啜泣。 这时,手指被轻轻勾了一下。 唐迎乐抬眼望去,对上莫笙眼里的柔光,心情竟莫名地平復了下来。他微微抬了下唇角,深吸一口气,将心底的鬱气散去后,准备要开口宽慰王母,谁知对方突然从衣柜里翻出一个檜木做的小盒子,打开一看,里面全是些黄金首饰,应当是她年轻时的嫁妆。 「这些我原本要留给佳佳和一德的。」王母盖上盒子,就将整盒首饰塞过来,唐迎乐吓了一大跳,却还来不及说出拒绝的话,就被对方突如其然的举动再次吓到。 「这是我仅剩的贵重物了,我求求你,求求你帮我查清楚佳佳和一德是怎么了!」王母跪下来,声泪俱下地哀求,「我不信我儿子会突然变成这样,也无法接受佳佳被人糟蹋,却任由那个畜生逍遥法外,我求你!」 「不不不,我不能收,伯母你别这样。」唐迎乐赶紧扶住她,边朝莫笙丢去求救的眼神,内心也再次像被一记重鎚敲下,猛然想起钟母几天前那封思念儿子的简讯,便眼眶一红,脱口承诺道:「您放心,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一定会查出真相,制裁真兇的。」 莫笙也一手托住王母,将首饰盒放回她的怀里,温言规劝,「您要好好保重自己,家人的伤痛往生者都会感觉得到,我们也会尽力抓到兇手,助他们早日安息。」 王母闻言,就抓着他们嚎啕大哭,哭到楼下的亲戚们闻声赶来,得知眼前这位年轻的警察和天师承诺会为他们讨回公道,就激动地你一言我一句说了起来,态度之真诚,从唐迎乐没能在他们脸上看见重影就可见一斑。 原来,王家一开始还挺富裕的,王父自己开公司,王母相夫教子,儿子也听话乖巧,一家人和乐融融,但自从女儿出生后,他们就进入了漫长的煎熬。王佳佳从小就比较敏感,身体也不好,时常哭闹不休,随着年纪增长,性格也越来越神经质,经常说些他们听不懂的话,总会莫名尖叫大哭,被心理医生诊断是精神分裂。 王父还在世时,一家人还有心力去配合,但后来王父意外去世,王母又不擅经商,公司破產欠债累累,王一德便不得不早早背起长子的责任,开始半工半读的生活。为了还债和付治疗费,他和母亲拼命兼差赚钱,更加无法时时照顾妹妹,家里的衝突便随之增多,直到四年前王佳佳自杀未遂,情况才稍有好转,不再时而崩溃自残,却又被诊断患上重度忧鬱症。 两个月前,一间名叫「向阳」的心理治疗基金会举办为期两个月的团体治疗,请来了针对忧鬱症的权威专家,虽要价不低,但他们仍果断送王佳佳去参加疗程,谁知王佳佳竟然每况愈下,三个礼拜后就自杀了。一开始他们以为是忧鬱症復发所至,不料,王一德发现妹妹手机里的那篇日记。 唐迎乐问:「你们都看过那篇日记吗?」 若能知道日记的内容,他们还可以从中找出点线索,追踪王一德失踪期间的去向。 可惜,亲戚们全都摇头,只有王母看过,不过她因为太过伤心,日记的内容又十分残忍,她看不到一半就哭晕过去,王一德便决定不让母亲参与这件事,自己一个人去调查真相。那段期间,他有时会几天不上班,回到家里也什么都不肯说,把自己关在房里自言自语,而她又忙着工作还债,没能一直待在家里。 至于日记里写了什么,王母抹着泪,断断续续说出她记得的部份,「佳佳写着,礼拜三晚上,她在会议室整理资料,留得晚了,大家都走了,只剩下她……还有……还有那个人……她被……她被侵犯,那人还拍照威胁她,要她……要她去他家……」 说到这里,王母已哭得声嘶力竭,再也说不下去,但光凭那段叙述,便能推知女孩受到了怎样的凌辱,但凡有良知的人听了都会气红眼,更别说在场的王家亲友,立刻义愤填膺地议论纷纷,怀疑是王一德找到了那个变态强暴犯才被设计陷害,然后又被杀人灭口。 「大师!」亲友团巴望着莫笙,异口同声道:「你一定帮我们查出真相,教那个畜生偿命!」 「……」 唐迎乐有点心塞。 诸位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明明他才是打击罪犯的刑警啊! 但死者为大,死者的家属更不能乱刺激,他只好按下吐槽欲耐心地安抚王母,边询问王一德失踪的细节,不过王母那阵子也是身心俱疲,记忆颇为混乱,只能确定儿子失踪的日期及日后的异常,都与吴david提供的相差无几,可说是——一无所知。 看着对方空洞又迷惘的沧桑脸庞,唐迎乐也是满心无奈,同时也明白,这位母亲或许老早就走到了极限,只是这么多年来都在为儿女撑着一口气,如今深爱的家人都不在了,那股撑着她的劲也随之散去,若非还有几位亲戚每天轮着看顾,恐怕也要失去求生意念了。 想到这,他就有些徬徨地看向莫笙,也不知这场合他还能做点什么。 莫笙意会地笑了下,就扶着王母坐下,在她身上轻拍几处,低声唸颂经文,不知名的异语组成一串似旋律的音符,在所有人的耳边轻柔流曳,彷彿带着什么魔力洗去所有愤恨与烦躁,也短暂安抚了一个母亲破碎的心。 随后,两人检查王家兄妹的卧室,唐迎乐没有特别的发现,毕竟就算有什么证据,也被警方搜走了,谁知会不会落在那个内鬼的手上,倒是莫笙眉头微皱,似有察觉。 临告辞前,莫笙承诺隔天会再回来超度王家兄妹。或许是他在一楼时曾施展过什么神蹟,王家的一干伯伯阿姨都对他崇敬不已,直到两人快要踏出大门了,都还满口大师地热情簇拥着。 唐迎乐默默地跟在后头,唏嘘不已。 想一想原文里各种邪魅狂狷的鬼畜笙,再看一看此刻扮作半仙高人样的莫天师,然后他低下头,回忆莫笙不时在他面前露出的撩人一笑…… 果然啊! 身为男主的他忍不住想哭出嚶声。 有洗白机会的腹黑反派总是特别受欢迎! *** 后记: 这是一个献上屁股就能洗白反派鬼畜攻的励志故事(大误# 【下篇预告】《再牵一次手》,预计礼拜一发。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ig:https://www.instagram.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12.22.2021/发佈:10.21.2022 26. 再牵一次手 离开王家时,太阳已经快下山了,记者也散得一乾二净,大概是又有什么大新闻要跑。唐迎乐牵出机车,等莫笙换下道袍后,才扣上安全帽发动引擎,却迟迟没等到对方动作,便纳闷地转头查看。 这一看,他毛都要炸了。 只见莫笙凝着眉,一脸深奥地打量左手——没记错的话,那是一隻曾在不久前托着他屁股的手。 靠夭!不会又要涨第四次吧? 幸好这一回进度条很安静,他战战兢兢地收回目光,看向对方正细细摩挲的细长指尖,电光石火间,一段原文如轰雷般闪过脑海—— 阴暗的小巷里,溼黏的空气瀰漫着淫糜的气息,钟正两腿发软地趴在机车座垫上,看着男人舔噬沾满白浊黏液的手指,邪魅一笑说…… 说……说你妈啦!史大普! 唐迎乐一掌巴飞在颅内荡漾的小司机。 公共场合飆什么车?混蛋! 他一把拉下安全帽的防风镜,遮掩快要盖不住的耻意,边呛声似地问:「你在干嘛?」 嗓门之大,鏗鏘有力,好像这样就特别光明磊落坦荡荡,绝对没有脑补对方在对自己干嘛干嘛。 莫笙被那一吼惊得回过神,抬起略带迷惘的眼眸,好似整个人陷入什么迷雾中,但很快就又恢復清明。他摇了摇头,长腿一跨坐上后座,就轻轻握住唐迎乐的腰,低声说:「只是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这个「突然」感觉就很不祥,但唐迎乐架不住在全家招待奥客的职业病,下意识接话道:「什么事?」 莫笙轻笑一声,「想起我们从酒吧回来的那晚,你也是像今天那样手脚并用地缠着我,要我帮你换睡衣。」 「……」 就恨自己多问那一句。 难道他们就不能专心地搞灵异刑侦剧吗? 疑似要跳深夜频道的话题让唐迎乐心里很慌,便右手一动,狠狠地催下油门,一秒飆起机车,轰隆隆的引擎声瞬间响彻云霄,也破风疾驰地甩掉了身后传来的另一低语。 「什么时候……才能再牵一次你的手?」 **** 买了便当回家,一打开门,屋内就传来物件碰撞的声响,等唐迎乐脱了鞋走进客厅,一隻胖呼呼的灰色小鸚鵡便拍着翅膀从书房扑腾而出,飞行路线还有一点歪斜,颇有落荒而逃的架式,也不知是干了什么亏心事。 「巨巨,你在干嘛?」 唐迎乐好奇地往书房探去,匆匆一瞥没发现什么异常后,就见巨巨在客厅盘旋一圈迅速折返,并精准地降落在他头上,踩着爪子大声命令:「啾!拎盃饿了!死北七!」 「……」 好好一隻鸟儿,为何偏偏就长了嘴? 他无语地回过身,正要去厨房张罗巨巨的晚餐,就恰好对上莫笙投来的深幽目光,他愣了愣,发现对方的视线似乎是对准自己的头顶上方,而原本叫嚣不断的奶音也一秒噤声,彷彿是被人按下了静音键。 「怎么了?」 话才问完,头皮就传来小小的刺痛,竟是巨巨缩了下爪子,紧接着,拍翅声又起。 看着牠飞回吊灯上安静如鸡,唐迎乐不由有些疑惑。 巨巨在怕莫笙吗? 随即,他又想起来,维基百科上有提过,非洲鸚鵡虽然话很多,但生性胆小,而莫笙也是这几天才与他频繁来往,巨巨会防范不熟悉的人也挺正常,便将此事拋到了脑后。 这次的晚餐很清淡,为了配合修炼进度,唐迎乐自觉地跟着吃素,但莫笙不建议他一下子改掉饮食习惯,所以便当里除了青菜和豆腐外,还有满满的蕃茄炒蛋,厨师的功力不错,鲜嫩的香浓蛋汁搭配又酸又甜的蕃茄,伴着颗粒分明的米饭一块下肚,勉强抚慰他「肉」慾横流的心。 饭后,唐迎乐率先说起被王佳佳附身跳楼的奇遇。 莫笙解释,自杀的人因为自我毁灭的执念深重,会在死后成为地缚灵,反覆重演生前的自杀过程,无法具备自我意识,也不存在附身的可能,唐迎乐应该是正好遇上王佳佳跳楼自尽的时间点,当时他才探查完一楼,就察觉到异常的能量波动,但赶来时异常已经消失,只剩下一缕残存的阴气。 「但我有辟邪玉石,她不是应该无法接近我吗?」唐迎乐问道。 莫笙边说,边往茶壶里倒热水,「我也觉得奇怪,直到王妈妈说王佳佳感觉得到鬼,我才明白她跟你一样天生就有通灵体质,这样的人一旦含怨而死,在身亡处留下的磁场就会特别强烈,而且你的阴阳眼又很特殊,容易受到影响,感应到的死亡过程也会特别清晰,不再只是『看』见。」 唐迎乐恍然大悟,接着开始发散思维,「那……有没有可能王一德也是被影响了,才能找出王佳佳的手机发现日记,再根据日记里的线索找到兇手?我没记错的话,当时手机好像被藏在床垫下。」 莫笙点头,「有可能,毕竟他们是亲兄妹,有不可分割的血缘羈绊,鬼月又阴气正盛,多少能增强王一德对亡魂的敏感度,加上他今年气运不顺,就正好衝到了。」 「那王妈妈呢?」唐迎乐回想王母的表现,「她好像没被影响?」 「因为她一直都不相信。」莫笙轻轻晃了下茶壶,将茶倒进杯子里,独特的清香顿时流曳开来,「『灵』一向都是信者信之,不信者,就算摆在眼前也看不到,王妈妈虽然说她想相信,但她最终求的还是你这个警察,而不是我。」 想起王母提及女儿时的神情,唐迎乐不由叹气。 同为通灵体质,王佳佳从小就不被接受认可,还被贴上精神病的标籤,过着抑鬱的生活,再反过来看看钟正的成长经歷,唐迎乐便觉得钟家人其实开明多了,虽然这也可能是因为他们一家曾受过莫笙的太师父指点,才不至于这么无所适从。 想到这,他就又记起还躺在手机里的那封简讯,便是一阵心虚。 那个总是吹鬍子瞪眼的大队长老爹也就算了,但钟正似乎很在乎他母亲,一直不去见可以吗?但见了面,又要说什么呢? 他越想越慌,便捧起茶杯喝了一小口,待心情稍微平復后,才想起来要问的一件事,「对了,你说王家附近有怨灵气息,那会是王佳佳吗?咦,等等!」 一个灵光闪过,他震惊地睁大双眼,「她怎么没有被兇手抓走?」 所有与兇手有关的亡魂都被强制收走了,却唯独漏掉王佳佳,这代表什么? 「难道她跟王一德一样厉鬼化,所以抓不走?」 莫笙也是一愣,「难怪我总觉得哪里违和。不,她不是厉鬼也不是怨灵,徘徊在王家附近的怨念分明充满了恶意,与残留在他们卧室里的怨气十分相似,但我去找你时,却发现王佳佳的阴气并不带有任何恶意,只是单纯的濒死重现,应该不会是同一人。」 那怨灵会是谁? 没由来地,那个与陈鈺昌一同被抓走的女鬼突然闯进唐迎乐的脑海。他回想当时对方在陈鈺昌死后错愕至极的反差表现,便有了一个猜想,「该不会那女鬼缠着的不是陈鈺昌,而是……王一德?」 以一年前何簫的案子为例,所有被真兇害死的怨魂都会缠着被转嫁因果的替身,他就理所当然地以为女鬼也会缠着陈鈺昌,却从来没想过她跟王一德之间的联系。若换个方向思考,假如女鬼因某种缘故缠着王一德,使本就身心状态不佳的王一德深受影响,将陈鈺昌误认为兇手加以杀害,也不是不可能。 「这样的话,我们不会查错方向了吧?难道王佳佳跟这整件事其实并不相关?」唐迎乐再次头痛瘫倒,恨自己当初手贱,非要点开小黄文不可。 莫笙皱眉沉思了会,见他身子歪斜地倒在沙发上,露出刚吃饱饭微微胀起的小肚皮,便动了动手指,似有犹豫,最后还是移开目光,一把握住唐迎乐的手腕,将他拉了起来,「这样坐对胃不好。」 唐迎乐正兀自感伤中,没注意到两人的距离,便下意识地顺着力道歪过去,整个人软绵绵地靠着莫笙,头也搭在对方的肩膀上,不偏不倚的角度让僵硬的脖子略有舒缓。 莫笙顿了一下,就眼角含笑地抬起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头毛。 掌心的触感非常舒服,唐迎乐忍不住瞇起眼,微微晃动脑袋瓜子蹭了几下,像隻吃饱饜足的猫。 「……」 几秒后,他心中一惊,迅速清醒过来。 夭寿喔!不就是恍一下神吗?怎么身体就自己靠过去了? 钟正啊钟正,在小黄文里哭着喊不要,重跑剧情时却又急着给人吃豆腐,真不愧是小贱受! 为免酿成直奔be结局的大祸,他立刻挺胸坐好,把腰桿打得笔直笔直的,彷彿方才主动投怀送抱的不是自己一样。他先是小心翼翼地瞧了眼进度条,确认没有变化,正要松下一口气,就对上莫笙充满审视意味的目光。 一时间,他感受到一股风雨欲来的微妙气息,对方那双本该魅惑撩人的桃花眼也变得高深莫测,怎么看都很邪佞狂野,看得他心头小鹿乱撞,差点就溼了——吓到眼眶溼。 于是他迅速捂住小心肝,压下「钟正」的心猿意马,强行尬一波恶人先告状,用绿茶婊的口吻说:「干嘛?不小心压到肩膀一下而已,又不是故意的,别这么小气。」 莫笙挑了下眉,而后眸色一深,俯身凑到他面前,盯着他面红耳赤的窘迫,扬起一抹笑。 笑、笑什么? 唐迎乐紧张到快要不能呼吸,整颗脑袋都是不可言说的画面,甚至连跪舔对方大腿喊主人不要的神发展都脑补出来了,却见莫笙突然身子一松,躺倒在他的大腿上,闭着眼说:「没关係,让我也不小心压一下就好。」 靠! 此时,唐迎乐除了这一声问候外,也不知能怎么办了,总不能学某些智障甜文里的脑残受,咯咯乱笑地推开对方说你坏坏我好痒不准碰吧,这种对话肯定是要往啪啪啪的节奏狂奔而去啊! 偏偏这一下又颇久,久到他都要怀疑莫笙是不是睡着时,就听对方的声音响起,「我师父说过,世上没有绝对的巧合,每件事都有必然的因果,王一德既然是为了替妹妹报仇而误杀陈鈺昌,那王佳佳就不可能毫无关係。」 唐迎乐想了想,就揉了把脸颊,总算又振作起来,「好,那明天你帮王佳佳超度时,看有没有机会问出点什么,我去向阳基金会看看,王佳佳是在参加团体治疗的第三个礼拜自杀的,也许那里有什么线索。」 「嗯。」莫笙应完后,就没再出声。 唐迎乐等了又等,见莫笙一直没打算起身,便想推对方起来,但他一低下头,望见一张带着倦意的俊美脸庞,就不禁迟疑了。 虽然顶楼加盖还算整洁乾净,但空间小,床也小,又没有冷气,一点也不凉爽,莫笙这么高的个子,住起来应该很不舒服,而且这些天为了处理师门的事,还山上山下地来回跑,又为调查哥哥的冤案到处奔波,恐怕比他这个坐办公室多过跑现场的警察还累吧。 这么一想,他就不太忍心打扰对方休息。 算了,就当是修炼加训吧。 用遥控器稍微调过冷气后,唐迎乐就静下心,背靠着沙发闭上眼,开始练习莫笙教他的吐纳方法,而后进入每晚一次的冥想打坐。 他不知道,理应在他腿上睡得正香的人,此刻悄悄地扬起了嘴角。 *** 后记: 隔壁棚的白月光孟先生剧组—— 洛米:感觉中枪,可是天生有痒痒肉又不是我的错qwq 彼岸:而且也没啪到(幽怨) ——— 没错,自己写的文自己吐槽 27. 正确的起床方式 隔天一早,唐迎乐就魂不守舍地飘进警局,并无视一干人惊异的目光,以略微僵硬的步伐往办公桌坐下,然后开始发起了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惨遭什么不可告人之事的气息。 ——也没说错,从他穿越到小黄文的那一天起,几乎没有哪件事是可以告人的。 大概是他的颓丧气息太过浓烈,连红枣枸杞茶都挽救不了,老张看着看着,就忍不住代表侦二队全体同僚表达一下关爱之情,「小钟啊,你没事吧?」 唐迎乐摇摇头,两眼迷幻。 老张便震惊了,「没事你居然会这么准时?」 「……」 半小时后,换另一个人凑过来,并以专业的眼光上下打量,一针见血道:「跟小狼狗睡了?」 唐迎乐虎躯一震,震惊万分,「你怎么知道?」 小姬也眼睛一亮,惊喜万分,「还真的睡了?」 正要点头,唐迎乐就猛然一顿,发觉两人对错频道,遂伸出尔康手力挽狂澜,「等等,此睡非彼睡!」 但小姬才不管他是哪个睡,就带着姨母笑悠然离开,并给予适当的铜鋰锌,「没关係,我懂。」 懂你妈! 唐迎乐悲愤垂泪,恨不得回到一个多小时前,re一遍正确的起床方式。 也不知是否昨天忙了一下午太累,加上莫笙在他腿上睡得太香,他昨晚打坐到一半,就再也敌不住睏意地睡了过去,并凌凌乱乱地做了一晚不知所谓的梦后,才一个惊醒睁开眼,然后…… 然后,他就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十个万——十万字的剧情! 花黑喷?为什么他会趴在莫笙的身上? 当时,他抿紧不知张了多久的嘴巴,缓缓移动于震愕中努力保持镇静又不失心虚的目光,从被口水弄湿的胸膛往上游移。他先是对上沉睡中依然帅到没人性的脸庞,再战战兢兢地继续往上,听着「砰咚、砰咚」快要跳出喉腔的心跳声,直奔那条又粗又长的进度条。 幸好进度条仍停留在昨天离开王家后的状态,没有再涨过,显然鬼畜封印犹在,小菊十分安全,就是不知道他们两人是怎么睡的,竟会睡着睡着就不小心交换姿势,变成你抱我、我趴你这种睡成一团的奇怪场面。 不过再怎么奇怪,也总比猎奇小黄文里的「睡成一团」好。 他小心谨慎地爬起身,看了眼颇具存在感的口水渍,就欲盖弥彰地抽出一张面纸铺上去,打算躡手躡脚地离开,然后趁莫笙还没醒来,一口气完成洗漱、换衣、出门等一系列动作。 然而,整晚睡姿不良的结果就是四肢不协调,偏偏他又有不穿拖鞋会死、弯腰捡东西会死的毛病,即使是在「逃亡」的过程里,也不忘要找那双不知被踢到哪里的拖鞋。于是他半蹲着身子,用一隻脚丫子在茶几下勾啊勾,总算是勾到一隻拖鞋,却忘了沙发与茶几的距离,就在起身时撞到了小腿骨,痛得他一秒飆泪。 「靠!」 刺骨的剧疼窜上脑海,他身子一弹,就重心不稳地往后倒去,落进一个怀抱里。 「怎么这么不小心?」 明显刚睡醒的沙哑嗓音在耳边撩拨,撩得他心底一颤,整个头皮都麻了起来,脑袋也晕呼呼的,连腿上的痛意都消退不少。他怔愣地涨红着脸,任由莫笙将他抱上沙发,又托起他的小腿拉开裤管仔细检查,而后像在施展什么咒语般用指尖在痛处轻柔按抚。 微亮的晨光从阳台洒进来,将眼前的画面扑上一层朦胧的曖昧。 略为凌乱的衣领随俯身的姿势垂落,隐隐露出锁骨和结实的胸肌,尚未梳理的瀏海在浓眉处落下淡淡的影子,为俊美的青年增添几许晨时初醒的慵懒,每一个动作却又温柔至极,教人想起枕边情人的耳鬓廝磨。 他屏住呼吸,默默望着跪在身前的人,心底涌起微妙的感受,直觉这一幕莫名地似曾相识,也似乎极其遥远,彷彿他站在时空的交错点上,差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钟正还是唐迎乐。 时间像过了一世纪,又在眨眼间飞逝。 莫笙抬起头,对上他羞红着脸的痴呆模样,便失笑地凑到他面前。 「怎么了?疼傻了?要不……」贴在小腿侧的大拇指轻轻游移,「我再帮你呼一呼?」 呼、呼一呼? 「轰」地一声,他的脑袋从一片空白变成火山爆发,再从满地岩浆变成滚滚黄河,内心也从「呼一呼后还可以做点什么」到「不呼一呼也可以做点什么」的剧情都跑了一遍,恰好补足醒来前错过的十万字,非常值得当作小黄文的一系列甜蜜番外。 于是…… 也没有于是,擼蛇二十年的他根本就受不了这种近距离暴击的正面撩,只好丢下一句「上班要迟到了」就落荒而逃,结束一波差点解除鬼畜封印的危机。 啊啊啊啊—— 为什么他就这么不禁撩啊?他的脸皮就不能再厚一点吗? 而且人家问的是呼一呼!又不是吸一吸或舔一舔!他到底在乱脑补什么啊? 唐迎乐越想越羞耻,忍不住抱着头「咚、咚、咚」地连撞几下桌子,只求把脑子里的滚滚黄河全洩出去。 此举自然又成功迎来一大波目光。 「今马欸肖年郎(现在的年轻人)喔。」老张面露不忍地捧着红枣枸杞茶,如一个沧桑老父忧伤摇头,「整天碎碎念的也不知在念什么,不会是压力太大精神分裂了吧。」 「……」 算了,总比小菊分裂好。 接连的电话声响起,忙碌的一天随之展开。 唐迎乐埋头狂打报告,拼命赶昨天翘班落下的进度。以前看电视影集和小说,见刑警出入现场蒐证推理,与歹徒斗智斗勇,还不时跟黑道火拼,非常地帅气,教观眾直叹英雄不过如此,直到他真正接触这一行,才明白现实里的刑警其实是用公文办案居多,打最多交道的不是犯人,也不是被害人家属,而是内部行政,受理的案件也不只有杀人放火等等重大刑案,有时也会莫名被委派一些偷鸡摸狗的小案子,让他很想大叹一声—— 二次元误他…… 等等,他现在不是就在二次元里吗? 怪异的感觉才滑过心头,新案子就从天而降,是一起帮派当街聚眾斗殴的暴力事件,已有快打部队和大批员警赶去镇压,但仍需市刑大紧急支援,他便暂时拋开思绪,跟着其他人全副武装地跑一趟现场。 打架的场面十分混乱,斗殴人数不仅庞大,还很会逃窜,以至于胡椒水到处喷,被喷的人唉唉叫,被打到的人也唉唉叫,放眼望去尽是头破血流的人群扭动,鲜血与口水乱喷,交杂着警方的喝止声与闹事者的互相挑衅叫嚣,简直就是港片古惑仔的大型还原现场…… 当然,如果没有一群奇形怪状的好兄弟蹲在中间看戏的话,会更有fu。 唐迎乐面无表情地站在大部队后头,非常有警探大佬的镇定风范,实则内心皮皮剉,恨自己长了张乌鸦嘴。 救命喔!公文办案就公文办案嘛,当什么火拼英雄?他又不是真正的刑警,连枪都不会握,跑什么第一现场?还不如继续窝在办公室里当个有啤酒肚的社畜! 幸好这场混乱没有持续太久,除了躺在地上的伤患外,所有参与斗殴的犯人都已被警方制服,准备押送上车,看足戏的阿飘们也意兴阑珊地散场,其中一位还失望地说:「嘖,还以为我们可以顺便勾几个新鬼回去呢。」 「……」 唐迎乐别过头假装没听见鬼话连篇,边将手枪换到另一手,擦了擦掌心的汗,松下一口气。还好没发展到枪战的地步,否则凭他这个假警察的技术,没打中目标就算了,要是真的打中人,也不知是谁倒楣。 正当他要把枪放回枪套时,一声兴奋的叫喊忽然响起。 「看,我就说那个人有枪!」 他心头一跳,立刻循声望去,就见一个头壳破了个洞的男鬼指着一位准备要被銬上手銬的犯人,而那犯人此刻正缓缓放下举着的手,被风吹起的衣摆下隐隐露出一个黑色把手。 电光石火间,唐迎乐如触电般脑袋一空,身体下意识动作,「小心!」 犯人一把掏出腰间的枪,在眾人措手不及之际,对准身边的女警。 「砰!」 子弹穿过肩膀,犯人顿时血流如注,手枪也随之脱落。 「哇靠!」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 唐迎乐也跟着在心里大吼一声。 哇靠! 他震惊地瞪向自己持枪的右手,枪头还有浓浓的烟硝味,从指尖到手臂都残留着震盪的馀波,胸膛更是回盪着一瞬惊险的剧烈跳动。 他、他开枪了? 而且还射得那么准? 会不会死人了?他是不是杀人了? 这个念头一起,脑海就浮起丧尸大片里各种被一枪爆头的悽惨死状。 下一秒,一张血流满面、额头有洞的脸就凑到眼前,吓得他瞳孔瞬间放大,一口气也卡在中间上不来,然后,他就听见对方说:「你是不是看得见我们?你一定是看得见,也听得到我说话,不然怎么知道他要开枪?」 「……」 「喂!说话啊,我知道你看得见,别想……咦?喂喂喂!怎么晕了?」 *** 后记: 不管是呼一呼还是吸一吸或舔一舔都可以来一波……我是说针对撞伤的地方(# 【下篇预告】《奇怪的讯息》,预计礼拜一发。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ig:https://www.instagram.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12.28.2021/发佈:10.28.2022 28. 奇怪的讯息 模糊的昏暗视野里,有人在说话。 「他这样下去只有死路一条……神仙来也救不了。」 唐迎乐一听,整个人都要炸了。 不是吧?他只不过是被好兄弟吓得不小心岔了气才晕过去,怎么就救不了?这世界的医疗水准未免也太差,难道是作者肉文写太多写到脑残了?救命喔!时空管理局在哪?系统呢?系统!他要投诉! 可惜,他不知是被打了麻药还是怎么回事,从头到脚都十分沉重,连根手指都动不了,喉咙也像几百年没喝过水一样又乾又紧。正当他使劲吃奶的力气试图发出一点声音时,就听见熟悉的嗓音。 「我该怎么做?」 细微的气流带着些微溼意拂过,像有谁轻颤地捧起他的脸,哽咽地低声呼唤。 「钟正,醒一醒。」 唐迎乐睁开双眼,瞪着陌生的天花板,空气里有消毒酒精的味道,还有人来人往的脚步声及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他怔愣地看向四周,才意识到自己躺在医院里,用布帘隔开的小小空间里除了他自己,就不见半个人影……或鬼影。 怪了,刚才是在作梦吗? 他抓了抓头坐起身,从口袋掏出手机,发现老张留了简讯,大意就是——大家以为他在行动中受伤,紧急送医急救,谁知检查过后只是受惊晕倒,也不知打个枪有什么好晕的,又没有打死人,但看在他救人有功的份上就不计较了,因为后续还有很多工作,就不留人陪他,装备先帮他带回警局,要他醒来就滚回去写报告。 「……」 莫名有种被用过就丢的凄凉感。 留言的还有小姬,对方不愧是钟正的好姊妹,开头就是一张四物乌鸡汤的图片,光是看着就能感受到对方满载浓浓关爱的气息。 「帮你补血补气补鸡力。」 「啊,注音阴我,是补精」 「乾!精力啦!刚案太快!」 是按啦!搞了半天还是打错字。 唐迎乐无语看着留言,怀疑自己被调戏了,但他没有证据,便索性打开表情贴图选单,打算按下比中指的贱猫脸,以挑起一场昏天暗地的贴图战。就在这时,小姬又丢来新讯息。 「醒囉?」 唐迎乐手指一抽,没能成功丢出贴图,只好遗憾地回答:「你怎么知道?」 「讯息已读啊。」小姬丢来一张挖鼻脸,「听说你帅气爆表地开了一枪,被你救了的那个警花差点就要大喊为你生小猴子了,结果你白眼一翻就晕倒在老张的怀里,那个画面喔……嘖嘖。」 言下之意就是画面太美好,但唐迎乐不为所动,并成功丢出比中指的贱猫图,「反正又没辣到我眼睛。」 小姬也不为所动,继续挖鼻,「那不是重点,重点是人家被挟持的都没有晕,你一个手持枪械、背靠大部队的晕什么?不会是又见鬼了?」 「对啊!」唐迎乐反射性回完,就猛然一惊。 等等,原来小姬知道钟正有阴阳眼吗? 他仔细回忆一番,总算是意会过来了。 难怪小姬之前会坚持要传金刚经给他,还强迫他设定成铃声,大概是担心他被鬼缠吧,唉,这样也好,以后要是又看到什么灵异线索,可以先找小姬商量一下,不必自己一个人绞尽脑汁地想名目打报告了。 不过家丑不可外扬,被鬼吓晕的黑歷史更应挖坑埋了,于是他瞎掰一通,打算应付过去,然而小姬自称是八卦界的战斗姬,完全不接受他的唬烂,并对他进行了一番姊妹情深的问(嘴)候(炮)才提起另一件事。 「对了,记得给你的小狼狗打个电话,你被送到医院时,他正好打给你,是老张帮你接的,他听到你晕倒时非常担心,但又抽不开身。」 唐迎乐就立刻退出聊天视窗,点开莫笙的line,果然有几条新留言。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抱歉,是我昨晚害你没睡好吗?」 「醒来打给我。」 本来他看到第一句还挺感动的,第二句就差点喷了,脑子也再次蠢蠢欲动浮想翩翩,并无缝接轨早上被繁忙公务打断的小黄文番外脑补。他心虚地抹了抹鼻子,待脸上的羞红稍退后才打给莫笙。 电话很快就被接起,传来跟梦里一模一样的嗓音。 「钟正,你醒了?」 剎那间,梦里对方焦急又心痛的呼唤再次浮现脑海,让唐迎乐陷入一秒的恍神,才在加速的心跳声中勉强保持镇定的语气,「嗯,我没事,只是被那什么吓到而已。」 「被吓?」 「唔,是啊……」他支支吾吾地说出事情原委,越说越羞耻,毕竟又不是第一次见鬼了,当初在火车上被小怨灵袭击时都没有晕,这一次却在大庭广眾下晕倒,简直要丢死人,哪里还像个(准)修行者。 莫笙听完后非但没有笑他,还温柔安慰:「你没受伤就好。」 听出对方松了口气,唐迎乐不禁又想起刚才的梦,感觉那梦非常真实,便猜疑地问:「你现在在哪?」 莫笙回答:「还在王家。」 「咦?」唐迎乐纳闷,「还没超渡完吗?」 「嗯,王佳佳的情况有点复杂。」莫笙那头的背景有些吵杂,还隐隐有啜泣声,「我晚上回去跟你说。」 「好。」 掛断手机后,护理师正好来查看状况,唐迎乐既然无病也无伤,自然得把床位让出来。 爽快地交了费用,等离开医院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因为机车还停在局里,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搭公车或坐捷运,唯有朝拜孤狗大神可解。他在放大的地图上点来点去,就发现一个眼熟的地标。 「啊,向阳基金会!」他一拍脑袋,差点忘了这回事,便掉头照地图指示走去,十分鐘后,来到一栋崭新的商业大楼前,基金会就在十楼。他先看了看左右,确认周遭非常「乾净」,没有一隻好兄弟,这才放大胆地按下电梯钮,谁知门一开,他又差点两眼一翻晕过去。 电梯里,脑壳有洞的鬼又惊又喜,「是你!好巧啊!」 唐迎乐顿时就很无措,不知该不该回应。回应嘛,就证明自己见得到鬼,会有被对方缠上的风险,不回应嘛,又显得自己特别傻,毕竟对方真的很热情。 正当他进退两难、一隻脚要迈不迈时,恰好有人要搭电梯,还很有礼貌地问他:「往上吗?」 人在一楼,不往上能往哪? 于是他乾笑地点了点头,仗着自己有辟邪玉石,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脑洞鬼似乎也察觉到他的防卫,便垮下肩膀往角落缩了缩,满脸委屈地咕噥着:「我们又不能害人,有什么好怕的嘛?反正大家死后一样都是鬼,谁也不比谁可怕。」 唐迎乐努力闭紧嘴巴,免得不小心吐槽回去。 电梯缓慢滑行,待另一位乘客在四楼出去后,脑洞鬼就开始话嘮了。 「你去十楼啊?是不是心理有病?没关係,我们鬼不歧视人的,而且你们警察压力大,有什么阴暗心理都能理解,看到我头上的洞了吗?就是被暴走的警察开枪打的,他打的不是我,但没瞄准,就不小心打死我这个吃瓜看戏的路人,害我排一个小时队买到的蛋塔还没吃一口就摔烂了,不过我大鬼有大量,原谅你们了。」 「……」 这年头,连好兄弟都会茶艺了! 唐迎乐继续默默望着楼层灯,恨不得一口气衝破云霄。 脑洞鬼继续说:「对了,你能不能顺便帮我跟十楼打听个人……鬼,她阿公快投胎了,趁鬼门开上来看孙女最后一眼,却发现孙女死了,他就跑回下面去找,谁知下面也没找到,正好我要上来玩,他就托我帮忙打听一下,可是他家人都是麻瓜,十楼的人也全是麻瓜,沟通不良……」 「叮!」 随着抵达十楼的提示声响,正想装死到底的唐迎乐忽被一道灵光击中。他迅速回过头,什么忌讳都拋到了九霄云外,「你刚说下面也没找到?」 脑洞鬼眼睛一亮,「你终于肯理我了,对啊,没找到,看遗照还是个正妹喔,可惜找不到鬼,连鬼差都说查无此鬼,她阿公都快急死了,怕她是被什么邪魔歪道给抓了。」 这不是跟何簫一样吗? 唐迎乐还想再问仔细点,然而电梯门已开,门外有人,他便打了个眼神,踏出电梯。脑洞鬼意会地跟上去,但碍于辟邪玉石的威力,他仍小心地保持三步距离,继续施展话嘮技能。 「也不知她发生什么事,她父母竟然连个牌位都不肯供,唯一谈起她的时候是在教训小女儿,说什么别学你姊一样不检点,但到底是怎么死的也不说,幸好阿公有跟我提过他孙女在向阳基金会工作,我才跑过来。」 时间正好碰上课程结束,不少人陆续出来,唐迎乐不得不保持沉默,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直到靠近柜台了都还没听到重点,他便暂时不再理会脑洞鬼,掏出证件对工作人员说:「你好,我是市刑大侦二队的侦查员,姓钟,想向你们打听一位学员的事。」 「学员?不是学员啊!」脑洞鬼着急地嚷嚷:「是员工!员工!」 唐迎乐被他吵得耳膜一疼,反射性兇了一句:「别吵!」 莫笙曾说过,天生能通灵的人虽然容易招鬼怪骚扰,但也能反过来剋鬼,所以兇起来连鬼都怕。果然,脑洞鬼被他一吼就立刻闭上嘴,整个魂体都惊得要模糊化了。 对于这个结果,唐迎乐非常满意,正要学小黄文里的鬼畜笙邪魅一笑时,就见柜台的工读生小弟也一脸僵硬地闭上嘴,满眼都是「黑道勾结黑警来踢馆」的猜疑,惊得他也差点要模糊化。 靠夭!现在假装在讲手机还来得及吗? 当然是来不及。 眼看工读生小弟摸出手机,打算要来一波靠北波丽士社团,唐迎乐就索性破罐子破摔,伸掌拍了下柜台,指着脑洞鬼说:「你们这里有鬼。」 工读生浑身一震,目露惊慌又心虚,「我、我、我什么都没做,我是无辜的!」 唐迎乐一噎。 等等,这其中似乎有什么奇怪的讯息? 大概是他们的声音太大,一位穿着衬衫长裤的女人皱眉走来,见他们两人莫名其妙地隔桌对望,脸上的神情还一个比一个有戏,便纳闷地询问来意。唐迎乐为免被当成奥客,也果断调整表情重新表明身份。 女人是基金会的行政执行秘书,对于警方的到来似乎早有预料。她先是请唐迎乐到会议室坐下,又吩咐工读生倒了杯茶过来,待工读生离开后,就开门见山地问:「请问是关于王佳佳的事吗?」 唐迎乐诧异,「你怎么知道?」 「在看见她哥哥行兇报復的新闻后,我就猜到了。」执行秘书说:「王先生曾不只一次要求我们调阅监视纪录,想知道佳佳在基金会的行踪,但这违反我们的保密守则,所以争论了很久。」 唐迎乐便精神一振,请对方详细说明。 原来,王一德为了找出侵犯妹妹的男人,就曾在月初来找过基金会。由于这个问题过于严重,基金会不敢忽视,便亲自查看监视录影,但王佳佳除了在团体治疗室外,几乎是独来独往,不曾跟任何人亲近过,更别说与异性来往,而且每次都会准时来参加小团体,又准时离开,完全看不出异常。 王一德在得知结果后仍不死心,怀疑是基金会在包庇罪犯,便又来吵了好几次,给他们带来很大的困扰,甚至影响到参与疗程的其他学员。 「他有把日记给你们看过吗?」唐迎乐问道。 执行秘书点头,「原本他不肯的,但为了证明佳佳确实是在我们这里受害,我坚持要求他提供证据,他才让我看其中一段,看描述,地点应该就在这间会议室里,时间也是礼拜三晚上,跟小团体结束的时间还算符合,但就像我先前说的,佳佳根本从未进来过会议室,也从来没有在课程结束后逗留过。」 唐迎乐闻言,抬头看向天花板,果然在角落看到监视器,便想了想,「监视器一直都正常运作吗?」 执行秘书顿了一下,「有故障过一次,但那是在四个月前,那时佳佳还没来基金会。」 唐迎乐接着又问:「那你们后来是怎么跟王一德协调的?」 执行秘书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我们董事会特地为这件事开过会,决定由徐执行长亲自与他详谈,王一德也答应了,但约定那日他没有出现,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 「差不多是上上週吧。」执行秘书细想了一下,「我记得是十八号。」 十八号,正是王一德失踪的日子。 「他当时的状态如何?」唐迎乐注视着她,「以你们专业的眼光来看,他是否有什么异常?」 执行秘书看过新闻报导,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不由蹙了下眉,用词谨慎地说:「任何一个家属遇到这种事,难免都会有些情绪失控的状况,这都是能理解的,何况他当时说话条理分明,还算在能沟通的范围内,所以我们也不好随意下判断。」 阴阳眼下,真实的重影浮现——迷惘又无措的神情中有几分小心戒慎,恐怕对方也是所知有限,又受人之命不敢多说。 唐迎乐笑了笑地转移话题,先是了解一番基金会的运作,再顺道关怀曾被王一德上门大闹一事影响到的员工与学员等等,非常虚偽地演足了戏,便结束谈话,执行秘书这才松了口气,礼貌地送他出门。 此时,学员都已经离开,走廊上十分清静,正好观察基金会的装潢摆设。简约典雅的居家风设计,配上良好的採光与不时点缀的植栽,给人一种舒适疗癒的轻松感,空调也设定得冷暖适中,足见基金会为安抚心理病患者的用心程度,真不愧「向阳」二字的取名用意。 转进一条走廊,就见脑洞鬼站在一面墙前,朝他又跳又叫地挥手。 「这里!这里!我找到她的照片啦!」 唐迎乐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发现那墙上贴满了照片,每一张都洋溢着灿烂的欢笑,显然是向阳基金会曾举办过的各项活动纪录。他先是装作好奇地瀏览一会,才缓缓来到脑洞鬼指着的照片前定睛一看。 哇靠! 他震惊地暗呼一声,然后面不改色地发问:「请问这一位是你们的员工吗?还是学员?」 执行秘书看向照片上笑容甜美的年轻女子,露出讶异之色,「是我们的员工。」 「方便告诉我她的名字吗?」唐迎乐问道。 执行秘书神情复杂地犹豫了会,「她叫林萝,两个月前不幸意外去世了。」 终于! 唐迎乐在心里拍了下手。 找到那个跟陈鈺昌一起消失的女鬼了! *** 后记: 说的也没错,大家死后都一样是鬼,有什么好怕的?xdd 【下篇预告】《警察北北有鬼》,预计礼拜五发。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ig:https://www.instagram.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12.28.2021/发佈:10.31.2022 29. 警察北北有鬼 根据执行秘书的说法,林萝自大学毕业后就在向阳基金会工作,任职有三年了,直到两个月前意外去世,死时才二十四岁,但究竟是出了什么意外,对方则表示听说是医疗事故,其他细节就不太清楚了。 脑洞鬼纳闷得将脑子抓出满手血,「医疗事故很正常啊,没什么大不了的,杀人犯被判死刑都还有家属在哭,怎么林萝父母却一副她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唐迎乐没有回答,逕自向执行秘书道了谢,就无视脑洞鬼还想追问的神情离开。待一人一鬼进入电梯后,他才抢在对方开口前,胸有成竹地说:「我知道林萝怎么了。」 「那她在哪里?」脑洞鬼十分惊喜。 「我不知道。」唐迎乐也十分淡定。 脑洞鬼一噎,满脸都是「你在说什么干话?」的谴责。 「但我亲眼看见她被抓走,至于抓她的人是谁,用什么方法抓的,就一概不知。」唐迎乐说着,就给莫笙传了封简讯,告知新消息。 突然,他想起什么,抬头看向脑洞鬼,谁知对方站的角度不太好,目光竟恰好对准额头上鲜血淋漓的大洞,吓得他心脏漏跳一拍。 「靠……你、你们……」他急促地喘了喘,才总算把气顺过来,「你们好兄弟上来时就不能改一下外观吗?为什么一定要到处吓人?」 脑洞鬼便有些不好意思,赶紧用手遮住脑洞,「抱歉啊,不是不行,只是我平时疏于修炼,技术不到家,一回到阳间就会恢復死相,而且也没想过会有活人看得到嘛,哈哈。」 「……」 「咦?怪了。」脑洞鬼皱眉「嘶」了一声,「我怎么觉得这对话好像发生过?」 唐迎乐一听,心中警鐘又响。 靠夭!不会又遇到一个即将觉醒意志的二次元角了吧? 等等,原来钟正跟脑洞鬼在原剧情里有交集吗?怎么他没有看到? 他快速回忆一下小黄文的猎奇画风。 原文里,鬼畜笙为了恶意报復,不惜找许多人轮暴钟正…… 剎时间,一个念头气势汹汹地闯入脑海,教他心中一震。 难、难道——钟正与脑洞鬼其实也飆过一段车,但因为画面太过瘟腥,引起大批读者的强烈抗议,作者就不得不删掉吗? no!这个他不行! 为免触发什么惊心动魄的隐藏剧情,唐迎乐果断切回正题,且非常有警方应付被害家属的架势,正色说:「关于林萝的事说来话长,我们也正在调查中,不如你先回家,我们有消息了再通知你。」 脑洞鬼很迟疑,「但我再出来要等下一年,你要怎么通知我?」 唐迎乐不解,「不是做个法事烧个信,你们就能收到吗?」 「……」 脑洞鬼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很快又闭回去,将一张流满血与脑浆的脸皱得宛如便秘,半晌后,才无奈地小声滴咕:「好吧,大不了我明年再来。」 唐迎乐不太理解对方的纠结,也不太想继续欣赏对方的风采,便转回头「嗯嗯嗯」地应付着,堪比一个吃完就跑的渣男,直到电梯都快降到一楼了,他才想起自己方才忘记的事,「对了,像这种亡魂失踪的案子,鬼差管不管?还有人用法术夺取他人命数、转嫁因果之类的,可以向你们的阎王老大检举吗?」 「嗄?」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砸得脑洞鬼都傻了,「这、这我不知道啊,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普通鬼民,得回去问问,但干扰命数听起来很严重啊,应该多少会管吧……等等,这跟林萝有关吗?」 「不知道,还在调查中,来来来,我跟你说……」为了说服对方帮忙回灵界告状,唐迎乐只好再辣一次眼睛,举起右手就往对方的肩膀搭去,打算发挥一下自然熟的功力跟好兄弟搏感情。 偏不凑巧,电梯门正好打开。 工读生小弟抱着一叠信进来,见唐迎乐举着一隻手臂自言自语,顿时就吓掉手里的东西。唐迎乐也没想到自己会被抓个正着,不由随机应变地将身子一歪,「碰」地一声摆出电梯咚的姿势,一张脸也皮笑肉不笑地僵着,看起来就非常傻。 一时间,双方陷入一阵尷尬。 但最尷尬的还是脑洞鬼。他没想到难得跑上来玩还能被一个帅警察咚,可惜人鬼殊途,性向也殊途,只能羞涩地捂着脸说:「对不起,你是个好人,但鬼家有喜欢的鬼了。」 「……」 唐迎乐轻咳一声,把手缩回来站好,正打算随便找个说词敷衍过去,就听工读生颤着嗓音说:「你、你、你刚、刚是不是在、在跟……那个说、说话?」 他顿了一下,想起先前对方听见这里有鬼时的异常反应,便迅速调整神情,学某位念佛经的莫道长高深莫测地挑了下眉,默默假仙。 原本就很怂的工读生果然被他唬住,并一秒哭出猪声,「警察北北有鬼!」 北你妈!老子灵魂年龄才二十岁! 几分鐘后,唐迎乐总算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由于基金会经常出借諮商室给需要接案的老师,时间也大多是在晚上,因此工读生偶尔会在大家下班后留守柜台,结果他就发现有些地方一到晚上就温度特别低,甚至会传出奇怪的声音,比如:秘书助理的办公位子有滑鼠声,会议室有椅子滑动的声音,还有女厕…… 「女厕?」唐迎乐上下打量蓄着小鬍渣的工读生,心中充满惊奇。 工读生急忙解释,「我们男厕就在女厕对面,我上厕所时,曾听到对面传来开关门的声音,但我很确定当时整个办公室都没有其他人,那晚借用諮商室的老师和个案也都是男的。」 脑洞鬼立刻拍掌直呼:「肯定是林萝,枉死鬼等不到无常来勾魂,大多会回到熟悉的地方徘徊,要不就是缠着仇家,等着看对方仆街遭报应。」 唐迎乐又问:「你最近一次遇到这些灵异现象是不是在七天前?」 工读生想了想,「对耶,你怎么知道?」 因为林萝就是在七天前跟着陈鈺昌一起失踪的。 当然,唐迎乐没有这么回答,并继续保持高人风范,问工读生还知道些什么,对方便看了看左右,神经兮兮地说:「我在猜,会不会是学姊回来了?」 「哪个学姊?」 「林萝学姊。」 根据工读生所言,林萝是大他两届的直系学姊,人缘很好,生前在基金会担任秘书助理,长得漂亮又能干,基金会的活动大多是由她操办,平时也没听说她有什么健康问题,谁知会突然要动什么手术,结果就在手术途中引起併发症身亡,从那天之后,办公室就开始出现怪像。 至于那段日子是否有什么反常,工读生一时间也想不出来,唐迎乐便要了对方的联络电话,并好声安抚一番,保证办公室现在非常乾净,已经没问题了,工读生才安心地回十楼继续上班。 在前往捷运站的路上,唐迎乐趁着没人经过自己,低声问脑洞鬼:「除了缠着仇人以外,枉死冤魂有没有可能缠上其他人?」 脑洞鬼再次抓了满手脑浆,「听说有,如果找不到仇家,也可能会找有缘人帮忙,不过那要有非常深的復仇执念与怨气,而且有缘人不好找啊,毕竟像你这样能看见我们的人不多了,有些还缠着缠着就不小心意外连连,把人搞到躺进医院,更麻烦。」 唐迎乐皱了下眉,感觉自己就要摸到什么脉络,却又不太确定,便先按住思绪,打算回局里再说。脑洞鬼为了打听林萝的下落,坚持要跟着,他心想对方也算是有重要线索的npc,留着以防万一也好。 大概是离鬼门关只剩下七天,路上的阿飘们不减反增,还一个比一个活跃,不是揪团进电影院看霸王片,就是揪团跳楼玩自由落体,还有情侣飘站在捷运的车头摆出铁达尼的经典pose,也有阿飘掛在电线桿上跳花式体操。 唐迎乐感觉自己彷彿是走在灵异版的迪士尼乐园里,不由沉思。 到底钟正在被啪死前都是过着怎么样的人生? 大概就是——生无可恋,死又……信仰破灭吧? 进了捷运站,果不其然又是阿飘比人多的场景,唐迎乐仗着有辟邪玉石,面上波澜不惊,内心靠北靠木地站在候车区,一脸麻木地听脑洞鬼跟一位自称来台湾观光的阿飘打招呼。 「你死得好吗?」脑洞鬼相当热情。 观光鬼也相当爽快,操着一口东北音回答:「死得贼好哇!」 「……」 他严重怀疑,要嘛阴间全是一群智障鬼,要嘛作者就是个智障。 只听两鬼聊得热络万分,并侃侃而谈人间一月游的心得与收穫,最后脑洞鬼一个激情洋溢,就手舞足蹈地晃出满脸脑浆,欢乐道:「你知道吗?我今天还遇到一个能见鬼的活人,对对对,就是他,就是他!」 观光鬼一听也激情了,扯着嗓门大喊:「哎玛!见鬼啦!这里有人能见鬼啊!」 于是,一群奇形异状的阿飘都兴奋地围了过来,宛如看见一隻濒临绝种的熊猫,三百六十度角地打量唐迎乐。 「真的能看见我们?」 「哎唷,这个少年人还挺缘投(英俊)的啊,结婚了没?有没有女朋友?阿姨给你介绍一个,保证『活』跳跳的!」 「嘶,这个年纪死了正好。」 「……」 救命喔!这部小黄文他要待不下去了! *** 后记: 莫笙:其实我也「活」跳跳的。 【下篇预告】《脱单一跳》,预计礼拜一发。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ig:https://www.instagram.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12.28.2021/发佈:11.04.2022 30. 脱单一跳 唐迎乐从没想过,自己会有变成团宠的一天。 想他自小没爹没娘,没钱也没顏值,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穷苦宅,每天不是忙着打工,就是为了奖学金拼命读书,别说人了,连狗都懒得接近他。谁知一朝穿越,他拥有了一张人见人爱的帅脸外,还成了鬼见欢,难道…… 这就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什么劳其什么酱酱又酿酿吗? 他沉默地坐在捷运车厢里,左边是脑浆乱滴的脑洞鬼,右边是开膛破肚的观光鬼,对面坐着三个互戳眼珠玩的国中生鬼,以及一位挥着断臂试图拉媒的阿姨鬼,车厢的两侧还有几个把头拔下来梳发补妆的ol女鬼,角落里,一个咳嗽鬼不断把血咳出来又把血吸回去,特别地环保。 小小一节车厢,没几个活人,倒是有百态鬼生,而且不论是哪一种鬼,无一不用灼灼目光盯着唐迎乐,此情此景,堪比和谐版的尸速列车,教人恨不得仰天高呼一句——还他正常版的小黄文! 终于,捷运到站,他门一开就二话不说地衝出去,一群阿飘也嘰嘰喳喳地追上。 「欸,他好像脸红了,真可爱。」 「原来警察也能这么玩?」 「唉,要不是他看得到我,我早就扑上去把他舔得满头血了。」 「……」 唐迎乐感觉自己像极了一隻熊猫,专门给好兄弟拍照打卡的那种。 幸好市刑大离捷运站很近,根据坊间传说,警局正气凛然鬼邪不侵,而他也确实不曾在局里看见过阿飘。果然,当他一靠近市刑大的大楼时,身后就发出一阵惊呼,阿飘观光团如遇到洪水猛兽般一哄而散,脑洞鬼也踟躕地停在几步外唱起了歌。 「我等着你回来,我等着你回来……」 嗓音之凄切,神情之悲愤,特别是那清奇的音准,吓得他使出洪荒之力,头也不回地衝进办公室,好在大家都在为下午的黑帮斗殴案忙得焦头烂额,没人注意到他。 老张被叫去帮忙审讯,不在位子上,小姬也不在,大概是又躲在哪里偷听八卦。唐迎乐趁现在没人管他,就再次公器私用,登入系统找出林萝的档案。 这一看,他就明白林家的态度了。 林萝死于今年六月初,是在流產手术中引起大量血崩而亡,而医疗纪录上也显示她当时怀胎两个月。 什么原因会让女孩子选择堕胎,又被家人引以为耻? 是禁忌恋情?还是当小三却遭男方捨弃?或是…… 他皱着眉回想连环姦杀案受害者的种种惨状,心底就爬过一阵恶寒。若实情真是他猜的那样,那遭到父母误解的林萝也死得太冤了,若是他,也非变成怨灵不可! 为了证实猜测,他打给向阳的工读生小弟,打听林萝的交往对象。 「男朋友?」对方讶异地说:「没听说过耶,印象中学姐一直都是单身的。」 唐迎乐沉吟了会,将自己代入被害者的角色,猜想一个女孩要是遇到那种事,不可能一点异状都没有,便又问:「今年四月,林萝的状态如何?」 工读生这次回得比较慢,但总算是有比较明确的答覆了,「被你这么一问,我就想起来了,学姐好像有一阵子情绪不太好,差不多就是在四月的时候,当时我们约好要一起去探望陈学长,她却突然推掉了。」 「陈学长是?」 「就是……呃,就是几天前被杀害的陈鈺昌学长,我们都是e大心理諮商系的学生。」 唐迎乐在心里拍了下掌。 林萝和陈鈺昌果然在命数上有所交集! 他匆匆结束通话,重新整理时间轴。 林萝是在六月初发现怀有两个月的身孕,决定动手术拿掉孩子,却不幸发生医疗事故去世,变成怨灵回到向阳基金会,而王佳佳则是在六月底参加小团体,三个星期后跳楼自杀,一个月后,王一德在因果误导下杀了陈鈺昌,林萝便与陈鈺昌的亡魂一同被勾走,和何簫及连环姦杀案的七名死者一样下落不明,之后王一德「被自杀」化为厉鬼,住处也残留怨灵的气息。 基于以上总总,可以猜知林萝与兇手的关联,她死后在因果误导下找不到要报復的对象,便如脑洞鬼说的那般,趁王一德前往向阳基金会讨公道时缠上去,要对方帮她伸冤,进而引发后续的惨案。 那么问题来了。 王佳佳在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会是兇手既林萝之后的受害者吗? 而且王一德是在与基金会执行长的约谈日当天失踪,林萝、王佳佳、陈鈺昌也全都与向阳基金会有直接或间接的关係,这是否可以合理推断——兇手就是向阳董事会里的人? 唐迎乐越想越有可能,正打算使出孤狗大法,找出向阳的董事名单时,一个文件夹就从天而降。 「小钟啊,身体好点了没?」老张嘴里慰问着,手里的文件却往他后脑杓上一砸,真是非常关爱,「好了就快点打报告,还上什么网?小心射后不理会被记大过。」 「射……什么?」唐迎乐震惊了。 哇塞!原来这种事还能被记大过? 果真是猎奇小黄文的世界啊,渣男多到连政府都看不下去,决定要立法惩戒。 然后,他就听老张自认幽默地嘿嘿嘿,笑得十分猥琐,「开枪不打报告,不就是射后不理吗?」 「……」 不,他不觉得是,但能肯定写出这种台词的智障作者很需要被惩戒! 时间又在大大小小的报告中飞逝,等唐迎乐好不容易忙到一个段落,天都黑了。他用力地搓了把脸提振精神,见还有不少人加班,就趁着没有新案子进来果断开溜。 正巧,莫笙打电话过来,「要下班了吗?」 他背着背包,飢肠轆轆地朝大门走去,边苦兮兮地说:「刚下班,你那边忙完了?」 「算是吧。」 「怎么说算是?」 「王佳佳的自杀原因太过特殊,需要特别的超渡仪式,等回家再说。」 说着,手机那头就响起一声「滴」和器械运转的声响,接着才又传来莫笙颇为担忧的叮嘱,「我看到新闻,你那附近有鬼在暴动,不知道平息了没,我已经出了捷运站快到市刑大了,你先别出来,等我接你。」 有鬼在暴动? 唐迎乐神经一绷,想起下午围观他一路的好兄弟们,脸都要黑了。 靠,该不是阿飘们为了看他这隻熊猫……啊呸,是为了看他这个难得一遇的见鬼奇才,就不惜包围市刑大抗议吧? 随即,他又心中一凛。 新闻上看到? 一个脑洞遂呼之欲出。 「什么新闻会报导这种事?」他兴奋地压低音量,「是不是你们天师协会专用的媒体?」 莫笙愣了一下,失笑出声,「不是,只是刚好有一群鬼魂入镜而已。」 「……喔。」 还以为他又挖到《回生境》的隐藏设定了。 正当他失落不已时,就听莫笙继续解释:「我听他们奔逃时的叫喊,似乎正在被一个厉害的大鬼追打,也不知那鬼的力量如何,我担心辟邪玉石挡不了,就先赶来接你。」 这下,他正准备踏出大门的脚就迅速缩了回来。 夭寿喔!根据各大穿越文的套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npc大鬼肯定是专门让主角读档重来的野生boss,见人即杀,感觉就很危险。于是短短一秒间,他就在颅内开创了千万个小世界,每一个世界的结局加起来,可以取名叫《他被野生boss秒杀的一百零一种死状》。 就在这时,灯光没照到的阴影处,伸出一隻苍白纤细的手,轻轻拍上他的肩膀。 「啊——」 唐迎乐立刻发出惊恐的尖叫,差点吓尿了。 手机那头的莫笙也很紧张,差点捏碎手机。 那隻手的主人更是凄厉地叫喊,并在下一秒转为怒吼:「靠夭啊!老娘打个招呼而已,叫三小啦?」 尖叫瞬间一停。 啊,多么熟悉的嗓音,和那豪迈不羈的语调! 唐迎乐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目光幽幽,「打招呼就打招呼,别动手动脚的,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吗?」 小姬一脸废话,「男男也受受不亲啊。」 「……」 有鑑于姬式文学过于博大精深,唐迎乐决定不去深究方才那句话的奥义。他先是跟莫笙约好碰面的地点,才结束通话,重新看向小姬,「你怎么下班了才回来?」 小姬没好气地摊了下手,「没办法,难得出去巡逻,发现一群死北七在妨碍公务,还有一个唱歌扰民唱得爆难听,就处理到现在,马的,浪费老娘吃瓜看戏的时间。」 感觉这话里的槽点不是一般地多,但一想到自己还得靠对方打听情报,唐迎乐便噎下满腹黑点点,拉起一个礼貌又不失尷尬的微笑,尽责地扮演一朵清新脱俗的小白莲,「那真是辛苦妹妹你了。」 小姬也不遑多让地绿茶笑,「哪里,姊姊也辛苦了,都晕了呢。」 good,友情就是这么地虚偽! 挥别了绿茶姬,唐迎乐牵着机车走向约定处,刚要靠近目的地,就听见断断续续的嚶嚶哭声,颇有几分吹狗螺的氛围,悚得他寒毛一炸,差点扔下机车拔腿奔逃,但也幸好他慢了一步,发现那声音有些耳熟。 他小心翼翼地往音源处探去,就看见脑洞鬼双手抱头地蹲在地上,朝站在身前的高挑男人痛哭说:「我真的只是在等人,没有恶意,我也不知道那个大鬼是谁,而且我的脑洞还被打得更大了,呜呜呜。」 男人正好背对着唐迎乐,但熟悉的背影仍让他一眼就认出了对方,「莫笙?」 莫笙回过头,一扫脸上的冷霜,却还来不及开口,就被另一声破锣嗓子打断。 「警察先生,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等得好苦啊!」 眼看脑洞鬼又要哭出脑浆,唐迎乐就赶紧安抚说:「好了好了,我找到林萝的资料了,你先别哭。」 脑洞鬼迅速收势,一脸乖巧地坐等答覆。 「你们认识?」莫笙诧异道。 「是啊。」唐迎乐观察了下左右。虽然这里人不多,但为免一不小心就被路人听见谈话内容,他便先就近停好机车,才走过去小声说:「他就是我在向阳基金会遇到的那个鬼。」 莫笙瞥了眼脑洞鬼,确认对方不会造成威胁后,便收起压制鬼魂的手印,将一个袋子递给唐迎乐,「路上帮你买了包子,先垫一下胃。」 唐迎乐正饿着肚子,便毫不客气地接过来大快朵颐。热腾腾的香菇竹笋包一下肚,饱受摧残的胃总算是舒坦了许多。 莫笙见他吃得欢快,眼里也浮起温暖的笑意,「回去我再帮你煮碗麵。」 「好啊。」唐迎乐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你还会下厨?」 莫笙点头,「只是一些家常菜而已。」 就算是家常菜也很强了啊! 只会煮泡麵的唐迎乐投去钦佩目光,边在心中大感惋惜。 人家好好一个大帅哥,要身材有身材,要才华有才华,还会洗手做羹汤,摆在哪部小说里都是男神天菜级的万人迷温柔攻,偏偏被作者搞成一个鬼畜变态,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他咬着包子,陷入「这要是一部甜宠文多好」的遐想中,就忽感唇角一暖。他下意识抿住嘴,感觉自己似乎含到了什么,就见莫笙眼眸一深,原先一双笑意盈盈的桃花眼顿时变得性感狂野,撩得他当场傻在原地,整个脑子都像被电流窜过一样晕麻麻的。 然后…… 然后,他惊呆地张开嘴巴,差点「哇」地哭出猪叫。 救命!他刚才到底是不小心含到了什么?why鬼畜条又涨了? 「呵。」 只见粗长的进度条下,男人低下头,将神情隐藏在阴影中,发出一声磁性的低笑,再抬起时,脸上已恢復平日的温和,眼里却流转着淡淡的光晕,彷彿有什么即将从灵魂深处破土而出,看起来既美丽又有股难以言喻的邪性,教人不由秉住呼吸,紧张地不敢动弹,只能任由对方摸着自己的唇角无声凝视。 等、等一等,现在是……花黑喷? 唐迎乐忍不住涨红着脸,一颗脑子蠢蠢欲动。 没脱过单也看过狗血言情偶像剧!这个姿势、这个氛围,接下来不会是要接吻吧? 于是,一颗单身狗的心开始乱撞,越撞越快,两颊也逐渐升温。 怎么办? 他是该配合地闭上眼睛、噘起小嘴,等对方缓缓靠近好呢? 还是该看似守贞如玉、实则欲擒故纵的「不要不要我不要」比较好? 唉呀,不管是哪一种,都很适合发展甜甜蜜蜜的纯爱路线,好难选择喔……嘻嘻嘻! 就在这时,唇边的大拇指轻轻一拂,莫笙唇瓣轻啟,目光微落,唐迎乐也胸口一跳,心头乱撞的小狗嗨到了最高点,准备要两腿一蹬,来个轰轰烈烈的脱单一跳。 然后,他就听见对方说:「沾到一点馅料,帮你清掉了。」 「哐啷!」 彷彿是听到碎玻璃的声音,唐迎乐神情一僵,心头小狗在单身的坑中惨烈扑街。 「啊?喔……」 原来只是在帮忙擦嘴啊。 他尷尬地笑了笑,说不出涌上心头的失落是为了什么,便抬手抹了抹嘴,正要开口道谢,就见莫笙伸出舌尖舔去指尖的残渣,而后抬起深邃的眼眸温柔一笑,「不急,慢慢吃,时间还早。」 唐迎乐脑袋一轰,心跳再次乱如狂魔,并想起原文里的某个桥段。 ——淫糜的气息瀰漫一室,鬼畜笙捏起钟正的下巴,用大拇指重重摩挲他饱受蹂躪的唇,而后低头舔去溢出唇角的白色浊液,邪魅一笑说:「不急,慢慢吃,时间还早。」 干! 他迅速捂脸。 去他的纯爱,这果然还是一部小黄文! *** 后记: 被晾在一旁吃狗粮的脑洞鬼:「感觉自己也撑了呢。」 【下篇预告】《一小时又一小时》,预计礼拜五发。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ig:https://www.instagram.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12.29.2021/发佈:11.07.2022 31. 一小时又一小时 包子再大也不用几口就能吃完,为免再给莫笙任何製造曖昧的机会,唐迎乐一口吞下剩下的包子就撇过头,从包里掏出卫生纸将嘴巴来回抹了三四遍,确认方圆十公分都没有任何残渣或油垢后,才抬起被搓红的脸,乾笑说:「吃完了,走吧。」 「嗯。」莫笙轻应一声,就朝他伸出手。 干、干嘛? 唐迎乐瞪着那隻手,快速扫过各种脑补,最后锁定一个最常见的桥段。 唉呀,不会是要牵手吧? 一张脸顿时又红成了蕃茄,他倒退一小步,支支吾吾又扭扭捏捏地说:「那个……大庭广眾的,不好吧?」 莫笙挑了下眉,似意会到什么,失笑道:「这里又没有别人,算什么『广眾』?」 喔,好像也对……欸不对! 唐迎乐一手指向脑洞鬼,「没有人但有鬼。」 「对对对,有鬼啊,阿sir!」被迫在一旁吃狗粮的脑洞鬼抓紧时机,凑上脑浆横流的脸刷存在感,并操起一口不知从那学来的港片腔,「明明说好一小时,一小时之后又一小时,一小时之后又一小时,就快三小时了大佬!」 可惜,唐迎乐什么都没听清楚,因为他又被那张怵目惊心的鬼脸吓得眼白飞起。 大晚上的,求别靠这么近! 幸好莫笙及时出手,将脑洞鬼拎起来扔到一边后,就沉着嗓音说:「来,给我。」 「啊?」唐迎乐才勉强稳住差点吓崩的魂,就被莫笙疑似邪佞教主的霸道语气惊得神经一抽,忍不住缩起肩膀,宛如原文里即将被啪成小残菊的钟正,既期待又害怕受伤害地说:「给、给、给什么?」 一抹弧度曖昧轻扬,莫笙淡笑不语地一个抬步,就站在距离唐迎乐不到三公分的位子,缓缓地低下头。眼看两人的距离越缩越短,唐迎乐的脑袋一片空白,耳边全是「咚、咚、咚」的剧烈心跳,也不知自己为何要站着不动,大概又是钟正的身体在搞鬼吧。 温热的吐息逐渐交缠,八月尾的夏季十分炎热,即便到了晚上也不见一丝凉意,吹来的风还带着大地被烈阳烤过的闷灼,唐迎乐感觉自己此刻像被扔进烤炉中,从头到脚都烫得要命,脑海也闪过连串凌乱又模糊的画面,说不清到底是《廻生境》里的剧情还是自己的胡乱脑补。 终于,当气息只差一步就能彻底交融时,他就感觉那热源突然滑向脸颊,又擦过耳边,留下一声低笑后,垂落在身侧的手就被轻轻扯了一下,手里的东西也被随之抽走。 那一瞬间,他终于明白——自己又干了什么蠢事…… 莫笙抿紧嘴角,神情自如地举起被捏皱的空袋子,彷彿不曾发觉到什么误会,儘管眼里是显而易见的笑意,「你拿着垃圾不好骑车,我先帮你收着。」 靠……靠!靠!靠!靠!靠! 唐迎乐现在真的好想死。 为了保住最后一丝尊严,他努力地板着脸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当然也知道,就僵硬地转过身大步走向机车,并看也不看地将安全帽一套,就一屁股坐上机车,试图表现出坦荡荡的王霸之气,「走了。」 然后,他就见莫笙神情复杂地往另一旁指去,「你的车在那。」 他缓缓地沿着指示看去,望见了自己正乖巧停在一边的星空蓝,也望见了不远处,一个拿着珍奶的光头大叔正一脸错愕地瞪着自己,含在嘴里的菸也抖了抖,似乎随时都会喷过来。 「……」 此时此刻,他的世界只剩下了一句话。 原地安息吧! **** 回到公寓时,已经快九点了。 巨巨大概是闻到了莫笙的气息,翅膀一张,就不知躲到哪去。 莫笙借了厨房,用冰箱里的几颗鸡蛋、一颗蕃茄和一把青菜,煮出一碗清香四溢的汤麵。清甜爽口的澄澈汤汁浮着一层薄薄的香油,配上软硬适中的q弹麵条,让唐迎乐忘却所有尷尬,吸哩苏嚕地把麵吃个精光。 死皮赖脸跟回来的脑洞鬼则可怜兮兮地蹲在一旁,吸着莫笙好心施捨的一炷香勉强止饥。 待口腹之慾都被满足之后,两人一鬼才正式坐下来谈。 唐迎乐拿出林萝的调查报告,重新详细说明向阳基金会的事。莫笙听完后,凝眉思考半天,发出了然的轻叹,「我大概明白了。」 「明白什么?」唐迎乐问道。 「明白王佳佳在这整件事里扮演的角色。」莫笙扯了下嘴角,似是无奈苦笑,又像在感慨什么,「她就是被兇手扰乱的这团因果中最意想不到的变故,而我居然错过这么久,直到现在才明白。」 唐迎乐有听没有懂,特别是最后一句。 什么叫错过这么久? 这线索不是才刚追到的吗? 莫笙却摇了摇头,开始说起唤醒王佳佳之后的事。 在地缚灵恢復神智后,王佳佳见有人能解救她,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出生前经歷,但每一件事都听起来荒谬至极,也难怪王家人始终无法相信她,以为她得了精神分裂症。 「在她的记忆里,她曾被人砍死,也曾被车撞死,又死于满身病痛,还曾经在家里割腕自杀死、被火烧死、被水淹死、被枪打死、被树干砸死、在医院流產血崩致死、跳楼死……」 「等等,一个人怎么可能死了又死?」唐迎乐听得心惊胆颤,忍不住打断道:「她才十九岁,也经歷太多事了,而且除了最后的跳楼自杀和割腕自杀未遂外,其他也没有一样符合事实吧。」 「我当时也觉得匪夷所思。」莫笙继续说:「除此之外,她还说自己结过几次婚,不仅曾娶妻生子,也曾当过消防员,最扯的是她还上过战场,但真正将她逼上死路的,却是曾被虐待侵犯的回忆。」 「哇靠!」脑洞鬼也惊叹了,「我在灵界浪了这么久,都没听过这么丰富的死法,等我回去一定要发个灵q分享一下,话说这个妹妹才十九岁吗?好哇,这年纪死得好!」 「……」 唐迎乐和莫笙双双瞪去,目光冰冷如刀。 脑洞鬼打了个寒颤,自知失言,赶紧抱住头不住弯腰道歉,「抱歉,抱歉,忘了阴阳有别,我们存在着文化差异的问题,唉唉,我也不能解释,总之有些机密是不能说的,你们就当我鬼说鬼话好了。」 说完,他往嘴巴缝上几针,主动抱膝缩在角落里,最大限度地缩小存在感。 两人便回过头,继续谈下去。 「就算她真的有精神分裂好了,但跟案子有什么关联吗?」唐迎乐顿了一下,就震惊地瞪大双眼,「你刚说她不仅被侵犯过,还曾在医院流產血崩致死?」 这不是跟林萝一样吗? 莫笙点头,「王妈妈说过,王佳佳自称能感觉得到鬼,当时我就有些猜想,今天再听你一说林萝的事,我就更加确定,她应该是天生能感应亡魂的意念,却从未受到开导,加上家人不得其法的治疗,让她对现实与感应感到混乱之馀,也產生了自我怀疑,才会精神崩溃。」 唐迎乐一听,胸口便揪疼了起来,除了同情王佳佳的遭遇外,他也想起钟正曾在日记里写到自小受阴阳眼困扰的童年,以及钟父认为这是上天让儿子擅用天赋伸张正义的鼓励。 明明同样是拥有通灵天赋的孩子,钟正的父母显然是开明多了,也能想见他们对儿子的厚爱与期许,才能让钟正平安长大,成为一个追求正义的善良警察——当然,如果没有后续疑似斯德哥尔摩症的赎罪啪啪啪,会更有说服力。 但紧接着,他又想起穿来第一天钟父那些要儿子「放下过去」的话,便又觉得一阵失望,大概是一旦牵扯到更高的权力和利益时,再如何血浓于水的亲情都会变质吧。 他用力地摇了摇头,把被钟正影响的低潮甩掉,重新整理思路。 林萝生前在向阳工作,两个月前去世,正巧,王佳佳也在向阳接受团体治疗…… 「也就是说,王佳佳所谓的被侵犯,只是感应到林萝的亡魂意念,难怪王一德不管怎么查都找不到证据。」唐迎乐说着,就豁然开朗,「我明白了,被林萝纠缠的人不是王一德,而是能感应到她痛苦的王佳佳,在王佳佳死后,她才又顺势缠上了王一德!」 「八九不离十。」莫笙从背包里掏出一个不到巴掌大的小瓷罐放在茶几上,「我确认过了,正常情况下,王佳佳的感应最多维持不到四天,毕竟不是每个亡魂都能长期待在阳间,也未必都能离开葬身之地,但唯独被侵犯的感应却整整持续了三个星期。」 整整三个星期感应到被性侵虐待的痛苦与恐惧,别说才十九岁的女孩,就是一个大男人也会疯掉。 唐迎乐悄悄瞥了一眼莫笙,见对方神情怜悯地望着小瓷罐,便暗自在心里祈祷,希望哪天他不小心跑满进度条解除了鬼畜封印,莫笙也能像现在这般仁慈,别重蹈原文结局的覆辙。 「照这样推论的话,真正被兇手害死的是林萝,王佳佳只是体质缘故受到波及,所以亡魂没被抓走,反而是王一德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不小心被拖下水了。」唐迎乐说到这,就再叹一口气,非常想为王一德点蜡,因为对方实在是太倒楣了。 「但也让我们因此能顺藤摸瓜地找上向阳基金会。」莫笙收回目光,揉了揉唐迎乐的头,柔声安慰:「你推断得没错,向阳董事会里一定有与兇手相关的人,我们离目标更近了。」 唐迎乐这才浮现一点笑容,「难怪你说王佳佳是兇手最意想不到的变故。」 「没错。」莫笙嘴角微扬,眼里带着坚毅的光彩,「干扰命数改人因果是逆天大罪,我就不信他真能逃过上天的制裁,就算一次不成,还有下一次,不管要等多少次,在他伏法之前,我都不会放弃。」 唐迎乐眼睛一亮,在心中喊了声好,胸口也被激起一股热血,彷彿他再次被钟正上身般,举起拳头对着莫笙灿笑说:「说的好!绝不能放弃,我们一起加油!」 莫笙看着他,就忽然握上那隻手将他拉了过去。唐迎乐一个措手不及,整个人跌进莫笙的怀里,对方带着淡淡檀香的气息也随之扑涌而来,让他有一瞬微晕,几乎要忘了自己是谁。 「谢谢你。」莫笙紧紧地抱着他,温柔而低沉的嗓音有几分轻颤,像在压抑着什么情绪,「在经歷过这么多事后,你还愿意坚持下去,不曾放弃过我们。」 「……」 不知为何,一股没由来的哀伤在唐迎乐的心中浮现——是感动,也是惆悵,还有一丝丝心痛,好似两人之间曾发生过什么锥心刺骨的事。 他怀疑原文有被作者删掉的关键剧情,否则莫笙一个正直善良的大好青年,怎么会突然对钟正由爱生恨,不惜以最残暴的手法宣洩恨意? 莫笙的怀抱很温暖,还有一种熟悉的依赖感,教人差点就要沦陷在这场温柔的依偎中,但意识里唐迎乐也很清楚,对方真正想抱的人是钟正,而他只是一个外来的穿越者,藉着钟正的外皮佔尽这男人的便宜。 一想到这,那哀伤又转为酸涩的苦意蔓延。 他刻意避开目光,低着头退出莫笙的怀抱,假装好奇地打量茶几上的小瓷罐,「这是什么?」 大概是察觉到他的窘迫,莫笙也没再揪着方才的事,顺着话题回答:「是王佳佳,因为她的自杀是受到误导所致,我打算拟一份陈情书,希望她去地府报到后,判官能赦免她一些罪责,就暂时先把她封进去,免得影响王妈妈的生活。」 角落里的脑洞鬼张了张嘴,又像碍于什么不敢说出来,只敢小声地滴咕着:「其实也不一定会判刑啦,搞不好还会因为帮助破案立功德,成为酆都鬼民的一员呢。」 「嗯?你刚有说什么吗?」唐迎乐纳闷地看过去。莫笙也不解地皱起眉头。 「没!没有!我什么都没有说!」脑洞鬼否认三连击后,就一脸狗腿地諂笑说:「两位大佬,你们也知道鬼门还有七天就要关了,但林阿公还在等我消息,他想确认孙女安全才肯放心投胎,所以这七天能不能就让我跟着你们,我保证不打扰你们搞基……呃,办事。」 「……」 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唐迎乐无语地看向莫笙,「可以吗?」 莫笙沉默不语,似乎不太欢迎这个闯入两人世界的灯泡鬼。 脑洞鬼见状,就再加筹码,「我们回阳间返亲的鬼民能顺手带滞留人间的亡魂回去,等七天一到,我就带王佳佳一块走,还可以帮忙照顾她,顺便替她跟鬼差说点好话,是不是很方便?」 唐迎乐听了也没怎么多想,就对莫笙说:「那你不就可以省点力气,不用这么累了?」 莫笙愣了一下,一双桃花眼瞬间亮如星辰,含笑盈盈地柔声反问:「你在关心我吗?」 呃……这真是一个跳坑的好问题。 说不关心嘛,天晓得莫笙会不会一受打击就突破封印鬼畜化,但说关心嘛,也好像会一不小心就走向啪啪啪菊花残的剧情,简直教人进退两难。 于是,唐迎乐决定改变攻略曲线救菊,就傲娇地甩了下头,粗声说:「谁关心你啊?」 结果甩得太大力,不小心扭到脖子,痛得他「嗷」了一声。 这画面自然是非常喜感! 莫笙噗哧一笑,就捏住他明显僵住的地方轻轻按揉,语气宠溺至极地说:「你说好就好,不过你才刚修炼,最好不要跟阴物接触太久,就让他去我那住吧。」 唐迎乐涨红着脸嗯嗯嗯应好,正想再找个什么说辞结束今晚的谈话,就见莫笙凑到他耳边,低声轻撩地说出一句也曾不时出没在小黄文里的另一句经典台词—— 「何况,看见你跟别的男人独处一室,我可是会吃醋的。」 「……」 妈妈……不对,他没有妈。 他深吸一口气,在心中爆出灵魂的呼唤:「老师,我想回家!」 *** 后记: 撩啊撩,撩到躺淫乐(x 快了快了,亲亲抱抱什么的都快来了xddd 【下篇预告】《真骨科》,预计礼拜一发。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ig:https://www.instagram.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01.06.2022/发佈:11.11.2022 32. 真骨科 再怎么想回家,也不是说想回就能回的,所以唐迎乐隔天醒来,见自己依然长得俊俏迷人,便怀着淡淡的思乡惆悵与一丝丝的暗爽,开始日復一日的假刑警真神棍任务。 想到任务,他就头痛。 虽然昨晚已经推断出兇手与向阳基金会有关,也上网找出相关人员资料,但一长串的名单看下来,他们不仅没有发现一个姓赖的,还看谁谁都有嫌疑,搞得他都要怀疑自己有被害妄想了。 总不能跑到他们面前问:「狼系毋系拎台欸(人是不是你杀的)」然后用阴阳眼测谎吧? 早晨的温度不高,连马路上的废气都显得特别清新,唐迎乐骑着车异想天开地脑补了下,就打了个寒颤,感觉自己要是这么做,肯定会一秒「被」结束任务,然后欢乐地脱离小黄文世界,并对原生世界挥手说:「莎呦纳啦,seeyounomore。」 看来,还是得靠国家机器的力量! 他心思险恶地计画着如何滥用职权挖人隐私,边瘫着脸穿过把大马路当超级马利跳跳乐的阿飘们,并在一个小学生鬼试图往他头上跳时,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勉强hold住他以前赶着送外卖练出来的回避技能。 然而,大概是那眼白太大,竟然被小学生鬼发现了。 「妈妈!有人看见我了,好可怕!」 于是好兄弟围观团再次出现,只见一张张奇形异状的鬼脸迅速涌现并挤成一团,再配上一双双热烈如火的森情目光,吓得唐迎乐恨不能自戳双目,以证自己什么都看不到的决心。 偏偏还有女鬼捧着裂成上下两瓣的脸,发出喜见小萌物的嗲声,不断朝他摆手说:「来呀,看我呀,来看我呀,啊啊他看见我了,好可爱喔,咿嘻嘻嘻!」 靠!到底这个世界有阴阳眼的人是有多稀奇啊?明明看得到鬼的人又不只有他一个,有本事就都去找鬼畜笙或雷二爷刷存在感啊! 幸好接下来的路程都没再遇到红灯,伟士牌也够给力,在一番电掣风驰后,他终于成功突破重围,以差点被开罚单的极限速度赶到市刑大。 因为昨天的帮派斗殴案,局里上下仍一片乱哄哄,不仅要忙着应付媒体,还要应付一批又一批的亲友团及律师,此起彼落的电话声堪比一场杂乱无章的交响乐,教人疲困浮躁,却又不得不摆出聚精会神的样子,以至于唐迎乐一踏进来,就受到满满的重影衝击。 他面目深沉地走进办公室,为自己的视力忧心不已。 「小钟啊。」老张无一例外地当起每日开场白,有如一个尽心尽力的系统npc,为玩家送上贴心的温馨小提示,真是让唐迎乐倍感亲切。 然后,他就听见了今日份的爱的叮嚀。 「大队长找你。」 「……」 既自戳双目后,他又想自戳耳膜了。 老子找儿子还能有什么事? 他想起第一天穿越过来时干下的蠢事,就觉得心很慌,非常想请个假。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还不等他想好藉口,一道伟岸的身影就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并目光如炬地瞪着他,显然是有备而来。 这下是没法躲了,唐迎乐快速回想一遍日记里钟正对钟父的态度,就强行进入影帝模式,摆出一张爱理不理的冷漠脸,并慢条斯理地站起身,以堪称龟毛的速度摆好椅子,又理了理桌上的文件,才双手插在口袋里,以高冷霸气的舞台步缓缓走向门口。 颅内小剧场还放起了上海滩的bgm,感觉非常良好! 可惜,一个文件夹从天而降,「啪」地拍上他的屁股。 唐影帝一个踉蹌差点跌倒,什么气势都没了。 他神情幽怨地回过头,很想告诉老张他们小零的俏臀很金贵不能乱拍时,就听对方小声说:「态度好一点,别这么不情不愿的,昨天你晕倒时,大队长担心得要命,连会都不开了,就急着跑去医院看你,还要医生再三检查确定你没事才肯放心离开。」 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插曲,唐迎乐愣了一下,胸口被一股酸涨的热流填满,彷彿体内有个灵魂在无声流泪。他低下头仔细感受钟正的情绪,发现自己刚才确实太过装模作样了,也许钟正并非不想跟父亲和好,而是他们立场相对,不得不放下亲情去做自认正确的事,才会难以面对。 这么一想,他就……更不想面对了。 儘管如此,他还是慢吞吞地走过去,低低地喊了声:「爸。」 大概是没想到儿子会突然这么喊,钟荣光板着的脸顿时缓和不少,但仍死硬地撑住最后一丝威严,嘴角欲扬又不扬地抖了抖,「哼」了一声才接着说:「说过在局里要喊我大队长。」 「喔。」唐迎乐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心想这还是个老傲娇。 老傲娇没有对他明显的敷衍表示不满,只是默默地盯着他看,唐迎乐也继续保持「目中无人」的态度,一双眼睛也不知要往哪摆,便索性望着对方身后的远方,等待下一轮的嘴炮。 谁知,几分鐘过去,预想中的老父训词仍未到来。 一时间,空气十分安静,气氛有些尷尬。 救命喔,现在是什么情况? 「逆子」努力撑着冷漠的脸,内心却非常地慌,完全不知该如何该打破僵局,毕竟他不是钟正,不了解这对父子的相处模式,深怕自己讲错一句话就会遭受老父亲爱的小拳拳爆击,为原文开闢出一条真.骨科梗的清奇路线,于是他决定先扯点什么唬烂过去。 他收回视线,正要丢出不孝子的万用台词,就赫然对上钟荣光异常深沉的目光,其中的情感十分饱满,彷彿在看一个久别重逢的亲人,既有浓烈的思念,又有深沉的感伤与愧疚,也好像还有一些……迷惘? 等一等,这宛如ooc的情况好像有点眼熟! 他在心里小小地惊了一下。 难不成——钟老盃也要觉醒自主意识了? 根据穿越套路,一旦npc角色觉醒意识,主线就会出现翻天覆地的大变化影响主角的生死,而目前时下最流行的路线,正是反派觉醒干掉原主角的翻身洗白流,加上《廻生境》的初始设定中,钟荣光原本就是站在主角钟正的对立面,也就是说…… 靠夭!一个莫笙的进度条已经够烦了,还要再来一个即将觉醒的小反派? 眼看情势不妙,他立即出声打断对方的读条,「找我有什么事?」 或许是这语气太过急切,在旁人耳里听起来有那么点不耐烦的意思,钟荣光就一秒散去迷惘,恢復原先的没好气说:「我是你上司,没事就不能过来看看?」 唐迎乐在心中无语叹气。 一向都是上司有事过来「关爱」员工,只有老爸才会没事过来看看儿子。 他虽然没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但也看过别人家的爹娘爷奶宠孩子。钟把拔这么不会讲话,难怪钟正再想家也动不动就气得跟老盃吵架。 其实他一直很疑惑,钟正虽然气愤父亲瀆职,却一直到生命受到威胁才决定离家出走,而后又刻意与父母疏离,还封锁父亲的电话,这一切行径都是为了不牵连到家人,但……这么做真的有用吗? 在生命消逝的那一刻,钟正是否后悔不曾回家与父母和好? 一想到这,心情就特别酸疼,唐迎乐不由再回忆一遍原剧情,然后…… 靠!后悔个屁?不孝子死前也只记得跟鬼畜笙打最后一炮好吗? 「我说的话你有没有在听?」 唐迎乐回过神,见钟荣光面带怒色瞪着他,才惊觉自己「沉思」太久,根本没听见对方讲了什么,便「嗯、嗯、嗯」地敷衍几句,还因为又不小心温习了遍殉情啪的桥段,导致脑细胞负荷过量,整个人看起来就很有气无力,憔悴非常。 这模样看在老父亲的眼里,简直就是一个小可怜。 当然,钟荣光并无法知道儿子此刻脑子里的真实顏色,只当是在斗殴现场晕倒的事故后遗症,便缓下语气,「昨天出院时,医师有说什么?」 一说起昨天的黑歷史,唐迎乐不得不抹了把脸,心想钟正有什么毛病做老爹的不可能不知道,便老实回答:「没什么,就是不小心被吓了一下。」 钟荣光一脸果然,并看了下左右,小声说:「是不是又看到什么了?」 「嗯。」唐迎乐垂着脸低声应完,就在心中补充——不只看到了什么,他还被集体围观看了两天! 想到在鬼门关闭之前,他还要再当几天飘界熊猫,就不由万分沧桑,这一沧桑,眉间尽是鬱色,小可怜就一秒levelup,变成一朵饱受鬼怪摧残的柔弱无助小残花。 这下,钟老爹更加心软了,什么重话都再也说不出口,赶紧从口袋掏出一个信封塞进唐迎乐手中,语重心长地交待着,「你妈知道你又晕倒后,连自己不舒服都不管了,非要去庙里求个护身符,叫我一定要交给你,这符你记得要随时戴在身上,洗澡也别拿下来,听到没?」 轻薄的信封在放进手里的那一刻,变得极为沉重。 唐迎乐怔怔看着钟父,胸口一热,就脱口问:「妈又生病了?」 钟荣光瞥了他一眼,「你妈的身体一直都不好,好不容易出院了,还要天天为你担心。」 略带埋怨的话语如一根针戳在心头肉上,让唐迎乐有些难以呼吸,脑袋也乱糟糟的,像能听见许多杂乱的声音,却听不清楚谁是谁,直到钟荣光的声音再次传来,意识才回到眼前。 「这週末我不在家,你没班就去看看你妈。」 「……」 他默然望着钟父离开的背影,只觉手中的信封越发沉甸了。 *** 后记: 既然是骨科梗,就要来真的!(召唤钟父打断腿) 唐迎乐:修蛋几勒(等一下)!# 【下篇预告】《这么窄》,预计礼拜五发。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ig:https://www.instagram.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01.06.2022/发佈:08.14.2022 33. 这么窄 唐迎乐闷闷不乐地回到位子上,打开信封,里头躺着一个崭新的红色符袋,驀然间,一个画面闪过脑海,似是看见一位娇小的妇人佝僂着背跪在庙里唸唸有词,祈求神佛庇佑儿子平安顺遂、邪秽不侵。 那是……钟正的记忆? 没由来的窒息袭来,他像被人掐住咽喉般呼吸困难,胸口也异常发疼,像有什么要衝破提防将他淹没,于是他赶紧收好信封,又抹了抹微溼的眼,对着电脑发了半晌呆,才渐渐平復。 「奇怪……」他皱着眉喃喃自语,边按上滑鼠用力地滑了滑,像要擦去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待萤幕退出休眠模式,他才想起路上买的三明治和罐装咖啡还在背包里,便转身去拿。 谁知目光一晃,就撞见一张眼斜嘴裂宛如拉皮失败的鬼脸正贴在椅子边瞪着他,其画面之惊悚,完全不输给一秒凑到眼前的脑洞鬼,吓得他一个激动,就气沉丹田。 「呀啊——你怎么跟进来的?」 只听气拔山河一声吼,整个办公室的人都被震住了,其中以正在吃茶叶蛋的滷蛋最为震撼,竟一不小心被蛋噎到,就当场两眼朝天翻,掐着喉咙表演一个真.卡到蛋! 但唐迎乐并没有空去关注其他,因为他面前的拉皮鬼也翻了个大白眼,并松开托着脸颊的双手,恢復正常且熟悉的五官缓缓起身,「叫魂啊!老娘在这里等你很久了好吗?」 「……」 靠! 在同事们惊见神经病的谴责视线下,唐迎乐感觉自己可以gg了。 「小钟啊。」老张拍了拍胸口,一张沧桑老脸都皱成了风乾橘子皮,「大清早的别玩这么激烈,老人家心脏受不了,看,滷蛋都快不行了。你是怎么了啊?是不是有小强啊?要不要帮你打啊?」 「抱、抱歉。」唐迎乐流下羞耻的泪水,「没有小强只有姬。」 话才说完,一个文件夹就扑头盖面地打了上来。 「还敢开黄腔?没大没小!」老张大怒,「下班前给我把那份报告赶出来。」 唐迎乐捂了捂头,感觉非常委屈。 他什么时候开黄腔了? 倒是小姬毫无身为事件人物的自觉,逕自坐上唐迎乐的办公桌,非常没形象地抖了抖腿,边口齿不清地打着呵欠,「别闹了,赶紧说正事,老娘还要回去补觉。」 「是谁先扮鬼脸吓人的啊?」唐迎乐没好气地放好文件夹。 「谁扮鬼脸了?我那是等你等得快睡着了好吗?」小姬揉了揉黑眼圈,满脸都是随时能倒下睡死的睏意,「你要我查的东西有结果了。」 唐迎乐顿时精神一震,也不再计较什么乌龙事件,就按两人之前约好的计画,先分别假装要去上厕所,再偷偷溜到非常适合讲悄悄话的祕密小角落会合,听对方娓娓道来。 原来,在王一德「自杀」的那天下午,警员小王曾从医院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瓶咖啡,但还没来得及打开,就跟人发生碰撞掉到地上,应当就是在那时被调了包,才会喝下掺了泻药的咖啡,而假借医院名义传讯给警员小黄的号码,则是出自拋弃式手机,无可追踪。 至于医院的监视器,都没拍到可疑的警察,可能被避开了。 「听起来,对方不只很了解小王和小黄的习性,还非常熟悉医院的路线。」唐迎乐谨慎地观察四周,确认没人注意到他们,「所以这条线就这么断了吗?」 「不是还有另一条线吗?」小姬又打了个呵欠,可见她为了打听情报费了多少心力,「那傢伙看着蠢笨,其实还挺精明的,害我查了很久,连『抱米花』大大更文了都没时间看。」 「爆米花?更文?」唐迎乐愣了愣,就意会过来了。 肯定又是作者在趁机宣传隔壁棚作品,简直就跟每十分鐘强行插入广告逼人课金的油吐伯一样,烦死了! 果然,小姬开始兴奋地安丽,「就现在正红的花米同人啊,高冷美人彼岸花x萌萌糯米孟婆……」 忽然,她一个猛虎倒退,像是彻底清醒过来的样子,一脸剉塞(拉肚子,意喻完蛋)地转移话题,「反、反、反正就是我在追的一部连载小说,那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查到李检察官的海外帐户新进一大笔钱,匯款方同样是海外帐户,要花点时间查出身份。」 唐迎乐一听就震惊了,「你竟然还能查到海外帐户?难不成你的真实身份是骇客?」 小姬尷尬地笑了笑,十分不好意思,「也不是,就刚好认识一个原本是科研大神后来转攻资讯科技的乖崽……呃好闺密,就小小地学了一把,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啦。」 但唐迎乐依旧感到匪夷所思。 才两天就查到这么多东西,小姬有这么强的情报追踪能力,在队上却只是一个小小的跑腿?警方内部再怎么勾心斗角也不至于这样浪费人才吧?到底作者的脑袋是进了多少水?这个人设完全不合理啊! 再确切一点来说,他觉得这整个世界好像都很不合理。 「喂!老娘在讲话,你发什么呆?」 他回过神,见小姬眼神不善地握住拳头,臂肌隐隐隆起,遂狗腿一笑,秒抱大腿说:「唉呀,我这不是太过惊讶了吗?没想到我的小姬妹妹居然是骇客大佬,这真是太鹅梅心(amazing惊喜)了,哥哥我都要被吓跪了,小姬大佬真是英明神武好棒棒……」 「够囉,太过了。」小姬嘴角歪斜,满脸都是快噁吐的表情,「总之李检的进度暂时就到这,还有什么要我查的赶紧说一说,老娘回去补完觉就一次搞定。」 唐迎乐便果断结束小乐子人设,左思右想,一拍脑袋地掏出手机,将向阳基金会的董事名单传给小姬,并将事情的原委大致说明一遍,「……他们之中一定有人跟兇手有关。」 然而,小姬并未跟他在同一条线上,「你们发现一个能感应生前经歷的女鬼?」 瞧她语音微扬目光晶亮,似乎颇为惊喜,唐迎乐就十分纳闷,「重点是这个吗?」 「废话,我们……咳!」小姬像卡到痰一样,涨红着脸咳了几声才恢復正常,并面色凝重地说:「我们办的可是横跨阴阳两界的悬案,你负责阴我负责阳,有这么特殊的女鬼当然值得关注一下,最好还要能搞好关係,说不定人家以后也帮得上忙呢。」 唐迎乐一脸狐疑,「但那是阿飘耶,你都不怕喔?」 小姬一本正经,「老娘八字硬,鬼见了我都要哭。」 唐迎乐想了想,好像还真的没见到小姬身边有什么不乾净的东西,就连老张出去一趟都会沾上一点浮游灵之类的碎片,她却怎么出门就怎么回来,大概真的是八字有够硬吧。 一时间,他就感觉待在小姬身边好有安全感,便诚挚万分又鏗鏘有力地说:「你说的对,那抓鬼……不对,是搞好阴阳关係的事交给我们,挖反派祕密的事就交给你了,小姬佬!」 「……」 既然主线的线索一时无解,唐迎乐便先当起在公文报告中晕头转向的社畜公僕,并在下班时间前一个多小时,果断操起警二代人设大摇大摆地开溜,真是非常有穿越人士的专业素养。 这段日子下来,他也大概摸清楚钟正的想法了,除了疏离亲友外,他还必须表现得混一些,让自己看起来还有「可收买」的馀地,才能令敌人放松警戒,不赶尽杀绝。要找个名目让警察殉职或意外身亡并不难,但善后的工作也不简单,毕竟他怎么说也是大队长的儿子,还是一年前以一己之力速破轰动社会的连环姦杀案的大功臣。 为了遮掩真相,力挺钟荣光坐上大队长的位子,收买对方的心,又将钟正塑造成一个英雄刑警的形象,试图让他陷入盲目的虚荣中,也算是在某种层面上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吧? 机车在红灯前缓缓停下,唐迎乐望着前方川流不息的人车,脑中思绪纷飞,皆是连日来对钟父的猜想,直到一道灵光乍现,他猛地涌起强烈的心慌与不敢置信的震愕。 有没有可能……钟父的妥协,也只是在混淆敌方的视线? 他恍了恍神,发现自己又被钟正的身体影响了,便甩了甩头,开啟颅内砲轰模式。 慌?慌个屁喔!整整十万字的剧情,就知道跟鬼畜笙打炮赎罪还搞np,也不先问清楚自家老爹的心思,只会写一本到死都没拿出来的日记在那边哭唧唧,是有个屁用?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他在心里把钟正臭骂一顿后,鬱结一天的心情就变得舒爽许多,连带脑子也清醒了不少,还想起那本他还没看完的日记以及尚未解开的密码。 此时,绿灯亮起,他因为想得太入神,没注意到车潮涌动,直到身后的驾驶按了喇叭,在马路上玩耍的阿飘也丢来一句:「北七喔?」他才反应过来,急忙催动油门骑出去。 车子匆匆骑到十字路口的中央,一道暴虐的狂风突然吹过,捲起路边的广告牌在马路上翻滚,为交通带来短暂的凶险,喇叭声、惊呼声此起彼落,但听在唐迎乐的耳中,却还有另一道声响。 风声凄厉,挟带着尖锐的哭嚎,如百鬼悲鸣狠狠地灌进耳膜。 「不!我不可能会死!我不相信!放开我!」 不甘的嘶吼呼啸而过,似刮过头皮的利刃激起一阵颤慄,剎那间,他陷入了难以言喻的晕眩之中,彷彿心魂被什么捕获住,浑身亦如浸入冰池中刺骨阴寒,便不慎双手一歪。 「砰!」 失控的伟士牌猛然摔倒,在马路上滑移一小段距离,才堪堪在一辆煞车及时的卡车前停下。 「喂?你还好吗?」 似自远方的呼唤与剧烈撞击总算将飘失的神智拉回来,唐迎乐咬着牙在机车旁翻过身,瞥见一根色泽黯淡的细小羽毛从领口落下,再抬头,就见一群狰狞飞过的鬼魂渐行渐远,其中一位女鬼长得相当眼熟。 姚、姚天后?那是姚天后?在现实世界已故两年的影后姚丹倪? 他震惊地撑起上半身,对着鬼魂消失的方向目瞪口呆,连身上的疼痛都忘了。 「哎唷,你这个倒楣鬼,这么刚好被阴风煞到,嘖嘖。」先前骂他北七的阿飘蹲在一旁,兴致勃勃地打量他,「咦?你怎么长得好像大家在传的那个见鬼的?」 「……」 唐迎乐果断无视对方,忍着抽搐的眼角爬起来,就感觉脚踝一疼,大概是扭伤了。幸好车流虽多,但大家都是老司机,懂得避开摔车的人,还有好心人停下来问他伤势如何。 他歉赧地跟对方道了谢,抬起略有刮伤的机车,确定还能正常运作后,就一拐一拐地骑上车,甩下围着他打量的阿飘扬长而去,待骑回公寓楼下,他才熄了引擎,一脚撑着地,心有馀悸地回想方才的事。 刚那女鬼就是姚天后吧?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姚丹倪的五官和声线都很有辨识性,以前打工的店里也经常放她的广告,他不会认错。 不过,作者搞活人的同人也就算了,怎么连死人都不放过?而且姚天后的粉丝眾多,遍佈全球各大华人圈,还全都是网上战将,当初她脑溢血去世时,不少粉丝都哭着要殉情,作者这样写不怕被骂死吗? 他坐在机车上,越想越觉得有说不出的违和,直到铃声响起,才回过神接起手机,就听莫笙温和低柔的嗓音从话筒传来。 「都到楼下了,怎么还不上来?」 他不由一愣,「你怎么知道?」 莫笙笑了一下,「听见你的机车声,但没听见开门声。」 哇,都能听机车声辨人了,这个耳力也太好! 「只是在想事情啦。」唐迎乐拔掉钥匙下车,却忘了右脚受伤,一踏上地面,锥心的剧疼就窜了上来,痛得他惊呼一声,差点又要摔倒。 莫笙急忙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就……嘶……不小心摔车扭伤脚了,有够倒楣的。」他一手扶着还来不及放下架子的机车,边小心翼翼地用左脚撑着身子,也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带着一点委屈的鼻音。 「你先别动,我下去接你。」 「咦?不用……」 可惜手机已经掛断。 唐迎乐没办法,只好先试着站一下,发觉痛得更厉害了,便乖乖地坐回机车上等人来。 不多时,莫笙就下了楼,「伤到哪?」 唐迎乐瘪着嘴,指了指右脚。 莫笙蹲下身捧着他的脚踝检查一番,确认没有骨折后,就轻吁口气,然后二话不说,扶着还坐着一个男人的机车一抬,就把机车架好。晃动的车身让唐迎乐有些重心不稳,身子下意识倾了过去,莫笙便顺势伸手将他整个人横抱起来。 「欸?等等等!」唐迎乐惊慌喊道:「我还有一隻脚可以走!」 而且公主抱什么的真的很老梗,可不可以来点新的? 莫笙低头看他,深锁的眉头与深邃的眼眸满含心疼,感觉就很不情愿放手。 唐迎乐便试着讲道理,「而且楼梯这么窄,这样不方便。」 莫笙看了看只有一人宽的楼梯间,略感失望地说:「好吧。」 唐迎乐松了口气,正打算从莫笙身上下来,抱着他的手臂就换了个方向,像抱小孩一样让他一屁股坐在手臂上,上半身直直地趴在对方胸前。 「这样就不怕窄了。」莫笙嘴角微扬。 「……」 靠,不要一副得逞的口吻啊! *** 后记: 莫笙:既然老婆都这么要求了,那就换个姿势(计画通) 【再次躺枪的隔壁棚白月光剧组】 彼岸:公主抱又怎样?我就爱公主抱我家糯米糰,而且不只用一种姿势,还有很多…… 洛米:你闭嘴!o///o ---- 臂力好就是不一样,各种姿(体)势(位)随便玩awa 预告一下,接下来两人会有重大进展喔~xd 【下篇预告】《喜欢上你》,预计礼拜一发。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ig:https://www.instagram.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01.06.2022/发佈:11.18.2022 34. 喜欢上你 生平第一次被男人抱上楼,唐迎乐感觉有点羞耻,但身体却非常老实,因为他真的很怕自己一个挣扎,就不小心让两人在楼梯间摔出一个大be来,便只好怀着一颗颗惴惴不安的心,死命抱紧莫笙的肩膀。 幸好莫笙的臂力出乎预料地好,步伐也十分稳健,没有一丝颠簸,还不时出声提醒他小心头顶,彷彿怀里抱的不是一个六十多公斤重的成年男子,而是一隻张手讨抱的熊猫宝宝…… 个屁!谁讨抱了?明明是莫笙非要抱他不可! 儘管心里这么吐槽,但唐迎乐还是很没骨气地垂着头,将脸埋在莫笙的肩上,看着对方脚下越渐沉落的阶梯,每一步都像是能听见敲打在耳膜上的咚咚声响,却又分不清究竟是谁的心跳如雷。 四层楼的阶梯算不上多,时间却过得奇慢无比。 公寓有些年岁了,楼梯间又窄又矮,不知多久没换的灯泡勉强发出微弱的光芒,空气也带了点闷热的潮味,然而此时此刻,这些都在不知不觉中变成另一番光景。他嗅着从莫笙身上晒过阳光与燃过檀香的淡淡微醺,意识渐渐飘远,好似他踏过了时空的门槛,看见同样被人抱着一步步走上楼梯的画面。 ——一格格的阶梯从视野远去,他安静地趴在男人宽阔的肩上,浑身透着疲困无力的倦意,内心却充满了温暖与安全感,彷彿这亲暱正出于自己对那人的全心依赖上。 也许是因为刚经歷过一场车祸,耗损了不少精力,也或许是因为气氛太过安静,让紧绷的神经逐渐松懈,他随着幻象里的自己一样开始昏昏欲睡起来,思绪也随之发散。 刚那又是钟正的记忆吗?抱着他的人又是谁? 是莫笙吗?还是…… 四楼到了,莫笙吁出一口气,轻柔地放下怀里的人,却见对方目光迷离地望着他,咬出一点印子的嘴唇也微微张着,便双手一紧,眼里浮起深邃的浓墨,「又是这个表情。」 正兀自沉思的唐迎乐,没听清楚对方说了什么,只觉得眼前一暗,一张俊美的脸就凑到面前轻轻覆上他的嘴唇,他不由脑袋一空,就这么愣愣地任由莫笙夺取了自己的呼吸。 温热的触感仅停留在唇瓣,却化作万千伏特的电流,从被亲吻的地方流窜到四肢百骸中点燃每一处细胞,像要唤醒意识深处的沉睡灵魂。这一刻,唐迎乐莫名地胸口抽疼,却又本能地沉沦其中。 三秒的吻眨眼即逝,却漫长得像要在记忆中留下永恆。 莫笙睁开盈满情意的眼,见唐迎乐仍没回过神,被他捧着的脸蛋也又红又茫,看起来更傻了,便失笑地抵着他的额头,柔声问:「在想什么?」 想……想什么? 唐迎乐像一台被灌了水的老旧电脑,整颗cpu轰隆隆地咆啸着也运转不起来,思绪也还停留在先前思考的问题上,就口不择言地将死机前想到的最后一个答案吐出来。 「我爸。」 「……」 莫笙俊美深情的脸一秒龟裂,「难道在你心里我很像你爸?」 唐迎乐呆懵的傻脸也一秒破碎。 不!误会! 可惜他还来不及解释,就听莫笙又震惊地说:「你爸会对你做这种事?」 剎那间,原文里某个角色扮演普类的桥段再次闪过脑海。 ——凌乱的被褥上,受尽折磨的钟正双手被捆在床架,看着西装笔挺的男人推开房门一步步走来,强势的alpha气息浓烈如酒,逼得他再次进入发情期。他痛苦地喘着气,看着鬼畜笙拉开领带露出性感的喉结,并一脚踩上他濡湿的腿间轻轻按压,扬唇露出邪魅一笑,「爹地来了。」 no! 唐迎乐吓得要哭出鼻泡,就力挽狂澜地喷出一句:「爹地!」 莫笙的脸更黑了。 「不不不不!我是说大哥!兄弟!朋友!」唐迎乐快被自己的嘴脑过度协调气死,一张俊俏的脸也扭成「臣妾办不到」的经典图,但眼看莫笙的脸色依然没有好转,显然是不满意他们好好一段基情被魔改成兄弟情,便不得不急中生智,也没注意到对面邻居正好打开门,就豁出去地大喊:「老公——」 「……」 也不知是不是他喊得太过声泪俱下,又太富有情感与意境,比孟姜女跑到长城哭夭还恢宏壮阔,竟让整栋公寓的楼梯间都回盪着一声又一声的「老公」,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 莫笙整个人都傻了。 唐迎乐也傻了。 邻居更傻,并在下一秒退回屋里,对着家人大喊:「老婆!隔壁的在搞gay,我们等他们搞完了再出去!」 shit! 唐迎乐在内心小手捂脸。 他好像不小心帮钟正出柜了。 莫笙也「唰」地脸颊一红,像是恼羞成怒,嘴角却又忍不住弯成靦腆的弧度,完全没有以往撩拨人的从容姿态,直到邻居关上门,他才无奈地低叱:「我们才相处不到半个月,你怎么就这样乱喊?」 唐迎乐顿时心中有槽不敢吐。 你也知道才不到半个月?不想进展这么快就不要一直撩啊!而且谁准你亲老子的?就算这个身体的主人可能早就不纯洁了,但老子的灵魂还是连初吻都没有过的小处男啊! 喔不,现在连初吻都失去了。 他瞥了眼岌岌可危的进度条,非常心碎。 可恶!为了不戳破鬼畜g点,他容易吗? 然后,他再偷瞧一眼莫笙帅到天怒人怨的脸…… 嘻嘻嘻! 双标党的快乐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基于他们刚出了大糗,继续站在楼梯间会更尷尬,便赶紧开门进屋。 唐迎乐的脚踝比之前更肿了,虽然没有骨折,但筋韧伤得不轻,稍一出力就痛得他两眼发黑,什么尷尬或遐思都瞬间忘光,只能瘫在沙发上当一颗废掉的马铃薯。 莫笙为他脱去袜子,再仔细检查一遍后,就去厨房拿出冰敷袋,「先敷着,我上去拿我们师门自制的筋骨药,等下先擦一次药,睡前再多擦一次,要是明天还这么痛就要去医院。」 「喔。」唐迎乐接过冰袋,肚子就正好响了几声。 莫笙便看了下时间,「我顺便去买晚餐。」 「好。」唐迎乐点了点头,被脚伤影响的脑子有些迟滞,全程都应得不假思索,又正好翘着一隻光裸的脚丫子,整个姿态就非常地大爷,好似被对方照顾是多么理所当然的事,一点都没有麻烦到人家的不好意思。 莫笙默默盯着他一会,突然噗哧一笑。 唐迎乐满头问号,没搞懂自己怎么戳中对方的笑点。 莫笙摇了摇头,俯身凑近他迅速涨红的脸庞,「我只是想到,有一次我在调查我哥的案子时,正好撞见你从一位被害家属的屋里出来,当时你的表情有些失落,又不小心踩空阶梯摔了一跤,就一脸迷茫地坐在地上,那时候我远远看着你,忽然觉得……」 「觉得、什么?」突来的顏值攻击,让唐迎乐下意识缩起脖子,想起两人在楼梯间的那个吻,就忍不住结巴起来,整颗脑子也像核熔炉一样不断高速碰撞地燃烧着。 「觉得你似乎在等着跟人撒娇求哄,就跟你刚才的表情一模一样。」莫笙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笑得微微瞇起,「那是我第一次发现,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啊? 啊啊啊? 唐迎乐错愕地张大嘴,彷彿在看一个惊世奇攻——奇葩的奇。 看见别人摔跤就喜欢上对方?这到底是什么渣男心态? 等等,什么叫撒娇求哄?他只是翘着脚发呆,哪里像在撒娇了? 可惜莫笙根本没有给他辩解的机会,就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又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头,柔声说:「乖,不哭,我很快回来。」 「……」 哭、哭个屁!老子才没有要哭! 但也不知莫笙的话有什么魔咒,在对方离开后,唐迎乐竟还真的有一股想落泪的衝动,彷彿自小吃到大的所有苦头,还有穿越异世后所承受的一切压力,都化作氤氳水雾盈满眼眶。 他心想,自己果然是佔了别人身体的便宜,受到一些本该属于钟正的关爱,就开始奢求更多的温情了,否则以前再怎么孤单寂寞都不曾掉过一滴泪的他,怎么会反而为这些与他毫无瓜葛的陌生人感到心酸难过? 其实,不管是钟荣光还是莫笙,对他来说都只是小说世界里的虚拟人物,即便是受到钟正的情感共鸣影响,也不该会这么感同身受才对,毕竟他只是一个旁观这些悲怒喜乐的外来者,并不是钟正本人。 他再次甩了甩头,将冰敷袋狠狠地压上脚踝,藉着鑽入骨髓的疼痛转移注意力后,就拋开满腔阴鬱,拿出手机上网。 若没记错的话,现实世界的两年前,姚天后就是在一场慈善拍卖的宴席中突然脑溢血暴毙身亡,现场本来就有不少媒体,经纪公司再厉害也无法阻止消息洩漏,所以现在新闻应该已经出来了。 果然,一点开新闻app,就见首页满满都是姚天后身亡的惊爆消息,内容甚至跟他印象中看过的报导一字不差,足见《廻生境》作者确实将「抄袭」这项功课做好做满。 因为事件是在眾目睽睽下发生的,毫无疑问就是一起单纯的意外事故,他也不记得当初是否有警方介入调查,但作者既然敢把姚天后改编成一个狰狞的女鬼,就肯定是在埋什么伏笔,于是他利用关键字查询,很快就找到一个影片,看画质应该是有人在宴会上用手机录的。 影片的一开始,姚丹倪正在台上致词,美艳的外貌与精湛的演技,加上长袖善舞的交际手腕,令她在影坛始终立于不败之地,也成为这场宴席中最闪耀的一颗星,直到一团凡人不可见的白雾闯入镜头撕扯着她,所有的从容优雅才在尖叫声中荡然无存。 镜头一阵混乱,台上的人倒下,一缕面目扭曲的灵魂脱体而出,周身还缠绕着奇怪的细长影子,唐迎乐心中一动,立即按下暂停想看个清楚,谁知熟悉的酸痛再次鑽入眼球,疼得他泪流满面,什么都看不了。 又是修为不足! 他无语地闭上眼,再睁开,果然又不见那些影子了。 为什么别人穿越有积分商城换道具,而他就算想课金也找不到系统? 无奈地将手机扔到一边,他仰头望着天花板,满脑子都是凌乱的画面,有姚丹倪死时的不甘忿恨,也有王佳佳跳楼自杀的迷茫绝望,还有林萝曾经灿烂甜美的笑靨,以及王一德玉石俱焚的颠狂,和钟荣光转身离开的孤寂背影…… 最后,他想起梦境里,何簫扬着真诚的笑容,对「他」说的那一句话。 ——「我相信你。」 *** 后记: 老公都喊上了,两人关係正式确立,以后可以光明正大地亲亲抱抱摸小……咳,摸、摸小手啦(# 关于abo的部分,也请待最后真相揭晓喔www 【下篇预告】《发烧了》,预计礼拜五发。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ig:https://www.instagram.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01.07.2022/发佈:11.21.2022 35. 发烧了 人的一生中,会有多少次被寄託一切希望地相信着? 唐迎乐不知道别人怎么样,但在他身为孤儿的记忆中,是从来不曾被谁寄予厚望过,除了他自己以外,当然,自从两年前过度透支健康病倒后,这些自我期许也随着他的转念烟消云散了。 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 不曾相信,就不怕受伤。 也许是现实的打击过大,从他在病床上醒来的那一天起,他就陷入前所未有的怀疑,恨不得与过去一刀两断。他先是改了名字,又改了生活习惯,不再汲汲营营,也不再对未来抱有憧憬,只想得过且过,随便打点工混个文凭,靠一点小确幸来自我满足,以为人生不过就是如此。 然而,自穿越后的这半个月来,他藉着钟正的身份得到了未敢设想的生活,不仅与同伴一起打拼任务,还开始会为恋爱烦恼,也拥有了可以拌嘴吵架的父母,彷彿他在忽然之间变成自己曾经羡慕的大家,虽庸庸碌碌,却真实地活着。 但同时他心里也明白,越是融入钟正的世界,他就越清晰地感受到一件事——原来,自己是多么地一无所有。 对!一无所有!连初吻都他妈的是替别人送出去的! 说不出的懊恼涌上心头,他咬牙切齿地瞪着天花板,既失魂落魄,又空虚寂寞,不由先在颅内小剧场来一齣雷火交加的虐心大戏,其狗血之程度,非常值得颂唱一首「世姦情」,若要再将这齣戏标上一个属性,那绝对就是「替身」二字。 自导自虐,越虐越欢,唐迎乐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逐渐飘渺,身体也越来越沉重麻木,就像被拍咪呀(脏东西)压了一样。他心底微微一惊,勉强在浑沌的识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难道——是san值掉得太厉害,不小心招来了什么吗? 就在这时,黑暗突然降临。 一团凌厉的身影从阴暗处破空飞来,「啪」地一声落在他的脸上,其角度之精准,正好将鼻孔堵得水洩不通,差点无法呼吸。唐迎乐惊恐地一个抽颤,眼前再次变得清明,却见满视野都是一双闪烁阴鷙绿光的……斗鸡眼? 「北七!」只听「斗鸡眼」奶声奶气,「拎盃欸(的)饭饭呢?」 「……」 马的!这到底是什么鸟? 他一把抓下脸上的胖鸟,用手机调出早上偶然发现的一个非洲灰鸚鵡对主人甜蜜喊哈尼的短片,痛心疾首地说:「看看别人的鸟,再看看你!」 巨巨翻了大白眼,举起爪子比出一个国际通用的手语,「不爽?咬我啊!」 哇靠! 他震惊地倒吸口气。 到底是作者的设定不科学,还是鸚鵡真能突破生理极限比中指? 可惜巨巨没给他时间探究生理构造,就又拍拍翅膀飞回饭厅的吊灯上,并冷漠无情地背过身,留给奴才一道瀟洒不羈的肥屁影,可谓是非常嚣张,相当值得违反一下动物保育法。 唐迎乐看了看自己半残的脚,再抬头用目光狠擼「巨根」几十回,才深吸一口气。 算了,好基不跟鸟斗! 但经过这么一闹,方才那股莫名其妙的惆悵也消失了。 果然还是自己太玻璃心了吧,才会轻易被他人故事中的一句话戳破窗纸,令孤寂佔据空洞的心思,在那边鑽牛角尖自怨自艾。他用力地搓了搓脸就坐直身子,将目光落在电视机下方那本暗藏玄机的康熙字典上。 有这个空在那边欧北乱想,还不如看一下日记勒! 趁着莫笙还没回来,他撑着一隻腿跳啊跳,费尽功夫将日记取了出来,再跳回沙发上,翻到上回看到的地方,接着往后读。 其实后头也没有什么太多新的线索,大多只是钟正的自问自答,字里行间也透露出浓浓的挣扎与茫然,其中一页还提到他与钟父曾有过的一段对话,对话时间是在年初,却在时隔八个月后仍被拿出来反覆咀嚼。 ——「爸说凡是要量力而为,做好自己力能所及的事,超出能力范围外的案子就不该死咬着不放,但我真的办不到,每次闭上眼,我都能看见何簫的脸……」 ——「难道只要案子一有危险,我们就该放手让兇手离开,由无辜的人受罪吗?」 看到这,唐迎乐的心情就有些复杂。 坦白说,钟荣光能从基层一路拼到大队长的位子,必然是有审时度势的眼光,也恐怕早就察觉到晋升背后的别有用意,才会出于保护心态明哲保身吧,毕竟大大小小的刑案多如牛毛,也不一定每件都跟连环姦杀案一样潜藏危机,以一个管理者的立场,会作出这样选择其实很正常。 但这些「正常」却无法适用于天赋异稟的钟正身上,因为他的「力能所及」正是他人的「力所不及」,加上一条被自己间接害死的无辜生命,就足以将人逼向悬崖进退两难。 不同的立场各有不同处境,他无法判断谁对谁错,只是看着钟正对自己也对父亲的质疑,又想起护身符被放在掌心上的重量,不由又心生犹豫。 自己到底能不能胜任「钟正」这个角色? 他心绪烦杂地看完剩下内容,又用手机拍下密码后,才发现日记本的底页还夹着一张贴纸,上头写着一段话。 ——「如果有人拿到这本日记,就表示我可能已经不在了。好心人,我想请你帮个忙,帮我找到何笙,将这本日记交给他,因为他是我现在唯一能相信的人了。」 他错愕地瞪着留言,想起莫笙曾面露感伤又若有所思地盯着日记本,也想起这段日子以来对方的种种温柔与呵护,就忽感一阵惶恐。 夭寿喔!钟正写下这段话的时候,恐怕也没想到唯一能相信的人竟会是把自己啪到自杀的鬼畜变态吧?嘶!这种先甜后虐、相爱相杀的手法,既狗血老套又不失经典,真是非常适合猎奇小黄文的神逻辑…… 等等! 他发散思维,细思极恐。 该不会……该不会……莫笙现在表现出来的好,就是报復计画的一部分吧? 才这么想着,玄关就传来开门声,莫笙回来了。 他神经一绷,迅速将日记塞在沙发的座垫下,打算摆出若无其事的姿态,谁知忙乱间冰敷袋不小心掉到地上,他弯下身去捡,却不知是他捡的角度太清奇还是冰敷袋太滑,他越要去捡,冰敷袋就越被戳得往茶几底下滑去,怎样都勾不回来。 其实冰敷袋掉了就掉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也许是方才的猜想太过惊悚,他一时做贼心虚,竟也想不到其他应变措施,只一心想要捡回冰袋,便索性整个人滑下地板,跪在沙发与茶几之间的狭窄空间里,使劲地将手往冰敷袋伸去。 于是,莫笙一踏进客厅,就又见到一颗遗世独立的浑圆翘臀。 「……」 脚步声剎然而止。 唐迎乐顿了一下,也察觉到哪里不对,便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发现莫笙正神色复杂地望着自己,就不禁打了个寒颤,浮现不祥的预感。 「那个……东西掉茶几下了。」他弱弱地解释着。 莫笙面无表情地绷着脸,努力将目光集中在他的脸上,「我知道。」 唐迎乐左看右看,没能从莫笙的表情看出什么猥琐的误解,便再次低下头伏在地上,正想说自己快捡到了,就听对方用略为低哑的嗓音补上一句话。 「那天晚上你也是这么说。」 嗯?哪天晚上? 「就在你拉着我,要我帮你换睡衣之前。」 换……睡衣? 唐迎乐僵在原地,将两句话前前后后地细品了一遍,再连结自己此刻的姿势,就「轰」地一声脑壳炸裂,在内心飆出一幅莫内的吶喊。 干!钟正你这个小骚货! 为了证明清白,他第一时间就要爬起身,却不慎动到受伤的脚,顿时疼得倒吸口气,再次趴回地上,幸好莫笙反应够快,立刻走到他面前说:「别急,手给我,慢慢来。」 唐迎乐本就受伤不舒服,又在地上趴了会,血液循环不良,眼前正阵阵发晕,一听见莫笙指示,便看也不看地伸出一隻手往前一抓,再吃力地抬起上半身,试图藉对方的力量站起身。 却哪知莫笙突然像僵住了一样,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唐迎乐纳闷地抬起脸,待眼前的昏暗散去,就赫然望见自己伸得又直又长的手。 ——一隻正拉着……某人裤襠的手。 剎时间,魂魄从体内深处飘到了嘴边,准备飞奔而去。 但他不死心,搞不好人家人帅心善不想歪呢? 他努力调整好表情,将视线一点点往上移,就对上莫笙诡譎莫测的目光,更不妙的是,对方头上那根粗长狰狞的进度条也在隐隐发光,还似乎掺了点别的顏色,感觉就像是——即、将、变、异! 好的,他可以魂飞魄散了。 「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他颤着嗓音争取最后一丝希望,恨不得剁掉那隻罪恶之手。 莫笙双手抓紧快要被拽掉的裤子,面色极深,也不知是黑到发红还是红到发黑,唯有略带结巴的话语流露出不亚于他尷尬指数的紧张与羞涩,「没、没关係,你……你快起来。」 「但……我腿好像抽筋了……」唐迎乐流下两行清泪,悲痛地哭喊:「我起不来!」 偏不凑巧,一颗流着脑浆的头从阳台门鑽进来。 「嗨呀,我跟你们……缩(说)……」大概是这画面太美好,脑洞鬼惊得舌头抽搐,发音都不准了。他看了看拉着裤子的莫笙,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唐迎乐,再回忆刚听到什么起来不起来,就抖着脸皮果断倒退,「拍塞拍塞(抱歉),你们继续,哇虾米咙牟跨丢(我什么都没看到)。」 没看到个屁!给老子回来帮忙啊! 「……」 吊灯上,鸚鵡望着这一幕,翻了个大白眼。 **** 经过一番手忙脚乱,莫笙终于在脑洞鬼不甚熟练的灵力协助下保住了裤子,唐迎乐也安然无恙地回到沙发上,然后两人一鬼就在极度尷尬的氛围中吃起晚餐。 一盒便当的份量不大不小,对一个成年男子来说,很快就能消灭完毕。唐迎乐吞下最后一口菜,擦了擦嘴,喝起黑糖珍奶,边思索要怎么打破沉默时,就见莫笙缓缓啟唇。 「我今天去看了妇產科。」 唐迎乐一呛,差点喷出一串珍珠。 莫笙也一怔,整个神情都很迷茫。 两人转过头,瞪向抢先说话的那隻鬼,异口同声问:「你什么?」 脑洞鬼捧着半截香,笑得十分羞涩,「哎唷,人家也是第一次去妇產科,好紧张的说,要不是莫大师叫我去林萝去世的医院打听消息,我也不好意思踏进去看一看咩。」 「……」 原来还真的只是「看」妇產科。 唐迎乐说不出内心的小失落,还以为原文里男男生子的桥段要提前解锁了,毕竟这个设定虽然猎奇,但「干到怀孕」这句经典台词真是夭寿鬼地香…… 咳,当然,前提是——那个被怀孕的主角不能是自己。 他兀自在内心捂了下脸,哀悼一秒碎成渣的节操,再回过神,就听脑洞鬼已说起进入医院后的经歷,幸好开头全是些废话,他没错过什么。 「然后你知道我遇到谁吗?」脑洞鬼兴致勃勃地说:「就是我们昨天在捷运站遇到的观光鬼,他居然泡到了护理长鬼,两鬼还目中无鬼地在手术房里公然打啵,一口一声地公啊婆啊,肉麻得要命,嘖嘖嘖!」 唐迎乐就瞬间想起楼梯间的基情呼唤,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莫笙也耳朵微红地低咳一声,「讲重点。」 做鬼的都忌惮天师,脑洞鬼便立刻端正态度,諂媚地说:「那个护理长鬼生前在医院干了起码十年,因为执念太重,死后一直在医院徘徊,我跟他们聊了很久,观光鬼也一直帮忙劝,她才终于松口,说她认识替林萝动手术的李主任。」 「然后呢?」唐迎乐急忙问:「手术有问题吗?」 脑洞鬼抓了抓头,「手术本身没问题,林萝的确是併发症血崩而死,李主任当时也很意外,有问题的应该是陪林萝去医院的那个男人。」 「有人陪她去医院?」唐迎乐回想调查报告上的内容,「报告说林萝是自己一个人去就诊的。那个男人是谁?长怎么样?」 脑洞鬼说:「就穿着西装,戴着眼镜,感觉跟普通的上班族没两样,但护理长鬼之所以会特别记得,是因为那人对林萝的态度很冷漠,不像是来陪同安抚的家属或朋友,倒像是来监督的,而且两人谈话时还提到一个叫赖先生的人。」 姓赖的? 唐迎乐与莫笙对视一眼,心情更加激动了,「然后呢?」 「然后就没了。」脑洞鬼抹了把脸上的脑浆,「因为这年头搞出人命又不负责的人太多了,护理长鬼一开始也以为林萝是那种女孩,直到她看见李主任接到赖先生的电话,交谈内容提到了钱和保密,才知道这事不单纯,但她也管不了活人事就是了。」 「那她有跟林萝交谈过吗?」唐迎乐进一步追问:「林萝是否有提到那位赖先生是谁?」 「哪敢啊?」脑洞鬼拼命摇头,「听说林萝死后怨戾衝天,一睁开眼就往外衝,根本没有交谈的可能,而且鬼的怨念越深,力量就越可怕,我们普通亡灵是不敢靠近的。」 唐迎乐叹了口气。 整件事听下来,也不过是进一步证明他们的推测而已,算不上有多大的进展,「赖先生」依然身份不明,看来还是得动用骇客姬的力量。 他将李主任的名字传给小姬,麻烦她核对一下那笔钱的来源。完事后,他见莫笙在打量他的手机,才想起来自己还没跟对方提过小姬的事,便解释了下。 莫笙点了点头,算是勉强接受「第三者」的存在,接着说:「雷二爷今天打给我,说他打听到一件事,可能对我们有帮助。」 「什么事?」 「关于换命转因果的邪术。」 唐迎乐神情一亮,就听对方娓娓道来。 五十年前,上海有一位叫魏闻之的术士,因恶意窜改命格,祸及不少人,当地的玄学组织便组织一场围剿计画,动员了好几个门派,结果双方伤亡惨重,不少大师为此陨落,而魏闻之也据说是逃到了香港,从此下落不明,整件事跟着不了了之。 「这么厉害?」唐迎乐感觉有点怂,随即又想了想,「香港跟台湾……是没有很远啦,但会跟我们要抓的是同一人吗?」 莫笙摇头,「很难说,毕竟这事发生在上海,台湾这边知道的人不多,这还是雷二爷与故友间聊时才知道的,也是目前所知疑似能转换命格的人,所以他正试着跟上海那边联系,看能不能打听更多消息。」 「但五十年前……」唐迎乐算了算,难以置信地倒吸口气,「那他现在起码也有六、七十岁了吧,还能犯下这么多起姦杀案?」 未免也太老当益壮! 莫笙失笑,「也不一定就是他本人。」 唐迎乐愣了下,恍然大悟。 这些玄学大师动不动就爱缠着人收徒,好把一身本事传下去,所以就算这些案子不是魏闻之本人干的,也有可能跟他脱不了关係。 「那我明天回局里查看看,说不定会有纪录。」他立刻提议道。 谁知,莫笙皱眉反对,「不行。」 「为什么?」唐迎乐不解。 「你的脚得静养三天。」莫笙从包里拿出两瓶药罐,见唐迎乐的脚踝又肿了一圈,不禁语气一沉,一双桃花眼也带上了一股霸道总裁强制爱的气势,「除了家里外,你哪都不能去。」 哪、哪都不能去? 一秒内,原文里小黑屋监禁play的桥段又反反覆覆不知快转了多少遍。 莫笙见他没有反应,先是目光往上一瞥,闪过一丝怔愣,才难掩无以言喻的困惑,问:「怎么了?脸突然这么红,发烧了?」 唐迎乐摇了摇头,又不敢摇太大力,怕把脑子里的黄河摇出来。 「没,没什么,不是发烧。」他小声回答。 莫笙也不知想到什么,沉默了一秒,接着问:「那是什么?」 唐迎乐便忍不住再次捂住脸。 是发骚! *** 后记: 错了错了,好基才更应该跟「鸟」斗……(闭嘴 【下篇预告】《不择手段》,预计礼拜一发。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ig:https://www.instagram.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01.11.2022/发佈:11.25.2022 36. 不择手段 豆大的雨珠于闷雷声中斜落敲在车窗上,有如捶打着耳膜的震震鼓鸣,扰得人不得安寧,但「他」依然沉沉地闭着眼,小嘴也在挤压下不舒服地噘起,却始终生不出一丝力气去调整姿势,彷彿几日几夜的胆颤心惊已耗尽「他」所有精力,连骨头都浸入了懒意。 疾驰了一路的车子终于停下,几秒后,有人报了个价,「他」感觉自己靠着的人动了动,像要将「他」抱起来,然后「他」听见另一道熟悉的男人嗓音。 「伞给你,你先上去,儿子我来抱。」 「嘘,好不容易收了惊才睡得着,你小声一点。」抱着「他」的女人语调虚弱,透出浓浓的疲惫,动作却十分轻柔,像怕碰坏怀里的宝贝,「雨这么大,你不撑伞就算了,也不怕儿子感冒?」 「男孩子没这么娇气,淋点雨不会怎样。」男人说是这么说,但仍放低了音量,「你不是在头疼吗?赶快先进屋,别等我们,小心着凉。」 一双强而有力的手将「他」接了过去,靠在比先前更加宽厚的胸膛上,过了好一会,一件带着暖意的外套就罩了下来。 车门被打开,挟带溼意的冷风趁隙而入,「他」缩了下身子,将脸紧紧埋起。幸好男人动作很快,一下车就往公寓里衝,还抬起另一隻手护住「他」的头,几乎没让「他」淋到雨,直到关上大门将风雨都隔绝在外后,对方才放慢速度,一步步朝楼上走去。 空气是老旧公寓固有的闷潮气息,稳健的步伐轻轻回盪在楼梯间,「他」微微睁开一点眼皮,看见狭窄的阶梯在男人的脚下一格格远去,最终陷入底下的一片昏暗,像被隐藏在黑夜里的不知名怪物吞没。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令他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忽然,闪电画过,伴随一道轰雷。 「他」惊得一抖,就被一个大掌罩住。 「小正不怕,爸爸在。」浑厚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瞬间驱散心头的不安,「他」紧紧抱住唯一的港湾,感受那一字一句滑过男人胸腔时所传来的震鸣,便又在席捲而来的睏意中,随对方的承诺再次闭上双眼。 「不管发生什么事,爸爸永远都会保护你。」 **** 仿鸟叫的门铃穿透早晨清冷的空气,打破一室寂静。 唐迎乐眼角微溼地醒来,就一直望着天花板发愣,彷彿灵魂还沉浸在钟正的童年梦里,久久无法回神,直到防盗门传来钥匙转动的声响,他才抹了抹脸,起身下床。 基于脚伤不便行动,他昨晚就找出备用钥匙交给莫笙,避免自己为了开门又不小心跳断另一隻脚的风险,莫笙也表示开门前会先按一下门铃,免得又凑巧撞见他在捡东西的尷尬。 对方用词委婉又不失精准,让他恨不得当场灵魂出窍,好把身体倒过来疯狂摇晃,看能不能把穿越时不小心灌进脑袋里的水都晃出来。 正当他单脚一跳一跳地从房里蹦出来时,莫笙已经进到客厅,见他动作有点急,便赶紧放下早餐过来扶他,「想做什么我帮你,小心又碰到脚。」 唐迎乐顿时就脸一红,「我……我想嘘嘘。」 莫笙顿时也脸一红,「那……我帮你扶……」 唐迎乐浑身一震,依稀又见小黄文被轻轻掀开某一页。 扶、扶什么? 幸好,他这个问题还没来得及喷出口。 也幸好,莫笙还没说完,「……扶进浴室。」 于是,小黄文被迅速盖上。 「好的,谢谢。」唐迎乐面上正经八百,内心唾弃自己的骯脏。 「不用客气。」莫笙也保持一本正经,头上进度条却摇摇欲涨。 默默旁观这一切的巨巨:「……」 解决完生理问题,又匆匆洗漱完毕,唐迎乐跳出浴室,就闻到浓浓的萝卜糕香和新鲜豆浆的味道,厨房里有熄掉炉火的声音,餐桌上还有一隻憨态可掬的鸟儿在踏着小爪子,满眼水光地往厨房眺望。 他扶着墙慢慢往餐桌跳去,恰好莫笙端着一盘烫青菜和一碟新鲜炒的花生米出来,高挑的身形系着一件钟正不知去哪买的小熊围裙,一双桃花眼也在投来目光时浮起淡淡的温柔笑意。 这一刻,唐迎乐的胸口像被什么撞了一下,有点酸疼,又有点暖。 「我把早餐都再热过了,青菜是刚烫的。」莫笙放下盘子后,就过来扶着他到餐桌坐下,「先吃,不够的话,我们路上再买。」 昨晚擦过药后,脚踝是稍微消肿了,但请病假要有医院证明,他们就约好今早去一趟医院,顺道拍个x光以防万一。 唐迎乐看着桌上丰盛的早餐和欢快吃着花生米的巨巨,默不作声。 莫笙见他似乎有些闷闷不乐,便问:「怎么了?」 他摇了摇头,也搞不清楚方才的悸动是怎么回事,便揉了一把脸颊让自己恢復精神后,嘿嘿笑了下,「一直让你破费帮我买早餐,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等我脚好了就换我请你吧。」 「好啊。」莫笙也不推辞。 「那你早餐都喜欢吃什么?」唐迎乐吃了口萝卜糕,外酥内嫩的口感伴有清甜的萝卜香气,让他喜欢得忍不住瞇起眼,心想这根本就是他记忆中最怀念的味道,没想到他在现实世界找了好久都吃不到的美味竟然会出现在二次元里。 莫笙看了他一眼,随口说出几道餐点,比如萝卜糕,也比如小笼包。 唐迎乐眼睛一亮,「刚好都是我喜欢吃的耶。」 莫笙笑而不语,却略过那盘香喷喷的萝卜糕,吃起略凉又不够酥的蛋饼。 一顿早餐很快就吃完,唐迎乐回房换好衣服,正要出门时,就在裤子的口袋里摸出一个被折得皱兮兮的信封。他纳闷地打开信封,倒出一个有些焦黑的纸块,上头隐约可见一些符纹,才认出这是钟父给他的护身符,不禁思绪一晃,想起早上做的梦。 莫笙瞧见那符纸,眼神一沉,「怎么回事?」 唐迎乐以为他在问自己怎么了,「喔,我只是想到我爸。」 莫笙愣了一下,摇头说:「我是问这张符,你遇见什么了?」 「什么遇见什么?」唐迎乐一脸茫然。 莫笙便进一步解释:「这符帮你挡了一次煞,已经没用了。」 「挡煞?」唐迎乐看向符纸的焦黑处,总算明白过来,「对喔,我昨天就是被一群鬼撞到才摔车的。」 「被鬼撞?」莫笙皱眉,「辟邪玉石没挡住他们吗?」 「没有。」唐迎乐抓了抓脑子,「但我看他们的样子,应该也不是故意的。」 毕竟辟邪玉石挡的是邪,避的是恶意的攻击,防不了纯粹的意外。然而,这样的意外也足够令莫笙的神情沉得像能拧出水来。 但唐迎乐此刻正满心想着另一件事,没留意到对方掩藏在沉默之下的不安,还乐呵呵地自我安慰,「当时还有其他鬼看见我摔得狗吃屎呢,这几天又老被一堆鬼当熊猫一样围观,感觉我已经快要在阿飘界出名了,别人当网红我当飘红,哈哈哈。」 莫笙无语,「是啊,看你招人又招鬼,人鬼不忌,雨露均沾。」 唐迎乐不由心肝一颤。 为何这话听起来有点危险? 幸好他们为了赶门诊,没时间揪着这个话题继续讨论。唐迎乐脚伤不便骑车,莫笙便主动担起驾驶的责任,在赶上班的车潮中灵活穿梭。 唐迎乐坐在后座抓紧身后的桿子,小心翼翼地保持平衡感,边在心里想着那块焦黑的护身符及梦里钟父最后的那句承诺。 突然,机车在路边暂停。 他不解地回过神,就见莫笙转过头来,发出一句命令。 「抱我。」 「啊?」 没料到对方又一言不合就开撩,唐迎乐既惊且羞,只得偷偷看了眼四周,再抬头看了看进度条,说不出是期待还是紧张地小声说:「这也太突然了,不太好意思。」 莫笙脸上闪过一丝迷惘,「抱着我的腰,你只抓着后面太危险。」 「……喔。」唐迎乐羞耻地低下头,松开因姿势不良而发痠的手,意思意思地抓着莫笙的衣摆。 谁知,莫笙握住他的双手往前一拉,就扣在自己的腰前。 「抱好。」 话一说完,油门就催了下去。 唐迎乐备防不及,就重心不稳地往前一扑,双手也果断抱紧身前的人。 靠!鬼畜笙大渣男!为泡男人不择手段! 他忿恨地闭着眼,将头往前一顶,不轻不重地撞了下莫笙的肩膀。 一秒后,嘴角微微上扬。 **** 今天的医院特别热闹,因为除了来看诊或探病的人潮外,还有不少成群结队的好兄弟抓紧所剩不多的放风时间,一同携手回顾当年撒手人寰的病床,颇有大过年串门子的气氛。 「唉呀,没想到我死了这么多年,这里也没有多少变化,床还是那个床。」一隻鬼经过骨科门诊区,满脸不胜唏嘘,「可惜当年看着我断气的可爱小护士如今胖了三圈。」 另一隻鬼看了看左右,「咦,老赵呢?又在找他丢了的肝?」 「不是,他因为妨碍公务被抓了。」 「虾诲(什么)?现在的条子也会抓鬼了?」 「不是条子啦,是他生前断气的那张床刚死了一个年轻人,他好心安慰新鬼,谁知新鬼哭得更惨了,还变成怨灵落跑,他就被勾魂失败的无常揍一顿抓回去了。」 「他说了什么气哭新鬼?」 「他说:『看你长得眉清目秀的,死得真好。』」 「……」 唐迎乐眼神死地坐在跟医院借来的轮椅上,假装没听见两隻路过鬼的聊天,也假装看不见不时在活人脸上隐现的重影,更努力假装没看见诊疗室门边蹲着一隻背脊明显断层的女鬼,因为对方一直探头探脑地发出咯咯笑声,非常刷存在感。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拿出手机上网,边往身边瞧去一眼,就见莫笙淡定自如地直视前方,将一个从没见过鬼面的麻瓜詮释得栩栩如生,不禁是感慨万分。 受过专业训练的就是不一样啊! 这时,等候厅的电视放完广告回到新闻台,就开始报导姚天后猝死一事。姚丹倪在娱乐圈的名声极响,立刻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唐迎乐也不例外。 他见新闻播放的现场片段竟也将攻击姚丹倪的那群鬼拍入镜了,就好奇地低声问:「有鬼杀人,你们管吗?」 莫笙看了眼电视,神情有些冷漠,「这是因果报,管不了。」 唐迎乐十分讶异,「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半年前就曾向雷二爷发出求助。」莫笙回答:「雷二爷本来不想接的,但我正巧有事去拜访他,他就临时改变主意带我去见一下世面,顺便考验我的本事。」 唐迎乐顿时就震惊了。 哇!为了突显人物角色的厉害之处,就硬要安排角色与现实世界的大明星发生过一点什么什么的隐藏设定,作者果然有够老套好没创意! 「然后呢?」老套归老套,唐迎乐的一颗八卦心仍旧蠢蠢欲动,并依据原文的猎奇画风,迅速脑补出一齣初出茅庐小道士与美艳御姊那段不可言说的鬼畜养成之路。 然而,他失算了。 「雷二爷说,这是因果业障解不了。」莫笙面不改色,丝毫看不出任何引人遐思的作偽,「我在仔细看过姚丹倪的生辰和周身气运后,也觉得这个劫只有一个办法可解,就是捐出所有财產,彻底退出演艺圈,并全心从事慈善事业,不再赚取半毛钱或任何利润。」 喔,真是好一个正规正矩、劝人向善的灵异文啊。 唐迎乐轻轻叹了口气,感觉有点小失落,还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庆幸,便重新端正心态接着问:「看来她没有接受吧?」 莫笙勾了下嘴唇,带着不以为意的嗤笑,「她当场就翻脸骂我们没本事,不如她以前请的一位大师,雷二爷就气得直接拉着我走人。」 唐迎乐一听也不高兴了,「她怎么这样啊?不接受就算了,居然还人身攻击,果然这些大明星在萤幕上的好脾气都是装出来的。」 「没错!她就是朵白莲花!」 一道声音突然插了进来,两人一愣,就见断背鬼不知何时溜到他们面前,浑身散发着吃瓜看戏的猥琐气质,并激情满满地拍腿附和:「这贱人坏事干太多,早就该遭报应了!」 唐迎乐默默捏了把冷汗。 看来作者真的是天后黑,非要在文里大毁姚丹倪的形象不可!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馀光,见莫笙没打算理断背鬼,便也装作没听见,继续方才的话题。 「为什么只能是这个解法?」他好奇问。 莫笙便说:「因为她的气运洩得太快,像遭到反噬一样,这通常会发生在借用不当外力增运致富的人身上,比如养小鬼,而这种东西一旦反噬起来,不但会取走被加持的气运,还会拖垮原本的命数。而且我看她的命盘是属于晚年富贵运,虽有大红大紫的机运,但她却红得太早,明显不是走正道。」 唐迎乐眉头一皱,依稀闪过什么念头,就再次被断背鬼的自言自语打断。 「哼,我看她自己就是那个鬼,吸血鬼!可怜我男神当年掏心掏肺地把她捧红,结果她红了就上别人的床,害我男神抑鬱而终,这婊子还在他去世后出什么回忆录炒作,靠,要不是老娘英年早逝死得好,趁鬼节跑去逛摄影棚,碰巧听到她私下跟经纪人嘲笑我男神,还讨论要怎么给剧组泼脏水,不然我也要被她这朵白莲花给骗了!」 「……」 「欸?怎么不继续聊了?」断背鬼看着无语相视的两人,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对啊,你们怎么知道是鬼杀人?」 正巧唐迎乐被叫到号,莫笙便起身推着他离开。 就在他们即将进入诊疗室时,断背鬼大呼一声,指着唐迎乐惊喜大喊:「我想起来了,就说你怎么这么眼熟,不就是大家最近在传的那个……」 话未说完,就嘎然而止。 唐迎乐纳闷地回头看去,就见断背鬼摀住嘴往外奔逃,似乎有些狼狈,「她怎么了?」 莫笙悄然收回捏诀的手指,满脸无辜,「不知道。」 「喔。」 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状况不算太严重,只是韧带挫伤,吃个消炎药休息两三週就好了。 出来后,莫笙先去缴费拿药。 唐迎乐坐在椅子上望着对面墙上的横幅海报,海报上一个俊雅青年扬着亲切笑容,宣导社会大眾关怀忧鬱症。这要是放在往日,他可能就会盯着帅哥疯狂脑补,但此刻的他正迷迷糊糊想着莫笙和断背鬼的话。 没记错的话,现实世界里,姚天后的大型粉丝战就是在她身亡后才爆发的,可惜他本身没在追星,不清楚粉丝们到底在吵什么,只在上网时看见一些捍卫天后名声的偏激言论,便也不清楚这些黑料的真偽,却没想到会在穿越过来后遇见事件重演,也不知作者安排这段的用意为何,难道真的是纯粹黑粉不吐不爽? 正当他思绪发散得无边无际,落在海报上的目光也越发僵直时,一句略酸的话语就从身后幽幽响起。 「好看吗?」 他回过神,仔细看了下面前的海报,发现上头的青年不仅英俊高大,还气质优雅又有自信,彷彿全身上下都镀了层金,简直就是东方版的汤姆克鲁斯,更重要的是,那脸还长得挺眼熟的,便下意识地点头说:「好看……」 话音方落,空气就急遽一冷,莫名的寒意呼啸而来,他心中警铃大响,便果断地将脖子一扭,以前所未有的诚挚目光凝视身后的男人,深情补上三个字:「不过你。」 求生意念非常强! 于是空气回温。 莫笙失笑揉了揉他的头毛,柔声说:「走吧,我们回家。」 危机解除,唐迎乐松了一口气,直到坐上机车离开医院,才驀然一怔,忆起莫笙说的那句「我们回家」,脑海也浮现早晨对方端着菜对他微笑的画面。 剎那间,他明白了自己当时突如期待的悸动。 原来,他是想家了。 *** 后记: 我:儿子,妈妈我也想吃小笼包和萝卜糕(苍蝇搓手) 莫笙:。(冷漠脸没在听) 公告:自12/1/2022起,喵芭将成为penana驻站作家,因此《见鬼的小黄文》会在penana独家首发,其他平台的连载将暂停一个月,并于1/1/2023重新继续连载,若想抢先看最新进度,欢迎来penana专栏一起黄(?)唷~ 37. 不满足 回家安顿好伤残人士,莫笙就接着出门买菜,打算填满空洞的冰箱,好煮一桌丰盛的养生料理,帮唐迎乐把在车祸中流失的健康补回来。 唐迎乐口水一吸,「吃什么补什么,不如买点猪脚吧?」 莫笙看了眼他肿如猪蹄的脚,目光怜悯。 「那……滷鸡爪?」 莫笙的眼神更加关爱了,宛如在看一个视己如猪又作鸡的小妖精。 唐迎乐想了想,不管是猪脚还是鸡爪都是三高食物,确实不太健康,何况让一个吃素的人特地为他煮荤食也颇过份,就羞愧地低下头,「好的,我会好好作人的。」 吃菜就吃菜,植物人好歹也是人。 莫笙失笑,「我看看有没有新鲜的排骨或鱼,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好。」唐迎乐微红着脸,努力hold住跃跃欲翻页的颅内小黄文。 哎唷,这种好像被人包养的感觉,真是好羞涩! 他舒舒服服地靠在床头,怀着嘴角守不住的甜意目送莫笙离开后,就将身子一歪,抱着软绵绵的枕头侧倒,叹出一口极长的气,细细整理从医院回来后的微妙情绪。 家是一个怎么样的概念? 对一个孤儿来说,「家」大概就是寄託于未来与妻小的天伦和乐,但随着他十八岁那年忽然觉醒的性向,便又删删减减,成了一个独居老人的晚景。这真的不是他在妄自菲薄,毕竟一个矮穷丑在异性恋社会里都不好找老婆了,还能指望少数族群有他的真命天男吗? 所以他想家,想的显然不是原世界那个缩衣节食拼命打工才勉强租来的蜗居,而是钟正拥有的生活——一对时时掛念自己的父母、一份不愁生计的职业,和一个温柔贴心的贤慧男友,当然,若能撇除该死的见鬼体质及其所引发的冤案与阴谋,就可以说是相当圆满了。 但越是扮演钟正,心中的渴望便越深,随之而来的,还有更多的迷惘与……失而復得的怀念? 他如触电般迅速坐起。 等等,他又不是钟正,哪来的失而復得? 突如其来的发现将他惊出一身冷汗,彻底清醒过来。 「靠,太危险了!」他两手往脸上一拍,怀疑自己是受到钟正的影响,差点要搞不清楚虚实,便狂乱地搓揉一通,直到皮肤被揉得发疼,才低声告诫自己:「我是唐迎乐,一个穿越人士,搞定这一切就要离开的,千万别入戏太深。」 因为不管钟父的真切关爱有多令他动容,也不管莫笙的百般呵护有多令他心动,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全都不属于他,只有儘快完成任务才是真。 这么一想,他就趁着莫笙不在,赶紧撑起拐杖往房外跳去。 衣柜顶层的角落里,灰色的胖鸚鵡正静静用目光追逐他的背影,片刻后,才缩回原本要张开的翅膀,闭上小豆眼继续打瞌睡。 唐迎乐一拐一拐地来到书桌前,调出事先拍下的密码,冷笑一声。 呵,凭他曾是拿过奖学金的理工资优生,怎么可能会有难倒他的数字?何况他还有与钟正共情的金手指,想必稍微刺激一下就能解开了。 于是,他志得意满地打开记事本。 一个小时后。 他面无表情地瞪着那一长串数字,在内心疯狂怒吼。 说好的金手指呢?这么重要的线索不赶紧共情,一见到莫笙就拼命地心头小鹿乱撞,马的,钟正你这个小骚货!难道真的要他靠发情来解任务?他穿的又不是abo文! 等等,原文后期好像真的有abo设定? 一时间,脖子和菊花双双一疼,就听见玄关传来开门声,他惊得跳了一下,不小心撞到脚,痛得叫出一声,又担心解密码的笔记会被发现,便五官扭曲地将本子扔进抽屉里。 待他手忙脚乱地关上抽屉,莫笙就闻声衝进来,「怎么了?」 「没!没什么!」唐迎乐涨红着脸转过身,眼里写满大大的「心虚」二字。他见莫笙目光扫向桌面,想起自己跑来书房,桌上却除了一台待机中的笔电外就什么都没有,感觉十分可疑,便急中生智,抓住滑鼠乾笑说:「老张要我帮忙查点东西,公务机密,不太方便告诉你。」 末了,还不小心加上两声欲盖弥彰的「呵呵」。 大概是言行中的防备意味过于明显,莫笙看了眼被死死守住的抽屉,眼神略沉,也没再追问下去,仅留下一句「一小时后吃饭」便即离去。 唐迎乐望着消失在转角的沉默背影,胸口不由一抽。 不会是生气了吧? **** 「肯定要生气的啊。」小姬在手机里发出痛心疾首的谴责。 唐迎乐也痛心疾首地问出三字真言,「why?」 在吃过一顿颇为安静的午饭后,莫笙收拾完厨房,表示要回湾潭山一趟就离开了,连近来养成的摸头杀都没给一个,让他一个人在家里越想越无措,情绪也越来越低落,正好小姬打电话来,以关心伤残同事之名行聊八卦之实,他就不小心被套话了。 「想一想,人家小狼犬被你骗身又骗心,还愿意辛辛苦苦地照顾你,每天对你晨昏定省,嘘寒问暖,还把屎把尿,餵吃餵喝,又帮你推轮椅,扶你上下床,你居然还敢背着他偷看钙片,分明就是在告诉他——」小姬加重语气,「你、不、满、足!」 唐迎乐差点喷了,「谁说我在偷看钙片的?等等,你前面为什么说得像是在照顾失智老人?老子只是扭伤脚,又没撞伤头!」 而且骗身骗心的人是钟正不是他! 然而,他不敢说。 「你不是说你在上网查资料不方便给人看吗?」小姬「嘖」了一声,「这一听就是在偷看钙片或小黄文,唉唷,都马是老娘玩剩的,你不用不好意思啦。」 「谢谢你喔。」唐迎乐咬牙切齿,「我真的是在查资料。」 事实上,他也觉得查资料这个藉口有够烂,听起来就像在看什么见不得人的脏东西,但为了隐藏穿越人士的身份,他不能言明自己是在解钟正留下的密码,偏偏又找不到更好的说法,也只能将错就错了。 「那你在查什么资料?」小姬进一步追问。 唐迎乐噎住了。 tosayornottosay,这真是个好问题! 但碍于共情技能忽然故障,他又解任务心切,非常需要外援,便试探性地说:「如何破解密码。」 小姬沉默了一秒,「忘记密码?」 唐迎乐大惊,「你怎么知道?」 他的确是以钟正的身份忘记了密码没错! 难道!小姬就是传说中不必动嘴,靠意念就能心电感应,并以眼神读取脑电波思维,深受广大惯老闆们的喜爱,连北七上司和绿茶同事都说用起来好棒棒的通灵劳工? 也就是说,小姬搞不好也早就感应到他那个不能说的祕密了! 那——他还要继续隐瞒下去吗? 正当他内心天人交战纠结不已,有点惊喜又有点害怕受伤害的时候,小姬就用明显不屑的口吻说:「拜託,这不是常识吗?」 「什么常识?」唐迎乐又一次震惊了,肯定是他们地球的穿越人士太多,各大平行虚拟世界都被穿出潜规则来了,便赶紧洗耳恭听。 然后,他就听见小姬语气深沉,彷彿一位久不出世的前辈高人,缓声说:「往『忘记密码』深深地戳下去,就能重新设定密码。」 「……」 「乾,不是那种登录用的密码啦!」唐迎乐深感被骗,气愤地飆出一字问候,「是我发现一组手写的密码,可能跟当年的那个案子有关,但又暂时不想让莫笙知道,所以……」 「喔。」小姬发出了然的声音,「密码长怎样?我瞧瞧。」 唐迎乐便直接将密码的照片传过去,小姬收到后就结束通讯,他也继续研究。昏天暗地的半小时过去,慈悲庄严的金刚经再次响起,打断他昏昏欲睡的「共情」读条。 「我试过几个解法了,发现这密码还需要一个转译母本,没有母本破不了。」 「母本?」 「对,通常母本要嘛是一本公开的着作或文献,比如美国独立宣言就曾被当成密钥母本,要嘛就是私人指定的某本书,如果是后者,发现密码的地方应该也会有关于母本的线索,你仔细找找。」 唐迎乐皱眉思索。 钟正将日记藏在康熙字典里,但字典老早就被挖空了一大部分,显然不会是母本,又被压在电视下面当垫高架,而同样被沦为垫高架的还有…… 他撑着拐杖回到客厅,看着电视下方那本又厚又重的黄页,不由茅塞顿开。他费力地将黄页抽出来,再跳回茶几边盘腿坐在地上,向小姬进一步讨教,「找到母本后,接下来要怎么做?」 「接下来,就要看密码有没有经过置换和扰乱等二次加密……」 在听了一个多小时的解密教学后,他掛断发烫的手机,总算有比较清楚的概念了。他想,钟正好歹也是个刑警,密码肯定不简单,但也绝不会太过复杂,毕竟是以死后能将证据交到「何笙」手上为目的而设的。 因此接下来的一整个下午,他都沉浸在破译密码的研究中,连天色渐暗都没发现,直到突兀的电铃声打破寂静,他才回过神来。 莫笙回来了! 他望着满茶几推演试算的纸,心中一阵惊慌。 收吗? 但他好不容易快要摸索出一个规律,若是在匆忙收拾下,不小心打乱这些笔记的顺序,会有很大机率忘了自己算到哪,到时就得重头来过。 不收的话…… 他想起小姬先前的谴责,虽然十句有八句全是歪的,却也提到一个重点,就是——他没有对莫笙表达出足够的信任。不管他的理由有多名正言顺,但站在莫笙的立场,自己的百般遮掩就是一种不相信对方的表态,难怪人家会生气。 一旦怀疑的种子被植下,be大结局大概也就不远了。 于是就这么一个迟疑,莫笙已经打开玄关门,他也失去了遮掩的黄金时间,便索性呆坐在原地,暗自设想两种状况与发展路线。 状况一:莫笙问他在干嘛,发现他竟然在解自己不应该忘记的密码,进而发现他不是钟正本人,就可以延伸出两条路线,一是答应一同赶任务进度,把他遣送回现实世界,好让钟正本尊回来,二是……一秒让他魂飞魄散。 唐迎乐抖了一下。 状况二:莫笙还在生气,懒得管他在干嘛。以此延伸出来的路线,就是先想办法讨好莫笙,儘快让对方消气,免得又一不小心戳到鬼畜g点涨进度条。至于要怎么讨好…… 颅内小黄文悄然打开。 ——璀璨华丽的水晶灯下,钟正浑身赤裸地跪在波斯地毯上,轻颤地夹紧体内剧烈跳动的东西,对真皮沙发上的俊美男人发出乞怜般的无声求救。鬼畜笙扬起邪魅的笑容,缓缓拉下拉鍊,以充满危险的磁性嗓音说:「过来,讨好我。」 史大普(stop)!住脑! 他双手捂住脸,为自己越来越污的心灵流下耻辱的泪…… 等等,为什么嘴角弯起来了? 「你……」看着昏暗中扬着诡异微笑的人,莫笙神情复杂地欲言又止,宛如一个赶错片场的隔壁男主,既帅且莫名其妙,并在迟疑半晌后,才斟酌出一个比较温和的措辞,「还好吧?」 唐迎乐僵了一下,就迅速端正态度,以大无畏的神情看向对方,目光虔诚而镇定地说:「很好,只是在想事情而已。」 至于在想什么,如果莫笙不问,他也就不用回答,但如果莫笙问了呢? 正确答案好像只有一个! ——「在想什么?」 ——「想你。」 唐迎乐再次脑浆一烫,差点无法掩饰来自灵魂骚动的羞(发)耻(浪)。 忽然,电灯「啪」地一声打开,突来的灯光令眼睛一瞇,就听见莫笙落在头顶上方的轻叱声,「为什么不开灯?光线这么差,对视力不好,而且就算是夏天也不该一直坐在地板上,都已经受伤了,怎么还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 「……」 骚动瞬间平息。 风平又浪静。 唐迎乐感觉自己都被净化了。 在原文里纵横肉场、飆车飆出外太空的鬼畜笙,竟能在有朝一日被扭转成奶爸笙,想来他也算是在《穿越之洗白反派》的任务进度上小有成就。 他感慨地眨了眨眼,待眼睛适应光线后,正要说点什么认错的话安抚对方,就见莫笙站在茶几旁打量写满数字和字母的纸,便又神经一绷,果断地闭上嘴巴,内心皮皮剉(紧张发抖)。 终于,莫笙开口了。 「这是什么?」 救命!修罗场要来了! *** 后记: 整部文一直在18禁边缘反覆横跳awa(#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ig:https://www.instagram.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01.13.2022/首发:12.02.2022 38. 补充蛋白质 「这是什么?」 这话问得十分平淡,彷彿在问「晚餐吃什么」,不论是语气或神情,都教人察觉不出一丝波澜,但唐迎乐很清楚,自己接下来的回答会是决定两人未来走向的关键。 他可以随便扯一个谎应付过去,日后再为这个谎扯更多的谎去圆,直到圆不下去,最后被当成一个骗子,再无转圜馀地,但也可以现在就坦承相告,早死早超生,搞不好人家天师高能,能找出反穿越的方法送他回家呢? 想到这,他就深吸一口气,尽可能保持自然地说:「我在解密码。」 密码非常长,他不确定莫笙能否在只看过一遍日记的情况下就认出来,便索性赌一把。 莫笙拿起茶几上的纸,在不弄乱顺序的情况下翻了翻,「难解吗?」 「嗯?」唐迎乐愣了下,没料到对方是这个反应。 大概是看他满脸呆滞,像极一个被期末考蹂躪过的无助学渣,莫笙失笑说:「上面这么多涂涂改改的,看起来并不容易,你当初设计密码时费了不少心思吧。」 「是……有点麻烦。」出乎预料的态度让唐迎乐颇为凌乱,却也敏感地捕捉到对方的言下之意,「你知道这密码是干嘛的?」 「不是就日记里的那组密码?」莫笙将纸放回原处,蹲下身轻捏他的脸颊,又气又好笑地说:「鬼鬼祟祟的,还以为你又背着我偷搞什么。」 等等,为什么会有个「又」字?他哪里……啊,这不是重点! 唐迎乐抓下扒着脸颊的手,不敢相信地问出心里话,「你不觉得奇怪吗?东西明明是我自己藏的,照理说我应该能直接去把东西取出来,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地解密码?」 莫笙讶异地挑了下眉,「你不是说撞到头忘了一些事?」 「……」 一个大大的「蛤」浮上脑海,唐迎乐满头问号地张大嘴,努力运转不堪负荷的cpu回忆前情概要,才想起自己之前随口胡诌的话。 哇靠!失忆这种烂大街的老梗居然能一用再用,并让原文中腹黑霸道的反派男主立刻掉智商地深信不疑,作者在人物设计上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儘管如此,与坦承祕密的机会失之交臂仍让他略感失落,更心疼白白担心这么久的自己,但他很快就打起精神,因为能帮忙解密的外援又多了一位。 果然,莫笙拉着他的手,再度化身奶爸柔声提议:「忙了一下午也累了吧,先做到这,明天我再陪你一起解,你先去洗澡休息一下,我去准备晚饭。」 「好。」唐迎乐欣喜地咧开嘴角,所有烦恼都一扫而空。 唉,看什么小黄文?不知道傻白甜文有多香吗?不虐不烧脑,只要甜甜蜜蜜牵小手,躺着给老攻干就好——干事的干,后面不接人形受词! 正当他喜孜孜地一个使力,打算藉着莫笙的扶持站起来时,就感到身体一僵,像被一道雷从头劈到脚般,不得不重重地跌回原位,两眼涣散空洞,脸上血色尽失。 莫笙察觉不对,「怎么了?」 唐迎乐答不出来,只能轻颤着苍白的嘴唇,流露出三分痛苦、四分懊悔与五分惊慌的色彩——多出的两分是来自又缓缓掀到相对应场景的颅内小黄文。 他努力在混沌中生出一丝清明,并用爪子抠住正在动作的男人,咬牙挤出一句话:「慢、慢一点……太快了。」 莫笙双手一顿,目光深邃地上下打量,从他脆弱无助的白净脸蛋,滑过瘦而结实的腰身,再到因缘巧合下直视过无数次的浑圆翘臀,最后落至盘在地上的细长双腿,便嘴角一抿,露出颇富深意的些微弧度。 「腿麻腰痠动不了?」 酥柔的低笑声,彷彿在重现原文里鬼畜笙的经典台词:「呵,这就累了?」 「不,不只。」依稀又见进度条隐隐闪烁,唐迎乐绝望地闭上双眼,流下羞涩的两行清泪,「我……我还……屁股疼。」 「……」 幸好进度条只是晃一晃就没了动静,莫笙也没有邪魅一笑说出「翘高点,我还可以更『疼』你」这种直奔飆车场的鬼话,顶多只是憋着失守的嘴角,将他一鼓作气地抱起来,并在一连串抽气声中快速按压几处穴道疏通血气,就放他自己躺在沙发上慢慢回血。 唐迎乐神情呆滞地望着天花板好一会,才终于能坐起身,看向传来洗菜声的厨房。虽然隔着门墙看不到人,却仍能想见莫笙系着围裙的忙碌背影,他忍不住又咧开嘴,什么「不要太入戏」的叮嚀都忘得一乾二净。 晚餐是煎鮭鱼和黄瓜炒杏鲍菇,配上用昆布熬的豆芽菜海带汤,简单清爽又开胃,唐迎乐在穿越以前大多靠速食维生,穿越后也经常吃外食,难得品嚐这样的家常小菜,自然是吃得心满意足。 心满意足的还有巨巨,不过有莫笙在,牠就瞬间改掉「话多」的毛病,既安静又快乐地吃着鱼肉拌饭,偶尔还卖萌似地啾啾叫几声,非常胖鸟依人娇滴滴。 唐迎乐看着看着,又是一番感慨。 「别人家的鸟儿从来都不会让人失望……」他顿了一下,「等等,巨巨不就是我家的吗?凭什么态度就差这么多?」 难道动物也看脸,谁比较帅就听谁的? 他捂了捂胸口,感觉有点心碎。 莫笙瞥了眼越发埋头狂吃的胖鸚鵡,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大概是我在山林里住久了,身上的草木气息比较重,对动物来说比较亲切吧。」 喔,这个解释好像也说得通。 身为糟蹋大自然的城市人,唐迎乐勉强放下没有动物缘的遗憾,好奇地问:「对了,你今天怎么突然要回师门?」 「我去替师父办完剩下的后事,完成一些门派交接的手续。」莫笙悠悠地喝着汤,脸上没半分悲喜,「还顺便将天机门封起来。」 唐迎乐讶异,「为什么要封起来?」 莫笙回答:「因为宝库里有些罕见的典籍和法器,不能轻易外流,但我之后应该也不会很常回去,所以就先封起来,免得被人闯了进去。」 唐迎乐想了想,「那你师叔呢?她也不回去吗?」 「不知道。」莫笙笑了下,「我连她现在在哪都不知道,等以后有机会碰面再说吧。」 唐迎乐仔细观察莫笙神色,见对方似乎心态良好,便不再多问。 吃完晚饭,他拄着拐杖在客厅转了几圈消食,莫笙就让他躺上沙发,接着取出一罐药油,帮他涂在眼眶四周,再洗了条热毛巾敷上去按摩。 也不知归山子平日是怎么奴役……教导徒弟的,莫笙的按摩手法相当好,按得他舒爽不已,忍不住叹道:「感觉平时看重影看到快散光的疲劳都没了。」 莫笙十分纳闷,「既然这么辛苦,为何不暂时关上阴阳眼?」 关上……关上什么? 唐迎乐迅速坐起身,震惊得差点扭伤下顎,「阴阳眼也能关上?」 莫笙见他问得惊世骇俗,也错愕得差点以为自己才是麻瓜,「不能吗?」 「能吗?」 「不能吗?」 两人面面相覷,就像两个小傻瓜,直到旋律优美的《给爱丽丝》在屋外大响,他们才在邻居衝下楼的纷乱中反应过来,齐声说:「先倒垃圾!」 搞清楚攸关主线任务的外掛技能再急,也不如赶垃圾车急,幸好莫笙老早就打包好垃圾放在阳台,拎起来就夺门而出。唐迎乐则身残志坚地拄着拐杖,一跳一跳地来到阳台往下看,就见莫笙身手矫捷地窜出公寓,跟一群伯伯阿姨一同挤在狭小的巷子里,对缓缓驶来的垃圾车翘首以待,便不禁笑了一下。 一股暖流在胸口蔓延,脑海也依稀闪过「自己」趴在阳台上,看着「莫笙」拎着垃圾仰头投来微笑的画面,又甜又暖,也有淡淡的酸涩。 他敛起神情,心想这是钟正与莫笙曾经幸福过的回忆,不是他的。 过了五分鐘,垃圾车满载而去。 唐迎乐跳回客厅收拾好心情,等莫笙回来洗完手,重续中断的剧情。 「阴阳眼居然也能关上?」他一脸惨遭渣男骗的心碎,「你怎么不早说?」 莫笙也一脸又见小蠢蛋的纳闷,「你书房里不是有本《灵通手札》吗?里头记载了灵视的基础知识,其中就有控制阴阳眼的修炼法,你这半个月……」话语一顿,「你从以前就一直没看过吗?」 唐迎乐没注意到那微乎其微的停顿,只是一个劲地茫然着,「什么灵通手札……等等,你说我书架上的那些灵异书籍都是真的?」 他还以为那些都是类似「从星座看爱情」这种骗小妹妹的东西,因为他在发现自己能见鬼后,就曾随手抓来一本翻了下,该书用血红的字体写着《灵异实录》四个大字,封面还是一堆怵目惊心的手影,内容则是世上的各种奇异诡案,其中还生动地描绘了农历七月百鬼抢食的浩大场景,写得相当惊心动魄。 然而,在他亲眼目睹现实里的阿飘们不仅不care那些供品,还一个个致力于花式高空降落,浪得像一群智障后,就再也没将那本书当一回事,更别说翻阅剩下的书籍了。 谁知,莫笙竟然告诉他那些书是真的?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对方。 no!自己到底错过多少修真筑基步步成大能的机会? 然后他就见莫笙神情微僵,有些尷尬地说:「只有《灵通手札》是玄学协会官方发行的通识手册,其他都是抄袭不全的盗版与民间误传。」 「……」 所以说,盗版误人啊! 既然有方法控制阴阳眼,唐迎乐一等按摩结束就跳进书房,竟真的在书柜上发现一本《灵通手札》书背朝外地横躺在一排书上面,位子相当显眼,只不过外皮颇为简陋,像极社团自印发放的免费小册,实在不怎么吸引人。 他取出书册,正要退回客厅时,就滑过一丝疑惑。 记得他之前为了找日记,就曾仔细检查过书柜,印象中,书柜非常整齐,每一本书都按照大小直立排列,而他也一直都有看完书必归回原位的习惯,什么时候多了一本横放的书? 「找到书了吗?」 房外传来莫笙的追问,他回过神应了一声,便一拐一拐地出去。 算了,管他什么时候,书有用就好。 即使手足伤残,修行也不能落下,既然取得了技能书,唐迎乐便把握时间研习。而正如莫笙所言,天生有灵力的人是修行的料,才一个晚上,他就掌握住控制阴阳眼的诀窍,儘管他的眼睛过于特殊,只能关上看活人生魂的透视技能,但至少解决了散光的潜在问题,再也不必为保护视力不时飘移目光了。 隔天,莫笙送他回市刑大上班,他心情极好地拄着拐杖在办公室坐下,接受一波老张和小姬的慰问,又被大队长老爹悄悄以关爱的眼神洗礼了遍,还收到滷蛋顶着一张蛋疼脸送出的一颗阿婆铁蛋,祝他以蛋补蛋…… 「修蛋几勒(等一下)!」 唐迎乐面色铁青地拉住滷蛋,「老子扭的是脚!」 滷蛋也很乾脆,且十分期待,连发音都清晰了不少,「淡水总店买的捏,q弹有嚼劲又入味,不吃还我。」 「……」 唐迎乐吸了吸口水,就面无表情地把铁蛋塞进嘴里,蛋定! 补完了蛋白质,他就开始狂补昨天落下的进度,态度之认真,效率之良好,可说是前所未有地干劲十足。到了下午,他就发现大家对他的态度好转不少,在路上偶遇时,还会跟他点头打招呼。 他百思不解。 难道是被他一个残疾人士竟愿意坚持来上班的责任心感动了吗? 正当他脑补得嗨起时,老张就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孩子长大」的表情说:「不经一事不长一智,你这小子摔一次车,终于懂礼貌了。」 唐迎乐有听没有懂,「啊?」 摔车关懂礼貌什么事?又不是老旧家电撞一撞就能恢復正常,而且他以前好歹也曾获得全家某分店优秀员工的奖励,最懂礼貌了好吗? 可惜老张没接收到他的黑人问号,逕自摇头感慨,「以前跟你讲话时,你都视线飘啊飘地有够没礼貌,也不知得罪了多少人,现在终于会看人了。」 「……」 等等,原来大家对他摆脸色,不是在忌妒他有个大队长爹,也不是看不惯他混水摸鱼的工作态度,而是因为他太「目中无人」吗?这误会也太大了! 然而,望着老张的老父欣慰脸,他有槽无法吐,只能默默地摸了把玻璃心。这种被天赋技能阴了的憋屈感,有谁能懂? 案子要查,密码也要解,时间匆匆而过,一晃便是两天过去。 破解密码一事在莫笙的协助下进行得十分顺利,大概不出一、两天就能全部解开,离真相更进一步,不过在那之前,又有件事从天而降。 一通电话突如其来地响起,打断两人的讨论。 莫笙看了眼手机,眉间微有凝色,但他很快就敛起神情,一副若无其事地接起来电,并在对方的一句开场白后,语音轻轻一扬。 「师叔?」 *** 后记: 受伤了就要多补充蛋白质,而且越浓的越好,特别是出自莫笙的……awa 我是说他煎的鮭鱼(#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ig:https://www.instagram.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01.19.2022/发佈:12.05.2022 40. 活生生的Flag 等谈完事情,已差不多快要中午,马桑灵还有重要的饭局要赶,手机的提示音也响个不停,不得不先行离去,唐迎乐和莫笙两人便也下了山,就近找一家馆子吃饭。 「想吃什么?」莫笙将菜单递过去。 唐迎乐没有回答,仅是在菜单上勾了勾,就拿出手机刷了起来。莫笙蹙了下眉,拿回菜单再加一道素菜,就交给服务生,而后去取自助茶水,回来见唐迎乐还在刷手机,便肩头微垂,似乎有些无措。 菜很快就送上来,橘红色的酱汁淋在炸得酥脆的鱼片上,散发出酸甜的鲜香味,光是看着就十足开胃,然而点这道菜的人却彷彿忘了这件事,举筷就朝另一盘素菜攻去,气势非常兇猛。 莫笙无奈地叹了口气,「对不起,刚才在山上的事是我不好。」 闷闷不乐的脸终于有一丝破裂,唐迎乐咬着豆乾,不由自主地闪过一句略带狗血味的台词,就顺口喷了出来,「我不听!」 「……」 过了半分鐘,他被自己气到耻哭,「说话啊,你不接下去我好尷尬!」 莫笙抿了抿失守的嘴角,硬尬上戏,「你听我解释?」 然后继续新一波「我不听我不听」、「不,你听我解释」的无限循环,就像原文里钟正篇篇都在说「不要不要我不要」鬼畜笙也篇篇都在身体力行地告诉对方「你要你要你就要」吗? 唐迎乐泪流满面,恨死他掌控不住的嘴,只好掩面羞耻地说:「我……」 「帐单,不好意思。」 陌生的嗓音插进来,两人双双一愣,就见服务生瘫着脸拿着一张纸,也不知在旁边站了多久听见多少,总之那眼神就是看见戏精的无言以对,身后墙上的电视还正好在重播琼瑶老戏,戏里的女主角声情并茂地嗲声说:「看到xx我晕,看到xx我更晕,反正我就是晕了。」 唐迎乐感觉自己也很想晕。 晕了多好?最好一晕就回到现实世界去! 幸好莫笙是个见过世面的男人,特别是某人各种社会性死亡的尷尬场面。他一秒就调整好五官,伸手接过帐单,举手投足都带着淡定自如的从容气势,好似方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待服务生离去后,两人就又陷入沉默,各自安静地吃饭,与周遭的杯觥交错形成强烈的对比。 一阵碗筷的敲打声响起,音量不大,却恰到好处地引起大家的注意,紧接着,是一个男人对调皮孩子的低声斥责:「别闹,乖乖吃饭!」 唐迎乐回过神,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得讲开,毕竟钟正的终身幸福也算是他的任务之一,便放下筷子,深吸口气,准备说出憋了一上午的话。 不料,莫笙也正巧开口:「我……」 「ecup美少女……嗯?」唐迎乐顿了下,见莫笙一脸错愕与震惊,宛如每个被老婆捉姦在床的渣男,就心头一火,再次咬着牙冷声重复:「ecup美少女麻将对战?」 他目光如刀,刀刀都是「原来你是个双插头」、「你竟然是这种品味」的各种指控,颅内小黄文也缓缓翻到某个制服普类的场景—— 寧静的校园里,校医鬼畜笙撩起钟正的水手服上衣边操边吸,并埋怨这胸部不够丰满,都吸不到奶,雷得他很想替钟正回骂一句:「我平胸我骄傲!」 靠!喜欢巨乳还招惹老子干嘛? 莫名的怒火烧得他忘了「怂」字怎么写,逕自狠狠地瞪大双眼,瞪得莫笙无力扶额,既好笑又尷尬,耳根还微微红了起来,无可奈何地说:「那不是我的。」 唐迎乐立刻投以「骗鬼啊」的眼神。 「是我师父的。」 他眼角微瞇。 居然还敢嫁祸给死人?呵,男人,看透你了! 眼看自己越抹越黑,莫笙不得已,只好不惜败坏门风以证清白,「我太师父生平最爱打麻将,雷二爷是他多年的牌友,我师父在耳濡目染下也染上牌癮,所以他们三人经常聚在一起打牌,有时连我师叔也会被叫过去一起打,后来太师父留下门派钥匙后就云游去了,师叔也下山歷练,牌局组不成,他和雷二爷就改打线上麻将解解馋,直到我被领入师门,那游戏机才总算被放置。」 唐迎乐呆了半晌,「但你师父不是不爱用电子產品吗?」 「那是雷二爷帮他装的,据说还手把手地教了两个礼拜,我师父才总算学会怎么玩,而且也只会玩这一款游戏。」莫笙叹气。 于是唐迎乐憋了憋,小心翼翼地问:「该不会你师父收徒是为了……」 莫笙远目,「组三缺一。」 唐迎乐沉默了。 往事不堪回首,莫笙也很惆悵,「我拜师后学的第一招就是摸牌。」 传闻中的修炼狂真的很狂! 这下满腹牢骚都被堵住,唐迎乐顿时颇有便秘之感。 莫笙见他一脸没好气,便笑问:「吃醋了?」 「没有!」唐迎乐差点摔筷子。 他吃什么醋?明明是钟正在吃醋,他只是替「正」行道! 莫笙笑而不语,夹了块糖醋鱼片给他。 唐迎乐瞪了瞪,终究还是食慾佔上风,彻底臣服。 看他板着脸又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莫笙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一口脸颊,「傻瓜。」 唐迎乐吓了一跳,赶紧张望四周,「小心被人看到。」 「那又如何?」莫笙一手支着脸颊,意有所指地笑道:「我不在乎。」 唐迎乐一怔,不知该如何回应对方的坦承,便涨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转移话题,「你、你刚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大概是没得到同等的回应,莫笙眼神一黯,顺着话题下去,「我以为你一个人在客厅等我等得太久,不高兴了。」 「啊,那个又没什么,你在忙嘛,我又不是黏人精。」唐迎乐说完,想起莫笙曾在马桑灵面前似有遮掩的话,便问:「你为什么跟马老师说我考虑拜雷二爷为师?」 「只是以防万一而已。」莫笙答道。 「防什么?」唐迎乐很纳闷。 莫笙回答:「雷二爷有交待我,别让其他人知道太师父送你辟邪玉石,因为那是祖师爷传下来的珍宝,世上仅此一个,连我师父都不曾摸过,更别说师叔,但他老人家竟一声不吭地送给你,可见他有多喜欢你,偏偏他之后就下落不明,我不想师叔误会,才会搬出雷二爷,免得她一直关注你。」 唐迎乐心中大惊。 哇靠!他该不会一脚踏入什么门派斗争的浑水吧? 这么一想,戴着玉石的脖子就变得异常沉重,他抬手擼了一把,回想今日的观察,迟疑地说:「但我觉得马老师不像是这么小气的人,而且我今天好奇地开了下天眼,发现她真的蛮关心你的,知道你哥的事后就一直很难过,简直就像一个发现儿子误入歧途的老母亲。」 莫笙听他形容得这么栩栩如生,不禁失笑:「那就是我多心了。」 误会解开后,晚餐便香了起来,唐迎乐美孜孜地吃了顿饱饭,趁等服务生结帐时,先去一趟洗手间。 他路过一桌带着一对小姐弟吃饭的夫妻,儿子正拿着筷子敲碗敲得不亦乐乎,年轻的爸爸便一把抽过走筷子,低声责骂:「别闹,乖乖吃饭!」 孩子的妈妈则忙着给哭红眼的女儿倒水,「跟你说会辣你不听!」 这时,厕所有人出来,他见机不可失,赶紧加快脚步鑽进去,等解决完生理问题,他无事一身轻地擦乾手,想着接下来的计画,边朝座位走去,还没走到,就又听见碗筷的敲打声。 「别闹,乖乖吃饭!」 「跟你说会辣你不听。」 他脚步一顿,转头盯着那一家四口片刻,再看看其他桌的人,又往柜台的服务生看去,才发现整间餐馆的人——包括进进出出的外带员——都在反覆做着同样的事,就好像游戏里依循程式设定行动的背景npc,只有在与玩家接触时才会有其他反应。 这一切就跟穿来第二天那辆停驻在站台不走的火车十分相似,他心想,大概这里也是跟剧情任务毫无关联的地方,才会让无关紧要的路人直接套用模板吧。一想到这,他立刻看向莫笙,就见对方正静静地望着窗外,也不知是不是在重复动作。 霎时间,他有种说不上来的失落。 这个世界就像是一场虚拟游戏,而莫笙也只是一个npc。 直到车子骑回公寓楼下,唐迎乐都没能从失落中脱离,仅是勉强保持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待机车一停好,他就从后座跳下来,等着放安全帽。 莫笙拿下安全帽,却没打开机车座垫,反而先看向唐迎乐,「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唐迎乐不解反问。 莫笙伸指捏住他唇边的脸颊往上一拉,「都不笑了。」 莫名被摆了个歪嘴的斜笑,残了一张好好的俊脸,唐迎乐无语瞪着憋笑的始作俑者,就也使出爪子还以奇人之道,结果两张被捏残的脸就面对面地大眼瞪小眼,三秒后,笑意从两人扭曲的嘴角一同迸出。 一个人再天生丽质,也难敌毁容催魂手,唐迎乐看着自己眼前的杰作,差点笑烂肚子。莫笙也低笑地任他在脸上使劲造作,边伸手将他拉入怀里,低头吻了上去。 笑声被吞没,随着交融的气息流入心底,无声抚去剩馀的那点不安。 唐迎乐原本还担心会被路人看到,但想起莫笙先前无所畏惧的坦白,便渐渐松开捏人的手,转而搭在对方的肩上,像是一个浅浅的拥抱,心底的最后一丝犹豫也被越渐浓烈的吻融化。 他在加速的心跳声中,迷迷糊糊地说服自己,反正he结局都逃不了出柜,总有要面对这难关的一天,他是在帮钟正放手一搏。 巷口远远传来机车驶近的声响,两人才如梦初醒,红着脸分开。 唐迎乐低下头,抢先拉开座垫放好安全帽,又头也不抬地接过莫笙的那一顶。等将东西都安置好后,再抬起眼,见莫笙正目光深邃地盯着自己,微肿的嫣红嘴唇还有淡淡的齿痕,他就忍不住脑袋一炸。 「看、看什么?」他推着莫笙往公寓走去,慌不择言地说:「该回去继续工作了,我们还要解密码,解任务,早点解完好早点回……呃。」 「回?」莫笙察觉到他的迟疑,回过头反问:「回什么?」 回现实世界——但想当然尔,他不能这么回答。 「回……」唐迎乐急出一身冷汗,暗骂自己嘴太快,但幸好也不是不能抢救。于是他涨红着脸,在莫笙疑惑的目光下,吶吶地吐出五个字,「回家见父母。」 莫笙瞳孔一震,显然是没料到这个答案,便也红了一张脸,笑得有点靦腆,「好。」 「……」 大概是见父母的承诺太激励人心,这一天,莫笙卯足了全力研究密码,连晚餐都差点忘了,结果两人这么一拼,就在将近十点的时候成功破译,再一一比对黄页,总算得出了答案。 「咳!」莫笙轻咳一声,嘴角是压不住的弧度,「看来计画可以提前了。」 唐迎乐望着写在纸上的解答,万分傻眼。 靠杯!证据竟然就藏在钟家? 他想起钟父三番四次的谆谆教诲,还有钟母那封被他刻意遗忘的思子简讯,就彻底感受到命运的恶意嘲讽——干!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老天就是要他这个「六亲不认」的站出来面对吗? 等等,他几个小时前还说过什么? 他抬眼看向春风满面的莫笙,大彻大悟地绝望了。 果然喔,身为主角,就註定要当一面活生生的flag! **** 后记: 终于走到这一步,见完家长就可以准备结婚啦(x 【下篇预告】《谈恋爱了》,预计礼拜五发。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ig:https://www.instagram.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01.20.2022/首发:12.12.2022 41. 谈恋爱了 几天前,钟荣光就透漏过他明天要开一整天的会,昨天下午又特别把唐迎乐叫过去,表示钟母明天会出门买菜,要「钟正」务必回家吃午饭。不用掐指一算,都知道这是大好时机! 「明天上午没人在家。」他眼冒精光,拉着莫笙商量闯空门大业,浑身都是作贼比作当警察还乐趣多的干劲,「我们趁钟……趁我妈回来前取出证据就跑,就不用找藉口了。」 先不说是否该代替钟正跟钟母来个天伦之乐,光是要取回证据,就註定无法光明磊落,毕竟藏证据的地点有那么一点点尷尬,特别地冒犯长辈。也不知钟正当初是否抱着祈求老天保佑的寓意,竟然把证据藏在那种地方? 莫笙十分纳闷,「你不留下来陪陪家人吗?」 唐迎乐吱唔了会,总不能老实说自己跟钟家人不熟怕露馅吧? 他飘了飘目光,瞥见一旁的日记,就精神一振,以十五度角望向窗外,满目忧伤,隐忍中又不失坚毅地轻叹,「在真相水落石出、正义得到伸张之前,我无顏见钟家父老。」 「……」 空气有点凉。 莫笙张嘴欲言又止,最后仍是贴心地点了头,「好吧。」 闯空门是一项技术活,就算是闯自家空门也要讲天时地利人和。唐迎乐回想以前打工时听到一些妈妈阿姨们的聊天,知道买菜也要看时间,去得早选择性多但贵,去得晚只能捡剩的但便宜。依据鐘母的思子心切,为了亲自给儿子煮一顿饭,应该会选择前者吧。 于是隔天一早,他们就驱车前往钟家。 为了避免再次出糗,唐迎乐事先做了调查,原本钟家是住在一个偏远的老社区,随着钟荣光的升迁又搬了几次家,所以当他们抵达钟家楼下时,所见的不是梦里的老旧公寓,而是一栋崭新的花园大厦。 管理员似乎在这做了很久,认得每一家住户,一望见唐迎乐就主动打开门,「早啊,小钟警官,好久不见,带朋友回来玩啊?」 「嗯。」唐迎乐淡淡地扯了下嘴角,收起准备掏出来的磁卡。穷宅多年,第一次体会到刷脸的特权,让他非常紧张,更担心会有哪个家人或亲戚邻居突然蹦出来考验他「看脸」说故事的能力。 幸好管理员也很会看脸做事,见他没有聊天的兴致,便也没再继续攀谈,只热心地提醒道:「钟太太出门买菜了,应该很快回来。」 唐迎乐顿了一下,「她出门多久了?」 管理员看了下时间,「有一个小时了吧。」 唐迎乐点头谢过对方,就拉着莫笙进入电梯,直到站在钟家紧闭的大门前,望着防盗门上略有褪色的门神图,紧绷的脸庞也没有丝毫松懈。 莫笙忍不住失笑,「回自己家有什么好紧张的?」 「不是回家,是作贼。」唐迎乐幽怨地瞥去一眼,口吻略带职业病,「作为闯空门的共犯,你看起来适应得很快喔。」 「……」 面对小钟警官的质疑,莫笙决定履行公民权利,保持沉默。 唐迎乐掏出一串钥匙,开始一根根地尝试。 也不知钟正是太懒还是怎样,竟然把租屋处的钥匙、家里钥匙跟一些不知什么作用的钥匙全部串在一块,害他刚穿越过来时被卡在公寓外头试了好久,差点被不熟的邻居报警处理。 在连试三根钥匙都失败后,莫笙终于轻咳一声,目光谨慎地观察四周,压低声音道:「我现在有在闯空门的感觉了。」 唐迎乐欲哭无泪,只能乾笑地hold住人设,「撞到头嘛,忘了钥匙是哪一个。」 莫笙也扯了下嘴角,怜爱地揉了揉他的头,没再追问。 终于,防盗门「喀嚓」一声开了,第二道门也很幸运地一猜就中。两人松了口气,赶紧开门进屋,就闻到淡雅的檀香扑鼻而来。唐迎乐一阵恍惚,正觉得有种熟悉感时,就听见屋里传来吟诵声,顿时心中一惊。 有人在家? 幸好莫笙耳朵灵敏,一下就捕捉到音波中的电流声,「是念佛机。」 唐迎乐这才放下心。他习惯性脱掉鞋子往鞋架一摆,再双脚一伸一勾穿好拖鞋后,连找都没不用找,接着随手抽出一双客用拖鞋给莫笙。 等做完这些,他领着莫笙踩进客厅,才意识过来自己刚才一连串的动作也太过顺手,大概又是钟正的意识作祟吧? 他张望屋内一圈,只觉得处处似曾相识,特别是沙发后面墙上的那幅全家福,竟让他隐隐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彷彿自己就是照片中那个坐在父母中间啃脚丫子的小胖娃。 莫笙也饶有兴致地盯着全家福,「你小时候长这样啊。」 嗯?长哪样? 唐迎乐定了定心神,仔细一看照片,就见小胖娃不只抓着脚丫子啃,还穿着一件非常喜庆的红肚兜,露出白白嫩嫩的小屁股,又肉又圆的脸蛋笑得闔不拢嘴,并依稀留下一串口水,看起来就蠢不忍睹。 干! 也不知为何,唐迎乐当下就羞耻万分,脑袋「轰」地一声炸开。 谁家父母会把儿子的裸照放在客厅啦? 他涨红着脸,目露凶光地挡在莫笙面前,「别看了,赶快办正事。」 「等等,我拍个照,很快。」 「不准拍!」 他使劲拉着莫笙绕过客厅,走到另一处正对大门的墙边,在一张红木长桌前站定,那桌上供着一尊白衣观音,供桌两侧是同材质的木柜。他指着左侧的柜子发号施令:「给我搜!」 按照破译出来的密码,证据的藏匿点就跟供桌有关,但具体是哪里却没有详述,只得花时间搜索。两人围着供桌上下左右地研究半天,还将柜子的每个抽屉都卸下来检查一番,竟都一无所获。 最后,他们将目光移到观音像。 「这藏得了东西吗?」唐迎乐喃喃自语。 莫笙踩着柜架上去,将观音像拿了下来。 唐迎乐被他这番操作惊坏了,「等等,这样对观音不敬吧?」 莫笙摇了摇头,先用手掂了掂观音像的重量,而后叩指在各处轻敲几下,「其实一般供在家里的神像没有神灵进驻,包括这座观音像也只是一块稍有灵气的木雕而已,能量还不如你,无所谓敬不敬。」 唐迎乐无语,却也觉得颇有道理,要是家里的神像拜一拜就有神灵保佑的话,那大家还上寺庙人挤人被香火醺得头昏脑胀干嘛? 可惜,观音像也很正常,是实心的,藏不了东西。看着莫笙将观音像放回原位,唐迎乐顿感一筹莫展,又忍不住看向盛满香灰的香炉,「有没有可能……」 「没可能。」莫笙打断他,「香炉要定期清理,万一不小心被倒掉了呢?你当初藏的时候应该也有想过这一点。」 「……」 但问题就在于——这不是他藏的啊!何况要是钟正跟他一样蠢呢? 当然,这话他不敢说,只好默默地憋在心底,跟着莫笙一起继续观察供桌,直到他发现供桌上画着观音图的背景板有些不平,便立刻移往边角处打转,果然发现某一处的缝隙不怎么密合。 「你看那边。」他指着那处。 莫笙打量一番,便要再踩上去。 这时,玄关传来开锁声。 唐迎乐头毛一炸。 夭寿!有人回来了! 电光石火间,他一手抓着莫笙,就要衝进卧室去衣柜躲着,莫笙却反手一抓,将他拉回客厅,「坐好。」 「什么?」唐迎乐慌得无法思考。 莫笙将他压在沙发上坐好,随后也跟着一坐,低声提醒:「这是你家。」 唐迎乐一愣,满脸写着问号。 莫笙无奈地捏了把他的脸,「你不就只是回家一趟,有什么好躲的?」 「啊……喔,好像也对喔。」唐迎乐吶吶地双手摆在腿上,半晌后才反应过来。不是啊,他不就是想躲钟家人才搞得跟做贼似地吗? 可惜他还来不及挣扎,一个妇女就急切地推门而入,并在看见「钟正」的一瞬间就眼眶一红,兀自站在原地无声注视,彷彿遍寻不着的人终于站在眼前,让她既想碰触,又怕只是一场梦。 这有如定格般的画面,让唐迎乐更加紧张了。 早在收到钟母简讯的那天起,他就设想过各种母子相见的场景,有牛头不对马嘴的鸡飞狗跳,也有尬不出正确台词的尷尬冷场,更有人设操作失败被当精神分裂的疗养院play走向,就是从没想过会有这种含泪对望的即兴演出。 救命,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疯狂地在颅内翻页,试图在原文里找到一点关于钟母的线索——想当然尔,在黄暴文里找亲情伦理戏,除了骨科、父子、叔姪等角色扮演的乱伦普类外,也只剩下鬼畜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霸总妈妈当面甩支票要他离开儿子的梗。 啊,甩他一脸支票实现他躺赢乐的人生这个好香,最好支票还能多几个零……等等,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而且他也不知道要怎么离开钟正的身体啊! 他无措地看向莫笙,万分渴望对方能这一秒突破境界,以一招飞天遁地之术带他离开这个社死之地。 或许是他脸上的渴求太鲜明,莫笙先是压了压嘴角,像在确认什么般朝他头上瞥了眼,就轻轻拍抚他的背,然后拉着他起身朝前方示意。 也不知是不是受到鼓舞的关係,唐迎乐忽然就冷静了下来。他深吸口气看回前方,对上钟母与钟正相似的泛红眼眸,心头就不由一软,「妈。」 这一声软软的呼唤像打破禁錮的咒语,钟母一下就回过神,放下满手的菜扑过来抱住儿子,高兴中又略带激动地说:「妈终于等到你了。」 这话听起来有些古怪,但唐迎乐来不及细思,就被兇猛的浪潮侵袭,整个心魂都被捲进名为钟正的漩涡中。他下意识随着本能回抱钟母,眼眶一片溼红。 钟母的身形娇小瘦弱,以唐迎乐的体格,可以轻易地对方包进怀里,但不知为何,他却有种自己才是被从头到脚包住的那一个,这种全然的拥抱是孤身飘零的人不曾体会的温暖,让他一时间有些心思晃盪。 如此过了好半天,钟母总算平静下来,才发现还有其他人,便放开唐迎乐擦乾眼泪,热情地招呼:「抱歉,招待不週,你是小正的朋友吧。」 莫笙点头,送上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罐子,「阿姨好,我叫莫笙,这是我家里自己种的茶叶,给您和叔叔品嚐。」 「唉呀,来玩怎么还带东西?太客气了。」钟母埋怨地瞪了眼唐迎乐,彷彿先前的思子之切只是一个温柔的假象,「你这孩子真是的,带朋友回家也不说一声,我好多买些菜啊,你看看,外面这么热,你怎么连水都没给人家倒?小莫啊,冰箱有阿姨昨天煮的酸梅汤,给你倒一杯啊。」 「谢谢阿姨。」莫笙扬着温和有礼的笑容,加上俊美的外表,完全就是传说中班上的模范生、别人家的孩子,而且嘴巴还很甜,「您买菜辛苦了,我帮您提进去。」 钟母笑得越发慈爱,完美詮释了「这个才是亲生的」的精神,「不用不用,你坐着,让钟正陪你,阿姨很快就好,家里有些饼乾水果,想吃什么就拿,当自己家啊。」 「……」 唐迎乐无语地抬起头,瞪着莫笙的头顶上方。 莫笙见状,差点没能维持住嘴角的弧度,直到钟母拎着菜进厨房后,才一脸纳闷地问:「怎么了?」 唐迎乐将目光从进度条收回来,面无表情地回答:「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你挺会哄长辈的,礼物是什么时候准备的?包得还挺漂亮的。」 「昨晚回顶楼后。」莫笙笑道:「总要有个planb以防万一。」 唐迎乐的眼神更加深幽了。他想起对方曾假扮道士哄得王家人言听计从,如今又三两下就哄得钟母笑靨如花,不禁是又一次发自内心地叹息。 未经满腹心机黑,哪得进度条粗又长? 这果然是一言不合就走入鬼畜小黄文的男子啊! 趁着钟母还在开冰箱,两人赶紧讨论接下来的计画,毕竟他们总不能当着人家的面拆供桌,为今之计,就只能来一个拖字诀。 钟母送来酸梅汤就回厨房去,表示要煮一桌好菜,让莫笙留下一起吃饭,唐迎乐便灌下一大口酸梅汤,抹了抹嘴,抱着壮士断腕的决心跟进去。 「怎么进来了?」钟母听到声响,回头看了一眼,就继续手上的工作,「小莫呢?」 「他刚好有电话,是工作上的事,要讲一阵子。」唐迎乐走到流理台前,看着满满的食材说出酝酿已久的台词,「妈,我来帮你。」 钟母正准备洗菜的身影一顿。 「戇囝仔(傻孩子)。」她缓缓转过身来,又是那慈母的温婉笑容,暖和了孤子初逢母爱的心,字字珠璣,「你连米都不会洗,打个蛋全是壳,能帮什么呢?」 「……」 他摸了摸玻璃心。 原来,这就是来自母亲的嫌弃吗? 眼看计画在一开始就要撞墙,他迅速代入情境,一脸不服气地说:「我会洗了啦,都一个人住这么久了,偶尔也会自己下个麵吃啊。」 钟母幽幽问:「泡麵吗?」 知子莫若母,唐迎乐差点就要点头,幸好他即时反应过来,求生欲极强地说:「有加蛋和青菜,自己煮的。」 身为一个死穷宅,花式煮泡麵可说是必备技能! 钟母被他气笑了,「整天就知道吃外食,连个饭都不会煮,还好意思搬出去自己住,不知道爸妈会有多担心你吗?你看看你,又比上次见面瘦了多少?叫你回家为何就不肯听呢?听说你前几天又摔车又晕倒的,也不知是遇到了什么,又不肯跟家里联络,我都快要急死了。」 说着说着,钟母的眼眶又红了。 唐迎乐低着头摸了摸鼻子,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也怕极了对方的眼泪,就赶紧拿出在全家打工训练出来的厚脸皮,讨好地笑道:「唉唷,妈,你别骂了,我这不就滚回来感受家庭的温暖了吗?老妈就是上帝,老妈永远是对的,有妈的孩子就是宝,我有妈还不珍惜才是傻!」 「你的确是傻。」钟母被他逗得破涕为笑,还伸手捏了把傻儿子的脸,「都变得油嘴滑舌了,跟谁学的?」 糟,浪过头了! 唐迎乐立刻把諂笑一收,略为羞涩地说:「都是社会教得好,让我在一次次的磨礪中学会作人的道理。」 钟母了然,「谈恋爱了。」 唐迎乐大惊,「绝对没有。」 因为剧情还不到要出柜的进度! 钟母笑而不语。 那散发着姨母笑的光辉,照耀在唐迎乐心虚的狗眼上,简直要无地自容,他只好捡起一颗蕃茄强行转移话题,弱智兮兮地问:「这要削皮吗?」 「……」 *** 后记: 本章有裸体幼齿正太舔又咬唷awa(fbi:openthedoor!# 【下篇预告】《黑歷史》。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ig:https://www.instagram.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01.24.2022/首发:12.16.2022 42. 黑歷史 好不容易熬完一场料理见习课,唐迎乐气若游丝地飘出来,先是看了眼完好无缺的供桌,再溜回客厅,就见莫笙站在全家福前举着手机。 「啊!你偷拍!」他立刻扑过去要抢手机,「就说不准拍,删掉删掉!」 莫笙火速按下快门,就双手一张接住他,但唐迎乐的衝势过猛,两人就往后跌坐在沙发上,发出不小的动静,引来钟母关问。 「怎么啦?」钟母担忧地擦着手过来。 唐迎乐一秒从莫笙的怀里坐起身,涨红着脸说:「没什么,不小心跌倒了。」 莫笙也赶紧坐好,又是一个模范生的标准姿态,满脸歉意,「对不起,阿姨,钟正刚绊到脚,我扶不住他就一起摔了,希望没弄坏沙发。」 「喔,这没什么。」钟母略为责备地看了眼唐迎乐,「我们家钟正从小就碰碰撞撞的,摔坏了也不稀奇,你没受伤就好。」 「……」 唐迎乐再次摸了摸胸口。 这稍纵即逝的母爱啊。 钟母见两人没事,便丢下一句「再炒几道菜就开饭」后离开。唐迎乐见她回厨房了,就再度伸出爪子,一脸恶霸地说:「手机!」 莫笙忍笑地滑开手机,果真是墙上的那张全家福,唐迎乐正要再出声,就见对方按了几下萤幕,将照片传到他的line里。 「知道你在事情结束前不能常回家,想家人时就先看看照片吧。」莫笙一手抱着唐迎乐,往他脸颊亲了一口,「你真是太可爱了,难怪阿姨会这么疼你。」 唐迎乐又眼眶一热,脸颊烫得要命。他先是朝厨房看去,确认钟母没看到刚才那一幕,才气鼓鼓地瞪向莫笙,小声问:「东西找到了?」 莫笙轻拍一下脚边的背包笑了笑,唐迎乐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至少是解决掉一个大难题,便也不计较对方的偷拍行为了。 呵呵,这个心机笙,说什么是为了他,当他没发现那最后一刻抢拍的近距离特写吗?那么大一张啃脚丫的肉球脸,他想看不见都难! 东西虽然到手了,但都答应钟母要留下吃饭,就不好提前离开,何况唐迎乐刚在厨房又是切菜又是洗肉,辛苦劳动这么久,不吃上一顿再走也不甘心。 于是他们趁等待期间,先检查从供桌后面找出来的东西。 那是一个黄色的文件袋,里头装着一隻usb随身碟、一张记忆卡、一叠大小顏色不一的纸和一个小透明袋,袋里装着一个金色的球形袖釦,袖釦上沾了些粉末显现出指纹的痕跡,显然已做过鑑识。 他们先是研究那叠纸,发现大多是便利商店与大卖场的购物收据,还有一张何奶奶的就诊纪录,签名人是何簫,以及几张何簫的外送单,上头的日期都被萤光笔标示出来,可想而知,这些都是钟正为何簫搜来的不在场证明。 莫笙拿起透明袋,瞇着眼打量袖釦,「这个?」 「贵。」唐迎乐斩钉截铁道。 虽然他不曾接触过奢侈品,但多年的打工经验仍让他一眼就看出那袖釦的价值不菲。 「喔?」莫笙投去好奇目光。 唐迎乐叹了口气,「那么大一个h在上面,又被压在供桌后面这么久都没有褪色掉漆,也没有刮痕,就算是盗版,也会是盗版中的抢手货。」 莫笙无语,「我其实是想问,这是在哪里找到的。」 一时忘记操人设的唐迎乐僵住了。 靠夭!他怎么知道? 幸好钟母在这时喊吃饭,暂时解除ooc的危机,他就催促莫笙先收好证物,准备洗手蹭饭去。 钟母的手艺很好,或许是抱着想给儿子大补特补的心思,又顾及吃素的莫笙,明明吃饭的才三个人,她竟一口气煮了七道菜。 清蒸鱸鱼、三杯杏鲍菇、黑椒牛柳、糖醋藕排、萝卜腐竹煲、麻婆豆腐、三色时蔬,外加清甜下火的椰子腰果汤,每一道都是色香味俱全,饭后还有甜品等着,当场就让唐迎乐恨不得踹开钟正的人设包袱,跪下来抱着钟母的腿大喊:「去他的任务,老子不走了,你就是我亲妈!」 莫笙自小家境清寒,即便奶奶再疼爱孙子也物资有限,随归山子修行后更是不太看重吃食,偶尔一道野味满足口腹便算了,自然是没见过这个阵仗,一时间,他也是震惊无语。 原来!传说中「有一种饿叫妈妈觉得你饿」是真的! 席间,钟母不断给两人夹菜,边说钟正从小身体不好,不常出门玩耍,在班上也很安静,没交什么朋友,上班后又我行我素的,只跟老张谈得来,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带朋友回家,所以很高兴见到莫笙。 「小莫是做什么的?」钟母问道。 这个问题对一般人来说不难回答,但对修行人士来说就有些难度了,毕竟以现代社会的标准来说,年纪轻轻不读书跑去深山修什么法术,简直就是不务正业。 唐迎乐正好奇莫笙会怎么应付时,就听对方淡定回答:「民俗文化研究者。」 民俗?文化?研究? 唐迎乐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眼。 原来玄学人士还有这么清新脱俗的称呼啊。 钟母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原来是个学者呀,难怪气质这么好,看起来又聪明,哪像我们钟正傻呼呼的,还倔得要命。」 莫笙笑了笑,不解释,不否认,但也不忘拉心上人一把,顺便讨好准丈母娘,「钟正很好的,善良又正直,都是阿姨教得好。」 钟母果然很开心,对莫笙更加殷勤了。 唐迎乐默默地喝了一口汤,对心机男无话可说,却仍忍不住偷瞄一眼莫笙,谁知对方正好投来含笑的眼眸,他便耳根一烫,再次埋头喝汤。 之后,钟母就关心起儿子一个人在外面的生活,听得唐迎乐心里又酸又暖,对钟正也是又羡慕也颇为不满。 有这么好的父母、这么美满的家庭,生活也不愁吃穿,又被一个这么明事理的好男人追求,要不是被捲入一场灵异冤案,根本可以说是人生赢家了,钟正到底是怎么把一副好牌打成原文那样的结局? 因为害怕牵连家人而刻意疏离还说得过去,但原文里莫笙的恶意报復就很谜,倘若真是先前猜测的被反派控制,那后面的猎奇发展又意义在哪? 一顿饭就在他对《回生境》的分析中过去,当然期间也没忘了嘴上功夫,碗里有什么就吃什么,连莫笙帮他挑完刺递来的鱼肉也毫不犹豫地吃下。 饭后,唐迎乐帮忙洗碗,钟母跟莫笙在客厅聊了会就进来切水果。忽然,她双手捧着瓜凑过来,压低声音说:「就是他吧。」 唐迎乐心中一跳,差点摔了手中的盘子。他摸不清钟母的话中之意,就先装傻,「什么?」 钟母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言语中多有感慨与释怀,「还装?我生你养你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你对哪个女孩子感兴趣,哪怕是偷偷注意哪个女明星也都没有,你爸迟钝没发现也就算了,你妈我还能猜不出?何况你那些小表情喔……」 「我、我哪有什么表情?」唐迎乐整个很慌。 等一下啊!怎么忽然就被出柜了? 而且钟妈这态度也不像有过什么纠结,还一副坦然接受的模样,这也太不符合一般出柜桥段的流程了吧?现实里的母亲会这样吗? 钟母抿嘴笑了笑,也不戳穿他,仅是熟练地将哈密瓜切成一块块,「你啊,看他的眼神就像看见星星一样闪闪发光,他对你的态度也是一点都没遮掩。」 靠!有这么明显吗? 随即,唐迎乐就反应过来了。 不对喔,喜欢莫笙的是「钟正」又不是他,他居然还能表现出什么眼神,难道自己的演技已经出神入化到这个地步了? 颅内小剧场不禁刮起一阵影帝风暴,但他依然感觉脑子像一滩沸腾的岩浆,无法进行过多的思考,只能红着脸听钟母轻声说:「妈见过的世面不多,但看人的眼光还是挺准的,特别是我……」 钟母无端一顿,像有什么不得言的犹豫,而后感伤地叹了口气,「小正啊,不管遇到什么事,你都要用心去体会,别轻易被表象蒙蔽了。」 唐迎乐再次小小地惊了一下。 钟母是在暗示什么吗?该不是一早就看出莫笙整过型,或看穿小黄文鬼畜笙的黑化潜能?还是…… 他手又抖了抖,浮现更加离奇但也不失主流套路的猜测。 难不成——钟母也是重生或穿越者? 「在跟你说话,发什么呆?」 手臂又被拍了下,他回过神,仔细打量钟母略没好气又满是关爱的平静眼眸,便摇头拋去那些猜测,吶吶地说:「那个……你不在乎吗?」 钟母莞尔一笑,将瓜果放在盘子里,温柔的话语中有几分了悟,「自从知道你天生註定会吸引那些妖魔鬼怪后,我就没有一天不在为你的人身安全担忧,哪里还有心情去要求其他呢?」 意思就是,孩子能平安快乐最重要吗? 唐迎乐感动极了。 果然母爱最伟大! 然后,他就听见捧着一盘瓜离开的钟母幽幽叹息,「这个好歹是同物种啊。」 「……」 洗完碗,唐迎乐回到客厅,见莫笙和钟母捧着一本相簿聊得十分尽兴,就有股不祥的预感。他凑近一看,果然又见各种蠢姿势的小胖娃。 「妈!你怎么给他看这个?」他哀嚎地扑上去,试图毁尸灭跡。虽然知道照片中的人不是自己,但他就是有莫名的羞耻感,大概钟正本人也不想让莫笙看到自己的黑歷史吧。 钟母一掌拍开他,「为什么不能?看你小时候多胖多好玩,走到哪都拉着妈妈撒娇,谁知长大后竟然学了你爸的死德性,整天就是工作工作,都不肯回家,电话不接,简讯也不回……」 唐迎乐自知理亏,瞪了眼看好戏的莫笙,就乖手乖脚地在一旁坐好,不敢再吭一声,任由钟母继续戳儿子脆弱幼小又无助的玻璃心。 莫笙努力守住嘴角,将空空如也的双手一摊,表示自己很有良心地没有偷拍。唐迎乐「哼」了一声撇过头,表示「不听不听我不听!」 相簿继续翻页,钟小娃娃开始会走路了,胖呼呼的小脸迅速消瘦,脸上却没再掛着笑容,一双漂亮的大眼毫无神采,拍照的次数也明显变少,这个变化让莫笙嘴角微落,唐迎乐也注意到钟母眼里滑过的不捨。 直到一张合照出现。 照片中,除了钟家夫妇外,还有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家。老人的穿着打扮很独特,不仅扎起一头飘逸的白色大马尾,还身穿千疮百孔的布袋装,腰侧又别着一根绿竹竿,简直能当场cosplay一个丐帮帮主,更重要的是,他手里牵着一个五岁大的小男孩,男孩胸前就掛着辟邪玉石。 唐迎乐和莫笙对视一眼。 「阿姨,我可以请问这块玉的由来吗?」莫笙一下就想好说词,「我曾听钟正说过这玉石的作用,正好跟我在研究的课题有关,想跟您请教一下。」 唐迎乐吞了下口水,不敢确定钟正知道多少,但也明白莫笙是为了打听太师父的下落,便跟着说:「对啊,妈,我也记不太清楚了,你再说一次吧。」 钟母迟疑地瞧了眼儿子,嘴里却是在回应莫笙,「你知道那块玉是……」 唐迎乐立刻坦承:「莫笙知道我有阴阳眼,有次我不小心忘了戴玉石,被脏东西缠上,就是他帮我赶走的。」 钟母诧异地看向莫笙。 莫笙双手合十,反应极快,「因为工作关係,我对佛经也有些了解,那天我们碰巧遇到不寻常的事,就唸了段金刚经度过危难。」 钟母恍然大悟,也松了口气,「既然你不介意钟正的体质,那真是太好了,其实我们也不是很清楚那块玉的由来,都是听一位老道长指点的……」 原来钟正从小因阴阳眼饱受鬼灵惊吓,夜夜啼哭,身体越来越差,不管怎么补都没用,发烧休克的意外时而有之,医院也查不出原因。 后来钟家夫妇在老一辈的建议下,带着儿子求神拜佛,又请神婆收惊才稍有好转,却也只能维持几天就又復发。如此反反覆覆,直到钟正五岁那年他突然不省人事,心跳越渐衰弱,药石罔顾,医院要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当时我们真的很无助,那些有名的什么寺什么庙全都说没办法,是小正太特殊,註定要被老天收走。」钟母想起当年的绝望,不由有些哽咽,「大家都劝我们要看开,但我就不信,既然要收走,又何必让孩子来世上白受一趟苦?老天爷不会无缘无故给人一条绝路的。」 听到这,唐迎乐就感觉自己的手被用力握住。他朝莫笙看去,就见对方眉头微皱,眼里似藏着什么情绪,一如对方指尖的轻颤。 「后来呢?」莫笙递去一张纸巾。 钟母接过纸巾,笑着擦乾眼睛,「幸好我日夜祈求菩萨,真的让我遇到一位高人。」 高人就是照片里的老人家。据钟母描述,小钟正当时在加护病房昏迷,除了家属外谁都不能进去,但老人竟神不知鬼不觉地走进病房,说是察觉有邪气。 当时钟父也在场,身为一个警察,他从来都不信牛鬼蛇神,之所以愿意带儿子上庙收惊,也只是求一个心安,因此他一听老人满口胡言乱语,就气得要将神棍抓回警局。 谁知钟父不仅抓不了神棍,病房门还忽然锁死,不论他们怎么拍门或打电话求救都没人发现,房内也气温急遽降低,窗外黑得像浓墨一样。 「当时什么怪像都有,真是我这辈子最惊险的一晚。」钟母心有馀悸地拂了拂胸口,「那道长就拿着竹竿在小正的床边一直打一直打,我们也看不见他在打什么,反正等他打完,小正就醒了,开口就说好饿。」 「……」 唐迎乐无语略过「自己」的吃货发言,朝莫笙投去询问的眼神。莫笙低声回答:「应该是覬覦你灵力的恶鬼,想窃取魂魄进食。」 「对对对,老道长也是这么说。」钟母一拍手,「你爸当时也吓到了,从此不敢再说我迷信,上香上得比我还虔诚,那念佛机还是他主动去买的。」 之后的发展就跟雷二爷说的差不多,老道长发现小钟正天赋异稟,是修炼的好苗子,想要收徒,但钟家夫妇不愿擅自决定孩子的未来,希望等他长大自己决定。老道长便送了辟邪玉石,表示愿意等。 「他说,小正的眼睛是老天特别给的,不是一般的阴阳眼。」钟母说得渴了,喝了口水才继续说:「我当时还想再问个清楚,但他说是天机,不能透露太多。」 唐迎乐想了想。 不只能见鬼,还能透视活人体内的魂魄,的确是不一般,至于天机……会是指作者设定的穿越外掛吗? 「那老人家后来去哪了?」莫笙问道。 「这就不知道了。」钟母摇了摇头,又奇怪地皱了下眉,「记得他说过每年都会来探望小正,但一直没再出现,我们就猜想他大概是打消主意了吧。」 话到这里,也挖不出更多线索了,之后便又是寻常的聊天。 大概是知道父子俩还有些衝突,钟母除了谈起二十年前的那段往事外,就绝口不再提钟父,这让唐迎乐松了口气,毕竟他还真不知要怎么揣摩钟正此刻应有的复杂情感。 待两人要离开时,钟母站在玄关前送他们,忽然喊出一声:「小正。」 唐迎乐回过头,见钟母静静地望着他,似要将他看个够般,那彷彿又要失去什么的模样让他心中不忍,便从电梯前走回来,「什么事,妈?」 钟母抬手碰了碰他的脸庞,细白的指尖在肌肤留下温柔的触感,还有一丝不寻常的凉意。唐迎乐握住她的手在掌间捂着,心想钟父说钟母身体不好的确不假,屋里冷气也没多强,手却这么冰,几乎感觉不到体温。 儿子贴心的小举动让钟母又眼角一溼,便收回手,欲言又止了半晌,才轻叹地说出一句压了许久的话。 「其实你爸也很为难,你别怪他。」 *** 后记: q:请问你们对儿媳妇有什么要求? 钟妈:是个活人就好。 准备要开出一百个条件的钟爸:??? 【下篇预告】《发脾气》,预计礼拜五发。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ig:https://www.instagram.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01.24.2022/首发:12.19.2022 43. 发脾气 午餐吃得太撑,日光正晒,又怀着心事,唐迎乐骑着车一路无语,直到骑回公寓楼下都还沉浸在思绪里,莫笙也似察觉到他的心情,全程安静陪伴,一下车就主动帮忙开门。 略凉的楼梯间一秒驱散热意,唐迎乐轻吁口气,在打开四楼的家门走入阳台后,正想跟莫笙说点什么,就被从天而降的惊呼声吓了一跳。 「啊啊啊——」 「抱膝转三圈!张开双臂!拥抱蓝天——」 急速坠落的两道身影,在扯破喉咙与追求极限的嘶吼下,自阳台外一晃而过,最后「啪」地一声,好像有什么摔成了肉泥。 阳台上的两人空白了一秒,再往下一看,就见脑洞鬼身姿挺拔地高举双手,宛如一个刚表演完的体操选手,而王佳佳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手腿略为弯折,脸上却扬着渗人的笑意,说:「这次没有撞到头了。」 脑洞鬼一脸孺子可教,「goodjob,你快掌握到高空弹跳的入门技巧了,真不愧是跳楼死的,来,我们再继续练习,多直面恐惧几次,什么高空ptsd都不是问题。」 「好!」 「……」 一阵风吹过,吹来台北夏日固有的闷热,也吹来鬼月独有的丝丝阴寒,并有少女的银铃笑声,为阳台上的沉默更添尷尬。 唐迎乐震愕地缓缓张口,「你们超度跳楼自杀的鬼……」 「不是我们。」莫笙极力为玄学界澄清,「阳间没有这种超度法。」 「那是阴间的?」唐迎乐发出灵魂质问。 莫笙动了动嘴唇,满目茫然,「我……没去过,不知道。」 又是一阵沉默。 半晌后,莫笙才又喃喃自语:「我在拜师前没开过眼,有时感应到魂灵也看不清楚,拜师后又大多待在山上,偶尔才下山帮师父跑腿办事,直到今年鬼月,我才知道,原来从阴间来的鬼好像都……比较活泼。」 岂止比较活泼? 唐迎乐有些恍惚,想起这半个月来阿飘们在马路上的神操作,就感觉作者实在脑路清奇,但想吐槽又好像无处下手。 短暂的插曲后,就是办正事。 他们坐在客厅,打开笔电插入usb随身碟,发现里头是满满的档案,除了文件外,还有许多扫描档及录音、录影档,还有一份指纹比对的报告,比对结果是无符合资料。 「哇,他一个人就查到这么多?」唐迎乐不禁脱口讚叹一句,对原文里那个只会嚶嚶嚶任人啪的小贱受又有不一样的观感。 莫笙无语看他。 唐迎乐猛然回神,发现自己ooc了,立刻强行补洞,「我是说我他妈的一个人就查到这么多,真是是太佩服我自己了,一时激动,嘴巴就有点没跟上内心话。」 莫笙眼角微瞇,用另一个更具体化的例子做类比,「就跟打字太快被输入法阴了一样?」 「没错!」唐迎乐疯狂点头。 「喔。」莫笙笑了笑,留下颇有深意的一眼,就继续看档案。 唐迎乐捏了把冷汗。不知为何,他感觉莫笙根本就没有被说服,但对方没再进一步追问,他就也不敢揪着不放,免得越描越黑。 文件里除了有介绍这些档案的资料外,还详细纪录了钟正收集证据的过程,包括记忆卡和袖釦的由来。 记忆卡是何簫的行车纪录,原本也是警方要求查阅的物证之一,但巧的是,记忆卡突然毁损,无法证明何簫的清白,后来钟正私下找高手修復记忆卡救回部份资料,幸运找到何簫的不在场证明,加上那叠收据和纪录单及从店家拷贝的监视录影,足以推翻警方对何簫的所有指控。 至于袖釦,则是钟正重回一位死者租屋处发现的物证,当时袖釦落在衣柜底下,被蒐证人员漏掉。该女性死者单身独居,房东亦是女性,不曾出租给男房客,住处却出现一隻男性袖釦,不排除是兇手意外掉落的。 除了上述证据外,还有一份警方的人事资料,照片上的男人姓施,长得其貌不扬,唯一的特色是耳朵比常人稍大。资料显示,他在去年十一月升上副大队长,同时也参与过连环姦杀案的调查,是专案小组的总负责人。 唐迎乐看到这,已能按照套路断定了,「警局内鬼就是他?」 「……」 无言的沉默,让他察觉到自己又濒临ooc的边缘,便力挽狂澜地重来一遍,肃穆的神情带着几分高贵冷艳,「呵,内鬼就是他。」 莫笙抿紧嘴角像在压抑什么。半晌后,他抬手揉了揉唐迎乐的脑袋瓜,就滚动滑鼠继续看下去。 去年十月,施副队曾在郊区发生一次车祸,当时本人自称是工作过劳不慎睡着所致,引发一波网友对警察超时工作的同情与声援——而车祸时间正是何簫袭警逃亡后的当天深夜。 钟正找到一个巷口的监视录影。影片中,何簫鼻子流着血,一拐一拐地奔进巷内,不小心踩到什么摔倒,被追在后方的七个女鬼包围袭击。他惊恐地挥舞双手,直到女鬼们稍微平息下来,才蜷着身子在地上痛哭。 粗糙的画质模糊了许多细节,但惶然无助的绝望仍鲜明地透过萤幕传来。 莫笙沉着脸,闭上双眼缓缓吸吐,似在努力平息情绪。唐迎乐赶紧关掉影片,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只能默默地抱膝陪在一旁。 良久,莫笙轻声说:「要是我当时没有闭关……」 唐迎乐欲言又止,但仍挤出一句:「要是我没有阴阳眼呢?」 莫笙怔然看向他,随即低笑一声,眼里的苦涩几乎要满溢出来,「是啊,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哪有什么『要是』?」 唐迎乐正要点头,就见莫笙神情微黯,又似在透过他注视什么,声音轻如绒羽,「是我太贪心了,不是每件事都有机会能重头来过。」 他不甚理解地眨了眨眼,感觉每个字拆开他都懂,两句分开也意思明瞭,合在一起却又好像讯息庞大,让他想问又不知该怎么问才不显得自己蠢。 但莫笙一下就调整了好心态,重新回到资料中,「监视录影的巷子就在车祸现场附近,时间相差不到十分鐘,我哥又像是刚经歷过一场意外,这的确很难不让人多做联想。」 唐迎乐便压下疑惑,说出自己的推论,「同一天内,先是有人赶在警方出动前通知你哥逃亡,抓补行动失败后,你哥去向不明,当晚施副队就跟他同时在同一地方出没,女鬼发狂,车祸发生,这要是巧合也太刚好。」 莫笙沉吟,「他帮我哥的目的是什么?」 唐迎乐皱眉想了想,「可能是想把你哥控制起来?你之前说过,转因果的替身不容易找,但连环姦杀案的情节太过严重,很可能会被判死刑。」 「那为何不早些带走他,非要等到那一天才行动?」莫笙又问。 唐迎乐看向桌上的那叠单子,豁然开朗,「因为证据衝突,虽然找到了兇器,但你哥同样有足够的不在场证明,警方再不济,也会怀疑他不是被嫁祸就是有同谋,若再继续调查下去,会產生更大的变数。」 「所以才需要我哥『畏罪潜逃』证实罪嫌,再以保护的名义将他控制住。」莫笙冷笑,「以施副队当时的职阶,要里应外合护送一个人逃出警方追捕并不难。」 唐迎乐张了张嘴,而后沉默地拿出手机,对着萤幕拍下施副队的照片,自离开钟家后就徘徊不去的鬱闷也更沉了。 何簫虽然因为钟正的双眼、亡者的错认与亲手足的疏忽而死,但归根究底,真正杀死他的,除了邪术的操弄外,还有警方高层的不作为。 将照片传给目睹嫌疑人的黄惠美后,又接着传给小姬,请她进一步调查。倘若施副队就是包庇真凶的内鬼,那他与真兇之间必然有什么利益掛勾。 大致交待完后,他放下手机,见莫笙又盯着自己瞧,目光深邃得像能看穿内心般,便心虚地摸了下脸,「干嘛这样看我?」 莫笙盖上笔电,一手支在椅垫上,俯身凑了过去。 唐迎乐吞了下口水,眼看对方越凑越近,温热的鼻息吹过睫毛,几乎要往下覆盖嘴唇,撩得他浑身血液一股脑地往上涌,便忍不住闭上双眼。 谁知莫笙忽然停住,将温存止在一吋距离,低声问:「你在想什么?」 他愣了一下,睁开双眼,对上那双总被世人称作多情的桃花眼。那是莫笙唯一没动过刀的地方,也是双生子最大的不同处。 先垂后微翘的眼尾与浅浅的卧蚕,笑时像两道柔和的弯月,不笑时也似一汪幽潭,能摄人心魂。 这一刻,唐乐看得有些傻了,也忘了所有遮掩,袒露出心底为对方描绘的色彩,包括那些打算偷偷带回现实世界暗自回味的小心思,都在「钟正」的脸上一览无遗。 「在想什么?」 低柔的嗓音再次响起,他张开口,却不及出声就被堵住,呼之欲出的回应在唇舌的交缠下落回肚里,所剩不多的理智也被迅速瓦解。 这次的吻没有很激烈,却比之前都还要绵长……非常长,长到空气逐渐稀薄,彷彿氧气都被抽光,让他在晕沉中不由闪过一个念头。 这不是接吻,是桃花妖吸精! 于是,颅内小黄文又开始自动翻页,来到《回生境》最奇葩的科幻设定——鬼畜笙接受基因改造进化成克苏鲁笙,数之不尽的触手就像一朵巨大的食人花,将钟正又操又吸,直到榨乾最后一滴…… 唐迎乐感觉,自己的智商也被吸得一滴不剩了。 终于,莫笙停了下来,乾哑着嗓子说:「还不开心吗?」 唐迎乐轻喘着气,「我……」 才说一个字,又被吻住。 过了半分鐘,莫笙放开他,「有没有好一点?」 唐迎乐大喘着气,「你……」 莫笙又亲。 「……」 又过了好一会,莫笙压着嘴角,看着瘫软在沙发上的人,发出一声催促的鼻音,「嗯?」 唐迎乐有如一条缺水的鱼,满脸涨红地大口吸吐,眼白上翻,生动而直接地表达了两种意含:一、「我快死了。」;二、「去你妈的!」 莫笙噗哧一笑,嘴角终于失守。 唐迎乐翻回白眼,拼命顺气的同时,努力搅动剩馀的脑汁,找回被颅内小黄文压到最底下的短期记忆,思考钟正应有的态度。 正当他打好腹稿准备要回应时,就见莫笙又要低下头,他顿时头毛一炸,什么人设都不管了,直接两手往前一巴,张口就喷出一串不带停顿的吐槽:「你烦不烦啊亲亲亲就只会亲除了亲还会干嘛?」 被巴住脸的莫笙静默片刻,就握住唐迎乐的双手往外拉开,接着又往后一带,就将他拉进怀里,再扣住他的腰用力一抱。 变故来得太突然,唐迎乐呆了一秒,就整个人跨坐在莫笙的大腿上,姿势非常不妙,剎那间,颅内又蠢蠢欲…… 住脑! 然而,莫笙不太配合。 「除了亲,还会干嘛?」顶着粗长进度条的男人扣紧双手,「好问题,你希望我干嘛?」 带着危险鼻音的声线撩过耳膜,又酥又麻,撩得唐迎乐脑浆一震,再次闪过各种答案,且每个答案色彩各异,从浅黄、亮黄再到深黄,层层交叠,错落有致,渐层分明,宛如一个齐全的色阶板。 他欲哭无泪地皱起脸,差点学原文里的钟正哭出一串嚶嚶嚶,颤声说:「没、没有要干嘛,我们有话好好说。」 莫笙看着他皱巴巴又红通通的脸,像一团被捏得变形的棉花糖,便再也忍不住地放声大笑,这一笑就停不下来,最后索性将脸埋在他的肩上,笑得一震一震,震得唐迎乐当场死机。 花黑喷? 他努力回忆自己方才有哪里戳中对方的笑点,直到耳边的笑声渐弱,并在喘息中化成些微溼意,他才意会过来,鼻腔也浮现一丝酸意。 在他陷入迷雾闷闷不乐时,莫笙何尝不也在承受家破人亡的悲苦? 想到这,心里就没由来地疼,他将手攀到莫笙背后紧紧拥住。 一直以来,他不断告诉自己,这是个虚构的世界,这里的人也都只是npc,但莫笙也好,钟父、钟母也罢,这些人都跟他一样会哭会笑,有他们的喜怒哀乐。 而他,也时时被这里的一切触动着,好比钟母临别依依的那句话,也好比莫笙先前那怨憎的冷笑,更别说两人每一次的亲密。短短的十五天,他从一无所有,到突然拥有了超出一辈子的财富,令他拿在手里不踏实,放开手也不捨得,有了一点,就又渴求更多。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属于钟正的,也明白这只是一个虚幻的故事,但他还是忍不住想用最真实的心情去回应身边的人。 「莫笙。」 耳边的吐息稍停,似在平缓情绪,唐迎乐没等多久,就听到一声轻应:「嗯?」 「你……」他顿了顿,鼓起勇气问:「你怎么看待我爸?」 钟荣光身为一个父亲,同时是警界的领导之一,非但不支持儿子,还对冤案视而不见,儘管他站在读者的第三视角能够同理对方的为难,但钟正的失望依然在心里札了根,让他本能性地想逃避家人,直到今天从钟家离开,那本来藏得好好的小情绪才终于冒出了头。 他感觉自己是钟正又不是钟正,会因为前者的失望而心怀怨责,也会因为后者的理解而心怀内疚,搞得像精神分裂似地。 倘若他一个顶替钟正的外来人都这样了,那置身其中的莫笙又是怎样的心情? 果然,莫笙沉默了。 唐迎乐紧张地等了许久,久到他准备要转移话题时,才听见回答。 「曾经很厌恶。」 冷淡的口吻让他心中一跳,就见莫笙抬起身子,低垂的眼眸让人看不清神情,「确切来说,我厌恶所有警察。」 「即使他是后来才到的,未曾参与案件调查,但他明知案情有异却仍选择保持沉默,纵容真兇逍遥法外,还处处阻拦你,最终害得你……」 说到这里,莫笙忽然一顿,像遇到bug一样卡住。 「莫笙?」唐迎乐纳闷地偏头查看,竟见莫笙两眼涣散,彷彿遭遇到什么痛楚般脸色苍白,吓得他就要站起身。 幸好,莫笙下一秒就恢復如常,抬起一张苦笑的脸,略掉那未完的话语直奔结论,「抱歉,我依然厌恶他。」 唐迎乐张嘴正想说什么,就瞥见进度条又涨了,心中顿时一慌。 等等,讨厌男朋友的爸爸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世上有多少婆媳岳婿间的爱恨纠葛,早就是烂大街的梗了,这有什么好涨进度条的啊? 剎那间,一个灵光闪过。 靠夭!难不成莫笙后期的黑化跟钟父有关?乾!不会钟把拔才是真正的暗黑大boss吧?这种主角父子相残的套路也太落伍了! 也许是见唐迎乐的脸色太过难看,莫笙赶紧放缓语气,「你别担心,我知道他是你爸,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让你和阿姨为难的。」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唐迎乐被一个打岔,就忘了刚才想说什么,既想澄清,又无从下手,总不能说他预知对方在不久的将来很可能会因为准岳父而黑化踏上鬼畜之道吧? 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将错就错,安静地听莫笙讲下去。 「何况我也想过了,他站在那个位子上,只是看起来风光,其实却踩在刀子上,一旦踏错就会牵连到其他人。」莫笙轻叹,「也许他真有什么难言之隐也不一定。」 唐迎乐望着他看似云淡风轻的神情,在心底咀嚼了会,才苦笑说:「我也是这么想。」 莫笙也笑了下,眼底又是那似水的温柔。他再次搂住怀里的人,额头抵额头,柔声说:「所以别再不开心了,嗯?」 唐迎乐无语,「原来你刚还真的是故意在闹我啊?」 莫笙低笑几声,一副被萌到融化的语气说:「没办法,我就想看你发脾气的样子。」 靠!这什么毛病?鬼畜之外,竟又多一个抖m属性,作者不会还多埋了一条逆向bdsm的隐藏剧情吧? 唐迎乐感觉很惊恐,而且非常雷,雷到他一时间又陷入了颅内小剧场的风暴之中,没捕捉到耳边的那句未完之语。 「……能看见你活蹦乱跳的样子,真好。」 *** 后记: 莫笙:我除了亲,还会干……(被捂嘴 唐迎乐:///艸/// 说的当然是干家务啊,你们在想什么?xdd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ig:https://www.instagram.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01.24.2022/首发:12.23.2022 44. 离HE还远 大概是白天见过钟母,唐迎乐这一晚睡得并不安稳,一直反反覆覆地做着梦,梦里全是些零碎的画面,一下是钟母通红的眼眸,一下是钟父的怒斥,又一下是各种奇怪的生物在围着他打转,彷彿这具身体的主人总算记起自己的职责,试图向他灌输些许记忆。 直到一声撞击袭来,视线逐渐于昏暗中清明,就对上男人狰狞的面容,「他」倒吸口气,正要出声,喉咙就被紧紧掐住。 「何……何簫……」 混乱的意识中,「他」挣扎地张大嘴巴,勉强喊出对方的名字,却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还来不及细想,眼前就又是一黑,像被人用手摀住双眼,先前的窒息感也一扫而空。 「滚开!一个小娃娃你们也好意思欺负?」 中气十足的浑厚嗓音在咆哮,「他」心里忽感一阵安定,眼前就再见光明,发现自己躺在病房里,床边一个白发白鬚的老人正在编红绳。 「白爷爷。」奶声的呼唤从嘴里冒出来,「他」感觉自己动了动,伸手拉住老人宽大的袖子。 老人心神领会地掏出一颗软糖,塞进「他」的嘴里,小声说:「嘘,这家医院的姑娘兇得要命喔,小心别被发现了。」 甘甜的滋味在嘴里散开,还有熟悉的药茶清香,驱散了恶梦带来的不适,连带心情都好了起来。「他」开心地咬着软糖,口齿不清地问:「白爷爷在干嘛?」 老人笑瞇瞇地回答:「在给你编安魂锁,小娃娃魂魄不稳容易散,爷爷给你编个绳子,再加上这块玉石,那些怪物就不敢欺负你啦。」 「为什么他们都要欺负我?」奶娃声浮上几分委屈,「他」低头看向白嫩手背上吊点滴留下的针孔,感觉很值得再多吃几颗糖。 老人被萌得又多塞一把糖,「因为你的眼睛太特殊啦,我们修道者光是开天眼就不容易,有天份的修得快,但大部分是一辈子都开不了的,小正你是天生就开了眼,而且註定与我们天机门有缘,将来要干大事的。」 「眼睛?」「他」抬起两隻小短手盖住双眼,像要藏起来不给人看到一样,随即又好奇地透过指缝看向老人,「什么大事啊?」 老人看了看左右,小心翼翼地比了个嘘,「爷爷偷偷告诉你,但你千万要保密,不能让别人知道,就连爸爸妈妈都不可以说喔。」 人生第一次有祕密,「他」兴奋地睁大双眼点点头,就见老人凑近身子压低声音说:「你是……」 是什么? 别说梦里的主人翁好奇,作梦的人也很好奇,毕竟除了有大机率导致散光的透视重影测谎效果外,天晓得钟正的阴阳眼到底有多特别? 他仔细盯着老人一开一闔的嘴唇,终于听见了势如破竹的两个字。 「北——七——」 唐迎乐颅内一震,被浓浓的王八之气给震慑了,一股威压亦扑面而来,撞得他略感窒息,紧接着奶声清亮的呼唤再次穿入梦境。 「啾!起床尿尿啦北七!啾!」 「……」 梦境彻底消散,唐迎乐面无表情地望着压在脸上的翘屁股,很想孤狗一下烤鸚鵡的一百种方法。他一掌拍开巨巨,就拿起床边的手机看了下。昨天黄惠美大概在值班,忙到半夜才有时间滑手机,终于回了讯息。 「就是他!我看到照片就想起来了,那个人耳朵特别大,跟他非常像!」 他抹了把脸醒醒脑后,就打了些安抚的话,表示在确保万无一失前会为她保密,优先保障证人的生命安全等等,完事后,再点开另一则同样是半夜传来的讯息,竟然是小姬。 「啊哈!有重大发现,等你来再说!」 他瞪着最后一句,内心十分焦虑。 根据各大犯罪悬疑刑侦剧的套路,每当配角有重大发现时,都会特地约主角见面再谈,然后下一幕就横死在小黑屋里,或乾脆直接人间蒸发,简直就是一根屹立不摇的flag。 于是,他战战兢兢地打下四个字。 「还活着吗?」 发完后,他就匆匆去梳洗,等换好衣服,帮巨巨添了饲料后,莫笙就提着早餐上门了。 唐迎乐坐上餐桌,看了眼手机,见小姬回了个左旋右转的七彩中指,看起来相当地生龙活虎,这才松下一口气。看来作者也玩腻了套路,决定放各大耽美文中总是惨遭砲灰的女配一条生路。 早餐是莫笙自己熬的香菇芋头粥,配菜是油豆腐及烫青菜,他担心唐迎乐不喜欢吃这么素,还提前去菜场买了新鲜的炸鱼丸。 「其实也不用特别配合我啦,我荤素皆可,很好养的。」话是这么说,但外酥内鲜嫩的鱼丸仍让唐迎乐一秒露出痴迷的神情。 等着偷食的巨巨瞥来高贵冷艳的一眼,正要张口,就被莫笙捏住了鸟嘴。 「知道你好养,多吃一些。」莫笙将菜全往他面前推去,眼带莫名晶亮的笑意,「阿姨说你太瘦了,她让我多盯着你,争取明年过年能白白胖胖地回家逗她开心。」 「……」 想起昨天莫笙与钟母一同看得津津有味的童年相簿,唐迎乐发誓,这个白白胖胖绝对不是针对他现在这个一七八的身高设立的。 但美食在前,不吃是白痴! 他一口粥一口鱼丸,瞥见莫笙眼下淡淡的一层黑,便问:「你不会都没睡吧?」 钟正的调查工作十分完整,不仅人证物证齐全,还全程录音录影,并採访了许多人,全是与何簫常有来往的对象,其中还包括前男友,他们谈着心目中那个憨厚老实的青年,神情无不是哀伤与惋惜,同时也有对调查结果的怀疑。 莫笙与家人聚少离多,如今只能藉他人的隻言片语来缅怀至亲,便看得停不下来。唐迎乐因为还要上班,又不忍打扰莫笙,就留下笔电自己先睡了,也不知对方看了多久。 莫笙抬眼笑了下,「有睡,只是没睡好。」 「我也是。」唐迎乐稍微挺起腰身,算是伸了一个小懒腰,「我做了一堆梦,还梦到……」 他顿了一下,略过梦见何簫的事,「对了,你太师父姓白吗?」 莫笙迟疑皱眉,「姓不姓白不确定,但我师父说他老人家自称是白道。」 「白……道。」唐迎乐已经看透天机门又二又傻的路线了,「你们不会还有谁自称黑道吧?」 莫笙失笑,「有,听说雷二爷年轻时,曾有想过要改名叫黑道,跟太师父组成玄学界的黑白双煞,结果被他的家人集体阻止了。」 「……」 唐迎乐努力不让颅内小剧场朝两个百岁老头的黄昏腐腐恋直飆而去。 「怎么突然问起太师父的姓氏?」莫笙问道。 「没什么,刚好梦到小时候的事。」唐迎乐正要说起有关太师父的梦境,手机就忽然响起,顿时满屋子繚绕着庄严浑厚的金刚经,不管什么心思都一秒静如止水。 就连正埋头吃花生米的巨巨也翅膀一抖,迅速飞回吊灯上,将鸟头塞进翅膀下,惊恐得彷彿要立地佛成一隻植物鸟。 唐迎乐无语接通来电,就听小姬劈头问道:「在干嘛?」 「吃饭。」唐迎乐不习惯满嘴油地讲电话,就试图抽一张纸巾,莫笙贴心地递过去,他便下意识说:「谢谢。」 小姬耳聪目明,精准脑补到现场画面,「跟你的一夜情小狼犬喔?」 唐迎乐差点把刚吞下的粥从鼻孔喷出来。手机的音量不小,修道人耳力又好,他心虚地覷了眼莫笙,果然对方挑了下眉,便默不吭声地喝粥,颇有听他怎么回应的架式。 他一个紧张,就不小心破了音,「你别一直乱喊,我们是很纯……」 「洁的」二字还没飆出来,就被小姬经验老道地打断,「喔,我懂,嘖嘖,听你嗓子都哑了,果然很浓很纯。」 唐迎乐再度一噎。 马的,女人黄暴起来真没男人什么事! 一番插科打諢后,小姬熬夜当骇客的灵魂终于受到滋润,怨气消散,便开始进入正题,唐迎乐也索性打开免提,让莫笙一起听。 去年六月,林萝因医疗事故身亡,负责该案的警察正是施副队的亲戚,而施副队能在十一月升职,也是受到前大队长的大力推荐。王一德「自杀」那天,施副队正好不在局里,加上黄惠美的指证以及钟正收集到的证据,内鬼身份基本是确定无误,至于是受谁指使,恐怕跟前大队长脱不了关係。 小姬还查出匯钱给李检察官的海外帐户正是向阳基金会的其中一位股东,也多亏唐迎乐提供妇產科主任及施副队这两个线索,让她在交叉比对下一层层地扒上去,终于找出这些人的共通点。 「他们都与一位姓赖的委员有关。」 两人精神一振,姓氏对上了! 唐迎乐急忙问:「哪一位赖委员?」 「赖雄。」小姬答道。 不常接触政坛话题的莫笙,直接拿起手机孤狗。 唐迎乐却是整个人都愣住了,「你说谁?」 「赖雄。」 「雄壮威武的雄?」 「胖虎x大雄的雄。」 「……」 唐迎乐死机半秒,终于从万物皆可腐的泥沼中拔出魂魄,并深深地震惊了,震度至少有五级以上。 靠夭!作者是想死吗? 对于赖雄赖委员,他可是印象深刻,因为对方正是两年后现实世界里竞选直辖市长的候选人之一,其形象良好,呼声最高,也最受爱戴,在他穿越进来前,身边不论男女老少几乎全是死忠赖粉,他们疯狂的程度远超过几年前的某位光头政客,并有传言四年后会进攻总统府。 想到这,他不禁捏一把冷汗。 这个真人同人的假原创文真是玩得太猛了,当红影后惨遭黑化不说,就连高官政客都被染指! 等等,如果赖委员就是反派大boss的话,那他不就要跟千军万马的赖粉对抗了?也难怪钟正会屡遭威胁,钟荣光也不得不龟起来。 这时,莫笙皱眉说:「年龄不对。」 唐迎乐一听就反应过来,松了一口气说:「对喔,赖委员有四十几了吧?跟我们要找的年龄不合……啊!」 一颗心又被提起。 他想起来了,前阵子他摔车去医院检查脚伤时,曾看见一张关怀忧鬱症患者的宣传海报,上头的代言人似乎就长得很像选举造势活动中站在赖委员旁边、那个号称是国民男神的大帅哥。 果然,莫笙盯着赖雄的照片,从面相判定出一个事实,「他有一个儿子。」 「没错。」小姬在line里送来一个连结,「他儿子叫赖初珅,二十四岁,六月六日生。」 唐迎乐脑袋「轰」地炸开,连汤匙都握不住地从手中滑落,「哐噹」一声落在碗上,引来莫笙的关问,「怎么了?」 他面色凄凉地转向莫笙,视线从对方完美无暇的俊脸与多情动人的桃花眼一路攀升,停留在那根又隐隐闪烁的进度条上,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就算鬼畜笙不再鬼畜,他也离he还远得很! *** 后记: 我说赖雄跟大雄同名同字真的只是巧合,你们相信吗?xddd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ig:https://www.instagram.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01.24.2022/首发:12.26.2022 45. 邪教配对 既然锁定了目标,接下来就简单了。恰好今天赖初珅在文创园区有一场公开活动,莫笙决定暗中查访,唐迎乐则试图请假,却在老张的碎碎唸中节节败退,两人只好分头行动。 临分开前,唐迎乐戴着安全帽,坐在发动引擎的机车上,忧心忡忡地盯着进度条,说:「现在还没有实质证据指向他杀人,你千万要小心行事,别打草惊蛇。」 更要hold住黑化的衝动,免得干掉敌人不成,先把自己的队友给「干」死了。 莫笙不知他在看什么,先是沿着视线看了眼天空,再捧住他的安全帽往下一拉,让两人视线相交,「放心,我已经不是满脑子想着要报仇的中二少年了,保证只会远远跟着,其他什么都不会做。」 唐迎乐目光幽幽,「据说你以前也只打算远远跟着我,后来……」 后来不但跟进酒吧、跟进公寓,还跟进钟正的小菊花里,走上五花八门的报(啪)復(啪)之路。 当然,最后的吐槽他不能说,但不妨碍他用聪明睿智的雪亮双眼提醒对方——私刑报復会be,害人害己死渣男! 可惜,莫笙的眼力不太好,只觉得男朋友的小表情好可爱,便笑得满脸宠溺,「傻瓜,怎么连这个都要吃醋?我跟着你是捨不得离开你,他哪能跟你比?」 吃个屁醋! 唐迎乐翻了个大白眼,就热辣着耳根放下防风罩,把油门一催,留下排放的废气逃之夭夭。 在现实世界里,赖初珅因出色的外型与良好的教养,加上赖委员独子的身份,在三年内迅速走红,被称为政坛界的明日之星,是许多女孩的国民男神,也是大批中年赖粉的国民儿子或女婿,若将时间点换算过来,《回生境》差不多是他藉由网路媒体进入大眾眼中的一年后,也就是说,现在的赖初珅算是个知名网红。 想起赖粉们的疯狂,唐迎乐实在放心不下,一到局里就先用手机上网找出医院的那张海报,再将图片放大一看,发现右下角标着向阳基金会的logo。 「……」 他不死心,正想再拜请孤狗大神找出更多资料时,一颗苍白浮肿的头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闯进馀光里,吓得他差点把手机当雷神槌砸过去。 干!哪来泡到发肿的水鬼? 「水鬼」丝毫不理会吓到变形的他,逕自递出一个随身碟,就顶着一张还滴着水没擦乾的脸,转了转熬夜过头的空洞眼珠,眼下两坨黑眼圈活像刚从《咒怨》下班的小boss,凄凄凉凉地问:「你在干嘛?」 「没、没干嘛……谢了。」唐迎乐拍了拍刚经歷一场死亡弹跳的小心脏,就接过随身碟,气虚心衰地喘着气说:「只是想……再确认一下……他跟向阳的……关係。」 「喔,不用确认了,他们就是有一腿。」小姬用下巴比了比随身碟,示意他里头有更详细的纪录,「他今年四月还担任过向阳的活动代言人。」 唐迎乐心中一沉,四月正是林萝经歷转折的开始。 「看来真的是他了。」他头痛地将脸挤成一个烧饼夹肉,难以想像作者如此丧心病狂,面对这样一个玉树临风的大帅哥,竟也狠得下心将对方写成一个变态兇手,就算小说跟现实是两回事,但也扭曲太多了。 而且《回生境》只是一篇鬼畜小黄文,虽然埋了不少能改变剧情走向的隐藏设定,但又何必非得把现实真人扯进来不可?这到底有什么意义? 除非…… 一个灵光闪过。 他穿的并不是虚构的小说世界,而是平行的真实世界或是……穿越时光回到过去?哇靠!这个想一想就很嗨! 随即他又冷静了下来。 不对啊,这样的话,他看的那篇小黄文是怎么来的?而且真实世界也不可能会有反覆同一个动作的背景版npc吧。 这时,一个文件夹「啪」地落在后脑杓上,瞬间打散脑中所有充满阴谋诡计的量子力学拯救宇宙科幻大片,魂归地球。 「小钟啊。」作为每日任务的开场npc,老张开口就是交待工作,「黄小队接了个儿童绑架案,正是关键时期分不出人手,请我们支援另一桩谋杀案,你跟我去跑一趟现场。」 说完,他瞥见唐迎乐手机上的照片,便流露出浓浓的嫌弃,「不是吧,小妹妹就算了,怎么连你也都沦陷啦?」 「什么?」唐迎乐茫然抬头,见老张的视线落在手机上,才赶紧关掉萤幕,朝小姬丢去求救的一眼,「不是,就随便看看而已。」 谁知小姬这个没义气的傢伙,没帮忙圆谎就算了,竟还一声不吭地丢下他跑回位子上补眠,果然说好的姊妹情全是免洗塑胶做的,用完即扔。 老张摆了摆手,嘴巴一张,就是老父亲的嘮叨模式,「现在的年轻人品味真差,只要脸长得好看敢上网秀就能吸引一大票粉丝,连我女儿也天天追他的直播,嘖。」 唐迎乐笑笑地不敢接话,谁让他确实也对人家的海报流过口水呢? 这次的谋杀案说难也不难,只是刚好考倒了「没见过世面」的分局,才转到他们这里来。原来是不肖孙子想偷家里钱被爷爷抓包,就在慌乱中不小心把爷爷杀了,硬是将窃盗罪升级到杀人罪,孙子又正好是柯南迷,为了脱罪,就还原漫画里的一桩密室杀人案。 幸好唐迎乐除了会偷看小黄文,也会看柯南,毕竟基x柯同人文实在太好嗑,让他不得不膜拜一下原作,于是就马上破案了。 将孙子移送法办后,老张喜孜孜地苍蝇搓手,表示手下人才济济他这个小队长很有面子;滷蛋则瞅着唐迎乐,再次含起滷蛋口齿不清地说:「兜爹吸安rua瓜很粗阴公被插?(台语:到底是怎么看得出他说谎?)」 「……」 唐迎乐默默地收起透视天眼,不太想去理解对方到底在说什么。 忙了一上午,连午饭都匆匆到小七解决,好不容易回到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热,就又收到了紧急通知。 「文创园区发生恶性撞人事故,初步估计有数十人伤亡,疑似是针对性的谋杀事件,情节严重,大队长发下命令,要求所有侦察队立刻出动!」 唐迎乐脑袋一炸,立刻把刚要打开的罐装咖啡丢到一边,掏出手机打给莫笙。铃声响了许久都没接,他便又传了封简讯,内心一阵慌乱。 文创区,下午两点多,正好是赖初珅出席活动的地方,针对性谋杀……会这么刚好吗? 他心绪不寧地跟着大部队行动,直到坐上车前往文创区,都还没收到莫笙的回覆,也不知对方是在忙什么,还是纯粹没注意到手机。 老张很快就打听到事情的原委,安慰一脸焦虑的唐迎乐,「放心,你在担心的人没事。」 「你怎么知道?」唐迎乐反射性应完才反应过来,对方怎么知道他在担心莫笙,莫非……这个npc是作者安排的隐藏金手指? 剎那间,穿越者的开掛救世中二魂熊熊燃烧。 然后,老张就在他的殷殷盼望中垮下一张幽怨老父脸,满嘴酸味地说:「你的偶像珅哥啊,他不是出席今天的文创活动吗?昨天我女儿还兴奋地叫着要去看『老公』呢。」 魂火熄灭,唐迎乐奄奄一息地「喔」了一声,就听老张再次发挥任务npc的功能,讲述任务剧情的前情概要。 今天下午两点,文创广场举办一场活动,请来赖委员的儿子来站台,谁知一辆大型休旅车忽然闯入广场,一连撞飞数十人直朝赖初珅而去。赖初珅躲避不及遭到撞击,所幸伤势不大。 一般交通意外是由交通大队来处理,但肇事的休旅车全程毫无煞车跡象,目标明确,动机可疑,极可能是有计画性的谋杀。由于赖初珅身份敏感,受伤民眾过多,案发地点又邻近市刑大,这才有全体动员的命令。 「幸好我家死丫头还知道打电话报平安,不然老子得先去医院躺了。」老张语重心长地摇摇头,「就说人多的地方不要去,那种热闹有什么好凑的?外面报社的变态那么多,太危险了。」 「……」 这下唐迎乐更担心了。人家小妹妹都知道要报平安,莫笙这个有行兇报復动机的准.黑化反派到底死去哪了? 他怀着满腹不安,在警灯交错的疾驰中赶到文创广场,只见原本精心佈置的场地尽遭破坏,满地狼藉中,数十位伤患躺在血泊中呻吟,有些失去意识不知生死,几缕亡魂茫然看着这一切,于错愕中渐渐露出不敢置信的绝望,发出凡人不可闻的悲鸣。 这一刻,莫名的既视感浮现,沉睡的灵魂似忽然醒来,唐迎乐无须他人指点,就随着本能行动,逕直朝某个方位前进。 首先,是那台正被蒐证人员包围的黑色休旅车,车头已被压得变形,一个男人歪倒在驾驶座里,整张脸血肉糢糊,只能凭体型和穿着辨认出对方不是自己在掛念的人。 他稍微松了口气,随即又吊起一颗心。 不是肇事者,那会不会就在伤亡的人群里? 这念头一起,他就急得往救护区走去,但脚步才正要抬起,馀光就瞥见一丝淡淡的灰雾,他纳闷地定睛一看,发觉那灰雾竟是从肇事司机的遗体散发出来的。 这不同寻常的发现让他一秒打开天眼,先是将肇事司机连人带车都观察了遍,没察觉其他异常,便再环视现场。 此时,伤势最轻的赖初珅表现出一个委员之子的风范,不仅没有抢着上救护车,还耐心安抚受惊的女主持人,并一拐一拐地帮忙调度人手,面对擅闯警戒线採访的媒体,也红着眼承诺会全力协助伤亡者,儼然就是一个仁慈善良的正义青年。 然而,透视天眼下,所有阴影皆无所遁形——真实的灵魂藏在温文尔雅的漂亮躯壳里,像在恐惧什么般,气愤得扭曲了原本英挺的五官,眉眼间亦流露出恶毒的戾气。 「喀、喀、喀……」 喧哗人声中,微弱的异声传进耳膜,与脑海里模糊的残碎片段重叠,他循声走到一盏歪折变形的灯柱旁,望见远方一道透明的人影以开车的姿势悬空飞来,向上翻起的眼白佈着血丝,浑身不断抽搐,白沫从大张的嘴角溢出,发出疑似被噎住的声响。 眼看对方就要撞上自己,他迅速侧身退开,就听「砰」地一声,亡魂一个猛烈的前后摇晃,额头从中迸裂溅出一大片血花,身子颓软,就凭空消失。 下一秒,同一个亡魂,以同样的姿势从远方朝灯柱撞来。 唐迎乐愣了一下,转头看向有一段不小距离的休旅车,此时司机的遗体已被搬出来放在地上,他看了看对方,又看了看亡魂,不由错愕。 这阿飘不就是肇事司机吗?怎么离魂处跟身亡处差这么远? 正当他惊疑不定时,就听见两个人的窃窃私语。 「这个麻烦了,没发现自己死了,叫不醒。」 「先把其他五个带回去,晚点再回来勾看看。」 「咦?那小子是不是听得到我们说话,怎么看过来了?」 「不会吧,难道我们忘了施展隐身术?」 「没忘,应该是哪来的世外高人,要不要打个招呼?」 靠!这该不会是传说中的勾魂无常吧? 唐迎乐心中一惊,彻底从身体记忆中清醒过来。他迅速关上天眼,恨不得当场表演一个原地眼瞎,免得黑白无常也一言不合就围着他咯咯怪笑说:「年轻人,你眼珠清奇,要不要来死一死?」 幸好老张遍寻不着他,正扯着嗓门大喊:「小——钟——」 唐迎乐如获大赦,立刻两腿一蹬,像隻迷失天涯的狗崽子,拖着两串泪水奔向阿爸的怀抱,「老——张——」 「小钟?」老张驀然回首,鼻孔大张,原来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便一个激情之下,挥出手里的记事本,「你他妈的又给老子滚到哪了?」 「看、看兇嫌的遗体。」唐迎乐被敲得脑浆震颤,什么勾魂无常都被拋到了脑后。 「那个不用管,施副队那边会处理,我们各小队负责採集证词就好,阿妹来。」老张招了下手,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就跑过来,长得眉清目秀很可爱,眉眼间还有老张年轻时的影子,「你老爸我得避嫌,你先跟小钟哥说都看到了什么,晚点再让你妈陪你来警局录正式口供。」 「喔。」阿妹年纪虽小,却丝毫不怕生,还为了近距离接触男神,一早就来排队,所以位子靠得还算前面,看得很清楚,又幸运地避开危险地带,没受到一点伤。 大概是「钟正」的样貌也讨小女生喜欢,阿妹爽快地扔开老爹,就拉着唐迎乐嘰嘰喳喳地说了起来。 一开始就跟原先打听到的差不多,赖初珅演讲完,正一一跟粉丝们握手时,一台休旅车就衝进来连撞数十人,赖初珅躲避不及被撞得飞出去,直到车子撞上灯柱才熄火停下。 本以为危机到此结束,大家忙着报警救人,也没去留意肇事司机,谁知车子竟在这时重新啟动,并倒车再次衝向赖初珅,使得场面二度混乱。 唐迎乐眉头一皱,「车子撞上灯柱后停下,然后又从灯柱那边倒车转向,企图二次伤人?」 「对。」 「停下后大概过多久才又啟动?」 阿妹歪着头,「几分鐘吧,我不太记得了。」 唐迎乐又问:「当时有其他人靠近肇事车辆吗?」 阿妹摇头,「我没看到,因为我同学被撞了,幸好她只有伤到脚,那时我只想赶快找到她,就没注意车子那边。」 「然后呢?」 阿妹神情一亮,迫不及待地继续说:「然后,一个大哥哥超帅气的!像功夫大片一样『咻』地飞出来,打破玻璃鑽进车子里一招制服了兇手,你知道吗?珅哥只差那么一点点就又要被撞了!」 「……然后那位大侠呢?」 「就走掉啦,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阿妹不知脑补到什么,一脸磕嗨地傻笑,「藏在暗处的神秘侠客,不惜一切为男神剷除所有危险,只为默默守候,啊啊啊——甜!」 「……」 唐迎乐有预感,帅气大侠不会乐见这种邪教配对。 果然,当他跟着老张去看园区的监控录影时,发现「大侠」的确是踩着歪斜的桌椅,从慌乱的人群中腾空飞向车子,且穿着和身形都十分眼熟,儼然就是他所熟悉的那个人。 只见莫笙伸出一掌,拍上副驾驶座的窗户,玻璃应声而碎,再纵步一跃,就俐落地鑽进车窗里,但由于视角关係,挡风玻璃又被溅上不少血,监控不仅没拍到莫笙的脸,也拍不清车内细节。 车子很快就在一个甩尾后停住,莫笙打开车门,一脚踏上车前盖往空中一个踏步,便朝镜头的反方向飞奔离开,速度之快,不到几秒就消失无踪,整个过程前后不超过半分鐘。 「我操!这是哪来的民间高手?」老张震惊地发出一声讚叹,「原来我女儿真的不是在瞎掰!」 唐迎乐难得没有应声,仅是眉头深锁地按下暂停键,将进度拉回莫笙鑽入车子后几秒,紧盯画面中的某一个地方。 他人不可见之处,一道影子像受到攻击般倒飞出车外,他怔然注视对方猩红的眼眸与似曾相识的五官,在心底滑过一个名字。 王一德? *** 后记: 邪教配对也可以走私刑报復ㄆㄚ…… 莫笙:no!#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ig:https://www.instagram.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01.25.2022/首发:12.30.2022 46. 是男朋友 王一德是街头杀人案的兇手,因妹妹错将对林萝生前受害的感应当作自身经歷而自尽,遂上向阳基金会求证,结果被罪魁祸首绑架灌毒,之后便在精神错乱下误杀承受因果劫的陈鈺昌,最后在医院「自杀」成为厉鬼,挣脱莫笙的勾魂招唤,从此去向不明。 如今看来,是跑来找债主了。 唐迎乐将影片再往前调了下,就见车子撞向灯柱熄火后,一道縈绕淡淡灰雾的影子就闪过镜头,与残留在司机遗体上的邪气十分相似,随即那影子窜入车窗,车子便再度啟动。 「靠!」他脱口低骂,「也太倒楣了!」 真正要杀害赖初珅的人是王一德,司机是无辜的——至少在谋杀这件事上,完全就是一场误会。 「是啊,真倒楣。」老张一介凡夫俗子get不到阴阳眼,还以为他说的是受到波及的民眾,「有天大的仇也不该殃及无辜,这司机简直是造孽!」 呃……虽然错频却莫名对上话题,唐迎乐感觉有点囧,想要澄清,又苦「无」证据,只好自动把司机替换成王一德,努力绷着脸一起苦大仇深。 接着,他们又看了几个监控,反覆检查车子二度衝撞的片段。 「若说是要逃逸,这方向也不对,若只是随机杀人,那么多人不撞非得追着赖初珅,确实有谋杀嫌疑。」老张沉吟道。 唐迎乐十分为难,如果他没发现王一德,也没看见司机的亡魂,肯定也会这么怀疑,毕竟这的确是一场谋杀,只是眼见不一定为实。 其实,作为一个以躺赢为人生目标的擼蛇,他已经收集到主线的重要线索,大可不必再管这些小支线,任由警方以蓄意谋杀结案,但也许是受到钟正的影响,他依然希望能还原事件真相,别重蹈何簫冤案的覆辙。 他绞尽脑汁地想了想,总算找到下手点,「我有点在意他在肇事之前的状态,能看看广场外的监控吗?」 老张看了他一眼,想起自己这个下属在判断罪犯上有某种神乎其神的奇怪灵感,便请保全调出其他地方稍早之前的监控。 活动广场就位在一个十字路口,平时也是园区的主要干道,应该装了不少监视器。倘若唐迎乐猜得没错,司机很可能早就出现异常了。 果然,一个监视画面里,原先开得好好的休旅车突然横衝直撞,速度渐快,并在越过十字路口后,彻底脱离正常的行进方向,压上斜对角的人行道闯进广场里。 老张瞇着眼打量一会,凝重地点了头,「还是等法医验尸吧,另外,那位见义勇为的民眾也得找出来,目前监控看不出他是否有防卫过当的跡象,必须调查清楚。」 唐迎乐一愣,才想起刑法中还有一条防卫过当的过失杀人罪,心里顿时炸起了万丈波澜,差点就要出声为莫笙辩驳。幸好滷蛋正好打给老张,让他即时压下衝动。 每个法律的制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考量,却也在试图制止恶的同时,为良善设立了一个必须面面俱到的门槛。儘管法官最后会依据危急程度下判决,但仍会在人心里留下一个「早知道就不多事」的疙瘩。 他不是反对法律,也不是恼怒老张的公事公办,只是为难以周全的现实感到无奈,也为莫笙感到委屈。 趁着老张在讲电话,唐迎乐重新检视一遍监控,确认莫笙没露出脸,而且从装扮上来看,对方似乎也做了一点偽装,这才放下心来,打算先回家问清楚再说。 取得监控录影的拷贝回到广场,伤患已被一一送医,赖初珅也在眾所瞩目下坐进救护车,还不忘透过镜头对见义勇为的无名英雄表达感谢之意。 看完现场,侦查队留下善后人员,便领着没受伤的目击证人回局里,并分派一批人去医院跟进伤患状况,唐迎乐也忙得停不下来。 稍晚,大队长钟荣光亲自到办公室说明严重性,表示他收到赖委员的电话,打算成立专案小组,以最快的速度将事情调查清楚,给大眾一个公正的交待,所以要大家放下手头的案子,优先处理此案。 这命令一下,全体队员应是应了,但有多少真心却是未知。 唐迎乐好奇地打开透视天眼,发现钟父在说这些话时浮现了无奈也无力的重影,毕竟局里有不少重案待查,特别是孩童绑架案,此刻负责该案的黄小队正面露不满。 被绑架的孩子至今仍生死未卜,却因出身平凡而在这个时候被迫牺牲,难道有保镖重重保护的官二代就比较命贵吗? 喔,废话!如果赖初珅真的是换命转因果的受惠者,那确实是命很「贵」啊,都不知是用多少条人命去续的。 他晃了晃脑袋瓜子,感觉眼睛有点花,猜想是今天看太多监控了,就趁被重影晕吐前关上天眼,心中格外想念有自动遮罩的莫笙和始终表里「腐」一的小姬。 话说回来,小姬人呢? 所有人都在会议室集合,却唯独不见他的好妹妹,唐迎乐迅速传了封简讯询问。很快地,小姬回了一个「嘘」的表情贴图,表示她早就翘班回家补眠了。 「……」 真不愧是小透明啊,来无影去无踪,竟然都没人发现她翘班了。 深感被好妹妹拋弃的他,只好再次戳了戳莫笙的line,见讯息仍是未读状态,便又坐立不安了起来。 最后的监控画面里,莫笙是追着王一德逃跑的方向离开,看样子应该是去抓厉鬼了,不知顺不顺利?有没有受伤? 想着想着,意识忽然变得异常沉重,强烈的睏意涌上,将周遭的声音全数隔离在外,他努力地眨了眨眼皮,几经挣扎,最终仍是陷入了昏暗。 人声喧哗,似乎又回到文创园区,但场景略有不同,广场的满地狼藉更盛,悲鸣的年轻亡魂更多,空气里的血味也更重了。「他」走过奔波的人群,看见那个反覆抽搐的司机亡魂,也看见远处沾染更多血液的休旅车。 这一回,休旅车停得更远了,车旁趴着一个被血色锁链捆绑的半透明厉鬼。两道一黑一白的模糊人影正包夹着那鬼,厉声阐述对方罪行。 「王一德,你枉死成厉鬼,为报復不惜借尸还魂杀害无辜,干涉阳间因果,罪有应得,且随我等回灵界接受审判!」 愤恨瞪着赖初珅的厉鬼,于不甘的嘶吼中化成一颗光球,随黑白无常一同消失。 而事件主角赖初珅,则跪在一个女人身边,焦急地为对方按压伤口边大喊急救员,重影下的魂魄却是逃过一劫的庆幸,毫无面上的半分愧疚。倒是女人血肉糢糊下的魂魄,像是看穿了对方表皮下的真面目,直到断气离魂都如见仇人。 「畜生!你这个畜生!你拉我挡车!」 眼中重影憧憧,耳边是枉死女子夹杂亡魂哭鸣的尖声咒骂,令积累已久的闷气自心窝涌向喉腔,再沿着每根神经化成丝丝抽疼,凝成眉间深锁的皱痕。 「他」重重地吐了口气,正想找个清静的角落缓一缓,就忽感脚下有异,低头一看,是散落一地的珠子。 「钟正!」 小腿被狠狠地踹了一下,唐迎乐猛然一跳,发现所有人都看了过来,最前方的钟荣光正火冒三丈地瞪着他,身边的老张也别过脸不忍卒睹。 「我……」他张口正要道歉,强烈的欲望就呼之欲出。 他紧急摀住嘴,眼神飘虚地低下头,完全无法直视任何人事物,只望亲子血脉相连心连心,老父亲能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心思。 可惜,钟荣光气得恨不得当场暴揍不孝子,「你什么你?身为一个警察,竟然在重大刑案的会议上打瞌睡,你像话吗?」 是不像话,所以他小力地摇摇头,深感羞愧,但又忍不住举起一隻尔康手,状似请勿打扰,姿态可谓是非常地嚣张——倘若指尖没有发颤的话。 钟荣光简直要气炸了,「长官训话,你这是什么态度?给我立正站好,目视前方!」 可恶,谁说「知子莫若父」的?古人诈欺! 既然父子不相连,唐迎乐也哀莫大于心死,只好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睁开泫然欲泣的双眼,缓缓啟唇,发出一声刻骨铭心的呼唤。 「呕——」 「……」 用「眼」过度,想吐。 **** 虽说优先处理此案,但法医再快马加鞭也要明天才出报告,钟荣光见儿子吐了一声就闭上眼,才意识过来是「老毛病」又犯了,急得他差点维持不住大队长形象,赶紧让老张送唐迎乐回家休息。 「唉呀,不舒服要早说啊,怎么还逞强呢?」老张开着车,苦口婆心地碎唸着,「听大队长说你从小就有眼压问题,经常会眼压过大偏头痛,是不是最近熬夜电脑看太多了啊?年轻人要注意保养啊……」 唐迎乐闭着眼靠在车窗上,努力无视随车身摇晃的头疼与呕欲,边嗯嗯啊啊地应付着。他心想,钟正果然每天都过着跟散光对抗的日子,平时跑现场只有一两个亡魂还可以应付,像今天这种大型伤亡现场实在是吃不消。 这时手机响起,他睁开一瞇瞇眼缝,见萤幕上跳出莫笙的名字,便立刻接起来,开口就是一声弱弱的、略带鼻音的「喂?」 手机那头的人愣了一下,「怎么了?」 温柔的嗓音传进耳里,勾起心底的一小点委屈,让唐迎乐的语气又软了好几分,带上不自觉的撒娇,「头晕、眼痛、想吐。」 莫笙一听就心疼了,「生病了?我去接你。」 「不用,我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莫笙顿时很紧张,「自己骑车?」 「同事载的。」 「那就好。」莫笙松了口气,柔声安慰:「那我把汤熬好,等你到家先喝一点,我再帮你调调气舒缓神经。」 「好。」唐迎乐没由来地嘴角上扬,正如胸口飘扬的心,整个人都像沾了蜂糖浆一样,恨不得一秒进化成超人,衝破车顶飞回家。 归心似箭,也不知为的是爱心晚餐还是人。 老张斜眼看着他,笑得如风乾橘皮,「讲个电话这么黏答答,女朋友?」 唐迎乐一秒正襟危坐,「不是。」 是男朋友! 老张一脸内行,「懂,才刚交往,女孩子脸薄,不好意思见人,你这傢伙可以啊,脱单了也不讲一声。」 才没有! 是男孩子,而且脸一点都不薄,还见过妈妈了! 不过唐迎乐脸薄,不好意思见人,只好闭上嘴,自顾自地开心着。不管怎么样,出柜是人生大事,还是等钟正回来后自己决定吧。 一想到这,飞扬的心就落回了地面。 到了公寓楼下,唐迎乐谢绝老张的搀扶,自己半睁半闭着眼爬上四楼,正试着要将钥匙对准洞口时,防盗门就打开了。 「回来了?」 一双臂膀伸来轻轻地拥住他,逆光的男人俯下身,将额头贴额头,清雅的淡淡檀香就随温热的吐息将他迅速包围。剎那间,唐迎乐有种衝动,想霸佔这个怀抱,不还给钟正了。 「还好没有发烧。」莫笙测完温度,就捧起他的脸亲了一口,「今天辛苦了。」 「还、还好。」唐迎乐耳根微烫,「没发烧。」 但快发骚了。 *** 后记: 颅内发骚倒数计时……(# 高度近视+散光的我,也常有眼压过高头晕到想吐的困扰qwq 【下篇预告】《真凶在这》,预计礼拜五发。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ig:https://www.instagram.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01.25.2022/首发:01.02.2023 47. 真凶在这 大概是发骚有助活化脑细胞,唐迎乐的头晕目眩竟有短短几秒的舒缓,随后就又被排山倒海的呕欲侵佔,完美验证了「嗑小黄文如吸毒,嗨完一时遭反噬」的道理。 莫笙扶着他回房间躺下后,先餵他喝点药茶,再洗条热毛巾敷在眼睛上,帮他按摩眼眶和头皮。 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恼人的抽疼在力道适中的按压中一点点化为乌有,唐迎乐轻吁口气,正思索要如何谈下午的事,脑袋就陷入一片空白,彷彿思绪被瞬间抽空,整个人都躺在软绵绵的云海中飘晃。 他舒服地翻了个身,感觉背上像多出一隻暖呼呼的小奶猫,恰到好处地用小肉球踩在每一处穴位,爽得他忍不住抱紧枕头,睡得更加香甜。 不知过了多久,阵阵雷鼓忽然在体内骤响,一团东西如千金压顶落在后脑杓上,于粗暴的拍打中声嘶力竭地共鸣着。 「死啦死啦死啦死啦死啦!拎盃要饿死啦!」 「……」 他无语地睁开双眼,将巨巨一掌拍落后,就依依不捨地爬起来,对着床边的时鐘发了会呆,直到肚子又咕嚕嚕地响了几声,才惊觉自己已经睡了三个小时,便去浴室洗把脸。 莫笙的按摩手法实在好,此时他除了还有些无力外,就没有其他不适,眼睛也能正常视物了。他用冷水提了下神,擦乾脸往外走去。 一进客厅,燉汤的清香就扑鼻而来,节奏快速的切菜声从厨房传来,教人心头一暖。在半个月前,他是绝对无法想像会有这么一天,有个人愿意在家里为他张罗这些柴米油盐。 「什么东西好香啊?」他溜进厨房,好奇地往炉子探去。 「牛蒡腰果汤,你有一点中暑,要吃点清淡的。」莫笙放下菜刀,从冰箱取出一碟青绿色的小菜,夹了一片递到他嘴边,「来,嚐嚐看。」 唐迎乐看都没看就一口咬下,淡淡的梅子香便在嘴里化开,翠嫩清爽的甘甜像能将热气一扫而空,恰到好处的微酸也相当开胃提神。他惊艳地睁大双眼,「这是什么?好好吃!」 见他这么满意,莫笙就放心了,「凉拌山苦瓜。」 「苦瓜?」唐迎乐不敢相信地又嚼了嚼,「怎么可能?」 虽然贫穷限制挑食,但他还是很清楚自己讨厌吃苦瓜之类的东西,毕竟人生够苦了,为何还要吃苦?但这苦瓜却一点都不苦,难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莫笙的美色滤镜已经强大到能混淆味蕾了? 「祕密配方。」莫笙说着,就低头亲上他沾到酱汁的嘴唇,加倍的甘甜顿时于脑中炸开,将所有疑惑炸得片甲不留,徒留一片渲染着朦胧黄光的晕呼。 半晌后,唐迎乐才又听见莫笙低柔的轻唤。 「先去洗澡,出来就能吃了。」 「……」 飢饿指数莫名爆升的他,只得强行镇压颅内疯狂翻页的小黄文,羞红着脸奔向浴室——洗乾净就吃什么的,真的可以有很多适用的场景! 吊灯上,一隻胖鸚鵡梳了梳羽毛,用小豆眼目送满脸傻笑的奴才进了浴室后,又悄悄地骂出一句:「北七。」 洗完澡,给巨巨倒好饲料,晚餐就准备好了,三菜一汤加一碟小菜,简单朴实,却格外地香。 席间,两人说起下午的事,唐迎乐先是交待自己头痛的缘由,至于打瞌睡时作的那个梦,应该是钟正在原剧情的经歷,他不好说出口,便略去后半段的内容,只说他梦见自己回到现场。 莫笙听完后,就沉吟道:「能力越大……」 「责任越大?」唐迎乐下意识接梗。 莫笙噎了一下,哭笑不得地说:「不是,是能量也消耗得越大,每个人的承受度不一,你只是刚好到了极限就反应到身体上。」 先不说唐迎乐为了观察每个人的真实面,啟动不少次透视天眼,在反覆观看监控画面时,透视天眼虽然无效,但阴阳眼仍是被动技能,让他註定要接收到比其他人更多的资讯,加上今天阳光正烈,他又跑了不少地方,精力就不敷使用了。 唐迎乐恍然大悟,「简单来说,就是硬体跟不上软体,把cpu烧坏了,显卡也跟着爆了?」 「可以这么说。」莫笙被他的比喻逗笑了。 「原来如此。」唐迎乐不胜唏嘘,「看来得多加强锻鍊,不然太不耐操了。」 莫笙上下看了他一眼,目光在某处徘徊一下,就意味深长地点点头,「的确。」 「……」 他怀疑进度条又要涨大了。 饱餐一顿,满足了生理需求,就换精神不满足,唐迎乐打着呵欠,不想直接瘫在沙发上养肚子,就在客厅一晃一晃地转圈消食。 莫笙拿出笔电,将小姬今天给的随身碟插上去后,点开一个档案看了一会,就翻开记事本埋头写了起来。角落的电风扇尽责地转动风向,在扫过他的时候吹开一点领口,隐隐露出底下的纱布。 唐迎乐吓了一跳,赶紧走过去检查,发现莫笙不只身上包着纱布,就连食指也贴着ok蹦,「是王一德弄的?」 「一半一半,只是一点皮肉伤。」莫笙不以为意地说:「厉鬼一向难应对,幸好下午日光正烈,至罡阳气最盛,我再以自身的灵血施法,才总算收服了他。」 「以灵血施法?」唐迎乐不解。 莫笙举起食指,「有时法术得搭配血才发挥得出效用。」 喔,这倒是挺符合天师电影里的一般设定。 饶是如此,唐迎乐还是很不高兴,「那他人……不对,鬼勒?」 莫笙比了比,「在这。」 唐迎乐这才看见桌上摆着一个土灰色的小铁盒,盒盖上刻着复杂的纹路,盒身还缠着一条暗红色的细绳。 或许是怒气上头,又仗着有辟邪玉石,他难得壮起胆子,拿起盒子用力地上下摇晃,想像一隻正在经歷七级大地震的厉鬼在哭唧唧求饶。 这幼稚的报復举动让莫笙忍不住笑了,原先凝着的眉头也舒展开来,「真的只是小伤,宝贝来。」 亲暱的呼唤让唐迎乐脸一红,便放过铁盒子坐到莫笙身边,发现笔电上正开着赖初珅的基本资料,上头有详细的生出时间,而记事本则写满他看不懂的古文和算术。 「你算在他的命盘?」他灵机一动道。 「嗯。」莫笙往后靠在沙发背上,握住他的手轻轻按揉虎口,「决定命运的要素不只生辰八字,面相、谈吐、神韵、性格、生长的时代与家世背景、人生的重大抉择等等都包含在内,所以即便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的人,也会有截然相反的命数。而我今天观察下来,发觉赖初珅确实有问题。」 丝丝痠麻自虎口漫开,舒缓工作整日的肌肉疲劳,唐迎乐微瞇着眼享受了会,顺便将这些讯息消化一番,点头说:「我也觉得他不对劲。」 随即,他就说出下午用透视天眼看到的赖初珅,确定对方是个表里不一的人,当然,要敢踏足政坛,没有足够深沉的心机和一张能骗过世人的面具是走不了多远的,但灵魂里透出的血戾却是最真实的本性。 莫笙十分认同他的观察,「一旦沾了人命,魂魄就会自带戾气,那种印记是至死都抹不掉的,何况今日这场灾难也算是衝着他而去,其他人只是顺道被载一程而已。」 唐迎乐一愣,「真的有人要谋杀他?」 莫笙摇头,「不是谋杀,是因果业报。」 在得到小姬查来的住址后,莫笙一早就到赖初珅的住处附近堵人,却发现对方印堂发黑,有血光之灾,且是不可解的因果业煞,註定难逃一死,但更教他惊讶的是,跟踪赖初珅的不只有他,还有厉鬼王一德。 一开始,他以为厉鬼是被赖家父子收为鬼使了,但赖初珅明显看不到王一德,他也没在对方身上感觉到任何灵力,显然不是修道人士,便觉得奇怪,遂一路尾随观察。 赖初珅的行程很满,身边又有保镖随行,不好靠近,幸好莫笙设下了追踪咒,才不至于跟丢人。 「真的有跟踪人的法术?」唐迎乐听到这就忍不住打岔,「那也太方便了,等等,你以前是不是也对我下过追踪咒?」 「绝对不是。」莫笙的求生意念非常强大,「否则我何必搬到这栋公寓,只为了天天确认你平安回家?何况那也是我师父去世后,我继承了门派宝库,才从里头找出功法学会的。」 前面那句唐迎乐听了心里颇甜,后面那句他掐指一算也的确没有作案时间,便放心地点头说:「那你继续。」 等跟到文创园区,莫笙才发现不对劲,有血光之灾的人不只赖初珅,还有几人面带寿数已尽的死气,他便知道今天註定会有一场不可避免的意外。 「这类灾害都是世间自然而成的因果,我们修道者若没有看出来而不慎介入,也算是天意,但既然看出来了,就不能擅自插手,只能默默旁观。」 果然,天降灾祸,一片混乱中,车子撞到了赖初珅,莫笙原以为对方无法倖免于难,正打算要招魂审问时,就见一道金光爆开,散落一地珠子,赖初珅滚了几圈,竟然只受了点轻伤。 而后车子撞向灯柱,大量血跡喷洒在蛛裂的挡风玻璃上,便再无动静,属于驾驶司机的生命能量也瞬间消无。 事情理应到此结束。 「你说世间因果灾不可改,所以你没去阻止,但你后来还是出手了,难道是因为……」唐迎乐想起钟正的梦,「王一德?」 「没错。」莫笙点头,「我趁乱中捡起一颗珠子,正要检查,就见王一德飞进车子里,然后接下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王一德始终认为赖初珅是侵犯妹妹的恶人,同时也是害死自己的兇手,成了厉鬼后,自然是对他心怀恶意,便藉附身司机的遗体来进行报復。 唐迎乐很纳闷,「都过去十几天了,他要报復不是早就能动手了?为何要拖这么久?」 「我也不清楚。」莫笙从口袋里取出一颗珠子,长得就跟唐迎乐梦见的一模一样,「也许跟这有关。」 「这是什么?」唐迎乐问道。 「应该是法器的一部分。」莫笙用指尖搓了搓珠子,不甚确定地说:「有些法器可以抵挡灾害,但珠子已经失去能量,我无法肯定,不过我猜赖初珅身上应该有不少这类法器,才会被厉鬼跟了这么多天都没事。」 唐迎乐想了想,「就算是厉鬼害人,但你其实不出手阻止,也不算违背天意吧?」 莫笙沉默了会,「的确。」 事发当下,莫笙确实迟疑了,毕竟赖初珅是害死兄长的仇人,就算他不能亲自手刃仇敌,也该让对方死于因果业报。 「但你还是救了他。」唐迎乐看着他。 莫笙却摇头,「我救的不是他。」 在那电光石火间,他发现有不少非短命之相的人忽被血光死气垄罩,包括赖初珅身边的一个女人,便知王一德此举将害死更多人,才临时改变主意出手。 一时间,唐迎乐有说不出的动容。 害死至亲的仇人就在眼前,还那么刚好有人要替自己报仇,莫笙明明可以冷眼旁观的,却为了救其他无辜的人,不仅放弃这个机会,还顺手救了一把仇人,其实他真的是非常善良的人。 作者到底为何要把这样的大好青年写成一个大变态呢? 「啊!」唐迎乐突然想起老张的话,赶紧说:「因为大家不知道司机是被厉鬼附身,现在局里怀疑你过失杀人有刑事责任,我们该怎么解释?」 莫笙愣了一下,颇为哭笑不得,「先观望一阵吧,实在不行也只好实话实说了,雷二爷说过,每当这类状况发生时,警方通常不会想再深究下去。」 唐迎乐似懂非懂,又十分好奇,「如果要实话实说,你打算怎么证明?」 这是个好问题! 莫笙沉吟了会,就轻轻敲了下封着厉鬼的盒子,森然一笑,「不是要找真兇吗?在这呀。」 「……」 这是要放厉鬼闹警局的节奏吗? 唐迎乐无语抬头,看向粗长的进度条。 果然,生命自会找到出路,鬼畜笙的邪魅狂狷也快压不住了! *** 后记: 压不住鬼畜没关係,压得住小黄唐就好(x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ig:https://www.instagram.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01.25.2022/首发:01.06.2023 48. 帮你补洞 莫笙算了一晚,总算有了结果。 以命盘来看,赖氏父子不论走哪条路,都不该有如今的成就。赖委员命中无富无贵,即便有一时辉煌,也会在八年前开始走下坡,并于去年遭遇丧子之痛,这是他选择从政后就无法避免的结局,除非他们一家甘于平凡,才或有转机。 「所以他们都不在自己的命盘上。」唐迎乐回忆现实世界里,那对父子走到哪都是眾星拱月般的焦点,就顿觉毛骨悚然,心中莫名恐慌。 也不知是否受到了刺激,脑中突然闪过一道亮光,像打通环节般激起的电花,将一小段琐碎模糊的记忆从深处挖了上来。 ——现实世界的两年前,也就是他心肌梗塞前的那一个月,台北市的文创园区确实发生过一场惨绝人寰的恶意撞人事故。 当时新闻闹得很大,网路也吵得沸沸扬扬,但他大概是过于忙碌,无心关注社会时事,便在大病一场后有些记忆缺损,只依稀记得赖委员在这起事故中展现了大爱大善的精神,赢取全人民的讚扬。 他愕然倒抽口气。 先不论作者是否真能推算命盘,倘若这些都不是ooc,《回生境》所反映的就是现实的真相,那大家的命运是否也正被操弄在谁的手上? 「钟正?」 唐迎乐回过神,对上莫笙狐疑的眼神,便尷尬地笑了笑,随口扯了个问题,「我、我刚想到,如果赖初珅不会法术,那施展邪术会是他爸吗?」 莫笙凝眉打量他,目光犀利得似能穿透灵魂。 唐迎乐被看得心虚不已,差点就要飘开目光,才见对方摇头说:「若赖委员也是修道者,不可能任由一个厉鬼缠着他儿子。」 起初他们以为那术师姓赖,是因为王一德生前精神失常的供词,但如今看来,真正操弄因果的恐怕另有其人,且那人与赖家来往密切,毕竟一般人可不会随身带着一个救命法器。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唐迎乐揉了揉脸,感觉已烧乾最后一滴脑汁,本就有些委靡的精神也更加空虚了,「要接近他们,又不能打草惊蛇,收集证据的过程还必须合法有力,否则法院不接受也是功亏一簣。」 还有背后的术师也得抓出来,不然改一改命就能逃脱制裁,那人间还要法律做什么? 想到还有这么多关卡要过,就大感心累,一个「面目全非」的呵欠便情难自禁地涌了上来,他顺道伸了个懒腰,扭出一个妖冶的s型,什么要为钟正扭转贱受形象的壮志豪情都被拋到了天边。 莫笙抿紧嘴角,关上笔电结束今晚的工作,眼里全是笑意,「不急,我们一步步来,至少目前的进展比以前好太多了。」 这话是说得没错,两人携手合作,总比原文的互相隐瞒而彼此误解要好。 唐迎乐伸完懒腰就力气顿失,索性斜瘫在沙发上,像个没骨头的大爷。他听莫笙语气淡定,便心神领会地问:「你想到办法了?」 「嗯。」莫笙见他姿态如此放飞,连拖鞋都飞了一隻,就失笑地握住他光裸的脚丫子按了按,「但你可能会不好写报告。」 这一听,就又是要搞「迷信」了。 脚底又酥又麻的快感沿着神经窜入脑门,爽得唐迎乐差点学小黄文里的贱受正娇喘一声,就身姿娇软地咬着手指嚶嚶啜泣,任由鬼畜笙握着他的脚踝,从脚趾尖一路往上轻舔,直至流满蜜汁的…… 啊啊混蛋住脑! 他一个抽搐,立刻清醒过来,抹了抹不存在的口水,就收回脚丫坐好,摆出认真公务的严肃目光,「什么办法?」 到手的嫩豆腐飞了,莫笙顿了顿,连头上的进度条都失落地闪烁一下,吓得唐迎乐心中一紧,深怕对方会突破鬼畜封印。 幸好进度条够给力,莫笙仅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神情略为复杂地说:「我明天回天机门拿点东西,晚上把王一德放出来后你就知道了。」 「王一德?」唐迎乐没料到他们还能用到那个厉鬼,不由一秒开啟脑洞,并自我感觉良好地说:「是要把他炼成天煞孤星第一鬼王,将反派们都揍到跑去自首吗?」 「……」 莫笙怜爱地笑了笑,「乖,我帮你补个洞。」 说完,就捏住唐迎乐的嘴亲上去。 嗯,这洞补得真精准! **** 这一晚,唐迎乐又做了梦。梦境十分凌乱,几乎看不到清晰的画面,就像一团又一团模糊的色块,在此起彼落的人声中快速晃动。 「这不可能!法医的尸检错了!」 「本台记者收到最新消息,肇事司机蓄意撞人的背后,疑是党派斗争的阴谋……」 「我,赖雄,愿为这场事故尽一份力,为所有受害人筹备慈善基金,帮助他们早日走出伤痛。」 「钟正!」 一声怒吼穿过昏沉的意识,像按下暂停键,令所有杂音静止,徒留钟荣光怒极发颤的嗓音,「谁准你去找他的?」 「法律允许的。」他听见「自己」说:「我是警察,就算有一时的妥协,也不会对其他案子的疑点坐视不管。」 「冥顽不灵!」 忽然,视野骤亮,一张面容糢糊的脸闯入眼帘,尽是淋漓的艳红。他惊得倒抽口气,胸口剧烈跳动,但梦中的「自己」却如司空见惯般,静默注视对方嚅动的血红嘴唇。 片刻后,视线从女鬼身上移开,「他」在赖初珅震惊的目光中说:「在车子撞来的那一刻,你对她做了什么?」 「你……」赖初珅小心地看了下四周,强自镇定的脸庞不见血色,又在对上「他」的眼眸时,于惶恐中露出一丝略带疯狂的篤定笑意,「哈,难怪……难怪『他』不准我们动你……」 赖初珅凑过来,像要看进「他」的灵魂,说:「你看得到她。」 唐迎乐心下一惊,就睁开双眼,却还来不及看清眼前,一团沉重如山的熟悉阴影就当头压下,瞬间打散恶梦带来的庞大讯息。 「起床,北七!」 「……」 早安,巨根。 由于昨天突发的病况,局里特别多放唐迎乐半天假,下午再去上班,他便不急着出门了,莫笙也乐得找他约个小会。 两人先慢悠悠地练完例行晨修,再一起走二十分鐘的路,去一家颇受好评的文青咖啡厅,吃一顿丰盛又精美的早午餐,丝毫不见必须请假休养的病态,这假公济私的嚣张程度,简直可以被酸民po上网大骂浪费人民的纳税钱。 因为平时吃饭都是莫笙帮忙张罗的,买菜钱还只各摊一半,唐迎乐基本上没出到什么力,就坚持这一餐由他来请。莫笙也不推辞,像纵容爱人耍性子般柔声笑问:「喜欢吃龙虾?」 方才选菜单时,唐迎乐看到龙虾浓汤时眼睛一亮,但考虑到价位就没点。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还好啦,就是没怎么吃过,很好奇。」 他不知道钟正吃没吃过,但穷到手机爆炸的他是真的没吃过,此刻他花钟正的钱泡人家的老攻,也不敢太过火,只好意思意思一下。 餐点很快就送来,草莓法式吐司、班尼迪克蛋、黑糖优格、手工焦糖布丁,配上一盘繽纷水果沙拉、一碗金黄色的玉米浓汤和一杯抹茶拿铁,完全就是拍照打卡的标配。 唐迎乐兴致勃勃地拍了一张。以前他没机会享受这种小奢侈,此时便觉得挺新鲜的,还不忘将照片传给小姬,体会好东西与好朋友分享的快乐。 小姬大概也在摸鱼,立刻回了某一字诀,并附带两字诅咒:「会肥!」 他虎躯一震,想起钟家墙上的那一大幅胖娃照,顿感惨遭-9999的爆击,遂勃然大怒,将诅咒反弹回去,「反正我有男朋友我不怕!」 单身姬气到吐黑点点,以一根笔直的中指贴图结束一回合,要钟正这个小贱人走着瞧。 脆弱的姊妹情就此走上宫斗路线,但唐迎乐才不care,因为他此刻正盯着自己打出来的「男朋友」三个字,嘴角无法克制地轻扬。 这时,一声低笑轻响,他闻声望去,见莫笙举着手机,也不等他有任何反应,就「喀嚓」一声,将他抬眼含笑的那一瞬间捕捉下来。 「你偷拍!」唐迎乐脸颊一烫,就要去抢。 莫笙也不躲,只是熟练地点两下,把照片上传到云端存好后,就主动交出手机给他检查。 今天的光线很好,早上的阳光没有很烈,透过落地玻璃窗洒进来,将相片里的俊俏男孩照得白皙透亮,含着笑意的眼眸也晶亮透彻,像在注视最心爱的东西,连笑靨都带着法式吐司也比不上的甜。 唐迎乐愣住了,嘴角的弧度也逐渐落下。 因为这不是他所熟悉的相貌,却又莫名觉得照片里的人就是他,尤其是那双眼睛,也许是因为他跟钟正一样,都在心里和眼里装下了同一个人,才会有这种错觉吧。 莫笙见他没回应,就凑过来看了眼照片,「拍得不好不喜欢?」 「……拍得很好。」唐迎乐摇头压下胸口的鬱闷,将手机放在桌上推回去,微弱的语尾有几分苍白,「我很喜欢。」 「我也是。」莫笙的目光从方才就不曾离开过他,彷彿怎么也看不够般,「我特别喜欢你的眼睛,尤其是在看着我的时候,好像能点亮全世界一样。」 唐迎乐怔愣地睁大双眼,就见莫笙抬手轻轻拂过他的眼角,像要抹去什么。 「一个灵魂有没有变,看眼睛就知道。」那指尖轻柔如吻,一如那藏在话里的繾綣深意,「所以我知道,你一直都是我喜欢的那个人。」 靠! 唐迎乐摀住瞬间烧红的脸,感觉从发丝到脚趾、从每个细胞到每一处魂魄,都爆炸了! 这个人怎么可以忽然就说出这么害羞的话? 自詡饱读诗(黄)书(文)的他,完全不知该如何回应,明明还没吃东西,就已经满嘴满肚子糖霜,便只好怒将那盘热量最高也最甜的草莓法式吐司推到莫笙面前,命令道:「吃!不吃胖不准停!」 「……」 吃完饭还有点时间,他们就牵着手走到捷运站,因为机车还停在局里,莫笙也要回天机门一趟,唐迎乐便索性跟对方一起去搭捷运。 前往新店的站牌灯亮起,捷运乘着风飞奔而入,莫笙捏了捏唐迎乐的手,趁没人注意,低头往他脸上亲一小口,「晚上见。」 唐迎乐点了点发烫的头颅,嘴角跟眉眼都弯成了月牙,甜甜软软得像草莓味的牛奶糖,小声说:「路上小心。」 说完,就忍不住在内心嫌弃自己。 矮鹅!两个大男人怎么可以这么肉麻黏腻好噁心……嘻嘻嘻! 目送载着莫笙的捷运离开后,他踏着雀跃的步伐走到自己要搭乘的对面站台,趁着捷运还没来,拿出手机刷一刷脸书,就看见一大排关于文创区事故的消息,文字或影片皆有,便点下其中一个短片。 「文创区蓄意撞人事故,目前已确定有六人死亡,三十八人轻重伤,赖委员今早亲至医院探望伤者……」 他插上耳机听着报导,越看觉得越熟悉,隐隐有什么念头破土而出,直到记者换了场景,将镜头转向一位面貌姣好的年轻女子,画面左下角写着受访者的身份,正是文创活动的主持人。 「听说车子撞来时,赖初珅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记者尖锐的嗓音从耳机传来,「请问你有什么想对护花使者说的?」 女主持人微微勾起嘴角,虽脸色苍白,却依然保持着亲和有礼的笑容说:「谢谢赖先生。」 萤幕上,女子未含笑意的迟疑眼眸忽与梦中的女鬼重叠,一段穿破时空的指控也浮现脑海。 ——「畜生!你这个畜生!你拉我挡车!」 唐迎乐猛然一惊,总算意识过来了。 若那个梦就是原剧情的话,那钟正不就为了调查女主持人的死因,曾与赖初珅正面槓过吗?也就是说,钟正虽然在何簫一案上碰壁,却依然在无意间揭穿了兇手的真面目? 难怪钟正最后会被…… 等等! 他感觉思路有些错乱。 明明原文里钟正是跟鬼畜笙一起啪啪啪至死的,他怎会產生钟正是不慎撞见真兇而上死亡名单的结论? 而且梦里似乎还提到了谁? 他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都记不起原话,只好抓了抓脑子,无奈地下了结论。 果然啊,人一恋爱就掉智商! 影片只有几分鐘,很快就结束,底下是网友们热烈的讨论,有攻击肇事司机的激烈言词,也有剖析党派斗争的阴谋猜测,还有称讚做好事不留名的无名英雄,声援赖初珅、歌颂赖委员大善的声音更是不少。 风向大致与现实世界一致,他收起手机倒退一步,往正降速驶来的捷运看去,想起女主持人是莫笙不惜错失报復机会也要救的人之一,不禁心情一扬。 也许,他们真的能成功改变这个世界的结局吧。 *** 后记: 补完上面的洞,还有下面的ㄉㄨㄥ……(闭嘴#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ig:https://www.instagram.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01.25.2022/首发:01.09.2022 49. 久一点 因为午餐喝了汤又喝饮料,唐迎乐渐感负担,只好一到市刑大就先去一趟厕所。完事后,他一身清爽地出来,凑巧遇见小姬甩着湿漉漉的手走出隔壁女厕。 这一瞬间,他有一种感动! 这女人总算走对地方了,上回的男厕偷听事件简直吓死人。 可惜的是,他满腹欣慰还没来得及抒发,就见小姬斜斜地扬起嘴角,发出又嗲又长的呼唤:「哎唷——我的好姊姊,你终于来啦——」 那「终于」二字用得极妙,绿里绿气的,显然是还在记恨一小时前的晒美食照,于是他也拉起尾音,不甘示弱地反击,「姬妹妹午安——」 又不凑巧,女厕再次走出一位女警,对方用惊见神经病的目光瞪了他一眼,快步撤离。 「……」 他无语退出姊妹情森小剧场,自我检视一番。虽然他就站在厕所附近,但一没堵到门口,二又偏近男厕,也不知为何会被瞪,难不成一切都是绿茶惹的祸? 倒是小姬神经够粗,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眼光,还勾了勾食指,笑得神秘兮兮,「来来来。」 一看就知,此处应有八卦。 唐迎乐凑过去,摩拳擦掌地接梗,「什么?」 小姬使了个眼神,唐迎乐意会跟上,两人便双手插在口袋里,一同漠着脸走在廊道上。无形的烟硝味悄然瀰漫,就连窗外的艳阳也照不进这片清冷的肃穆之中,彷彿空气都放起了无间道的bgm。 「我得到一个消息。」 bgm放了快一半,卧底姬才打破沉默,压着下巴用馀光打量左右,宛如一个鬼鬼祟祟的地下接头党,以低沉而凝重的声线吐露警方的内部机密。 「十分鐘前,法医把报告赶出来了。」 好、好机密喔! 唐迎乐迅速调整表情,眉尖一挑,敏锐地捕捉到言下之意,不由眼角微瞇,精光一闪,颇有几分深沉心机婊的气势,「证据不合?」 「没错。」小姬也瞇了瞇眼角,冷笑地望向远方,精准还原反派的经典神韵,「法医说司机是死于前额的重大撞击,颈椎断裂,撞击当下就立刻死亡,死前有癲癇发作的跡象,咽喉处还卡着一块口香糖,基本可以判断这是一场意外事故。」 唐迎乐顿了顿,感觉人设是反派没错,但剧本好像哪里不对,台词也颇违和,不禁有些词穷,只得硬着头皮来了个百搭台词,「看来……」 「哼……哼哼哼……」小姬嘴角的弧度扩大,一脸看好戏地苍蝇搓手,笑声十分猥琐,「哼咯咯咯咯咯,肇事司机早就死啦,也不知后来倒车衝向赖初珅的是什么东西喔?」 啊,原来是惊悚片剧本! 唐迎乐关掉颅内bgm,抹了把僵到快抽搐的脸,深感反派人设不好操,「幸好法医够给力,要不然就麻烦了。」 起初他不确定法医会如何判断死因,毕竟死亡时间的推断大多是一个预估的时间范围,但事情发生得这么快,前后差距不过几分鐘,要如何用正常人的方式帮莫笙洗刷「过失杀人」的嫌疑实在难度不低。 老实说,他不介意还原事件真相,来一场厉鬼大闹警局的戏码,但就怕莫笙会被查出是何簫的弟弟,提前招来赖雄父子的警惕与反击,到时别说跑什么主线任务,还恐怕会早早踏上be的不归路。 小姬好奇问:「所以那东西到底是什么鬼,你的阴阳眼有看到吗?」 的确是「鬼」东西,但唐迎乐想了想,决定中肯地回答:「没在现场亲眼看到,但有亲耳听到黑白无常在聊天。」 小姬一愣,发出极为响亮的「哈?」 唐迎乐没料到她会反应这么大,就讶异地看过去。 小姬这才反应过来地调整神情,但眼里的震惊依然清晰可见,「黑白无常?你确定?」 「应该吧,会勾魂的应该没其他人了吧?」唐迎乐抓了抓脑子,「反正我没亲眼看到人,只是听见两个声音在说什么先带走其他的,这个晚点再来勾之类的。」 「……」 也不知这话的讯息量有多大,竟把一向大喇喇的小姬给震得一路无语,直到进了办公室,她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加油,好好干。」 「嗯?」 但小姬没再多说什么,只留下意味深长的谜之微笑,就扬长而去,搞得他感觉对方不像是在为他加油,而是在祝他一路好「走」。 因文创区撞人案受害者眾,现场目击者多,主要受袭人又来头不小,不仅局长亲临市刑大了解状况,施副队还亲自率领专案小组排查各种线索,并应付各路媒体与多方势力的探查,因此所有人都忙得焦头烂额,没人注意到姍姍来迟的「钟正」,唐迎乐也乐得低调入场。 半小时后,法医的报告正式送达。 「人死了怎么还能倒车加速?」 「验错尸体了吧?」 七嘴八舌的质疑声持续了许久,施副队打给法医二次确认,又叫人反覆核对所有录影和口供。已知真相的唐迎乐看着这些庸庸碌碌的凡夫俗子,深深地体会到一件事。 「眾人皆醉我独醒。」他捧着刚泡好的奶茶不胜唏嘘,边对着才打了几个字的word档目光飘渺,「原来这就是高处不胜寒的滋味吗?」 「滋你妈!老子饭都还没吃就你最清间!」老张熟练地巴下一个文件夹,「你昨天的报告写了没?没写就先来帮我查查这些资料。」 唐迎乐震惊了,「不是应该没写赶快写,写好了才帮你查吗?」 老张一脸鄙夷,「反正你都写不完了,也不用赶了。」 「……」 这逻辑好完美。 这时,有人拿着一个随身碟跑进办公室,「找到了,有拍到车内!」 大家一窝蜂地凑过去,唐迎乐担心莫笙会露馅,便也加入大部队。 影片共有两个,一个是活动现场的摄影师拍到的,画质相当清晰,即使玻璃溅了血,也能依稀看见车内的状况,另一个是手机录影,角度是从被打破玻璃的窗户拍进去,虽然画质较差,但也捕捉到了关键画面。 只见第一个影片里,原本趴着的司机动弹了下,就抬起血肉糢糊的脸,脖子却以不寻常的角度歪垂着,紧接着车子再次发动,如离弦之箭衝出镜头外,之后便是混杂尖叫声的一片混乱。 「本来还怀疑法医是不是验错了,但那个脖子……」 那人话没说完,就把大家吓出一身冷汗。 而第二个影片更教人窒息,虽然镜头是从侧面拍摄,但大家仍能清楚看见,当神秘高人跳进车内后,司机就朝他挥去一拳,随即忽然瘫倒。 一时间,整个办公室都陷入死寂,只有小姬翘着腿吃洋芋片的「喀兹、喀兹」声,非常地香酥脆,惹得唐迎乐忍不住看去一眼。 这个麻瓜姬真不俗! 但他错了,不俗的不只小姬一个瓜。 「装神弄鬼。」施副队敲了敲桌子拉回大家的神智,「看看行车记录器有没有拍到脸,还有附近的道路监视器也全调出来,务必找到这个人,问清楚他是如何摆平『诈尸』的。」 唐迎乐心里一个咯噔,十分着急。 对方刻意加重「诈尸」二字,摆明就是在怀疑莫笙主导了这场事故,虽然站在警方的立场,这样的作法才符合侦查的专业态度,但在已知施副队极可能是包庇赖初珅的内鬼后,他就很难再用客观的角度去看待对方。 幸好行车记录器虽有拍到莫笙,但也只拍到他戴口罩和鸭舌帽的侧影,由于大城市的空污问题,台北人出门多习惯戴口罩,加上炎炎夏日,戴帽遮阳的人也不少,因此这装扮实属平常,也恰好在此时帮了他一把,至于道路监控就得花上不少功夫去排查,暂时没有收穫。 饶是如此,唐迎乐还是传讯给莫笙说明情况,但对方大概是在忙,没有回应,他也只能先投入工作中,一边祈祷事情不会朝最坏的方向发展。 时间在焦虑中变得漫长,他一边注意手机,一边应付接踵而来的工作,直到铃声响起,他心中一跳,下意识要拿手机,却发现是桌上的办公电话,不由失望地垮下脸。 打电话过来的人是钟荣光。 「到我办公室一趟,有话问你。」 话语方毕,话筒便传来敲门声,只听钟荣光说了声「进来」,就响起另一个男人的声音,紧接着电话被掛断。 唐迎乐怔了怔,努力运转被繁杂公务堵住的脑子,发自肺腑地问自己一句—— 「我是要现在过去,还是等人家讲完话再去?」 片刻后,他才从死机中惊醒。 等等!刚那声音是……施副队? 一个灵光闪过,他跟老张交待一声就匆匆离座。等衝上楼后,他放轻脚步,悄然接近大队长办公室,侧耳倾听门内的动静。多亏莫笙的指导,儘管他修炼的日子不长,但已能掌握一点调用灵力增强感官的诀窍。 果然,办公室里的人正在讨论文创案。 「法医说了,诈尸是有科学依据的,车子在无人驾驶下暴衝的案例也不少,何况鑑识组还没出报告,那路人基本上没有任何嫌疑,你拿什么强制对方出面?」钟荣光语气略重,似有不满,「若只是意外就赶紧结案,给伤亡者和肇事家属一个交待,现在外面已经传出好几个版本,越闹越离谱,不宜再拖。」 然而,施副队不为所动,「赖委员说了,这是小赖先生这个月来遇到的第三起车祸,前两次侥倖没有受伤,这次事关重大,他希望我们仔细查,查得越仔细越好,就算要花久一点的时间也没关係。」 唐迎乐皱起眉头。 赖初珅背负那么多因果恶业,早就在老天爷的死亡名单上了,一直倒楣遇到车祸很正常,但一般人在以为是谋杀的情况下,都是深怕再受到攻击,希望警方尽快抓到兇手,为何赖委员反而觉得拖久一点也没关係? 正百思不解,谈话就已经结束。 他倒退几步准备撤离,又想起自己是被叫上来的,突然跑掉也太欲盖弥彰,便再走回门前,正巧施副队打开门,两人就猛不期然地对上视线。 剎那间,一段来自现实世界的新闻片段从脑海深处浮上。 ——文创区撞人案从九月调查到现在已过三个多月,警方依然毫无进展,外界认为肇事司机被政敌收买企图谋害赖委员之子的声音越来越大,最终司机的妻子受不了各方恶毒的谴责与咒骂,试图带未成年的儿女烧炭自尽,幸好被人发现送医急救。 ——憔悴的妇人拉着一个男人痛哭流涕,「我们没有收贿,什么钱都没有,我们不是杀人犯!你们到底要查到什么时候才肯放过我们?」 他瞪大双眼,将记忆中受妇人质问的男人与眼前的人重叠。 那个人……是施副队? 后来,案子又是怎么落幕的? 有如闸口被破开,那段不曾抹上色彩的记忆滚滚涌出,变得异常鲜明。 ——赖委员闻风赶来,亲自安抚崩溃的妇人,承诺愿意帮他们一家渡过难关,又公开劝导大眾宽恕与谅解,勿祸及家人,因而获得大爱大善的美名。警方也彷彿受到激励般,不到三天就迅速破案,证明这只是司机癲癇发作所酿成的意外。 唐迎乐冒出一身冷汗。 原来,事故的真相从来都不是重点,只要案子拖得越久,赖雄就有越多暗中操作的空间去吸引更多关注,再藉由风向打压政敌,营造出几近于圣人的完美形象,以获取最大利益,打造出荣获冠冕的宝座。 若再进一步推测,搞不好赖雄早就知道这只是一场意外! 「钟正?」 「嗯?」他回过神,接收到施副队狐疑的目光,就神经一绷,立刻使出毕生演技,保持茫然的神情吶吶道:「呃……报告。」 办公室里的钟荣光似察觉到什么,扬声说:「叫你多久了?还不快滚进来?」 「喔。」唐迎乐应完,就对施副队尷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让一让。」 可惜施副队很精明,显然已捕捉到他的微表情,不仅没让开,还回了个相当亲切的笑容,儘管那笑不达眼里,「刚在看什么?这么……震惊?」 中间的那个停顿让唐迎乐头皮一麻,感觉要不是有大队长老爹在场,局里也不好毁尸灭跡,不然他下一秒肯定会被施副队掰断脖子杀人灭口。 「也没看什么。」强大的求生意念让他迅速低下头,又不好意思地往对方瞥去一眼,娇滴滴地任由本能带他飞,「就是看你……」 正当「帅」字即将溜出口,他就赫然看清施副队的尊容,不禁良心一痛,舌尖就下意识转了个弯,「没有我帅,好!震!惊!」 施副队:「……」 钟荣光:「……」 气走了施副队,也把钟老爹气到无顏见人后,唐迎乐就自觉地关上门,乖乖站在办公室里安静如鸡。 幸好钟荣光没有气太久,大概是开始习惯儿子近来的「不羈」作风,不打算纠结方才的事。他先是喝了口茶,再抽出肇事司机的验尸报告摊在桌上,脸色凝重地望着唐迎乐,只见他双眼微瞇,眉头隆起,嘴角紧抿下垂,目光深沉且复杂,彷彿有千言万语,充满了暗示。 唐迎乐沉默了会,感觉这眼神不太好读,「干嘛?」 就很没默契! 钟荣光无奈地再次心梗,又不好在局里为了「那个不能说的祕密」大发雷霆,就只好压低声音问:「真的有脏东西?」 唐迎乐恍然大悟,「对啊,厉鬼附身,借车杀人,尸体都飘着黑气呢,合理推测第一次撞人是意外,第二次才是……」 钟荣光立刻打断他,脸色非常难看,「你现在就立刻退出调查,手上不是还有件谋杀案吗?就专心去办,这个你别插手,离越远越好。」 唐迎乐无语,「明目张胆地搞特殊待遇,有你这样当大队长的?」 「要不是有我这个大队长,你以为你还能每天迟到早退这么好混?」钟荣光说到这就火冒三丈,「你看看你最近请了多少次假?不是生病就是受伤,明知道自己体质特殊,就不能让我少操点心,别什么事都往前衝吗?」 ——「冥顽不灵!」 脑海中突来的记忆与耳边的训骂声重叠,唐迎乐顿感一阵晕眩,差点以为自己又作梦了,也让他想起今早的梦境——钟正无视父亲的劝阻,擅自找赖初珅对质而遭到训斥。 若《廻生境》是现实世界的写照,那现实里是否也有一个钟荣光为这场荒诞的政治闹剧推波助澜? 「爸。」唐迎乐打断对方的喋喋不休,「这案子就是一起意外事故,监控我看得很清楚,厉鬼是衝着赖初珅去的,也是那位路人天师驱逐厉鬼救了大家,虽然按照程序,他愿意合作当然是最好,但人家明显就不想曝光才没留在现场,而且玄学界的事本来就很难解释,现在施副队摆明要拿他大做文章,你打算怎么办?」 钟荣光沉着脸不语,显然也很为难。一个是权大势大的赖委员,一个是不知名的天师高人,两边都不好得罪,偏偏真相解释起来,不仅难以说服他人,还可能会洩漏儿子的祕密。 最后他头痛地摆了摆手,「要是能尽速结案我也不想拖,不然对谁都是煎熬。你先回去吧,我再想想办法,记住,别插手这案子,知道自己容易招引什么就要注意点。」 捕捉到对方眼底的疲惫,唐迎乐本想再试探的话语不由吞回腹中,再也说不出口,只得沉默地退出办公室,感觉胸口莫名刺疼。 他心想,当钟正为了正义赴汤蹈火的时候,是否也曾像此刻的他一样,往身后的人看过一眼? *** 后记: 小姬很有培(带)养(坏)主角变成戏精的天赋www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ig:https://www.instagram.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01.26.2022/发佈:01.13.2023 50. 极乐享受 为了不显得特殊待遇,钟荣光找了个理由调整专案小组,令部份成员回去继续处理被耽搁的案件,黄小队得以再度投入绑架案中,唐迎乐也乐得清间,但饶是如此,从昨天积累到现在的报告数量不小,够教他忙得差点忘了时间。 好不容易在键盘上落下最后一个句点,他飞快地舞动两根手指,边开小差地想着今日嚣张的警二代要几点翘班,翘班前要不要凹走几根滷蛋刚买的蛋捲,据说那是託人排队买来的,肯定不错吃,咯咯! 忽然,「啪擦」一声,萤幕变黑,所有光亮瞬间消失,眼前尽是天昏地暗,原先轰隆作响的冷气也不再运作,彷彿整个世界都停摆了。 办公室先是一片沉寂,随后爆出震天哀号。 「干!我报告打到一半!」 「shit!shit!shit!我刚有没有存档?」 满室躁动中,唐迎乐战战兢兢地目光往下,落在自己赶在停电前按上ctrl和s键的两根手指,这才松了口气,将差点夺眶而出的泪水吸回去。 身为一个只买得起n手电脑的死穷宅,早就养成没事狂按存档的习惯,以应付每隔半小时就蓝屏的窘境。 盛夏酷暑,尤以今年为最,逼得人人不开冷气会死,突发性停电实乃家常便饭,因此在接受报告已失无法挽回的事实后,大家都放下滑鼠立地刷手机,打卡的打卡,哭夭的哭夭,灌鸡汤的也灌起或文青风或长辈风的鸡汤。 唐迎乐也拿起手机,发现莫笙回讯了。 「没关係,可以的话,把那两个影片复製一份回来,会有用。」 会有用? 他抓了抓脑子,发散一下思维。 莫不是要学狗仔队在网上抢先曝光事件真相,揭发警政勾结的丑闻,然后教唆乡民们将砲火转向警方的同时,还能玩一波鬼影追追追,邀请全民一起针对「脖子断了还能不能开车」这项议题进行深入的研讨? 嘖嘖嘖,听起来似乎颇带感! 他一时间文思泉涌,就写了篇狗血沸腾的文案传给莫笙。几秒后,对方回了一个散发浓浓关爱气息的表情贴图,并果断扭转话题,「要下班了吗?我刚买好菜回家。」 「快了。」唐迎乐被一秒带跑,并口水滴滴地期待着,「今晚吃什么?」 一张照片就传了过来,竟是两隻肥美鲜活的大龙虾,惊得他丢去一个问号外加一大串惊叹号,「怎么突然买龙虾?」 难道!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 他脸色一变,因为这对正处于恋爱关係的人来说,是相当危险的送命题,于是他赶紧翻日历,阳历翻完翻农历,就赫然发现——今天果然很特殊! 「这是要庆祝……」他非常困惑,「鬼门关?」 莫笙被这神奇的答覆震住了,手一抖,就传了注音文,「你ㄓㄨ(註:拼起来音同猪)」 「……」 唐迎乐怀疑自己被人身攻击,而且他有证据。 还好讯息很快被撤回,重新打好传来。 「你中午不是说没吃过龙虾吗?」(註:中的注音ㄓㄨㄥ) 破碎的玻璃心被一秒修復,唐迎乐看着那排讯息,嘴里心里都灌满了精心酿造的蜜糖,有点甜又有点鲜——甜是被男朋友惦记的滋味,鲜是传说中龙虾的滋味。 「很贵吧?」他不好意思地问。 「不贵,我回天机门时顺便抓的,刚好后山的湖里有养。」 唐迎乐上扬的嘴角一僵,感觉哪里奇怪,「后山?」 好好一个海洋生物怎么就游到山上去了? 莫笙便说:「嗯,龙虾是太师父以前带回来放养的后代,因为灵气很足,牠们繁衍得不错,其实我们后山养了不少牲畜,大多是先祖圈养的,偶尔师父想嚐点荤食,我们就会去后山打猎或捞点鱼虾蟹。」 等等,这个讯息量有点大。 他吞了下口水,双手捧着手机跪在椅子上,诚惶诚恐地问:「那个……说到打猎,你那边没管制吗?」 莫笙传来一个问号,「在私人领地打猎也需要管制吗?」 「……」 好喔,敢情整个后山都是天机门的。 「不对啊!」他惊觉一个盲点,「湾潭山就那么点大,又不是阿里山还合欢山能搞个清境农场,哪来给你们畜牧又打猎的私人领地?」 这次,莫笙回得稍微慢一点,大概是也有些不好意思,「听说……是三百年前祖师爷飘洋过海来台,看中这座灵山,就趁时局纷乱,偷偷画了结界佔领下来,所以这块地至今都不曾现世,只有玄学界的人知道。」 「那卫星地图呢?林业局没找麻烦?」 「嗯,因为照不出来,也没人进得去,所以……」 所以政府没得管? 哇靠! 唐迎乐惊呆了。 度过雷劫的大能就是不一样,还能用法术佔山为王,黑科技都要哭了! 此时他感觉自己拿的不是「孤子天师逼我爱」的剧本,而是「隐形地主逼我吃」的玛莉苏文,亏他之前还以为莫笙穷困潦倒只能住顶楼加盖很可怜,没想到这傢伙不仅继承了豪宅别墅,还随手就是豪华大龙虾,气得他一个恼羞成怒,火速打下几个字。 「我要龙虾三吃!」 非常地有志气! 一直到下班时间,电力都还没恢復,唐迎乐以为今天抓不到影片了,幸好小姬不知出于什么心态,竟早在「诈尸」影片一出来就偷偷复製一份到手机里,并看得津津有味,眼里的精光很猎奇。 「你抓这个回家想干嘛?」他忍不住问。 小姬立刻收起表情,义正词严地说:「当然是做研究,为生命科学付出一份心力!」 「喔。」 不太相信。 但小姬才不管,并接着反问:「你呢?」 唐迎乐噎了一下,因为他也不知道莫笙要这些影片想干嘛,只好跟着一本正经地说:「当然也是做研究,为科学鑑识付出一份心力!」 「喔。」 两人都一脸「你骗笑」地看着彼此假笑,可谓是姊妹情森,非常写实。 因为暂时无法办公,除了要轮值的人,大家都趁还没有新任务进来赶紧开溜,唐迎乐也归心似箭,老张约他喝一杯都被一秒婉拒,心都碎了。 回到家时,电终于恢復,莫笙也正好煮好晚餐。 龙虾粥、虾皇蒸蛋、蒜蓉蒸龙虾肉……道道都是色香味俱全,又因为生长在充满灵气的山水宝地,龙虾被养得鲜嫩肥美,别有风味,一点也不输给海里的顶级龙虾,让唐迎乐吃得又想改名,「躺赢乐」不如「躺吃爽」。 「你们师祖为何要把龙虾……呃,还有牲畜带回后山养?」唐迎乐实在很好奇,难不成是打算发展畜牧养殖的副业,好增加天机门的收入,满足徒孙一再升级豪宅的乐趣吗? 「算是师门传统吧。」莫笙见巨巨盯着桌上瞧,便挑些龙虾肉切碎放在小碗里,再拌点饭递过去,「听我师父说,人界灵气渐稀,修行不易,祖师爷见末法时代精怪越来越少,而我们又幸运得了块宝地,便挑些较有灵性的动物养在后山,打算能帮多少是多少,后代徒孙也跟着效仿,可惜三百年来只有一隻成精,所以到我太师父那一代,收了几隻山猪后就没有再继续了,现在后山全是没有灵智的普通动物。」 「那龙虾?」唐迎乐问道。 莫笙尷尬地笑了笑,「他顺手养来吃而已。」 唐迎乐无语,「还真的是养殖场……啊,巨巨!」 也不知巨巨哪根筋不对,突然飞过来啄了他一下,就叼着小碗拍拍翅膀飞走,不过这鸟平日就很二,他也懒得计较,便继续问:「不是还有一隻成精的吗?是什么?」 莫笙见他头上落了一根羽毛,就伸手帮他取下,「是鸟精。」 「去哪了?」 「不知道,听说牠下山修炼后就行踪成谜了。」 吃完饭又休息一会,莫笙算了算时间,表示差不多了,唐迎乐便跟着他上顶楼,发现平时他们练功的空地上多出一个复杂的法阵,脑洞鬼和王佳佳正蹲在旁边好奇观望。 「都退开些,尤其是你们两个。」莫笙吩咐完,就从背包里取出封印王一德的铁盒。 才一个晚上过去,缠绕在盒身上的黑气更加明显了,唐迎乐不用打开透视天眼,都能看出里面的人……鬼心情不太爽。 「哇,好重的戾气!」脑洞鬼一眼就嗅出危险,匆匆拉着王佳佳躲回加盖屋,紧张地说:「这一看就是厉鬼,像我们这种没有修炼的小鬼一定要躲远点,免得被抓去吃了。」 唐迎乐听了很讶异,「厉鬼会吃小鬼吗?」 莫笙摇头,「没听说过,但厉鬼一大开杀戒,确实会敌我不分。」 「不只啊。」脑洞鬼探出一颗头,「鬼死为魙,魙以魂灵为食,厉鬼怨气重,很容易死后化魙,我们灵界几年前才闹过两次魙灾死了好多鬼,全靠冥神大佬出手才搞定,大师你小心点啊。」 斩?展?辗? 唐迎乐有听没有懂。 莫笙皱了下眉,显然也没听过这回事,但不妨碍他进行计画,「放心,我没打算让他死。」 但脑洞鬼大概是被魙吓怕了,依然躲着不敢出来,倒是王佳佳按捺不住好奇心,远远地探出头观望。 莫笙将铁盒放在法阵中心,就退到阵外捏诀唸咒,法阵上的符文随之渐亮。唐迎乐在一旁听了老半天,发觉那咒语全是陌生的音节,也不知是哪国语言,总之不是中文,难怪莫笙会坚称自己不是道士。 如此过了快四分鐘,法阵的光芒大放,莫笙落下最后一个音节,朝铁盒丢去一块铜板,盒盖就被震开,散发黑气的旋风自盒中飞腾而出,化成一张狰狞嘶吼的鬼脸往阵外衝撞。 唐迎乐吓了一大跳,感觉既辣眼睛也辣耳膜。 靠夭!这鬼吼得好难听啊! 他摀住耳朵朝莫笙身后退去,但想起自己身为警察,又勉强算是半个修道人,还带着辟邪玉石,没道理让对方一个人在前面当坦,便努力地挺起胸膛站出来……瑟瑟发抖。 这又怂又不肯服输的模样,当下就把莫笙萌得也瑟瑟发抖心肝颤,恨不得抱紧处理,「不怕,他出不来的。」 果然,一道金光大放,沿着法阵边缘构成透明的围墙,将厉鬼拦下。王一德逃脱不成,只能气得不断原地转圈,边仰头咆哮,像极一隻无能狂怒的二哈。 「愚蠢的人类!你们竟然要保护那个畜生!人类之耻!」 「……」 槽点有点多,唐迎乐一时竟不知该从何吐起。 一旁的王佳佳认出「二哈」的脸,震惊大喊:「哥?」 王一德一怔,转头看向衝出来的王佳佳,露出三分惊喜、两分迷茫与四分悲切,还有一分更加一言难尽、简称wtf的表情,「佳佳?」 「哥!」王佳佳激动地衝向法阵,声嘶力竭地痛哭,「哥!是我!」 脑洞鬼赶紧抓住她,马景涛式地狂风暴雨,「冷静!你听我说!不要进去!」 王佳佳不听,执意朝悬在空中的王一德伸出手,把一张染满污血的小脸哭成了孟克吶喊,「哥——」 王一德也俯身伸出手臂,试图用食指勾住妹妹的手,悲痛到破音,「佳佳——」 他们一个被关在法阵里拼命伸长手,一个在脑洞鬼的拉扯下拼命往前移动,两人的手缓缓接近,却在指尖即将相触之际,定格在一道若有似无的结界外,再也前进不能。 时间彷彿凝结在这一秒。 「哥!」 「佳佳!」 此情此景,又如此声泪俱下的深情呼唤,再配上法阵的光芒与漫天飞舞的阴气,整个现场可说是相当地壮丽而凄美,如泣如诉。 唐迎乐默默地掏出手机,将这一幅阿飘版的《上帝之手》拍下来,「你说我到时把这张照片烧下去给他们,会不会让他们耻到连鬼都不想作?」 莫笙看了眼照片,嘴角失守,「没关係,一碗孟婆汤就能解决的事。」 一碗不行就两碗! 眼看两兄妹都陷入天伦悲情戏中无法自拔,莫笙看了下时间,离午夜只剩两个小时,就跟唐迎乐说:「我记得你手机里有金刚经,放出来吧,不然要没时间谈判了。」 「喔。」唐迎乐退出相片库,点进音乐资料夹,边纳闷问:「这种不是本人现场诵经的音档也有用吗?」 「一般来说效果不大。」莫笙迟疑了下,「不过试试吧。」 结果这一试,不仅鬼兄妹冷静了,脑洞鬼也差点飞升极乐世界,笑得一脸安祥,也不知小姬是去哪抓的金刚经,效果之卓越,堪比超渡神器。 为免真的把鬼都超渡走了,莫笙让唐迎乐按下暂停,对王佳佳说:「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做,给你们三十分鐘,把该解释的都解释一下,否则等十二点鬼门一关,你们下一次见面就是明年了。」 于是,半个小时后,王一德的世界观崩碎了。 「你的意思是,你没被姓赖的糟蹋,那都只是通灵感应的幻觉?」他震愕得神情扭曲,开始怀疑鬼生,「既然他不是害死你的人,那他们为何还要杀我灭口?」 「做贼心虚吧。」莫笙将他们查到的事大致说了下,「……因为林萝对你们的纠缠,才会将你拉进这场错乱的因果里,导致后来的事。」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哥哥想找出妹妹自杀的真相,结果找错方向,被以为罪行败露的真.兇手下手为强,变得神智不清,还在真.受害鬼的误导下报復错人的悲剧。 这下王一德戾气更重了,王佳佳也又哭了,呜呜呜地又长又幽怨,因为他们真的好倒楣啊,为什么会这么倒楣,而且她又不小心感应到了,哥哥生前好惨啊,这一切是不是都是她的错呜呜呜…… 一时间,夹杂着戾风怨气的鬼哭再度环绕,听得唐迎乐头皮发麻,就扬手往他们中间一卡,力转焦点,「王一德,你失踪那几天去哪了?」 王一德沉着脸,整个鬼都非常不好,「我被绑架了。」 起初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直到绑架他的人打电话回报时开了外放,称对方赖先生,又刚好公司有人天天看赖初珅的直播,才让他一听声音就认出对方的身份。 而赖初珅大概是玷污过太多女孩,记不清受害者的名字,居然也没发现这是一场乌龙指控,只叫人砸烂王佳佳的手机,又似乎在顾忌什么不敢下杀手,就命人餵王一德毒品,让他患上严重的毒癮才放了他。 唐迎乐觉得奇怪,「但他为何事后又敢派人杀你?」 「派人杀我的是赖雄。」王一德咬牙,「可笑的是,当我变成鬼去找赖畜生时,他正泡在女人堆里,完全不知道他爸有多心急如焚地替他遮掩罪行。」 「……」 看来赖雄为免失去替身的儿子遭到报应,就自愿分担杀业,可见他自己也有一个转嫁因果的替身,却不知王一德致死都只想为妹妹报仇,反倒没有急着找杀害自己的仇人,竟因而阴错阳差地找对了罪魁祸首。 「天网恢恢。」莫笙冷笑,「自以为掌握了命运,却反而被命运操弄,我们果然没找错方向,王家兄妹就是他们无法掌握的变数。」 *** 后记: 魙灾请参见《白月光孟先生》xddd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ig:https://www.instagram.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01.28.2022/发佈:01.16.2023 51. 18禁频道 唐迎乐快速整理思绪。 原剧情里,王一德趁乱上司机的身,欲杀害赖初珅未遂,还添上许多人命,被黑白无常抓走,以至于钟正即使知道文创撞人案的真相,也无法将之连结到连环姦杀案,加上孤军奋战,缺乏莫笙那边的重要情报,因而贸然对上真兇,走上be结局的路。 如今,在他与莫笙开诚布公的合作下,不仅早早将线索连接起来,还介入街头追杀案与文创撞人案,从王家一步步抽丝剥茧,进而阻止王一德犯下大错,而他也不会再傻傻地跑到赖初珅面前露馅,所以莫笙说得不错,王家兄妹就是原剧情遗失的关键变数。 儘管如此,他还是有话想说,「其实我不赞成动私刑杀人。」 说完,还瞥了眼身边的人,状似在劝王一德,实则也在暗示莫笙,希望对方有感于他的用心良苦,就算控制不住黑化了也不要搞错报仇对象。 莫笙认同点头,彷彿原文里干死队友的不是他。 王一德则狠狠地瞪来一眼,显然是听不了劝。 唐迎乐被那目光一吓,肾上腺素就在求生意念下飆破极限,脑细胞加速运转,一张嘴也紧张得叭叭叭打起了嘴炮。 「也、也不是反对你报仇,但报仇方法别卡这么死,你先帮我们破案,将他们的罪行公诸于世,让他们身败名裂后再动手也不迟嘛,何况他害死这么多人,就这么一死了之也太爽了吧?」 厉鬼神情稍缓,似有动摇,他便彷彿受到了鼓舞,越说越激昂。 「难道不是应该尽情地折磨他、玩弄他,糟蹋他的身体,践踏他的自尊,摧残他的心灵,让他日夜活在你的阴影下,被你操得死去活来,生不如死,才是復仇虐渣的最高爽点吗?」 「……」 一时间,现场一片寂静,震撼了所有人和鬼。 后里蟹!(holyshit) 唐迎乐也都惊呆了他自己。 口嗨一时爽,爽完就想躺——原地死去的那种躺。 夭寿喔!他一定是猎奇小黄文看太多,才会在作者的潜移默化下,脑袋破出一个直通嘴巴的深海巨洞,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还让莫笙听个正着! 进度条呢?拜託进度条不要涨! 他战战兢兢地看向莫笙,却见对方神情复杂,几乎可以再用一个饼状图来形容,各种心情各佔几分,其中佔最大的比例还是——「原来老婆鬼畜起来真没我什么事。」 当下他恨不得一掌巴死自己,也不知「比鬼畜反派还鬼畜」算不算是帮反派洗白的一种方式,但反正他的形象是全没了。 王一德也陷入了沉思,沉思之馀,还有对唐迎乐的震慑与惊叹。 「小了。」厉鬼大彻大悟,两眼迸射出拨云见日的智慧精光,「是我的格局小了。」 no! 唐迎乐真心想跪。 他只是想劝鬼别杀生,没想搞出虐渣戏码,拜託这位大哥别这么快就跳18禁频道啊!正正经经劝人善良的清水文难道真的不香吗? 「咳咳!」 幸好脑洞鬼见多识广——见多中二智障的鬼友——适时地发出声音刷存在感,毕竟他才是最懂灵界规矩的那一个。 「刚才钟sir说的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十八地狱不是假的,世间因果自有定夺,以你这个case,说不定还能向判官争个轻判,但死后做鬼杀人,是干涉阳间因果的大罪,会不得超生的,不划算,你千万别犯错。」 「对对对!」有鬼救场,唐迎乐便赶紧再补一枪,「而且你知道吗?昨天黑白无常也在场,你竟然还敢附身杀人,要不是莫笙即时出手,你早就被抓走下地狱了。」 「什么?」好不容易止住泪的王佳佳一听,又担心得眼泪哗啦啦掉,哭成了一个水鬼,「哥,你下地狱了,我怎么办?」 「哎唷,一个女孩在灵界孤零零的,难熬喔。」脑洞鬼不胜唏嘘。 这一人两鬼的三簧唱得极好,儘管王一德明白他们是故意利用妹妹来牵制自己,却也不得不连连败退,再三保证自己不会再搞事,才总算把王佳佳安抚住,浑身戾气也散了不少,真不愧是能为妹妹赴汤蹈火的妹控。 眼看厉鬼稳定下来了,莫笙便勾了勾唐迎乐的手,让他见好就收,然后切入正题,「你跟踪赖初珅这么久,都找不到机会下手吗?」 非得在光天化日下搞出一场大事。 王一德听出他话里的嫌弃,就没好气地指着唐迎乐,「他们跟这警察一样,身上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只要我一碰到他们就会被灼伤。」 「他们也有辟邪玉石?」唐迎乐惊讶一秒,想起那天散落满地的珠子,才意会过来,「喔,不对,是你昨天说的救命法器?」 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莫笙了然点头,「不过他们造恶太多,现在赖初珅又失去替身,再多的法器都会承受不住因果业力,如今他又被厉鬼缠身,精气渐被侵蚀,应该不需要多久就会再度出事。」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唐迎乐问道。 「等,等赖初珅用尽法器,赖雄救子心切,他们背后的那位高人应该就会出现了,现在我们先解决明面上的事。」莫笙看向王一德,声音里带上几许灵力,「你已犯下滥杀无辜的大错,要想将功补过,这是一个机会。」 王一德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迷惘,随即像意识到什么露出震愕之色,过了好半天,才恢復正常,咬着牙点头。 唐迎乐看看这,又看看那,感觉有些看不懂。 什么滥杀无辜的大错?剧情不是改了吗? 敌人的敌人即是盟友。 在王一德答应合作后,困束鬼灵的光芒再次变化,几道光束分别自阵脚打进他的眉心,化成形似符文的朱红印记,法阵便黯淡失色,繚绕不去的厉鬼阴气也散得一乾二净。 莫笙抬起左手,露出掌心褪去灵光的同款印记,「这是天机门独创的鬼使契约,不论你身在何地,都能受我召唤听令行事,同时这印记也能为你遮掩气息,不受任何法器或结界的伤害。」 也就是说,王一德可以任意接近赖雄父子了。 莫笙见他目光闪烁,就不急不徐地说:「但这契约是一个双面刃,一旦你怀有害人之心,就会立刻遭到反噬,轻则魂魄受损,重则魂飞魄散,最好别心存侥倖。」 「哥!」王佳佳便又紧张地喊了一声,眼泪再次打滚。 这下王一德再有不甘,也只能妥协了。 唐迎乐一旁看着,不禁在内心海豹拍手,直呼男朋友好帅好棒棒,不过他还是有个问题,「我们放鬼去赖家卧底,到时要怎么联络?」 虽然鬼能调用灵力碰触阳间的东西,但东西飘在空中也太吓人,而且法庭讲究的是「肉眼可见」的证据,总不能到时传唤一个鬼来作证吧? 莫笙也想到了这一点,「明天就去买一个手机……」 「不必这么麻烦。」脑洞鬼转了转眼珠,兴奋提议:「只要让他在你们的手机里植入一点怨念,就能远端操作手机,还能传输画面喔,以前我们有些鬼就会这么做,在半夜给活人传些恶作剧简讯或打吓人电话,再放个惊悚短片,非常地抒压好玩,嘿嘿。」 然后,他就被两位活人瞪了。 脑洞鬼迅速收起表情,认真说:「总之,可以这样接通你们的手机互相联系,对了,不如你也接通我的灵界手机吧,这样我回去了也方便得知林萝的消息,等事情结束后,你再收回怨念就好,很方便的。」 「这么方便,你之前怎么不做?」唐迎乐很纳闷。 有这种黑科技,还窝在他们这里浪费时间? 「我也想啊。」脑洞鬼十分哀怨,「都说了要植入『怨念』,当然是只有厉鬼怨灵才办得到,不然你以为《鬼来电》为何是恐怖片而不是搞笑片?」 「……」 你对自己的定位还真精准。 等王一德成功连通他们的手机后,唐迎乐就在line上建了个群组,把莫笙和小姬都拉进去,王一德也成了群组里的真.幽灵会员。 小姬发出一串问号,「这谁?怎么名字辣摸(那么)眼熟?」 「啊,忘了小姬是麻瓜!」唐迎乐想要解释,又担心会吓到对方。 莫笙眼明手快,抢先回答:「别问,会怕。」 小姬一阵无语,私讯唐迎乐,「你的一夜情小狼狗很冷喔。」 唐迎乐:「……」 十二点将至,鬼门关闭在即,兄妹俩临别依依,脑洞鬼还不忘再劝王一德,「兄弟啊,我不骗你,死后真的有审判,你放心,那些干坏事的畜生不会有好报的,你就放心地跟着大师和阿sir干,况且我嗶——嗶——嗶——欸?」 突如其来的嗶声,让气氛有些尷尬。 唐迎乐震惊地看着对方,内心跑满了弹幕。 哇靠!这是飆脏话被穿越大神和谐了? 但奇怪的是,莫笙和其他两鬼也满脸问号,似乎不只他一人听见消音特效,便又迟疑了起来。 脑洞鬼错愕一秒,就意识到什么,尷尬又惶恐地乾笑解释:「哈哈哈,抱歉,我饿了,一饿就会乱逼逼。」 「……」 这时,天空落下耀眼的银白光束。 唐迎乐惊愣地往外看去,竟发现整座城市彷彿被星辰投射般,林立着数之不尽的光柱,一颗又一颗的光球自各处缓缓飘起,宛如繁星飞舞的银河。 「明年见了啊。」脑洞鬼和王佳佳挥了挥手,就化成光球朝最近的那道光柱飞去。 唐迎乐当场就傻了,「这是什么?」 鬼门关竟然是这么潮的吗? 「是百鬼夜行。」莫笙望着「星空」答道。 「百鬼夜行长这样?」唐迎乐还以为传说中的百鬼夜行会是各种奇形异状的妖魔鬼怪满天飞,谁知作者反其道而行,把设定改得这么美。 「嗯,我第一次见到时也觉得不可思议。」莫笙弯起嘴角,眼里的温柔带着一丝眷恋,又有莫名的感伤,「美吗?」 「当然美啊。」唐迎乐没注意到莫笙的表情,逕自张大双眼沉浸在眼前的画面中。片刻后,他感觉自己被握住手,耳边响起对方的柔声呢喃。 「真希望我们每年都能一起看到这一幕。」 含带着对未来期许的愿望,显然是把百鬼夜行当成流星许愿了。 唐迎乐不禁红了脸,又不敢回头看对方,只能小声回答:「只要我们都好好活着,当然可以啊,想一起看什么就看什么。」 虽然等任务完成后,那个能陪莫笙一起看「流星」的人未必会是他了,但他想钟正应该也是这么期待吧,至于他这个矮穷丑……能有一次美好的回忆就够啦。 「也是,要好好活着。」莫笙轻声一笑,就敛去眼底的惆悵,将唐迎乐揽入怀里,连同心中无法言明的承诺一同融入交缠的鼻息。 ——「这一次,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 被冷落许久的王一德:「……」 为何逼鬼吃狗粮? *** 后记: 二哈厉鬼吃狗粮没错啊(#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ig:https://www.instagram.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01.31.2022/首发:01.20.2022 52. 玩不起 一场大停电让核能议题再次成为焦点,替文创撞人案分散不少砲火,但仍有许多声音紧咬「兇手」不放,赖雄也频频出现在萤幕上。 这一切都与唐迎乐印象中的现实发展一致,直到赖初珅忽传病情,警方才宣告破案,为这场闹剧划下句点。 「cadavericspasm,死后抽搐,亦称尸体痉挛,是指死亡后,肌肉未经过松弛阶段就立即发生僵硬,其肢体仍然有的小许动作或者抽搐,一般成因是死前肌肉剧烈运动,耗尽三磷酸腺苷……」 受邀採访的专家滔滔不绝地进行科学讲座,将事故归因于肇祸司机突发性的癲癇抽搐意外,而车子会自动倒车加速,则是电脑受到重大撞击后的系统故障。 当然,这些都是对外说法。 举凡参与过调查的人都心知肚明,不论专家讲得再天花乱坠,列举的案例再真实可信,也无法解释肇事司机死后的攻击行为。 「不然能怎么解释?」老张捧着保温杯,睨眼看向拿此事间聊的滷蛋,「把那位路见不平的大侠找出来,问他上车时司机到底死了没吗?要是人家回答:『活着吧,他还跟我sayhi呢。』你打算怎么办?」 滷蛋打了个哆嗦,赶紧吃颗亲戚寄来的温泉蛋压压惊。 正在赶报告的唐迎乐便好心安慰,「别怕,总比大侠两指一挥,放出一隻青面獠牙的厉鬼说:『这是一场恶鬼附身杀人的血案,兇手就是他。』还好吧。」 老张&滷蛋:「……」 并没有被安慰到! 「小钟啊。」老张放下手中的枸杞红枣茶,「最近心情不错吼?」 唐迎乐手指一僵,心里有点虚,「有吗?」 自从莫笙收编王一德去赖家卧底后,才短短四天,他们就收集到不少情报,全是赖雄父子贪污贿络与政治黑幕的交谈录音,随便哪一样都足以毁掉他们的政坛生涯。 当然,仅仅如此是无法满足厉鬼的报復心。 在鬼门关那一晚,王一德大概是被他那番康慷激昂的多元復仇论鼓励到,虽然答应卧底工作,却仍不甘地咬牙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老子就是一秒都见不得这两个畜生过得比我爽。」 「放心。」当时,莫笙就嘴角一扬,「都在计画中。」 然后,他就看着进度条在这一人一鬼的鬼畜一笑下涨了几个百分点,惊得他差点捂住小菊花落跑。 后来他才知道,莫笙在他带回来的两个影片里动了手脚,令鬼影显现,再由王一德将影片丢进赖雄父子的手机、电脑、电视、平板等等播放器中无限循环,吓得他们不得不要求尽速结案,并试图联系背后的术师,可惜对方似乎嫌赖初珅的劫报太重不想处理,迟迟没有回应。 除此之外,王一德在了解过连环姦杀案后,就表示他曾在赖初珅的房里看到一枚落单的袖釦,与钟正在被害人家里搜到的一模一样,而且赖初珅有特殊性癖,不仅热衷性虐强暴,还会录下过程收在保险箱里,其中必然有姦杀案的几位死者,凭着这些铁证,只要时机一到,就能替何簫和林萝翻案,将赖初珅定罪。 所以大致来说,任务进展得还算顺利,或许就是因为如此,他一时松懈忘了操人设,就被老张看出来了?果真是放飞一时爽,ooc完火葬场! 他吞了个口水,强自镇定,「我觉得还好啊,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喔?」老张两眼一瞇,双腿交互一划,就连人带椅子地滑到他身边,戳了戳放在桌上的便当袋,笑得春风得意很姨父,「这是哪来的爱心便当啊?」 「……」 唐迎乐冷静地拿开便当,「买的。」 老张一脸「你骗笑」,「不是女朋友做的?」 「不是。」唐迎乐也一脸「我就没骗」,因为是男朋友做的!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际,一通电话打到了办公桌上。 唐迎乐接起电话还来不及出声,就听钟荣光简洁地交待一句,不由脸色一变,「赖委员想见我?」 **** 在撞人案结案的隔天中午,赖雄在大批媒体的镜头下蒞临市刑大,亲自向全体侦查员表达谢意,大队长钟荣光笑脸迎人,表示身为人民褓母理应鞠躬尽瘁,两人便一路互吹彩虹屁地进了办公室。 半小时后,唐迎乐被叫上去,说是赖委员关怀警界同仁的家中小辈,颇有过年给长辈观赏一番的意思…… 「就真的只是观赏!」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唐迎乐一回到公寓,就对莫笙发出底层社畜的哀号。 「整整一小时,我就只是站在那边听他们两人互相吹捧,说的全是废话,没半个重点,也不知喊我过去是干嘛的,听得我都快睡着了,要不是我想观察赖雄的魂魄,早就抱着肚子屎遁了。」 正吃着黑豆泥的巨巨,被某字眼噎得两眼翻白,踢去一爪子。 莫笙抿了抿嘴,往盘子里加入蕃茄丁和葱花,让黑豆泥看起来比较不像某人方才说的某物后,就接着问:「有什么发现吗?」 唐迎乐靠着流理台,垂涎欲滴地看着对方将简单的食材变成可口料理,边回忆当时的情形,「他的重影不是很明显,跟表面一样带着微笑,不过……」 「眼神有点深邃,像在打探什么。」他皱了皱脸,猜疑地说:「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可以把内心的情绪控制得表里如一?比如那些很厉害的演员,入戏入到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莫笙顿了一下,露出茅塞顿开的表情,「对,眼见不一定为凭,若一个人心思深沉到连自己都能骗过自己的话,那么测谎的技术再高,也一样难以识破。」 唐迎乐一听,就气馁地瘫下身子,如软泥般掛在流理台边,「那我这透视眼也没什么用了嘛,亏我还饿着肚子跟他们耗这么久。」 莫笙顿时就心疼了,「没吃午餐吗?」 「有啦,就是吃得很赶。」唐迎乐想起一件事,忍不住坏笑,「原本我爸是想带我出去吃饭,我就跟他说:『不要,我自己有便当,不给你吃。』哈哈,他当时脸都气歪了。」 莫笙失笑地挖起一杓调好味的黑豆泥,「嚐嚐味道。」 唐迎乐眼馋了许久,立刻张嘴吃下,清香滑润的豆泥伴着蕃茄的酸甜在舌尖瞬间化开,教人满足地瞇起眼,「好吃!」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莫笙煮什么都好吃,而且跟钟母的手艺一样,让他有种倍感怀念的熟悉,也许这就是家常菜的魅力? 莫笙将黑豆泥放到一边,开始着手下一道菜,「谁说你的透视天眼没用?就算是影帝也会ng,再厉害的偽装也一定会有破绽,而且你才刚修炼,天眼进步得有限,别着急。」 「对喔。」这么一说,唐迎乐就想起来了,「我也在赖雄身上看见奇怪的线条,就像王佳佳死亡重现时看到的那些线,但更黑更多。」 「又看到线了?」莫笙讶异道。 「嗯,不过也是一下子就没了。」唐迎乐没好气地摸了摸眼皮,「而且眼睛痛得比之前更厉害了,也不知怎么了。」 莫笙凝眉沉思了会,便扬唇一笑,眼底闪过深沉的流光,「看来我们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 唐迎乐菊花一紧,再次看向隐隐闪烁的进度条。 拜託喔!不要又一言不合就鬼畜笑! **** 日子在昏天暗地的调查中过去。 唐迎乐照旧过着在外是警界社畜、在家是鸟界奴才的步调,并在莫笙的指点下勤奋修炼,还学了些简单的咒语与手印,而莫笙也在马桑灵的介绍下协助处理一些委託。 至于换命转因果的术士,依然消息全无。 雷二爷先前提到的魏闻之,唐迎乐也试着调查过,但对方毕竟是在逃的外籍人士,未必会使用真名,加上年代久远,五十年前看电视都算奢侈,更别说能留下什么网路资讯,而且事发地又不在台湾,他们只能从圈内前辈的口耳相传中勉强打听出一个概略。 五十年前,上海曾发生过几起离奇的死亡案件,受害者皆生前突然霉运连连,有玄学界大佬觉得不对劲,一路追查,发现有人逆天改命扰乱因果,那人便是魏闻之。 大佬立刻召集圈内人士进行围剿,但魏闻之不知养了什么东西,十分凶残狠戾,他们付出极大的代价,伤亡惨重,才总算消灭那怪物,而魏闻之也趁乱逃走了。 雷二爷向当年倖存的老道友取来魏闻之的半身照,照片上的青年才二十几岁,戴着一副细框眼镜,穿着衬衫和白色西装领外套,笑容和煦,温文儒雅,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手染无数鲜血的兇手。 唐迎乐将照片传给小姬,看她能不能用人脸辨识的黑科技挖出点什么。 倒是王一德那边又陆续传来赖家非法交易的音挡,简直就是被保险业务耽误的优秀狗仔,但唐迎乐还是忍不住在群组里发出警界菜鸟的灵魂质问:「用金手指取得的黑料算合法证据吗?」 小姬正好在线,「不管算不算,都可以噁心死敌人。」 唐迎乐心神领会,「买网军,找狗仔,爆料坑死赖雄?」 但莫笙想得更远,「网军狗仔也会看对方惹不惹得起,何况万一对方反向追踪呢?到时别说我们,恐怕连你的家人也会受到牵连。」 唐迎乐便一秒趴倒,深感宫心计玩不起。 别人穿越有系统、金手指和粗大腿,他明明也有阴阳眼、天师腿和骇客手,怎么打个怪就这么难? 幸好皇天不负苦心人,在一个入眠时分的夜晚,三人的手机同时震动了下,系统跳出通知,line群的幽灵成员又上传了一个音档。 身为一个睡前不刷手机会死星人,唐迎乐自然而然地点了下去,然后他就听见一句话。 「魏先生,救命!」 *** 后记: 在帮反派取名时,不知为何脑中忽然闪过「餵蚊子」这三个字xdddd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ig:https://www.instagram.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02.04.2022/首发:01.23.2022 53. 鬼畜条 鱼饵放出去这么多天,终于上鉤了! 魏先生……会是那个魏闻之吗? 唐迎乐精神一振,觉也不睡了,立刻先按下暂停,就跳下床跑到书房,接上蓝芽耳机,再摊开笔记本,才仔细听了起来。 「魏先生,救命!」 赖雄恳切的语气透出浓浓的惧意,「求您再帮我儿子改一次命。」 「是不是又沾了人命?」 魏先生的声音十分沙哑,带着被电流扭曲的失真感,似乎是用了变声器,腔调又有些口音,让唐迎乐听得颇吃力,但好在录音品质良好,不至于错过什么重要讯息。 赖雄不敢撒谎,诚惶诚恐地说:「这次真的是意外,阿珅他已经收敛很多了,我也有盯着他不准再把人玩死,但谁知那女人会流產身亡,还有不知哪来的疯子硬是要找他麻烦,才误杀了替身。」 魏先生不屑冷笑,「哼,我年初就警告过,因果祸会成倍累计,一次比一次危险,若不持续积福,抢来的福份就会撑不了多久,符合条件的替身也会越来越少,不想自食其果就要安份一点。」 「阿珅真的很有分寸了。」赖雄拼命恳求,「我们家前阵子还闹鬼,阿珅他都快不行了,求您救我儿子,我以后会严加管束的。」 魏先生没有回话,却也没掛电话,显然是在待价而沽,赖雄便趁机开价,数额之高,让唐迎乐深刻体会到什么叫贫穷限制了想像。 终于,魏先生松口了。 「我考虑考虑,毕竟……」又是一声冷笑,「人选不好找。」 谈话结束。 唐迎乐瞪着只有寥寥数笔的纪录,忽感一阵微晕,目光逐渐涣散,脑袋也越来越迷糊。他不知自己怎么了,只觉得耳边似乎回盪着一声声低哑的呼唤,好像有谁在冥冥之中牵引着他。 「钟正……醒一醒……谁?是谁……」 「钟正……过来……」 意识朦胧,扭曲又模糊的昏暗画面零碎闪过,分不清是出于哪个时空,他握着笔的指尖轻颤,感觉空气越渐稀薄,身体似被两股力道拉扯着,就不由张开嘴唇,想要回应那虚无飘渺的声音。 卧室里,正霸着枕头睡觉的巨巨睁开双眼,十万火急地飞进书房,一副要叫死北七回来暖床的架式,谁知牠来势汹汹衝太猛,一个煞车不住,就将嘴喙狠狠地往唐迎乐的头壳戳下去。 「啊!」 这一戳惊醒了梦中人,唐迎乐吃痛地回过神,捂着不知有没有破洞的脑杓,抓住胖鸚鵡飆泪怒斥:「你干嘛啦?巨巨!」 巨巨没有回答,只是晃了晃被撞晕的小脑袋,小身子抽了抽,就白眼一翻,伸出舌头发出「呃啊」一声,歪头不动了。 简直就是鸟界的啾斯卡影帝! 唐迎乐无语瞪着牠,然后嘴角一扬,捧着鸟儿痴痴笑,并飆出一句狗血霸总的经典语录:「真拿你这个小东西没办法。」 巨巨:「……」 这时,line又跳出通知,是莫笙。 「睡了吗?」 唐迎乐回覆,「还没。」 「听到录音了?」 「嗯。」 「我下楼找你。」 「好。」 几分鐘后,门铃响起,唐迎乐一打开门,就鼻腔一热,差点引发一场颅内核聚变。 只见莫笙穿着黑色的内衣背心与直筒牛仔裤,露出一身流畅的肌肉线条,显得特别干练修长又率性不羈,脸上还有一串未擦乾的水珠,沿着下巴滴落在性感的锁骨上,而后往下流去,没入结实的胸线。 嘶——好、好胸! 他吞了个口水,死命镇压蠢蠢欲动的颅内小黄文,边睁大无辜又纯真的双眼,努力hold住他清新小零受的形象,「你来啦。」 「来了。」莫笙垂眸望着他,眼神略沉,声线也略沉,「你在看哪里?」 「看……看你啊。」唐迎乐眼也不转地乾巴巴道。 「是吗?」莫笙低声一笑,就捏住他的下巴往上一抬,成功将被看目标从胸膛移回脸部,「我在这。」 「……」 干!要不要这么打脸? 唐迎乐差点哭出来,只求鬼畜值不要再涨。 幸好今晚任务有重大进展,莫笙暂时没有心思跟他一起搞黄色,所以进度条相当安静。唐迎乐松了口气,发现对方的脸色有些苍白。 「你还好吧?」他担心道。 莫笙抹了把脸,擦去残留的水珠,笑了笑,「没事,只是那位魏先生的负面能量太重,听了有些不舒服。」 唐迎乐这才恍然大悟,「难怪我刚听完也头晕。」 他们先去厨房煮了杯药茶喝下,待胸口的鬱气退去后,唐迎乐才握着热腾腾的茶杯,不解问:「能量也能透过录音影响人吗?」 「能,越是强大的修士,越能藉由声音传递能量。」莫笙回答:「比如:你手机里的金刚经,就有相当纯净的净化能量,能镇压任何邪秽安抚怨气,应该是出自哪位厉害的得道高僧之手。」 唐迎乐震惊了,「小姬去哪抓的金刚经这么op?我来问问。」 他拿起手机正要传讯,群组就又传来新的录音。两人对看一眼,猜想会不会又是魏先生,便一起回书房坐好,再按下播放键。 不料,开头竟是一句出乎他们预料的话—— 「爸,别再听姓魏的鬼话了。」 咦?父子鬩墙了? 唐迎乐顿时有吃瓜子的衝动。 莫笙失笑地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听完再说。 录音档里,赖初珅虽口气不善,却相当虚弱,完全没有平日在镜头前的蓬勃朝气,看来莫笙说得没错,这人又被恶业缠身病倒了。 「我老早就怀疑他有问题,之前那个替身死的时候,我也没出什么事,为何这一回来得这么快?他还故意拖到现在才回电,我怀疑……」 「怀疑什么?」赖雄没好气地打断儿子,「要是没有魏先生,你去年早就玩完了,还能坐在这里跟我大小声?」 「但世上又不只他一个法师,为什么我们非看他的脸色不可?」赖初珅咕噥着,就似乎是在父亲的怒视下收声,片刻后,他又不甘心地辩驳:「你看姚丹倪,她上个月才跟我说魏先生出手帮她了,绝对万无一失,结果才过三天她就死了,这不是有问题吗?」 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你还好意思提那个破麻(污辱女性用词)!」赖雄气急败坏地说:「她一连搞死三个替身,半年前早该死绝了,能撑这么久全是靠魏先生,天晓得她又造什么孽搞死自己?」 唐迎乐听到这,就脑子一懵,「姚天后也跟这事有关?」 莫笙皱眉不语。 谈话还在继续,虽然内容都是老爹训话,却也让他们从字句中拼凑出整件事情的真相,而一切也都如他们推测那般。 赖雄在魏先生的协助下,夺取他人气运长达十多年,不仅在政坛飞黄腾达,还热心公益以维持福报,巧妙地将善恶业果维持在一个平衡点,可惜儿子不争气,不仅性癖变态,还失手玩死几个女人,招来因果劫难,令天降大雨曝光尸体,又遭怨魂缠身,命在旦夕。 赖雄为了救唯一的独苗,不得不重金请魏先生出手,将赖初珅的因果转嫁掉,并匆匆安排一场「铁证如山」的姦杀案,又请魏先生对郑检察官下咒,以便换自己人接手案子,再教唆代罪羔羊袭警逃跑坐实罪名,好将对方拘禁起来看管。 谁知因果祸太厉害,何簫竟在逃跑途中死于怨魂报復,偏偏赖初珅本性难改,才三个月就把从何簫身上抢来的气运消耗掉,再次出现衰相,赖雄不得不再将手伸向了陈鈺昌…… 至此,所有事已全然明朗。 唐迎乐怔愣看着结束播放的手机,心中莫名地不踏实。 等等,这就解开真相,完成任务了? 那……他是不是该回去了? 想到这,他就不敢再想下去,只能默默地低下头,紧张得像在等待最后的判决。他等了又等,迟迟没等来系统音,也没有被传送的晕眩感,不由纳闷打量毫无变化的四周,半晌后才反应过来。 对喔,他们还有反派大boss要抓,犯人也没被绳之以法,他跟莫笙……呃,钟正和莫笙的感情线也正在进行中,所以严格来讲,任务还没结束。 釐清了思绪,心中的大石就轰然落地,却也有说不出的酸涩,他搓了搓脸颊,振奋一下精神。 虽然姦杀案的真相基本上都解开了,但这份录音还包含不少迷信思想,不知能在法院上起到多少作用,但也算是了结莫笙的一桩心事吧,剩下的就是找出那个魏先生! 他在心里自我鼓励一番后,抬眼看向莫笙,就赫然发现对方头上的进度条突飞猛进,竟一口气飆涨到了50%,惊得小菊花又是一个抽疼。 花黑喷?不就是听个音档吗?这鬼畜值怎么说涨就涨? 正当他抬起屁股,想拉开一点距离时,莫笙就忽然眉头一皱,吓得他当场僵住,以一个疑似骨盆倾斜姨妈痛的姿势卡在半空中,非常地尷尬。 幸好莫笙没注意到他的异样,逕自沉吟着,「半年前,姚丹倪遭劫,向雷二爷求救不成,骂我们不如她认识的另一位大师,看来她说的应该就是魏先生了。」 唐迎乐迅速坐回原位,乖巧接话,「原来她也是魏先生的客户。」 「那就奇怪了。」莫笙在桌上敲了下食指,「既然魏先生已经出手救她了,为何她还会受到因果劫反噬?」 「对喔。」唐迎乐回想上个月害他摔车的那道阴风里,姚丹倪那声嘶力竭的怒吼。 ——「不!我不可能会死!我不相信!放开我!」 当时,他以为对方只是不甘自己风华正茂就红顏薄命,不愿被无常勾魂带回地府,但如今回想起来…… 他心里瞬间就毛了。 姚丹倪和纠缠她的那群亡灵死命挣扎的模样,不就跟陈鈺昌和林萝一样,像是被掐着脖子拖走的吗? 「姚丹倪也是被强制勾魂的!」他将那天的事仔细交待一遍后,凭着在网上衝浪时看过的阴谋论脑洞,提出一个骇人的猜测,「有没有可能这些所谓的客户……其实也都是魏先生的猎物?」 莫笙脸色微变,神情异常凝重,「姚丹倪死时心怀恨意,怨念极重,而那些被转嫁因果而亡的人和被该死而未死之人杀害的人,也必然含冤而死,魏先生夺取这么多怨灵冤魂,究竟有什么目的?」 唐迎乐自然是答不上来。 阵阵的寒意自背脊涌上,令他心里没由来地一阵恐慌。 《回生境》这部小黄文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该不会在无意间走到「收集一百个厉鬼就能招唤出一个灭世大魔王」的隐藏结局吧? 靠!不搞黄色就灭世?智障作者你他妈! 由于时间已晚,他们这样乾耗着也想不出答案,便决定等隔天跟雷二爷联系过后再讨论。 唐迎乐无可奈何地站起身,跟着莫笙一同往外走去,途中还伸了个懒腰动一动坐久的腿脚,等做完一系列动作,就瞥见莫笙的进度条竟又在不知不觉间前进了0.5%,不禁浑身一震。 靠杯!就算是乡民的三十公分也没有这样涨了又涨的吧? 难道是他打呵欠的姿势太过妖嬈,动鬼畜心弦? 他越想越慌,不由快速回忆上一次涨进度条的时机,然后再回忆上上一次,再回忆上上上一次……又上上上上一次…… 突然,脚步一顿。 好像、似乎、每一次……都是在剧情有所突破的时候? 这一刻,他愣住了。 而且还不是一个普通的愣。 是一个「它虽然又粗又长但它可能很单纯」的超大愣。 「怎么了?」莫笙见他站着不动,不解问道。 「没,没什么。」唐迎乐回过神,谨慎地打量莫笙,见对方虽然气色不佳,神情却没有丝毫改变,依然是关切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温柔,便吶吶地说:「就是累了。」 「那快去睡吧。」莫笙捏了捏他的耳垂,低头亲下一口,「晚安。」 「晚安。」唐迎乐红着脸,努力掩藏内心的惊涛骇浪。 待目送莫笙离开后,他安静地关好门上好锁,又安静地飘回客厅,呆立了片刻,就抱头一个猛虎扑沙发,像滚筒洗衣机一样滚啊滚,誓要把脏掉的脑浆滚乾净。 干!该不会所谓的鬼畜条……其实只是「任务」进度吧? *** 后记: 进度条:妈的死北七,拎盃明明在搞任务,你却只想要拎盃搞鬼畜!q皿q 小唐:我是清新小零受! 莫笙:喔(脱上衣) 小唐:///艸///(颅内^q^) 小零受秒变小零兽awa 下一篇,小唐又要有重大突破啦,猜猜是什么?xddd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ig:https://www.instagram.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02.04.2022/首发:01.27.2023 54. 真正的你 在唐迎乐的印象中,他身为一个无父无母的死穷仔,虽然没钱打游戏,却也经常看别人打,对游戏界面还是有一定的基本了解。 比如:飘在npc头上的进度条,通常代表着某成长性指标的数值,最常见的例子就是——召唤灵宠或手游卡角色觉醒进化的经验值。 又比如:举凡是跟任务歷程相关的进度条,特别是主线任务,都会卡在主角玩家自己的视野里,生死相随,不离不弃,以便即时追踪。 所以…… 谁家系统会把任务进度条摆在别人身上啊?巴嘎鸭露! 亏他每天都在为小菊花的存亡紧张不已,结果竟是乌龙一场? 想到自己为此不知在莫笙面前出了多少糗,唐迎乐就很想跑到赖初珅面前,乾脆俐落地gg一回,好把进度清零再re一遍。 但要是死掉不能读档重来怎么办? 还记得穿越来的第一天,系统发出bug警讯后就消失无踪,让他不得不怀疑这个世界的稳定性,何况他也不太敢去面对那个有性虐癖的大变态,不然他早就在莫笙的鬼畜封印边缘来回发浪了。 「啊算了算了,形象没了就没了。」他抓了抓被滚乱的头发。 反正他完成任务就会离开,往后跟莫笙幸福快乐的人也不会是他,就算对方将来要与钟正忆往年,也不会将这段日子的回忆连结到他唐迎乐身上,不是吗? 想通了这点,他便踩着拖鞋「啪、啪、啪」地回房睡觉,因为这世上没有什么烦恼不是睡一觉就能解决的,有的话,那就再睡一觉! 「啪擦」一声,灯光熄灭。 没多久,卧室响起沉稳的吐息声。 巨巨蹲在角落,用流转光晕的小豆眼盯着酣睡的人。牠拍拍翅膀在房里飞绕一圈,才像寻好地方般落在枕头旁,瞇起眼陷入梦乡。 空中,一片灰白色的细羽飘落,没入唐迎乐体内。 **** 隔日,艳阳依旧高照,晒得人人都快飘出肉香,恨不得窝在冷气这个臭氧层杀手的身边老死不相离,偏偏唐迎乐坐的这台警车冷媒不够,吹得车内又闷又臭,只得打开车窗,任由挟带机油味的夏风吹抚他们汗水淋漓的肉体。 幸好鬼门已关,盛况不再,滞留在人间的孤魂野鬼也低调了起来,使得大街小巷都「空荡荡」的,看在天天见鬼的人眼里,倒还算清肝明目——身心内外的清肝明目。 毕竟,再也不用低头走路、装瞎骑车的感觉,真他妈的好! 儘管昨晚情绪曾低落了会,但唐迎乐本就心中有佛、佛係过活,在睡过一觉,又被莫笙投喂美味的爱心早餐后,便又满血復活了。 心情一好,他就忍不住哼起歌。 「麻烦给我的爱人来一杯mojito,我喜欢阅读她微醺时的眼眸……」 灼灼夏日,乘车兜风,来一首周董的mojito最应景了。 于是,车上的人都沉默了。 老张目光萧索,抖着嘴唇说:「小钟啊,天气虽然很热,但你还是多喝热水养养喉吧,真的,保养要趁年轻。」 滷蛋也一脸惊魂未定,「农历七月不是过了吗?为何还有拍咪呀(台语:脏东西,意指阿飘)在哭?」 「……」 没礼貌,你才拍咪呀! 忙了一上午,又在现场看过七零八落的尸体及才哭夭一声就被勾走的死者亡魂,唐迎乐一回办公室,就很想找亲爱的小姬妹妹倾诉一番,但很可惜,对方正在忙着刷手机追文,嘴里还大口吃着香味扑鼻的凉麵,根本就没空理他,态度之冷漠,他的玻璃心都要碎了。 就在这时,手机震了一下,line群跳出莫笙的留言。 「有魏闻之的消息了!」 他精神一振,立即回座位上看下去。 原来是雷家的一个小辈去泰国旅游回来,分享见闻时,提到曼谷也发生过疑似被改命枉死的案子,雷二爷便当即联系当地的玄学组织,果真打听到有人曾见过与魏闻之相仿的人,而且对方似乎有两个徒弟,听口音像是台湾人。 「这么巧?」他讶异回道。 「还有更巧的。」小姬放下筷子,在群组里补充,「我追踪赖雄的资金流向,发现他每年都有好几笔不明款项匯往泰国的帐户。」 莫笙便继续传讯:「所以雷二爷看到我的留言后,认为电话里的那位魏先生很可能就是魏闻之,打算亲自去曼谷一趟,要我们有任何发现也别轻举妄动,等他回来再说。」 yes! 天降大佬可以靠,唐迎乐顿觉肩上的担子轻了不少,心情一放松,本性就蠢蠢欲动。他在群组里tag莫笙,开始放飞自我,「今天好热喔,跑了好多地方,又累又饿。」 莫笙一秒上鉤,「中午没吃吗?」 「还没。」唐迎乐丢出委屈巴巴想哭哭的贴图,看起来就很楚楚可怜,「外面又好热,没力气再跑出去买。」 莫笙立刻啟动工具人……贤夫模式,「那我帮你买,想吃什么?」 吸溜! 他目光晶亮,嘴角也有点晶亮,两根拇指飞快地逐字衝浪,「会不会太麻烦啦?你那么忙,我少吃一餐又不会怎么样,何况小姬虽然自己先吃了,吃的还是五星好评的四川凉麵,但她仍好心地分了我一根麵条,我想我还是能撑一下的。」 「……」 群组瞬间一片死寂。 小姬颤颤巍巍地抬起头,目光之惊惧,满脸都是:「我操!钟正你这个小贱人,竟敢拿老娘跟你老攻煮茶?」的强烈谴责。 唐迎乐则爽快地转身背对小姬,物理格挡! 片刻后,群组终于动了。 「一根麵条哪里够?她那么间能出去买麵吃,就不能顺便帮你多带一份吗?」莫笙霸道狂怒地指责无良同事,将同温层的温暖发挥得淋漓尽致,非常地专业。 小姬震惊了。这是哪来的恋爱脑? 唐迎乐也震惊了,没想到对方会如此配合。 难道这就是掉形象的好处,令他成功将渣攻贱受扭转成骚攻浪受? 想到这,他就大为感动,不由继续矫情,种下一朵圣洁的小白莲,「不能怪她,虽然她不像我们一样要跑现场,但其实她也很忙很辛苦的,一切都是我太弱了的错。」 「……」 小姬愤而丢出六个点,表达强烈的抗议。 然而,莫笙却像没看到一样,深情款款地捧过那朵莲、乾下那口茶,然后劈出一道轰隆巨雷,「不,宝贝,错的不是你,而是这个世界。」 「够了,老子快吐了!」生前死后都是直男单身狗的王一德气得传语音咆哮,浓黑的怨气快从手机萤幕飘出来,「你们到底为何要把狗骗进来杀?」 小姬也无力趴在桌上,「老娘也有种啃狗粮反被狗啃的感觉。」 「嘻嘻嘻。」唐迎乐舒爽地打下魔性三字。 不用为了卡鬼畜值而操人设的感觉真好! 莫笙也丢来一个表情符号,「^_^」 相当地夫唱夫随。 紧接着,一个私聊跳了出来。 莫笙:「帮你订了凉麵和味噌汤外送,十分鐘到。」 「好。」唐迎乐嘴角一扬,有说不出的悸动,盯着萤幕的眼角也微微瞇起。 老张提着一盒便当走过他的桌前,瞥了眼笑得满脸甜意的人,不由老父式摇头,「嘖嘖嘖,这恋爱的臭酸味唷。」 时间又匆匆飞逝。 因雷二爷临行前的惇惇叮嘱,加上赖雄父子的犯罪证据也收集得差不多了,工作上,除了刚接到的碎尸案外,就没有其他重大案件,日子便稍微清间了下来,唐迎乐在深思熟虑后,主动要求莫笙帮他加强修炼。 根据各大影视剧及网文的黄金定律,这应当就是给主角休养生息,降一下智,跑一下恋爱线,然后才杀他个措手不及狂发刀片把读者虐得体无完肤的暴风雨前夕吧。 而他——才不要当那些突然降智的主角呢! 毕竟别人家的主角要降智也是从180的智商起降,而他一个平均智商的冒牌货再降下去,这世界的主线就只能改走无脑沙雕风,或是鬼畜小黄文的老路了。 幸好钟正这个身体的根骨极佳,又或是自己本身也有修行天赋,他前后修炼才不到一个月,就能明显感应到周身环境的能量变化,对于灵力的掌控也越发熟练。 莫笙在几番审核后,提出建议:「打开透视天眼,将灵力集中到眼睛看看。」 唐迎乐依言照做,就见莫笙取下遮蔽灵魂的手鍊,剎那间,一道影子从对方身上浮现,而后渐渐清晰,最后竟彷彿化成了实体,彻底覆盖躯体的外貌。 「啊!」他震惊地低呼一声,「不是重影了!」 莫笙讶异地抬了下眉,「什么意思?」 「就是我只看见你的灵魂,看不到你整形后的样子。」唐迎乐睁大双眼,仔细打量对方真实的面貌,「原来你本人长这样啊。」 与整容过后不同的脸庞,有着相同的眼眉和不同的脸骨与唇鼻,却又依稀能看出熟悉的轮廓。虽然他看过莫笙高中时的照片,但少年的五官本就还没完全长开,自然与成年之后略有不同。 莫笙眼神沉了沉,略有忐忑地问:「觉得如何?」 「唔。」唐迎乐抿了抿唇,不知该怎么形容。 不如被手术精细调整过后的俊美,却有更加自然的俊帅英气。 在没看过真实面貌以前,他很难将这两张脸联系到同一人身上,但也许是因为那双不变的眼眉,也或许是对方眼里从来不变的温柔,他莫名觉得这就是同一个人,所以真要比较的话…… 他轻轻戳了下莫笙的脸颊,发现触感真实,眼前的「影子」也没有丝毫被戳破的跡象,便笑了笑,「感觉我终于认识真正的你了。」 莫笙一愣,就跟着笑了。他伸手搂住唐迎乐的腰,将脸凑过去,停留在一触即发的距离,进一步低声问:「那……喜欢真正的我吗?」 唐迎乐两颊一烫,望着莫笙紧张小心又迫切期待的眼眸,想起对方一次次的告白,而自己都还未曾给过正式回应,不由有些慌乱。 等等,说好的练功时间呢?怎么突然跑起感情线了? 但不知是莫笙的眼神太过专注,还是钟正的情绪又在作祟,他竟无法移开目光,更无法像以往那样在颅内跑起吐槽弹幕,便忍不住微微地耸起肩膀,硬着头皮小声说出心里话。 「喜、喜欢。」 话语方落,尚未收回的吐息就被突来的吻淹没,浓烈的温度,如加了薄荷与青柠檬的朗姆酒,适合在夏天的夜晚里与风旖旎漫步。 于是,说好的练功变成练另一种功,还是差点滚地板的那种,以至于两人红着嘴唇道了晚安分开后,唐迎乐都还心神飘飘,脑子也乱飘。 求问:魂穿到异世,用原主的身体跟原主的男朋友做运动,到底是算两人还是三人? 自认有道德底限的他,实在不敢往深处细思! 为免影响今晚最后的修行功课,他赶紧冲了个冷水澡,逼自己「蛋定」下来后,才换好睡衣坐上床,开始睡前的日行冥想。 然而,颅内小黄文不从他愿…… ——流苏摇曳的床帘内,两道身影激烈交缠。莫名留了一头乌黑长发的钟正趴在床上,于娇喘中泪涟涟地哭求男人放过自己。也莫名梳了魔教教主头的鬼畜笙却变本加厉地加快速度,在怀中美人的嚶嚀声中邪魅一笑,「不是要练功吗?本尊就陪你练到底。」 「……」 啊靠杯喔,时代都错乱了! 到底《回生境》的世界观是怎么一回事? 这一分心就满脑子的槽点,冥想自然也中断了。唐迎乐抓了抓脑子,又去洗了把脸,把心情平静下来后,再回房里继续练功。 他闭上眼,意识迅速下沉,陷入一片空白。 嗯?这次怎么入定得这么快? 正当他隐约感到不对时,耳边就多出细微的杂音。 「嘘,这家医院的姑娘兇得要命喔,小心别被发现了。」 嘴里被塞进一颗散发药茶清香的糖,他纳闷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在病床上,床边一个白鬚白发的老爷爷正眼眉含笑地望着他。 他茫然地看了看左右,又低头打量自己的小手小脚,猜想自己肯定又梦见钟正的往事了,而且还是上回被巨巨打断的那个梦,正好能接上续集,便决定放松躺平,任由梦境自己跑。 老人叹了口气,「小正啊,你可听说过五眼?」 唐迎乐下意识摇头。 白道便说:「五眼,乃肉眼、天眼、慧眼、法眼、佛眼,五种眼睛的型态,肉眼即凡人之眼,唯有修行才能突破障碍,看见凡俗之外的事物。」 喔,这个他懂。 随即他又是一愣。 不对啊,上次的梦境是谈这些吗? 而且对一个五岁小孩说这个,会不会太高深了点? 白道像没察觉他的疑惑,逕自说下去。 「可惜现在灵气匱乏,修行不易,能修出天眼的人越来越少,有点资质的人就算开了眼,也不过是普通的阴阳眼,除了在驱鬼除灵上有所帮助外,就没什么太大作用了。」 「幸好老夫找到了你。」白道笑了笑,眼角的沟壑尽是欣慰,「你的眼睛虽非五眼之一,却是世上最独一无二的眼,是我天机门的希望。」 什、什么希望? 莫名被冠上一个全门派希望的光环,唐迎乐顿时压力山大,脱口就问:「我的眼睛到底怎么了?」 说完,他就更加迷惘了。 奇怪,这不是回忆梦吗?怎么他还可以自由发问? 但白道却没觉得奇怪,还笑吟吟地回问:「想知道?」 当然! 他用力点头,眼里迸射出强烈的求知慾。 然后,他就看见白道狡黠一笑,「想知道,就来我天机门啊。」 「……」 好想飆脏话喔,但是不可以! 大概是「相由心生」太真实,白道从他脸上读取到内心的风暴,不由哈哈大笑,像个老顽童一样,丝毫没有得道高人的高冷气质,难怪能教出归山子那个有社交障碍又路线清奇的阿宅大叔。 「放心,你总有一天会知道的。」眼看他快炸毛了,白道赶紧又塞了颗糖,将小孩塞得两颊鼓起,边好声安抚,「不过呢,你年纪还太小,承受不了这个责任,所以白爷爷先帮你把能力封起来,等以后修为到了,封印就会慢慢解开,到时……」 唐迎乐听得正入神,就见对方伸手往他额头一拍。 「到时,你的路才正要开始。」 刺眼的亮光袭来,滚烫的热潮自脑海炸开流窜至四肢百骸,吓得他立刻脱离梦境,才惊觉全身上下都热得要命,丹田不断发烫,眉心处也像要裂开一样又麻又痒,彷彿灵魂深处有什么要破蛹而出。 他紧张得睁开双眼,竟见满视野都是五顏六色的光束,除此之外,就什么都看不到,眼球也异常刺痛,痛得他手足无措,只剩下一个念头。 救命喔! 不会是他在冥想时搞黄色,结果走火入魔,眼睛要瞎了吧? *** 后记: 莫笙:陪老婆玩^_^ 原文的时代错乱和奇葩设定究竟是怎么回事?有人要猜看看吗?awa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ig:https://www.instagram.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02.04.2022/首发:01.30.2023 55. 恐同Debuff 传说,人在将死之际,脑海会闪过这一生的跑马灯,而唐迎乐也毫不例外。在这个即将失明的重大时刻,他回想起了这一生…… 啊啊啊——鹅纳腐(enough)! 不要突然想起原文里被鬼畜笙毒瞎的盲人play啊! 到底这一生擼过的小黄文是有什么好回顾的啦? 他一掌拍上天灵盖,打断解锁猎奇剧情的读条技能,并努力从浊浊黄河中挣出一丝清明,总算想起莫笙曾教过安抚失控灵力的方法。 事不宜迟,他立刻跳下床在地上盘腿打坐,试图运转周身灵力,但事情进展得并不顺利,因为眼球的痛感太过鲜明,导致他始终无法集中注意力,身子也剧烈地晃动起来,像快要承受不住地晕过去。 这时,空气传来流动的声响,他感觉有东西落在头顶上,紧接着,一股温和的重力由上而下灌入体内,宛如一根定海神针,压制紊乱的能量,胸口的辟邪玉石也似在与之共鸣,散发丝丝清爽的凉意。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机不可失,他赶紧定下心神缓缓吐纳。 渐渐地,气息终于平復,热度退去,眉心和眼球的异样也都消失了,他睁开眼,发现视力都恢復正常,这才松了一口气,往依然沉甸甸的头顶一摸。 「……」 掌心下的小身子很暖很多毛,还极有规律地微微起伏,吐息相当沉稳,并依稀能听见浅浅的打呼声。 靠杯喔!这鸟把他的头当鸟窝吗? 唐迎乐气愤地抓下巨巨,就见胖呼呼的鸟儿在手上瞇着眼睛,一下一下地点着头,平时爱乱呛人的小嘴喙还发出做梦的啾啾叫,当下就又什么气都没了。 算了,只是一隻小鸟鸟,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秉着「萌即是正义」的精神,他痴痴笑地擼了把鸟儿,双手捧着巨巨放在枕头旁后,就倒回床上继续安心睡觉。 然而,他安心地太早了。 「你说你……看到很多线?」 隔日一早,约定晨修的时间还没到,莫笙就接到唐迎乐的求救电话,便匆匆地赶了下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不是很多线,是全部都是线。」唐迎乐手忙脚乱地画了个大圈,满脸惊慌,「整个世界都像被蜘蛛精佔领了一样,所有东西都缠着线。」 他见莫笙身上也辐射出无数条线,简直快哭出来了,「你身上也一堆线,我也是,还有巨巨,牠都快变成一团毛线球了。」 原以为危机过去,他又能像之前一样开关透视天眼自如,谁知今天醒来,他就发现眼前全是从四面八方延伸过来的线条,那些线还没有实体,就像光线般无法被碰触,却又能无视障碍地穿透所有物体。 更惊人的是,他发现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生物,无论是人或动、植物,也都连着线,而线的另一头则不知牵向何方,这情况就像…… 莫笙眼角一瞇,「那些你一看见就眼痛的线?」 唐迎乐一拍大腿,「对!就是我在王佳佳和赖雄身上看到的那些线!」 只是现在因为数量太多,塞满了整个视野,让他有种被困在蛛丝网里的错觉,才没有立刻联系到先前那些一闪即逝的线。 莫笙捧起唐迎乐的脸,仔细凝视他略为扩散的瞳孔,懊恼道:「是我昨天让你将灵力集中在眼睛的关係吗?有没有试着关上?」 「试过了,没用。」唐迎乐苦恼地皱起脸,就瞥见眼角似乎有什么变化,正想低头看去,眼前就豁然一亮,所有线条都消失了。他惊喜地低呼一声,看了看左右,好奇问:「是你做的吗?」 「什么?」莫笙反问。 「线突然不见了啊,是你帮我关掉的吗?」唐迎乐眨了眨眼,看着与何簫有七八分相似的俊帅青年,又高兴地说:「不过我还是能看到你的灵魂面貌耶,你怎么做到的?」 莫笙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我什么都没做。」 「嗯?」唐迎乐一愣,按照老方法关上透视天眼,见莫笙确实也随之恢復整容过后的样貌,不禁更加迷惘,「那刚才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莫笙担忧地在他身边坐下,「你把昨晚发生的事再说一遍,越仔细越好。」 唐迎乐便详尽地重述一次,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从打坐时做的梦,到发现巨巨趁乱跑到头上睡觉这种琐碎小事,都一五一十地交待出来,非常有顺便打小报告的嫌疑。 莫笙皱眉看向吊灯上的胖鸚鵡。 可惜人鸟的脑波不相通,也不知巨巨是不是以为对方要牠做才艺表演,竟当着两人的面抬起一隻脚脚,又举起两隻翅膀,踮起剩下的一隻爪子,开始原地转圈,并哼起了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 「……」 唐迎乐就很心碎。 这年头连鸟鸟都看脸,对着他是唱五零年代的台语老歌,对着莫笙就升级改跳芭蕾舞,这个差别待遇也太大! 然后,下一秒,心碎变成心累。 「线条又回来了。」他欲哭无泪地捂住眼睛。 莫笙也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拿出手机传讯给雷二爷,「听起来应该是封印松动了,才会导致能量不时失控,具体该怎么办我也不知道,毕竟是太师父下的封印,恐怕只有最了解他的雷二爷才有办法解决。」 「那你师叔呢?」唐迎乐问道。 莫笙一脸纠结地思考着。 唐迎乐见状,才想起来马桑灵还不知道自己与白道的渊源,而白道在送出辟邪玉石后就下落不明,莫笙碍于雷二爷的叮嘱,担心他会怀璧其罪,故而隐瞒当年的事,所以他们无法为这件事向马桑灵求助。 可以说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算了,白爷爷说等我修为到了封印自然会解开,就慢慢来吧。」唐迎乐叹了口气,「反正我重影看了这么多年,不也这么过来了吗?」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 不对啊,看重影多年的是钟正,不是他。 但话已出口,他也不好意思再改口,只能将错就错。 莫笙心疼地抱住他亲了几口,「别担心,等我办完这次的委託,就回师门查一下古籍,看有没有什么解法。」 「要去多久啊?」唐迎乐知道对方今天要去屏东办事,光是车程就起码四个小时,一来一往,加上要完成委託的时间,也不知会去多久。这是两人确立关係以来第一次分开,此刻又出了这场意外,他心里难免有些不捨与无措,口吻不由软了下来,听起来像在撒娇一样。 莫笙也不想把唐迎乐一个人丢下,但这个委託是师叔特意介绍的,不好拒绝,便柔声安慰,并声情并冒地承诺,「最多四天,到时我就算搞砸了委託、买不到车票,用跑的也要跑回来。」 唐迎乐顿时嫌弃,「噫,太浮夸,扣分!」 嫌是这么嫌,但轻扬的唇角全是甜的。 **** 日子照常地过,该上的班也还是得上,幸好天眼每次失控都不会持续太久,何况只是多出一堆有碍观瞻的线条而已,没有太过遮挡视线,看着看着也就习惯了,顶多就是重回「目中无人」的状态而已。 没人陪伴的夜晚,从小就习惯自己一人的唐迎乐竟难得感到几分寂寥,幸好莫笙会按三餐打电话聊天,还不时传些照片分享一些趣事,倒教他品出一番异地恋的风味来。 一眨眼,三天过去。 先前的碎尸案终于有了进展,警方初步锁定的嫌犯是一个华侨,目前下榻在一家五星级饭店里,老张率人跑了一趟,果真有新线索——一具泡在浴缸里面目全非的尸体。 「这他妈的还是连环兇杀案啊。」老张无语问苍天。 唐迎乐也很无语,因为他一踏进房间,就看见死者亡魂正抱着床脚该该叫,满嘴都是「妈惹法克!」、「花惹发?」、「喔马尬!」等感叹词,中英交杂的自言自语中也不时有「雪特」出没。 亡魂的身旁站着一男一女,男人穿着白色套装,女人穿着黑色同款套装,两人胸口都别着死神镰刀的徽章,浑身阴气凉颼颼。 「……」 他敢用卡称(屁股)发誓,这两位绝对是传说级的存在。 靠夭!他怎么忽然就能看到黑白无常了? 记得莫笙说过,无常来阳间勾魂都会隐身,而且只有在勾魂名单上的亡魂才能看见他们,但他不仅上次能听到无常对话,这次还直接看到形体,难道是……天眼升级的关係? 一时间,他胸口也寒气森森,非常值得捂着心脏装病遁逃。 可惜,老张不给他这个机会,还指着一根床脚说:「你看,那里是不是有血跡?」 唐迎乐眼神死。 血跡是肯定有的,就在死者亡魂紧抓不放的地方,偏偏他又不能开口麻烦对方让一让,就只好全程绷紧着脸,小心翼翼地在对方身边蹲下,并保持适度的距离,作出谨慎判断后有所发现的姿态,一本正经地让人来拍照蒐证。 好不容易应付完这一回,他就果断转移阵地远离三隻飘,以掩藏自己偷偷吃瓜……呃,关注事态发展的乡民心。 只听死者亡魂不停靠夭,一下不相信自己死了,一下气愤自己死于非命,同时唸出一大串名单,怀疑是女友连同姦夫害他,又怀疑是亲戚谋财害命,也怀疑是朋友借刀杀人,偏不凑巧,那朋友还是第一位死者。 唐迎乐叹了口气,看来死者连兇手是谁都不知道,他没得作弊了。 显然黑白无常也是这么想。 男无常好言相劝,表示都快头七了,尸体也被发现了,该安心上路了,将一切交给人界警察吧。然而亡魂不听,因为据说台湾法官很恐龙,他坚持要自己找出兇手报仇。女无常大翻白眼,手上的鍊子蠢蠢欲动,发出「硄啷、硄啷」的刺耳声响。 救命!这感觉就是要打一架的节奏! 老张见他一脸头疼,便担心问:「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唐迎乐乾笑,「没什么,只是……」 话没说完,就听亡魂大吼一声,忽然暴起怨气横生,黑白无常也脸色大变,纷纷拿出武器对战,三鬼就这么在房里打了起来。 一时间,阴风大作,吹得他风中凌乱。 虽然在正常状态下,凡人是不会被灵界生物影响,即便不小心与鬼交错而过,也顶多是打个寒颤,以为有风吹过,但拥有通灵体质的人就不同了,别说与鬼魂接触,任何鬼灵施展的攻击也都会波及到他。 于是,唐迎乐假借观察案发现场,不停花式走位,苦不堪言。 这一番操作看在老张的眼里,简直是惊为天人,不由讚叹:「小钟今天特别有精神,瞧瞧这充满韵律感的步伐,难道是要破案的节奏?」 「……」 不,是要添命案的节奏——如果他没回避成功的话。 又偏不凑巧,天眼正好失控,一堆线条顿时在眼前凌乱扭动,尤其是正在打架的三隻飘,完全就是暴动的线团,唐迎乐一个没看准,差点表演平地摔,与正捧着一袋物证的鑑识组猛男来个激情贴面。 更糟的是,也不是每个麻瓜都不会出事。 滷蛋不知熬了多少夜,今天的阳火特别虚弱,才被阴风吹没多久,就摇摇欲坠地扶着墙,喃喃自语道:「我好像听到什么声音?」 他晃了晃头,两眼发直,没多久,魂体开始飘渺闪烁,就见死者亡魂伸出一隻爪子搭上他的肩,扬起即将得手的狰狞笑容。 「糟!他想附身!」女黑无常厉声喝道。 唐迎乐心中一惊,也顾不得找什么藉口,就一个纵身飞扑,藉由辟邪玉石的威力震开亡灵,然后不由分说地将滷蛋拖出房外。 老张吓了一跳,跟着跑出来,「发生什么事?」 唐迎乐紧急检查一番,见滷蛋魂魄无恙,但脸色苍白,神情恍惚,连身上的线也彷彿失去生命力般奄奄一息,便灵机一动,露出关切的神情,「应该是低血糖,唉,他肯定又暴肝打游戏了,不如我带他去吃点甜食休息一下吧?」 老张一听,十分痛心疾首,「都说了别熬夜,年轻人就是不懂得爱惜身体!快去快去,要是真的不舒服就回家休息吧,唉。」 「嘿啊嘿啊,滷蛋你真的是喔!」唐迎乐疯狂地附和老张,边扶着滷蛋往电梯走去,强自镇定的步伐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急迫,深怕亡灵不死心还想出手。 好在辟邪玉石的威力犹在,亡魂没敢追来,两人顺利抵达电梯承搭处。唐迎乐心想,今天的阳光正烈,没记错的话,饭店的中庭有小花园,可以让滷蛋去晒个日光浴补充一下元气。 他按下电梯钮,正巧一台电梯刚过,走走停停地,还有得等,另一台电梯则在二十六楼停了一会,才开始降落,没多久,就停在这一楼,发出「叮」的提示音。 电梯门缓缓滑开,浓密的黑雾滚滚而出。 哇靠! 唐迎乐吓得秉住呼吸。 电梯着火了? 但奇怪的是,不论他怎么看,都没发现任何火苗,却只见一大团飘散黑气的线团,线团的中心正是一位乘客,而那位乘客…… 他震惊地瞪大双眼。 这是什么鬼? 只见对方长得灰僕僕——字面含意上的灰僕僕,彷彿被塞满了棉絮,由一团团的灰影组成,完全看不出五官样貌,也不知是什么生物。 「要下去吗?」那人见他迟迟不进来,出声问道。 唐迎乐十分犹豫,这时眼前一空,线条消失,只剩一团灰色人影,靠在肩上的滷蛋也辗转甦醒。他关掉透视天眼,见灰影恢復有眼睛有鼻子的正常模样,看来应当是人,便放心地应声道:「要要要,不好意思。」 说完,他就倒吸口气。 方才答得太快,此刻他才看清楚,对方穿着飘逸的白色唐装,头戴凹顶宽帽簷的fedora绅士帽,帽沿下露出一张似曾相识的男性面孔。 魏……魏、闻、之? 虽然眼前的人比照片增添了不少年岁,却仍能看出是同一个人,但理应有六、七十岁的人,看起来也就四十几,丝毫不显老态。 唐迎乐整个人都傻了。 要命!魏闻之怎么会在这?他没认错人吧? 男人注意到他的视线,和顏悦色问:「我们见过?」 唐迎乐立刻反应过来,「没、没有,就是……」 他转了转眼珠,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扶着滷蛋走进电梯后,就扭了扭腰,羞答答地嗲声说:「叔叔你好帅,人家忍不住想多看几眼嘛。」 「……」 魏闻之默默地远离一步。 稍微恢復一点神智的滷蛋,也抽了口气,再次晕了。 虽然是演的,但唐迎乐的小gay心还是有点受伤。 电梯一路往下滑行,唐迎乐回过神,赶紧按了一楼,又不好意思地朝魏闻之笑了笑,成功给对方加了「恐同」的debuff后,便在电梯门开时依依不捨地离开。 然后,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他脚步一转,拼尽吃奶的速度将滷蛋扔到最近的沙发上,再从安全门衝到地下停车场,跟踪从电梯出来的魏闻之,见对方上了一台老旧的银色本田,就及时拍下车牌号码。 「魏闻之在台湾,快让雷二爷回来!」 将照片传上群组,给莫笙留言后,他才奔回一楼,跟柜台要了杯热水,又去贩卖机买了个snickers,再把滷蛋抬到花园晒太阳。 好不容易安顿好一切,他想起案发现场有这么多同僚,也不知有没有其他人跟滷蛋一样虚,便叮嘱对方好好待在这后匆匆跑回去。 幸好鬼差的实力不容小覷,等唐迎乐赶回来时,死者亡魂已被揍服,他亲眼看着对方变成光球被黑白无常收起来,才彻底松了口气。 谁知,女黑无常忽然说:「我怎么觉得这小子看得到我们?」 他头皮一炸,迅速飘开目光微皱眉头,假装在模拟兇手的犯案手法,只差没在脸上写着「苦大仇深」四个字,儘管他的内心也又苦又愁。 然后他就听见男白无常说:「咦,真的吗?」 下一秒,他眼前一晃,穿着一身白的青年跑过来,在他面前挥着手跳啊跳,笑得像个小智障地说:「看得到?看不到?看得到?看不到?啊哈哈哈哈!」 「……」 结合鬼月出笼的百态鬼生,他真心为阴间鬼的平均智商感到担忧。 *** 后记: 有看白月光的都知道,无常部门从上到下都是群小傻逼没错(#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ig:https://www.instagram.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02.08.2022/首发:02.03.2023 56. 失身了 碎尸案升级成连环兇杀案,原定的嫌犯成了新的受害人,将所有推论都推翻,搞得侦二队人仰马翻,唐迎乐也忙得心力交瘁,加上在饭店巧遇魏闻之,令他接下来的一天都心神不寧,眼皮莫名直跳。 在排查饭店人员与住客名单时,他越想越不对。 魏闻之为何这么刚好会出现在饭店里? 又为何能容顏不老,魂魄还是一团灰影? 后者也许是修炼邪术的关係,但前者……不会跟这次的命案有关吧? 随即他就推翻这个假设。 莫笙说过,无常只会依据既定的名单勾魂,除非凑巧遇到冤魂作怪才会顺手收服,而这次的两位死者都被无常收走了,显然是命中註定有劫,并非枉死,魏闻之没必要浪费灵力在阳寿已尽的人身上。 那么,就只是碰巧囉? 他回想电梯曾停留过的楼层,闪过一个念头,便趁滷蛋不注意,偷偷整理出二十六层楼的住客名单交给小姬,并大致说明了情况。 小姬听完后,提出一个反问,「你怎么肯定你撞见的魏先生就是你要找的魏先生,搞不好这个魏先生不是电话里的魏先生,只是刚好在你要找魏先生的时候路过了下,你就以为他是那个魏先生?」 好、好多魏先生。 幸好唐迎乐正处于超速运转cpu的状态,勉强抓住对方的逻辑,略为憋气地说:「就是不肯定才要查啊。」 「但你知道没凭没据就调查非涉案人员的隐私是违法的吗?」小姬挥了挥手中的名单,「你让我被问的时候怎么回答?」 唐迎乐便理直气壮地说:「就说我们怀疑有人在饭店搞邪教,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应当推广唯物科学,打击宗教迷信,禁止乱力怪神,反诈骗!」 小姬无语,「……摸摸你的阴阳眼再说一次?」 唐迎乐当然不敢说,儘管他非常想再补一句——还要反穿越,就算要穿也请给他穿无脑傻白甜恋爱文谢谢! 不过小姬嘴炮归嘴炮,办事还是很牢靠。唐迎乐忙完一波,好不容易回到家,终于能坐下来好好吃顿饭时,手机就震动了。 「2607号房的萨拉特.桑坦。」小姬在line群里丢出一张照片,是两个年轻人在游艇上勾肩搭背的合照,其中一人正是赖初珅,「他爸是泰国排行前五十的富豪,跟赖雄有长期合作的投资项目,两家人也时常来往,这照片就是他们半年前出海开趴拍的。」 王一德也冒出一个泡泡,是语音留言,「我听过这名字,姓赖的经常跟他聊天,聊的都是些怎么玩女人的下流勾当。」 唐迎乐不由自主地皱了下脸,想起连环姦杀案那七个女孩惨不忍睹的死状,顿觉食慾全无。王一德为了卧底,要不时忍受这些畜生话,还不能把对方揍一顿出气,实在是不容易。 然后,他就听王一德语音一扬地冷笑说:「所以上次他们聊完,我就逼着姓赖的看了一晚男人的变性手术影片,吓得他现在一看到刀就尿失禁,哼哼哼!」 「……」 两腿一夹,蛋蛋地疼。 小姬也丢出六个颤慄的黑点点,急转话题,「我还查了桑坦的发家史,发现他们原本只是跑船的,十八年前突然崛起挤身富豪排行榜,同时期曾排行前五十的某企业家族则宣告破產,从此一蹶不振。」 喔,多么熟悉的咸鱼大翻身! 「魏闻之肯定就是我们要找的魏先生了。」唐迎乐接着问小姬,「那个车牌号码呢?」 「查了,但有点问题。」小姬又丢了张照片,「车主叫温少华,四十七岁,就住在大同区,但我看照片不像是你们要找的人。」 照片里,是一个年纪大约二十出头的俊秀青年,显然是年轻时拍的证件照,但不论是五官轮廓还是气质神韵,都没有一处与魏闻之相似,绝对不是同一个人。 「难道是赃车?」唐迎乐茫然道。 小姬回答:「不知道,车主也没报过失窃。」 「那……」唐迎乐打了一个字,就呆了好几秒,被工作榨乾的脑子才从死机中缓缓恢復,「魏闻之为何会开他的车?」 「挖啊灾?」小姬丢了个挖鼻孔的贴图,显然也忙到脑汁将尽。 还好群里有一个幽灵成员思路清晰,马上就提出一个猜测,「不是听说他有两个徒弟都是台湾人?」 对喔!师父跟徒弟借车开一下也挺正常的。 唐迎乐揉了把脸,赶紧塞几口饭菜回升一点血糖醒醒脑,就跟小姬讨论后续的调查。虽然有了住址,但雷二爷交待过要等他回来再说,所以目前能做的就是尽可能蒐集情报,而温少华便是最好的突破口。 等讨论告一段落,便当也吃得差不多了,正所谓饱暖思淫慾,脑子也开始昏昏欲睡,他处理好餐盒,就打算去洗个澡,然后当一个刷手机耍废的沙发马铃薯,等某人回家。 谁知,他等着等着,等到澡都洗完了,还看完几篇沙雕无脑短废文,都没等到门铃响起,倒是等来了小姬的私讯。 「欸,你家小狼犬勒?怎么都不说话?」 唐迎乐动作一顿,总算反应过来。 对喔,难怪他觉得今天哪里奇怪,原来是还没跟男朋友聊天! 他点开莫笙的聊天视窗,发现早上的留言直到现在都还是显示未读,再跳回line群,所有对话的已读人数也都少了一人。 也就是说,莫笙已经一整天没有消息了。 一种诡异的预感滑过心底,他立刻退出line,直接一通电话打过去,然而手机还未接通就进入语音信箱,莫笙根本就没有开机。 他心中一凉。 今天是莫笙约好回来的日子,而现在都快十点了了,就算是被什么事情耽搁,或是一下火车就直奔天机门,也应该会先通知一声吧? 难道是手机没电,又记不得电话号码,所以无法联系? 不,不可能! 他摇了摇头。 《回生境》这部小黄文虽然很猎奇,但好歹是部耽美文,主角攻再渣再鬼畜,也必定是聪明绝顶、过目不忘,是从悬崖跳下去都摔不死还能再打一炮的旷世奇才,不可能会连主角受的号码都记不住,否则不用等作者开刀,读者就先喷死这个蠢货并要求换攻了。 何况现实里,谈恋爱也有三大要件必须牢记于心,绝对不能记错,否则火葬场慢走不送,那就是——姓名、生日、电话号码。 于是,他更慌了。 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记得原文里,两人交往一阵后,莫笙就突然失联两天,回来后心性大变,强迫钟正进行各种黄暴运动,最终迎来一起干到死的be结局。 嘶——难道他终于走到即将爆菊的关键点了? 他越想越惊恐,也越想越紧张,还莫名有点小鸡动……啊呸!是担心!担心他们至今所有的努力都会因此功亏一簣! 按照各大穿书文的套路,某些重大剧情是必然发生的,而穿书工具人的应对方式也决定了后续发展的路线,可说是扭转结局的关键,所以此事事关甚大,他很难在不剧透的情况下向小姬或老张求援,而且一个麻瓜又能拿法武双全的天师怎么办? 偏偏雷二爷人在泰国,远水救不了近火,马老师的话…… 他脸色又是一变。 早知道当初见面时,他就厚着脸皮向马桑灵要电话了,毕竟莫笙是在她的介绍下去接的委託,若出了什么意外,起码还能跪求师叔救救孩子。 然而,世上没有早知道。 唯一庆幸的是,倘若莫笙的转变是必然发生的剧情,那他也不是毫无优势,毕竟他可是手拿剧本的穿越者,绝对能找到应对之策。 想到这,他就稍微安下一点心,在一番斟酌后,就跑回书房打开笔电,开始奋笔疾书,认真地查起资料。 一夜过去,莫笙仍音讯全无,依照原文设定,鬼畜剧情不是发生在今晚就是明天,但唐迎乐已做好万全计画——从没顏色的到有顏色的版本全都有! 他淡定地照惯例晨修,又淡定地出门上班,并趁午休时跑些地方买点必备用品,然后一如往常地继续忙着赶报告和调查碎尸案,直到夜幕降临,他才收拾东西去找小姬。 「一起吃个饭喝一杯吧?」他扬着諂媚的笑容,试图唤起一段姊妹情。 可惜小姬正忙着打手游,两根拇指快如残影,在萤幕上刷出大片华丽光效,头也不抬地说:「没空,老娘正赶着凑积分给我儿子换皮。」 good,朋友就是在关键时刻拿来拋弃用的! 唐迎乐捂着胸口,看了眼小姬手机里那裸着健美胸肌与粉色乳头的npc帅哥,不由「吸溜」一声,决定原谅对方的大肌为重,转头找上老张。 老张十分惊讶,「怎么突然想喝酒?失恋了?」 他沉痛摇头。 不,是要失身了。 两个小时后,唐迎乐藉着一点酒精壮起一点小胆,才在夜风中缓缓地骑着车回到公寓楼下,然后抬头看向顶楼,竟赫然发现—— 发现这个角度什么都看不到。 他尷尬地收回目光,正要熄火,便又一愣。 不对,四楼有人? 这时他才想起来,自己先前摔伤脚,曾把备用钥匙借给莫笙方便进出,后来他发现顶楼加盖设备简陋,没有洗衣机,便索性让对方来家里洗衣服,钥匙也就没拿回来了。 靠!他怎么忘了这件事? 千防万防,防不过自己的金鱼脑,他紧张地盯着四楼,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靠在阳台边,低头俯视下面的街道,一动都不动,宛如一头潜伏在阴影里的黑豹,窥视着上门的猎物。 逃吗? 他犹豫了会,就把车停好,踩着昏黄的灯光踏上四楼,摸了下口袋里的东西,然后打开防盗门,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进去。 此时阳台已经没有人,只剩下像要将人吞没的阴暗。 「叮咚!」 一声提示音自屋内传来,他绷紧神经地转头望去,就见莫笙站在漆黑的客厅里看手机,明亮的萤幕蓝光将俊美的脸庞照得有些陌生。 「抱歉,我手机没电,又忘了带充电器。」莫笙看了下留言,就投来温柔的微笑,平日低柔的嗓音在此刻轻得彷彿毫无重量,「吃过了吗?」 唐迎乐抠了下手指,打量未曾变动的进度条,才回了个微笑,拉开纱门进屋,边往电灯开关走去,「吃过了,怎么不开灯?」 一隻手伸来,覆上正要碰触开关的手,修长的手指穿过指间将他牢牢扣进掌心,唐迎乐浑身一僵,背后就贴上一具带着寒气的身躯。 「钟正。」 如细丝的吐息随呼唤洒落,微凉的唇瓣在颈侧轻轻摩挲,引起一片细小的疙瘩,这一刻,奇妙的直觉涌上唐迎乐的心头。 有鬼! ——字面意义上的有鬼。 这个人绝对不是莫笙! 毕竟……谁会在摄氏三十度又没开冷气的屋子里体温还这么低啦? 于是他更加不敢回头了,只能闷不吭声地僵在原地,深怕自己一转头,就会对上满嘴利齿的血盆大口,然后被「咖滋」一声咬断脖子。 但「莫笙」似乎没打算走瘟腥路线,依然低着头嗅着他掺杂淡淡酒味的体温,轻声说:「我做了一个梦。」 唐迎乐吞了下口水,强忍发颤的嗓音问:「喔,梦见什么?」 「我梦见了你。」冰冷的指尖一点点往上,滑过他怦然跳动的胸口,轻触温热又柔软的咽喉,「梦见你害死我……」 害你个头! 没等对方说完,唐迎乐就把头一撇,掏出防狼喷雾往后头喷去。 「啊——」 他趁对方吃痛松手时,一个矮身从缝隙窜逃,但也许是角度偏移,「莫笙」并未被完全击中,很快就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就要将他拿下。 唐迎乐早有防范,机警地将背包朝对方扔去,然后大步拉开距离,反手一抽,一根带电警棍就出现在手中。他打开透视天眼,见对方容貌未变,也不知是否还戴着遮魂法器,便怒声问:「你是谁?」 「莫笙」没有回答,仅用阴冷的眼神看着他,一抹灵光自眼中闪过,黑色的蛛丝便自瞳孔散开佈满整个眼白,将好好一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变成了黑瞳眼,简直就是驱魔电影的神还原,教他整个人都毛了起来。 靠!果然是被附身吗? 可惜,猜到了答案也没用,接下来的事发生太快,莫笙本就身手极好,在被不知什么生物附身的情况下,不仅毫无痛觉,还招招都带着戾气,逼得唐迎乐没空去思考,只能依照本能瞎应付一通,在屋里玩起了你追我跑。 幸好钟正这具身体有在警校受训的格斗基础,又或是唐迎乐这段日子的修炼大有进展,儘管身上不断掛彩,也能与莫笙对招几回,不令对方真正地佔上风。 最后,在一次格挡反击下,他不慎扯断对方的手鍊,重影再现,化虚为实,失去遮罩的灵魂终于褪去躯壳的表象,露出真面目。 但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慌乱之间,唐迎乐匆匆一瞥,以为果真是何簫附身寻仇,正要喊出名字时,却对上一双满佈阴霾的桃花眼,不由一愣,方寸大乱。 「莫、莫笙?」 真的是莫笙? 怎么回事? 莫笙怎么会变成这样? 过于震惊之下,他不小心露出破绽,就让莫笙抓住机会将他扑倒,脑袋也毫无防备地撞在磁砖地上,撞得他眼冒金星。 剧烈的疼痛令意识有一瞬恍惚,眨眼之间,无数线条再次从四面八方交错切割,将本就昏暗的客厅分成无数片,散入更加浓重的黑墨中。 他眨了下涣散的眼眸,双手反射性一架,挡住从上方袭下的攻击,就见莫笙身上错综复杂的线条随动作瀑洩而下,宛如乌云罩顶遮蔽了所有光线,却唯独一条散发着淡淡银光的线在眼前逐渐缩短。 银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竟微微地照亮了视野,也照亮眼前的凌乱,唐迎乐瞪大双眼,终于看见线团之中有五根与眾不同的细白丝线,自莫笙的头顶与四肢往上延伸没入天花板。 那是什么? 他错愕地来回张望,确认那五根丝线与平日天眼暴走时出现的线不同,就像人偶师操作傀儡一样,每当丝线晃动,莫笙就会出现动作。 电光石火间,他恍然大悟,也顾不得阵阵发疼的头壳,急忙吼道:「莫笙!你被操控了!快醒一醒!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莫笙没有回应,仅是神色狰狞地笑着,眼角却泛起一抹艳红,似乎是被困束的灵魂听见了他的话,正拼命地从深渊中挣扎脱困。 然而,直到鲜红的液体从眼角漫出,一滴滴地滑过脸庞,落在唐迎乐的发鬓处,傀儡丝线都死缠着不放,没有丝毫松懈的跡象。 「莫……莫笙……」 眼看莫笙的脸色越渐灰败,唐迎乐便升起一股悔意,不愿对方这么难受,更害怕强行抵抗的结果是以付出性命为代价。 算了,不就是失身吗?反正他事前事后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大不了他咬咬牙忍过去,之后再向雷二爷和马桑灵求救,请他们帮忙解咒吧。 于是他深吸几口气,就松开双手,把眼一闭,认命地躺平任车开。 来吧!破菊……破局的这一天终于来了! 就在这时,莫笙忽然掐上唐迎乐的脖子,力道之大,令他呼吸一滞,差点晕了过去。他惊惧地睁开眼,对上对方眼里的腾腾杀意,顿时胸口一紧,如被人亲手搅碎心脏般,疼得在脑海炸出一片惊雷。 等等,这、这跟原文剧情不一样啊! 难道…… 莫笙是真的要杀钟正? *** 后记: 说好破菊结果只是破喉咙??(#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ig:https://www.instagram.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02.14.2022/首发:02.06.2023 57. 死了都要爱 夜风穿过阳台的纱窗,吹来一丝阴寒,被紧錮的咽喉越缩越紧,将挣扎断成破碎的呜咽,散在越渐稀薄的空气里,掩盖住藏在风中的低喃。 「钟正……过来……」 似曾听闻的呼唤在耳边徘徊,唐迎乐涨红着脸,注视上方爬满血泪的扭曲脸庞,非常确定那声音并非出自莫笙的口中。 到底是谁? 明明这回他没有去找赖初珅了,为何兇手还会下杀手? 又为何非要借莫笙的手杀他? 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剧情发生了什么变化,才会将强暴戏码变成谋杀,但他知道一旦钟正死了,莫笙一定会痛不欲生,而他们也将从此错失抓住真兇的机会。 所以他不能死……不能…… 可是,他已经没力气了。 意识逐渐昏暗,挣扎的身体也渐渐缓下。 他张大着嘴,死死瞪着那五根傀儡丝线,脑中闪过许多模糊的画面,应是钟正残留的前生记忆——钟父的痛心驳斥、钟母的含泪心伤与莫笙的颠狂仇愤…… 一幕幕都像是对他企图扭转既定命运的嘲讽。 深沉的绝望如心底裂开的缝隙,黑水汨汨流出,化作无数漆黑的鬼爪,将迷失的灵魂拖向虚无的深渊,使之陷入永恆的沉眠。 大睁的眼眸灵光渐褪,最后一丝生机一点一点暗下。 在呼吸即将停止的那一秒,一束微弱的金光于识海炸开,射出无数细碎的金色绒羽,消融了吞噬生命的黑水,令唐迎乐神智一清。 靠!钟正你这个死俗辣!老子才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勒! 似在呼应他的决心,空气猛然一阵流动,一双灰白色的翅膀闯入视野,俐落地挥舞几番,落下满天飞羽,又俯冲而下狠踩一脚莫笙的头。 金光一闪,丝线尽数断裂。 依稀间,耳边的轻唤转为惨叫,咽喉处的力道也随之松开。 大量的空气灌入刺疼的肺,他一鼓作气地推开莫笙,趴在地上大口喘气,又咳了好几声,直到眼前恢復清明,才听见身旁痛苦的哀嚎。 「莫笙!」他爬过去抱起在地上滚动的人,竟见对方身上爬满陌生的黑色符文,那符文有如活物游走在每寸肌肤上,彷彿失控的蛊毒在啃囓莫笙的血肉。 这是……诅咒吗?要怎么解? 他手足无措地抱紧莫笙,也不管自己的喉咙还在痛,试着唸诵安魂静心的真言,但此时情况危急,他又刚死里逃生,脑袋一片乱哄哄的,完全无法思考,不由唸得结结巴巴,眼泪也控制不住地拼命掉。 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也是第一次差点被人杀死,又是第一次目睹珍视的人受到伤害,他完全不知该如何处理心中的衝击,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做着无用功,边哭得乱七八糟。 就在这时,庄严的金刚经响起。 唐迎乐愣了一下,意识到是小姬来电,但他暂时没空理会,便放任手机继续高唱经文,却发现怀里的人动作开始渐弱,他低头一看,竟见黑色符文正逐字化作金光消散。 咒被化解了? 他怔了怔,记起上回在顶楼放金刚经安抚厉的效果卓越,如今看来,似乎也能用在消除这种操控人的诅咒上,便赶紧从口袋掏出手机。 果然,此时手机正散发着金光,净化的能量自机体传送到掌心,再沿着指尖流入空中,驱逐残留的阴寒气息,也令黑色符文散得更快了。 他扛起莫笙去卧室躺下,又见未接来电快要进入语音信箱,便果断地切断铃声,用毕生最快的手速点入音乐夹重复播放金刚经,见对方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才彻底松下一口气。 危机应该解除了吧? 他坐在床边的地板上,茫然凝视昏迷的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又是一晃,彷彿切割世界的线条再次消失,唐迎乐也终于回过神来。他先关掉透视天眼,见手机电量将要告罄,便接上充电器,然后去洗了一条热毛巾,轻轻擦拭莫笙脸上的血痕。 待熟悉的面容恢復洁净后,他才想起方才的命悬一线与莫笙苦苦挣扎的血红眼眸,憋在心里的那股委屈便冒了上来。 虽然知道这不是莫笙的错,但还是委屈,也很生气,气自己没有本事,也气实际发展与原文有巨大差异,害他判断错误,差点酿下大祸,更气智障作者的烂设定,竟要让莫笙失去自主意识并亲手杀死喜欢的人,就算是相爱相杀也不是这么搞的吧? 为虐而虐最讨厌了! 在心里将作者鞭打数十驱之黑名单后,他虚脱地身子一瘫,趴在床边休息一会,感觉浑身上下都痠疼不已,特别是脖子。 片刻后,他退出回盪经声的卧室,找出急救箱,对着浴室的镜子处理伤势,边仔细回想今晚发生的事。忽然,他灵光一闪,大步走回客厅,盯着蹲在沙发背上梳毛的胖鸚鵡,目光如炬。 巨巨镇定地抬起一隻爪爪,「啾」地一声把小鸟头一偏,张着乌溜溜的水亮小眼珠,张嘴就是奶声奶气的问候,「跨三小?(看什么)」 「……」 空气一片安静。 良久,唐迎乐压住手扒鸚鵡的衝动,轻咳一声说:「巨巨啊,你老实说,你不是普通的鸚鵡吧?」 巨巨放下爪爪,再次把头一歪,看起来就懵懵又萌萌,真是好天真。 然而唐迎乐不为所动,「我看到了,操控莫笙的丝线是你切断的。」 巨巨瞳孔地震,又迅速冷静下来,并适时飆出一段不太协调的奶音歌声,「爱情欸恰恰,抹当放没记,啾!」 还装? 唐迎乐瞇起眼,「系统?系系?统统?阿统?」 但以上称呼都无法唤起一隻鸟儿的良心,巨巨再次抬起一隻爪爪,放到胸前模拟麦克风,扭着翅膀唱:「甜蜜蜜——啾!你笑得甜蜜蜜——啾!」 「……」 这到底是哪个年代来的? 不过闹了一夜,唐迎乐也累了,只好暂时放过巨巨。 他搬出备用棉被在沙发上将就一晚,但也不知是沙发不好睡,还是剧情巨大更动的后遗症,他凌凌乱乱地做了一晚恶梦,等醒来时已日上三竿,房里的手机正响个不停。 怕会干扰到莫笙休养,他赶紧奔回卧室接起手机。 来电的是老张,劈头就问:「又翘班?」 「我……哈啊……」唐迎乐打了大呵欠,走进浴室照了下镜子,顿时整个人都不太好,先别说脸上掛彩的伤,光是脖子上怵目惊心的掐痕就不好解释,他心想反正都迟到了,便二话不说地回答:「我今天要请假。」 「理由?」老张问道。 唐迎乐揉了揉脖子,嗓音沙哑地说:「就不太舒服。」 老张轻嗤一声,「你知道你的病假已经请光了吗?」 唐迎乐便虚心请教,「那我还有什么假可以请?」 老张沉思了会,深沉地吐出两个字,「產假。」 「……」 最后唐迎乐只好老实承认,自己昨晚被人偷袭,模样有点惨,不好意思出门见人,也不想被大队长老爹看到,怕父母担心。 老张一听,勃然大怒,「谁敢偷袭警察?报案了没?有没有查监控?」 当然没有,不能报案,因为是灵异事件! 但唐迎乐不能说,只好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他们揍完就跑,三更半夜的,没有路灯,暗巷也没有监控,更没有目击证人。」 老张非常纳闷,「你没事半夜跑去暗巷干嘛?」 干!他怎么知道? 于是他憋了又憋,硬是挤出一个藉口,「半路尿急。」 「……」 好不容易应付完老张,他快速洗漱一番,就给小姬回了电话。 「昨晚打给我干嘛?」 他边说边从冰箱拿出一瓶优格,先来安抚一下声如洪鐘的胃,然后就听小姬说:「没什么,只是想约你吃宵夜唱k,但想到姊姊可能正在跟小狼犬修干(互干),我就觉得还是不要打扰得好,现在一听你声音,果然啊!」 一口乳白色的液体差点喷出来。 他羞涩地抹了抹嘴,不太好意思吐出心里话。 的确是在修干——真.干架的干。 又应付完一通电话后,唐迎乐揉了揉脸,回房里确认莫笙的状况,见对方仍在熟睡,气色虽有些苍白,但体温已恢復正常,便小心翼翼地帮忙盖好被子,再取出换洗衣物溜到浴室里。 因为睡眠品质太差,此时他脸上掛着明显的黑眼圈,再配上脖子的淤痕,相当符合原文里钟正被施暴后的模样,儘管施暴方式不太一样。 他对着镜子扯了下略有裂伤的嘴角,思绪陷入昨晚的梦境里。 这一回,他的梦难得清澈如水,一点也不黄,全是前晚的场景重现,唯独没有天外飞来一鸟,也没有金刚经,更没有莫笙拼死挣扎的血泪,所以梦里的「他」被活生生地掐死了,死时万念俱灰,对人生充满了绝望,甚至后悔生在这个世上。 也不知哪一个才是正确的版本,但很显然地,比起小黄文的猎奇发展,这个梦可以说是合理太多了,就连死时的心情都鲜明得如亲身经歷,令他醒来时有一度恍神,搞不清楚自己是钟正还是唐迎乐。若非当时巨巨跑来踹他一脚,大喊:「巴豆妖(肚子饿)!」他大概会跑上顶楼来场自抱自泣的哭嚎,然后被邻居当成神经病报警处理吧。 想到这,对巨巨的疼爱之心不由更盛,他匆匆洗了个澡,套上一件高领的运动外套就出门去买午餐,并绕道去一趟水果市场买了颗最大的芒果,打算犒赏鸟主子的举爪之劳。 九月正好是芒果季的尾端,唐迎乐特地挑了个正熟的回家,巨巨一闻到香味就扑腾而出,发出甜甜又奶奶还尾音荡漾的深情呼唤。 「北七~」 「……」 算了,勉强就当是鸟主子对他的爱称吧。 然而,他低估了巨巨的爱。 也不知是以前在伙食上被苛待了还是怎样,巨巨心满意足地吃着芒果边兴奋啾啾,末了还放声高歌,却跑调跑得惨不忍睹,且首首都是经典老歌,从六十年代一路倒退,唱回了明清时期的黄梅戏,简直就是穿越又穿越。 唐迎乐听得眼神死,感觉刚吃下肚的红烧豆腐都在胃里拋水袖了,便忍不住吐槽:「你这鸟怎么活得比我还糙老?拜託你换首新的吧,唱刘德华的或张学友的都好啊,来个嗨一点的!」 巨巨沉默了会,就目射精光,彷彿是挑衅般地扬了扬头顶翘毛,再次引颈「高」歌。 「死惹都要爱(走调)——」 唐迎乐整个人都惊呆了。 哇靠!这的确有够嗨! 他无语半晌,看着巨巨不可一世的睥睨眼神,便心头火一起,跟着扯起破喉咙怒唱,「不淋(破音)漓尽致不痛快(破音)——」 巨巨也无语凝噎,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就这?就这还敢嫌拎盃? 于是,一人一鸟大眼瞪小眼,然后…… 「感情多森(走调)只有仄样(走调)——」 「才足够(破音)表白(破音)——」 一起欢乐颂,魔音更加倍! 半个小时后,门铃响起,唐迎乐头顶着巨巨去开门,是一位穿着制服的年轻警察。 「咦?是……钟、钟学长?」小警察看了看地址,再抬头看看唐迎乐,神色非常尷尬,显然是没想到会遇到市刑大的前辈。 不过唐迎乐更尷尬,因为他根本认不出对方,只好镇定地笑了笑,将嘴里的喉糖往内侧推了推,轻声细语地问:「请问有什么事?」 「呃,是这样的。」小警察的尷尬指数直线上升,「有街坊邻里报警,怀疑这里有人虐待儿童。」 「虐待儿童?」唐迎乐十分纳闷,「我没有小孩啊。」 巨巨瞪大一对小眼珠,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 然后,他们就听小警察支支吾吾,尬到一个不行地说:「就是……有不少人听见……半小时前,有大人在咆哮、小孩在尖叫,情况非常……惨烈。」 唐迎乐&巨巨:「……」 混蛋!真的有这么难听吗? *** 后记: 小黄文剧情:死惹都要啪~(破音) 放心,小唐惊妙绝伦的歌喉在未来会有用处的awa(x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ig:https://www.instagram.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02.16.2022/首发:02.10.2023 58. 三十公分长 「听我解释,事情是这样的……」 身为「虐童案」的嫌疑人,唐迎乐有苦说不出,只能咬碎一口喉糖,在小警察不知所措的目光中,握紧对方的肩膀,声泪俱下地开口说:「巨巨,唱!」 「死惹(走调)——」 一时间,整栋公寓的楼梯间都回盪着一人一鸟的歌声,可说是气势恢宏、荡气回肠,完美展现「死了都要唱」的精神,连空气中的灰尘都在激烈震动。 小警察当场泪飆三千尺。 救命!这算不算是袭警? 一曲终了,小警察抖着双腿离开,唐迎乐也双手捂脸,在巨巨将他的头皮抠出一个九弯十八拐前,迅速关上门,羞愤欲死。 这时,房里传来咳嗽声,他眼睛一亮。 莫笙醒了! 下一秒,咳嗽声加剧,他浑身一震。 夭寿!不会也是被吓醒的吧? 为免对方伤势恶化,他一把扔开巨巨,先衝去厨房端起事先泡好的药茶,再跑回房里,就听咳嗽声已止,莫笙正脸色惨淡地低头打量双手,边喃喃自语:「原来是这样……原来……」 原来哪样? 唐迎乐没听懂莫笙在说什么,只觉得对方似乎正处于极度沮丧的状态,便赶紧过去说:「醒啦?先喝口茶吧。」 莫笙如惊弓之鸟颤了一下,就抬头瞪大佈满血丝的双眼,像在检查眼前的人,浑身都散发出苍凉的悲愤。这随时都能玉石俱焚的模样,吓得唐迎乐倒退一步,心里莫名地慌。 大概是这个动作教人有些误会,莫笙愣了一下,眼里的光芒淡下,紧抿着嘴唇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眼看对方神色苍白,彷彿整个人一触即碎,唐迎乐不由站在原地,有种说不出的酸楚。他想起昨晚莫笙血泪挣扎的哀嚎,也想起梦里「自己」含怨而死的绝望,便沉默了会,才放下杯子,坐在床边张开双臂,说:「看,我还好好的,没事啦。」 莫笙怔愣望着他许久,久到唐迎乐的手都痠了,才像终于确定眼前的人不是幻影,便眼眶一红,扑过去抱住他,激动地哽咽着:「对不起……对不起……」 唐迎乐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吞下原先要说的话。 其实他心里怎么想并不重要,毕竟他不是钟正,不论是猎奇小黄文的版本还是他梦里的版本,钟正都才是这场暴行的真正受害者,他无法擅作主张,代替对方原谅施暴的人。 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轻轻拍抚莫笙的背,任对方宣洩个够。 也不知是莫笙长年在深山清修,隐忍太久,还是被这场意外触发到什么心结,这一宣洩就哭得颇久,几乎将唐迎乐的肩膀都哭湿了。 唐迎乐一手抓过面纸盒,藉着帮莫笙擦泪的时候偷瞧一眼,见对方一双朦胧泪眼像哭成了一汪波光粼粼的幽潭,令被泪水沾湿的捲翘睫毛显得越发浓密,嘴唇还像个孩子般委屈地瘪着,不由胸口一阵收缩。 嘶——好萌!好奶! 别看莫笙平日成熟稳重,实际却比钟正小两岁,小狼犬果真不假! 这截然相反的模样萌得唐迎乐心神荡漾,脑波涟漪不断,目光也不由自主地往上飘去,像要望穿虚空般来观赏一齣颅内小剧场。 就在这个摸门特(moment),他猛然看见一根粗长的横槓迅速涨大,一涨就三十公分长! 他惊得倒吸口气,半晌,又松下那口气。 对喔,差点忘了这不是鬼畜值,而是任务进度条。 大概是他们终于跨过一个重要的关卡,此时进度条已涨到65%,剩下的35%应当就是解决魏闻之这个罪魁祸首,但剧情发展到这,已完全脱离原文的范畴,唐迎乐可以说是失去了「预知」的能力。 虽然…… 他抓了抓头。 就算「预知」即将发生的灾难,也没有什么卵用,就拿这次的转折来说,他准备得再周详,也依然差点被掐死,最后还是得靠巨巨的神来一爪和时机恰巧的金刚经才化险为夷,但唯一庆幸的是,他不必再如履薄冰,深怕戳到鬼畜点解锁什么奇怪的隐藏剧情了。 一想倒这,他看向莫笙的目光不由更加慈爱。 啊,这被他一手拉出猎奇黄暴文泥沼改造成哭哭小狼犬的攻啊! 他想着想着,感觉替莫笙拍背的手有点痠,就一个不留神,一路往下滑,滑到对方精干结实的腰…… 那个在原文里能前仆后继啪啪啪堪称公狗腰的腰…… 吸——溜—— 偏不凑巧,莫笙宣洩完一抬头,就撞见他诡异含笑的目光,顿时一个定格,尽是怀疑自己在哪的错愕,一声「你」也僵在嘴边欲吐不能。 唐迎乐心下一紧,立刻调整表情,装作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并一本正经地给自己台阶下,「昨晚那么激烈,有没有伤到腰?」 说完,空气有种诡异的沉默。 啊干,这个问题好像有点歧义? 唐迎乐冒出一身冷汗。 幸好莫笙只是无语地瞧了眼上方,就垂眸沉默半晌,才看向他被遮住的脖子,摇头苦笑说:「明明是你伤得更重,我差点就……」 又是一个哽咽被强硬吞下,莫笙心疼地捧着唐迎乐的脸,仔细查看脸上的伤,「嗓子都哑了,还有没有哪里疼?」 「没,睡一觉就好了。」唐迎乐弯起手臂作出挤肌肉的姿势,齜牙扬起灿烂的笑容,「我以前在警校受训时摔得更惨,没事啦!」 莫笙抿紧嘴唇,似又有泪珠在打转。 唐迎乐一看就忍不住心疼,便放下手臂,把床边的茶杯递过去,「唉呀,别想这么多,这是你的药茶,赶快喝一点调调气,午餐已经帮你买好了,先吃饭吧,吃完再说。」 莫笙接过那杯还飘着淡淡白雾的茶,杯身温度适中,恰到好处的暖意从掌心一路流进心房,这才抬起恢復笑意的明亮眼眸,「好。」 也不知是否先前被对方哭泣的模样萌到的关係,唐迎乐越看那笑容心里越欢喜,便也笑得眼角瞇起。他安静地陪莫笙喝完茶,然后扶人下床。 莫笙握住他的手正要起身,就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我醒来前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怎么好像听到有恶鬼在哭?」 「……」 唐迎乐怒地甩开他的手。 你才恶鬼哭! **** 简单地吃完一顿饭,莫笙调息了会,脸色终于稍有好转,但也许是被咒术伤了元气,精神仍有些委靡,步伐也比往日虚浮无力,所以在一番匆匆洗漱过后,就又被唐迎乐压回床上。 「我看你恢復以前就先在我家休养吧。」顶楼加盖的设备太过简陋,大热天连个风扇都没有,他担心莫笙还没养好伤就先被热坏了。 莫笙没有反对,只是靠坐在床头,将唐迎乐的手放在掌心轻轻摩挲,「今天是几号?」 「三十。」唐迎乐答完,就非常有危机意识地接着问:「怎么?又是什么特殊日子吗?」 莫笙望着他嘴唇微啟,似在无声呢喃什么,而后摇了摇头,握紧掌中温热的手,像在确保眼前的人不会消失,半晌后,才说:「我最后的记忆是在二十七号晚上……」 三天前,他完成客户的委託,在回旅馆途中与「钟正」聊完电话后,竟发现何簫的亡魂,他惊喜之下没有多想,就追了过去,却在即将追到何簫时,遭到偷袭。 「那人穿着唐装戴着帽子,看不清长相,会使唤怨灵。」莫笙试着回忆当时的细节,但对方不知动了什么手脚,他至今脑袋仍一片模糊,只能给出这么点讯息,「之后我重伤昏迷,醒来时就已经回到公寓,发现……」 听对方忽然停下,似又陷入回忆,神情逐渐惨淡,唐迎乐便立刻出声打断,「发现什么?」 莫笙回过神,望着他的眼眸再次清晰起来,颤声回答:「发现自己被一股力量控制,不管怎么挣扎都没用,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被我……」 话说到这,唐迎乐就明白了。他不希望莫笙又沉浸在自我怨懟的情绪中,便再次打断对方,提出疑问,「你不是戴着能防咒遮魂的法器吗?怎么还是被操控了?」 「下咒的方式很多,大部分都是以生辰八字或毛发、皮屑、精血等物为媒介来远程下咒,但也能直接在近距离的肢体接触中下咒,前者能用法器避免,后者就防不胜防。」莫笙懊恼地颓下肩膀,「我没想到对方会用这招,也以为自己能打得过,都怪我太大意了。」 解释完后,他小声咕噥:「幸好这次没有得逞。」 最后一句话唐迎乐没听清楚,只当莫笙又在责备自己,便贴心地不去戳人伤口,直接跳去结论说:「我大概知道偷袭你的人是谁。」 莫笙一愣,目光滑过一丝惊异。 唐迎乐吐出一个名字,「魏闻之。」 他说出前天在饭店电梯遇到的男人,穿唐装戴帽子,如此一致的穿搭方式,除了魏闻之也没别人了,看来对方大前天才亲自跑去屏东对莫笙下咒,隔天一早就又跑回台北继续拓展事业谈生意,一个反派大boss把行程塞得这么满,也是鞠躬尽瘁了。 「魏闻之在台湾?」莫笙神色骤变,赶紧让唐迎乐找出他的手机联系雷二爷,谁知电话打过去,对方关机,他再打去雷家,竟得到一个恶耗。 「雷二爷失踪了。」 「什么?」唐迎乐吓了一跳。 莫笙看着切断通讯的手机萤幕,眉头紧皱,「他们说雷二爷已经失联三天了,现在雷家正在紧急调动人手去泰国寻人。」 唐迎乐呆了一秒,「难道……魏闻之在泰国的消息是……是陷阱?」 为的就是要对他们两个下杀手? 莫笙的脸色一沉,眼底俱是浓重的杀意,彷彿又要恢復昨晚失控的情况,吓得唐迎乐迅速闭上嘴,不敢再多吐一个字。 恰巧手机响起,萤幕跳出「师叔」二字。 **** 「的确是傀儡术。」 马桑灵听闻师姪受伤,就二话不说地赶来为莫笙检查心脉。她用灵力探测良久,才轻吁口气,「幸好咒术已解,否则……」 「否则怎么样?」突然没有下文的停顿,在唐迎乐的心中吊起一颗大石,「解了是完全解了吗?会不会又突然受到控制?」 「否则有损根基。」马桑灵抬起头,神色微妙地盯着唐迎乐,「放心,已经全解了,接下来只要静心调养就好,不过……」 不过什么啊? 接连的停顿,让唐迎乐差点翻起一个大白眼。 拜託能不能不要一直这样大喘气? 马桑灵迟疑地蹙了下眉,「这傀儡术要解也不难,只要达到了目的就会自动解除,但若要强行破咒,就必须要有至少与施咒人同等的修为,你们俩……」 审视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游移,她面色凝重地问:「是如何破除咒术的?」 唐迎乐顿时就傻了。 莫笙也好奇地看向他。 「呃……」唐迎乐抓了抓脑子,回想昨晚的生死一瞬,不知该怎么解释。 要供出能一翅斩断傀儡线的巨巨吗? 经过昨晚,他再迟钝,也看出巨巨不是一隻普通的鸚鵡了。 儘管巨巨一直在装傻,拒不承认真实身份,但倘若牠真的是系统,那就跟他一样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產物,供出来肯定会造成影响,搞不好还会导致世界崩毁,绝不能轻易洩密。 于是他思考再三,决定有所保留地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大概就是误打误撞,用手机点开一首金刚经,把莫笙给唸醒了吧?」 「金刚经?」马桑灵震惊,「哪来的金刚经这么厉害?」 唐迎乐也不知道,只能默默点开音档,让对方亲身体会圣音的洗礼。 但没想到,马桑灵一听就激动地站起身,一双美目惊惧地瞪着手机,随即又似意识到什么,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两人,「不、不……怎么会?」 唐迎乐被她的反应弄得很懵,不由关掉音档,吶吶地看向莫笙,「怎么了吗?」 莫笙抿着嘴摇头不语,脸上倒是没多少惊慌。 马桑灵倒吸口气,忽有所悟地望向天空,「难道这里是……」 话语一顿,人也一顿,时间冻结了剎那,只见她神情一滞,便像被无形的力量抹去方才的片段,恢復平静地坐回原位,露出欣慰的笑容说:「这确实是驱除邪秽的好东西啊,小钟运气真好,这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 嗯?花黑喷? 唐迎乐一脸茫然地看向莫笙,却见对方已经和马桑灵交谈起来,似乎完全没受到影响。霎时间,一个念头闪过,他想起一个月前似曾相识的一幕。 这……怎么跟归山子在遗言影片中的突发情况一样? 一个喊「此界……」一个喊「这里是……」 他悄然打开透视天眼,可惜此时眼里只有笑语宴宴的两师叔姪,一个满目关爱,一个满脸崇敬,就是没看到影片里那隻凭空冒出的怪手。 大概是错过了吧? 他挠了挠脸,颇感惋惜地关掉天眼,心中已有些猜测,但还需要验证,便暂时按下不谈,重新将注意力放回谈话中。 由于这次的袭击非同小可,马桑灵在一番劝说下,莫笙终于说出关于魏闻之的事,也承认了两人从没停止对转因果邪术的调查。 「你们也真是胆大。」马桑灵没好气地将他们训了一顿,「能让雷二爷栽那么大跟斗的人,你们怎么还敢死缠滥打地追着不放?」 「雷二爷到底出了什么事?」莫笙皱眉问道。 马桑灵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跟雷二爷一同去泰国的人全都失踪了,包括接待他们的泰国玄协代表也下落不明,幸好卦象显示尚有转机,我在泰国也有点人脉,已经联系对方帮忙,希望还来得及吧。」 莫笙沉着脸,盯着自己放在膝上的手,低声说:「是我连累了你们。」 唐迎乐一听就不高兴了,「那个『们』可不包括我喔。」 莫笙愣地看向他。 唐迎乐撇了撇嘴,在马桑灵看不到的视角偷偷戳了下莫笙的腰,小声说:「就算没有你,我也是要追查下去的,我们一个是警察一个是天师,对上一个会使邪术的兇手,到底是谁拖累谁还不一定呢。」 莫笙无奈苦笑,「现在我倒希望你胆小一点,听你爸的话别插手了。」 唐迎乐齜了下牙,「哼,晚了!」 马桑灵看着他们,摇头失笑,「初生之犊不怕虎,也罢,年轻人有年轻人的强项,或许转机就在你们身上也不一定,但记住,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务必以自身安危为第一,明白吗?」 「明白了。」 救人要紧,马桑灵得即刻赶去机场与雷家人会合,便又叮嚀两人几句才匆匆离开,临走前还不忘跟唐迎乐互加line友,以免同样的意外再次发生却找无帮手。 面对风水界女神如春风暖心的关怀,唐迎乐不由捧住心头小鹿,站在玄关前目送对方下楼。待马桑灵彻底消失在转角后,他痴笑地感慨,「啊,有长辈真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还没出公寓大门的马桑灵:「……」 莫笙:「……」 他尷尬地抹了把脸,「师叔的听力非常好。」 唐迎乐:「……」 no! *** 后记: 在人背后说话要小心wwww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s://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ig:https://www.instagram.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02.23.2022/首发:02.13.2023 59. 霸气堵嘴 也许是在鬼门关徘徊了趟,精力不敷使用,唐迎乐没能蹦跳多久,便又委靡了起来,才在房里陪莫笙打坐一会就开始昏昏欲睡,坐也坐不直,只想躺着耍废。 莫笙运完几个周天,抹掉额上的毛汗,见他已经歪着头快倒在地板上,便赶紧将人扶住,「回床上睡吧。」 「唔。」唐迎乐意识正模糊,便毫无防备地与莫笙一同倒在床上。他蹭了蹭软绵绵的枕头,往温暖的怀抱窝过去,就沉沉地闭上眼。 几秒后,双眼猛然睁开,对着睡在一旁的男人万分震惊。 就这样? 第一次同床共枕就这样? 一对才度过劫难的小情侣上了床,难道不该是先一番搂搂抱抱、亲亲哄哄,然后帮忙互舔伤口,舔完伤口再顺便舔点别的什么吗? 可是看看他们在做什么? 盖棉被,纯睡觉! 说好的小黄文呢? 难道没有鬼畜情节作者就设计不出个什么屁来了吗? 儘管他还有点「自己不是钟正」的心结在,但不等于莫笙就能不做点什么啊,身为一部跳崖都能打炮的耽美文主角攻,有男朋友在怀,怎么还能睡得这么心如止水?就算是受伤了,但又没伤到…… 慢着! 他脸色一变。 昨晚打架,应该没有打到不该打的地方吧? 「又在乱想什么?」 失笑的低哑嗓音拂过耳膜,乱入颅内逐渐细节化的翩翩浮想,唐迎乐不由目光一凛,脱口就说:「在想你的ㄐ(注音:发音同鸡)……」 莫笙瞳孔一震,「什么?」 「……你的根基。」恨自己口脑太协调,唐迎乐努力hold住差点从眼眶喷出的脑中黄水,硬着头皮凹下去,「马老师说傀儡术有损根基,我担心你。」 莫笙神情古怪地瞧向他的头顶,嘴角似勾非勾,而后敛起略为失控的脸皮,低咳道:「我没事,倒是你,天眼的情况如何?还有没有失控?」 被这么一问,唐迎乐才意识到自己漏掉了什么,「好像比较稳定了?今天都还没看到那些线……啊,说到这。」 他想起昨晚的发现,「我昨晚天眼失控时,看见我们两个之间也连着一条线,那条线很特别,会发光,不知道是什么。」 「连着线?会发光?」莫笙讶异地想了想,「我也不知道。」 唐迎乐本来也没期望能得到解答,应了一声就把这事放到一边,却见莫笙似乎有些落寞,便问:「你怎么啦?」 莫笙摇了摇头,目光往下,落在唐迎乐被衣领半掩的脖子。一夜过去,原先的掐痕变得更深了,彷彿是渗入肌肤里的浓墨,怎样也擦不去。他抬手想去轻抚那痕跡,却在指尖即将碰触的那一刻,轻颤地收回。 唐迎乐见他又闷着心事,便在棉被里轻踢一脚,死缠烂打地追问:「怎么了?」 眼底的雾气略散,莫笙无奈地扬起唇角,顺势将那隻调皮的脚丫子勾进自己的小腿间,低声说:「我只是在想,从小我就读书特别好,修行上也颇具天赋,师父一直夸我是可造之材,下山后,我以为自己学有所成,即便不是顶尖的佼佼者,也应当没有能难倒我的地方,但谁知道……」 他苦笑了下,「别说替我哥报仇,我连你都保护不了,甚至也没能帮你解决问题,我……」 自暴自弃的话语被突如其来的吻堵住。 唐迎乐揪住莫笙的衣领,凭着一股脑的衝动贴上对方的唇,不想再听见那张嘴又吐出多少令他心疼却不知如何安慰的话。 而他也确实成功教莫笙愣住了。 但衝动过后,便是一片空白,唐迎乐闭着眼,紧张得在心里各种靠夭,并拼命翻阅颅内小黄文,试图找出所有霸气堵嘴的后续发展一二三。 比如:是应该要效法这一段——「轻轻张开柔嫩的唇瓣,用丁香小舌轻舔对方如火焰般炙热的唇,发出被烫到却又不捨离去的惊颤嚶嚀」呢? 还是——「张开如小兔子般纯真又羞怯的水润双眼,因一个无措的下意识举动,轻轻咬了口贝齿,在对方的唇瓣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跡」呢? 或是奔放一点,选择这一段——「撬开对方的唇齿,霸道的火舌直驱而入,如烈火燎原般掠夺吞噬一切,然后邪魅一笑说……」 喔不对,拿错了,这是鬼畜笙的剧本。 他迅速翻过这一页,正要再找出属于钟正的版本时,就感觉腰部一紧,一阵天旋地转后,就被压在身下。他惊慌地睁开眼,对上莫笙盛满柔情的眼眸,杂乱喧嚣的脑海便瞬间静止,什么顏色、什么攻略、什么剧情……全被一扫而空,只剩下眼前与他紧紧相贴的人。 不是原文里那个只懂得掠夺侵犯的纸片人,也不是跟穿越任务掛勾的npc,而是真真实实、会哭、会笑、会自责,也勇于担起一切的莫笙。 是——此时此刻,只属于他的莫笙。 一个心念,透视天眼遂悄然啟动。 唐迎乐望着对方褪去外貌的灵魂本相,不由扬起嘴角,双手也环上莫笙的脖子。他再次闭上眼,于两人相融的气息中,逐渐将吻加深。 **** 为了避免连续翘班引来钟老爹的雷霆怒火,在休养一天后,唐迎乐用临时在屈臣氏买的遮瑕膏遮住淤痕,就怀着满腹惆悵踏入办公室。 老张昨晚加班,正左手一杯枸杞红枣水,右手一杯大冰咖,双管齐下,勉强撑住摇摇欲爆的肝,并在打了一个极度毁容的呵欠后,朝他丢来一句问候,「便秘喔?」 唐迎乐正要坐下的屁股一顿,就沉重地摇了摇头。 身为一个魂穿耽美小说的小零,便秘和痔疮都是不可能的存在! 「那干嘛一脸鬱卒?」老张上下打量,最后停留在不可言说之处。 唐迎乐略娇羞地扭了下腰,挡住对方的视线,「那边也没问题。」 经昨天的「实验」证明,他「五」肢健全,非常健康。 「那是哪里有问题?」老张又问。 唐迎乐沉默地看着对方。 又经昨天的「实验」证明——哪里都很有问题! 原以为剧情刚经歷一个大转折,莫笙正处于低落期,身为男朋友的他爱抚……安抚对方自当是义不容辞,加上那个吻来得那么刚好,以至于两人心有灵犀、慾壑难……呃,是情之所至。 一切都是那么地水到渠成! 午后的夏日温度节节攀升,他们衣服一件件地脱,裤子一条条地扒,轻柔的薄毯于嬉戏中翻起了层层波浪,逐浪的小蛇灵巧游移,于交缠间留下溼濡的痕跡与嘖嘖水声,唤醒了沉睡在幽林里的两条巨龙,然后…… 咳咳! 从来只能靠小黄文自擼的他,终于享受到生而为人的第一把他擼与擼他,其突破性的进展简直堪比魔法师破处,非常值得吃颗小红蛋。 然而,大概是世界意志不满他把好好一部鬼畜猎奇小黄文变成正常向甜文,就在他即将攀上黑皮的巔峰,同时也将要欣赏到男朋友喷发小宇宙无法自拔又充满色气的俊脸时——天眼竟然失、控、了! 只见一条条凌乱的黑线突然于眼前炸开,将世界切得七零八落,莫笙也有如被克苏鲁大魔神附身般,瞬间变成一个有无数触手的大线团,吓得他一个抽搐,提前缴械不说,还一个力道没拿捏住,差点掰断莫大兄弟…… 总之,两人现在的心理阴影面积非常大,大到他的脑海不再黄河滔滔,可谓是河清海晏,风平浪静,而莫笙也顾不得养伤,今天一早就飞奔回天机门,誓要翻遍宝库里的所有典藏,找出天眼失控的解决方法。 当然,以上真相皆不可言。 唐迎乐环视满办公室暴走的线团,不由独愴然而涕下,对着老张也被切得四分五裂的脸,悲痛道:「马赛克!这简直就是马赛克反击术!」 「……」 什么马赛克的反击老张是有听没有懂,只当是有人想偷抓脏脏又羞羞的东西嗨一波却不幸抓到打码版的擼蛇悲歌,便挤了个白眼,扔去一叠碎尸案死者二号的解剖报告,让他醒一醒脑。 解剖照的醒脑效果非常好,唐迎乐鸡皮疙瘩一跳,就一秒进入工作状态,直到午休时间,才发现今天似乎少了一个声音。 他回头一看,发现小姬的位子是空的,便掏起手机打过去,打算来一场塑胶姊妹花之间充满关爱的亲切问候。 但谁知,小姬劈头就是一个震惊体砸过来。 「不是吧?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上班了?」 唐迎乐回了一个惊天问号,「为什么不能?」 小姬像是被问倒了,竟卡了一下词才憋出一句话,还是用唱的。 「菊花残,满地伤,你的笑容已泛黄……」 「……」 谢谢喔,让他又想起了「菊没残,巨龙伤」的悲剧。 「你今天怎么没上班?」他怒转话题,直切要害。 小姬又卡了一下词,就理直气壮地大声说:「老娘来大姨妈啦,痛到懒啪(男性生殖器)都要炸了!」 唐迎乐:「好……的喔。」 看来十二年国民教育已经挽救不了他对女性生理构造的常识了。 为免自己输了一场问候,还输掉自己的人生观,他决定另起话题,让这通电话变得更有建设性,「魏闻之的事查得如何?」 这个问题一下,小姬就画风一转,开始正经八百地报告起来,还不时丢出几个一听就是骇客界的专有名词,听得唐迎乐晕头转向,但好歹听出了一个结论。 关于魏闻之,依旧是查无此人,但疑似是他徒弟的温少华在登记车牌时填的住址是一间老旧公寓,二十多年来不知换过多少房客,而且有些怪异处,要花点时间追溯,需要耐心等候。 交谈间,小姬那头的背景依稀响起几声猫叫,还有柔声劝阻猫儿的年轻男音,那嗓音温润软嚅,给人十分舒服的疗癒感。 唐迎乐皱了下眉头,觉得那声音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谈话结束后,他掛断通讯,就见萤幕有line的新通知,是莫笙传来讯息,点开一看,一张照片就跳了出来。 照片是一面灰色的石墙,墙上刻了一组符纹,或着该说——是以一条横线相连的两个符号,看起来就像是充满艺术气息的签名,相当眼熟。 「『????』」 莫笙不知用什么方法将那异语打进聊天视窗,「我查了一下,这是梵文,英文叫karma,中文翻作『业』,你应该有印象见过。」 业? 他愣愣盯着墙上的梵文,注意到梵文的右下角刻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便灵机一动,拉出胸口的辟邪玉石,对着天花板的灯光一照,果真在玉石的莲座底端看见一模一样的刻纹。 一个预感猛然闪过,就见莫笙又传来两道讯息。 「你可能需要过来一趟。」 「我怀疑,这墙后就藏着天眼的祕密。」 *** 后记: 这次的文案真的没骗人xddd 有文友要求莫笙一开车就开到死人,真是神预言,的确差点死人了awa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s://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ig:https://www.instagram.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02.25.2022/penana首发:02.17.2023 60. 一样甜 相传两百多年前,祖师爷飞升成仙,霞光瑞彩映满整片海域七七四十九天,惊动了当时的玄学界,许多修道者慕名而来,拜帖络绎不绝,然而,祖师爷唯一收的徒弟却只回了一句话。 「缘未到,不入天机。」 从此天机门闻名天下,在玄学界留下一笔传说。 只可惜,那弟子心性异于常人,竟没有藉机广收门徒,还一声不吭地关上山门不再现世,以至于天机门渐渐于俗世中沉寂,人丁更是凋落。 「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为免声音被山风和引擎声刮走,唐迎乐往前凑到莫笙耳边问:「是只收有缘人吗?那怎么知道有不有缘?」 不同于上一回崎嶇的赏景路线,这一回他们骑的是另一条暗道,但也不知开山凿路的前人是怎么想的,虽将这路凿得宽敞又平顺,沿途景緻却一成不变,连隻麻雀都没看见,只有左右两排彷彿是ctl+c、ctl+v的单调竹林,加上天色渐暗,放眼望去尽是一片幽绿,跟满视野暴走的线条混在一起,非常地催人眠。莫笙从后照镜看见唐迎乐眼睛一眨一眨地快睡着了,便讲起天机门的歷史给他解闷。 「我也不知道。」莫笙回答:「我师父说,等遇到时就知道了。」 「这么唯心?」 「嗯,修道嘛,当然一切由心,万事随缘。」 唐迎乐想了想,白道一见钟正天赋异稟,也不管对方要不要拜师,就将事关门派机密的玉石送了出去,然后一走二十年不见;归山子宅在深山打麻将修豪宅,看似沉沦物质享乐,却也为了追求更高境界说离世就离世,两师徒确实都挺随心所欲的。相较下来,马桑灵反而正常多了,就连会偷家中晚辈重机出来溜躂的雷二爷都比她还像个天机门人。 竹林道的确好走,全程不到半个小时就抵达天机门入口,等爬过石阶,夕阳正好西下,他们踩着满天满地的霞红走入隐于山林的清幽别墅。 由于唐迎乐一下班就匆匆赶来会合,还没吃晚餐,莫笙便就地取材,採了些新鲜蔬果做一顿简单的料理,吃完饭后,才带他去宝库。 偌大的后院角落,立着一栋不起眼的木屋,看似简朴的外表实则暗藏玄机,若随意开啟,就只会是一间存放杂物的储藏室,唯有持师门令牌,才得见真貌。 两人走过一排排摆放符籙法器或硃砂笔墨等材料的柜子,来到最里层一扇刻着繁复符文的门前。莫笙掏出曾用来开啟门派结界的古铜钥匙,对着门比划一番,一阵石板的摩擦声便自脚底下传来,而后才插入钥匙推开门。 门后,是一道往地下延伸的石梯。 「我白天在宝库翻阅典籍时,意外触动到一个机关,就发现了那面墙。」 莫笙领着唐迎乐走下石梯后,就指向正对着入口处的灰色石墙。一如照片所见,石墙的表面光滑乾净,仅刻着两字梵文和一朵莲花,除此之外,就不见任何孔洞或拉环,更别说其他提示。 唐迎乐打量了半天,不由纳闷,「这真的跟我的天眼有关?」 莫笙回答:「当年太师父这么宝贝这块玉石,借别人摸一下都不行,却毫不犹豫地送给你,而且他似乎还很清楚你的能力,又亲自为你封印天眼,加上这个机关,我就猜想,收徒这事恐怕并不单纯。」 唐迎乐默了默,差点喷出一句话。 收个徒,能……怎么不单纯法? 一时间,脑袋瓜子闪过各种猜测,要不是梦里的白道实在慈祥和蔼,对待钟正的态度就像亲爷爷疼金孙一样,否则颅内小剧场又要…… ——震惊!正道堕魔,竟拐骗天灵根稚子,只为给鬼畜徒孙做炉顶?! 啊干!不要才起个头就直接跳到这么猎奇的震惊体啊!就算原文里真的有鬼畜笙找一家老小轮了钟正这种惨绝人寰的重口桥段也不可以! 他惊恐地晃了晃脑中黄海,提醒自己be转折点已过不会再解锁猎奇剧情后才冷静下来,并在莫笙又一次朝他头顶看去的古怪目光下,掏出辟邪玉石。 这时,空气忽起一丝流动,翠绿的玉石在指尖轻轻鸣动,墙上含苞待放的莲花似活过来般舒展层层莲瓣,金色的灵光于刻纹边线流动,勾勒出一朵盛开的金莲。 唐迎乐比对了下,见墙上转化完毕的金莲长得与手中玉石一模一样,便灵机一动,将玉石贴了上去,清脆的铃声顿时轻响,墙面豁然开出一个洞口,里头摆着一个檜木色的箱子,也不知用什么材质打造的,在墙内尘封多年都不见丝毫褪色。 箱子的盖头上有三个大小不一又上下交叠的轮盘,每个轮盘分别刻着天干地支和阿拉伯数字,颇有一番古今中外的混搭风。 「呃,不会还要解密码吧?」他看向莫笙。 莫笙盯着轮盘思索一会,露出恍然之色,「师父留给我的遗物中,除了门派钥匙外,还有一份太师父云游前的书信,信里有一串混着天干地支的数字,要我师父牢记在心,待他归来再详细交待,可惜太师父迟迟未归,我师父就将书信一同传给我,看来那就是宝箱的密码了。」 「听起来……好像是什么师门传承的重要机密啊。」唐迎乐怀疑自己在场是否合适,「要不我先避一避?」 「不用。」莫笙指着他捏在手中的辟邪玉石,「既然太师父把玉石给你,你就是玉石的传承者,我想这里头的东西应该也是要交给你的。」 「你确定?」唐迎乐更紧张了,这种突然要跑身世线的感觉真的很教人窒息,脑子也不由自主地开出一个洞,「不会有什么非本门弟子打开机密宝箱就喷毒气或爆炸之类的禁制吧?」 莫笙抿了抿唇角,努力不歪出一个吐槽的弧度,「不会。」 「真的?」 「真的。」 「不是炸的?」 「不……」莫笙一顿,见唐迎乐说完就吞了下口水,才反应过来刚那句话是个冷笑话,顿时脸上出现一秒空白,「不是才刚吃完晚餐?」 唐迎乐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两根食指扭捏地戳啊戳,「啊就下午有同事买盐酥鸡和炸花枝回办公室吃,香得要命,我到现在都还有点馋。」 结果一紧张,脑洞就一发不可收拾,从宝箱爆炸一路狂奔到炸盐酥鸡。 「……」 这从炸人到炸鸡的思维实在过于跳跃,莫笙沉默了片刻,无奈提议:「今天太晚了,等明天我去抓点鱼虾和野菜给你炸天妇罗,好吗?」 「好!」唐迎乐一口应完,想起自己又在白吃人家的,就再次不好意思地说:「那我帮你切菜。」 莫笙失笑,「好。」 一番插科打諢后,唐迎乐总算没那么紧张了,就安静地退到一旁。莫笙从手机找出书信的拷贝档研究一会,终于成功打开宝箱,将里头的东西拿出来,「过来吧,只是一些书而已,没有危险。」 只见那叠书的封皮大多泛黄老旧,明显年代久远,但仍被细心归类整理,看起来就颇有隐世高人死后留下天下第一神功祕笈的fu,感觉只要不叫人先自宫就很值得学一把。 于是,唐迎乐小心翼翼地翻开一本书,心情略为激动。 「……」 半秒后,他放下书本,立地成佛——不看祕笈不练功,缘份到了,内力自然来的那种佛。 靠夭!都忘了他的文言文水准仅限于看沙雕搞笑风的网路仙侠文,叫他搞懂这些不知哪个朝代传下来的之乎者也,还不如去看莎士比亚啃abc! 倒是莫笙长年浸染在古籍经文中,很快就适应了这些拗口的古文,即便无法即刻融会贯通,但在大致瀏览过几本后也多少领悟了些。他皱着眉读了半天,终于在某位师祖的一本手札中有所发现。 「这些书都是关于一种极其罕见的天眼。」莫笙往前翻回到某一页,指着上头工整的毛笔字,「叫观业,又称明眼。」 「关……关什么?」唐迎乐歪着头努力辨认那段文字,又想起石墙上那梵文的含意,总算意会过来,「观业,观是观看,业是业力,这是说我的眼睛能观看业力?」 哇靠!听起来就很op! 「那要怎么看?」他眨了眨眼,努力揪着连在两人之间那根发光的线瞧,差点看成了斗鸡眼,「就……只是线而已啊。」 莫笙摇了摇头,「这本没解释,但有提到,我们天机门的祖师爷就是天生明眼,能追溯世间因果,并以此查明了不少阴阳冤案。」 说着,他就又翻到另一页。 「这里写到,每当世间因果受到外力干涉错乱失常,导致大灾将至时,天地便会生出一股意识降生在世上,以明眼观业,查明因果,拨乱反正。」莫笙目光一亮,看向唐迎乐笑道:「难怪太师父会急着收你为徒。」 唐迎乐一愣,「他一直在寻找观业明眼?」 「缘未到,不入天机。」莫笙重复了遍祖上流传的那句话,「能观业,才能知天机,天机门是因祖师爷而来,祖师爷走了,天机门自然也没有现世的必要,才会低调隐世,直到太师父发现了你。」 不知是想到什么,莫笙看着他的眼眸光彩更盛,像是看见了希望,「魏闻之以邪术换命改因果,不就是世间因果受到外力干涉错乱失常吗?果然!钟正,这场劫难只有你能解,难怪他们会……」 说到一半,莫笙像被什么阻挠了一样,忽然卡了下词,才接下去说:「难怪太师父会急着收你为徒。」 唐迎乐也卡了卡,「这话你好像说重复了。」 而且前后逻辑不通啊,明明是白道遇见钟正在先,魏闻之被发现在台湾搞事在后,怎么莫笙会把前后因果顺序说颠倒了? 「有吗?」莫笙一脸无辜,彷彿失掉了一段记忆。 唐迎乐瞪着对方,感觉这失忆失得很眼熟,但此时天眼尚未关闭,他却没见到怪手出没,便无法肯定这到底是npc出bug,还是对方有意反覆台词,又或是天眼失控得狂野,只顾着给他看「天罗地网」没空给他看怪手。 莫笙似乎没察觉他的怀疑,逕自又翻了几本手札,大致推敲出一个结论——寻找观业明眼是歷代掌门的机密使命,偏偏太师父失踪得突然,没能与归山子完成交接仪式,因此这机密就这么被封在墙后,更别提辟邪玉石的真正用处。 看来天机门的存在并不简单。 唐迎乐听完忍不住吐槽:「别说我就是祖师爷转世啊,一代代的传承玉石就是为了把祖师爷找回来,哈哈哈!都什么年代了,还玩这个老梗,太落伍啦!」 莫笙顿时神情很谜,「祖师爷?」 唐迎乐立刻闭上嘴。 这个徒孙孙孙孙x祖师爷转世的年下攻配对,虽然在二次元颇香,他平时擼文也很爱吃,但他个人真的承受不起! 为了能研究出唐迎乐眼中的线如何能窥视因果,莫笙决定将这些书研究透彻,儘管书中用词晦涩难懂,但好在有后人批註,也不算寸步难行。 等离开宝库时,时间也晚了,莫笙提议留下过夜。 「可是……」唐迎乐有点小羞涩,「我没带换洗衣物。」 莫笙又抬眼看了下唐迎乐的头顶,嘴角一抿,目光也流露出一丝羞涩,然后低咳说出每段恋爱关係都必须要有的标准答案,「可以穿我的。」 唐迎乐小脸一红,脑海又滚滚而起,可谓是黄河后浪推前浪,前浪就要浪出一个「穿男碰友的内裤然后嘻嘻嘻」的小花,却听莫笙又迟疑地说:「但尺寸可能太大,要不还是穿我师父的?」 「……」 前浪死在沙滩上。 谁要穿老大叔的四角裤啦? 幸好莫笙很有眼力,一见唐迎乐目露杀气,便迅速回屋里翻箱倒柜,挖出一件以前不小心买错尺寸的新内裤,还不忘力挽狂澜地深情喊话,「想来当初会买错,就是命中注定为你而买的吧。」 矮鹅,好狗血、好俗烂喔! 唐迎乐一脸不屑地接过内裤,嘴角却不听话地微微上扬。 洗完澡,他穿着略为宽大的t恤和棉裤,依莫笙先前的指引来到练功室。他推开纸糊的拉门,就望见一大片落地窗,窗外正对着缀满星点的幽湖,一轮明月落在湖面波光粼粼,映出层峦树影,确实是清心静气的好地方。 微凉的夜风鑽入气窗,吹来山林的气息,他走进房内深吸口气,排除所有杂念后,便在座垫上盘腿而坐,开始每晚的睡前修炼。 山中灵气充沛,又是祖师爷的飞升之地,残留了巨大的能量,能令修炼事半功倍。他几番吐纳后,发现浑身一阵清爽,彷彿所有浊气都被排出体外,气息变得顺畅不已,对于外界的感知也更加灵敏了,就越加感到神奇。 难怪天机门要封山,这么好的灵山宝地要是被人类开垦破坏就太可惜了。 他睁开眼,发现霸佔视野一天的线条终于消失了,眼前正坐着闭目冥想的青年。他用尚未关上的天眼一一描绘对方真实的面容,渐渐地,痴迷的目光黯下,一颗沉迷情爱的脑袋也总算恢復了理智。 老实说,他觉得自己有点狡猾,既享受莫笙对他的好,又纠结对方喜欢的不是自己,无法拒绝两人的亲密行为,却也不敢全盘接受这段感情,更不知道自己在故事结束后,是会取代钟正留在这里还是会离开。 每天就这么担心着也期待着,一边告诉自己,身为一个工具人,曾经拥有过就算了,一边又贪恋着美梦,不甘心就这么拱手让人,真的是…… 他叹了口气,把身子一歪,就像一颗洩了气的皮球,瘫倒在一尘不染的木板地上两眼放空,原地自闭,同时在脑海里胡乱呼唤一去不復返的系统,看有没有可能让对方想起被遗忘的自己,好心给点回应。 可惜,回应是有,但不是脑补中的那个统。 「不开心?」 唐迎乐回过神,见莫笙目光沉静地望着自己,也不知偷偷观察他多久了,便扯了个笑容,「没有呀,只是觉得躺着挺舒服的。」 他说着就要爬起来,却见莫笙俯过身来,就将他压在地板上亲吻。他胸口一跳,想起昨晚中断的情事,不由闭上眼,沉浸在对方排山倒海的浓烈温度中。 气息交融,心跳逐渐同步。 灼热的吻在柔软的肌肤上轻缓游移,唐迎乐仰着脖子抱紧莫笙,半瞇着眼看向窗外朦胧的湖影,任由近乎空白的意识在汪洋中飘盪。 直到,耳边响起一声呼唤。 「钟正。」 满含情慾的低哑嗓音,吐出陌生又熟捻的名字,唐迎乐神智一晃,如被一道雷电贯穿脑海,回盪着许多声音,那声音有男有女,有年轻也有沧桑,忽而高扬,忽而沉痛,似掺杂了所有喜怒哀乐,声声呼唤着钟正的名。 就那么一个剎那,他几乎要开口回应那些呼唤。 不!不对!他不是钟正! 唐迎乐心中一惊,下意识推开身上的人,所有旖旎瞬间消散。 「怎么了?」莫笙不解地望着他。 唐迎乐茫然地喘了口气,见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方才那些声音都只是幻觉,便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愕,敷衍道:「没什么,只是……」 他目光游移,见什么扯什么,「地板太硬不舒服。」 莫笙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没顾及场合,顿时红了一张脸,有点慌乱又有点害羞地说:「抱歉,应该要先回房里的。」 「嗯……呃……」本来只是随口瞎掰的说词,却没想到对方会如此认真地道歉,唐迎乐便跟着红了脸,十分害臊,嘴巴也更加控制不住了,「没关係,我们回房继续。」 「……」 回、房、继、续? 啊——他好像说了一句不得了的话? 唐迎乐的脸一炸,变得更红了,莫笙的脸色也不输给他。 于是两个初尝情事的小处男一起红着脸,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噗哧一笑地抱成一团,不约而同在心里大喊:「我的男朋友怎么能这么可爱?」 要被萌死了! 莫笙低头亲了亲怀里的人,小声问:「回房?」 唐迎乐涨红着脸点点头,见莫笙笑了笑就又要喊他钟正,不禁头皮一麻,想起先前那些奇怪的幻听,就脱口出声打断,「莫笙!」 「嗯?」莫笙即时止住。 唐迎乐看着对方,闪过一个念头。 「你……可不可以……」他咬了下舌头,强忍尷尬之情,一鼓作气地说:「换个名字喊我,别喊我钟正?」 莫笙沉默了。 大概是觉得这个要求太奇怪了吧? 突然安静下来的氛围让唐迎乐心跳如雷,同时也忍不住暗骂自己太过自私,竟然要莫笙喊别人名字,这样让钟正以后回来了怎么面对? 他越想越懊恼,决定要收回那句话,用开玩笑唬弄过去。 谁知,莫笙竟在这时轻笑说:「好啊,想我怎么叫你?」 咦?答应了? 他傻眼地望着对方,见莫笙脸上没有半点不悦,才反应过来地说:「就、就……喊我绰号吧,什么小唐、小乐或从唐迎乐这三个字随便挑,欢迎的迎,快乐的乐。」 「唐、迎、乐?」莫笙一字一字慢慢唸着他的名,像在细细品味着什么,而后柔声问:「怎么取了一个跟本名毫无关係的的绰号?」 那语气虽有纳闷,眼里却闪过了然,了然之中又似有几分惆悵。 但唐迎乐心里正紧张,没能细想。 「啊,那个是手游的id。」他说出事先想好的理由,为了避免哪天不小心ooc掉马甲,他早早就随便抓了个热门手游註册好id,「因为非酋如我真的很想爽爽地躺赢,就乾脆取个吉利点的网名。」 「躺赢乐吗?」莫笙失笑,「好啊,那我就喊你——唐唐吧。」 唐……唐唐? 「喔。」唐迎乐憋了憋,还是憋不住,「不过为什么?」 为什么要用叠字? 不知道现在有很多读者都在雷叠字吗?而且不管人家情侣有什么原因、是不是只对彼此喊叠字暱称,他们都会立刻翻脸并上网写黑评,要是女鬼作者受不了刺激,给他们多埋一个新的be结局怎么办? 然而,莫笙当然不知道,还兴致勃勃地捧着他亲了一口,宠溺十足地喊几声「唐唐」后,才回答:「当然是因为——你跟糖果一样甜啊。」 「……」 噫!这个情话真的有够落伍好油腻喔! 唐迎乐双手捂住脸。 可是又好想尖叫啊啊啊—— 什么?读者会雷? 关老子屁事! *** 后记: 隔壁棚的白月光孟先生剧组—— 祖师爷转世的某人:「……可以不要再躺枪吗?谢谢。」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s://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ig:https://www.instagram.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03.04.2022/penana首发:02.20.2023 61. 牵掛的人 当一对情侣开始出现第一个专属爱称后,就必然会还有一个。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莫笙似乎心情大好,搂着他新出炉的唐唐,用近乎黏腻的撒娇口吻说:「那我呢?你打算怎么喊我?」 呃,这是个好问题! 唐迎乐认真思考。 叫阿笙感觉像长辈叫晚辈,毕竟何奶奶、归山子、马桑灵和雷二爷都这么叫莫笙,叫小笙?又像在叫小朋友,叫小莫或阿莫?但对方本名又不姓莫。 或许也该来个什么创新叫法? 于是他狂翻记忆体,试图从看过的傻白甜文寻找灵感。 莫笙见他一脸胶着,便唇角一扬,将他抱得更紧,腰身贴腰身,贴到能感受到彼此的逐步升温,哑声说:「我觉得莫莫或是笙笙都很不错。」 正巧翻到某个满口「老公抱抱」甜段子的颅内一震。 老公莫莫……变动词? 老公笙笙……变动词? 剎那间,傻白甜文变黄了。 no!「摸摸」跟「深深」两个都不太可以! 眼看好不容易走上正常甜文的剧情又要凹回肉汁横流的老路,唐迎乐心中一急,脑子一抽,就脱口吼出一声「老公」与「莫莫」的精简版:「老莫!」 正年轻力壮的莫笙:「……」 就很窒息! 隔天回到公寓,莫笙鑽研了一天一夜,大致从古籍中整理出一套针对观业明眼的修炼方式,唐迎乐照着功法练了两天,总算掌握到控制明眼的窍门,摆脱掉暴走的线团,不再活在「天网恢恢」的阴影下。 又据古籍记载,天眼所见的线即是业力,是因果的一种显现方式,随着修为的提昇,业力的显现法会随之变化,观业之能也会有所增长。 「也就是说,这些线都只是新手村标配?」唐迎乐非常专业地打了个游戏术语,「现在用火柴丢火球,以后+9法杖召陨石?」 莫笙失笑,「大概吧?毕竟我看不见业线,能领悟的有限,只能依据前人的记载帮你整理资料,其他的还是得靠你自己去尝试。」 唐迎乐顿时眼神死。 因为那功法的步骤好多啊,对饮食的管制还更严格,什么练功前必须空腹四小时,简直要苦死他了。救命,他真的好想躺赢乐,为何他穿的不是升级流爽文呢?求求系统回来让他课金涨修为! 说到系统,巨巨呢? 书房里,灰色的胖鸚鵡站在桌上,在叠成两排的古籍间左右张望,忽然,牠小豆眼一亮,抬爪踢翻最上层的几本书,就叼起一本毫不起眼的簿子拍翅飞回饭厅,大有用那薄得只有几张纸的东西筑巢的架式。 正准备翻出零嘴召唤主子的唐迎乐闻声一看,玻璃心都快崩了,立刻扯破喉咙尖叫:「巨巨!那不是给你玩的!」 巨巨吓了一跳,簿子就从嘴喙脱落,恰巧往莫笙的头顶掉去。莫笙眼明手快地救下簿子,却在望见被翻开的页面时神色微变,以审视的目光看向巨巨。 而此时,巨巨正被人抓在双手中疯狂蹂躪。 「不是跟你说过了?那些书都是古董,看完要还回去的,你玩什么不好,为什么偏要挑老子赔不起的玩啊!」唐迎乐崩溃地搓了满手鸟毛。 巨巨也被搓得两眼无神,崩溃地唱起了哭腔,「最爱泥的冷是窝,泥怎摸捨得窝难过——啾嚶!」 唐迎乐捧着鸟的手就往胸口一撞,既被萌到,又万分悲痛,不由操起一口叠字语,「巨巨宝宝,把拔也很爱你,但把拔更爱钱钱!」 被万恶金钱比下去的巨巨,再次不甘地引颈高歌,唱起高八度的金包银,歪腔走调的悲情奶音瞬间震得唐迎乐耳膜一破,差点魂飞魄散。 「……」 莫笙默默地转回视线,继续沉迷研究。 一夜过去,修炼功法里就新添了几个步骤。 「why?」唐迎乐沉痛追问。 莫笙于心不忍,只能递上一杯蜂蜜水让他暖暖胃,「之前漏看了这一本,现在功法补全了,乖,我陪你一起练,好吗?」 当然好,情侣同甘共苦就很甜! 但唐迎乐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喝了一口甜度适中的蜂蜜水,笑容靦腆地说:「那你不就也要跟着挨饿了?」 「没问题的。」莫笙低头亲一口他微溼的唇角,盈满爱意的眼眸比蜂蜜还甜,语气也十足宠溺地安慰着,「我闭关时饿更久,一天只吃一餐。」 「……」 唐迎乐的笑容逐渐僵硬。 这并没有被安慰到啊!呜呜呜,他真的好想转职「佛」修喔,大家都懂的那种佛! 三天后,眼中的业线终于起了变化。 乍看是凌乱的线条,细看才知是由密密麻麻的细小黑字组成,如一般的笔墨书写,没什么特别,但有的字线却隐隐发光,比如他与莫笙相连的那根线,有的则散发黑气,似乎代表着不同的含意。 「可惜我不认得这些字。」他努力瞪大眼睛看了半天,才挑出一个较为简单的字写在纸上,「这是哪国语言吗?还是哪个朝代的古文?」 莫笙沉吟地皱着眉,「我看不见。」 「嗯?」唐迎乐以为是角度不对,正想将整张纸都递过去,就见那字突然像被擦去一样消失了。他愣了愣,下意识要再写一遍,「怎么不见了?」 莫笙一听就赶紧按住他的手,摇头说:「从一开始我就看不见你写的字,字既然会消失,就表示它本就不容于人世,毕竟这是天机,只有明眼能读,其他人是见不得的。」 唐迎乐十分茫然,「那我要怎么……」 话没问完,他就瞧见莫笙无可奈何的苦笑,便再次眼神死,「让我猜猜,是不是又是修为到了自然就能读?」 「大概吧。」莫笙也只能给出这个答案。 「……」 或许是读出他脸上的挫败,莫笙神情一软,就抱着他亲了亲,「唐唐,修炼并非一蹴可几,你已经进步很快了,何况抓补魏闻之也不是只能靠明眼,别忘了,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也还有其他伙伴,别太心急,嗯?」 似能将人融化的温柔眼眸教人难以抗拒,唐迎乐微红着脸点点头。 也好,反正魏闻之不倒,赖雄父子的气运便不会跌,他们掌握再多的证据,也会在转因果下化为乌有,还不如趁着等马桑灵救出雷二爷的期间,加紧提昇自己的实力。 何况他也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要这么快就离开这个世界,结束这总算不再孤单的生活,放弃在这里结交的朋友,和…… 他垂眸掩住心中的忧虑,倾身抱紧莫笙。 ……令他牵掛的人。 **** 修炼要继续,调查也不能停。 小姬不愧是最强八卦收集站,才不到几天,就蒐集到一些藏在细微末节中的线索,唐迎乐和莫笙分别走访了几个地方,但结果不怎么乐观。 温少华今年四十七岁,自小父母双亡,全靠乡村邻里接济长大,性情内向孤僻,又体弱多病,虽有才华,但一来没有背景,二来也不善交际,始终是默默无闻,也没什么朋友,能打听的人不多。 他高中毕业就北上谋生,专门替人画画,二十五年前参赛得奖,被评审称讚极具灵气,还以几十万的价钱卖出一幅画作,正是要展露锋芒的时候,可惜同年他发生车祸,从此在画坛销声匿跡。 车牌登记的住址是当时的租屋处,二十多年来那屋子换过三任屋主,最初的房东早已过世,家人也记不清楚多少当年事。温少华的户籍地也是人去楼空,邻居说他二十五年前曾带女友回来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出现了。 彷彿那场车祸成了一道分水岭,将这人的一生一分为二。 「他车祸后去哪了?」唐迎乐在line群里提问。 小姬回答:「不知道,原本头三年还有几次往返台湾和泰国的出入境纪录,但之后就了无痕跡,既没工作也没再进修,甚至连照片都是二十五年前拍的大头照,啊,说起来,这跟你家小狼犬还挺像的。」 「……」 唐迎乐丢了六个黑点点。 小姬便撤回讯息,重答一遍,将「你家小狼犬」换成莫笙。 唐迎乐仔细一想,「确实挺像是避世隐居了。」 只是莫笙拜的是正经修道的师父,温少华拜的就不知是什么东西了。 「既然魏闻之在台湾冒充温少华,那在泰国犯案的就是温少华囉?」他进而提问:「两师徒看起来年纪相仿,稍微乔装一下,互相顶替也不是不行,但他们干嘛多此一举?」 「也未必就是师徒关係。」莫笙这才加入讨论,「我算好了,以温少华的命盘来看,他虽有将近百年的阳寿,却註定孤苦贫困,是至死都怀才不遇的孤星命,不应该会突然崭露头角卖出画作,或许就是遇到了魏闻之,强行改命却遭到反噬,才有这场车祸。」 唐迎乐很纳闷,「但他没钱没势,魏闻之帮他改命是图什么?」 这问题也难倒了莫笙。 小姬截了一张清俊少年的照片,是温少华的高中毕业照,「美色?」 唐迎乐果断无视,「就算是看他有灵气想收徒,但温少华车祸后捡回一命,为什么不像赖雄父子一样继续改命,反而就这么退出画坛了?」 小姬又传来一张车祸现场照,「毁容就失宠了?」 莫笙也果断无视,「他自小穷困潦倒,受尽冷暖,应当是满腹怨念。」 「在好不容易有点成就时,就飞来横祸跌落谷底,怨气更深。」唐迎乐一秒想到姚丹倪,「你之前有说过,魏闻之感觉像在收集厉鬼怨灵,那……温少华还活着吗?」 这一猜想当场震住其他两人。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确很难不让人怀疑对方是死是活。 幸好小姬够给力,竟在当天傍晚查到了另一个疑似是温少华住处的地址,也不知她是不是把全台湾的地政事务所都骇掉了,总之唐迎乐是不知道以后要如何跟人交待资料来源了。 「嘿嘿!」骇客姬非常得意,她摩拳擦掌,目光如炬地在群组里发出豪情壮志,「下一个目标,泰国的政府机关!」 「冷静!」 唐迎乐一秒丢出尔康手。 国际法注意一下啊! *** 后记: 老莫,老摸……也是可以的(乾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s://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ig:https://www.instagram.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03.08.2022/penana首发:02.24.2023 62. 冥冥之中 为免小姬「骇」过头引发国际纠纷,唐迎乐机智地点开孤狗,搜寻今年度最受瞩目的耽美手游,然后将连结丢进小姬的私聊视窗,发出菜鸟玩家的灵魂三连问:「这好玩吗?肝不肝?农不农?」 此举效果甚好,小姬被一秒转移注意力,滔滔不绝地讲起该游戏的真香之处,令话题从网路犯罪跳到另一种型态的网路犯罪,比如:如何把禁慾系神官npc的衣服扒光,又比如:如何把健美骑士npc强干到哭等等,只差没把萌萌正太npc的小裤裤都掀开来了。 看着对方一串比一串还丧心病狂的发言,唐迎乐可说是叹为观止,并万分肯定——不管这手游肝不肝、农不农,小姬的肾都亏定了。 这世上没有什么能阻止腐女的狂欢,于是各种深浅不一的黄色话题在聊天视窗中一骑绝尘,丝毫没有唐迎乐插嘴的馀地,只能双拇指离开萤幕,颅内放空地吸收新知……呃,是任由好基友放飞自我。 未料,有人凑过来。 「在聊什么?」 唐迎乐心中一惊,就手指一抽,不小心点下小姬传来的图,一张高画质的3p射图就瞬间佔满整个萤幕,也佔满了他惊惧的眼眸与莫笙震愕的瞳孔。 no! 手忙脚乱下,跳出的射图关不掉,他急中生「窒」,将手机翻了个面,狠狠地盖在桌上,「啪」地发出响亮的撞击声,内心也流下了穷仔的泪水。 呜……萤幕肯定要碎了,就跟他的玻璃心一样碎。 莫笙大概也被那动作吓了一跳。他低头看了看尚算完好的手机,又抬头看了看虚空处,最后落回唐迎乐不知所措的脸庞,神情疑云重重。 唐迎乐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刚那反应根本是做贼心虚,还不如一开始就解释清楚,但事情都做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是小姬传给我的,我其实一点都不感兴趣。」 谁知,莫笙的眼神更奇怪了,「不感……兴趣?」 「……」 强大的求生意念让唐迎乐保持沉默,并严肃思考对方那可疑的停顿,究竟是指兴趣还是性趣,两者的回答模式必须要不一样! 就在这时,手机响起王一德不耐烦的声音。 「在line里喊你们很久了,到底还要不要查案?」 唐迎乐如获大赦,立刻捡回手机连声喊:「要要要,我们来了!」 惨遭蹂躪的手机萤幕很顽强,竟然毫发无伤,不愧是穷仔买不起的大牌子。他心虚地偷瞧一眼莫笙,见对方也掏出手机看讯息,便火速关掉图档点进群组里。 五分鐘前,王一德传来最新消息。 「赖畜生的护身法器碎了。」 先前赖初珅能次次逃过劫报,正是因为戴了护身法器,如今法器承受不住积累的因果恶业失去效用,人又在厉鬼的捉弄下受惊多日,早已身心俱疲,阳火虚弱,便再也受不住缠身的怨气陷入昏迷,赖雄救子心切,紧急联系魏先生,约在今晚十点于赖宅碰面。 唐迎乐眼睛一亮,「魏闻之要去找赖雄?」 莫笙也会心一笑,看来跟他想到同一个地方去了。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闯空门这事也不例外,而这一回,时机正好! *** 今晚的台北下了场短暂的毛毛细雨,洗去烦躁的热气,为入秋的夜晚增添不少凉意。星空蓝的伟士牌趁着月色朦胧,在士林的一栋别墅外停下。 唐迎乐脱下安全帽,抬头打量眼前堪比一座小城堡的欧式建筑,不由伸手抠了抠围墙,发出羡慕忌妒的感慨,「哇,是用真的石材砌的耶,不是贴上去的。」 莫笙把他像要抠出一个金砖的手抓下来,握在自己的掌心里,柔情款款说:「你喜欢这种风格的话,我回去也把天机门改成这样。」 唐迎乐顿时一噎,满眼都是主妇怒看丈夫又输了股票的恨铁不成钢,「屋子能住就好,有钱没处花就捐给需要的人,你没事别乱学你师父!」 也不知是被这话戳到了哪个穴位,莫笙愉快地低笑几声,又捏了捏他的手才放开,「走吧,时间不多,也不知屋主会不会突然回来。」 为免打草惊蛇,又必须查出魏闻之与温少华的联系及其下落,他们决定趁魏闻之有事在身,潜入小姬最新查出到的住址一探究竟,小姬便控制附近的监控系统为他们遮掩踪跡。三人同时连上语音,以便随时联系。 莫笙先施法清理两人身上的能量,避免扰乱屋内的气场留下痕跡后,才走到别墅的栅门前,上下打量栅门的高度和门锁。 这时,小姬在耳机里「欸?」了一声。 「怎么了?」唐迎乐问道。 「呃,没什么。」小姬吱唔了会,「临时想起来要查点东西,不用管我,你们继续,有什么状况我再跟你们说。」 别墅的围墙和栅门都颇高,翻墙不易,门锁也不简单,还採用了高科技的防盗系统,也不知道骇客姬能不能处理。 「小意思。」莫笙老神在在地掏出一个小瓶子摇了摇,阿拉丁……不对,是王一德就飘了出来,且带着既冷漠又隐忍的眼神,似是预料到了什么。 一旁的唐迎乐也预料到了,不禁陷入深深的沉默。 果然,莫笙把下巴一努,「去开门。」 王一德不满地磨着牙,穿进别墅栅门,几道「喀嚓」开锁声响,不仅大门开了,就连主屋的玄关门也开了,效率之高,不愧是保险公司的金牌业务,非常了解客户的心……儘管他飞回瓶子时脸还是臭的。 也对,好好一个可以大杀四方的厉鬼,虽然为了避免太早跟魏闻之槓上而暂时先躲回来,但莫名被抓来当锁匠,任谁都会不爽。 「你闯空门的手法挺熟练的。」唐迎乐疑似职业病发作, 莫笙便迅速把锅一甩,甩出了人间界,「是脑洞鬼教的。」 「哈啾!」正在酆都鬼宅的脑洞鬼吸了下鼻子,就继续抠着盘在床上的脚丫子,打了个呵欠。奇怪,刚是不是梦到谁在说什么鬼话? 有别于外表的豪华气派,屋内的佈置竟出乎预料,是充满温馨情调的居家风格。他们快速逛过一圈,越逛越疑惑。从装潢摆设与生活用品来看,屋主应该是一对夫妻,除了主卧和书房外,二楼还有一间童趣十足的卧室,显然是为新生儿准备的。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邪恶法师的大本营。」唐迎乐纳闷道。 「我也看不到任何跟术法有关的东西。」虽是这说,莫笙的语气却持有怀疑,「但你有没有发现,这里连一张相片都没有。」 「咦?」唐迎乐反应过来了,「对耶,你这么一提,我也感觉这屋子好像缺乏了生活气息,就好像是……」 一个精美的样品屋。 两人相视一眼,越加肯定别墅的可疑度,便分头行动,连王一德都被放出来穿墙遁地,试图搜出暗藏的密室或地道。 不多时,唐迎乐就发现了一间画室。 画室里立着一个画架,上头摆着尚未完工的作品。那是一幅乡野风光图,画中一男一女穿着简朴的粗衣,手里提着杂物,看似疲倦地略颓着肩,却依然牵着手在夕阳馀暉下间适散步。 他看着画,不由怀疑他们找错了对象。 这个反派boss会不会太清晰脱俗了,竟然会如此不思进取,不把握机会报復社会,还有时间画这种心灵鸡汤?难道这就是作者内心追求纯纯精神恋爱却不得不迎合读者写猎奇小黄文的特殊嘲讽法? 正兀自奔放脑洞之际,已将别墅查过一遍的莫笙也来到画室,和他一起打量画作,片刻后,说:「传闻说得没错,温少华的画确实有灵。」 唐迎乐讶异了,「你是说他也能通灵?」 莫笙摇头,「能不能通灵我不肯定,但他的作品都带有一点净化的能量,让人一看就很舒服,应该也有修行的根骨。」 唐迎乐无语,「说好灵气匱乏,有修行天份的人不多了呢?怎么我好像随随便便就能碰到一个?先不算你和雷二爷他们,王佳佳已经很意外了,现在又多一个温少华。」 「物以类聚吧,灵性高的人自然容易互相吸引而聚在一块。」莫笙说完,还不忘摸一把男朋友的小手,「就好比我们两个,冥冥之中註定相遇。」 「……」 可恶!在敌人的巢穴里还不忘秀恩爱,果然是当耽美男主攻的料! 唐迎乐既害羞又暗爽,偏偏一旁还有单身狗厉鬼冷眼看着,实在不好意思再刺激鬼家,就低头抿了抿嘴角,硬是摆出一张公事公办的阿sir脸,面无表情地沉声说:「别闹,办事要紧。」 莫笙抬眼看了下唐迎乐的头顶,便也努力压下嘴角弧度,将王一德收回瓶子里,指着墙边说:「那里有扇门,过去看看。」 拉开门,里头是个小画廊,画的多是自然风貌或街头一隅,幅幅皆似被春风拂过般带着说不出的清新与温柔,偶有几幅人物画也都围绕着一个女子。温少华的画一向以意境为主,并未将那女子的五官清楚描绘出来,却仍灵动地勾勒出对方的神采。 「他一定很爱他女友。」唐迎乐看着画中女子,忍不住发散思维,「会不会是他车祸后再也拿不起笔又毁了容,因而被女友拋弃,他就去泰国拜魏闻之为师,打算报復社会?欸不对啊,这样他不是更应该亲自回来报復吗?干嘛跟魏闻之交换身份?」 「难讲。」莫笙也不否定他的推测,「而且我侦测不出这里有任何术法的气息,更别说怨气了。」 也就是说,即便魏闻之要设下改命阵或勾夺亡魂,也不可能在这里。 唐迎乐不禁有些失落,「这别墅不会就是个幌子吧?」 「有可能。」莫笙略一沉吟,「但我能肯定一件事,就是温少华的确在与术师来往。」 「喔?」唐迎乐顿时来了精神,「你怎么知道?」 「因为屋子太乾净了。」莫笙解释:「这里不仅没有人气,还连一点残留的能量都没有,除了被人刻意施法清理痕跡外,也没别的解释了。」 唐迎乐了然地点点头,再看向画廊里充满明媚生机的作品,不由感到惋惜,「如果是这样就太可惜了,他原本应该是一个很好的人吧。」 否则怎能画出这么乾净美好的作品呢? 莫笙不置可否。 这一行算不上有什么收穫,还添上更多疑惑,等莫笙施法清理他们留下的气息后,唐迎乐就跟小姬说了一声,两人悄然离开。 时间已晚,唐迎乐上了一天班,晚上没怎么休息,就大老远地骑车过来,此刻有些精力不足,莫笙便接过机车钥匙载他回家。 两人披着月光,迎着徐徐夜风而行。 也许是刚逛过一圈画廊,染上了些许文艺气息,唐迎乐静静趴在莫笙的背上,双手环着对方的腰,意识恍惚地想起画架上那携手相伴的景緻。 星空蓝在红灯前缓缓停下,莫笙握住唐迎乐的手回头看他,眼底回盪着温柔的笑意。唐迎乐心有灵犀地凑上去,与对方交换了个蜻蜓点水的吻。 「唐唐。」 「嗯?」 莫笙笑了笑,倾头轻撞一下唐迎乐头上的安全帽,「没什么,就是想喊喊你。」 「喔。」唐迎乐微红着脸,将环着手的又扣紧一些,「莫笙。」 趁还有机会,他也想多喊喊对方的名字。 红灯转绿,寂静的夜里响起不知哪来的引擎发动声。莫笙回头看向前方,右手催下油门,以沉稳的速度驶进清冷的十字路口。 忽然,刺眼的光束从右方射来。 一辆卡车衝出阴影,朝他们撞了过去。 「砰!」 *** 后记: 关不掉的射图真的很尷尬xddd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s://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ig:https://www.instagram.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03.11.2022/penana首发:02.27.2023 63. 精准打击 猛烈的撞击如狂风骤然而至,唐迎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狠狠拋飞。剎那间,他脑中一片空白,如陷入黑白交界的混沌之境,又彷彿是受到了刺激,忽然涌现属于钟正的记忆。 凌乱交错的模糊片段飞闪,嗡声大作的耳鸣中响起不同人的断续细语。 「求你……别放弃……」 「他太伤心了。」 「这届的观业明眼真弱……」 「……忘情汤……」 「人选找好了。」 人选? 疑惑才滑过心底,他便重重地摔上灯柱,一声骨裂轻响,锥心刺骨的痛自腰脊窜上脑门,将所有声音都自脑海抹去,与此同时,识海再次炸开微弱的金光,细碎的绒羽似天女散花般飘落,那剧痛就瞬间消散。 他茫然地躺在柏油地上,浑身上下麻软无力,恐惧万分。 完了,不会是瘫了吧? 幸好手指很快就传来刮过粗糙石砾的痛感,四肢和肩膀也在隐隐发疼,他正要松下一口气,一道血色红影就挟着腥冷的阴风袭来,锐利的尖爪直击眼前,令他神经一绷,脱口喊出平时修炼的真言:「唵!」 一股热流随身腔共鸣自腹部流至眉心,在周身化成一层护网,辟邪玉石亦似受到共鸣,射出耀眼的金光,打散偷袭者的半边身子,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血衣女鬼狼狈地退开距离,愤恨地瞪着他。 唐迎乐趁机爬起来看向出事处,就见肇事卡车停在马路中间,车头几乎毫发无伤,而他的机车却残破歪斜地躺在不远处,看起来是彻底报废了。 此情此景,不由教人心肌一梗,他颤抖地捂着胸口,寻找莫笙的身影。 满地狼藉中,莫笙像被激起了戾性,正双目微红地与一个焦黑男鬼激烈缠斗,并抓住时机拋出一条系着铜钱的红绳,将血衣女鬼禁錮住。血衣女鬼几番挣扎都无法挣脱,便索性与焦黑男鬼联手合攻一人。 然而莫笙本就带伤,特别是血肉糢糊的左手臂被刮掉了一大片皮,使得动作较以往迟缓,对付两鬼不可说不吃力,所幸他想起自己也带了隻厉鬼,便放出王一德加入战局,这才稍微拉回一点局势,但战况依然惊险。 唐迎乐见状,正想衝过去帮忙,后腰却一阵痠软,害他一个踉蹌差点扑街,只能跪在地上心急如焚。他打开观业明眼,赫然惊见…… 哇!好大四团线!其中两团不仅黑气冲天,还夹杂着猩红的血光,简直要吓死人,同为厉鬼,王一德身上的煞气都显得眉清目秀了。 他囧囧有神地默念心法,边目眥欲裂地瞪着厉鬼杀手,终于发现隐藏在杂乱业线中的细白丝线,与莫笙受到操控袭击他的情况一模一样。 又是傀儡术! 难道是他们今晚的行动败露,魏闻之又想杀人灭口? 情况紧急,不容细想,他焦急得绞尽脑汁,回想当时是如何解除莫笙身上的傀儡术,才想起自己还有个驱邪神器,便掏出手机愤愤道:「利用阿飘製造假车祸,是王一德给你们的灵感吗?马的,好好一台欧兜卖(摩拖车)就这么没了,我要你们下去陪葬!」 一言既出,空旷的大马路就响起恢宏庄严的金刚经。 莫笙浑身一震,错愕地看过来,满脸都是「男朋友被撞死了,男朋友又復活了」的震惊体,可说是悲愤交加与欣喜若狂的完美融合。 三鬼也魂体一震,满脸都是要被超度的舒爽与还想继续干架的挣扎,可谓是「一曲金刚经,邪秽皆心惊」的最佳写照。 几分鐘后,一场除灵战在金刚经buff下结束,两个鬼杀手被打散了,王一德也功成身退,带着几分意犹未尽的痴迷神色回到容身法器里。 莫笙扶着膝盖喘了口气,才脱掉安全帽,擦去脸上混着血的汗,边拖着蹣跚的步伐走向唐迎乐,不可思议地上下打量,「你刚摔得这么严重,居然都没事吗?」 「我也以为这次死定了,没想到只是一点扭伤而已。」唐迎乐也摘下安全帽,不胜唏嘘地摸了摸头,想起穿越前的各种意外事故,便心有戚戚焉地感慨:「大概是我的命够硬吧。」 莫笙闻言,神情复杂地小声说:「要是能一开始就硬起来多好?」 「……」 他感觉有人在开车,但他没有证据。 唐迎乐搥了搥痠软的腰,确认没有其他来车,便跟莫笙互相搀扶地在安全岛坐下,然后打电话报警。虽然是灵异事故,但车祸却是货真价实,而且那台卡车也不能就这么放在马路中央,总得有人来处理。 报完案后,他收起手机,见莫笙正盯着某处若有所思,就好奇地沿着视线看去,发现是几根稀疏黯淡的灰色羽毛在马路上随风翻滚,看起来有点眼熟,「怎么了吗?」 莫笙收回视线,看着他肩上的一小根细羽,摇头不语。 警察和救护车很快就来了。来的交警认识钟正,还不等唐迎乐掏出证件,就讶异地开口喊道:「钟学长?」 唐迎乐怕露馅,也不敢多加寒暄,仅笑着说一句麻烦各位弟兄后,就将现场勘查交给他们,跟着莫笙一同坐上救护车。 做完一系列的治疗与检查,两人坐在急诊的病床上等报告。 莫笙的脸色不太好,双手还不断轻颤,旁人以为他是车祸的关係,只有唐迎乐从对方眼底的阴鷙看出是之前中傀儡术差点杀死他的心理阴影在作祟。 浅蓝色布帘将他们所在的病床区隔出一个小空间,唐迎乐从缝隙中确认医护人员都离开了,便握住莫笙的手低声安抚:「没事的,都说人在做天在看,魏闻之两次想杀我们都不成功,可见他再怎么会操弄因果,也敌不过站在我们这边的老天爷。」 莫笙苦笑了下,但神情仍渐渐地平静下来。他抬眼望向唐迎乐,嘴唇微微嚅动,似要将什么话语含着嚼碎融于无声的凝视中,半晌,才吐出一声轻柔至极的呼唤。 「唐唐。」莫笙倾身抱住唐迎乐,像护着珍宝般牢牢地将人圈在怀里,低哑的嗓音带着几分破碎,「若你註定是要被捲入世间祸患解开错乱因果的人,那我便只想护你周全。」 唐迎乐眨了眨眼,正想捕捉到言下之意,就被接踵而来的吻打断。 偏不凑巧,布帘被拉开,闯入一道伟岸的身影,那身影来势匆匆,却在撞见这一幕时,瞬间变得来势汹汹,与钟正有些许相似的脸庞也一秒凝聚了雷霆风暴。 啊! 唐迎乐懵了,赶紧推开莫笙。 跟在钟荣光身后来录口供的员警也惊呆了,并赶在两父子即将进入修罗场之前,非常识时务地退避三舍,贴心表示:「我晚点再来。」 一时间,空气非常安静,静得宛如暴风雨前夕。 钟荣光伸出食指抖啊抖,不敢置信地瞪着唐迎乐,脸上写满「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的惊疑三连问,彷彿下一秒就要衝上前,来一波父子之间的讨论人生。 莫笙也神情一沉,下意识往唐迎乐身前一挡,眼里的警戒之重,彷彿他要面对的不是准岳父的三丈怒火,而是有夺妻灭门之仇的嫌疑犯。 钟荣光一看见他的脸,不由一顿,脸色更加惨白,并在一阵恍惚后,露出更加惊惧的眼神。 「是你……我知道你……」说着,就像要掏枪一样,往空盪盪的腰间握去,「滚开!离开我儿子!」 猛然被迫出柜,唐迎乐初次经歷这种修罗场,深怕钟老爹一怒之下在医院上演男子三打,还是一打二的那种,就立刻挤上前挡在两人中间,「爸,你冷静点,听我说,其实我……」 谁知钟荣光听都不听,就衝过去撞开莫笙,朝唐迎乐吼道:「快跑!」 快、快跑? 唐迎乐被吼得一愣,完全没搞懂自己要跑什么,但见钟荣光神情激动,怒视莫笙的目光甚至隐含仇视,这才发现对方的反应不太对劲。 等等,就算常识不足,以为同性恋是传染病,也不是这么防疫法吧? 但见钟荣光的反应越来越激烈,偏偏莫笙还没有闪躲的意思,唐迎乐只得惊慌地拉开两人,边要喊人帮忙。就在这时,他察觉到空气有一丝微小的波动,便反射性打开观业明眼。 重重线条交错,一隻半透明的手凭空冒出,往钟荣光的脑袋上抓了一把。 「……」 时间有一瞬定格。 钟荣光浑身一僵,神情一片空白。 莫笙也低垂着脸,看不清神情。 唐迎乐彻底呆了。 因为那隻手……真的好、眼、熟! 仅是一个剎那,那手便消失了,时间继续流动。 钟荣光茫然地收回伸到一半的拳头,看了看左右,发现自己正被儿子抱着,就脸色一沉,耳根微红地粗声说:「这么大的人了还撒娇,丢不丢脸?」 「……」 明明灵魂就笑得很开心。 唐迎乐訕訕地松开对方,回想方才的那一幕,再联系上归山子和马桑灵极其相似的异状,以及那怪手抓人时的眼熟架势…… 靠!那分明就跟从手机冒出来抓他穿越的鬼爪一模一样啊! 儘管先前就稍有猜测,但因缺乏验证,始终无法下判断,这一次他绝对能肯定——这一定是作者为npc的失控行为强行介入修bug! 但钟父为何突然出bug? 情势不容他细想,因为钟荣光似乎连儿子弯了这件事都忘了,不仅将莫笙晾在一边,还抓着唐迎乐上下左右打量,甚至动手扒开他的上衣检查。 唐迎乐有些尷尬,便没话找话问:「爸,你怎么来了?」 「有交警认出你,电话就打过来了。」钟荣光确认儿子除了后腰的一大块瘀青外就只有皮肉伤后,就收起眼底的担忧,开始训话,「半夜没事干不会睡觉,兜什么风?还跟人打架,真是人民好榜样……」 巴拉巴拉地没完没了,唐迎乐只好低下头,秉持着「左耳听右耳出」的敬业精神,直到他被莫笙握住了手。 也不知是否被作者顺手修了bug,莫笙收起原有的戒意,对钟荣光温言解释:「不好意思,伯父,车子是我骑的,因为想早点送钟正回家休息,没注意到路口有人闯红灯,连累了他,也让您担心了,对不起。」 钟荣光顿时一哑,见他们牵着手,才想起进门时看到的画面,再次面色铁青,但好歹跑起了「直男老父惊见儿子是gay」的正常流程,「你、你、你……你们……你们两个……」 出柜是迟早的事,既然解锁了这个剧情,唐迎乐就破罐破摔,根据各大同志文加bl文的套路,淡定说出百年不变的台词,「对,这是我男朋友,叫莫笙,我们正在交往。」 钟荣光气极,即将飆出「我儿子怎么可能会是gay一定是被这个妖艳小贱货带坏的」经典语录,就又被唐迎乐一语道破先机。 「没有谁带坏我,我就是gay,天生的,改不了。」 钟父又是一噎,还想搬出「我和你妈含辛茹苦拉拔你长大……」的情感绑架大法,就再度被儿子精准打击。 「妈也早就知道了。」 一句话堵死满腹「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经纶,钟荣光彻底当机了,「什、什么?你妈知道了?」 唐迎乐点头,「还见过面了,她很喜欢莫笙。」 这下,老父亲的玻璃心俱碎,魂都要飞了。 唐迎乐见状,虽有些不忍,却莫名地松了口气,毕竟这发展可比方才的全武行要好多了。他小心翼翼地审视对方的神情,乾笑说:「那个……你要是不行,不如先回去想一想?」 钟荣光迷惘地点了点头,正要转身,就猛地清醒过来,大怒道:「混蛋!谁说老子不行,不对,是老子还没教训完呢,你自己什么体质不知道,还敢三更半夜地跑出去,是想找死吗?」 唐迎乐叹气,「不是。」 钟荣光继续吼:「不是那你出去干嘛?」 去闯空门,但是这个答案不能说! 于是,唐迎乐理直气壮地回答,「我去找男朋友约会!」 钟荣光呛声呛得正嗨,有如脱韁野马,连正巧有员警探头查看状况都没顾上,就也鏗鏘有力地反击回去,「约会不会在家约?」 「……」 空气再次变得安静。 钟荣光反应过来,顿时老脸一红,眼睛鼻子嘴巴都不在位子上了。 唐迎乐也小脸一红,低下头十分羞涩,「好的喔。」 莫笙忍不住撇过头偷笑。 员警只好又一次缩回脖子,「我、我、我晚点再来。」 钟荣光风中凌乱,气得什么话都说不了,只能恶狠狠地瞪了眼妖艳小贱笙,就「哼」了好大一声,撇头离开,颇有羞耻掩面落荒而逃的滋味。 熬过了修罗场,唐迎乐松下一口气,关上明眼,感觉要虚脱了。 莫笙捏了捏他的耳朵,满脸都是快被萌死的表情,「你跟你爸吵架时都是这么皮的吗?」 唐迎乐呵呵乾笑,不敢说是或不是,免得以后钟正回来会穿帮。莫笙自然不知道他的心声,只觉得「糖糖」坏笑的样子好可爱,便低头亲下去。 好不容易可以进来的员警,又默默地缩回脚,内心狂风暴雨。 到底要不要录口供啦?烦耶! 好不容易录完口供,检查报告也没有大碍,医生还对着唐迎乐的x光片嘖嘖称奇,表示没见过腰都撞成这样了还没撞断脊椎,真是骨骼清奇。 因为机车被拖去修了,本来要来当司机的钟老爹也被气跑了,大半夜的也不知还有没有五伯肯接单,唯有第一大车队值得一叫。两人出了急诊室大门,正要拿出手机叫车时,就见小姬开着车过来,朝他们按喇叭。 喔,这真是天赐良姬! 等上了车,缓缓驶出医院停车场后,小姬才娓娓道来。 原来那栋别墅只是烟雾弹,在唐迎乐和莫笙离开后,她就将这几天的监控都查了一遍,发现除了清扫人员外,就没有其他人进出过,而且他们今晚才潜进去就遭到袭击,显然魏闻之也在透过什么方法监视他们。 「是我疏忽了。」她十分懊恼,「我只注意附近的道路监控,却忘了注意其他眼线。」 「这不能怪你啊。」唐迎乐出声安慰,「那人会用傀儡术操控厉鬼,而你又看不到好兄弟,没注意到很正常,是我们不够小心才对。」 小姬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才叹了口气说:「你们出车祸的那个路口监视我处理过了,就让交警朝肇事司机弃车逃逸的方向去处理吧,免得又吓坏一批麻瓜。」 「嗯。」唐迎乐又揉了揉腰,想起不知藏在哪里的魏闻之,不由无奈吐槽:「明知道boss是谁,却不能直接组队杀过去,真是有够烦的。」 莫笙明白他的心情,苦笑道:「没办法,他运势正盛。」 小姬也跟着感慨,「没办法,罪证不确凿。」 「……」 懂,就是缺乏任务关键道具。 *** 后记: 穿书攻略之帮原主出柜sop,什么套路都有得解唷~(#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s://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ig:https://www.instagram.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03.18.2022/penana首发:03.03.2023 64. 叫到老 回到公寓时已凌晨两点,没有巨巨「亲切」的问候,家里异常安静。唐迎乐两手撑着阳台门,气沉丹田,以堪比殭尸的笔挺站姿甩掉鞋子后,就扶着腰一拐一拐地走进屋里,然后对准沙发直直地扑下去。 莫笙回顶楼取了伤药下来,见他正面朝下地掛在沙发背上,宛如一条垂掛在风中的腊肉,不由失笑,「怎么不回房躺着?」 「远。」一个字道出腰肌损伤者的辛酸泪,唐迎乐头也不抬地用沙发布擼了擼脸,再有气无力地抬起爪子,显然是没电了,需要男朋友的抱抱。 莫笙走过去,小心翼翼地避开腰伤扶起他后,就顺势将人搂进怀里轻抚柔软的发稍,在头顶落下怜惜的吻。唐迎乐满足地瞇起眼,像是受到安抚般吁了一口气,静静地享受片刻,才重新提起精神,抬头问:「接下来呢?」 望着他眼里尽是对自己信赖的光芒,莫笙轻抿嘴唇,升起一丝愧疚。 敌人太过强大,还不时出阴招,他们功力尚浅,根本就无法应付,也孤立无援,毕竟有真本事的前辈高人多闭关修炼不问世事,仅让一些勉强上得了檯面的弟子应付俗事,少数愿意伸出援手的不是在泰国下落不明就是忙着救援前者,他们两个小年轻更没有那个号召力,请动整个玄学圈围剿魏闻之。 于是他无奈叹气,「只能等师叔的消息,希望雷二爷能平安归来。」 唐迎乐有点囧,「呃,我是问……我们接下来要干嘛。」 莫笙也有点懵,「呃,要干……嘛?」 讨厌,这个停顿点好谜喔! 夜再深,情人之间该有的情趣也依然不能少。 唐迎乐忍不住害羞地低下头,努力无视脑海的黄浪滔滔,「就时间已经很晚了,你还要回顶楼睡吗?」 「……」 莫笙往他头顶看去一眼,眼里闪过一丝迷茫,又似反应过来般耳根一红,目光闪烁着几分羞赧,「顶楼好像也有点远。」 从四楼到顶楼有二十格阶梯的距离,比从客厅到卧房还要远,简直就是漫漫长路! 唐迎乐非常地感同身受,两颊微红说:「那就留下来过夜吧。」 因为一个好小受是不可以让老攻的腿力浪费在不必要的地方上! 莫笙又看了眼唐迎乐的头顶,然后也红着脸低声说:「好。」 「那换洗衣物?」唐迎乐在心里苍蝇搓手。 莫笙压了压嘴角的弧度,迅速作答:「先穿你的。」 这个男友真的很上道! 唐迎乐矜持地点了点头,委婉表示可能size不够大,希望对方不要介意,并理所当然地忘记洗衣机里还有莫笙白天丢进去的衣物随时都能烘乾的事实,而莫笙自然不会介意这种小事,并柔情似水地保证:「我会尽量小心地塞进去。」 这一语又激起了千层浪,唐迎乐在内心小手捂脸,要不是对方说这话时的表情不带任何顏色,否则简直可以成为颅内小剧场的名言佳句了。 唐迎乐喜孜孜地去翻箱倒柜,试图帮男朋友凑一套换洗衣物。莫笙努力憋紧嘴角,一双望着他背影的桃花眼里有装不住的笑意满溢而出。 片刻后,莫笙收起神情,在屋里巡视一圈,终于在冰箱上找到打盹的鸚鵡。也不知是不是小动物的第六感作祟,巨巨像是知道主人受了伤,整隻鸟儿都无精打采的。 莫笙仰头注视着牠,以低不可闻的音量说:「多谢。」 草草冲过澡,又冰敷完后腰,唐迎乐才躺回床上,等正在冲澡的莫笙回房。从劫难中归来的身子早已筋疲力竭,但本应昏沉的脑子却不知为何又活跃了起来,闭着的眼皮不受控制乱跳,感觉眼前尽是凌乱的画面。 一声轻唤忽然穿进意识,打断那片混沌。 「唐唐。」 唐迎乐短促地倒吸口气,强行抽回神智,「嗯?」 床舖的另一侧被压得微微下陷,一隻手伸了过来,将他搂进同样散发沐浴乳香的温热怀抱,低柔的嗓音还有一丝没由来的委屈,「怎么都不叫我老莫了?」 唐迎乐无语,「你还真要我这么叫你啊,不怕我把你叫老了?」 「叫老就叫老。」莫笙笑了笑,「能被你叫到老,才是最好的结局。」 唐迎乐脸一红,「喔,那……老莫。」 莫笙亲了亲他,笑得心满意足,「嗯。」 这一晚,又是浮梦联翩。 梦里的一切总是毫无章法地跳跃,以满天黑雾的线条繚绕,飞乱交错着每一回的生死一瞬,有在湾潭山摔车的惊险,也有被卡车高速撞飞的九死一生,最终画面停留在莫笙受咒失控的那晚。 如事件重演般,他睁着眼注视对方狰狞的面容,意识逐渐昏暗。 依稀间,他听见有人悲痛的哭声,求他别走。 黑暗里,时间似乎过了许久,直到他闻见一丝清雅的花香,才隐约听见窸窣的人声低语,其中一人的声线低醇优雅,宛如集世间之美的动人乐章。 儘管乐章的内容不太讨喜…… 「这届的观业明眼真弱。」 靠! 要不是梦境不随他,他真想跳起来骄傲地大喊:「我就废!」 当了二十年的麻瓜,突然就穿越到阿飘满地跑的小黄文世界,他没崩溃地靠北靠木已经很坚强了好吗?是想他还怎么一夫当关、万夫莫敌啦? 幸好有另一个人替他讲话,儘管话语断断续续的,但听得出那人嗓音温润软嚅,一听就是个好人,还有一点点熟悉的亲切感,「他还小……难免容易受挫……」 没错!他才二十岁,还是个宝宝——穿越界的菜鸟宝宝! 窸窣人语只持续了一会就逐渐飘远,他有预感这段话能揭开穿越的真相,便试图去捕捉一些支言片语,但他费尽心力,也仅能勉强听到五个字。 「人选……找好了……」 人选……穿越的人选吗? 这个猜测方起,梦境又跳跃了。 震耳欲聋的电子音像要冲破云霄般,在夜空下凝聚成奢靡的色彩,「他」站在酒吧街上,人来人往,重影交叠,皆被五光十色的霓虹蒙上一层模糊的遮罩,或带笑纵情,或买醉浇愁,各有各的去处,唯独「他」迷惘地不知该踏出哪一步。 在经歷过一次「意外」车祸后,长久压抑的性向就在排山倒海的压力与来自暗处的威胁下溃堤而出,再也无法隐藏了。「他」想着,为了追查一个冤案,搞到父子反目、杀机四伏、前途未卜,而自己——居然还是个处男,没谈过恋爱,更没牵过同性的手……爸爸不算,幼稚园小朋友手拉手的那种也不算! 「他」甚至连看帅哥的照片都得偷偷地来,深怕被父母发现自己不正常,特别是妈的身体不好,担心她受不了刺激又住院,但一想到自己可能至死都无法开一把传说中的车,就觉得非常诛心。 与其在不知何时被幕后真兇暗杀,抱憾而终,还不如把握机会放纵一次,所以在又一次与父亲翻脸后,「他」忍不住衝动,抱着孤注一掷的心情跑了出来。 儘管如此,内心还是有些挣扎,与自己的道德底限挣扎,也与世俗的枷锁挣扎。 终于,「他」还是迈开脚步,朝一家门面还算清静的酒吧走去。 途中,有人穿着奇异的服装发送东西,「他」没怎么留意,手里就被塞了一把试用品,「他」低头看了下,居然是保险套,就不禁一阵害臊,又不好意思直接扔掉,便迅速塞进口袋里,再故作镇定地继续前行。 进了酒吧,里头虽不比外头吵闹,生意却也还算不错。「他」随意挑了个吧台的位子坐下,为遮掩心中的紧张,索性点了杯烈酒,打算先把自己灌醉。 一杯下去,又一杯。 正当「他」开始有点茫时,身边就坐下一个人。 青年穿着与店里猎艳客格格不入的白t恤和牛仔裤,看起来简单清爽,有着年轻人的朝气,又有股说不上来的神秘气质,彷彿这人来自另一个世界,与这满室的芸芸眾生不同道。 「他」疑惑地瞇了下眼,发现自己竟看不见对方的重影,不由起了几分好奇。 「你这样喝会醉的。」青年看着「他」说。 「他」心想,就是要醉啊,不然哪敢找帅哥搭訕? 青年见「他」不回答也不介意,直接自我介绍:「我叫莫笙,你呢?」 店里的音乐不小,「他」没听清楚,脱口就答:「我当然知道你是陌生人啊。」 青年愣了一下,失笑地拿过「他」手上的酒,凑到「他」面前说:「我姓莫名笙,何以簫笙陌的笙。」 「喔。」意识到是自己误会了,「他」涨红着不知是被酒精还是被羞耻烫红的脸,舌头打结地回应:「我、我叫钟正,中正的正。」 「……」 惊觉自己好像在讲干话,「他」赶紧换个词语,「立正的正。」 「钟灵毓秀的钟?」 「嗯。」 回应的同时,「他」还迷迷糊糊地用滚烫的脑袋思考。 不然还有哪个钟? 然后,「他」就看见青年扬起温柔的微笑,说:「很适合你。」 「他」茫然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夸自己钟灵毓秀,不然一般人都是讲钟馗的钟,哪里还会特别翻出一个成语? 一想到这,「他」的心跳更快了。 救命!谁来告诉「他」下一步是什么? 幸好对方及时提议:「这里太闷了,要不要出去走一走?」 啊,传说中的419约词?这个可以! 「他」眼神一亮,涨红着脸点点头。 朦胧的霓虹灯渐渐远离视野,两人离开了那片混浊的喧嚣,默默走在夜晚的街道上,耳边只剩下脚步声和如雷心跳。「他」紧张地抬头看向身边的青年,昏黄路灯将对方的容顏照得深邃又俊美,就不禁生起一丝怀疑。 初次约炮就吊到一个这么优质的对象,也太顺利了吧? 但这份怀疑很快就被酒精与眼前的美色冲散,只见青年微微弯起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牵住「他」的手柔声说:「我送你回家?」 「他」悄悄地深吸口气,试图泰然自若地说:「好。」 「……」 梦醒之际,才发觉身子不知绷了多久,腰部又传来丝丝痠疼。 此时天色未亮,唐迎乐悵然若失地发了会呆,才转向身旁仍在沉睡的人,忽然分不清此刻是梦的延续,抑或眾神操弄的一段翻转,只知…… 心动的感觉依旧,却也莫名哀伤。 *** 后记: 唐唐:我就废!(比大拇指)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s://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ig:https://www.instagram.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03.18.2022/penana首发:03.06.2023 65. 越来越烫 虽然夜半惊醒,还小小地伤感了会,但唐迎乐早在贫苦的生活中领悟了「佛」性,所以没忧愁多久就又睡得不省人事,直到快中午才悠悠甦醒,完美体现睡到自然醒的美好宅生。 身边的床位已空,床头柜上压着一张纸,上头是莫笙流畅又工整的笔跡,表示他趁早市还没关赶紧去买菜,很快就回来。 唐迎乐瞇起眼,抱着棉被在床上打了个滚,笑得像打翻蜜糖的熊,什么「我爱他但他爱的不是我」通通忘光,然后下一秒乐极生悲,瘫倒不动唉唉叫,腰肌损伤要他命。 除了腰伤外,唐迎乐的伤势不算严重,就是车祸的后遗症不小,身体每处都像被反覆辗过般又痠又疼,让他费尽千辛万苦才把自己从床上拔起来,颤抖着四肢完成梳洗,再如一个佝僂老人颤颤巍巍地爬到客厅,面部朝下,在沙发上瘫成一坨人饼。 巨巨大概是看不下去这衰样,就「啪、啪、啪」地飞过来,用一对小爪子在蠢奴才的背上踩踏,那力道恰到好处,一踩一个穴位,比盲人按摩还精准,爽得他发出猥琐又荡漾的呻吟,「啊……巨巨好棒,再用力一点,嗯……」 巨巨差点一个啄子朝哑穴戳下去。 反正男朋友不在家,唐迎乐没有包袱,可以尽情奔放自我! 可惜,手机响起,打断主宠和乐的时光。 他动了动,实在爬不起来,便说:「巨巨啊,去帮把拔拿手机过来。」 「死北七!」巨巨勃然大怒,丢下一句话就无情飞走。 他叹了口气,就捂着破碎的老父心,迈着僵硬的丧尸步伐去接电话。 来电人是老张,劈头就是风与霜的沧桑,「听说你又车祸了?」 「是啊。」唐迎乐心有戚戚焉,感觉这个「又」字快要成精了。他想起自己早已被消耗殆尽的病假,心中凄楚更盛,不由幽幽道:「幸好我们母子均安,但孩子提前生了,老张啊,帮我请个產假吧。」 老张一噎,「把孩子塞回去吧,不用请了,大队长说让你在家配合调查。」 唐迎乐讶异,「调查什么?」 「车祸啊。」老张回答:「交警把案子转过来了,他们查了监控,发现卡车是刻意停在路边等你们的,有可能是蓄意谋杀,不过监控刚好出问题,中间糊了一下,没拍到兇手的样子,大队长知道后都要炸了。」 唐迎乐顿时无语。 这车祸的确是谋杀,而且兇手是两个厉鬼,已经被打散了,也不知道侦查队要怎么查这案子,但他知道钟把拔一抓狂,两父子就又有得吵。 他没好气地再次瘫倒,表示愿意全力配合,多久都没问题。 掛断手机,他再次操起闻名各大影视剧的丧尸步,一路「啊、啊、啊」地低喊着回到客厅,继续在沙发上躺尸。 十分鐘后,莫笙回来,就看见一具「尸体」朝门口歪着头,两眼涣散,死不瞑目。剎那间,他脸上闪过一丝恐惧。 唐迎乐没注意到,逕自抬起歪垂的手晃了晃,「回来啦?」 莫笙这才回过神,见他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便失笑地说:「不舒服就别下床了,怎么还乱跑?」 说着,自己也动作迟缓地往饭厅移动,平时挺直的背有些微弯曲,紧抿的嘴角也有明显的压抑,显然有车祸后遗症的不只一个人。 唐迎乐轻哼一声,使劲地爬起来,要去帮忙提袋子。莫笙不让他拿,他就乾脆整个人掛在对方肩上,嘿嘿坏笑,「你不痛是吗?不痛就顺便载我一程,我口渴想喝水。」 「……」 非常调皮,值得揉进怀里教训一顿。 吃完一顿简单的午餐,莫笙拿出药油帮唐迎乐按摩,俐落的手法比巨巨的爪子还强劲有力,温热的厚实掌心抚过光裸的背肌,留下一片既凉又热辣的酥麻,加上随双手律动时而轻吁长叹的吐息,实在是……遐思无限。 唐迎乐努力闭紧嘴巴,坚持不曝露猥琐面,但又疼又爽的滋味仍在内心掀起滔天巨浪,其鲜明的色彩宛如一大片随风摇曳的向日葵花田。 但也许是那花田太过灿烂,于无形间吐露了些许晕黄,莫笙心有灵犀地往唐迎乐的头上一看,顿时震惊了,随即他又无奈地笑了下,继续按揉掌下的身子,力道却是轻柔了许多,眼里也多出几分意动。 一场以疗伤为目的的物理治疗,就渐渐变了调。 「唐唐。」 低声的轻唤拂过耳尖,略红的耳垂便落入一片湿热中,被含在齿间轻咬。唐迎乐微微一颤,没想到小剧场竟然成真了,不由羞红着一张脸,侧身回应对方自耳鬓逐渐滑落的吻。 空气不断升温,黏腻的水声嘖嘖轻响,两人的身子逐渐交叠,灼热的吻随散落的衣物一点点烫下烙印,沾满润滑液体的双手灵巧游移,将柔嫩的肌肤染上曖昧的粉色,又如点燃焰火般,令所到之处无不发烫…… 越来越烫…… 越来越…… 干——救命喔! 唐迎乐脸色遽变,一脚踹开身上的人,「stop!」 莫笙眉头一皱,嗓音沙哑,一隻手还不死心地想加速换档,「不想吗?」 因为慾火上头,真的很难停手。 「不想!」唐迎乐一秒拒绝,并捂着饱受摧残的小弟弟,发出凄厉的雷霆怒吼,「因为你手上有药油!」 「……」 莫笙也脸色一变,难怪嘴唇和舌头会又辣又烫,顿时就既尷尬又无措。尷尬又无措的还有唐迎乐,因为冰火三重天的滋味,小唐唐真心无法承受! 在一番手忙脚乱的清洗后,门铃响起了。 为了戴罪立功,莫笙先将唐迎乐扶回沙发上坐好才过去开门,谁知门一开,来人竟是钟荣光。对方也没料到开门的人会是莫笙,又见他衣衫不整,嘴唇红肿,不由发出灵魂质问:「你怎么在这?」 唐迎乐听见钟老爹的声音,就撑起身子凑到门边,「爸,你怎么来了?」 钟荣光见儿子也衣衫不整,面带潮红,不禁一个怒火攻心,也没注意到身后的防盗门正被缓缓推开,就朝莫笙吼出一气势浑厚的回音:「你他妈的竟敢搞我儿子!」 「……搞我儿子!」 「……搞我儿子!」 「……搞我儿子!」 四个字可谓是石破天惊,在整栋公寓的楼梯间上上下下回盪不止。 钟荣光傻了。 莫笙和唐迎乐也傻了。 隔壁邻居更傻,并果断退回屋内大喊:「老婆,隔壁的在出柜,我们晚点再出去。」 「……」 修罗场秒变火葬场,还是尷尬到脚趾抠地抠出一个黄石公园的那一种,于是三人二话不说,一个推一个地滚回屋里,打算关起门来讨论人生。 待回到客厅,唐迎乐才发现老爸手里提着一个保温箱,隐隐散发着令人怀念的清香味,显然是特地给他送来的好料。 钟荣光将保温箱放在茶几上,没好气地说:「你妈一早起来熬的汤。」说着,又咬牙切齿地瞪了眼莫笙,「说是给你们『两个』补一补。」 唐迎乐心里一暖,忽然又有想哭的感觉,就低着头说:「谢谢爸妈。」 「哼!」钟荣光一脸不领情,「你要是真有心感谢我们,就赶紧搬回家,别多管间事,少让我操心。」 果然,又要吵了。 唐迎乐叹了口气,「我没有多管间事。」 「还说没有?你算算这是第几次……」钟荣光顿了下,见莫笙还在,就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我们父子有话要谈,麻烦你回避一下。」 莫笙蹙了下眉就要离开。 唐迎乐立刻拉住他,「没有必要。」 钟荣光气极咬牙,「他一个外人没必要被扯进来,你就算不在乎自己、不在乎家里,也不要害到不相关的人。」 唐迎乐闻言,心里莫名有些愤怒,似有一堆话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莫笙看穿他的心思,就反握住他的手,沉声说:「伯父,容我打个岔。首先,钟正并没有不在乎你们,而是这些事你们确实帮不上忙。」 钟荣光没料到这个年轻人竟然还敢违逆他,心中怒火更盛,恨不得滥用公权力把诱拐儿子的混蛋抓了,「这是我们的家务事,你一个外人插什么嘴……」 「第二,我不是外人。」莫笙打断他,「你们要谈的事就是我的事。」 钟荣光本来听了开头就要破口大骂,听到后一句却是一愣,接着就听见自家儿子说:「爸,他就是何簫的弟弟。」 「……」 钟荣光震惊地看着两人,终于意识过来,脸色变得既难看又茫然,面对冤案当事人的家属,更是心虚难堪,最后不知是想起什么,忽然难掩悲痛地对莫笙说:「你放过我儿子吧,他没有对不起你们,他也是无辜的。」 莫笙摇了摇头,「就算我没有跟钟正在一起,该发生的事还是会发生,因为是他们不肯放过我们。」 唐迎乐不太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又怕钟老爹再受刺激觉醒意识失控,就赶紧插话,说出憋在心里已久的事,「反正这事已经不是普通人能够解决的了,昨天撞我们的根本就不是人,监控才会拍不到,爸,莫笙是来保护我的,你和妈才是我最不想牵连的人。」 钟荣光神情一恍,似明白了什么,又似震惊着什么,而后渐渐沉淀下来。他深深地看了儿子一眼,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叠东西放在桌上,沉重地说:「我一开始就叫你别死心眼地追着不放,你看看你,都惹上什么人了?」 说完,他便一声不吭地离开,微颓的背影彷彿瞬间苍老了几十岁。 这没由来的转变让唐迎乐感到无法理解,但望见桌上那叠崭新的护身符,胸口就泛起一阵酸疼,眼泪也夺眶而出,也不知是出于钟正对家人的愧疚,还是自己对这份亲情的不捨。 莫笙沉着眼眸,静静地抱着他不发一语。 **** 也许是魏闻之偷袭不成还损失两个鬼使的关係,暂时没有找他们麻烦的心思,接下来的几天都还算平静。小姬也在line群里报告最新的调查进展。 二十五年前台湾的资讯发展刚起步,电子化并不发达,小姬的骇客技术再强也发挥有限,但依据当时的媒体报导来看,温少华车祸后的伤势极重,送医急救时曾一度断气,经抢救后奇蹟生还。 「我找过车祸的调查报告,结果你知道吗?」小姬卖了个关子,「事发后没几年,当地派出所就发生火灾,把档案室的资料烧了,那份调查报告也没了。」 「这么刚好?」唐迎乐讶异道。 小姬接着说:「然后我就想,要不去医院把资料偷出来吧,结果你知道吗?」 又是一个关子! 唐迎乐翻了个白眼,感觉已经能抓到某种套路,「医院也烧了?欸不对,你这样真的犯法犯很大。」 「哎唷,我要偷也偷不了。」小姬丢了个挖鼻贴图,「那间医院早就没了。」 「没了?」 「破產倒闭。」小姬说:「不知为何,接手的业主也频频出事,一施工就各种意外,加上有闹鬼的传闻,就荒废到现在,病歷资料也全销毁了。」 「……」 这看起来,像是有人在替温少华遮掩什么。 因此调查再次陷入胶着,但庆幸的是,雷二爷回来了,目前正在医院里养伤。消息一传来,莫笙就要去探望对方,唐迎乐的腰伤也痊癒得差不多了,便一同前去。 才走到病房所在的走廊,就远远听到雷二爷声如洪鐘的笑声,看来精神还不错,应该是没什么大碍,这让他们稍微松了口气。 今天来探病的人不少,因雷二爷在泰国遇难一事,使得转因果术的消息在玄学圈大肆传开,引起玄学协会的关注,派人来了解详情,加上雷家担心老太爷一眨眼就又溜了,便留下一些人照看,令小小一间病房挤满了人。 唐迎乐和莫笙站在病房外,颇有些不得其门而入,幸好雷二爷年纪虽大,眼力却极尖,一眼就从人群里认出他们两个,便将人招了进来,还顺道把无关人等都打发出去。 房门一关,病房总算是清静许多,留下的人除了唐迎乐和莫笙外,还有一位据说是玄协代表的阿姨,及同为伤患的一个老道长。 雷二爷先是打量一番唐迎乐,就一脸相见恨晚地说:「才一阵子不见,就长进了这么多,唉,我怎么就不能比老白早一步遇到你呢?」 穿着宽大功夫服的玄协阿姨,跟着嘖嘖称奇,「这小帅哥的灵光真漂亮,的确是难得的根骨。天机门的也不错,功夫练得很扎实。」 盘腿坐在另一张病床上的老道长也捏着鬍子,带着一口独特的乡音欣慰道:「玄学界总算有值得期待的后生了。」 这劈头就是一连串的点评,颇有传说中大过年见亲戚的既视感,轰得唐迎乐不知所措,不由尷尬地小声问莫笙:「他们怎么知道我有在修炼?」 莫笙低声解释:「几位前辈都是高人,一眼就能看出你的修为,我就没这个境界了。」 一番寒暄后,雷二爷开始说起在泰国的遭遇,才知道他们这一行有多凶险,不仅中了陷阱,还有黑道介入,法术再高也干不过子弹,连泰国玄学协会都差点全军覆没,幸好台湾这边增援得快,马桑灵又恰巧在泰国有人脉能居中协调,才能化险为夷。 「这一回还真是要多谢你师叔。」雷二爷十分感慨,「我总嫌她入世太深,放不下那些凡俗之事,总在浮华中浮沉,没想到这次竟然得靠她才能获救。」 「师叔她也是很掛念您的。」莫笙回道。 雷二爷摇了摇头,没再多谈,转而让莫笙细说近况,听到他中咒差点杀人时浑身一震,彷彿整个人都被雷劈中了。 「你说你……傀儡咒?原来……」他震愕不已地瞪大双眼,看向唐迎乐的眼神像惊见一个世纪谜团,而后又惊疑地看了看莫笙,最后抬头直视天花板,有如元神出窍般空洞地定格在那。 奇怪的是,面对这反常的一幕,不仅莫笙神色自若,其他两位前辈也兀自沉思,没有一人表示怪异,唐迎乐便目光一凛。 嘖嘖,肯定又是npc要出bug了。 正当他想打开明眼偷看是否有怪手偷袭时,雷二爷就已恢復正常,先是怒斥邪道太过放肆,后又庆幸地说:「幸好钟小友够争气,这么快就有本事保护自己,又能帮阿笙破咒,天机门有你实在是幸事。」 「呃,哪里,只是侥倖而已。」唐迎乐被赞得有点心虚,因为他怎么回想都觉得是巨巨深藏不露的功劳,还有小姬误打误撞的金刚经。 「气运也是种本事,不必妄自菲薄。」雷二雷摆了摆手,接着担忧地凝起眉,「不过阿灵说的对,这事你们小孩别再插手了,倘若真是魏闻之捲土重来,恐怕连我们都未必有多大的把握,得从长计议。」 莫笙问:「你们是担心他养的那隻怪物吗?」 雷二爷点头。 「但那怪物不是被消灭了吗?」唐迎乐纳闷道。 雷二爷叹气,「是消灭了,但那怪物据说就是魏闻之自己造出来的,他能造一隻就能造第二隻。」 「他造的?」唐迎乐和莫笙都震惊了。 雷二爷无奈地看向老道长,「这事还是让当年的证人来说吧。」 原来,老道长就是五十年前那场围剿行动的倖存者之一,这次也是听说有魏闻之的线索,特地飘洋过海来查探一番。 只见老道长抖了抖捻鬚的指尖,似回想起当年惨剧,心有馀悸地说:「那怪物……真不知是什么东西炼成的,浑身漆黑,似鬼又非鬼,却也不是妖,光是被牠扫过一眼就全身抽痛,只要稍有不慎,就会被它的叫声震伤魂魄,任何符咒法术都没用,只能勉强以结界关住它,却也镇压不能。当时我还年轻,修为不足,只能眼睁睁看着师父和师兄弟一个个倒下,连魂魄都留不住,那场行动我们一共有六十多个人,最后活下来的却不到十个。」 居然还会声波攻击? 唐迎乐越听越心惊,「那您怎么逃过一劫的?」 问着同时,还帮对方脑补了各种金手指。 谁知老道长一脸心虚,「年轻时顽皮,常被师父骂,就随身带着耳塞……」 唐迎乐沉默了会,虚心记下了。 莫笙反应过来,「你们说过,换命转因果需要有至邪之物作为媒介遮蔽天道,难道就是那怪物?」 老道长点头,「要破阵就必须先灭了作为阵心的至邪之物,但那怪物太过强悍,最后由一位高僧以身献祭请神佛降世,这才灭了那邪障。」 如此庞大的代价,让唐迎乐心中一沉,莫笙也神情难看。 雷二爷明白莫笙的心情,还是只能摇摇头,拍着他的手说:「听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人界的未来需要很多新血,你们这些孩子好好地专心修炼即可,天塌下来了,还有我们这些老伙仔(老人)顶着。」 「……」 一直到离开医院,莫笙都沉着脸,唐迎乐见不得他低落,便试着转移话题,「对了,我怎么觉得雷二爷好像不是很喜欢马老师啊?」 莫笙看了他一眼,明白他的心意,便一扫鬱气地弯了下唇角,「听我师父说,太师父一向最疼师叔,二十六年前,我师叔十八岁生日刚过,就要求下山闯荡,但太师父需要闭关歷劫,就让我师父陪她,可是我师父很快就厌倦凡尘,不到半年就想回山隐居,我师叔却执意留下,他们两人吵了一架就分道扬鑣,师叔也没再回过师门,太师父很难过,雷二爷便对她颇为不满。」 喔哇! 唐迎乐的颅内小剧场忍不住了。 一个难过,另一个就心疼,白爷爷跟雷二爷的社会兄弟情也太坚定了。 *** 后记: 上药要专心啊xddd 下篇有重大进展,有新危机,新的小黑屋喔awa(#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s://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ig:https://www.instagram.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03.21.2022/penana首发:03.10.2023 66. 原版的美好 由于「肇事逃逸」的兇嫌迟迟没有落网——都魂飞魄散了,当然不可能落网——唐迎乐自觉伤势痊癒,便自动归队。加班多日的老张喜得搭档回归,决定晚上请全体小队吃火锅,均消五百以上的那种,顺道帮新来的侦查佐小马迎新。 唐迎乐一听就不好意思了,「唉呀,这段日子一直都在麻烦你,怎么好再让你破费呢?」 老张一听也觉得颇有道理,「那不你请?」 唐迎乐一秒捂住钱包,沉痛地祭出「改天」大法,并文情并茂地表示:「对面麦当劳便宜又好吃,一餐热量抵三餐超划算,还有苹果派可以吃,不如晚上去那吧?」 正欢乐刷火锅菜单的滷蛋当场就哭了,悲愤之下,舌头又含起滷蛋,「又疵麦当挠?都疵四天快吐惹,还谜油肯的基欸蛋塔吼疵说(还没有肯德基的蛋塔好吃说)。」 唐迎乐勉强get他的点,便从善如流,「那吃肯德基?」 滷蛋彻底爆炸,将手机里的海陆豪华火锅套餐摆到唐迎乐面前,因为他真的期待火锅大餐很久了,「跨(看)!嘎拎杯吼吼哇跨吼清凑(给老子好好看清楚)!」 唐迎乐顿时受不了这刺激,因为他为了修炼吃了好几天纯素餐,不由红起眼睛,反手掐住滷蛋的脖子疯狂摇晃,「不!不要诱惑我!你这个邪恶的小东西!」 滷蛋也一手掐住唐迎乐疯狂摇晃,边继续将手机懟过去,操着魔性的发音说:「曾黁(沉沦)吧!豆漏(堕落)吧!泥滋道泥想要的(你知道你想要的)!」 「啊啊啊——雅咩爹!」 「……」 一旁新来的小马很无措,第一天报到就搞这么刺激的吗? 老张也眼神死,他们这一小队在侦二队不受欢迎是有原因的! 最终决议还是吃火锅,由老张请客,保住了唐迎乐穷仔抠门的心,也保住了滷蛋被速食摧残的胃。四个大男人口水滴滴,终于盼到了下班时间。 唐迎乐兴高采烈地收拾背包,正准备离开时,瞥见仍在电脑前奋斗的小姬,不禁心念一动。这段日子以来,小姬对他照顾良多,明知他们追查的案子有凶险,却仍坚持伸出援手,他心里很是感激,便打算邀对方一起聚餐。 谁知他才走到桌前,小姬就有心电感应地摆了摆手,继续狂敲键盘,神情肃穆道:「正到关键,别吵。」 关键? 唐迎乐精神一振。 莫非是查到什么重要的线索? 于是他把头一探,就见小姬飞快舞动一双娇嫩可爱的小手,在萤幕上打下一串文字—— 「艳红的花海似受到刺激,疯狂地吞噬望川河畔,一身血衣的彼岸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猛兽,就不顾一切地扑倒孟先生,恨不得将那一尘不染的如雪人儿染上自己的色彩。他紧錮对方纤细的手腕,粗暴撕碎碍事的衣物,满怀情慾地低喊:『师父……』」 我操! 唐迎乐震惊了。 只敢在颅内飆车的他,震惊了。 这个女人居然敢在局里公然打小黄文? 大概是感应到他来自灵魂深处的谴(怨)责(念),小姬一个猛然回神,就迅速缩小视窗,拿起一旁的平板,平板的左半边是魏闻之的照片,右半边跑着一串程式,试图自证清白,「老娘有在工作!」 干!这根本不是有没有在工作的问题吧! 唐迎乐瞪着她,正想说什么,就被老张一个手臂勾上脖子。 「走啦,发什么呆?」老张二话不说就将他往外拖,「发呆也看一下时间,那家店生意很好,再晚一点去就没位子啦。」 唐迎乐顿时一头雾水。 这是哪隻眼睛看到他在发呆?说好的多吃枸杞眼睛好呢? 他回头看了眼小姬,见对方又在埋头打文,丝毫不理会周遭的一切,便隐约感到一丝违和,但他还来不及细想,就迎头撞上踏进办公室的侦二队队长。 队长神情阴沉,显然心情不太美妙,似乎有状况。果然,他先是看了一圈略为冷清的办公室,就对他们说:「把人都叫回来紧急开会。」 「……」 欢乐的聚餐没了,还要被强制加班,唐迎乐内心苦逼的泪水,一点也不输给老张嘴角低垂的寂灭和滷蛋黑眼圈的哀愁,毕竟那家店的鸳鸯锅是出了名地好吃,他们期待好久说! 不过,心中再幽怨,也比不过黄小队此刻背锅的泣血。 曾经因文创案差点被放弃的孩童失踪案终于有了进展,但同时也成了全网焦点,迟迟没把孩子找回来的黄小队被喷得狗血淋头。 昨晚十二点,一个灵异直播的youtuber闯进一间废弃医院,打算探查闹鬼真相,结果他们竟真的拍到一个红衣小女孩,吓得拍摄团队一阵兵荒马乱,才反应过来那孩子有影子不是鬼,但对方大概也受到了惊吓,不等他们解释就跑走了。 youtuber担心小孩的人身安全,急忙跟上,却已不见对方踪影,直到今天有网友眼尖发现小女孩是失踪孩童,才赶紧通知警方,同时消息也迅速扩散,吸引大批「热心人士」去一探究竟,市刑大不得不紧急调动人手维护现场,进行搜寻工作。 而这案子也在网红的带动下成了热门焦点,局长勃然大怒,层层压力往下施加,侦二队队长便大手一挥,出动全体队员支援黄小队,务必要翻开春禾医院的每一个角落,把孩子找回来。 「等等,哪家医院?」唐迎乐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春禾。」滷蛋挖着健达奇趣蛋,含糊不清地低声说:「听缩(说)轰(风)水不太好,阴气重,才闹鬼倒闭的。」 「春禾?」唐迎乐往小姬看去,得到对方肯定的眼神。 那不正是温少华车祸后送去的那家医院吗? 为了了解小女孩的状况,每个人都观看了遍直播影片,唐迎乐也不例外。他盯着镜头前短暂露出苍白脸庞的孩子,无端升起一股不安。 在前往医院的车上,老张讲起了这桩案子,「听老黄说,原本这案子是分局的,但这孩子失踪得太诡异,一点痕跡都没留下,他们怀疑是专业的犯罪集团,才转到市刑大交给黄小队调查。」 唐迎乐问:「怎么失踪的?」 「没人知道。」老张回答:「所有线索都指向孩子是在幼稚园失踪的,当时她正跟其他小朋友一起睡午觉,没人出门,也没人进去,就这么不见了。」 「监视器呢?」 「什么都没拍到。」老张压低声音说:「但所有监视器都曾糊了几秒,就是那几秒,小孩不见了,原本关着的窗户也开了,而且在那之前,监视器还拍到那孩子在对着空气讲话。」 「嘶……」滷蛋和小马倒吸口气,的确失踪得很诡异。 唐迎乐神情一沉,就收到line的群组通知,留言的人是小姬。 「温少华车祸后在春禾医院接受治疗,出院后下落不明,几年后,医院倒闭销毁病例,现在又突然有失踪孩童出现在那,你们说奇不奇怪?」 先看到讯息的莫笙不明所以,打出一个问号,「你们不是要去吃火锅?」 「临时有任务,取消了。」唐迎乐大致解释了下状况,「我们现在要去春禾医院搜寻小孩的下落,我看能不能顺便发现点什么。」 莫笙没有立刻回应,大概是在看小姬丢上群组的影片网址,片刻后才说:「昨天是满月,子时又阴气最重。」 这话让唐迎乐一阵寒慄,「该不会那孩子已经……」 「不确定。」莫笙回答:「等我过去看了才知道。」 一见莫笙也会去,唐迎乐便安心了不少。 半小时后,侦二队抵达春禾医院,封锁线外已挤满媒体和围观群眾,一对夫妻试着突破防线,不断呼喊孩子的名字,哭得声嘶力竭,令闻者鼻酸。 唐迎乐跟着大部队穿过人群,来到医院大楼外,忽感一阵晕眩。他悄悄打开明眼,然后一秒关闭,喃喃自语:「好大一坨。」 站在他隔壁的老张纳闷问:「一坨什么?」 一坨——巨大无比又黑气冲天的线团。 只见那线团以医院为中心,向外延伸出无数条散发不祥气息的黑线,数量之庞大,几乎能遮蔽整个尚有馀暉的天空,一看就非常地邪恶,简直可以当作决战终极大魔神的cg场景。 当然,以上真相不可描述,唐迎乐灵机一动,指向不远处的一团不明物体,鏗鏘有力地说:「一坨狗屎。」 「……」 全体侦二队忍不住看了下鞋底。 春禾医院虽然废弃已久,但佔地极广,在当年也是风光一时的大医院,却原因不明地突然倒闭,连医疗器材和病床都没来得及撤走,障碍物之多,大大地增加寻人难度。 这次的搜寻行动极为迫切,除了侦二队外,还出动了当地派出所的警员及分局同僚,动员浩大,直到大家以四人为一组各自散开后,唐迎乐这才再次打开明眼。 靠!有够黑! 线条与黑雾重重交叠,不仅将视野糊得日月无光,还将周遭的人糊成一道道马赛克,可见这医院藏污纳垢,不知累积了多少怨气,才会被恶业纠缠至今。 幸好他经过一段时日的苦修,已经学会掌控观业的对象。他屏除杂念,将无关人等的业一一剔除后,眼前终于变得乾净清爽,只剩下仅属于一个孩子的业。 失踪的孩子叫小琳,五年前满载父母的期盼与爱意来到人间,年岁虽小,羈绊却不少。一个羈绊一条业,业线自四面八方而来,无视障碍地穿天入地,教人分不清它们出自何人又归于何方,唯一能确定的是,这条条羈绊都是亲人对孩子的声声呼唤。 参与搜救的人员也算与孩子牵起了一丝联系,如细丝淡薄的业线亦从每个人身上延伸出去,没入不知名的远方。唐迎乐与队友一一巡过每道走廊、每个房间,一边观察线的走向,发现他们正逐步靠近线的源头,却始终无法缩短距离,显然对方也在移动中。 时间流逝,窗外的灯火逐渐黯淡,四人越走越深,阴暗的走廊回盪着他们的脚步声,彷彿整个世界都被黑暗吞没,手中的电筒是唯一的光明。 「哈啾!」滷蛋打了个喷嚏,搓着手臂说:「好像油(有)点冷。」 「我也是。」小马敲了敲手电筒,憨厚木訥的脸庞爬满了惊疑的问号,「奇怪,怎么越走越暗?」 「这医院的格局不好,湿气重,又背光。」老张瞇着眼,努力对照统一发放的拷贝地图,「嘖,这影印机的墨水真差,都看不太清楚,有谁知道我们走到哪了?」 唐迎乐游移着手电筒,发现几步路的前方贴了张路线图,便眼睛一亮,「那边有地图。」 说完,他就跑过去,等研究完毕,再回过头,竟发现身后的走廊空无一人,四周已被阴暗沉沉垄罩,原先还能听到的人声与远方喧嚣也再无声息。 「……」 他默默地拿起手机。 果然,手机失去了讯号,line上还有莫笙问他在哪的留言,留言时间是四十分鐘前,非常响应他此刻正如火如荼上演的颅内小剧场。 「喂!有没有人?老张?滷蛋?小马?」他不死心地连喊几声,都没听见任何回应,就差点「哇」地一声哭出来。 救命喔!他肯定又解锁了某个经典桥段,被关进奇怪的独立空间,与外界隔离啦! 这下他终于体会到原版小黄文的美好——同样被关进小黑屋,起码鬼畜笙只会抓着钟正飆车,而他要面对的还不知是什么鬼东西。 可恶!根据各大灵异惊悚片或犯罪刑侦剧万年不变的套路,即便是主角,落单的下场不是自己gg,就是亲朋好友全gg! 想到这,就非常值得一掌拍上天灵盖,强迫系统读档重来,但可惜系统还在装死,所以他除了硬着头皮走下去外也没其他选择,只能希望手电筒的电池够持久,也拜託反派boss不要搞电筒熄灭这种老掉牙的落伍手法,因为…… 他悲痛地捂住辟邪玉石。 怕黑这种老梗真的用不腻呜呜呜! *** 后记: 根据套路,是时候来一波《夜勤病栋》play了awa(曝露年龄(#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s://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ig:https://www.instagram.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03.25.2022/penana首发:03.13.2023 67. 用爱通灵 失散的队友找不回,唐迎乐只好沿着小琳的业线摸索前行。手电筒微弱的光束扫过斑驳脱漆的墙壁、歪斜翻倒的病床及染有污渍的手术台,最终探进深幽的走廊彼端。 隐约地,他感应到了什么。 视野里,业线逐渐增多,也越来越集中,表示业线中心的源头离自己不远,也只有在一定的距离范围内,这样的变化才足够明显。 唐迎乐加快速度追去,在穿过一个楼梯口,又走了一段路后,就听见细微的脚步声,红色的裙襬自前方的转角晃过。 「小琳?」他立刻扬声呼唤:「小琳!是你吗?」 脚步声停止。 「不要怕,我是警察,来带你出去的,你爸爸妈妈都在外面等你。」 对方仍然没有回应,他耐心地在原地等了一会,总算等到满载业线的小孩,缓缓走出被手电筒照到的转角,用一双怯生生的眼眸望着他。 总算找到失踪孩童了! 唐迎乐先是松下一口气,随即又脑洞一颤,赶紧往小女孩的脚下看去,见对方确实有影子,还是个人,这才安心地关掉明眼走过去。 小孩惨白的脸庞上泛着淡淡的青色血丝,似是营养不良,身上的洋装也沾了不少血,乍看之下像是穿着红衣,但既然能到处乱跑,应该伤得不重。 他蹲下身,放松语调问:「你受伤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小孩睁着迷惘的大眼,像是听不懂意思,或根本不知道自己遭遇过什么。 有些受害者在受惊过度下,可能会有失忆或失智的现象,小琳显然是这个情况,唐迎乐不禁有些心疼,便伸手轻抚对方的头,试图安抚一番。 就时,一丝寒戾窜入肌肤,他愣了一下,发觉掌心的触感是一片溼黏,还在结块的头发底下摸到几根冷硬的金属。 是……钉子? 奇异的预感浮上,还不及化作行动,眼前的孩子就突然张开嘴巴,露出渗着污血的利齿扑过来,圆润的双眼也由黑转红,佈满骇人的戾气。 靠! 一声惊呼才在脑海爆开,胸前就发出耀眼的金光,小琳顿如撞上无形的屏障,往后摔倒在地上。 唐迎乐头皮一紧,辟邪玉石只对怀有恶意的邪秽有反应,也不知道小琳变成什么东西了。他迅速打开明眼,就见对方脚底有两根业线散发浓浊的黑气,并掺有淡淡的猩红,只是方才混在影子中才没发现。 这异于常态的业线让他想起了魏闻之,于是他加强明眼的力度,将手电筒再往小琳的四肢和头顶一照,果真又见傀儡丝线。 「操!」 这次他是真心在骂人了。 混帐魏闻之,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这下他再迟钝,也意识到自己中计了。 他二话不说,爬起来就往后奔逃,可惜小琳的反应更快,一下就追了上来,还恰好抓住他的口袋,一拉一扯间,口袋被撕破,袋里的手机随之摔落,但情况危急,他顾不得去捡,仅下意识依循平日与莫笙的演练,低唸一句真言后往小琳一踹,就趁对方被击退之际赶紧落跑。 然而,眼前的路变得跟来时不同,唐迎乐慌不择路,只管用尽洪荒之力,将双腿的运动速率拉到最高。小琳四肢并用地追在身后,发出不似人类的尖锐啸声,震得他耳膜发疼,脑袋也嗡嗡作响。 妈呀!这不会就是传说中那个杀不死的怪物吧? 一直这样逃下去也不知何时才能终了,眼看前面有条岔路,他便紧急拐了个弯,推开最近的一扇门躲了进去。 那是一间病房,生锈的床架倾倒在角落,地上散满杂物与一根严重分岔的扫把。他想了想,捡起扫把掂了掂重量,就紧紧地握在手里。 虽然今天的行动有配枪,但子弹能对怪物造成多少伤害是未知数,事后还得写报告,偏偏他又解释不了小琳的异常,为免不必要的麻烦,还不如先暂时用扫把防身。 他走到窗边,只见窗外圆月高掛,外头却灯火全无,只依稀能看得见稀疏的影子,好似大楼外瀰漫着一层连月光都穿不透的黑雾。 刚好这个角度能看见大门,先前的人群都已经散去,留下几个看守的员警,他便打开窗户大喊:「喂!」 可惜,没有一个员警有反应,彷彿这里的一切都被隔绝了。 再往下看了看,明明这栋楼才六层高,底下却一片漆黑,深不见底,他不由心底一沉,再次怀念起原版小黄文的「单纯」。 根据各大灵异惊悚剧或恐怖无限流文的设定,他要是敢在这时异想天开地爬窗逃生,下场肯定是直接摔成肉饼。 马的,还不如跟鬼畜笙跳崖打一炮呢! 才这么想着,他就看见小琳攀着楼体,由下而上地从深处爬来。 「靠杯喔!」他大喊一声,在小琳即将摸上窗台之际,使出一记乱棍打蟑螂,用扫把一阵无脑狂戳,终于将她打了下去。 这伤害性不大,污辱性却极高,被戳了满脸的小琳愤怒至极,发出刺耳的尖叫震破玻璃,唐迎乐即时捂着脸趴倒,却仍被玻璃画破手臂,所幸伤口不深,他也顾不得痛,爬起来就夺门而出,深怕小琳再从窗户跳进来。 此时医院的路线全乱,他像无头苍蝇乱跑一通,见到楼梯就往下,企图逃到一楼出口。但谁知他才爬了两层,就又见小琳像隻壁虎从楼下往上攀爬,只好放弃楼梯,在不知哪一层楼的走廊疯狂奔跑。 跑了好一段距离,总算远远瞧见一个穿制服的警员,唐迎乐松了一口气,朝对方喊道:「老兄,救命喔!」 对方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露出未扣上衣的胸腹……以及心肝脾肺肠胃肾。 干!为何人体模型也搞制服普类? 他顿时哭出一个大鼻泡,转头继续跑。 也许是这个反应太过恶劣,开膛破肚的人体模型被激怒了,竟也「咚、咚、咚」地追在后头,并拔起心脏一扔,唐迎乐感觉身后风速不对,迅速一个矮身,就见心脏模型越过他上空,摔在地面上砸出一个洞,可谓是郎心似铁。 他不由目眥欲裂,飆起自擼也比不上的脚速死命狂奔,恨不得突破e=mc2的定律,以超越光的极限回到过去,跟这个世界沙哟娜拉! 这时,前方出现一道长发飘逸的苗条身影,空荡荡的走廊除了自己的跑步声,还有赤脚踩地的「啪噠」声响。 看文经验老道的他想也不想,再次把脚一拐。 要命!这种时候不管碰到什么都非我族类! 长发女鬼大概也不爽被他漠视,一秒加入小琳和人体模型的行列,边一路尖声靠夭,「我的孩子,你把我的孩子弄去哪了?」 孩子? 一个灵光闪过,他以为对方是流產而亡的林萝,忍不住回头看去。 「……」 然后,他继续掩面奔逃,拒绝描述长发女鬼此刻的模样。 在拐了不知多少次的岔路后,体力逐渐告罄。 唐迎乐感觉自己不行了,往口袋一掏,却摸了个空,才想起手机掉了,无法放躯魔神器金刚经,便急中生智,唱起平日练习的真言心经,也不管什么经是什么功用,反正就一首接一首地吼了起来。 好不容易,在他几乎吼破喉咙后,身后的追逐声渐渐消失。 经歷了一场有生以来最剧烈的运动,肺腔都快要爆了,他拄着扫把在原地喘了喘,才缓缓地顺着墙壁往前走,边观察四周。 经过一个柜台,台上有路线图,他快速瀏览一番,确定自己是在二楼,就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来到一个还算宽阔的空间,里头有几排座位,应该是门诊等候厅。 等候厅里……什么都没有。 「呼!」他靠在墙边擦了把汗,开始思考人生。 虽然辟邪玉石可以阻吓邪灵的靠近,但寡不敌眾,也不知这玉石能抵挡多久,最好还是想办法联系到莫笙,可是这医院废弃已久,没电话没网路,总不可能叫他通灵…… 啊,可以通灵! 他调动明眼的能力,重新筛选观业对象,一条散发淡淡银光的线便映入眼帘,稍微驱散周遭的黑暗,正是他与莫笙之间的联系。 此时,银线正以微小的差距变换角度,看来莫笙也进到医院了,而且正朝这里靠近,他心中大喜,便跟着业线走向安全门,打算去跟对方会合。 正当他要推开门时,忽感头皮一麻,森冷的阴气自头顶吹落。他凭着求生本能倒退几步,再抬头望去,就惊见小琳倒吊在天花板上,张开血盆小嘴。 「啊——」 尖锐的啸声再次响起,震得唐迎乐也在脑海炸起一声:「干!」 好死不死,后方又有人体模型包夹,这没完没了的攻势,终于令摇摇欲坠的理智断线,他一个怒火攻心,潜力大爆发,再次唱起真言心经,边运转所有灵力,使出毕身所学的防身术,疯狂地舞起扫把,将两个不知是鬼是怪的东西暴打一通。 一时间,整条走廊都是五音不全的咆哮声与棍棒爆击的闷响。 终于,一个猛虎下山,打得人体模型支离破碎,又一记横扫千军,劈飞了只会尖叫和咬人的小鬼后,扫把就「喀擦」一声断了。 「哈……哈……哈……」 他气喘吁吁地扶着最近的窗台,享受今晚难得的片刻寧静,半晌后,才猛然回过神,震惊地看着断掉的扫把。 哇靠!原来他其实是个武林高手吗? 就在这时,长发女鬼穿墙而入,挥爪击来,「把孩子还我!」 唐迎乐惊慌之下抬手去挡,却不想对方力道过猛,即便是辟邪玉石也没能挡下,他一时招架不住,被逼得急急倒退,就不慎撞上了玻璃窗。 「硄啷!」 脑壳破碎的剧痛骤起,早已脆弱不堪的窗户顿时四分五裂,飞散的玻璃碎片中,他震愕地瞪大双眼,如断了线的风箏跌落窗外。 剎那间,一片灰羽被风捲起。 那灰羽极为丰润,流转着不寻常的漂亮灵光,却在须臾间如一朵枯萎的花朵,迅速失去原有的光泽,随风消散在夜空中。 那是…… 「啊——」 凄厉的惨叫响起,打断一闪即逝的思绪,耀眼的金光照亮整片视野,包裹着罡气的铜钱剑凌空劈下,击散了还欲追击的女鬼。 变故来得太快,唐迎乐头下脚上地垂掛在窗外,侥倖用一隻脚勾住窗沿,这才勉强保住一条小命。正当他还在为生死一瞬怔愣之际,眼前就率先闯进一根粗长的进度条。 是莫笙! 他安心地笑了,「终于来了。」 「唐唐!」窗边露出莫笙满是惊惧的俊脸,直到把唐迎乐救上来,确认没有大碍后,脸上紧绷的线条才稍有缓和,「你真是吓死我了。」 将眼前的人一把抱进怀里,感受到真实的温度后,莫笙才心有馀悸地说:「我赶来时正好看见你摔出去。」 「我自己也快吓死了。」唐迎乐也松了口气,靠在莫笙的胸前,让惊魂未定的心脏慢慢平静下来。 莫笙静静地抱了一会,就从背包里翻出急救包,帮他处理手臂的伤,「我看警察都搜完出来了,你都还没有回我消息,就知道出事了。」 唐迎乐摸了摸后脑的伤处,发现竟然只肿了一小颗包,没有想像中的头破血流,便放下手接着问:「大家都安全离开了吗?」 莫笙摇头,「我听他们说还有几个人没出来,不知去哪了。」 「糟!肯定是老张他们,他们就是在我背后突然消失的。」唐迎乐快速把事情交待过,而后控制明眼寻找老张等人的业线,大致推测出他们正在底下的楼层移动,应该是在寻找出口。 确认队友都还活着,他才放下心中大石,稍有心思聊一下情侣之间的话题,「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不会是什么爱的力量心有灵犀吧? 想一想就觉得很害羞,嘻嘻嘻! 谁知,莫笙可疑地沉默了下,「我听到你唱……你的声音。」 含羞带怯的嘴角一僵,唐迎乐想起自己不分敌我的鬼哭神嚎。 莫笙赶紧安慰,「辨识度很高,一听就认出来了。」 「……」 马的,这叫安慰? *** 后记: 莫笙:那……多喝热水? 唐唐:不要学老张那个直男啊!>皿<#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s://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ig:https://www.instagram.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03.25.2022/penana首发:03.17.2023 68. 太不和谐 眼看恋爱关係即将出现重大危机,机智如莫笙,火速转移话题,誓要逃离火葬场,「我怀疑这里就是魏闻之的藏身处。」 「真的吗?」一谈到主线,唐迎乐就果断上鉤。 先前顾着找小琳,后来忙着逃命,也没想过魏闻之在附近的可能性,此刻一听莫笙这么说,他就调整观业对象,窥视魏闻之的方位。 可惜,明眼一开,满天满地错综复杂的黑线浓雾再次席捲而来,看得他眼花撩乱,别人晕车晕机他晕业,可说是「当局者迷」什么都看不了,便只好先关掉明眼,「不行,他造的恶业太多了,比上次在饭店时看到的还夸张,完全无法分辨方向。」 「这也变相证明了这里就是他的巢穴。」莫笙掏出保温瓶让他喝点药茶补气,「观业对灵力的消耗不小,业力越重的人越不易窥视,不到紧要关头你千万别逞强。」 「我知道。」唐迎乐喝了口茶缓了缓,「你怎么猜出他在这的?」 「是小姬猜到的。」莫笙回答:「她查到春禾医院倒闭后一直有异常的用电量,还找到一篇二十六年前春禾医疗事故的报导,上面的照片恰好照到一个医师的侧脸,那人与魏闻之长得一模一样。」 唐迎乐倒吸口气,「对了,我在小琳身上看到了傀儡丝线!」 他大致说明小琳的状况,「他连一个小孩都不放过,到底是想做什么?」 莫笙皱着眉,「你说她头上钉着钉子,记得多少根、钉在哪里吗?」 唐迎乐回想了下,往自己的头顶笔划一番,「大概就这些位置,至少有四、五根吧。」 莫笙的脸色更难看了,「他想将那孩子的魂魄锁在体内,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永世?」唐迎乐不敢置信,「有仇吗?这么变态!」 莫笙的眼里同样压抑着怒火,「我拜託小姬查了下那孩子的生辰,发现她也命格偏阴,魏闻之收集大量厉鬼怨灵,恐怕都是为了炼製为因果法阵遮蔽天机的至邪之物。」 「但我还是不懂,他帮人换命转因果这么多年,都还没被老天劈死,照理说法阵应该早就存在了,至邪怪物也肯定已经有了,他何必多此一举要再多造一个?」唐迎乐十分纳闷,毕竟他自己——钟正的身体——就是纯阴命格,加上接连不断的偷袭,让他不免怀疑魏闻之恐怕不是只想杀人灭口这么简单。 莫笙摇头,「我也不明白,也许野心驱使,让他自以为是造物主,能取天道而代之,也或许原先的至邪物出现什么问题,迫使他不得不这么做吧。」 两人愁眉苦脸地坐在地上纠结片刻,唐迎乐就挠了挠头,吐槽说:「唉呀,想这么多干嘛?反派就是反派,管他什么动机或苦衷,打爆他就是!」 又不是在拍joker,还得剖析反派的心路歷程与成长酸苦痛并顺便抨击世道不公社会冷漠,何况人家干心理諮商的还收费一小时一千块起跳呢,他们却是一不小心就送人头! 莫笙笑了,随后掏出一样东西,「你的手机,我在路上捡到的。」 有了手机就有无敌铁金刚……无敌金刚经,唐迎乐更加安心了。 「现在怎么办?」他问道。 莫笙收好东西背上背包,「这医院从外表看很正常,实则阴气冲天,又被人佈下迷阵封住,让人永远进不来或永远出不去,而后者通常是针对阳火虚弱或体质偏阴的人,加上昨晚满月的馀韵还在,这法阵的效力更大了。」 意思就是,进来的人要嘛逛了老半天一无所获离开,要嘛就是陷在迷阵里出不去,钟正的体质没话说,但昨晚那个youtuber的阳火肯定超级旺,难怪在鬼屋啪啪走都不会出事。 「那你怎么进来的?」唐迎乐好奇道。 莫笙回答:「我联系了雷二爷和师叔,他们和几位前辈一起联手攻进来,他们去找魏闻之,我来找你。」 听到大佬们都出动了,唐迎乐彻底放下心,就擦了擦脸上的灰尘,再次集中精神,留下老张等三人及小琳的业线。 他们从安全门下到一楼,正要穿过中庭,就见草坪上躺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惨淡的月光照出小琳白中带青的稚气脸庞,在她被唐迎乐打飞后,大概又经歷过什么,就这么瘫在地上动也不动,系在四肢的丝线也消失无踪,也不知魏闻之是放弃这个傀儡了,还是被大佬们围堵,无暇顾及这边。 莫笙检查小琳的头顶,确认是锁魂钉后,就用符咒暂时封住几个窍门,又取出一块黄布包住遗体用红绳綑紧,而后抱了起来,打算等出去之后再想办法超度。唐迎乐仔细查看小琳的业,见其中两条浓黑的恶业各分两方,一方斜飞至某栋大楼的高楼层,另一方则朝另一栋楼的方向没入地底,前者不断移动,后者十分安静。 他将观察说出来后,莫笙思考了会,「倘若小琳是魏闻之为因果法阵造出来的怪物,那其中一条必然连着法阵。」 唐迎乐眼睛一亮。人会跑,但法阵不会,于是他盯着静止的那条业线,「既然这样,我们就去看看这条线通到哪吧。」 有了莫笙后,接下来的路程就平顺许多,果然妖魔鬼怪也欺善怕恶。偶尔他们还会听见远方的打斗,空气飘来术法的残留能量,看方位与另一条业线相符,看来雷二爷他们与魏闻之对上了,至于老张三人也还在四处闯荡,还似乎正朝他们要去的大楼前进,就看最后能不能遇上了。 沿着业线前行,最后来到地下一楼的太平间,摆放遗体的冰柜仍在运作,散发着森冷的气息,角落有一扇与墙壁同色的小门,乍一看毫无存在感,但代表恶业的线正直直没入那扇门。 门上了锁。 「要怎么开?」唐迎乐看向莫笙,「招唤王一德?」 莫笙轻拍几下门,「不必。」 说完,他抬脚一踹,门板轰然倾倒。 唐迎乐震惊了一秒,恍然大悟。 原来是空心的,偷工减料真是「凉」心企业! 跨过倒地的门板,眼前便豁然开朗,竟是一个有篮球场大的宽阔房间,房间中央摆了个祭坛,上头供着一个小棺材,祭坛的四周则摆满了小草人,草人分别绑着红线与白线。红线草人的头上各插着一根针,颇有钉孤枝的意味,白线草人则看起来平平无奇。 但在透视天眼中,唐迎乐却看见白线草人里有大半藏着沉睡的魂灵,粗粗扫去,都是染上少许怨气的普通亡灵。 小琳的恶业就系在小棺材上,他们大致绕了法阵一圈,发现所有草人都贴着人名与生辰八字,还意外找到陈鈺昌的草人,足以确认这些全是换命邪术下的猎物。 莫笙轻叹:「找到了。」 短短三字,道尽了这一年来的苦苦追寻与一步之遥的大仇得报。 唐迎乐也十分感慨,「终于。」 短短二字,浓缩了被迫穿越以来的各种无奈与惆悵。 既然已经找到因果阵,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破阵。 以防万一,他们先将小琳锁进冰柜里,再回房间重新审视草人与祭台的摆佈,唐迎乐也再次调整明眼,发现所有草人皆各有一条黑色的业线连向祭台,将小棺材重重缠绕成一个巨蛹。 他试着透视棺材,可惜恶业黑气太重,就如上回透视魏闻之灵魂的情况一样,只能看见一团雾濛濛的影子与冲天的邪气。 「那棺材里的会不会就是镇守法阵的怪物?」他紧张地倒退一步。 莫笙左右打量了下,见棺材没有封条,也没有任何封印或镇压的符文,便要丢去一个铜板掀开棺材盖,唐迎乐赶紧阻止他,「等等,要是真是那怪物,我们要怎么对付牠?」 老道长说过,只有神灵之力才能消灭怪物,他们两个人类哪够扛? 莫笙一想也对,但为免事情生变,需要有人监视法阵,而他又不愿留下钟正一人,便说:「那我把王一德召过来留守,我们去找雷二爷和师叔。」 唐迎乐正要说好。 忽然,房里响起婴儿的啼哭声,不知何来的浓浊黑气瀰漫,空气变得阴冷腥臭,草人里的亡魂纷纷甦醒,争先恐后地往外奔逃,却被看不见的墙壁挡下,最终遭黑气缠身,一个个倒在地上痛苦打滚。 一时间,哀鸿遍野。 「是咒怨!」 变故发生太快,莫笙只来得及捏诀在空中画下几笔驱散欺身的邪气,就扬声念起防护咒。唐迎乐的辟邪玉石再次发烫,满视野的恶业也变得更加杂乱,他便索性关掉明眼,跟着莫笙一起念咒。 然而,这怨气太过恶毒,在一瞬消退后又变本加厉起来。 几个本来就已沾染不少怨气的亡魂终于濒临极限,当场化为怨灵朝两人攻来,幸好这些鬼还没有什么力量,但数量太多也不易净化,莫笙当即提议:「放金刚经。」 唐迎乐正有此意,便熟练地点开金刚经,将音量调到最大,庄严的净化经文顿时回盪在每个角落,黑气迅速消散,譟动逐渐平息,亡灵们闭目接受佛光洗涤,神情安祥。 待邪气都被驱逐后,他才关掉音乐,馀下的怨灵也被莫笙一一制住。 亡灵们一恢復神智,就迷惘地左右张望,似乎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在这里,其中,有一鬼心有灵犀地与莫笙对上视线,露出不甚确定的神色。 「哥。」莫笙低唤道。 唐迎乐抬眼望去,对方果然是何簫,正想开口叫唤,就见何簫神情一变,面带怨怒地瞬移到他面前,「是你!你陷害我!」 「哥!」莫笙立刻挡在身前,「是我,我是阿笙。」 何簫错愕地瞪着他,好半天才从熟悉的眼眉中认出来,「你怎么变这样?」说完,他又看向唐迎乐,再次浮现怒色,「你们怎么在一起?」 「说来话长。」莫笙握住何簫的肩膀,将灵力融入声音里,流露出一丝压抑不住的情绪,「我们一直在找你。」 何簫怔了怔,看着他通红的眼眸,神情渐缓,总算是从死前精神崩溃的状态恢復过来,焦急地问:「奶奶呢?她还好吗?」 唐迎乐低下头,心里被钟正的愧疚感折磨得非常难受。 莫笙抿了抿唇,低声说:「奶奶也一直在等你。」 何簫看着他们,忽然意会过来了,不由泪流满面,「为什么?你师父不是帮我们算过,说我们只要脚踏实地地生活,以后一定能否极泰来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委屈哀伤的气息影响到其他亡魂,阵阵啜泣此起彼落,有的哭说自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有的说他本来家庭美满,忽然厄运连连,死不瞑目,有的说自己才做完检查很健康,不知为何就重病缠身,家人也受尽牵连。陈鈺昌认出了唐迎乐,也出声表明自己死得冤。 七嘴八舌中,听得出在场的全是被换命的受害者,却不见像姚丹倪那样换命太多次遭反噬的加害者,也不知是躲哪了。 唐迎乐没在鬼群中看到其他熟悉的脸庞,便问陈鈺昌:「林萝呢?她没跟你在一起吗?」 陈鈺昌茫然摇头,「一开始是,后来我不知道。」 「那还有谁记得死后的事?」唐迎乐看向其他鬼。 大概是才被金刚经沐浴过,所有鬼都还算配合,纷纷坦承死后曾迷迷糊糊地听到婴儿哭声,接着是撕心裂肺的剧痛,像被什么勾住一样,没多久就失去意识,醒来后便在这了。 莫笙看向何簫,何簫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也是如此。 「婴儿……婴儿就是那个怪物!」唐迎乐转身看向身后的祭坛,顿时大惊失色,「棺材盖开了!」 莫笙立即抽出铜钱剑,如临大敌地对向祭坛,但他们等了许久,都没见有什么危险,这才小心翼翼地走近一看。 「空的?」唐迎乐十分诧异。 莫笙警惕地打量棺材四周,发现有一排红色的小印子歪歪扭扭地从祭坛朝门外而去,越往外的顏色越深,靠向祭坛的印子则随时间流逝一点点变淡,「糟!牠跑出来了!」 「砰!」 一声枪响,天花板传来剧烈的碰撞声。 唐迎乐打开明眼一看,就见一条黑色业线从小棺材向上穿过天花板,追逐与自己相连的三条线,便心中一紧,「老张他们有危险!」 话音方落,又是连续几枪,还有惊恐的惨叫。 莫笙脸色一沉,咬牙说:「你留下来,用净化真言安抚亡魂,如果又有咒怨作祟,就一样用金刚经压制,我去去就回。」 「你一个人太危险了。」唐迎乐担忧道。 「救人要紧。」莫笙说:「放心,我有准备耳塞。」 说完,还取出一副给唐迎乐。 「……」 由于计画生变,莫笙吩咐王一德去找雷二爷求援后,就留下施展净化仪式的道具,匆匆离去。 唐迎乐将符纸贴在四周墙上,又将一盏铜製油灯放在地上,倒入特殊的香油燃起,独特的清香遂即散开。他盘腿坐在地上运转灵力,反覆唸颂真言,直到空气盈满清静的灵气,原先还在啜泣的亡魂们也平静下来后,才缓缓收功。 他默然望着油灯半晌,见何簫也安静地蹲坐在一旁,胸口再次浮起极深的愧疚,脱口就说:「对不起,我来不及救你。」 何簫握紧拳头,与莫笙有几分相似又明显粗糙许多的脸庞爬满了不甘与不解,片刻后,才闷声说:「那人说兇器是你栽赃的。」 唐迎乐反问:「施副队说的?」 何簫愣了一下,皱眉陷入回忆,「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当时太过混乱,只莫名觉得害怕,满脑子都是一个声音叫我快逃,所以他一说是来帮我的,我就……」 「什么声音?」唐迎乐眉头微皱,想起钟正濒死时也听见了人声召唤,「是不是就像有人在你耳边一直念一直念那样?」 何簫震惊地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靠! 唐迎乐在心底暗骂一声。 看来何簫会袭警逃亡,不只是有内鬼在捣蛋,还有魏闻之! 他从手机调出魏闻之的照片,「见过这人吗?」 何簫摇头。 唐迎乐心想,魏闻之都能远端施法了,没见过也正常。他便又换了一张照片,「那这人呢?」 何簫点头,「就是带我逃跑的人。」 果然,当年的内鬼就是施副队。 唐迎乐收起手机,叹道:「现在你明白了吗?」 「……」 见对方一脸恍悟又满目悲愤,他不由心有戚戚焉,自然而然地说出钟正的心声,「也是我太过天真,以为找出兇器就能抓到真兇,没想到那也是兇手安排好要嫁祸给你的,我们所有人,包括死者,全部都被误导了。」 何簫再次握拳沉默了会,咬牙说:「我不懂。」 「我也是。」想起钟正在日记里的自责与回忆梦里被杀害的绝望,唐迎乐跟着苦笑,「是莫笙……阿笙出现后,我才总算明白……」 他长话短说地交待出前因后果,「现在我们已经查出了真兇,证据也收集得差不多了,只要打倒魏闻之破解因果阵,我们就能将这些人绳之以法,帮你们解脱。」 何簫听完,没再表示什么,只是落寞地看着油灯。 唐迎乐知道对方还需要时间消化,便也安静地打坐冥想。 也许是在解释过程中重新理了遍思路,他莫名觉得漏掉了什么,便又啟动明眼研究亡魂们的业。他沿着字线一条条整理,发现每个鬼身上都各有四条浓浊的恶业,其中三条向外延伸,第四条却逕直连向小棺材。 以换命转因果的概念来看,第一条恶业应当是连在接替他们命格的人身上,第二条恶业连向施法的魏闻之,第三条则跟着坐镇法阵的怪物跑,那这最后一条…… 他瞪着小棺材,透视眼下依然是重重雾影。 怪了,为何还有这么多业线集中在棺材上? 一丝寒意爬过心底,他越想越不对,索性再往棺材里探去一眼,见里头确实空无一物,才壮起胆子将手伸进去。 与此同时,何簫猛然一个抽搐,目光转为空洞,原先黑白分明的双眼渐渐染上一片猩红。 指尖即将触及棺底,就在这时,婴啼声又起,黑气再次聚集,且来势汹汹,竟比上一回还更加剧烈,才短短一瞬,就将满室灵气尽数扫去,凄厉的亡魂哀嚎随之四起。 突来的变故吓了唐迎乐一跳,回过头,竟见何簫神情癲狂地攻来,熟悉的傀儡丝线也映入眼帘,他胸口一滞,彷彿化身成巴夫洛夫的狗,训练有素地点下金刚经,另一手也正好在棺材里摸到了什么,就顺手拿出来。 剎那间,房中邪气更盛,亡魂们惊叫连连,一窝蜂地缩进角落瑟瑟发抖,何簫也本能性地倒退三舍,目光变得万分惊恐,唯独唐迎乐一人既迷惘又无措,且心头小鹿乱跳,跳得宛如癲癇。 靠夭!为何大家都一副惊见克苏鲁大邪神降临的样子? 下一秒,耳边的婴儿哭声拔高八度,像个刷存在感的猴死囡仔(死屁孩),铁了心要刺穿大人的耳膜。他浑身一震,战战兢兢地往手里的东西看去,脱口飆出一声:「干!」 只见他赤手抓着一个皱巴巴的婴儿尸体,尸体的背面被从头到脚进行切割,露出乾枯的脑子与内脏肌理,简直就是电锯惊魂的案发现场。 干他妈的!原来空棺材是障眼法! 大概是婴尸怪不满他说话太不和谐,张口就要咬下来,他吓得手一抖,下意识把播放金刚经的手机塞进对方嘴里,再次使出乱棍打小强的手法,将婴尸怪面部朝下疯狂地敲打祭坛,边俗辣尖叫:「啊啊啊——这三小(什么)啦?搞这样是想吓死谁啦啊啊啊——」 被手机堵死的婴尸怪:「……」 也不知是否此物理超度法太过清新脱俗,竟感动了苍天,手机音响自动升级,将金刚经唱出了环绕音响的影院剧场效果,并炸出耀眼的度化金光,洗去婴尸的煞气,留下一具乾瘪的尸体,所有草人亦无火自燃,法阵被彻底销毁,亡魂随之解脱迅速奔逃,怨念深重者则飞去寻仇。 花、花黑喷? 唐迎乐吓掉了手中的婴尸,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个金刚经会不会太op了? *** 后记: 唐唐:我要被吓死了!qaq 莫笙:(瞪) 婴尸怪:乾!到底是谁吓谁?qaq 金刚经为何op以后会解释xdd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s://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ig:https://www.instagram.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03.28.2022/penana首发:03.20.2023 69. 把车飆起来 法阵既破,重获自由的亡魂争相飞逃,陈鈺昌紧张地看向唐迎乐,见他摆了摆手示意快走这才离开,唯有何簫在傀儡术的控制下站在原地,两眼腥红地瞪着唐迎乐。 幸好金刚经在大显神威后并未停止,为他唤醒了神智。 「快……逃……我……控制……不了……」何簫僵硬地倒退几步,试图与不知名的力量对抗,忽而清明忽而混浊的双目却逐渐溢血。 唐迎乐从婴尸口中捡回手机,见何簫痛苦得魂体扭曲,担心反抗过度,会像莫笙上次那样遭反噬,就不忍心地说:「要不你就先顺从吧,我跑给你追?放心,我有经验,应该能撑过去。」 「……」 何簫一个槽欲吐未能,就又听一声凄厉的婴孩惨叫,随即归于平静,空气似被打破屏障,注入鲜活的气息,整个院区都恢復了生气,即便是阴气沉沉的太平间,也一扫原有的死寂。 「迷阵也破了?」唐迎乐眼睛一亮。 像为验证他的猜测,手机接连响起提示音,一声又一声,夺命摧魂的程度不仅打断金刚经的唱颂,还成功地让手机——当、掉、了。 「……」 唐迎乐无语地看着何簫,何簫也无语地看着他,一人一鬼不约而同在心里浮现一句话。 好好的一张嘴,为何要立flag? 于是,何簫再次丧失神智,唐迎乐也如愿以偿地跑给鬼追。 他们一前一后地奔出太平间,在无人的夜里追逐,从地下室追到一楼,再从四面无窗的阴暗处追到了通风良好的走廊。银白的月光从窗外洒落,照在你追我跑的一人一鬼上,非常地「尸」情画意。 救、命、喔! 唐迎乐哭着脸使出洪荒之力,沿着自己与莫笙的银色业线死命奔跑,恨不得演一齣「大伯哥不要,你弟在看」这种兄弟鬩墙只为争一妻的经典狗血剧。 好不容易,手机恢復正常,一通电话打来,他看也不看地接了起来,劈头就听见钟荣光听似不耐烦实则傲娇的关问。 「总算捨得接电话了?跑哪去了?」 唐迎乐粗喘着气,伴随鞋底敲打地板不绝于耳的「啪、啪」声,说:「我……我……我……哈啊……」 钟荣光语气一变,「你们在干嘛?不像话!」 唐迎乐一噎,差点扑街。 偏不凑巧,何簫大吼一声,扔来一把轮椅,他凭着本能的危机意识抱头闪躲,竟不慎手指一滑,掛断钟老爹怒火中烧的电话。 「……」 幸好金刚经又及时响起,何簫动作暂缓,陷入了挣扎。 唐迎乐靠着墙喘了喘,见是小姬打来,想说让铃声多响一会,却不凑巧,额头滑落一滴汗,正好掉在手机萤幕上,他下意识用手指一擦。 啊! 不小心接通了。 手机那头也传来了震惊体。 「靠!怎么通了?咳……喂?喂?喂?」 眼看何簫再度陷入癲狂,唐迎乐也无暇思考,只得认命地继续奔跑,边将手机放到耳边,就听见小姬惊慌中略带心虚的关问。 「你跑哪去了?怎么都打不通?」 唐迎乐粗喘着气,伴随鞋底敲打地板不绝于耳的「啪、啪」声,说:「我……我……我……哈啊……」 咦?这回答好熟悉。 小姬语音一扬,「呀啊啊!你们在干『吗』?好害羞!」 「……」 这个世界有够脏,不愧是猎奇小黄文。 终于,凌厉的气息破空射来,挟带金光的符咒擦过耳边,直飞身后紧追不放的鬼,低沉的真言响起,金光化作一字梵文打入何簫的体内,符纸亦贴上额头,令暴动的亡魂强制休眠。 自两次受到傀儡杀手袭击后,莫笙就潜心研究,终于想出应对之道,加上何簫只是一个普通的亡魂,没有多少灵力,本身又有抵抗之心,因此一下就制服了。 唐迎乐两腿一软,正要趴倒,就被即时赶来的莫笙接住。 「你、你总算来了……你哥……他……」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连话都说不完整,一双腿还抖个不停,比风中残烛还要脆弱。 「看到了。」莫笙心疼地扶着他,帮忙拍背顺气,非常有男友力地说:「别怕,我在这。」 有男朋友在就是很安心! 唐迎乐神经一松,就使出一个熊抱,扑进莫笙的怀里蹭了蹭,末了,又觉得满腔激情急需抒发,就不由分说地说了起来,「你知道吗?那个小棺材是障眼法,里面还有怪物,我用金刚经……」 他劈哩啪啦地说完,发觉气氛不对,不禁纳闷地抬起头,顺着莫笙窘迫的目光看去,就惊见一旁目瞪口呆的三个人。 「……」 靠夭!有麻瓜! 而且还是三个性向笔直的雄性麻瓜! 危急之间,求生意志佔了上风,他一秒把腰骨挺直,尷尬地拐了拐莫笙,一副他们只是哥俩好的假象,边hold住嘴皮,把声音憋在齿间低声说:「怎么不提醒我?」 莫笙无奈苦笑,「你太快了,我来不及。」 「……」 虽然场合不太恰当,又刚经歷过一场生死劫难,但举凡身为一个生理功能正常的男人,都不喜欢被说太快。 唐迎乐颤了颤快僵掉的嘴皮,把差点喷出来的话吞下去,然后脸皮一抽,迅速拉起一个全家打工仔的职业性微笑,力挽狂澜地抢救自己的麻瓜形象,「终于会合了,你们还好吧?发生了什么事?」 幸好老张等人没怎么留意他们过于亲密的举动,仅是顶着一张茫然的脸,一句话都答不出来,显然是还没从生死交关的危难中回过神。 只见三人都灰头土脸的,模样十分狼狈。滷蛋的肩膀受了伤,流了半身血地掛在小马身上,老张也两手紧握着枪不停发抖,大有跑出个什么鬼东西就再来几连发的架式。 唐迎乐见状,心惊胆战地说:「老张,你、你别紧张,深呼吸,把枪给我,我帮你收好。」 老张深吸几口气,感觉手还是抖,便将枪口朝下地递了出去。唐迎乐接过后,快速关上保险栓,就收回老张的枪套里。 莫笙也取出一根香点燃,轻喃几句真言,清雅的檀香便随灵力散开,让人一阵心旷神怡,三人这才恢復一点生气,能开口说话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张一脸怀疑人生,「这地方……怎么这么奇怪?还有会动的假人……和……婴儿?」 滷蛋有气无力,「不管怎么回事,我再不去医院就完了。」 小马彆扭地夹着双腿,极力遮掩尿溼的裤子,什么都不想说,只想赶快离开。第一天上班就搞这么刺激,他真的很想哭。 「婴儿?」唐迎乐捕捉到关键字。 莫笙取出一个被红绳缠住的乾瘪婴尸,同样都是背后被切开的残破躯体,「我到的时候,就看到这个尸妖在攻击你同事。」 唐迎乐讶异,「这跟我在小棺材里找到的一模一样!」 莫笙点头,「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等下再说。」 他先拿出上次封存王一德的容器,把何簫收进去,再取出几张符,将符和香一同交给老张,「迷阵已经破除,应该不会再有危险了,你们先离开这里,这些符也拿着以防万一。」 老张看向唐迎乐,似乎想问个明白。 唐迎乐便劝道:「我之后会解释,你们先送滷蛋去医院吧。」 老张抹了把脸,见滷蛋确实快晕过去了,便赶紧拿符走人。 第一次长时间使用明眼,唐迎乐已倍感疲倦,便关掉明眼,跟着莫笙回到太平间,找出另一个婴尸比对,判定这应当是一对连体婴,却在一出生就被人切开,往头上钉入锁魂钉,炼製成非人非鬼的邪物。 「跟小琳一样。」唐迎乐低声说。 「是。」莫笙叹气。 他们将两具婴尸放入小棺材,再次燃起油灯,一起唸颂度化真言,直到莫笙抓到的婴尸也散去了邪气,才用符纸封住棺材,准备连同小琳一起带出去找雷二爷超度。 这时,门外响起渗人的女鬼鸣哭。 王一德脸上带着抓痕,拎着被揍得半透明的长发女鬼回来,非常直男癌地说:「看她鬼鬼祟祟地跟着我,不知想干嘛。」 长发女鬼嚶嚶啜泣,「孩子……你把孩子还给我……」 唐迎乐倒吸口气,一脸看渣男。 王一德暴怒,「我又不认识她,哪来的孩子?」 莫笙低咳一声,撕掉小棺材上的封条,见女鬼挣扎得更厉害了,便示意王一德放了对方。 「孩子!我的孩子!」女鬼一落地,就四肢并用地衝过去,抱着小棺材哭泣。半晌后,两团小小的光芒飞起,女鬼破涕为笑地接住他们,一同化作尘埃消散。 「二十六年前的医疗事故,就是一位產妇难產生下了一对连体婴,『据说』她大受打击精神崩溃,就半夜偷走孩子在医院自杀,但大家只找到她的尸体,孩子却不翼而飞,『疑似』是被发疯的母亲毁尸灭跡。」莫笙在某些关键字加重语气道。 唐迎乐愣了愣,「是魏闻之干的。」 莫笙点头。 唐迎乐心里有些难受,就蹲下身摸了摸小棺材,「他们还能投胎吗?」 莫笙沉默了会,「希望可以吧。」 「……」 手机响起,打破沉重的氛围。 来电人是雷二爷,莫笙便走到一旁谈话,唐迎乐这才想起自己原本在跟小姬通话,就拿起手机一看,已经没电了。 王一德见没自己的事了,就丢下一句话,飞回法器里,「我去求援的时候,他们打得正激烈,现在应该打完了。」 果然,莫笙讲完电话后,说:「魏闻之死了。」 「咦?这么快?」唐迎乐讶异。 大boss就这么死了?甚至都不用主角去喊个话之类的吗? 莫笙叹了口气,似是如释重负,「他在被包围的情况下,为了逃出升天,一次操控太多鬼,又正好被我们破除因果阵和迷阵结界,遭怨魂报復反噬,最后坠楼身亡,魂飞魄散。」 唐迎乐哑然,莫名有些悵然若失,「那还真是自食恶果。」 两人回到主栋楼的掛号大厅,跟雷二爷和马桑灵会合,才知道这一回他们召集了不少人手,除了上次在病房里见到的上海老道长和功夫阿姨外,还五个道士与两个和尚。 马桑灵一看到他们,立刻过来询问伤势,确认两人都没有大碍后,才松下一口气,无奈地瞪了眼莫笙,「你这孩子,叫你跟着我们别走散,你就是不听,让师叔担心得要命。」 「年轻人嘛,有自己的主见也挺好。」雷二爷笑瞇瞇地打圆场,还看戏似地对马桑灵挑了挑眉,「要不你当年怎么执意独闯天下,多少人劝你都不听,倔得比这小子还气人呢?」 马桑灵顿时就红了脸,彷彿又是当年那受长辈管教的十八少女,哭笑不得地说:「二爷,您别老拿以前的事取笑我了。」 雷二爷呵呵一笑,接着看向唐迎乐,满脸都是爱才之心,「听阿笙说是你破的因果阵,真是后生可畏啊,怎么办到的?快说来听听。」 其他人也好奇地围过来,特别是上海来的老道长,非常想知道他们是开了什么外掛,居然能打败只有神灵才能消灭的怪物。 望着一双双期待的眼睛,唐迎乐颇为心虚,坦承说:「是我手机正好有一个金刚经的音档,净灵镇鬼的效果特别好。」 「金刚经?」两个和尚万分诧异,诧异之中亦有纳闷,纳闷之中还有求推荐的嚮往,「请问施主知道是出自哪位高僧吗?」 唐迎乐尷尬,「呃,是朋友帮忙找的,我要问一下。」 马桑灵眉头一皱,正想再问,就被杂沓人声打断。 「警察!不准动!」 刺眼的光束射来,大概是他们有人又拿木剑又扛棒槌,看起来相当可疑,一群全副武装的警察一衝进来就将他们团团包围,而带头的人正是钟荣光。 「爸。」唐迎乐挥了挥手,「已经没事了。」 「说过要叫我大队长!」钟荣光心中一哽,见以为陷入险境的儿子居然完好无缺地在跟人聊天,不由拳头一硬,正要展现何谓「父爱拳拳」时,就瞥见站在一旁的马桑灵。 「马老师?」钟荣光愣了一下,就面露喜色地快步走来,客客气气地对马桑灵笑道:「原来您也来了啊,早知道有您在,我就不用这么担心了。」 唐迎乐震惊了,「爸,你认识马老师?」 钟荣光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之前你妈生病住院,被下了几次病危通知,你赵叔叔就介绍马老师来我们家改风水,你妈才总算好转,而且马老师还夸过你八字好有福气,你都忘了?」 「……」 靠夭!他当然「忘了」! 马桑灵笑了笑,意有所指地看了唐迎乐一眼,「难怪上次见到小钟时,我就觉得挺眼熟的,原来是钟大队长家的公子。」 啊厚,当初装不认识,现在被抓包了。 唐迎乐尷尬捂脸,很想用脚趾抠出一个洞鑽进去。 因为老张带着伤员出去,吓得看守的警员紧急上报,加上唐迎乐也下落不明,这才有大队长亲自率人来搜救的场景。幸好马桑灵是家喻户晓的大师,又有唐迎乐作证,钟荣光也对玄学人士心怀敬意,大家才没被当作嫌疑犯,顶多被当作是帮忙寻找失踪孩童而遇上杀人犯的热心民眾,但去局里喝杯茶做个笔录是跑不掉的。 雷二爷等人也不是第一次上警局了,态度十分良好,还极有效率地在赖群里对好说词,并不忘丢一份给唐迎乐和莫笙,要他们别露馅,可见应对麻瓜警察的经验丰富老道。 没有了迷阵,警方这次的搜查就相当顺利,不仅搜到魏闻之的遗体和两具婴尸,还找到小琳惨不忍睹的遗体,也意外挖到一位警员失踪多年的尸骨,并在一具人体模型上发现他的制服。 由于太平间的密室里摆满诡异的草人,钟荣光便以「魏闻之搞邪教害人,并谋害警务人员,最后在警民合力对抗下不慎失足身亡」果断结案。 最痛苦的莫过于小琳的父母,见原本天真可爱的女儿落得如此下场,几乎是当场哭晕过去,恨不得将兇手碎尸万段,出家人不忍地摇了摇头,主动过去安抚一番,商讨为孩子超度之事。 事后的侦察工作繁忙,此次动员又被所有媒体密切关注,钟荣光必须回局里主持大局,便在确认儿子安然无恙后匆匆离去。 唐迎乐坐在担架上,让医护人员处理伤口,边望着不远处的莫笙。 此时,莫笙正在跟马桑灵讲话。也不知两人谈到什么,马桑灵突然朝唐迎乐丢来一眼,就拍了拍莫笙的肩膀,笑容有几分无奈,却又不失诚挚的关爱,而莫笙也红着耳根,嘴角压着欣喜的弧度。 片刻后,莫笙走过来,眼里满是笑意。 唐迎乐好奇问:「你们在聊什么?」 「没什么。」莫笙飘了下眼神。 唐迎乐瞇了瞇眼,心想肯定与他有关。 等伤口处理完毕,医护员检查他的后脑勺,又问了几句症状,便叮嘱道:「目前似乎没有脑震盪的跡象,但照你说的情况,伤势应该要很严重才对,建议你还是去照个x光以防万一。」 唐迎乐随口应了几声,就拉着莫笙远离人群,继续追问:「真的没聊什么?」 莫笙一愣,脸竟是微微地红了起来,「就……承认了我们的关係。」 「啊?」这下换唐迎乐愣住了,「怎么……突然就承认了?」 「因为她想帮我介绍对象。」莫笙拉起他的手晃了晃,眼里的柔情似盛不住的水,又有几分靦腆,「我不想你受委屈。」 「……」 唐迎乐真是既感动,也颇想叹息。 打完boss就出柜,就跟电影结束男女主角一定要接吻一样老套。 好不容易做完笔录,唐迎乐也交还警枪后,两人一起骑车回公寓。期间,唐迎乐担心地问:「你在警局留了资料,身份不就曝露了?」 莫笙摇头,「无所谓。」 唐迎乐想了想,也是,魏闻之都垮台了,赖雄父子没了依靠,很快就会遭报应,恐怕也没时间来对付他们,莫笙当然就不用再躲躲藏藏啦。 回到公寓四楼,莫笙将何簫放出来。 下咒的人已死,何簫也恢復正常了,两兄弟在客厅里谈心,唐迎乐先去冲澡,等他神清气爽地出来时,就望见何簫扬着释怀的轻松笑容,与莫笙看不出忧喜的淡笑形成强烈对比。 何簫见他来了,便握住他的肩膀,一脸既复杂又欣慰地说:「谢谢你,以后我阿弟就拜託你了。」 唐迎乐脸一红,靦腆地低下头,「嗯。」 这种猛然被交託终身的感觉真是好害羞嘻嘻! 而后,莫笙亲自为何簫超度,将哥哥送入黄泉。 一切终于结束了…… 才怪! 唐迎乐瞪着莫笙头上的进度条。 why? 明明主线都解开了,大boss也被打倒了,何簫也下去跟何奶奶团聚了,为什么进度条才跑到80%?剩下的20%呢? 随即,他脸色一变。 不会接下来就是要跑感情线,靠啪啪啪一路飆到结局吧? 嘶……还真有可能,毕竟《回生境》原本就是部小黄文嘛。 这么一想,唐迎乐就脑浆一烫,歇业已久的颅内小剧场也重出江湖,跃跃欲试地翻开各种小本本,随时都能转起五光十色的霓「黄」灯,并激情高喊:「后面的『碰』友,把车飆起来!」 一时间,黄江滚滚向东流。 正当他羞涩得无法自拔时,莫笙也盯着他的头顶面色凝重,凝重之中,还有几分不可思议的惊怔,而惊怔之中,又有一丝丝的羞赧。 唐迎乐见状,纳闷地抬手摸摸头顶。 难道是巨巨趁他不注意,在他头上拉屎? 「……」 角落里,灰色的胖鸚鵡窝在柜子上,有气无力地趴倒。 唉,自己绑定的北七,就算是哭着,也要把任务跑完! *** 后记: 欸嘿,巨巨身份快要揭晓囉~xd 还有十二篇完结,猜猜接下来会是什么?awa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s://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ig:https://www.instagram.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03.29.2022/penana首发:03.24.2023 70. 有祕密 一夜过去,在完成一轮的晨修后,唐迎乐就发现不得了的大事。 「巨巨秃毛了!」 眼看原本羽翼丰润的鸚鵡不仅在一夜之间秃了顶,还蔫答答的毫无生气,他就心疼地把鸟主子捧起来,情深深泪濛濛,「不会是要死了吧?要去找兽医送他一程吗?」 本想趁病揩油的鸟儿遂一秒回光返照,挥去一爪,「你才要死了!」 骂完,就要振翅飞走,不料有人动作更快,竟将牠一把抓了回来。巨巨勃然大怒,正要张嘴问候对方爹娘,就对上一双目光深邃的桃花眼,牠顿时浑身一僵,安静如鸡地任对方上下检查。 唐迎乐见状,不由一声猴塞雷。 果然啊,猎奇小黄文的前鬼畜男主攻就是这么所向披靡,不管是鸚鵡还是什么鸟,只要是钟正的鸟儿,都能一手掌握,轻松驾驭! 也幸好莫笙没听见他的心声,否则肯定会想剖开他的脑子,瞧瞧里头是否镶了一个连通黄河的虫洞,才能把脑浆染得这么黄。 在一番查看后,莫笙收起意味不明的眼神,失笑说:「可能是吃太多人类的食物,要节制了。」 唐迎乐恍然大悟,拿起手机孤狗,「对喔,听说动物吃太咸容易掉毛,我查查要给他换什么,据说有个牌子的乾饲料买十送一,非常划算。」 巨巨瞪大双眼,「no!」 偷鸡不着蚀把米,早已吃惯各种美味的胖鸚鵡,不禁留下一滴伤心泪,决定要拉开嗓子唱一首金包银,高八度的那种版本。 忽然,一颗小药丸被递到眼前,沁人的清香蕴含甜美的灵气,令牠眼睛一亮,迅速啄起药丸吞下,而后瞇起小豆眼,露出舒爽又满足的神情,羽毛也瞬间恢復光泽,整隻鸟都精神了不少。 片刻后,牠猛然一炸,惊惧地瞪向莫笙。 莫笙饶有深意地笑了笑。 感觉马甲快要不保,巨巨倒吸口气,目光飘虚地朝天乱晃,边操起咬字漏风的奶音仰头高歌,「窝是一隻小小小小鸟——」 唐迎乐闻声看来,以为是莫笙在逗鸟玩,瞬间被萌到,便将这和乐融融的一幕拍下来,发出老父亲的感慨,「母慈子孝啊。」 莫笙&巨巨:「……」 boss打完了,生活还是要继续,何况进度条还没满,也不知还有什么任务在后头等着,但此刻唐迎乐暂时没有心思去探索。身为被「袭击」的受害警察之一,他要对春禾医院里发生的事做出一具科学性解释的报告,便又陷入忙碌的公文中。 魏闻之辗转从上海逃到台湾,以偽造的证件在春禾医院担任医师,藉职务之便研究邪术,因而密室草人身上的名字有不少是春禾的亡故病患,后医院破產倒闭,他便以此为基地继续犯案,所谓的闹鬼传闻也是他有意放出来,使这块地彻底荒废。 二十多年来,魏闻之以假护照频繁往来台湾与泰国,曾被发现的那台本田就停在医院后门,至于原车主温少华则依然下落不明,目前怀疑是在泰国遭魏闻之杀害并被盗用身份,以混人耳目。 写到这,打字的手忽然一顿,唐迎乐对着萤幕挤眉皱脸,感觉似乎漏掉了什么,却又想不出所以然,只得暂且作罢,继续半真半假地糊掰瞎扯。 到了下午,老张肿着明显没睡好的眼皮进来。 老鸟就是老鸟,心理承受力比较高,一下就恢復过来了,不像小马还得请假去看心理科,但也正因为如此,经过一晚沉淀的思路变得异常清晰,因此他一到办公室,就衝到唐迎乐的桌前,紧张兮兮地低声问:「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为报告苦恼的唐迎乐沉默了。 因为钟老爹下了死令,禁止他搞玄学! 于是他站起身,握住老张的肩膀大喝一声:「假的!全都是假的!」 老张虎躯一震,「假、假的?」 望着对方迷惘之中又渴求真知的眼眸,唐迎乐摇了摇头,将下巴往右上十五度角抬去,宛如一个世外高人,深深地吐出五个字:「眼睛业障重。」 「……」 为了引导迷途羔羊,他一脸肃穆地负着手,开始胡说八道,「兇手本职是医师,他将致幻剂变成气体散播在医院里,而我们刚好踏入毒气区,就產生了幻觉。」 老张不太相信,「但我亲眼看见你朋友唸咒打怪物,还有那些符……」 唐迎乐迅速打断对方,「他是民俗文化研究者,你知道这职业吧?就是专门研究并破解各种民间迷思传说的专家,他告诉我,那些符啊咒语全都只是心理暗示,是用来安抚你们的。」 老张不死心,「可你不也有唸金刚经驱魔吗?」 「何谓金刚经?」唐迎乐敛眉轻叹,眼里散发着真理之光,「那是集结佛家人生哲理的大智慧,能净化心灵,正视自我,以击败内心的魔鬼,使我们洞悉世间一切的假象,好在罪恶与污浊的人心前无所畏惧!」 老张无语,「……那滷蛋被怪物咬?」 唐迎乐早有准备,继续鬼扯蛋,「是兇手装神弄鬼假扮的,看过汉尼拔吗?人造怪兽加幻觉製造出咬人效果什么的。」 老张听得一脸迷糊,但又觉得唯物科学好安心,便松了口气回座位打报告,边痛心疾首地说:「早知道就不开枪了,马的,那么多发子弹,不知要被调查多久,拜託千万不要出事,写报告事小,最怕有人被误伤来告……」 然而,纸包不住火。 碍于高层与媒体的压力,为了儘快给大眾一个交待,法医在钟荣光的要求下拼命赶工,鑑识组也快马加鞭优先处理此案,不到一星期,调查报告陆续出炉,并在警方内部造成不小的骚动。 报告证实,两个婴儿刚出生没多久就死了,死亡时间二十六年,却长了一口尖锐的利齿,找不出整形作假的痕跡。而小琳的死亡时间也有快半个月了,几乎是被绑架后没多久就被杀害,也不知youtuber拍到会跑会跳的小琳是怎么回事。 更惊人的是魏闻之,虽然死因是颈椎断折、颅骨破裂,但血液却检测出超高浓度的重金属,内脏器官早已退化萎缩,心脏也有所破损,应是旧伤未癒,不知这么多年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不是说是幻觉吗?」 老张再次脸色发白,抓着唐迎乐拼命追问。小马也白眼一翻,假装什么都没听到。滷蛋则吊着尚未痊癒的手臂,拿起阿嬤去佛光山求来的佛珠唸唸有词。 唐迎乐没料到鑑识报告会这么惊世骇俗,不由也冷汗涔涔,并急中生智,一本正经地大声说:「大卫魔术还不是能把人当场切两半又接回去,那又不需要什么幻觉!」 三人被他的理直气壮一震,顿觉颇有道理,遂欢乐重回唯物科学的大家庭。 因全案太过邪门,负责此案的资深检察官一眼就瞧出了古怪,便在跟大队长讨论一番后,按原说法结案,并列入机密档案库。 风波逐渐平息,老张等三人渐渐摆脱阴霾,唐迎乐也总算从地狱报告与后续调查中解脱,不必再绞尽脑汁地为「科学」奋斗。 倒是小姬仍在日夜不懈地调查温少华。 唐迎乐很纳闷,「难道你怀疑他没死?」 「嗯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小姬手指一点,平板跳出赖雄的脸书,「而且不是说因果阵破掉后,那些被更动的命数就会恢復正常吗?但我看赖雄还活跳跳的,又计画两年后选台北市长,以后选总统勒。」 「对喔。」唐迎乐一拍脑袋,难怪他就觉得哪里不对,原来是该遭报应的人还没遭报应。 他接过平板,大致翻了下赖雄父子的脸书,发现赖雄的确是活跃依旧,而且赖初珅还打算出国进修,读的是常春藤名校,一切都和两年后的发展一样,难怪进度条会卡在80%。 「还有喔。」小姬又说:「我查了下那个灵异直播的youtuber,你知道吗?春禾医院原本不是他的首选,是有人留言要他去的。」 「什么意思?」唐迎乐问道。 小姬拿回平板,点开youtuber去春禾医院前的影片,片尾对方表示想去新的鬼屋探险,请网友们推荐,结果底下就有留言:「春禾医院,就看你敢不敢?」末尾的表情符号极其挑衅,并附带一个春禾医院闹鬼传闻的网址。 唐迎乐有看没有懂,「所以?」 小姬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怪怪的。」 「……」 唐迎乐抓了抓脑子,原本他没想这么多,但一连结才前进15%的进度条,就又不太确定了,于是他一回到家,就将这件事告诉莫笙。 莫笙蹙眉沉吟,「还是先观望一阵吧,毕竟法阵刚破,他们报应再快也需要点契机,免得我们打草惊蛇,功亏一簣。」 「说的也是。」唐迎乐拿起手机,将莫笙的建议打在群组里,让小姬别太紧张,而事实也证明,莫笙的推测没有错。 王一德很快就在群组回覆,原来赖雄只是媒体上风光,其实家里早就一团乱了,全是靠法器在撑,把儿子送出国也是为了避难。 「那你呢?」唐迎乐好奇问:「打算什么时候上路?」 一个厉鬼总是在人间飘晃也不好,何况王佳佳还在下面等呢。 「我要亲眼看到赖家完蛋才走。」王一德说完,就传来一张照片,是赖初珅形销骨立的模样,「呵,他餵我毒品,我就让他天天嗑氟西汀(抗忧鬱药剂),他害我妹妹误以为被侵犯,我就让他天天梦见自己被狗操!」 唐迎乐瞪着留言忍了又忍,悬在萤幕上方的两根大拇指也抖了又抖,最终还是熬不过良知,打下一句情真意切的肺腑之言。 「狗狗是无辜的!」 「……」 之后的几天风平浪静,王一德在line群里也「喜」报连连——赖雄父子越惨他越喜——就连唐迎乐私下向钟荣光透漏有重啟连环姦杀案的打算时,对方也没像以往那般大发雷霆,仅是深沉地叮嘱他:「再等等。」 看来真的只是报应早晚的问题,唐迎乐便彻底放下心,继续琢磨进度条未满的事。 难道接下来要跑的……真的是恋爱线? 一时间,他有点期待,但一想到这身体不是自己的,故事也终有结束的时候,再美好的恋情都只是黄粱一梦,便又觉得鬱闷,以至于对任务也消极了起来 大概是心有千千结,一次週末休假,唐迎乐在家享受难得的午觉时,竟又做了个梦。 梦里,莫笙神情凝重,又带着小心翼翼的谨慎与内疚,说:「我一直瞒着你一件事,你听了可能会生气。」 唐迎乐一时没发觉自己在作梦,就被莫笙的态度弄得很紧张,脑子也不住发散思维,衍生出各种神展开的猜测,比如:男朋友其实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男朋友其实心里有个美若天仙的白月光;男朋友其实不举;男朋友其实是ao双性;男朋友把头皮一拨其实是条八崎大蛇;男朋友把裤子一脱其实是隻克苏鲁触手怪…… 大概是他的面部表情管理很到位,莫笙完全没发觉他颅内正黄,逕自握住他的手恳求,「等我回来,我们好好谈一谈,可以吗?」 不可以! 但他却听见自己说:「好,我等你。」 等你个鬼啦! 八卦吃到一半就没了,气得他一秒醒来,正巧对上来叫他起床的莫笙,就劈头怒问:「你到底有什么祕密?」 莫笙震惊,「你怎么知道?」 唐迎乐也震惊了。其实他一兇完就发现自己刚才是在作梦,梦到的还可能是钟正的过去,便心虚万分地想藉口,谁知莫笙居然承认了! 「你还真的有祕密?」他立刻追问。 莫笙很快就冷静下来,「没有。」 「……」 唐迎乐的眼神顿时非常危险,感觉莫笙头上的进度条十分可疑。 「其实……也不能说是祕密。」求生欲爆棚的莫笙迅速往床头一抓,捏起坐等看戏的巨巨,满脸都是想给男朋友惊喜却被识破的尷尬与无奈,「万圣节快到了,我想给巨巨变装打扮,但不确定牠的性别。」 咦?原来灵修界也过万圣节的啊? 唐迎乐脑补了下巨巨变身蝙蝠鸟侠的模样,瞬间被萌化,便兴奋地说:「买买买!肯定是儿子啦!」 莫笙神情一松,紧接着问:「确定是儿子?」 唐迎乐顿了一下,「是吧?话说回来,我也没确认过巨巨的性别。」 莫笙便将巨巨翻过来,两人一起仔细看了看牠的屁股。 「怎么只有洞?」唐迎乐很纳闷。 莫笙也很纳闷,「难道是女儿?」 巨巨:「……」 唐迎乐灵光一闪,「等等,鸟有小弟弟吗?」 莫笙恍然大悟,「这是个问题。」 他们一个脑子都是黄的,一个脑子正常但只有高中毕业,生物知识老早都还给老师了,于是他们孤狗一番,将巨巨翻来覆去地揪着屁屁比对半天,总算有了结论。 「果然还是儿子啊。」唐迎乐豁然开朗,见捧在手上的巨巨挺胸翘尾,骄傲得有如鸚鵡界的白鸟王子,不由再次被萌化。 可惜,莫笙却略显失望,且口吻颇有嫌弃,「女儿的话可以宠一点,儿子就用乾饲料随便养吧。」 「no——」 再次与美食失之交臂的巨巨伸出尔康翅。 拎杯欸treattreat(老子的零嘴)! *** 后记: 写这篇文的时候,忽然惊觉盲点,就查了下资料,才知道原来大部分的鸟鸟是没鸟鸟的(常识呢#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s://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ig:https://www.instagram.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04.06.2022/penana首发:03.27.2023 71. 不顾一切 十一月的天气逐渐转凉,入秋的馀热彻底散去,为生活增添了点悠间的步调,可惜莫笙并未能品嚐到这份间适。 在雷二爷和马桑灵等一干前辈的推举下,委託莫笙的客户源源不绝而来,令他三天两头就往外跑,幸好台湾就那么点大,也少有真正需要驱除的怨灵厉鬼,大多还是看看风水算个命或超度亡者的小事,像上回那样四天不见人影的委託反而少见。 相较下来,侦查队倒是没那么忙了,大概就如专家所说,天凉了,谁家破不破產都轮不到警察来管,但罪犯活跃率一定会下降,非重大罪案也很少移交到市刑大,因此唐迎乐总算过上自穿越以来最清间的日子。 清间到……当他收到玄学协会的邀请函时,都一脸懵地反覆查看,确认受邀人写着钟正的名字,才纳闷地跑去找莫笙,「华山论道?这是干嘛的?」 莫笙手上也有一张邀请函,除了受邀人的名字外,其馀内容皆是一致,「是玄学协会每年举办的交流会,邀请各家子弟一同切磋论道,只要是登录在册的修士都有机会参与,但我们天机门一向不入世,我师父又不爱交际,所以这也是我第一次收到。」 不过莫笙身为天机门为数不多的后人,还是这一代的掌门人,会收到邀请函很正常,但唐迎乐既没拜师,也没加入任何门派组织,更不曾在玄协做过登记,怎会也被邀请? 难不成…… 他一个激灵,看向莫笙定格在80%的进度条。 难不成是要他在修真大能云集的交流会中不慎触发什么千年开一回的密境,走上「霸道大能逼我吸传承」的剧本,从此修为咻咻咻暴涨,年年突破境界,最后飞升成仙的新任务——简称事业线? 每个男孩都有一颗修真中二心,唐迎乐也不例外,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 不对啊,按照各大网文影视剧的套路,之前搞灵异刑侦是为了圆满角色的人设与主线,如今主线完成了,接下来难道不该是发展一些羞羞又脏脏的剧情,然后圆满收尾吗? 随即,他又脑波一颤。 又或是穿越大神发现他进度太慢,就用这方式暗示他可以……搞双修吧?在交流会上触发神奇密境得到合欢宗传承什么的,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一想到这,他就小手捂脸,毕竟交往两个多月还在「我就蹭蹭不进去」实在很不符合男人们「姦定」的情谊,更别说《回生境》本来就是一部小黄文。 一时间,颅内又黄光十射,从浅黄到深黄各种色阶都跑了一遍。 这一厢脑补的飞起,那一厢也满腹猜疑。 莫笙上官网查了下,发现只要有名家举荐,散修也能收到邀请,便去阳台打了几通电话。 「是我师叔。」谈完电话回来,他若有所思地说:「她见你有意修行,加上破解因果阵有功,就特别举荐了你,想让你跟这圈子的人多些往来,或许对你未来会有帮助。」 「咦?」唐迎乐有点受宠若惊,「我还以为马老师会不太喜欢我。」 莫笙奇怪皱眉,「为何师叔会不喜欢你?」 「我第一次跟你回天机门时不是没认出她吗?」想起在春禾医院被打脸的尷尬,唐迎乐就害躁地红了脸,「而且她还想帮你相亲,却因为我……」 莫笙失笑,「那个误会我已经帮你解释了,师叔没放在心上。」 唐迎乐一愣,「怎么解释的?」 莫笙的嘴角欲扬未扬,眼里满是遮不住的笑意与……槽点,「你之前不是撞到头失忆了吗?」 「……」 靠!那还不如不解释! 为了遮掩穿越真相不得不用的失忆梗,真的让唐迎乐感觉非常耻,毕竟这种用到烂的老梗,举凡脑子正常的人都会怀疑的好吗? 莫笙抿紧嘴唇,像是将笑声牢牢憋在腹中消化掉后,才勾起唐迎乐的手,柔声说:「至于我们的事,你更不用担心了,修道人的世俗观没那么重,师叔也答应不会干涉我们。」 唐迎乐一听就放心多了,还开心地晃了晃两人相牵的手,笑得眼睛瞇起,连脑子都不黄了,只觉空气里满是香甜的粉红泡泡。 片刻后,才听莫笙问:「唐唐,你想去论道会吗?」 他想了想,想起卡住的进度条,又想起先前的猜测,不由脑子一烫,在莫笙望着他头顶上方的怔愣目光中,问:「去论道会要做什么啊?」 「大概就是听前辈们讲述佛道法,分享一些见闻与感悟,同时让大家交流修炼心得吧。」莫笙收回视线,迟疑了会,「不过我以前听雷二爷提过,论道会上的人大多出自世家门派,一般散修没有背景,可能没那么容易打进他们的圈子。」 喔,这听起来就很……小人物翻身打脸世家子弟啪啪啪的爽文流嘛! 越想越觉得论道会就是新主线,唐迎乐无端有些紧张,但见莫笙似有同进退的意思,又觉得人家师叔一番好意,不好意思推拒,便说:「正好我那天休假,去参观一下也行啦,反正我被人酸矮穷丑也不是第一天了,左耳进右耳出,没什么好在意啦。」 「矮穷丑?」莫笙一脸「你们山下人的标准也太高」的错愕。 啊靠!不小心说溜嘴了! 唐迎乐冒出一身冷汗,赶紧补充:「我、我小时候矮穷丑。」 这话也没说错,谁小时候不曾有过又矮又矬的时候?而且别看钟家现在住得起花园大厦,当初钟父也是从基层一步步往上奋斗的,加上妻子体虚病弱,儿子也不时受惊生病,一家三口确实曾有过连连跑医院以至于生活入不敷出的窘境,所以这谎勉强圆得过去。 「是吗?」可惜莫笙不上鉤,还调出一张啃脚丫露屁屁的胖娃照,「不丑啊,明明就很可爱。」 乾! 唐迎乐泪流满面。 可以不要再刷这么羞耻的照片吗? **** 论道会的地点就在一家私人山庄,环境清幽,放眼望去,尽是山明水秀,鸟语花香,又位处偏僻的山区,人烟稀少,果真是避开麻瓜躲起来偷偷搞玄学的好地方! 与会的人非常多,光是雷家子弟就直接包揽了一台观光巴士,来自各大庙宇道观的佛道人士更是不计其数,像天机门这种小门派也不少,至于个别的修行者就屈指可数了,除了像唐迎乐这种被名家举荐的少数个案,还需有一定名望才能收到邀请。 由于换命转因果一案是玄学界的大新闻,作恶术师又曾在五十年前闻名一时,因此身为破阵者的唐迎乐和莫笙是倍受关注,天机门好歹是名门正派,当年白道的名声就不输给雷二爷,何况他们还有个飞升成仙又能佔山为王的祖师爷,因此莫笙一进场,就被不少同辈攀谈,倒是唐迎乐一个无名小辈,就不怎么被瞧得上眼。 「听说他就靠一个金刚经的音档超度那个天煞鬼娃,真是狗屎运。」 窃窃私语中,不乏有这样的论调。 其中一人跟同温层聊得太嗨,一时没控制住音量,就传到了几步之外的当事人耳里,莫笙当即脸色一沉,也不管合不合礼数,拉着唐迎乐就走。 唐迎乐挠了挠脸皮,觉得那人也没说错,自己的确是靠金手指物理超度鬼娃的,但仍不免心生感慨,「我有种在看小说的感觉。」 甚至一度怀疑自己又穿越了。 莫笙没听懂,「什么小说?」 「修真武侠小说啊。」唐迎乐摇头晃脑地说:「看,正道开武林大会,切磋比试之馀,还要顺便练习打嘴炮,互婊一下同道中人。」 莫笙立刻就被逗笑了。 偏偏马桑灵正好在附近,也「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两人顿时非常囧。 靠夭!吐槽不看背后,当场抓包就很尬! 幸好马桑灵长期与人打交道,处世圆滑,比起自恃身份的名门之后,心胸也宽广了许多,便过来柔声劝慰:「抱歉啊,小钟,雷二爷跟我说了,我不该在你根基未稳时就把你拉进这圈子,刚才那些人我会去提点一下,如果会场上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就跟我说,对了,这山庄有座花园,花开得挺茂盛的,今天的天气也不错,你要是听道听闷了,不妨去花园逛逛。」 唐迎乐立正站好一脸乖,「好的,马老师。」 莫笙也跟着垂首乖,「谢谢师叔。」 小俩口夫唱夫随,惹得马桑灵掩嘴一笑,便接着去忙了。 上回参与围剿的两位和尚也来了,他们一见到唐迎乐,便是一番热情的寒暄,并再次追问金刚经的来源,唐迎乐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问,就立即传讯给小姬,问她金刚经是去哪抓的。 小姬很快就回覆了,「不是抓的,是我找人录的。」 「喔,那是找谁录的?」唐迎乐问道。 小姬回答:「地藏王菩萨。」 唐迎乐沉默了会,就点开绘图app乱撇一通,再传给小姬,「这是观世音菩萨给我的。」 「……」 看着小姬传来的六个黑点点,唐迎乐回以一张挖鼻孔的表情贴图。 呵呵,谁还不会一本正经地殴北供(乱讲话)了? 随着人员逐渐到齐,欢乐的寒(嘴)暄(砲)时光很快结束,论道会正式开始。 起初,台上讲的内容还算浅显易懂,又有案例分享,唐迎乐听得津津有味,但越到后头越难,还牵涉到更加高深的佛门哲理,他本就缺乏根基,入门也晚,就越听越吃力,但见莫笙神情专注似有感悟,便不好意思打扰对方,只得藉口去上厕所,实则跑到花园散散步,顺便打个拳清醒一下脑子。 巧的是,跑出来透气的人不只他。 「马老师?」唐迎乐才打完一轮,就瞧见马桑灵朝自己走来。 「在练拳啊?」马桑灵讚赏点头,「打得不错,是在警校学的?」 不是,是穿越前学的,但他当然不能说。 唐迎乐羞赧地笑了笑,「莫笙也教了我很多。」 在男友的长辈面前说男友的好话总是没有错! 果然,马桑灵一听就笑得容光焕发,「其实我这些年都没尽到师门义务,对阿笙也是心怀愧疚,如今又知道他家里出了那样的事,就想着帮他介绍些家世不错的对象,若两人处得来,对他以后也有帮助,但没想到……」 呃,这话怎么听起来不太妙? 唐迎乐有点紧张,感觉对方似乎不乐见他这个姪媳妇。 大概是他眼底的情绪太过明显,马桑灵不由莞尔,「放心,都什么年代了,我也不是老古板,儘管我不太理解你们这样的关係,但我年轻时也谈过恋爱,明白很多时候感情是没有道理的,也能体会为爱不顾一切的心情。」 话说到最后,莫名有一丝惆悵。 虽然长辈的八卦不能乱吃,但唐迎乐实在见不得身边人难过,便忍不住耍起了嘴皮子,「马老师现在也很年轻漂亮啊,一定有很多人追吧,我要是直男,你肯定就是我的第一女神了。」 马桑灵瞪了他一眼,「没大没小,男朋友的长辈也敢乱调戏。」 一句「男朋友」就算是接受了他们的关係,唐迎乐心中一喜,立刻讨好地说:「不敢不敢,莫笙的师叔就是我师叔,我对师叔的敬意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比那个长恨歌还绵绵无绝期。」 马桑灵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伸指示意一条小径,「回会场吧,走这比较快。」 「好。」唐迎乐听话地跟上。 两人走到一半,眼看又要拐入一条岔路,手机就震动了下。 唐迎乐取出一看,发现小姬在群组里传了一张照片,看色泽似乎有些年代了,再放大一看,竟是温少华与一个女孩亲密依偎的合照,他顿时脑中一炸,就见小姬又传来讯息。 「找到温少华的女朋友了!」 他看着照片,手指不住轻颤。 只见那女孩年纪不过二十岁左右,笑容甜蜜灿烂,五官却极为熟悉。 剎那间,始终被忽略的断结处终于衔接上了——满别墅的珍藏画作、精心佈置的温馨摆设,与不时出现在画中的姣好女子…… 小姬曾说:「温少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不觉得奇怪吗?」 还有刚才的对话—— 「……我年轻时也谈过恋爱。」 「……能体会为爱不顾一切的心情。」 不期然地,一段回忆闯入脑海,是他问马桑灵为何不回天机门,对方回答:「道不同难相为谋,我师兄他只想避世悟道,独善其身,而我始终放不下仍在俗尘中受苦的眾生,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只好各走各路。」 是怎样的俗尘眾生,教人甘愿与至亲师门不再相见? 一股寒意窜上背脊,搅得他无法呼吸,思路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 二十六年前,马桑灵执意留在红尘,从此不归师门。 同样二十六年前,魏闻之谋害一对连体婴,在春禾医院设下因果阵。 一年后,温少华命运大转、名利双收,车祸后送至春禾医院,从此下落不明。 几年后,春禾倒闭,调查车祸事故的警局失火,主使者将温少华遭遇变故的痕跡彻底抹除,却又像在办家家酒般,打造了一个似是三口和乐的幸福家园,彷彿伊人尚在。 更重要的是,莫笙中傀儡术时正在屏东办案,而委託方正是马桑灵介绍的! 小姬似乎又打了一串什么过来,但此时他已没心情去看,只能秉住呼吸稍微放慢脚步,再悄然运转灵力,往身边正轻声谈笑的人看去。 明眼一开,庞大的阴影当头笼罩,尽是黑气,马桑灵被团团包裹在浓浊的恶业之中,眉间有血光闪烁,看上去竟远比魏闻之还要邪气逼人。 儘管如此,马桑灵在谈起莫笙时,灵魂依然是那样的温柔慈爱。 这……怎么可能? 忽然,他想起同样「表里如一」的赖雄,又想起莫笙说过,有些人的心思之深,连自己都骗得过去,顿时就傻了。 原来,他们都被耍了! 温少华的女朋友就是马桑灵! 真正换命转因果的主使者是她,她才是魏闻之的徒弟! 唐迎乐震惊地倒退一步。 等等! 目光沿着其中一条黑气繚绕的业线,从马桑灵一路看向自己的身体。 为什么……他身上会有马桑灵的恶业? 一个惊人的想法猛然闪过,他打了个寒颤,惊觉一股冰冷的煞气正扑面而来,彷彿眼前这些源源不绝的恶业正试图将他吞噬,便下意识要逃。 谁知他一转身,就见周遭一片朦胧,这下他再迟钝,也明白自己中计了,便不管三七二十一撒腿就跑,右手也熟练地退出聊天视窗,准备点开金刚经。 反正不管是什么妖魔鬼怪,先来一波buff就对了! 胸口的玉石越渐发烫,身后隐隐有什么在追逐,但也不知是他太过紧张,还是萤幕的触碰感应故障,让他迟迟点不进音档,好不容易点开了,正要按下播放键时,一根铁棍就从旁挥落,将手机打了出去。 不得已,他只能将灵力集中在双拳上,赤手空拳地跟来人对招,幸好对手空有一身蛮力,却没学过武术,三两下就被他夺过铁棍反制,才发现对方是山庄的服务生,但麻木僵硬的脸孔下是一隻狰狞的厉鬼,且四肢与头顶都系着傀儡丝线。 又是附身!难怪辟邪玉石没用! 正犹豫接下来该如何自救时,后脑杓就忽然一痛,他眼前一黑,踉蹌倒地,什么都再也看不清楚,脑海却隐隐浮现出奇异的画面。 那是与人世平行层叠的另一个维度——以业编织、仅明眼能见的世界。 纠结交错的恶业中心正逐步迈进,恶浊的业线朝四面八方蔓延,遮蔽整片天与地,唐迎乐瞪大涣散的双眼,不死心地拼尽灵力,朝对方抓去一把。 似落空,又似抓住什么。 他心中一定,在意识逐渐沉落之际,听见了马桑灵的幽幽叹息。 「我多希望,阿笙从来没遇见过你。」 *** 后记: 真.大boss终于揭晓啦!惊不惊喜?意不意外?xddd 【下篇预告】《这么大》,预计礼拜五发。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s://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ig:https://www.instagram.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04.09.2022/penana首发:03.31.2023 73. 喊老公 穿过房间,依然是宛如复製贴上的阴森走廊,对此,唐迎乐已经差不多麻木了,反正就是埋头狂跑嘛,不然还能怎么样?身为一个不时与阿飘在月光下追逐的男子,他早就习惯了…… 才怪! 又不是无限流大逃杀,这种事他怎么可能会习惯?而且同样是汗水淋漓的激烈运动,与其被妖魔鬼怪追杀,他还不如走回原剧情的小黄文路线,起码死之前还能爽一把! 巨巨再次幽幽地说:「虽然不知道为何你这个北七的脑波又混乱了起来,但拎盃还是要提醒你,我们刚错过了一扇门。」 唐迎乐便一个紧急煞车——各种身心意义上的——盖上颅内小黄文,双脚停止迈动,并当场扭出近乎一百八十度的上身回旋,完美体现他脑补无数次背后接吻啪啪啪的模拟力,五官略为扭曲地问:「在哪?」 靠!要闪到腰了! 巨巨惊悚地看了眼他挑战肉体极限的姿势,便往后飞到一扇双拉门前,那门是红檜木的高档材质,不仅刻着细緻的华美纹路,还有一对金色把手,一看就很有游戏副本最终boss房的气场。 「进不进?」巨巨问道。 唐迎乐擦了把汗喘了喘,盯着门万分犹豫。 万一boss马给他们来个开门杀怎么办? 幸好他想起自己与马桑灵之间的联系,便集中精神,将目标锁定那条散发黑气的恶业上,确认线的另一端还在他们后方,便果断地伸出手,「开!」 下一秒,眼前豁然开朗。 明亮的日光从半弧形的天窗洒落,将整层楼连同楼下的大厅都照得一览无遗,华美的水晶吊灯高掛在穹顶下,半开放式的走廊呈ㄈ字形回绕,唐迎乐大略算了下楼层,此刻他们正在二楼,而回廊两侧的尽头就是直通玄关大门的螺旋梯。 找到出口了! 他们狂喜地衝向螺旋梯,却在即将踏下第一格时,再次紧急煞车,差点被吓断神经。只见一楼的楼梯口挤满了大批怨灵,用一双双猩红的眼眸瞪着他们,其中还有两个曾有一面之缘的老熟鬼——姚丹倪和林萝。 干!抓人就抓人,你们做鬼可不可以不要搞特效? 唐迎乐受不了地抓着「系统」问:「有没有商城,快换个技能卡或神器!」 巨巨秒拒,「没有!」 唐迎乐非常失望,「你们主神也太废了,居然连个商城都没有,这样谁还想接你们的任务啊?」 巨巨再次吐血,「就说拎盃不是系统!」 唐迎乐也吐血,「不是系统是什么?」 巨巨纠结地抖着嘴喙,哭着说:「召……召唤兽?」 唐迎乐便问:「那请问召唤兽有什么技能?会奇门遁甲走迷宫吗?还是会鑽地遁逃?会爆破城墙吗?还是有随身空间可以躲藏?或是直接载我飞走也可以!」 可惜,巨巨依然摇头,「都不会。」 「……那你到底会什么?」唐迎乐痛心疾首。 巨巨顿时气得搧去一翅膀,恨不得糊他一脸鸟毛,「马的你那什么表情?你以为你每次受伤差点死掉都是谁帮你挡的?」 透着淡淡光晕的灰羽飘落,唐迎乐诧异地接住其中一根,却见它在接触到掌心的一瞬间就没入体内,才猛然想起那些总在危急时刻出现的黯淡羽毛,不由震惊了,「原来你一直在我身边?」 「确切来说是意念。」反正也下不了楼,巨巨索性停在栏杆上休息,边不满地说:「我每天都趁你出门前偷偷植入一根羽毛,羽毛上有我的意念,能帮你承接一次致命伤害,你伤得越重,我就要耗费越多灵力去抵销,为了救你,拎盃不知掉了多少根毛,就你这个死北七傻傻的不知道,还以为是拎盃有病。」 唐迎乐听了好感动,「巨巨好棒,真不枉把拔这么疼你。」 「把哩欸头(爸你个头)!」巨巨一再强调,「拎盃是你祖宗!」 「好好好,祖宗就祖宗。」唐迎乐非常善解鸟意,「祖宗,我们现在怎么办?」 巨巨扬起头,目光锐利地吐出一个字:「拖!」 唐迎乐瞳孔一震,手捏衣摆,又惊又羞地问:「脱、脱什么?」 巨巨噎了下,差点气到脑溢血,「拖时间的拖!」 「……」 喔,还以为自己又不小心解锁了什么猎奇桥段。 唐迎乐赶紧放开双手,一本正经地表示自己真的没有误会。 「呵。」巨巨翻白眼,「我应你的召唤过来,强行入侵这个空间,空间在动摇之下容易出现裂痕,致使结界不稳固,就能被外界侦测到,所以我们只要拖到援兵来就好。」 「既然这样……」唐迎乐思忖片刻,就回身朝来时路大喊:「马老师,我有问题!」 都说反派死于话多,正派也死于废话太多,也不知他们会是哪一种结局,但对方鬼多势眾,救援又还在路上,他们也逃无可逃,只能再赌一把。 然后,他们就听见楼下的怨灵们开口回应:「说。」 一个字就打造出3d影院剧场的效果,吓得一人一鸟差点又抱在一起俗辣叫。 到底为何反派都这么热衷于搞特效啦?巴嘎鸭露! 唐迎乐努力压下皮皮剉的心,再次调整明眼,屏除掉杂乱的业线,仔细检查每一隻鬼,见他们都被绑着傀儡丝线,可见自己不管做什么都在对方的监视下,便随便对着一隻鬼说:「我就算死也想死个明白,你针对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眾鬼齐声回答:「你说错了,我不是针对你,而是你刚好符合我的需求。」 「纯阴命格的天生灵根吗?」唐迎乐不解,「这些怨灵也都符合条件?」 「不,他们大多只是肥料,有的也只是不合格的失败品。」 「什么意思?」 马桑灵叹了口气,缓缓走出他们进来的那扇檜木门,「现在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迟早都要知道的。我需要大量的厉鬼怨灵,是为了炼製魙。」 「魙?」唐迎乐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听过这词。 倒是巨巨跳了起来,「你会炼魙?你跟卡尔博士是什么关係?」 「卡尔博士?」唐迎乐问道。 巨巨回答:「一个天才科学家,死后研究改造灵魂的逆天邪术,善于炼製魙和操控魙与阴兽,还试图破解忘情汤,又与前任副钟馗长组织邪教害鬼,在灵界造成不小的骚动,几年前才被剿灭。」 唐迎乐听傻了。 原来这事还牵扯到灵界吗? 马桑灵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你说的卡尔博士,不过我曾听魏闻之提过这名字,据说那是他很久以前的合作伙伴,后来发生变故,他不得不诈死假装魂飞魄散,逃到人间隐姓埋名躲起来。」 巨巨小豆眼一瞇,「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唐迎乐听得一头雾水。 「明白她这一身本事是怎么来的。」巨巨踏了踏爪子,看着马桑灵的眼神越加不善,「哼,我老早就觉得奇怪了,人界末法,灵气式微,早年那些厉害的大能不是飞升去其他界就是陨落了,哪里还有能隻手遮天、作威作福的怪咖(怪胎),原来都是从灵界偷来的禁术。」 「哇!」唐迎乐讶异,「你好熟灵界的事啊。」 巨巨顿时像被呛到一样咳了几声,奶音略带心虚,「拎盃博学多闻,什么都略懂略懂啦。」 唐迎乐接着好奇问:「那魙到底是什么?」 反正要拖时间,巨巨便慢条斯理地回答:「鬼死为魙,是一种至阴至煞的存在,集世间恶毒的怨气于一身,所以也不是什么鬼都能变成魙,至今灵界对于魙的了解也还很有限,唯一能确定的是,它们都需要受尽难以想像的折磨,心怀庞大怨念,才有可能在鬼死魂灭后化魙。」 「没错。」马桑灵笑了下,眼里闪烁着自傲的光芒,「除此之外,我还知道,纯阴命格的鬼成魙机率最高,所以很抱歉,我不得不牺牲你。」 呵呵,还不得不,说的好像多委屈似地。 唐迎乐没好气地瞪着她,总算想起自己是在哪听过魙了。 脑残鬼在离开前曾说过:「灵界几年前才闹过两次魙灾死了好多鬼,全靠冥神大佬出手才搞定。」 而上海老道长也说过,五十年前,魏闻之炼製出一个逆天的怪物作为因果阵的阵眼,任何符咒法术攻击都无效,直到高僧请神佛降世才得以诛灭。 看来那个怪物就是魙了。 「但你的因果阵不是早就成功了?」唐迎乐又问:「为何还要再炼魙?」 马桑灵交叉盘在腰间的手指动了动,「的确成功了,所以我需要新的魙。」 「新的魙?」 话才问完,就听巨巨大喊:「小心!」 一个厉鬼从背后袭向唐迎乐,却被辟邪玉石的金光弹开,他回过身,见正要赶来救他的巨巨也陷入危机,便举起鎚子要去帮忙,谁知马桑灵已欺至身后箝住他的手,就要刺下一根钉子。 唐迎乐立刻偏头往对方脸上一撞。 「啊!」 马桑灵惨叫一声。平日优雅惯的人,第一次遇见这种粗暴的打法,当下就被撞得眼冒金星、鼻血直流,唐迎乐便接着出拳,打算一鼓作气制服她。 可惜魔高一丈,马桑灵口中唸咒,便往他胸前拍去,锐利的金属光芒在指间闪烁。唐迎乐感觉不对,正欲收手撤退,钉子却已随掌风刺上胸膛。 剎那间,辟邪玉石一阵剧烫,马桑灵如被炙火燎到般发出惊呼,而十公分长的钉子竟也瞬间融掉。她握住烫伤的手,怒声质问:「你戴着什么?」 也不知辟邪玉石又起什么变化,滚烫的温度不断自接触面蔓向全身,唐迎乐压住涌上喉腔的一口血,不愿多做纠缠,但马桑灵仍不死心地穷追猛打,他也只得继续与对方拉扯。 较劲间,又一根钉子射来,唐迎乐忽地脑袋一轰,只觉得双眼像要喷出火一样烫得发疼,视野也随之扭曲,以业线编织的世界再次与人世重叠。 马桑灵浑身一震,脸上爬满了不可思议的惊异,「你的眼睛……」 唐迎乐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怎么了,只管挥落血鎚,敲中马桑灵的额头,对方吃痛地松开手,他也重心不稳地往后倾倒,左手反射性地往前虚抓一把,便扯住眼前团团纠结的恶业,随后整个人翻过栏杆跌落大厅。 这一刻,耳边回盪着嗡鸣声,时间彷彿被无限拉长。 巨巨慌忙要去救他,却一涌而上的怨灵们淹没。 坠落的身子急速撞向地板,天旋地转间,辟邪玉石滑出衣领,唐迎乐下意识握住它,艰涩难懂的业文便一一流窜,于眼前折射出半透明的画面。 ——血花四溅,温少华在被戾气侵蚀的痛苦中变成巨大的黝黑怪物,魏闻之手握一把短笛得意大笑,「二十八年了,我终于又炼出魙了!」 ——话才说完,胸口就被一把匕首穿透。 ——魏闻之颓然倒地,与面貌不同的灵魂脱离躯壳,勃然大怒道:「你这个蠢女人,这身体只是我夺舍来的,你杀不了我!」 ——「我是杀不了你。」马桑灵夺走短笛,扬起美丽而怨毒的笑容,「但少华可以!」 ——短笛声起,新生的魙得令,庞大的身躯如浓墨的邪气,迅速垄罩整个视野,吞噬魏闻之满载罪恶的灵魂。 「诛邪!」 一声喝令凭空骤响,空间忽被撕开缝隙,跃进一道修长的身影,那人剑风一划,燃起刚烈至阳的灵火洗劫全场,怨灵们惊慌奔逃,凄厉的哭嚎中夹杂着一声女孩的叫骂,与眼前匯聚成像的业线再次重叠。 ——恶毒的怨气瀰漫,被困在阵中的亡魂仓皇哭鸣,马桑灵神情空洞地坐在阵心,轻抚怀中吸收魂灵能量的漆黑木盒,低声呢喃:「少华,你再忍忍,我很快就会炼出新的魙,找到让你恢復的办法。」 急速的脚步声逼近,唐迎乐睁大涣散的眼眸,看见闪着银白光芒的业线离自己越来越近,还有那熟悉得教人安心的粗长进度条,不禁心跳加速。 他身子一沉,落入来人的怀抱,与对方跌坐在地。 馀光里,似乎还有扛着大背包的短马尾一闪而过。 「唐唐,我来了。」 温柔的嗓音在耳边轻响,疲于奔波于现世与业世的意识顿时一清,儘管观业的力量仍在失控,但紧绷许久的神经总算松下,唐迎乐眼眶一红,一股委屈的劲就涌了上来,「老……老莫!」 靠夭,差点就要学雷文里的小弱受,嚶嚀一声喊老公了! 他吸了吸鼻子,收起即将喷发的哭腔,也不管眼前还在欢乐表演的业线,就一手指着翻过栏杆跳下来的马桑灵,气势汹汹地告状,「你师叔想在我头上钉钉子,把我变成怨灵,再炼成魙,代替温少华去做阵眼。」 莫笙抱着他的双臂一紧,目光狠戾地瞪向马桑灵,「果然,从我算出小琳和连体婴的纯阴命格时,我就猜到兇手针对你的目的,只是我没想到那人竟然就在我们身边。」 「你什么时候算的?」唐迎乐讶异道。 眼看马桑灵正迈步走来,莫笙赶紧翻身坐起,将怀里的人护得更紧,「因为事情进行得太顺利了,春禾医院里的亡魂跟我哥一样,都只是一些普通的枉死之灵,没有太深的怨念与戾气,不论是天煞鬼娃还是魏闻之,也都不如传闻中的难以对付,便感觉这像是有人设计好的陷阱,利用小琳将你们引过去,好顺理成章地抓住你,同时也能藉着魏闻之的死亡製造此案了结的假象,所以我就偷偷算了下,打算静观其变。」 「原来如此……唔!」唐迎乐脸色一变,观业里正上演着马桑灵解剖改造魏闻之的过程,画面之瘟腥,让他差点吐出来。 原来魏闻之早就死了,他们遇见的那个人一直都是马桑灵操作的傀儡,只是初遇对方时,明眼所见的恶业过于庞大,他当时又正扛着滷蛋,就没注意到异常,也难怪法医的解剖报告会那么离奇。 「怎么了?」莫笙紧张道。 唐迎乐动了动嘴唇,还来不及回答,就被挥至身前的血红短镰打断,莫笙早有防备,立即举剑格挡,但奈何马桑灵不知何故突然发狂,力道之猛,令他差点招架不住。 「那玉石是我师父的信物,为何会在你身上?你到底是谁?」 是你祖宗! 虽然很想学巨巨这么回答,但唐迎乐没那个脸皮,毕竟观业仍在持续,他实在没有精力解释,也不觉得有必要跟一个想杀自己的人交待这么多,便索性保持沉默。 莫笙也不想解释,原本他就跟马桑灵交情不深,如今又确定对方就是害得他家破人亡又迫使他对「钟正」下杀手的真兇,便更是无话可说,只想一报血海深仇。 同为天机门人的两师叔姪就在大厅对招起来,儘管莫笙年轻气盛,但马桑灵修为较高,又手染不少鲜血,出招最为狠戾,加上大批鬼灵再次应召而来,很快就让莫笙渐处下风。 唐迎乐在一旁急得要命,想上前帮忙,但明眼失控,不断地刷观业技能,他深怕注意力不集中之下,会帮忙不成反变猪队友,就只好捡起鎚子,追在莫笙背后打打小怪,边在脑海呼唤:「巨巨!巨巨!」 「叫魂啊?」巨巨骂道。 「你在哪?」 「在吊灯上休息。」 「……」 「乾,拎盃刚被围殴得这么惨,回个血蓝会怎么样?」 「好好好,你回你回,不过你说的援兵还要多久……」唐迎乐一顿,「等等,你说的不会是莫笙吧?他一个人怎么行?好歹多请个雷二爷啊!」 巨巨顿了一下,结巴地说:「当、当然不是,他只是先发部队,后头还有更厉害的大佬,你们再撑一会,要相信组织的力量,你们『壳』以的!加油加油加油!」 唐迎乐听完就哭了。 他有预感,所谓的大佬一定会跟警察一样,都在打完boss后才来。 忽然,瓷器破碎声响。 大厅的花瓶受到战火波及,被莫笙的剑风扫破。 ——业世里,茶杯摔落,散成一地碎片,白发老人嘴唇发紫地倒下,一身素雅的女子双目微红,神情癲狂地喃喃自语:「我不会输,我一定会战胜天道,师父,我会证明给您看。」 唐迎乐震惊地倒抽口气。 白爷爷……死了? *** 后记: 巨巨:拖! 唐唐:脱、脱哪一件?///w/// 莫笙:……我感觉头顶绿绿的。 进度条是绿色的没错(# 欲知卡尔博士,请看《白月光孟先生》~xdd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s://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ig:https://www.instagram.com/meowbarksky/ penana追新进度:https://www.penana.com/story/107708 by喵芭渴死姬/初稿:04.14.2022/penana首发:04.07.2023 74. 天机门没了 白道的死讯掐断了唐迎乐最后一丝理智,悲愤的怒火成功令明眼暂时消停。他咬紧牙关,将灵力全数匯聚在血鎚上往马桑灵袭去,正巧对方背后漏空,被他打个正着。 马桑灵当场喷出一口血,让本已被压制的莫笙得以反击,剑锋一闪,挟带灵力划过她的手腕挑断筋脉,血红短镰随之脱落。 「你、你怎么能……」马桑灵捂着血流不止的右手,一脸痛心地瞪着莫笙,「亏我一心念着师门之情,不忍对你下杀手。」 「你还好意思讲师门情!」唐迎乐抢先开呛,「白爷爷当年之所以下落不明,就是发现你的恶行想要阻止你,谁知你竟然先假装被劝服,再偷偷往他的茶里下毒,事后又装得什么都不知道!」 莫笙震愕地看向马桑灵,「你杀了太师父?」 马桑灵脸色一变,也顾不上质问唐迎乐如何得知她的祕密,就像被戳中烂疮般歇斯底里地大喊:「我没有!」 事到如今,莫笙早已不相信她,继续红着眼质问:「那我师父呢?是不是你动了什么手脚?为何他的魂魄也下落不明?」 「我没有!我没有!」也不知是为了说服别人还是说服自己,马桑灵神情崩溃地反覆嘶吼这三个字,苍白的肌肤也渐渐浮现奇异的黑色纹路,将姣好的脸庞扭成狰狞的线条。 唐迎乐愣地倒吸口气,再也没有先前的气势,「我、我又不小心打开明眼了吗?她身上的黑气好像不一样了,变得比业线还粗还、还狂暴。」 「不,不是你开了明眼,因为我也看见了。」莫笙戒备地拉着唐迎乐退到门边,语气略有猜疑,「她这是……入魔了?」 「入魔?」唐迎乐震惊不已,「这文还有魔的设定……不不不,我是说,这世上真有魔吗?」 莫笙迷惘地摇了摇头,显然也不清楚怎么回事。 倒是从天而降的巨巨给出了答案,「夭寿喔!这女人恶业太多,早就走火入魔,快要不是人了!」 牠张开翅膀挡在他们身前,身形突然暴涨,变得有一个成人高,模样也完全脱离了鸚鵡的型态,灰色的羽毛转为乌青色,尾巴又长又红,锐利的嘴喙闪烁着银光,儼然与上古神话中的灭蒙鸟有几分相似,「这个你们对付不了,快逃,我来挡一会。」 「巨巨?」 「放心,拎盃死不了,快走!」巨巨挥翅搧起一阵风,将他们打出大厅。 玄关的大门应风而开,又「碰」地一声关上,唐迎乐和莫笙爬起来,要去开门却怎么也打不开,回头一看,就发现他们竟又回到了大厅,但奇怪的是,这里十分安静,没有入魔的马桑灵,也没有宛如丧尸大队的亡灵,更没有打斗过后的狼藉,让两人诧异了好一会。 虽然唐迎乐先前顾着逃命,没怎么仔细打量周遭摆设,但还是看得出来这里的佈置虽与先前一模一样,东西方位却反了过来。 莫笙也发现了,「是镜射。」 「镜射?」唐迎乐好奇地检查自己,确认这镜射仅限于场地,对人没有影响,还不至于让他们对自身的左右认知也反了。 莫笙沉吟,「我想这里应该跟春禾医院的迷阵相似,是藉着因果阵架起来的独立空间,不同的是,春禾医院关的都只是无关紧要的普通亡魂,加上那两个鬼娃没有多强,才会轻易被我们破解,而这里的法阵才是真正能蒙蔽天机的因果阵,所以大家一直都找不到你。」 也就是说,他们要逃离这里就得再次破阵。 「但这里的阵眼是魙,只能请神消灭。」唐迎乐忧心道。 「魙?」 「就是镇守因果阵的至邪怪物,也就是温少华,小琳和连体婴都只是复製他的失败品……」眼下还算安全,唐迎乐索性将被抓来后发生的事快速交待过,包括自己能解读业但能力有些失控的事。 莫笙听完了然,「难怪你刚才眼睛变成蓝色的。」 「咦?眼睛会变色?」唐迎乐一秒歪焦点,「那我不就不能偷窥了?」 莫笙挑眉。 「……我是说,在侦察犯人时会不太方便。」唐迎乐力挽狂澜。 莫笙无语了会,而后噗哧一声,失笑地将他搂进怀里,才如释重负地吁出一口气,略带埋怨地说:「我要被你吓死了。」 明白对方是指自己失踪的事,唐迎乐心里也很虚,不由加重力道地回抱住莫笙,小声说:「对不起,我没想到要提防她。」 莫笙摇头,「是她偽装得太好。」 毕竟唐迎乐又不是偷窥狂,更不是道德魔人,不会没事就开明眼去审视别人内心的善恶,何况连认识马桑灵多年的雷二爷都不曾对她起疑,他们自然也不会去防备一个从一开始就释放善意的长辈。 此时仍未完全脱离危险,两人短暂地廝磨了会,便开始到处摸索,试着找出阵眼所在。既然这屋子是镜射空间,构造自然也不会差太远,唐迎乐凭着印象找到先前被关押的那个房间,却发现里面焕然一新,就像一间整洁明亮的客房,他们又开了几扇门,找到极有生活气息的客厅,也找到了厨房,炉上还有一壶放凉的开水,最后他们找到主卧室,感觉生活气息更重了。 「原来她一直住在这里。」莫笙喃喃自语。 「嗯?」唐迎乐纳闷。 莫笙便解释:「小姬一发现照片后,你就失踪,我便想起你爸曾请师叔帮你们家看风水,料想她就是在那时看中你的命格,将你列入目标,所以我们立刻搜了与她有关的任何地方,包括住处,结果跟温少华的那栋别墅一样,全都只是摆设,根本没有住人,施了追踪术也没用,彷彿她根本不存在,一点线索都没有。」 「那你最后是怎么找过来的?」唐迎乐问道。 莫笙微皱眉头,「小姬说她查了道路监控,又骇掉全台的保全系统网,追踪到师叔最后出现的地方,也就是这附近,我们才追过来。」 「哇!」唐迎乐不由对小姬的逆天操作感到由衷佩服,「然后呢?」 「然后我们发现结界有些松动,雷二爷便想办法把我送进来。」莫笙答道。 唐迎乐想起巨巨说他的召唤能令空间动摇,被外头侦测到一丝波动,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便又问:「那雷二爷呢?」 「他为了撕开结界耗去太多精力,其他人又……」莫笙顿了下,「总之,我先进来找你,其他的之后再说。」 唐迎乐见他像是有难言之隐,便猜测:「其他人是指玄协?」 有人在玄协举办的论道会上失踪,按理讲,他们应当要帮忙寻人。 莫笙的脸色有些难看,「他们说光是一张过去的照片不能证明什么,加上师叔那天一直在会场,就算中途有离席也很快回来,而且她一直是协会的赞助人,在圈内名声很好,人脉极广,他们不好得罪。」 「什么啊?」唐迎乐顿时就怒了,「难道就没想过有帮兇吗?她当时是让怨灵上服务生的身攻击我,会场那么多大师都没发现服务生有问题?」 莫笙摇头,「正是那个服务生转移了警方的焦点。」 唐迎乐一愣。 看来那服务生现在也「失踪」了。 想起男朋友一再在自己的看顾下出事,莫笙不由气馁地颓下肩,「怪我那天太专心听讲,没注意到留言,要是……」 唐迎乐照样照句地打断他,「怪我没事一个人跑出去间逛?」 莫笙无语失笑。 唐迎乐也笑着展开双臂抱住莫笙,在他的背上轻轻拍抚了下。 有些慰藉不需要言语,一个拥抱就够了。 卧房里有一张长矮柜,柜上摆着一排照片,照片中的少女倚着恋人笑得天真灿烂,与大厅里那个歇斯底里的女人大相逕庭,唐迎乐忍不住叹息,「好好一个人,何必把自己搞到入魔?」 莫笙想起第一次见马桑灵的场景,「我记得你之前有看过她的魂魄。」 「嗯,她当时看起来很正常。」唐迎乐说:「不过我后来看赖雄时,他也跟外表没有太大区别,你就说有些人很善于隐藏自己。」 「只要藏得够深,深到连自己都骗过去……我早该想到了。」莫笙像解开多年谜题般,恍悟中有几许悔恨,「我师父曾在很久以前算到师门前途未明,却参不透原因,原来都是师叔带来的祸果。」 「也就是说,她自己犯了罪不敢面对,就一直自我欺骗,才会走火入魔?」唐迎乐轻哼一声,就走到矮柜前,赌气般照片一一推倒,替莫笙觉得心疼,也替自己和钟正抱不平,「就你的男朋友是宝,值得你不顾一切,别人家的男朋友和孩子亲人就不是吗?混蛋!」 莫笙看着他幼稚的举动,不由想把男朋友抓进怀里亲一口,便伸手柔声说:「唐唐,来。」 「喔。」唐迎乐转过身,边按倒最后一个照片,就雀跃地走过去。 谁知,三步后,脚下突然一空。 咦? 还来不及反应,他就原地消失,留下一串馀音绕樑的惨叫。 「靠——哪来的洞?」 「唐唐!」 一阵天旋地转,唐迎乐感觉自己撞到地面,又如破烂的铁桶「咚隆隆」往下翻滚好几个阶梯才总算停下,脑海也随即响起气急败坏的正太奶音。 「乾!你个死北七!又浪费拎盃一根羽毛!」 「……」 他两手捂着后脑杓趴在地上,脑中一片嗡嗡嗡,什么都无法回应,只想变身成绿巨人给设计这个破机关的始作俑者一顿狂摔。 巨巨迟迟没等到回应,不禁有些紧张,「喂,活着就嘰一声,你要是死了,拎盃也乾脆直接走鸟不打了。」 「嘰。」 「……」 洞口似乎在唐迎乐掉下来后就关上,他瘫在原地躺尸,待剧痛渐渐消退后,就生无可恋地望着黑漆漆的上方,半晌才幽幽地问:「巨巨,你果然是系统吧,不然怎么什么都知道?」 巨巨没好气地说:「不是。」 「那你到底是什么?」唐迎乐撇了撇嘴,「召唤兽什么的我才不信。」 巨巨拒绝回答。 唐迎乐只好放话说:「不说就不说,反正我等下往你身上抓条业线来看看就知道了。」 「啊啊啊——你好烦啊!」巨巨怒吼:「就说是你祖宗你不信!」 唐迎乐震惊了,「人鸟生殖隔离,我唐……钟家哪来的鸟祖宗?」 巨巨气绝,「说的是你们天机门的祖宗。」 「什么?」唐迎乐二度震惊,「原来你是祖师爷?」 巨巨尷尬地咳了一声,「他身边的灵宠。」 唐迎乐恍然大悟,「难怪你会对明眼这么了解,啊,你不会就是莫笙说的三百年来唯一一隻成精的鸟吧?听说你之后就下落不明是去哪了?欸等等,那你怎么跑来当我的系……呃,召唤兽?不是应该去找莫笙吗?他才是你们天机门的正统传人吧?」 巨巨又不说话了。 唐迎乐左等右等,都没等到回应,只好坐起身查看环境,但四周乌漆嘛黑的,身上又没有照明设备,感觉有点悚又怂,便又对巨巨提问以排解心中紧张,「既然你不是系统,为何能在脑中跟我对话?」 巨巨回答:「不是说了?给你的羽毛就有我的意念,所以马桑灵设下的结界再厉害,连系……啾,连上天都无法侦测,我也找得到你。」 「那你为何不也在莫笙的体内放羽毛?」唐迎乐接着问。 巨巨又不肯说了。 唐迎乐眼睛一瞇,语气危险,「我要进业世偷看了喔。」 巨巨大怒,「操!有明眼了不起喔?」 「是呀。」唐迎乐在颅内插腰得意笑,「怎么样?」 「……」 唐迎乐握住辟邪玉石,「开——门——」 「烦耶!」巨巨被激得炸毛大叫:「你以为拎盃想跟你绑在一起啊,还不是你身上有拎盃的机缘!」 「嗯?」唐迎乐没听清楚,脑细胞蠢蠢欲动,「鸡什么?」 「……机会的机。」巨巨无力。 脑细胞迅速平静,唐迎乐镇定说:「喔,什么机缘?」 话都说到这了,巨巨也只能从实招来。 原来牠本是天机门祖师爷的灵宠,在祖师爷飞升离开后,牠在山中修炼两百年,终于成功化形,就四处云游,玩遍天南地北,直到人界灵气严重衰竭,便跟随精怪界的大潮流移民灵界继续修行。 三个月前,牠准备度劫,却差临门一脚,就被雷劫打回原型,唯有偿还尘世因果才能度过关卡,这因果指的自然就是天机门的养育之恩,牠只好回天机门一趟,却发现人事皆非,天机门没了。 唐迎乐讶异,「天机门没了?」 「没了。」巨巨语气落寞,「整座山都被结界藏了起来,没有钥匙的继承者,也没有其他门人的音讯,我甚至连大门都进不去。」 唐迎乐越听越迷糊,心中预感也越加强烈。 巨巨继续说:「幸好我有族鸟在总孟婆大人身边当司机,牠带我去找大人指点迷津,大人就送我一道寻找渡劫机缘的风,于是我顺着风一路飞,飞进一栋违章建筑,风就散了,然后……」 「然后?」 巨巨沉痛,「然后就看见你这个北七又是触电又是跌倒又是撞头,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帮你挡下伤害,结果手机爆炸,拎盃为了救你,就一起被抓进来了。」 「……」 这个讯息量非常大。 「你也是从现实世界穿进来的?」唐迎乐惊得瞳孔剧震。 「对。」巨巨更加沉痛了,「而且一睁开眼,就看见莫笙头上有一条大粗槓,简直要吓死鸟,害拎盃都不敢在他面前随便乱来。」 唐迎乐一听,顿觉找到了同伴,「没错!那么粗长的一大根有够吓人,害我都不知该怎么办,就怕鬼畜值跑满会发生什么事!」 「对……嗯啾?」巨巨顿了下,奶音充满了疑惑,「什么畜?那不是任务经验值吗?」 「……」 唐迎乐语气一肃,「是的,就是任务进度条。」 说着同时,内心泪流满面。 原来脏的一直只有自己吗? 不脏的巨巨叹了口气,「唉,反正我穿到这个世界后,力量就大打折扣,又鸟生地不熟,怕被发现精怪身份,才不得不扮作普通的宠物鸟,幸好莫笙和『钟正』也才刚认识,没发现不对劲。」 听完了前因后果,唐迎乐更加错乱了。 先撇开现实人物在小说里担任反派这件事不谈,光是《廻生境》里的天机门竟也在现实世界里真实存在,什么明眼观业等等设定也全部符合,就足够教人震撼了。 所以他到底是从哪穿到哪?会不会他原本生存的现实世界其实就是同一本小黄文?只是他从毫无戏份的背景板穿成了主角? 该不会连后续那些abo生子的猎奇黄暴梗也都是真实的吧? 巨巨大概也感受到他的混乱,没輒地说:「老实说,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只知道有人要我们把两年前『钟正』枉死的真相找出来,所以你不如先把这些疑惑都放到一边,顾好眼前的危机再说吧。」 唐迎乐抹了把脸,勉强压下杂乱的思绪,「说的也是。」 这时,洞口再次出现,跳下一道俐落的身影,沿着阶梯走来。 「唐唐?」见唐迎乐完好无缺地坐在地上,莫笙这才缓下紧绷的情绪,无奈叹气,「我又快被你吓死了。」 「对不起。」唐迎乐低下头,这次真的是他的锅。 莫笙拿出手机照明,仔细打量他,「有没有哪里受伤?」 唐迎乐摇了摇头,伸出双臂委屈巴巴地说:「我等好久喔。」 其实也没有多久,只是这里太黑了,他又一路受惊冒险还犯蠢,就特别想念莫笙在他身边的时候。 莫笙握着他的手,将他拉起来抱进怀里,又亲又揉地心疼抚哄:「抱歉,这里的机关有时效性,我试了好几次,差点要去别的地方找突破口,才总算打开。」 居然还有cd?马桑灵那女人的心机有够深,不愧是小白莲! 「对了,你怎么没问我巨巨的事?」唐迎乐突然想起来,莫笙进来没多就就看到巨巨变身,却一直都没有特别的反应。 莫笙沉默了会,目光略为心虚,「牠是我们祖师爷的灵宠,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咦?」 莫笙尷尬地轻咳一声,「师门家谱有牠的名字。」 「……」 唐迎乐玻璃心碎。 原来他才是什么都不懂的麻瓜吗? 偷听中的巨巨也碎了。 究竟自己为何要扮成一隻麻瓜鸟? 先不讲莫笙识破巨巨身份却不提的原因为何,两人此刻身陷地道,猜想这里也许有与因果阵相关的机密,才会被马桑灵如此小心地藏起来,便决定调查一番。 地道本就阴凉,越往深处迈进,温度越低,阵阵白雾自口鼻呼出,彷彿他们正置身在冰库中,随时都会因过度失温而冻结,幸好这一路上没有什么机关陷阱,倒也还算安全。 唐迎乐瑟瑟发抖地缩起脖子,冻得牙关不断打颤。莫笙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他从包里取出装着药茶的保温瓶,两人分着喝了几口,身体才稍微暖了起来。 「这地道的机关不会就是要把闯入者冻死吧?」唐迎乐开玩笑道。 莫笙迟疑地皱了下眉,「我一路走来,看到几个曾在一本古籍里提过的符文,主要是为了封存宝物,同时也有除秽净化、聚灵养气的效果,免得宝物受到污染损坏,应当不至于有危险。」 唐迎乐疑惑,「能除秽净化?听起来不像是藏阵眼的地方,温少华是魙,藏在这里不就反而会害死他?但不是阵眼的话,你师叔这样费尽心思是想藏什么?」 莫笙摇了摇头,「去看看再说。」 两人继续在地道摸索,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走到一间石室,里头摆着一具石棺,除此之外,便十分空旷,什么都没有。 莫笙先射出一张符咒,见符咒贴上石棺后没有任何反应,应当是无害,两人才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就在他们离石棺只剩一步之遥时,辟邪玉石再度发烫。 「嘶……」唐迎乐吃痛地皱了下脸,取出玉石一看,竟见藏在玉石里的光团有丁点薄弱的脉动,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莫笙听闻声响,正欲回身,就瞥见石棺里躺着一个人,不由神情一变。 「太师父?」 *** 后记: 唐唐不哭,我相信脏的不会只有你(艸 公告:下星期有事出远门,下篇更新延至5/18星期四喔 75. 要不行了 「白爷爷,天机门好玩吗?」 「当然好玩,我们有一整座后山,什么花花草草小动物都随你玩,爷爷还会教你打麻将,到时就能跟你师兄组个三缺一,偶尔老雷来了,我们四个人还可x以一起打通宵,嘿嘿,说到这,我手又痒了。」老人一脸嚮往地搓了搓手,恨不得现在就把准爱徒拐回山里。 小孩不懂什么是三缺一,却补捉到一个陌生的词,口齿不清地问:「撕兄是什么?」 「师兄啊,就像是你的哥哥,会照顾你陪你玩,你还有一个师姊……」老人说到这,神色有些黯淡,「不过很久没见到她了,我这次下山就是想去看看她,那孩子啊,从小就聪明好胜,又被我和你师兄捧在手上宠着,什么挫折和苦头都没吃过,也不知现在过得如何。」 老人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事,小孩听得不是很明瞭,但也大概听懂了一件事,便又好奇地问:「师姊为什么要跟师兄吵架?」 「因为她不信命,不肯顺天应命。」白道语重心长地叮嘱小孩,「记住,人要想战胜命运,首先得接受自己的命,人定胜天,不是让你跟天作对,也不是叫你认命,而是要你看清脚下的路,命好命坏,全是自己走出来的。」 「唐唐?」 「唐唐,醒一醒!」 急切的呼唤穿过意识,不断干扰梦境,与白道有关的画面凌乱翻动,让人勉强抓住一点尾巴后,就逐渐褪去。 唐迎乐茫然地睁开眼,仍有些分不清虚实,直到他发现自己正躺在莫笙的腿上,两人也还在石室里,才彻底清醒过来,内心的槽点也随之喷发。 不会吧? 虽然《回生境》是一部耽美文,但钟正再如何总受,也好歹是堂堂七尺男儿,被鬼畜笙派人轮了三天三夜都没精神崩溃,又怎会在看到故人遗体的瞬间就一秒晕倒?他又不是什么七彩琉璃纤弱心! 而且就算是要解锁童年回忆,难道就不能fashioin一点直接灌入记忆吗?到底是这个穿越系统的bug多到只能套用古早味模板,还是作者没做好市场调查,以为读者还吃这一套? 「唐唐?」 唐迎乐回过神,见莫笙俯身捧着他的脸,深邃的桃花眼满是担忧,柔软的嘴唇也近在咫尺,鼻息间全是对方教人迷醉的淡雅气息,于是他又悟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要cpr! 剎那间,各种口味的小段子高速闪过,快得宛如一批正在赶路的老司机,一见黄灯就加速,一路黄灯一路加。 莫笙神情一怔,瞧了眼唐迎乐的头顶,就眼角微抽,也不知是发现什么,耳根竟红了起来,眼里还带着不可思议的惊疑,「你……」 「我?」唐迎乐也心中一惊,非常紧张。 靠夭!看莫笙这表情,难不成自己颅内飆速飆过头,不小心将黄废料飆出脑细胞,并渗入皮肤组织,让人看出自己的白里透黄了? 幸好莫笙在短暂的无语后,就摇了摇头,将他扶起来,嘴角的弧度既无奈又纵容,「你还好吗?」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唐迎乐还是迅速揉了把脸,将此刻不宜的心思全数压下,果断提回正事,「还好,只是想起小时候的事。」 他简略说完梦里的种种后,语气不由低落下来,「白爷爷在失踪前,曾说过他有你师叔的消息了,要去探望她。」 虽然身为一个没有系统前情提要的穿越者,不记得这么重要的线索很正常,但唐迎乐的心里还是有些懊恼,「对不起,要不是我忘了这些事,我们也不用兜这么大一圈,被你师叔整得团团转。」 莫笙失笑,「你那时才几岁啊,我都不记得小学以前的事了。」 唐迎乐跟着笑了,「也是喔。」 「头还疼吗?」莫笙轻揉唐迎乐的后脑杓,满脸心疼,「你刚晕倒的时候磕到头,撞了好大一声。」 「……」 靠杯,难怪他先前摔过的地方更肿了。 他晃了晃脑袋,没感觉到不适,大概又是巨巨的功劳,便用意念向对方道谢后,起身看向石棺里的人,「我们不能把白爷爷留在这,还要把他的亡魂救出来。」 凭马桑灵以怨气炼魙的手法,天晓得白爷爷死后会经歷什么折磨? 莫笙大力赞同。 两人合力将白道的遗体抬出石棺,就一人架着一边朝来时的地道走去,回到最初掉下来的地方,莫笙细细观察一圈,往墙上的一组符文输入灵力,洞口再次开啟。 回到马桑灵的卧房,将白道暂先放置在床上后,莫笙就取出震动已久的手机。唐迎乐好奇地看去一眼,讶异问:「小姬?等等,这里有讯号吗?我还以为被结界阻隔了。」 「是被阻隔了。」莫笙解释,「我们是利用王一德植入手机的怨气来连线的,虽然他的修为尚浅,不像巨巨能利用分灵意念穿越结界,但只要我们待在同一个区域里,就能互通有无。」 「喔。」唐迎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随即又反应过来,感觉哪里不对,「等等,你的意思是……小姬也来了?」 莫笙顿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说溜嘴的尷尬,强自镇定道:「对,我忘了告诉你,她也来了,还趁我们跟师叔对质时躲了起来。」 唐迎乐倒吸口气,记起先前馀光一瞥的那个短马尾,「你怎么不阻止她?这里这么危险,她一个麻瓜会出事的!我们快去找她!」 「放心。」莫笙赶紧好声安抚,脑袋也转得飞快,往手机萤幕打字的大拇指更快,「她身上带着金刚经和一堆开过光的护身法器,我还特地帮她开了眼,又让王一德跟着她,除非是遇上我师叔,否则应该没有鬼能伤到她。」 「那也不能放她一个人乱闯啊!」唐迎乐急得要命,毕竟那些厉鬼怨灵并不简单,连有三百年道行的巨巨都不敢恋战,更别说…… 一通视讯打来,莫笙火速接通。 「喝呀!吃老娘一拳!」 晃动的画面里,一颗戴着佛珠的小粉拳挥出去,把缩在角落的厉鬼揍得嚶嚶嚶,王一德站在一旁拍拍手眼神死,满脸都是「我在哪里?我要干什么?」的自我怀疑。 唐迎乐当下就傻了。 后里蟹(holyshit)!小姬该不会是混入警局体验平民生活的某业界大佬吧?不然怎么能既使得一手杰出的骇客技术,又能随手拿出各种镇鬼驱邪的经文法器,拥有集科学与玄学于一身的金手指? 如此雄厚的资源,还当什么女配? 他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忍不住两腿一弯,心中的泪水一洩千里,恨不得向系统吼上一句:「奉上我的膝盖,主角给姬当!」 「咳,唐唐。」莫笙轻咳一声,往唐迎乐的头顶虚飘一眼,「趁现在还算安全,我们来讨论下一步吧。」 「好。」唐迎乐两膝并贴跪好,看着小姬的眼神万分恭敬。 可惜,小姬没catch到他的敬意,还当他身娇体软站不起,就对莫笙丢去谴责的一眼,嘴角姨妈笑,「嘖,你们两个也真是的,不看一下场合。」 「……」 两人缓缓浮现一个大问号。 幸好小姬平日再怎么无厘头,也不耽误正事,很快就切回正题,「喔对,我这边搞定了,把档案传给你,你装一下。」 说完,就先掛掉视讯。 没多久,一个安装档传来,莫笙点击下载,等app安装完毕后,萤幕就跳出一排「正在扫描中」的提示,而后出现一张3d透视蓝图,上头有个红点,代表此刻的位置。 唐迎乐震惊得张大嘴,「这是……这屋子的地图?」 莫笙也惊奇不已,「她说她有仪器可以在半小时内侦测完整栋建筑物的构造时,我还不太相信。」 「什么仪器这么黑科技?」唐迎乐不敢相信。 然后,他就看见莫笙抿了抿唇,眉头微皱,颇有几分难以啟齿地吐出一串字,「超维度量子波动空间穿透特斯拉第三代侦测扫描仪。」 「……有这东西?」唐迎乐面无表情。 莫笙也一脸麻木,「大概有吧?」 唐迎乐再次无语。 感觉有人在唬烂,却找不到证据。 随即,他又想了想,反正这就是个小黄文的世界,连男人都能生孩子了,作者大大要地球是平的,还能是三角形吗? 莫笙再次盯着他的头顶上方,见他的神色从怀疑不解到自我释怀,不由暗叹口气,眼里满是佩服、无奈又宠溺的笑意。 小姬算准时间,又打过来解说app的使用方式后,特别交待:「到时你们找到阵眼,就往地图上标个记号,我立刻衝过去。」 「你过去干嘛?」唐迎乐十分纳闷,「我们又杀不了魙,顶多只能抱起骨灰盒走人。」 小姬「切」了一声,「杀不了魙,还不能把整个法阵都炸了?」 炸、炸了? 唐迎乐瞳孔一震。 好像有点道理! 把阵眼里的东西移走,法阵就会威力大减,结界也会跟着变得脆弱,不就很好破坏了吗? 一时间,头脑风暴又起,直到脑海再次传来巨巨的哭夭。 「夭寿喔!姓马的孽徒又召来鬼灵军团,拎盃实在是冻未条(受不了)先落跑,小心,她要去找你们了!」 「糟!巨巨要不行了!」唐迎乐向莫笙转达完讯息,就无视巨巨「你才不行了,拎盃猛得很」的怒吼中,咬着指甲狂刷地图,「阵眼是不是都在法阵中心?那会不会跟春禾医院一样都在地下室?」 「不一定,阵眼可以在任何一个地方。」莫笙按住他被咬得通红的手指,「你仔细想想,在观业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什么线索?」 观业? 唐迎乐灵光一闪,「我明白了!」 于是,两人对着地图研究一番,决定好接下来的计画。 在他们没注意到的视角里,辟邪玉石又一次闪烁了下光芒,一颗乳白色的光球悄然鑽出玉石,往床上飘去。 *** 后记: 小姬:老娘要是能性转,主角还有你们什么事?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s://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ig:https://www.instagram.com/meowbarksky/ penana追新进度:https://www.penana.com/story/107708 by喵芭渴死姬/初稿:04.19.2022/penana首发:04.14.2023 76. 有病得治 「喀噠!」 机关的解锁声轻响。 沉重的大门被缓缓推开,来人一步步踏进大厅,匆匆包扎的手轻拂微散的发丝,身姿依旧从容优雅,脚下的鞋根却像要穿过地心般,在洁白的大理石地上踩出沉着又狠戾的气势,恰与一阵忙乱的脚步声形成强烈对比。 正要往外奔逃的两人身形一顿,露出被抓了个正着的惊慌,莫笙二话不说,立刻将唐迎乐护在身后,戒备地瞪着来人。 「师姪。」马桑灵无奈轻唤。 莫笙不愿与她多谈,沉声说:「我们去了你卧房里的地道。」 马桑灵一怔,总算露出一丝破绽,「你……发现了?」 莫笙举起手里的东西,那不是他平日贯用的铜钱剑,而是一根通体碧绿的竹棍,棍身刻满复杂的符文,正是白道生前所用的武器,「你杀了太师父,还禁錮他老人家的遗体,究竟是想做什么?」 「肯定是想把白爷爷变成第二个魏闻之,帮她去网罗猎物杀害无辜。」唐迎乐从背后冒出来火上加油。 在竹棍出现的一瞬间,马桑灵就已心神动摇,如今又被唐迎乐一通指控,顿时勃然大怒,再也维持不住原有的冷静,「你闭嘴!魏闻之那畜生矇骗我在先,又拿少华的魂魄胁迫我,他死有馀辜,怎么能跟我师父相提并论?」 「该闭嘴的是你。」莫笙将强刷一波存在感的人拉回身后继续挡着,「掌门信物就是太师父亲手传给钟正的,若非你当年从中阻拦,让太师父来不及完成收徒仪式,今日站在这的就是天机门真正的掌门人了,你没资格命令他。」 「就、就是啊。」唐迎乐再次冒头,莫名被抬高身份的耻感令他涨红了脸,舌头差点打结,「白爷爷去找你之前,就把玉石送给我了,还说他去去就回,谁知我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 马桑灵不敢相信地倒退一步,苍白的脸色令黑纹越发狰狞。她痛苦地捂住脸,哽咽道:「师父将我拉拔长大,就同我的父亲一样,我怎么可能会害他?」 「不,不是我害死的!」像为证明自己的无罪,她急切地含泪澄清,「我从来都没打算伤害师父,那药只会让人陷入沉睡,但师父不知是受谁迫害,竟少了一魂一魄,才会抵挡不住药性,就这么去了。」 ohwow!这转嫁的功力唷……嘖嘖嘖! 唐迎乐惊为天人,不由唱出一声破锣嗓,「好一朵美丽的白莲花。」 莫笙抽了下嘴角,对师门叛徒的怒火差点被唱没。他努力hold住表情,进一步追问:「那他老人家的魂魄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马桑灵摇了摇头,茫然地反覆强调,「他的魂魄没了,不是我害的,真的不是我……」 「不是你还能是谁啊?」唐迎乐翻了个白眼,现场发挥职业精神,搬起法典继续狂倒油,「光是你下药非法拘禁就已触犯刑法第302条了,更别说还致人于死,最高无期徒刑,而且你多次非法毁损遗体,犯了刑法第247条,还有绑架警察、袭警、企图杀警……」 「你闭嘴!」马桑灵再次理智断线,怒地甩出短镰。 莫笙早有防备,立即上前格挡,棍上的符文在灵力灌注下流转着金灿的光芒,饶是能吹毛断发的血红短镰也没能在棍身留下一丝痕跡。 见莫笙拿师父的武器对付自己,马桑灵气得尖声怒吼:「阿笙,你怎么肯定信物就一定是送的,而不是钟正偷来的?何况你太师父来找我时就已少了一魂一魄,肯定曾遭人迫害,搞不好你师父的魂魄下落不明也是他动的手脚,你不能相信他!」 what? 莫笙错愕地看着她,差点没能拿稳竹棍,整个人都惊呆了。 唐迎乐也一秒在颅内问候了对方祖宗十八代,「拜託!我当时才五岁好吗?五岁抬头(註)也不是这种抬法,你甩锅甩出太阳系啦!」 儘管是有意激怒对方的,但这个神逻辑实在是教人匪夷所思。 然而,马桑灵早已深陷自我洗脑的结果,依然试图游说「误入歧途」的师姪,苦口婆心地说:「阿笙,你别被他骗了,他才是迫害我们师门的罪魁祸首,你不为你师父和太师父报仇吗?」 「……」 果然,有些人就是讲不得道理。 莫笙深吸口气,单手持着竹棍,以棍代剑挽出一个剑花,冷笑攻去,「仇当然要报,我不只要替师门报仇,还要替我哥报仇!」 「执迷不悟!」马桑灵一脸痛心地斥责,边毫不留情地使出短镰直朝要害,却不料莫笙方才那一招仅是障眼法,一张蕴含雷电之力的符令从斜侧趁虚而入,拍上她胸口,炸起银蓝电光。 「啊——」 马桑灵惨叫地退到门边,双手快速捏诀,脸上的肌肉在黑气鑽动下不断蠕动,令原先姣好的脸庞变得面目全非。待符上的雷火燃尽,她抬起泛着血丝的阴鷙眼眸,嘴角溢出浓稠的血丝。 「你这孩子啊。」她嘴里是惋惜不捨的轻叹,眼里却是全然癲狂的杀意,「既然屡教不听,就别怪师叔无情了。」 语毕,大门再次敞开,挟带浓浊血气的阴风狂啸而入。 「杀了他们。」 厉鬼怨灵一拥而上。 来了! 两人互视一眼,莫笙便果断上前与马桑灵激烈交缠,唐迎乐也仗着辟邪玉石的威力,操起手中灵光闪烁的血鎚,左敲一个厉鬼,右搥一个怨灵,可说是把鎚子舞得出神入化,彷彿就是克里斯.汉姆沃斯的化身,感觉真是好棒棒,非常值得拍一部雷神n+1! 终于,脑海传来等候已久的讯号。 唐迎乐一个屈身翻滚,避开马桑灵的短镰后,再次强忍羞耻地大吼。 「巨——根——」 「噗!」 躲在二楼的某人喷出一口腐血。 莫笙也动作一顿,嘴角扭出清奇的弧度,差点被厉鬼戳爆双眼,面对马桑灵不堪羞辱的愤恨目光,更是尷尬得难以面对。 恢復鸚鵡大小的巨巨痛哭流涕地凭空窜出,搧着翅膀在亡灵间飞梭跳跃,像隻即将被拔毛的火鸡,悲愤咆哮:「拎盃要改名!」 庄严的金刚经及时大响,像为净化他们尬到无地自容的心灵,降下净灵金光,亡灵们先是惊慌奔逃,但很快就缓下动作,面容安祥地在原地摇晃,马桑灵也浑身一震,攻势迟缓了不少。 眼看对方彻底破防无暇顾他,唐迎乐便打开明眼,趁乱衝到马桑灵背后,双手一个虚抓,就握住大把散发黑气的业线,火速退离战场。 他猫着身子跑到一扇屏风后面,坐下盘腿入定,进入业世。 满手恶业化作文字鑽入皮层,脑海浮起一幕幕画面,不是往活人头上钉钉子,就是把哀嚎惨叫的鬼丢进法阵里搅得稀巴烂,他头皮发麻地倒吸口气,努力将意念集中在一个名字上。 温少华……温少华……温少……有了! 「你干嘛一直看我?」少女嗔怒地瞪着青年。 青年红着脸支支吾吾,「我、我……」 啊,不是这个。 唐迎乐一秒跳过浓浓言小风的相识之初,继续往下搜寻,便又陆续看见许多画面——有马桑灵无视温少华的劝导,执意施展转运术,助对方名利双收;还有马桑灵发现恋人在魏闻之的「诊治」下成了半人半鬼的生物后,仍昧着良心拜师,只为偷得改命之术,致使温少华最终被炼成了魙…… 靠! 一阵噁心涌上,感觉自己对马桑灵的观感又被刷新下限了。 这朵白莲花真的有毒! 还以为有多为爱对方,可以不顾一切地残害无辜,结果还不是把人家当工具人?从头到尾,温少华就不曾有过选择权,连死亡的资格都被剥夺,而马桑灵却还自以为委曲求全、忍辱负重,简直噁心死人! 时间有限,他来不及一一挖掘恶行,只能压下心中的不适抓紧业线,借着摇头的动作,像滑手机一样快速略过不相干的画面。 忽然,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名字。 「有个年轻人,叫钟正。」 观业中,马桑灵穿着一袭长裙,坐在土耳其风的长沙发上,垂眸轻抚怀里漆黑的骨灰盒,温柔得宛如在凝视此生的挚爱,「他与你一样都是纯阴命格,却是极为福禄的运,生来便家庭美满,运势亨通,还是罕见的天生灵根,即便不修行,也能与鬼灵相通。」 「呵,同命不同运,上天果真偏心。」 她目光幽远地低声呢喃,「该如何让一个福泽深厚的人变成怨灵?是诱惑他自甘堕落,最终耗尽福报,遭恶业缠身而亡呢?还是要他生也不快活,死又含恨不甘呢?」 下一幕,女人站在偏僻的树林里,身后跟着神情空洞的魏闻之。她望着一块明显被翻挖过的泥地,唇角微扬,「近日,会有场大雨。」 唐迎乐心中一震。 那树林他有印象,正是连环姦杀案前六位死者的埋尸地! 调查报告中,有专家指出埋尸的坑挖得极深,那日雨势虽大,却还不足以将尸首冲刷出来,至于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后续也没再调查,只被民间传成老天有眼。 但原来,这一切都是马桑灵精心筹备的陷阱,而何簫的枉死,不过是为了诱捕钟正的一个饵? 一时间,唐迎乐的心神有些恍惚,灵力几乎错乱。幸好,一道似曾相识的沉着嗓音在他身后响起,如一道佛寺洪鐘,及时打入意念之中。 「专注,心念合一。」 他一个激灵,瞬间拋开杂念,继续集中注意力。 「先生。」 华丽的大宅里,马桑灵低眉顺眼地伏了个身,对身前的男人说:「一切都按您的吩咐佈置完毕。」 逆光之中,面目模糊的男人递出精緻华美的漆黑木盒,「我已将他封在里头,只需定期餵食些人或牲畜等生灵,便不会再失控,日后找到新的魙,再替换进去即可。」 「多谢先生。」 恭送那人离开后,马桑灵便捧着骨灰盒一步步穿过回廊,打开一道暗门,又过了几重机关,来到那间摆有土耳其风沙发的密室,小心翼翼地将温少华放在茶几上。 剎时间,灵光绽放,符文自桌面隐现,沿着桌脚、地板、墙壁、天花板陆续蔓延,最后垄罩整栋屋子,形成一个精细而复杂的庞大法阵。 找到了! 唐迎乐欣喜地退出业世,打开手机app,依据路线做好标示,又在line里交待那些暗门与机关等细节后,正准备起身换个地方,就听见「碰」地一声,金刚经中断,一声女孩的咒骂随之爆响。 他吓了一跳,探头看去,就见对面二楼的围栏被炸出一个大洞,报废的迷你行动音响从洞口坠落,而原先躲在那里的人已不见踪跡,就心中一慌,「小姬!」 这一喊,他就知道完了。 果然,马桑灵听出他的方位,就拋下对战的一人一鸟,身如鬼魅地欺至身前,眼里尽是冰冷的杀意,莫笙和巨巨道了声糟,还来不及赶来,就被恢復行动的百鬼拦下。 唐迎乐惊出了一身冷汗,眼看血光逼人的短镰就要挥落,脑袋虽一片空白,身体却下意识地往右一滚,缩回屏风处。短镰落了空,便一个横扫,将屏风斩成了两半,再次对准目标物落下。 而这一回,他已躲无可躲。 就在这时,白光一闪,一道人影从旁窜出,「噹」地一声,短镰断成两截,凌厉的掌风打上马桑灵的胸口,发出骨头碎裂的「喀啦」声响,将她狠狠地击向对面墙壁,米白色的墙面顿时散开蛛状的裂痕。 马桑灵吐出一大口深红色的鲜血,如一块破布颓软在地,一双眼眸却睁得极大,不敢置信地颤声说:「师……父?」 师父? 突来的转折,令在场的人都傻了。 唐迎乐死里逃生,还不及松下一口气,就半举着鎚子,以准备反击的姿势僵在原地。他诧异地往身后一看,差点喷出「诈尸」二字。 「白……」他瞠目结舌了半天,终于找回声音,「白爷爷?」 只见理应死去的白发老人正站在他身后,捏着白飘飘的长鬍子笑了笑,「小朋友,别来无恙啊。」 「太师父?」莫笙也一时震惊,都忘了近身的厉鬼。幸好施展傀儡术的人一倒,鬼灵没人操控,正各自盲目飘晃,暂时没有危险。 倒是巨巨「啾」了一声,满客厅乱飞地奶声大喊:「白道你这个龟孙,拎盃总算知道你躲去哪了!」 白道朝巨巨作了个揖,客气地喊了声「前辈」后,便瞧也不瞧其他人一眼,直接转向爬起身的唐迎乐,握着他的肩膀欣喜道:「你做得很好,比爷爷当初想的要好多了。」 唐迎乐十分茫然,标准的黑人问号脸。 莫笙也同样茫然,可惜待遇就差多了。 白道环视一圈现场的群鬼乱舞,便横眉竖目地瞪向莫笙,「呆站着干嘛?打算靠脸跟好兄弟组团去灵界出道吗?还不快发大招把他们都收了?让老夫瞧瞧我那比黄花闺女还养在深闺的大弟子能教出什么东西来。」 「……」 莫名地感到被嫌弃。 莫笙神情一肃,与唐迎乐交换了个眼神,确认对方毫发无伤后,便对太师父行了个礼,然后抽出一叠符纸低唸咒语,再将符纸射向四面八方,燃起满场灵火,与早先就画在各角落的符文形成阵法,将整个客厅垄罩住。 早已被心魔侵蚀的马桑灵,受不了这净灵的气场,发出痛苦的哀嚎,不断恳求师父原谅,嘴里也翻来覆去着那些自我洗脑的话,总之万般不是皆情非得已。 然而,白道早已对这曾意图弒师的孽徒心灰意冷,连个眼神都不愿施捨,逕自笑咪咪地盯着唐迎乐瞧,彷彿在看金孙。 唐迎乐揉了揉被业线和灵光糊住的眼,确认白道的体内真是白道本魂,便关上明眼,问:「白爷爷,你不是已经……那个了?」 白道开玩笑说:「小朋友,你不是能观业吗?不自己看?」 「才不要。」唐迎乐秒拒,「听你说和不得不偷看隐私是两回事。」 白道笑得更满意了。他又握了握唐迎乐的肩膀,待莫笙办好事,双手捧着竹棍物归原主后,才神情冷漠地看向马桑灵,「当年,那一魂一魄不是被谁夺走,而是我特意留给钟正的。」 莫笙似想到什么,露出恍然之色,「原来如此,系着辟邪玉石的红绳就是固魂索,难怪那晚能保住钟正的魂……」 话没说完,就被吞回肚里,他脸色一僵,看了眼满脸困惑的唐迎乐,略为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能保护钟正不被邪秽掠夺。」 「嗯,不算太笨。」白道浮现讚赏之色。 「你也不笨。」身份堪称天机门长老的巨巨收起翅膀,落在唐迎乐的头上踏了踏爪子,开始牠「名侦探柯巨」的推理,「将一魂一魄编入固魂索,即便本人无法随时护在身边,也能保钟正平安,也幸好你这么做了,当姓马的孽徒对你下药后,你惊觉有异,就及时逼魂魄离体,并寻着那一魂一魄回到钟正身边,躲进玉石里了吧,难怪那玉石的辟邪威力比以往都还厉害。」 白道点头,「可惜,当时魂体被药性毒害,令我神智不清,只能浑浑噩噩地待在玉石里养伤,直到近日才逐渐清醒,又让你们找到了我的肉身,这才总算魂归来兮。」 「雷二爷也说过玉石里似乎有什么。」唐迎乐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胸口莫名地堵,「所以白爷爷这些年一直都在保护钟……」 他咬了下舌尖,及时修正,「我?」 儘管对方真正要守护的人是钟正,不是自己,他也依然为之动容,心里还一些羡慕,羡慕钟正拥有了许多,但…… 「但我却傻得以为自己被全世界拋弃了。」 下意识地低声自嘲完,他就愣了一大下。 嗯?他怎么把自己代入钟正了? 还不等他纳闷完,就被刺耳的笑声打断。 「哈,真是好感人啊!」马桑灵狼狈地扶着墙站起,一身的血污与散乱的头发将她衬得更加疯魔,「原来……我敬爱的师父也同那些俗人一样,遇到一个天之骄子就百般呵护,我愿为受天迫害者扭转命运,您却要我自废修为,去自首伏罪!」 「扭转命运!扭转命运!」 像受够这四个字般,白道始终和蔼的神情瞬间碎裂。他暴跳如雷地举起竹棍,气得浑身发抖,满佈风霜的溼红眼眸俱是心碎与悔恨,「孽徒!你所谓的扭转命运不过是强取豪夺!人各有命,自择其路,跌宕起伏皆是因果,何来受天迫害?你为何就是看不清?」 「那又是谁种的因?谁得了果?」马桑灵不服气地哭吼,「有人生来富贵,有人天生贫贱,钟正受天道庇佑,少华就註定是孤星命,明明他们什么都没做,凭什么要受这种差别待遇?凭什么我就不能与他长相廝守?凭什么我要得道就必须放弃少华,而他们这对狗男男却能双宿双飞?凭什么?」 哇靠! 唐迎乐当场就喷了。 雷!太雷了! 老子在穿进来前,贫苦的程度并不输给温少华好吗?而且人家有顏有才有女友,老子却连当花瓶的资格都没有,也没想过什么公平不公平,光是好好活着就没时间去鑽牛角尖了,怎么反倒是这个吃穿不愁的女人在为他们这些「受害者」激动跳脚,还以伸张正义的名义「劫富济贫」?简直是…… 「有病得治!」他白眼翻得差点三百六十度转,「还敢问凭什么?就凭你只想感动你自己!」 见不得自家唐唐被针对,莫笙脸色极黑,恨不得上前物理补刀,「也凭你良心被狗吃!」 「还凭你脑子不用又捨不得捐!」巨巨显然也被雷得不轻,张着翅膀指着马桑灵,「拎盃受不了了!就算被禁言也要说出来!你们这群愚蠢的凡人啊——」 奶音鏗鏘有力,馀音绕樑地怒戳真相。 「温少华才是受天道眷顾的天选之子啦干!」 什么? *** 后记: 註:五岁抬头出自youtuber老高与茉茉的经典梗,原意是出生五天就能抬头的天才,老高口误讲成五岁抬头。 恋爱脑有几种,一种是唐派黄废料,一种是马派黑心莲,还有一种就是大家喜闻乐见的莫派宠妻狂xddd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s://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ig:https://www.instagram.com/meowbarksky/ penana追新进度:https://www.penana.com/story/107708 by喵芭渴死姬/初稿:04.21.2022/penana首发:04.17.2023 77. 何方大仙 温少华才是天选之子? 这一语石破天惊,大家都诧异万分地看着巨巨,并在牠的滔滔不绝中,彻底刷新了长久以来对轮回的认知。 「你以为天道很间,有空帮你们一个个塞命格吗?祂光是维护被你们摧残的这颗地球就已经够忙了,哪管得了你们命好命坏?」 「投胎这种事就跟选填志愿一样,想在下一世受什么考验、享什么福,都『自己』去找孟婆挑,能挑多少全看你因果累积,就算只能投畜生道,也是自己作恶造的孽,没有随机或强行指定这种事。」 「至于温少华的孤星命,那是三世修行者才能享有的修仙捷径,凡以孤星命入轮回试炼的人,註定要一条孤苦路走到底,成功度完便立刻得道飞升,不成功就再轮一回。」 牠没好气地用翅膀指着马桑灵,「你擅自为温少华改运,就已经坏了他的道行,才有那场致命的车祸,但谁知你没有记取教训,还让他死后成魙,彻底失去人性,犯下无数杀业,这下别说什么飞升了,灵界不赶在他毁灭世界前灭了他才怪。」 「你怪天怪地怪别人,但真正害死温少华的人就是你自己啊!」 话音落下,全场一片静默。 唐迎乐内心海豹拍手。 原来——投胎就像考大学,还有志愿可以填? 这本小说的设定真是太与眾不同了!那他这辈子这么孤苦无依不会也是什么修士渡劫吧?哇,突然觉得自己猴塞雷啊! 忽然,巨巨尖叫地跳了一下,「等等!怎么没有嗶嗶嗶?」 唐迎乐一怔,「什么嗶嗶嗶?」 「就消音用的那个嗶嗶嗶啊。」一时嘴炮一时爽,巨巨爽完才反应过来,翅爪无措地看着他们,「你们都听见我刚说的话了?」 所有人点头。 巨巨崩溃,「靠盃!这是灵界机密,不能洩漏给活人的!为什么你们全都听见了?难道嗶——嗶——嗶——嗶——嗶——咦?又正常了?」 不能洩漏给……活人? 唐迎乐不解地看向其他人,却见莫笙眉眼低垂看不清神情,白道则沉吟地眉头深锁,而马桑灵仍震惊于孤星命的真相,血色尽失的脸庞是徘徊在崩溃边缘的空洞与凄凉。 总之,除了他以外,没有一个人注意到那句话。 一时间,不安感油然而生。 还记得……脑洞鬼在离开前,也曾有过一段类似消音的警示声,如果那是因为灵界机密不可洩漏,那为何他们现在都能听见?难道是机密还有分等级,巨巨刚说的是限定禁止活人?但就算他在穿进来前的确是被手机炸死的,其他人不都还活得好好的吗? 他越想越慌。 倒是莫笙想通了什么,露出无奈的苦笑,「若一开始就知道没有所谓的天意,或许这世上就不会有这么多改命的邪术了。」 巨巨却不以为然,「要是人人一出生就知道要干嘛,靠剧透就能躺完一辈子,就没什么可修的了,那投胎转世还有什么意思?」 「哈,原来如此!」白道发出爽朗的笑声,身上灵光乍起,彷彿灵魂受到昇华,整个人变得容光焕发,因长久被关在冰窖里的肤色也红润了许多,「老夫明白了,老夫悟了!」 悟了的似乎不只一人,奇异的光彩亦在莫笙的眼里闪现。他盯着马桑灵说:「你以为战胜了天,却只是活在别人的气运中沾沾自喜,从没直视过自己的命运,甚至……还拋弃了自己的人生。」 不知为何,这一番话令唐迎乐当下心神一震,彷彿那一字一句正透过他人的嘴烙进自己的灵魂深处,激起一丝似被当头棒喝的颤慄。他茫然地注视莫笙,就见对方朝在地上伏罪的人直呼其名。 「马桑灵,你夺走我们的人生,却依然是被命运踩在脚底下的懦夫,而我们……」唇角一勾,莫笙语带双关地吐出三个字,「回来了。」 「不——」 马桑灵无法接受事实地放声尖叫。 「不!不是……不是我……我不信……我……」脸上的魔纹急遽加深,她抽出一把短笛,目眥欲裂地说:「我绝不会输!」 那个短笛! 唐迎乐曾在观业中看见马桑灵吹笛操控魙。 「不好!她要放出魙!」他心中一急,扔去手中的鎚子。 但谁也没想到,马桑灵到了这个地步竟还有馀力反击。她一跃而起,闪过鎚子后,就将短笛凑在嘴边,扬着狠毒的笑靨吹出第一个音。 「轰隆!」 一阵地动天摇,看似稳固的豪宅开始出现裂痕。 巨巨惊慌地挥着翅膀,将其他三人挡在身后,「小心!魙会以音伤魂,你们快捂住耳朵,不要与牠对上目光,我来设结界拖时间!」 以为这就是魙即将出现的前兆,大家立即戒备起来。 然而,下一秒,却听「喀啦」一声,短笛碎裂了。 马桑灵颤抖着双手,眼睁睁看着短笛无故化作粉末散尽,神情不由陷入恍惚,而后又似发现什么,震惊地呢喃着,「不对,不是这样……不该是这样……这个结局……」 迷惘又仓皇的视线移向唐迎乐和莫笙,她不敢置信地拼命摇头,「这个结局不对,你们……你们……不该在这……不应该……」 重复出现的「结局」二字,让唐迎乐想起原文里双男主不堪入目的死局,顿觉头皮发麻。一方面,他觉得这个结局确实改了,但另一方面,他又觉得有什么超出自己的认知。 眼看马桑灵说话越来越越语无伦次,与钟父初见莫笙时的异常相似,他便下意识打开明眼,猜想不会又是npc即将觉醒失控了? 但这一次,那隻神秘的系统之手并没有出现,倒是空间像產生了什么变化掀起短暂的波动,马桑灵的形影在须臾间变得透明,紧接着又被一股无形之力束缚住而恢復实体。 紧接着,她发出崩溃的尖叫,连在奔跑中不慎落了鞋也不管,就拼命地衝上楼,「少华!少华快逃!」 这突然的转折令所有人都愣住了,直到屋子又晃动了下,才想起来要追,深怕马桑灵会带着温少华跑了。 「快!去找阵眼!」 兵荒马乱中,只有巨巨收起翅膀落在唐迎乐的头上,姿态十分放松。唐迎乐回味着方才见到的画面,心中奇怪的预感越发浓厚。 他们追上二楼,只听机关声响,已不见马桑灵的踪影。 「还有一条路,跟我走!」唐迎乐领着其他人,照观业中所见的路线奔去,边跟莫笙借手机,打算提醒小姬有危险,但打去的电话迟迟不接,也不知发生什么事,他焦急地说:「小姬她……」 莫笙赶紧安慰,「放心,应该只是不方便接而已,王一德没传来警讯,表示她不会有事。」 唐迎乐心想也是,便专注带路,而没注意到—— 同样紧凑的步伐,莫笙的神色却不见丝毫慌乱。 **** 刻着禁制符文的门被猛然推开,女人披头散发地衝进密室,望见眼前的景象,顿时心碎欲死地嘶声哭喊:「少华!」 「砰!」 一声枪响,一颗子弹从她后面贯穿头颅,在额间化作一道形似枷锁的血色图腾后,就像烙入灵魂般没入体内,未见丁点血花。 她大睁着眼颓软在地,于模糊的视野中看见一道娇小的人影。 来人蹲下身,用散发冰冷阴气的枪管敲了敲她的脸,轻哼说:「放心,只是打个缉魂罪印,断个灵脉,暂时还死不了,毕竟……」 「人间的因果劫报还等着你呢。」 **** 一行人穿过重重关卡,好不容易赶到密室外时,就闻见独特的淡雅花香,半掩的门内还不时有……阵阵的喘息与低吟? 花惹发?(whatthefuck?) 唐迎乐脚步一顿,脑浆掀起了惊涛骇浪。 难不成原文里被他蝴蝶掉的生命大和谐改到这里了? 巨巨也一秒露出尷尬的神色,闷着脸不说话。 跟在身后的莫笙朝唐迎乐的头顶上方……略过巨巨,再往上一点的虚空处瞥了一眼,便再度抿住歪斜了几度的嘴角,满眼都是想抚摸对方头颅的眼神,既无奈又关爱。 倒是白道察觉到什么,诧异地挑了下眉,快步推门而入,「法阵的力量在减弱?」 果然,他们一进门,就见马桑灵倒在地上奄奄一息,房内一团狰狞的人形黑雾正发出痛苦的呻吟,而令它的痛苦的来源,正是一位仙气飘然宛如古穿今的白衣长发男子。 那人一手掐着魙,像在掠夺对方的生命般,将如浓墨黏稠的黑雾一一吸入体内,花香随之浓郁,无风自飘的衣袍亦似染血般变得艳红。在察觉到有人闯入密室的那一刻,他微微侧头瞥来一眼,露出一张超脱凡俗的绝美容顏,深深地震撼了所有人。 「哇靠!」唐迎乐一秒失焦,脱口就是彩虹屁,「这神仙顏值,比我的萤幕老公们都还好舔!」 莫笙当场脸黑,差点把他的头掰过来,来一番「你除了我还想舔谁」以及「你还想要几个老公」之类足以直奔小黄文发展的质问。 也不知是否恋爱中的妒火太难耐,唐迎乐发现馀光视角里的进度条竟一瞬变成金中带红的顏色,宛如一颗即将爆炸的火球,吓得他菊花一紧,反应敏捷地亡羊补牢,转向莫笙深情道:「但我只舔你。」 莫笙立刻脸红了。 唐迎乐也跟着脸红了。 靠夭!这个双关语有点惊人! 好在白道为养伤睡了许久,与时下网路流行语严重脱节,没听懂他们在舔什么,并一心专注眼前,震惊地问:「敢问是何方大仙?」 「当然是彼……」巨巨噎了一下,奶音急转,「彼……比我们还厉害的大佬。」 「……」 这鸟是在说什么干话? 唐迎乐一把抓下巨巨,盯着对方飘忽的心虚眼神,顿时就悟了。 喔吼,《廻生境》的作者是不是想烂尾?不然好好一个又能灌字数的终极boss战,怎么天外飞来一个神仙就把魙给吞了? 当然,关于这个问题,在场没有一个人能给他解答,神仙美男也在瞥完一眼后,就继续做自己的事,整个气势可以说是非常高冷。 随着最后一丝黑雾被男人掐碎殆尽,他们听见一道碎裂声响,不知何来的雷火「哐啷」一声,直直穿透屋顶在眼前轰隆落下,将温少华的骨灰盒劈了个粉碎。 封闭的结界似破开一个洞口,灌入清新的空气,莹蓝电光随法阵脉络散开,将祸害世间已久的因果阵彻底摧毁,驱散了徘徊凝滞的恶毒怨气。 屋子再次地动天摇,摇得三人一鸟差点站不住脚,好在这震动只维持几秒就停住,这时他们才发现神秘仙人已消失无踪,徒留满室的花香未散,证明方才那幕并非幻觉。 唐迎乐抽动鼻子嗅了嗅,感觉那香味有些熟悉,却记不得在哪闻过。正当他想用意念跟巨巨讨论时,就听莫笙问:「我师父在哪?是不是也被你抓了?」 他看了过去,就见莫笙蹲在马桑灵旁边一脸风雨欲来。 可惜马桑灵没有回答,只是痴痴地发着呆,说着大家都听不懂的话,「……不对,不该是这样,这不是我的结局,为何全都不对了?」 唐迎乐看着她,心里的怪异感越来越浓。 好像自从被绑架后,他就发现许多意料之外的事——比如:巨巨跟他一样是穿越进来的;又比如:小姬是唯一能追踪到他的人,而莫笙竟还放心地让她一个麻瓜跟进来;还有巨巨说的灵界机密与所谓的消音…… 此刻又见马桑灵如此,他便有种明明快走到故事的尽头,却还被重重迷雾包围的徬徨感。 就在这时,一声惊呼落下。 「哎娘威!」 半透明的身影从天而降,在他们面前摔了个狗吃屎。 「师父!」莫笙震惊。 归山子闻言抬头,跟着大喊:「师父!」 白道望着大徒弟的魂体,想起种种,悲从中来,「徒儿啊。」 归山子热泪盈眶,目光飘向莫笙,也颇为感伤,「徒儿啊。」 「……」 巨巨又翻了个大白眼。 唐迎乐默默地算了一下。倘若这是一部三十分鐘的动画片,那么导演已经成功用复製贴上的台词灌了五分鐘的水,约莫是一个广告时间,而且他敢打包票,这水还没灌完。 果然,天机门三师徒开啟了一场两代传承的「师父!您还在!」、「徒儿,为师终于见着你了。」、「师父,徒儿好担心你。」、「徒儿,是为师没照顾好你,你受苦了!」等等对话。 气氛之悲情又狗血,惹得巨巨踏了踏爪子,忍不住哼起九零年代的台语老歌《海海人生》,瞬间把在场的平均年龄又拉高一个层次。 幸好莫笙清醒得早,在收到唐迎乐木然看戏的目光时,就迅速从狗血伦理剧里抽身而出,转而追问归山子出了什么事,是否跟太师父一样遭师叔暗算。 谁知,归山子一脸纳闷,「阿灵为何要暗算我?」 太师父便将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 归山子大惊,「法阵是阿灵设的?」 原来,他当初以摩訶三摩地脱离肉身后,便第一时间去找师妹,但不巧马桑灵正在跟外国人谈生意,他听不懂也不方便打扰,便附身在一个随身物品上,打算再找时机出来,结果他不慎睡着,醒来就在一间书房里,还发现此地是一个庞大的法阵,一时兴起想研究看看,就一路研究到密室被魙抓了个正着。 魙太厉害,他打不过又逃不掉,只好原地自立结界龟息着,期间收到莫笙招魂,虽有心回覆,却差点被邪物发现踪跡,便索性不回了,免得傻徒儿跑来救他,于是他龟着龟着再度睡着,一睡就睡到了现在。 「话说回来,你们知道吗?此界是……」归山子愣了一秒,抓抓头,忽然想不起来自己要说什么,只好一手拉着白道,一手拉着莫笙,继续满脸劫后馀生地呜呜呜,「还能看见你们真好!」 「……」 莫笙感觉长久以来的担心都白费了。 唐迎乐也觉得归山子的形象已尽数破灭,这不是什么不染尘世如沧海明珠仙气飘飘的隐士高人,而是根本傻白甜! 他用意念跟巨巨吐槽,「归山子这配角的作用到底是什么?打boss用不上,解任务也没达到提示作用,唯一悬念的谜底还是一场乌龙,所以他只是背景板龙套吗?」 巨巨沉默了会,「为何你一直觉得这是一部小说?」 唐迎乐愣了一下,还不及细思,就听白道沉痛地对莫笙说:「我这个大弟子在演算和法阵上都极有天赋,其他方面却是个呆头鹅,难为你这孩子没被他教残,也算是天赋异稟了。」 莫笙心照不宣地笑了下,见唐迎乐神色茫然又疲倦,便捏了捏他的手,「那接下来便将师叔交给警方吧,侦二队正在找唐……找钟正,得让他有个交待。」 唐迎乐这才反应过来。他看了眼莫笙的头顶,见进度条正缓慢上涨,也不知这次会涨多少,便说:「对喔,结界破了,我先来报警。」 至于说法,大概又得跟春禾医院那次一样了。 为免跟钟老爹在电话里来一场深情对吼,他决定先打给老张,花了五分鐘时间交待过始末后,就听见对方震惊大叫。 「犯人是马桑灵?那个风水大师?」 「是,她已经被我们制服了,伤势不轻,你赶紧叫救护车来。」 「你们?」 「嗯,我……」唐迎乐斟酌了下,「和其他被害人。」 老张又一连丢出几个问题,确认他们现在安全后,才说明目前的情况——其实侦二队早就接获匿名通报,他们召集当地分局和派出所警员搜寻许久,就是没找到任何能藏匿人的地方,一直到几分鐘前,才突然发现一栋可疑的大别墅,正在整队准备进入。 「匿名通报?」唐迎乐不解。 「是啊。」老张叹了口气,「对方用的还是孤狗小姐的声音,说完就掛,害我们差点以为是恶作剧。」 唐迎乐更加奇怪了,「小姬干嘛用这种方式通报?」 老张大概是没听清楚,纳闷反问:「你说谁?」 唐迎乐不疑有他地回答:「我们队上的女警啊。」 「喔。」老张发出了然的声音,却念出另一个名字,「你是说小惠啊,她八月份就请假生孩子去啦,要年底才归队,怎么了?」 小惠? 唐迎乐的脑袋「轰」地一声。 不是小姬? 「但……」他不由呼吸加促,冷汗直冒,「但平时在局里不是有个女同事经常跟我聊天吗?那不是小姬吗?」 老张顿时哑然几秒,语气有些不淡定,「你平常除了跟我和滷蛋外,还会跟谁聊天?不是都在自言自语吗?」 自、自言自语? 唐迎乐脸色一白,恍惚间,一些曾被忽略的异常终于浮出水面。 难怪小姬在局里总是像个小透明,而且每当他在跟对方聊天时,总有路过的人投以奇怪的目光,他还以为是自己声音太大或人缘太差不受待见,但原来是——没人看得见小姬? 难道小姬不是人? 可是她明明可以碰触阳间的东西,脸色跟活人一样红润,在灯光下也照得出影子,还能给他渡鬼神器金刚经……咦? ——「你这个版本的金刚经是去哪抓的?」 ——「不是抓的,是去找人录的。」 ——「喔,那是跟谁录的?」 ——「地藏王菩萨。」 靠、靠杯!不会真的是那个我不入地狱谁入的地藏王菩萨吧? 小姬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混入局里接近他,听到敌手是非人类也一点都不惊慌,还不时给予各种支援,又有逆天的骇客技术,简直就像…… 他心中一震。 像——系、统? 这下,他已无暇顾及老张又问了什么,只想向唯一也见过小姬的莫笙确认,谁知他一转头,就见对方头上的进度条已然满格,正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剎那间,他眼前一黑,浑身像被抽光力气一样,往后颓倒。 「唐唐!」 「小正!」 「小钟?喂?小钟?」 意识昏沉,急切的呼唤与喧闹接踵而来,却被一道突兀的音效打断。 「滴——」 世界归于寂静。 **** 女孩说:「你准备好了吗?」 *** 后记: 欲详细了解投胎制度,请至《白月光孟先生》向洛米总孟婆查询~(# 下篇就是穿越真相囉xd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s://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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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只想不愧对良心的人,「他」大错特错,还他妈的不如就当一个废人,什么都不管、不听、不看、不想…… 放弃追求……放弃希望……放下所有…… 「他」累了。 视线渐渐模糊,挣扎的身子逐渐平息,意识随着渐冷的血液漂流,抱着縈绕于心的哀怨沉落。「他」想,自己总算是解脱了吧。 「啊——」 不知过了多久,悲痛的嘶吼让空气的每个分子都在震盪。 「谁?是谁干的?」 「不应该……不应该这样……」 大仇得报,理应畅快得意,「他」无法理解对方为何悲痛,只隐约听见远方有人在呼唤自己,那嗓音十分温婉轻柔,有股莫名的吸引力。 「钟正,过来,来我这。」 身子轻飘飘地飞起,正欲往那方向而去,却在这时被另一股力道绊住,很快地,又有第三股力量加入后者,与那呼唤一拉一扯,就像一场势均力敌的拔河赛,而「他」是那条倒楣的绳索,从头皮到脚趾、从肌肤到灵魂,都在发出几被撕裂的哭鸣。 「别走,反抗它,钟正!」男人悲切而哽咽的哀求夹杂着隐忍剧痛的喘息,空气有浓重的血味蔓延,好像有谁受了伤。 「他」痛苦地转动眼珠,却无法睁开沉重的眼皮,只能听见耳边一声比一声力竭的悲吼,那声音的语调起伏无比熟悉,好似对方又是「他」曾经迷恋信赖的人,但随着记忆涌现,心头也被浓烈的情绪佔据。 ——遭欺瞒的悲伤、被背叛的愤怒、背负罪过的愧疚、无能为力的自责、不得所愿的不甘,还有……绝望。 被自己满心寄望的人欺骗、憎恨、杀害,还有什么比这更绝望的? 「钟正……求你……求你别放弃……」 滚烫的热液落在脸颊上,没入肌肤,穿过身躯,最后敲打在地板上,「他」依然闭着双眼不愿醒来,任由黑暗继续侵袭意识,吞食所有感受,忘却所有痛苦。 忘掉一切。 时间似乎又过了许久。 「他」无知无觉地沉睡着,直到繚绕于週身的淡雅花香,融入一股清新的药草味,便听见两个人的低声窃语。 「暂时只有这些记忆,再挖下去会有损觉魂。」男人的声线低醇优雅,有如集世间至美的动人乐章,令耳膜乃至灵魂都在为之震颤。 另一人叹了口气,温润的青年嗓音亲和柔软,还带着软嚅的语调,像是一颗白嫩好揉捏的糯米糰子,让人不由心生好感,「他太伤心了。」 优雅的男人轻哼一声,「这届的观业明眼真弱,不过是遭人杀害、命格被毁,就失去求生意念封闭意识,也不怕最后会变成望川河上的孤魂,渐渐被河水消融,魂飞魄散。」 「观业明眼的心也是肉做的,也会受伤嘛。」温润青年心软地解释,「而且他的灵龄还这么小,初次为人,难免容易受挫。」 优雅男子不屑,「我在他这么小的时候就很坚强。」 温润青年无语,「你那是不要脸没节操。」 「师父,你以前明明就很喜欢我那样的。」 「别、别闹,彼岸,有病鬼在。」 「他」:「……」 可以不要对着失恋鬼秀恩爱吗?谢谢。 一番窸窸窣窣后,有人扶起「他」,将一碗东西递到唇边,「这是我稍微改过的忘情汤,能暂时封住灵力和记忆,让他醒来后不至于错乱。另一个人的状况如何?」 优雅男子回答:「艾聿已经办妥了,就等这个蠢蛋康復。」 温润青年又问:「寄宿的人选也找好了?」 「嗯,正好有一个渡孤星劫失败的。」优雅男子说:「也是台湾人,是个孤儿,十九岁,没有朋友,也没结下太多因果,预计半小时后断气,名字就叫……」 「唐平。」 唐……什么? 混沌的意识一惊,总算挣脱梦境。 等一下!他不是在做钟正的回忆梦吗?为什么会…… 会出现他两年前的旧名? 唐迎乐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又进到一个奇怪的空间,四面八方都是深蓝色的佈景,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一盏灯从头顶打落,让他有种自己就是一个展览品的错觉。 怎么回事? 他左看右看,往前走了几步,头顶上的灯就跟着往前移动,他转左踏了几步,右转跑了一大圈,那灯都坚定不移地跟着他,简直就像是在黑暗中为迷途羔羊照亮前路的人生灯塔。 「靠!现在是怎样啦?」唐迎乐仰头大叫,完全摸不着头绪。 在昏迷前,他明明看见莫笙的进度条满了,显然任务已经完成,但他曾经以为会解开封印的鬼畜攻不但没有出现,系统也似乎没有要把他送回现实世界的徵兆,此刻的情况更不像是大多数穿书文的结局,让穿越者留在书中世界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 所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他在脑海中呼唤巨巨,巨巨没有回应,再摸了摸身上,没有手机,就连辟邪玉石也不见踪影,彷彿他又被人从书中世界拉到另一个与世隔绝的维度,让他越渐心慌,先前的梦境也不住在脑海播放,反覆回味钟正的爱恨嗔痴与绝望伤慟,像在暗示什么。 驀地,心跳加速,一个他不愿承认的强烈预感呼之欲出。 「我……我到底是谁?」他茫然地呢喃着。 「这个嘛。」声音从身后响起,「就要看你准备好了没。」 唐迎乐转过身,看向突然冒出来的女孩,「小姬!」 「唷呵。」小姬挥了挥手,脸上掛着一如既往的爽朗笑容,「终于在这里碰面了。」 在眼前晃动的白嫩小手有些眼熟,唐迎乐灵光一闪,挖出了记忆中的一些画面——在钟父失控时凭空拍出的一掌、归山子遗言录影捕捉到的残影,还有……手机爆炸时将他抓进小黄文的那隻手! 「你!」他激动地伸出食指,「你就是那个女鬼作者!」 小姬偏头避开那根食指,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还是你在网上无话不谈的知心好基友呢。」 唐迎乐一愣,更加震惊了,「《把个尸基》?」 那个推荐他看《回生境》的好基友? 「哇靠!」 他直接一个哇靠! 女鬼作者会不会太有敬业精神了?为了搞穿书普类,居然亲自卧底gay群挑人选,并花两年时间跟对方培养感情,真是太有心了,他好感动…… 个屁! 「你为什么要抓我穿书?」他气势凶狠地质问。 小姬也气势凶狠地质问:「那你为什么把《廻生境》看成小黄文?明明全文无车就很清水!」 唐迎乐理直气壮,「哪里清水了?那么多np轮暴还有兽交生子sm,结局还在打炮中被冻死,这么猎奇重口,你自己说哪个字翻过来不叫小黄文?」 小姬也理直气壮,「老娘就他妈的没写过这些剧情,你到底是去哪里看的文?」 唐迎乐顿时一噎,气势略虚,「就……就一个论坛……」 「论坛?」小姬冷笑,「我丢给你的网址好像是一个叫香蕉笔的创作平台吧。」 唐迎乐更虚了,脚趾都快抠出一个花东纵谷,而且是随时都会板块碰撞山崩地裂的那一种,「我、我家没装网路,手机流量又不太够,不方便在网上一页页点来看,就……换了个方法……」 越说越小声。 「喔,盗文网下载txt档,一次免费看个爽,我懂。」小姬笑得更灿烂,牙齿更雪亮,「然后还连标题都没看清楚,就点进同人区,抓到网友接龙的恶搞同人文版本,老娘真是太、懂、了。」 瞎、瞎悔(什么)? 恶搞接龙同人文? 脑中一阵雷电交加,他终于悟了! 难怪好好一个用刑侦剧开头的爱情文,后续会这么「扑朔迷离」,不仅前后逻辑狗屁不通,每一章节的风格和世界观还像人格分裂似地群魔乱舞,结局更是使劲挑战人类的极限踩着雷点跳舞,害他以为自己在渡「雷」劫。 但原来——是他看错了文! 「所以……」他战战兢兢地吞了个口水,「我穿的不是小黄文?」 小姬继续微笑,「你很想穿进小黄文吗?」 唐迎乐快速回忆剧情,并在浩瀚黄河中「基」情畅游一圈后,就在小姬的灼灼目光下挣扎上岸,乖巧地土下座,「对不起,我错了。」 「哼。」小姬收起暗藏的杀气,恢復正常语调说:「现在你明白了吧。」 「明白……」唐迎乐小心翼翼地看她,两根食指互相戳了戳,「看盗文当免费仔会遭报应?」 小姬一噎,差点断气,「有这个觉悟是很不错啦,但老娘说的是你之前的那个问题,你明白自己是谁了吗?又或者该说,你准备好接受答案了吗?」 「唔……」唐迎乐再次茫然。 也不知是不是小黄雷文的影响太大,他一想到那可能的答案,就浑身不对劲,怎样都无法接受「钟正」这个人,但每一次作梦,却又能真切地与钟正共鸣,更可怕的是,他现在才猛然惊觉,脑海里那些关于「唐平」的记忆其实一直都是模糊的,就像看过资料后留下的片面印象,远不如钟正带给他的回忆清晰鲜明。 「等等,你给我点时间。」他抱着头蹲下来,努力釐清在现实世界里的记忆。 唐平的人生转捩点就在两年前,钟正的死亡也在两年前。 而他在医院醒来后,的确曾失忆过一段日子,是从来探病的老师、同学、打工的店长与同事等人的交谈中,将支离破碎的资讯连接起来,才一点点唤醒唐平的记忆。 然后,他一出院就改了名,理由是——厌倦过往,想展开新的人生。至于这想法是从何而来,他从没仔细想过,只当是被突来的恶疾吓到所致。 之后的两年,常有人说他变了很多,简直不像同一个人…… 唐迎乐抬头看向小姬,「《廻生境》的原文是真实故事吗?」 小姬也蹲下身,双手抱着小腿,将下巴放在膝盖上,「是真人真事,由钟正觉魂里所能探取到的残缺记忆写成,没有任何改编。」 唐迎乐忍不住学她的动作,「那原文的结局?」 「大be,全文就在钟正被掐死的那一刻结束。」小姬叹气,「这年头写文真不容易,虐点多了被读者骂,结局不如期待也会被寄刀片,所以有读者不满这个结局,判定作者恶意烂尾弃坑,就联合几个网友写出那种槽点满满的恶搞接龙。」 居然是这样。 唐迎乐愣着一张脸,回想自己看错文打下的黑评,不由两颊一烫,恨不得再穿一次,就穿回上错论坛抓错文的那一天,一掌巴死自己这个蠢蛋。 突然,他觉得不对,「既然是真人真事,你就这么写出来,还公佈在网路上,就不怕被相关的知情者发现?不会有人去查吗?」 「不会,因为『回生境』这三个字本身就是一个咒。」小姬嘿嘿笑了下,「一个会让人深信这只是一个虚构故事的咒,就算是钟正他老盃看到了也认不出文里的主角是他儿子。」 唐迎乐呆了呆,一提到钟父,心里便又浮现更多问题,「那……莫笙和其他人呢?」 小姬点了点头,「莫笙的经歷是真的,马桑灵、魏闻之、赖雄父子干的坏事也全是真的,但多亏你们成功延续了故事,还原事件真相,将这些人的恶行揭发出来,我们才总算找到扰乱阴阳秩序的祸首,把那个该死的因果阵破了。」 「你们?」唐迎乐进一步追问,「你们又是谁?」 小姬笑了下,「其实你大概也猜到了吧?」 唐迎乐咬了咬舌头,迟疑地说:「神?」 「呃。」小姬抽了下嘴角,略有尷尬,「差不多啦,但我只是帮大神们跑腿办事的小钟馗,离成神还差得远。」 「钟馗?」唐迎乐震惊地上下打量,「不像啊!」 小姬摆了摆手,「人间传说的那位总钟馗早就去投胎整容啦,现在的总钟馗是我师父艾聿,我们都只是在部门工作的鬼差,部门正式名称是钟馗警司部,也就是灵界警察啦。」 「喔,灵界……也搞现代化了啊。」唐迎乐又觉得奇怪,「但既然你们是灵界的神和鬼差,怎么会不知道阳间的事?不是听说判官有一本纪录善恶的书吗?翻纪录就知道兇手是谁了,干嘛还搞出一个书中世界?」 「原本是这样没错。」 小姬叹了口气,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但总有人异想天开,试图以邪法蒙蔽天道,把世间因果搞得乱七八糟,以往都有观业明眼趁大祸将起前把祸首解决掉,灵界才没被影响到,谁知这一次竟会全盘崩局。」 「一开始还不明显,直到两年前,灵界的资料库系统突然出现大量乱码,别说审判部查不了善恶纪录,无常部也跑不出勾魂名单,只能集体加班见鬼就勾,枉死城都塞爆了,孟婆部更是作业大乱,那么多的投胎位子说没就没,应当断子绝孙的却莫名有后,大佬们都快起笑(发疯)了。」 「他们也想找观业明眼问一问,但这种由天地灵气降生的存在是不会被登记在册的,所以大佬们联手起卦,好不容易算到『钟正』是破局关键,结果呢?」她无奈地瞥了眼唐迎乐,「关键人物竟也莫名其妙地死了,还放弃自己,差点成为望川孤魂……」 「望川孤魂?」唐迎乐记得梦境里也有人提到过。 小姬神情一肃,语气有些沉重,「在望川河上飘盪的孤魂,他们不再渴望生命,既放弃了现在,也遗失了过去,更断送了未来,从此成为毫无意识的孤魂野鬼,会渐渐地被河水消融,最后完全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 「这样的鬼其实还不少,特别是自杀或在绝望中放弃求生的人,最容易成为望川孤魂了。」小姬叹了口气,两手一摊,「总之呢,钟正的情况太差,没办法,我们只好展开廻生境计画。」 唐迎乐听到这,总算明白《廻生境》并不只是一个网文,还更像是一把为特定对象量身订製的钥匙,便问:「廻生境到底是什么?」 「是回溯前生的幻境,也可以说是一个虚拟世界,那世界以主角为中心,牵引出所有因果关联者,引导主角抽丝剥茧找出最终的真相。」小姬见他一副有很多问题的样子,便索性一口气都解释了遍。 廻生境如一场梦,不论梦长梦短,在现实里都不过是一个晚上。 灵界藉由廻生境的发展,先是查到了魏闻之,发现对方是灵界逃犯,立即派出钟馗精英去阳间搜捕,谁知春禾医院的法阵已被迁移,魏闻之下落不明,直到唐迎乐在回生境里被绑架,他们才得知真正的幕后主使,但以魙为阵眼的法阵太过稳固,连天道都找不到马桑灵,更别说他们和系统。 「于是,我们找上你的那隻鸟。」小姬说道。 唐迎乐一愣,「你是说巨巨?」 「嗯啊。」小姬没好气地撇了撇嘴,「因为牠是意外跟你一起进来的,并不属于前生的因果关联者,算是偷渡,就变成了病毒般的bug,导致原先要绑定你的系统失败,害我不得不亲自上阵,混进侦二队接近你,但我们又不能过度干涉剧情,以免影响回生境的稳定度,所以只能给予技术上的支援。」 说着,她语气又缓了下来,「但也幸好有这个『病毒』存在,你一召唤巨巨,就等同利用病毒攻击防火墙,令结界露出破绽,我才能捕捉到讯号溜进去,配合你们搜寻法阵和魙,然后将座标回报给上级,让他们在阳间攻破法阵,还救出白道的身体与归山子,以及包括何簫在内的所有亡魂。」 说到白道,唐迎乐就神情微动,小姬看出他的心思,便顺道补充:「白道本就元气大伤,两年前又为了救钟正的魂魄再次重伤,意识不清,稍有不慎就会魂飞魄散,我们也不敢贸然触碰,直到你在廻生境牵引他的意念寻到肉身,才有甦醒跡象,如今已能脱离玉石,正式接受治疗了。」 「至于你们最后看到的那个魙,只是它残存的意念投射,现实里的温少华已经被冥神彼岸先生诛灭了,马桑灵也被我在回生境里打上罪印,将在现实里饱受业报反噬之苦。」 「反噬?」唐迎乐大惊,「回生境里的遭遇会影响到现实生活?」 「当然。」小姬意有所指地说:「回生境像一场梦,但也只是像,一旦结束,因果会自己寻机回到正轨,该来的报应自然也会到。」 「那我看到那些打人的手又是怎么回事?」唐迎乐十分好奇。 「既然是一场梦,难免有梦境脱序的意外,系统会自动侦测可能脱序的对象予以修正。」小姬说到这,又忍不住来气,「就好比那个归山子,不愧是离成圣只差一步之遥的高人,竟然能看穿幻境,我为了避免他影响计画,只能盯着他修bug,但谁知道他会把自己搞到失踪,害老娘疯狂加班都找不到人,最后不得不放置不管,幸好这傢伙自闭惯了,没出什么大错。」 「……」 唐迎乐无语了会,在急遽加速的心跳声中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那……为什么是我?」 小姬挑眉,「你觉得呢?」 他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心中的猜测。 如果他是钟正,那就表示他已经死了,而且还死在莫笙的手里,那他在回生境重生一回的经歷算什么?他对渣男友的怨懟就该从此一笔勾销吗? 如果他不是钟正,那他代替钟正走这一遭又算什么? 而且,幻境归幻境,现实归现实,幻境中的npc又能跟现实里的那一个算作同一人吗? 就算他真的是钟正,他能原谅幻境里的莫笙,却不等于他能不对现实的莫笙心怀怨懟,但若他继续当唐迎乐,又能够带着对npc的爱恋回到现实,在孤寂的思念中过下去吗? 「我……」他烦躁地揉乱一头毛,「我好像陷入死胡同了。」 小姬也看出来了,便伸出两隻手摆在他面前,掌心上各有一颗金色和银色的石头。 「你呢,有两个选择。」她举起金色的石头,「一个是按照你最初的愿望,完成任务就回到现实,从此福来运转,一生顺遂,富贵平安,但代价是必须消除在廻生境里的所有记忆,就当是做了一场迷迷糊糊的梦,这个如何?」 唐迎乐吞了个口水,「听起来很棒。」 不仅将他失恋的顾虑一笔消除,还能一跃成为人生赢家,简直比他最初预想的结果还要好上不只百倍,他是脑子有病才不选这一个。 他咬了咬牙,「那另一个呢?」 「另一个啊。」她眨了眨眼,举起银色的石头,「就是继续把故事走完。」 唐迎乐讶异,「还没走完吗?」 「当然还没。」小姬举了个例子,「你想一想,主角打完反派大boss后突然晕倒,也没有其他交待,就直接打上theend,你是读者你爽吗?」 唐迎乐把自己代入情境想了想,顿时非常气愤,「马的,弃坑烂尾可耻!」 「没错!」小姬一脸感同身受,「所以?」 所以…… 他盯着小姬手上的金石银石,良久,缓缓地伸出手。 *** 后记: 大溼说文解字: 唐平=躺平。 唐迎乐=躺淫乐(x)躺赢了(o) 本文又叫《看完盗版同人的我居然穿到了正版原文?》 80. 欢迎来到廻生境 「今天是几号?」 跪在血泊中的青年抬头看向对面的人,麻木而迷惘的神情将他毫无血色的脸庞衬得越发苍白,仅有一双压抑着风暴的桃花眼是唯一的色彩,犹如一个踩在钢线上的人,随时能跳入深渊。 「九月三十。」那人看了下时间,「更正,刚过十二点,十月一号。」 「那事情要从……三天前说起?」青年自嘲地苦笑,虚弱的身子彷彿风一吹就散,「不,我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我一睁眼就在这了。」 那人便说:「那就从你醒来的时候开始说。」 **** 夏夜的风自阳台纱窗溜进阴暗的客厅,吹过躺在地上的两具躯体,其中一具大睁着眼直直对着天花板,另一具像被梦魘缠身,眉头紧蹙地拼命挣扎。 一阵抽搐后,莫笙猛地倒吸口气,总算衝破混沌从黑暗中惊醒。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着熟悉的摆设,无法理解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脑袋还在阵阵抽疼,像被人用鑽子狠狠搅过,看什么都天旋地转,理应充沛顺畅的灵力也莫名空了大半。他闭上眼吃力地坐起身,抹了把汗溼的额头,捂着太阳穴按压,边低声呼唤:「钟正?」 没人回应。 他试着回忆失去意识前的事。 还记得,他原本是在屏东出差,为客户超渡一个怨灵,那怨灵的执念颇深,他费尽心力才送走对方,然后就在回旅馆的途中发现了何簫的亡魂。 当时他过于喜出望外,没有多想就追了上去,谁知对方一看见他就跑,丝毫不理会他的呼唤,结果他就在追赶的途中遭到暗算,再也没有任何意识,只迷迷糊糊地听见呢喃声,脑海一片混乱,也不知过了多久,还依稀听见钟正的声音,却又不肯定听见了什么。 等醒来时,便是现在了。 「钟正?」 依然没人回应。 他感到不对劲,正要起身查看,就对上一双了无生气的涣散眼眸,剎那间,他怀疑自己是中了幻象,整个世界都变得摇摇欲坠。 「钟正?钟正!醒一醒!」 「不,是谁?是谁干的?」 他疯了似地按压钟正的胸膛不断渡气,试图要挽救消逝的生命,然而为时已晚,怀里的身体越渐失温,他所喜爱的那双眼眸也再亮不起一点光芒。 「不应该……不应该这样……你明明可以长命百岁的……你不应该死……」 在魂魄开始有离体的跡象时,莫笙终于明白一切都太迟了,只能咬破颤抖的冰凉指尖在地板上画符。枉死之魂是没有无常引渡的,甚至会毫无意识地到处漂泊,所以他要护住钟正的亡魂,然后……告诉对方…… 无以承受的悲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也加深本就剧烈的头疼。 明明……好不容易决定要坦承身份,也还有好多话想告诉对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谁?是谁害死了钟正? 到底是谁一直在夺走他身边的人? 他咬着牙拼命忍住泪,以免弄糊划下的符咒。 就在他快要完工时,一股蛮横的力量衝破防线缠住钟正,他备防不及,被那力量撞得内力翻腾,不由喷出一口血,完全来不及做什么,就眼睁睁看着钟正被强行勾出魂魄。 电光石火间,钟正胸前的玉石光芒大放,系着玉石的红绳如有生命力般迅速蔓延,将离体的亡魂紧紧困住。 见状,他也顾不上那绳索是什么,迅速划下与其相应的固魂法阵,将钟正包围在结界里,极力呼唤仍在沉睡中的灵魂,「钟正,别跟着那力量走!快反抗它!」 但钟正始终没有回应,夺魂的力量越来越强,法阵逐渐不支,红绳的光芒也渐弱,他扛着体内加剧的痛楚咬破手腕,以自身灵血加强法阵效力,边声嘶力竭地念着咒语,以意念祈求着。 「别走……反抗它,求你……钟正!」 「就算魂飞魄散……我也……」 「啊——」 **** 「然后你就这么把自己放血放死了,灵力也耗乾了?」 梳着冲天扫把头的红发男子坐在歪斜的沙发上,将一颗小光球用辟邪玉石的红绳捆住,边用瞳孔过小的死鱼眼打量眼前浑身是血的刚死亡灵,发出一声疑惑,「嘶,你的脸怎么跟躯体不一样?整形了?长得好好的整什么形?」 「不然我能如何?」莫笙没理会后面的问题,逕自盯着对方手中的光球,深怕这个自称是「总钟馗」的男人一不小心就把钟正的灵魂捏碎,每一个字都咬在牙关上,「我在乎的人全都死了,连他们的灵魂都保护不了,还怕再失去什么?我又还能怎么做?难道要傻傻地看着他被人夺魂什么也不做,等老天爷大发慈悲地降下奇蹟吗?」 「……」 总钟馗感觉自己好像被针对了。 但事实就是如此,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就在莫笙断气后才来,虽然他及时救下钟正的灵魂,却也救不了另一个的命,毕竟遗体都凉了,人家还是靠死后的执念在支撑法阵的。 「嘖!」他烦躁地皱着眉,掏出手机拨去一通电话,凶狠的五官十分衬托他的头衔,「来迟了,两个都死了,一问三不知……别问我为何迟了,老子他妈的怎么知道?酆都塞车唄!灵魂状态?一个残,变植物鬼,一个惨,脸都变了。」 莫笙:「……」 良久后,总钟馗才掛断电话,在莫笙快要抓狂的目光中,拋了拋手中的光球,「老实说吧,这小子已经丧失所有意念,彻底地封锁自己,状况比那些因执念自杀的地缚灵还糟,基本上是死路一条,我们不太会浪费资源去救这样的亡灵。」 话是这么说,但总钟馗的眼神闪烁,似有深意,显然事情并非毫无转圜馀地。 莫笙立刻问:「我该怎么做?」 总钟馗冷冷地看着他,「办法是有,不过……需要代价。」 莫笙怔怔盯着钟正的遗体,想起钟正说等他回来的承诺,想起钟正谈起未来时眼里的光彩,便咬紧牙关,吃力地拖起染血的身子跪在总钟馗面前,伸出被自己咬得血肉糢糊的手,作出了承诺。 而后,他被总钟馗收起,昏昏沉沉地睡了许久,等到再被放出来时,就听对方告诉他:「钟正的魂魄受损,求生意念薄弱,需要先封去记忆,寄宿在刚死之人的身体里借尸还魂,以阳间的『新生』温养,唤起他的生存欲,待他康復后,才能执行计画。」 「什么计画?」 「回生境。」 **** 八月的夜,带着炎夏气息的风鑽进窗户缝隙,吹过一室旖旎。 莫笙睁开迷茫的双眼,意识尚未完全甦醒,只隐约感觉自己正抱着一个人,双手不听使唤地动作着,空气里满是淡淡的酒精味,耳边还有衣物摩擦的窸窣声,与低软又黏嚅的甜腻呻吟。 那嗓音十分熟悉,好像是……钟正? 他快速恢復神智,竟见钟正满脸通红地躺在他身下,穿着凌乱的睡衣和牛仔裤,场景之熟悉,让他一时错愕地反应不过来。 这是……他与钟正在酒吧「初」遇的那晚? 是时光回溯?还是他在作梦? 忽然,一颗拳头飞来,告诉他答案以上皆非。 这个钟正与记忆里的反应很不同!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莫笙捂着痛处坐在床沿,发觉脑袋一团混乱。 他记得自己从小到大这二十四年来的经歷,也记得钟正,还记得自己改头换面接近对方,并在悄然跟随中渐生情愫,更记得钟正被人杀害了,但其馀的记忆都变得非常模糊,好像从两人相遇到遇害的那段时间全被盖上了一层浓雾。 这时,脑海响起一道机械音。 「滴!欢迎来到廻生境,为避免预知未来的能力扰乱因果,影响任务对象(钟正)的成长,系统已将您的部份记忆暂时封印。随着任务的进展,记忆将会适度解封,以助您协助任务对象(钟正)实现目标……」 系统的交待很长,他安静地听着,总算记起总钟馗的承诺,也记起鐘正喝过忘情汤养伤的事,便抬头看向一脸茫然的「钟正」。只见对方头上顶着一条粗长的进度条,又惊又怂地看着自己,那模样既鲜活又可爱,让他忍不住莞尔一笑。 「我是莫笙,你忘了?」 「我当然知道你是陌生人啊!」 「……」 与在酒吧里的交谈一模一样,他看着「钟正」一脸被污辱智商的气愤表情,差点笑出声,一丝哀伤也随即涌上。他抿紧嘴角,忍住想拥抱对方的衝动,再次自我介绍,「莫笙,何以簫笙陌的笙。」 不过这一次,「钟正」的回应不同了。 「何以簫笙陌的陌?」 莫笙又抿住嘴角,内心的衝动排山倒海——想狂揉对方一顿的衝动,「变幻莫测的莫,又不是小说,哪来这么罕见的姓?」 「也对喔。」 看着「钟正」初回前生的懵懂与无措,相比记忆中时而埋藏心事的强顏欢笑,他忽然觉得,或许对方失去记忆也好,至少那双灵动的眼睛又有光了。 他不知道,失去原生记忆的唐迎乐真的把回生境当成一部小说,更不知道对方的脑袋瓜里正掀起怎样的滚滚风暴,只觉得眼前的那根进度条似乎有点……多「彩」多姿? 但无论如何,是重生也好,幻境也罢。 「这一次,」他无声地在心中许诺,「我一定会守护好你。」 **** 两天后,三民路的上海麵馆。 热腾腾的小笼汤包皮薄馅多又多汁,连茹素的莫笙都忍不住嚐了一口,更别说彷彿饿了两年的「钟正」,那吃相简直能用饿虎扑羊来形容。 一笼小笼包很快就剩下最后一个,莫笙见「钟正」吃得不亦乐乎,连头上的进度条都跟着五光十色,便夹起仅剩的小笼包递过去,「最后一颗了,给你。」 话音方落,变故突生! 「不!」 突如其来的怒声拒绝吓了莫笙一跳,他看了看进度条,又看了看「钟正」,内心非常懵,「不……不喜欢吗?」 「不、不、不、不……」 也不知是想到什么,「钟正」急得舌头打结,顶上的光彩再次变幻万千,「是不好意思,好像整笼小笼包都是我在吃,这一颗还是给你吧。」 莫笙看了眼进度条,努力保持镇定的表情,柔声笑道:「没关係,我差不多饱了。」 「啊,是吗?」 将小笼包放进对方碗里后,莫笙终于忍不住发出灵魂的质问:「系统,为什么进度条一直在变色?」 系统的服务很週到,即时答覆:「这是给志愿引导员的特殊福利,举凡任务目标的心理状态產生变化,都会反应到进度条上,以绿色为常态,红色表示愤怒,蓝色表示快乐,黑色表示忧鬱……」 于是,他回想方才那大放光彩、明亮耀眼直达刺眼程度的进度条,沉默了许久,「那请问……黄色代表什么?」 系统也沉默了许久,幽幽吐出四个字:「不、可、描、述。」 「……」 莫笙回忆两日下来进度条各种层次的黄及当时的情境,总算恍然大悟,但又看了看「钟正」正在吃的小笼包及顶上隐约闪烁的黄光,又是深深一震。 这也可以? 他惊恐万分。 难道喝忘情汤掉智商的灵界传说是真的? 系统:「……」 *** 后记: 把莫笙视角也交待过啦,妹有错!唐唐的颅内黄废料全被莫笙看透啦,各种社死不解释xddd 小笼包场景在11章,大家可以对照一下^q^ 喝忘情汤掉智商的灵界传说请参照《白月光孟先生》唷~(啾咪 下一篇完结。 欢迎追踪~>////< 网志:https://www.meowbarksky.com/ 噗浪:https://www.plurk.com/sakuhyde fb:https://www.facebook.com/miaobell 推特:https://twitter.com/meowbarksky ig:https://www.instagram.com/meowbarksky/ by喵芭渴死姬/初稿:05.01.2022/penana首发:05.01.2023 81. 很长很长「Рo1⒏news」 轰隆隆的声响穿破空气,银白色的磁浮列车鑽出站台,与迎面奔来的另一台列车错身而过,便加速驰骋在一片荒芜的砾原上,同一望无际的滔滔幽河并行,快得宛如一道切割阴灰天地的光束,唯有凝神注视,才能捕捉到车体上闪烁金芒的两个字。 ——黄泉。 车厢里,唐迎乐歪着头靠在车窗上双目紧闭,嘴唇微啟,也不知是梦到什么,忽然双腿一蹬,抽了抽身子,就随惯性往前一晃。 一隻手臂及时伸来,将他拦住。 他睁开双眼,迷惘地擦了擦嘴角,正猜想自己又被传送到哪时,就对上一张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的脸庞和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眸。他呆了半晌,「莫笙?」 莫笙笑了笑,眼里有说不出的欣喜与眷恋。 唐迎乐坐直身子,打量身边的人。只见莫笙不再顶着整容过后的脸,恢復了最原始的面貌,虽不再精緻完美,却自然真实,也依然帅得让人怦然心动,尤其是那双含情带笑的桃花眼,总是那样地吸引着他。 他好奇地碰了下莫笙的脸庞,确认不是幻觉也不是重影,不由左右张望一番,就在玻璃窗上看见自己的倒影。果然,脸也是钟正的脸,不再是唐平其貌不扬的五官。 看来他们的确是离开回生境了,但也没回到现实世界,不知系统把他们丢到哪去,更不知这台列车将把他们送往何处。 车厢十分安静,感觉不到什么人气,也不见任何标语,让他无法判断出多少讯息,倒是窗外的景色相当奇特,幽紫的天色、灰暗的远山、深沉的大海与昏黄的沙土,还有像被黑色顏料糊成一团不知名色系的零星草木,以及远方沿着海岸线盛开的艳红花海。 天空甚至……飞着疑似「反正没人看到就随便乱长」的畸型大鸟! 唐迎乐目瞪口呆,发出灵魂的质问:「我们还在地球吗?」 「应该吧。」莫笙也不太确定,毕竟从来没有哪个高人会重返人世留下一点隻言片语,告知世人那自古以来就玄之又玄的世界究竟是处在宇宙的哪一个角落。 唐迎乐回头看向他,脑海飞快闪过前生种种,与廻生境交织成梦,教人一时无语,脖子亦隐隐抽疼,便下意识摸向痛处。 莫笙见状,神情一黯,本就失血的脸更加苍白了,「你想起来了?」 微微轻颤的嗓音带着一份小心翼翼,唐迎乐闻言一怔,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便放下手,冷声说:「想起来了,全部。」 气温瞬间一降,被沉默的巨石压到最底。 莫笙垂下目光,紧抿的嘴唇几乎成了一直线,但饶是如此,压抑两年的愧疚与哀痛仍如洪水溃堤,迅速淹没所有隐忍,在脸上冲刷出痛苦的弧度。他哽咽地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唐迎乐依然面无表情,「廻生境里的莫笙也是你?」 莫笙点头。 「本人?」 「是。」 「不是虚拟的npc?」 「不是,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所以——你打了我两次。」 「对不起……对不起……」 除了道歉,莫笙也不知还能怎么弥补这份罪过。是他粗心大意中了马桑灵的陷阱,才会遭到控制对钟正下杀手,儘管在廻生境里,唐迎乐从来没有怪罪他,但他仍无法原谅自己,更不敢奢求对方恢復生前记忆后还不记恨他。 面对莫笙的悲慟懺悔,唐迎乐始终都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并继续质问:「为什么骗我?」 「我……」莫笙第一反应就是想否认,却又清楚明白自己确实骗了对方,虽然廻生境里他敢在唐迎乐的试探下开诚佈公,但最初的他其实充满了迷惘,「因为……我害怕,怕你在知道我的身份后,会气愤我一开始的不信任,会……」 最后一句非常小声,唐迎乐扬声提问:「会什么?」 莫笙抿了抿唇,「会不再用那样的眼神看我。」 唐迎乐皱眉,「哪样的眼神?」 「像看到光的眼神,好像只要跟我一起,所有烦恼都能从你脸上褪去,让你单纯地开心着,我不想你失去那样的笑容。」莫笙低着头苦笑,泪水不停滑落,以往那些从容淡定又似腹黑的形象皆不復存,「其实我后来想告诉你的,我答应你回来会坦承一切,但没想到……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 唐迎乐两颊一红,没想到自己在莫笙眼里是这么傻白甜的模样。他沉默地瞪着对方,在脑海里鞭之数十后,就气势汹汹地扑过去,堵住莫笙仍在哽咽道歉的嘴,把自己的脸也沾湿了。 莫笙一怔,随即抱住他吻了回去。 急促而灼热的吐息紧密交融,伴随分不清你我的泪水一同没入彼此的灵魂中,彷彿只有这样,才能将那些因误会而刻入骨髓的伤痕彻底抚平。 过了许久,唐迎乐才哭红着眼,用微肿的嘴唇咬了口莫笙的肩膀,非常凶狠地威胁:「不准有第三次!」 「好。」莫笙也哭红着眼,抱着他的双臂非常紧,「我保证,而且以后随你打骂。」 唐迎乐噗哧一笑,象徵性地敲了下对方的背,莫笙才破涕为笑。 列车缓缓减速,在一个站台停下。 两人也总算恢復平静,擦乾泪水,猜测现在是什么情况。 以他们的窗口望去,正好对着一面漆黑的墙,角度又不太好,无法看清斜后方的站台标语,只见幽幽的隧道里飘着一排盈盈磷火,其他车厢有脚步声上下走动,但乘客似乎不多,于是列车很快就重新啟动,窗外的景色再度恢復先前的那片「海」景。 在选择银石放弃还阳的那一刻起,唐迎乐就明白他应当是已经死了,准备要去地府报到,但没有鬼差也没有传说中的黄泉路,反而舒舒服服地坐在宽敞的列车上,就让他特别地无所适从。 不过他看了眼两人相握的手,便心中一松,将头贴在莫笙肩上,释怀地笑道:「算啦,反正不管终点是哪,我们都会一起走下去。」 因为无论这条路是好是坏、结局是喜是悲,也不论是自己走出来的「命中注定」或是受他人操控的换命改运,这二十多年的人生……和鬼生都是属于他的,他不会再逃避了,也不愿莫笙再为自己的懦弱放弃而独自承受痛苦。 莫笙动容地笑了下,正要应好,就突然一僵,「唐唐,我……」 「怎么了?」唐迎乐对上他凝重的眼神,心中一噔,「你不会还有事瞒着我吧?」 莫笙迟疑了片刻,斟酌着词语说:「其实……他们说你只要完成所有任务,随时都能返还阳间,享有原来福禄双全的命格,继续执行观业明眼的使命,不必去阴间报到。」 「真的吗?」唐迎乐盯着他不见喜色的神情,心中浮现不祥的预感,「那你呢?」 「我……」莫笙顿了下,回想两年前他与总钟馗的那场对话。 任何事都需要付出代价,为已死之人续命,自然也得以命换命。于是,在对方提出能修復钟正的魂魄时,他立刻伸出血肉糢糊的手,义无反顾地说:「只要能救他,就算要我出卖灵魂,我也愿意!」 「喔?你想以魂换魂?」总钟馗扬起意味深长的微笑,「可以。」 「你什么啊?」唐迎乐心急如焚,深怕莫笙又为他干了什么傻事,「你果然还有事瞒我,快说!是什么?」 莫笙回过神,望着那双印着自己的漂亮眼眸,不由抬手轻抚唐迎乐的脸,像要将眷恋之人深深记住般凝视片刻,才轻声说:「我签了卖魂契,今后将不知魂归何处。」 「卖……卖魂?」 唐迎乐脑中一片空白。 **** 今年的新闻非常热闹。 一篇「南大学生因手机漏电被伤恐成植物人」的报导出来后,该手机公司的竞争对手便火速在网路上大作文章,掀起一波全球手机用户的舆论战。 隔天,就冒出「知名风水大师马桑灵中风瘫痪,疑似养小鬼走火入魔」的消息,引起大批粉丝的关怀及各路玄学名嘴的命理讲评,也顺道带起一波灵异热潮。 没过几天,有关马桑灵的报导就从风水频道转入法警频道,北市刑警大队在马家住宅查获大量的行兇证据,揭发她二十多年来为修炼邪术杀人虐尸的恶行,举世哗然。 与此同时,医学界传来喜讯——因不明脑部疾病而沉睡三年的植物人郑检查官甦醒了! 但最教全台民眾震惊的是,名声如日中天的政坛之光、全民偶像赖雄父子,竟在短短的半个月之内迅速垮台,其过程之戏剧化,堪比一齣峰回路转的连续剧。 首先,是郑检查官一睁开眼,就要求重审三年前的连环姦杀案,而北市局的钟荣光大队长也像约好了一样,果断提出大量有力证据拘审赖初珅,进而揭开其他数桩性质恶劣的罪行,包括街头追杀案、文创撞人案及向阳基金会的性侵丑闻,同时也证实了赖雄为迷信邪教多次买凶杀人,并在马桑灵的指使下将连环姦杀案嫁祸给何簫,又为掩饰罪行,协助马桑灵以禁药破坏被害人家属何笙的神智,操控对方谋杀追查真相的侦二队侦查员钟正。 而赖家也像运势走到了尽头,被接连举发各种罪状,所有势力被连根拔起,两父子陆续坐牢,一个发疯失智,晚景凄凉,一个突发恶疾,死状悽惨。包庇赖家的现任局长(即前大队长)与施副大队长等一干警界毒瘤也没逃过法网。 各大新闻媒体与网站论坛皆激烈震盪,传闻八卦不断,以至于一则「美国警匪当街枪战,路人中弹昏迷不醒」的国际新闻被挤到角落,乏人问津。 如此喧闹许久,终以一句「因果有报」尘埃落定。 可惜,人死不能復生。 半年后。 淅沥水声轻响,冰冷的流水刷过洁白的布面,为九月炎夏增添些许凉意。钟荣光关上水龙头,将布巾挤乾后,就缓步走回灵骨塔前,先是为离开一年的妻子仔细擦去尘埃,再将布巾换了个面,转向隔壁,沿着「爱子钟正」四个字轻轻擦拭。 「局长。」 不久前荣升局长的人动作一顿,回头看去一眼,「来看钟正?」 「是。」来人是老张,将近三年的光阴为他减了不少发量,腰围却是粗了一圈。 钟荣光擦完墓碑,便盯着儿子扬着清爽笑容的照片不发一语。老张依习俗祭拜完后,瞧见对方形单影隻的背影,不由也静静地站在一旁。 清冷的空气随裊裊檀香流动,夹杂扫墓人来去奔走的些许杂音。 良久,老张才开口说:「半年前,我梦见了小钟,他在梦里挺活泼的,也很勇敢。醒来后,我就有一种预感,果然隔天您就把我叫过去,说要重啟连环姦杀案的调查。局长,小钟是不是也去找您了?」 钟荣光负着手没有回话,待铃声响起,老张接起手机告辞离开后,他才闭上朦胧的双眼,轻颤着嘴唇,无声倾诉被独留人世的孤寂。 「喂?老婆……什么?又要买?」老张边讲着手机往外走,馀光瞥见一个年轻人坐在不远处的石椅,顿时心中一跳。他惊恐地转头看去,发现对方只是眼眉长得与钟正相似,身形却瘦小许多,看年纪也只是个大学生,便失笑摇头。 「唉,年纪大了就疑神疑鬼……不不不,老婆,我不是在说你老,你听我解……操,完蛋了!」他哭丧着一张老脸,收起被太座怒断电话的手机,恨不得生出翅膀飞回家喊冤。 步伐匆匆而去,与一个戴着墨镜的混血小帅哥擦肩而过。 小帅哥回头看了眼老张,便继续往前走,不多时,他就走到石椅旁,取下墨镜,露出一双含笑的桃花眼,朝正拿着手机偷拍钟荣光的大学生说:「hi,nicetomeetyou.」 唐迎乐翻了个大白眼,「秀什么英文啊?变成美国人很了不起?」 「没有秀,是在搭訕。」莫笙弯下身,献上特地准备的赔礼,「抱歉,让你久等了。」 唐迎乐瞥了眼对方手中的杨汁甘露,便轻哼地把贡品抢来,插进吸管喝一大口,让满口的芒果香甜驱散夏日酷热后,才宽宏大量地挪了挪屁股,让出一点空间给小笙子赐座,「班机延误也不打电话说一声,害我白跑一趟机场。」 莫笙苦笑,「没办法,这身体的前任主人太穷了,我才跟你打完电话,就因为没钱缴费被停话,手机还连不上wifi,身上也没零钱,又不好在机场离魂丢下身体回灵界找人……找鬼通知你,幸好你有让巨巨留下来接机,不然我大概只能用走的过来了。」 「没钱缴手机费,也没零钱?」唐迎乐震惊了,「那你机票是怎么买的?」 莫笙沉痛地吐出四个字,「变卖家產。」 「……」 家產都卖了,还只买得起一张单程机票,这比他还穷了啊! 不愧是飞升捷径的孤星命,有够难修!难怪唐平会失败惨遭扑街,莫笙这身体的前主人也倒楣路过警匪枪战,收到天外飞来的一颗子弹,至于温少华就更别说了,色令智昏,遇到猪队友。 唐迎乐放下杨汁甘露,用被冰饮降温的双手捏了捏莫笙的脸,左看右看,上下打量,就忍不住吸了吸不存在的口水。 眼前的这具肉身是个拉丁混血儿,不仅五官立体深邃,睫毛又浓又长,还有双神还原的桃花眼,更重要的是,明明不到二十岁,却发育良好,长的是英姿挺拔、高挑俊朗,可见再过几年会是怎样性感的大帅哥,非常值得舔一…… 啊啊!住脑啊!他正在给自己扫墓,要庄重! 他假装嫌弃地推开莫笙,满嘴吃不到葡萄地略酸道:「都是借尸还魂,怎么顏值差这么多?」 「有吗?」莫笙捧住他鼓起两颊的脸凝视一番,而后轻笑地在他眼角亲一口,「明明就很好看,而且眼睛也像你,我喜欢。」 唐迎乐羞红了脸,心里甜滋滋,嘴巴还是要谦虚一把地说:「其实以前不长这样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还阳后五官就变了一些。」 起初他没怎么留意,直到毕业当天被指导教授打趣地问:「是不是谈恋爱了?变好看了。」他才惊觉自己长得越来越像钟正了。 莫笙再次细细端详,「应该是因为你愿意重回钟正的生命轨道的关係吧,所以相由心生。」 唐迎乐凝视也有着熟悉眼眉的人想了想,释怀一笑,「也许吧。」 半年前,在得知莫笙出卖灵魂后,他就以为两人要落得阴阳相隔的结局,谁知那个温润软嚅的总孟婆竟然告诉他们——卖魂契听着很魔幻,但其实是一份临时性的劳工契约,一旦通过考察,就能正式签订公职契约成为鬼差,是有助修行的好事。 当时他听完,就对莫笙投以「森」情款款的注视,「你签约之前都没看一下内容吗?」 莫笙心虚地低下头,「我一急就忘了。」 马的,白哭一通! 气得他当场背出一套民法和刑法,深刻加强警眷家属的法律常识。 后来,灵界依据马桑灵的口供,判定换命转因果一案还另有主谋,世间错乱的因果也只修復一部分,唐迎乐便当即决定还阳,打算尽速完成学业,拜入天机门修炼,认真履行观业明眼的使命,而莫笙这个新上任的菜鸟小钟馗,也被派回阳间协助他巡世查案。 不过,能容纳修士灵魂又少结因果的躯体不多,毕竟不是每个修士都有渡孤星劫的决心,大部份还是选择留在酆都做一隻进阶虽慢却逍遥快活的鬼修,于是总孟婆帮莫笙筛选了许久,终于在半个月前找到能借尸还魂的合适身体,才有他们今日的在人间相会。 这结果得来不易,莫笙又亲了亲唐迎乐笑出一片甜意的眼角,才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照片,「要传给妈的?」 「嗯,她知道爸每年祭日都会来祭拜我们,所以要我帮她多看几眼。」唐迎乐翻了翻照片,再抬眼看向准备收拾离开的钟父,嘴角的弧度便淡了下来,「爸老了好多。」 莫笙轻轻捏了下他的手,明白这时候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是徒然而苍白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安静地陪着他,慢慢消化让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愧疚与无奈。 日头逐渐西下,钟荣光的背影也一步步消失在视野里。 唐迎乐喝完最后一口杨汁甘露,往外走几步,做了个标准的投篮动作,准确无误地将空杯丢进垃圾桶后,便拍了拍手,回头露出爽朗的笑容,「走吧,师父和雷二爷等你很久了,准备好要跟他们打牌打通宵了吗?」 「没准备好也不行。」莫笙失笑地站起身,握住他伸来的手,「回家吧。」 「咦,你的行李呢?」 「让巨巨先提回去了。」 想起度完雷劫后变成灰发正太的巨巨,唐迎乐就幸灾乐祸地问:「他没骂你虐待动物、奴役童工吗?」 「有,但我说行李里有好吃的,他就开心地接过去了。」 「那有吗?」 「没。」 「哈!」 灿金的斜阳从未知尽头的远方滑落,为携手而行的两人拉出相连的影子,正如他们今后将继续踏上的旅程一样,很长,很长。 《正文完》 *** 一些后来的小插曲—— 一身庞克摇滚打扮的红发总钟馗艾聿,拿着卖身……公职契约,笑得宛如镶金戴玉的老鴇,「又骗到一个劳工了,颗颗!」 小姬怜悯地看向菜鸟新同事。 莫笙:「……」 连续加班两年快起笑的灵界大佬们,高举双手欢呼:「有人接手烂摊子,可以回家睡觉不用管了,喔耶!」 巨巨怜悯地看向自家北七。 唐迎乐:「……」 换上华丽新衣的灵界第一男神彼岸,以高冷优雅的绝色姿容,说着恋爱脑的话,「跟魙打架好累喔,必须要和亲亲师父去渡蜜月才能恢復。」 洛米总孟婆小脸通红、小手捂脸,「好、好喔。」 为任务累成狗的莫&唐:「……」 秀个屁恩爱? 最后—— 唐迎乐一时口快曝本性,「所以故事结束,我们的车呢?」 莫笙:「嗯?」 唐迎乐大惊,死命遮住顶上黄光,「我、我是说开车的车!」 莫笙:「……」 唐迎乐快要哭了,「是真的能在马路上开的车」 莫笙怜悯地笑了笑,把人抱起来吃糖去。 《正文完,首发:p○18.space「po18news」》 中秋番外:谁来救救鸟?(H) 既正文完结后的首篇真车番外来啦!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吃肉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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