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手、牵手、别放手》》 【序。 有人问:「『承诺』是什么来的呀?」 而我会这样答:「『承诺』是既可令人窝心,亦可令人痛心的词语。」 令人窝心的原因,是心中有着一份盼望-盼望着会被兑现的一天。 但痛心的,原来只是一堆虚情假意。 所谓的承诺,是一个儿戏的玩意吗? 所谓的承诺,是男生用来哄女生的谎言吗? 或是,诺言,只会令人心碎的东西…… 还是,诺言,根本是不可信的。 既然承诺是会伤人的心,当要对着这个痛心疾首的伤害,你要选择面对,抑或逃避呢? 如果这就是爱情本来就不公平 你不需要讲理我可以离去 如果我成全了你如果我能祝福你 那不是我看清是我证明我爱你 -《如果这就是爱情》.阿弟仔填词 憬夜写于中六暑假的最后一天。 【楔子。 待凌妈打开了门,门外的妇人就唤着她的名。 「如月?什么事啦?」凌妈见她有口难言的情愫,便请她入屋,饮杯茶,定定神。而如月一直望着茶杯,在想如何啟齿。 「有话直说吧。」凌妈握着她的手,善意的引导。 「呃……韵诗睡了吗?」居然第一句就是找韵诗吗?凌妈就知道这个好友一直想生个女儿来,结果却是个男孩,教她非常失望。 「韵诗在房间睡了。」如月听了答案后便松了一口气,就开话:「柏尔来找我。」柏尔是如月的丈夫。 「不是一件好事吗?你们都分开了八年了,好歹都是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呀。」只是这一场架打了八年之久矣。 「对,一直以来都是我的任性,我实在有愧于小谦,要他跟父亲分开两地……」如月说起自己曾经的以气用事,就感无限的歉意。 「好了好了,夫妇该要和和气气,别再耍起小孩子的模样啦。」能够见到二人破镜重圆,就感到安慰。凌妈见识过他们还是情侣时的闹剧,都捏得一把冷汗,更难想像结婚以后的相处。如今,二人都想通了,都是一件好事。 「现在他低声下气的来,就是劝我回去加拿大。」如月终于说到正题去。 「当然啦,那里才是你们的家,且慢,即是小谦都要走的吗?」凌妈当说及谦,就压下语调,生怕隔墙有耳。 如月都牵扯苦涩的笑容,就这原因她才不敢坦言。 「太可惜了吧?他们自少就是青梅竹马,感情甚好。」凌妈更记得,谦曾经戏言将来要娶韵诗为妻,更有一张定吻照片为证。 「我就是不懂如何跟韵诗说,要他们分开,真的很残忍呢……」 别看轻孩子间从小建立的情谊,彼此都有着最纯真的童心,不会明瞭世间的无奈,不晓得现实的残酷,更不了解人心的可怕。彼此只会相信对方,默默地守护这份情缘。 二人都忧心忡忡,未发现一道虚掩门扉后,一道轻浅无声的脚步,来了又走去,未曾惊动她们。 韵诗将她们的对话听进耳边。 原本,睡意未散的韵诗只想爬起床去回厕所,然后再抱枕头再眠多一会。此来,就听着这件事,一下子,睡意全消了。 谦要离开?他不是说过带她去看萤火虫的吗?还有一起去主题乐园的呢!他说过很多很多的话,更说要和她永远的一起。 所以……谦不会离开她的,这是一场梦,只是一场的恶梦吧…… 韵诗抱着枕头,不愿意面对这一个现实。 但都说,现实,总是残酷的。 任教韵诗不相信,都改变不了谦要离开的事实。 终于,谦相约她到楼下的小公园,她猜到什么原因。 她就坐在滑梯的起点,他就站在滑梯的下面仰视她。 「韵诗……」 「你说会带看萤火虫对吧?不会食言的?」 「我……」我还可以吗?谦暗忖。 「真的是一点绿光在夜空中飞舞对吧?好期待呀!」韵诗就不容许他说话,她要逃避。 谦听不下她的说话:「凌韵诗!你得要听!」他首次用这样兇的语调跟她说话。 「要、要说什么啦!」韵诗被他的吓住了。 「韵诗,我要走了,跟爸爸回加拿大。」他终究说了出来。 韵诗强忍着泪,吼呼:「洛梓谦,你要走就走得远远去!本小姐不会挽留你!」她带着浓浓鼻音,显得她忍得非常辛苦。 谦欲想说下去,但她就从上滑下来,然后推开他:「我不要再见到你!我回家去!」 年纪还小的韵诗受不了这种伤痛,独个儿回家。 她跑到浴室,将莲蓬头调到最大,连衣服都未脱下,抱着膝来,任着水花打在她身上。 然后,她就放声的慟哭…… 衣服已淋湿了,粘着她的皮肤上,明明就很不舒服,她就没有处理的意念。而她的脸上,已分不了是水珠还是泪。 她就知道,她是捨不得谦。 是非常、非常、非常的不捨得呀…… 韵诗的哀愁,凌妈怎不会知道呢?她就跟这个傻女儿聊了一整晚。 「女儿,你要气谦的同时,有想过他跟父亲分开的痛心吗?」 她诚实的摇头。 「这里,有凌爸凌妈、大姐和小妹。但谦呢?他家就只有洛姨姨,没有父亲,更没有兄弟姐妹。」 她含泪的点头。 「所以,为他好的,就让他一家团聚好不?」 「凌妈,我是否很自私?我不想他走……」她知道不可以这样的自私,要是为他好就该让他走,但她办不来。 「乖,你们又不是一辈子都不见,你们还可以写信的,我已经问了洛姨姨拿了加拿大的地址,有间就写信细述相思吧。」凌妈就搂着女儿的说。 最后一次见面,就在机场里,凌氏全家都有去送别。 韵诗和谦更拥抱很久。 「韵诗,我喜欢你。」谦用着最笨拙的语气说。 「嗯。」韵诗是知道的。 「等我,待十年后,我就成年,我会来接你。」谦郑重的说出这一句。 「当真?」韵诗的泪已涌出了。 「打勾勾。」他俩都伸出尾指,在眾人的目光见证他们的诺言…… 要飞了。韵诗伏在玻璃前,望着刚起飞的飞机。 「十年后见了,谦。」她低语。 同用心讲一遍预约分散过十年 同地点一起看旧照片 祈求那天若是大家出现天色会未变 -《十年约会》.陈少琪填词 【第一章。 在掛满了白灯的影室内,打着地上的都是忙碌着的人影。 而在一旁,就有一位化妆师替模特儿上妆。她,就是那个被称为比模特儿更要美的星级化妆师-elaineling,凌韵诗。 她把只是过肩的头发束成高马尾,专注的为模特儿上遮瑕。「你昨夜熬夜了吧,眼圈那么黑的?」 「不要紧啦,我就知道你就是那个化腐朽为神奇的专业化妆师。」这一个年轻的女模特儿轻吐粉舌。 「我不知道我的名气广得连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女都知道。」韵诗没好气的将她脸上的瑕疵一一遮盖,补上蜜粉,然后化上要求的妆容。任教她的手多灵巧,但一个人的脸基础做得不好,都不会有好的妆顏呢。 还好,有了修图的软件,将这个缺点都解决了。 她敢保证,在所有时装杂志封面上的模特儿都是被电脑所修辑过。 要论由她双手去化的妆容而不用经过软件都可以直接上封面的,只有一人,她大姐──凌依灵,可惜是,她的职业不是模特儿。 耐久,模特儿的妆已经完成,韵诗轻抬起她的下巴,喷上定妆喷雾就完工了。 「鱼仔,她的脸上工夫已经完成,帮她去弄个发型吧。」语毕,韵诗就马上整理乱七八糟的内柜。这是原本是一个拖拉式的大型化妆箱,只要打开后,再拉出四角的伸脚架,便成为一个临时亮灯的化妆台,是她工作时的重要工具。 「elaine!」背后有人叫住了她的动作,回头看,是办今次写真集的公司负责人。 「实在感激你能帮我们的candy化妆呀,我们大老闆对她非常的重视,这本写真集更是今年夏天书展的重头戏呢。」他一见韵诗就源源不绝地说,而她就只是皮笑肉不笑的应对。她多么想说:「都是你们付得起重酬请我,我才会来呀。」老早,她就不再替这些幼稚到不行,只靠身材上位的嫩模化妆。 「来,跟你介绍,这一位是由加拿大回来的专业摄影师,brian。」负责人介绍他身旁的那一个摄影师。 这个brian有着略长的斜刘海,头发都是自然的微鬈,还架上一副黑胶框眼镜,一身黑色的衬恤以及深黑的牛仔裤,骤眼看他的世界就只有黑色似的。他都称得上帅,当然比她姐夫还差一大截。 「你好,我叫elaine。」韵诗礼貌的伸出手。 「多多指教。」他亦都礼貌的跟她握手。 握手往往是一种短暂的礼节,亦是初相识的人第一个动作。两手一握,以示一种信任、协调及平等。 brian就跟着打光师商讨一些的细节,暂时没有工作的韵诗就坐在一边看着。她轻托着腮,望着忙碌的他们。 虽然有不少人叫她去当模特儿,但她就有自知之明,除了最亲的人帮她拍照,否则她就如生硬的人形纸板娃娃。要她好似那个女模摆出诱人,令人想入非非的动作跟姿势?容她花上一辈子时间去学都学不会。 许久,见着他们开始准备下一场的佈景时,她就识趣的跟女模补妆。 「你看那个brian挺帅吧?你来猜猜他多大吧?」candy试着跟韵诗打着关係,能够让她成为日后自己的御用的化妆师,即可以跟那些天王天后级明星齐名吧? 「还可以。」再帅的男生她见得更多。「请你乖乖的坐好,待我补完才继续偷看。」 这就是她讨厌这些少女模特儿的理由,一味以为只是拍几摄性感的写真就可以出人头地?未免想得太容易吧。 要不是她的公司用着长假期作利诱,她才不会答允是次工作。 假期呀!是多久辈子以前的事呀!当她成了知名的化妆师后,就有着拖长预约指定要她化妆,当中更不乏扬名国际的女红星。她计算过,就算没有新的预约,她手头上的工作都起码要她明年才有假期。 完了这份工作,她就有长达十天的假期,她很想念她的小比呀。 「麻烦帮我拿另一个变焦镜来。」韵诗听到这一个请求,而他要的镜头就放在她附近的打开了的袋内。「你要的。」她刚好间下来,就递上他要的东西。 brian见着是韵诗却有一点愕然。 「我……拿错了吗?」平时大姐都是用这种镜头的呀,她记得这大大枝的是变焦镜。 「没有,想不到你会懂。」对于门外汉而言,很多人都会将定焦镜和变焦镜弄错。上次有一个不懂分辨的场务就拿了个定焦镜,还理所当然的说:「都是镜头的吧?」,教他生了一天的气。 「我姐都会拍摄,所以都知一点。」当下,brian就熟手的换镜头。 「可以看一下照片吗?」韵诗曲着膝,就上蹲着去的他。 brian没说话,按着键,刚才拍下的照片就映放出来。一张又一张的青春少艾对着镜头拋上一个又一个的微笑以及诱惑的神色。 「妆还不错。」他讚道。 「谢谢,要开始拍摄对吧?我不打扰你们。」始终,摄影的工作就与她无关。 今日的工作,要在黄昏落日才结束。 夜语: 各位好,在下某夜,是百份百的香港人,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位置欢迎留言 某夜会尽量解答的。 原则上这是某夜第二部的长篇小说,第一部呢是在香港的小说网已经发表了 但应该会很大的改动,所以之后有机会都在这里发佈 最后很感谢阁下观看,如阁下喜欢就好了=] 【第二章。 翌日,brian回到影室,继续昨天未完的工作。 但他发现,今日的化妆师换了别个。 「昨日那个化妆师呢?」向来不干涉摄影以外东西的他竟去问负责人来。 「你说elaine吗?虽然我们已包下她整个档期,就是今日夹着个天后级歌手要她替她化妆,所以她得要去。」这个负责人真爱说话,只要说句「她有其他工作」不就行了吗?他就要是将其他事都托出来。brian亦不多言,心想着她有这样的出名吗? 「elaine真的很出名呀!听说是在化妆学校拿着优等的成绩毕业,更被那位天后歌手看中她的才华,钦点为御用化妆师,她的名字就更响了。」负责人似看透他心中的问题,就滔滔不绝地解说。 brian浅浅一笑,就去准备接下来的拍摄工作。 他不晓得是那个暂代的化妆师手艺太差,还是他心不在焉,拍出来的照片就是满怪怪的。 「不是呀,多好呀。」那个负责人看着电脑萤幕说。 「你会懂什么?」brian暗忖,见着已经踏入午饭时间,道:「大家去吃个午饭,待会才继续吧。对,楼下是否有间连锁式的咖啡店?」 他是有喝咖啡的习惯,可能没有一杯咖啡来热胃,所以整个早上都不在状态吧? 他姍姍的走到咖啡店,跟柜台的职员点了一杯黑咖啡,再加一客三文治。香港餐厅的食品不是油腻,就是高糖份高盐份,害他吃不惯。 「请你等下吧。下一位,有什么可以帮忙。」职员公式地说。 「一杯拿铁。」那把熟悉的嗓音传到他的耳边,他回望,没错,是韵诗,而韵诗都认出brian来。 「你不是有其他工作的吗?」 「完了不就过来,总不能借撞了工作就偷半天的假期。」她可是个敬业乐业的人。 他们站在一旁等待时就间聊起来。「你是加拿大回来对吗?过去读书的?」说起加拿大这个国家,韵诗就有着一阵的隐痛。 「不,我是土生土长的。」brian答道。 「啥?但你的粤语却非常流畅呀!有中文名字吗?会写中文吗?」韵诗对这个拥有加拿大国藉又会说粤语的人感兴趣来。 「我爸是当地华侨,妈更是香港人,所以他们迫我说粤语来。我中文名叫谢天宇。天空的天,宇宙的宇。虽然会说,但写中文字就只会写一点。对,你的拿铁。」天宇有风度的递上她的饮品。 「我叫凌韵诗。韵律的韵,诗乐的诗。」她亦报上她的中文名字。 天宇轻唸着她的名字,他较喜欢这个名多于她洋名。 「你回来干嘛?只是工作?」 「其实我刚到只有三个月,原因嘛……是找女朋友吧。」他们找了个位置,继续话题。 韵诗摆起一副难以相信的表情出来,觉得这一个千里寻妻的故事一定很动人。 天宇骚骚头,这个故事真长的呀,但被韵诗追问之下他就简述出来。加拿大是很多港人海外升学的首选,而天宇的女友就是其中一个。他们一起已经有四年,就算女友回了香港,这份情谊依然不断。今年是女友廿五岁生日,所以就来港陪她,兼作个旅行。 「她一定很幸福了。」韵诗感动起来。 「是吧?」言及女友,天宇都淡淡一笑。 「你女友廿五岁,你呢?」韵诗就是按不住心底的好奇,谁叫双子座的孩子是十二星座中最八卦的一个。 天宇比比手指,以示他都是廿五岁。「原来跟我一样呢!来来,说说你的生日,看看谁较老。」很久没遇上这样年轻的摄师了,她就自然的跟他聊更多。 「一月十一日。」这个答案却令她愣了一下。真巧呀,又一个一月十一日。「不多不少,刚好大我五个月。」而她又一次说出这一句。 「时间差不多了,该要上去继续了。」天宇这下提醒,她才记得还有工作。 韵诗上到去,见到女模脸上的妆,就皱起眉来。 「安,这是你的杰作了吧?」韵诗微言。 「韵诗姐……」谁叫今日公司其馀较出名的化妆师都有工作,不然都不会叫她这个新人来暂代吧。 韵诗原打算只是上来整理一下,再补妆,如今她得要重新上妆。「安,你得要看清楚我怎样做。」她倒出卸妆水,将安精心化的妆卸掉。安虽然有点的心痛,但难得见到大师级人马出手,更可以一旁偷师,这下痛斥又算得上什么。 「记住,见到皮肤这样乾的话,就先用水份较重的面霜打底,不然上多厚的粉都是掉下来。」而且是相当难看。「你呀,都要做些保养工夫,不然脸蛋多美,肤质那么差都只令人倒胃呀。」她都责备candy来。 良久,她就完成一个妆来,而且是个毫无粉感,神采奕奕的美妆。 「明白自己做错什么了吗?」韵诗反问安。 安尷尬一笑,她就知道自己的技术就是未到家到一个怎样的程度。 既然完妆了,就继续拍摄的工作。 韵诗站在一旁的看,思绪却飘回到以前的童年时光来…… 【第三章。 第一次遇上谦,是她四岁的那年。 那时,冒失的韵诗看不着前方,结果撞上迎面的小男孩。 「呀!」小男孩手上的可乐溅了出来,落在她白雪雪的纺纱裙上。「呜呀!」她一身都是甜巴巴的,啡色的可乐跡。 「对不起呀!」小男孩的母亲连声道歉。 「不要紧,咦?如月!」凌妈惊呼。「是紫澄吗?很久没见了。」如月都惊讶在此撞回昔日的好友。于是乎替韵诗买了新的裙子后,就在咖啡店里述尽当年来。 「对呢,什么时候回来的?」凌妈自他们的婚礼后就没再跟她联络了。 「我回来都有三年了。」如月抚着杯缘的说。「柏尔呢?他还好吗」对于女人而言,话题往往都是离不开男人。 「别提他了。」如月脸上就换上愤懣。 「你们又吵架对吧?」凌妈早对这对情人的事见怪不怪了。 「紫澄,你来评评理啦!一个病人都不忘掉自己丈夫,为他做了一顿饭来,他看都不看一眼,就兇我为何不好好休息,反而做出一些吃坏人肚皮的垃圾!他说是垃圾的呀!你教我如何嚥得下这口气来?」 凌妈顿时冒上三线来。这她又非常认同柏尔,她就知道如月没什么不好,偏偏就是有着将原本应该是食物的东西都弄得是毒物一样。她有本事得连泡一个泡麵都可以变成宇宙食物一样恐怖。更可悲的她却有着呀q一样的精神,屡败屡战,坚信自己可以做一出比美五级大厨的菜。假如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没有人愿意去嚐如月的手艺。 「就是这个原因,你就跑回娘家来!」如月还大力的点头回应,凌妈无言了。 成人有成人的叙旧,小孩有小孩的认识。「你叫什么名字呀?」韵诗含着匙问道。 「洛梓谦。」谦坦白的说。 「多大?」嗯,这杯朱古力圣代真好吃,下次要和大姐来一起嚐。韵诗的心想主要放在眼前特大号,又淋满着朱古力浆和五顏六色的彩色可可碎粒,更有一大枝的朱古力曲奇卷插着的朱古力圣代上。 「四岁。」谦看着这一甜得要腻的圣代就只得顏汗。 「唷!我都一样呢!你生日是几时啦?」 「一月十一日。」他望着她吃得如此津津有味的样子,看,她嘴角都沾上朱古力浆来。 韵诗没有依灵对甜食的疯狂,就是对朱古力情有独钟,就算是苦得似九十九巴仙的黑朱古力,她都可以脸不改容的吃掉。 「哗!不多不少,刚好大我五个月。」她是六月十一日的。 谦双眼就是未放过她的圣代。「你要吃么?」韵诗大方的勺了一小匙递给他嚐。 「啥?」他愣然,其实他不爱吃甜,是非常的不爱。他盯着的原因是好奇她如何干掉这杯特大号的朱古力圣代。 对底他要不要吃的呀,手举得很酸呢。韵诗暗忖。 既然她都递了上来,基于礼貌,他就吃下了。 「甜。」是甜得要死,他立即皱起眉头来。「还好啦!」她还未发觉她嘴角上的朱古力浆。于是,他用手替她拭去,然后舐掉。 太甜了,甜得他很想喝水。 该死地,他这一举令韵诗误会,以为他都是喜欢吃甜的。不吗?不然他都不会连她脸上的朱古力浆都不放过!韵诗单纯的想。 结果,她履行凌家家规其中一条:要懂得珍惜自己重视的,也要懂得与人分享。所以,她有什么好吃的、她喜欢的甜点都拿去跟这个好朋友分享。 可怜的谦呀,就是吃了一年多的甜食来。 要不是她有着非常高的厨师天赋,使她还不到六岁的年纪,就成功做出连凌爸这个不会讚赏的人都讚好的朱古力曲奇,她就第一时间拿去跟谦分享,不然她就不会知道这个真相。 「洛姨姨!」如月见是韵诗来就感到高兴。她一直都想要个女儿,给她去打扮得漂漂亮亮,再大一点就跟她说男人经,偏偏,上天就给她孩子多了个小东西,害她纳闷了一星期。她曾经想将谦当女孩子样,给他穿裙子,他居然年纪小小已分辨到这一不属于他男孩子的东西,闹了一整天,教她非常的不爽。好了,现在有这个又乖巧又可爱的韵诗来陪她,她多么的高兴。她可羡慕凌妈生了三个漂亮的女娃娃,她真的要找天去讨讨经,如何可以生个女儿来。 「我找谦的,他在吗?」韵诗乖乖的坐在沙发上。 「谦到楼下帮我拿信呢,找他有事吗?」 「嗯!」她从小袋子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包。「我弄了朱古力曲奇,留了一些给谦的。」 「你……自己弄的?」如月的笑容僵住。 「凌妈帮我放入焗炉的。」因为小孩子不可以碰这样危险的东西。 「可以给我试吗?」韵诗大方的点头,拆开包装上的丝带,香喷喷的朱古力曲奇就亮出了,是樱花造型的,有着朱古力碎粒。 如月拿了一小块,吃了一口,就感到上天的不公平!为什么到她这样的年龄,似样的白饭都弄不好,而眼前的小女孩却弄得如此美味的曲奇来!她只是五岁呀!五岁的小女孩…… 如月感到沉重的打击,提不起神。 「洛姨姨……」是她说错话吗? 「没事……」如月强着泪。「曲奇很好吃,但这甜度,谦不会喜欢吃的。」 「啥?」她以为她听错话。「他会吃呀。」只要她带的他都会吃掉。 「韵诗,我可是谦的娘呀,十月怀胎的生掉他出来的那个人,我怎会连自己儿子的口味都不晓得吗?」只要放多半颗糖,他都可以嚐得出来。 「但……」明明不喜欢吃,为什么他还是吃掉。 顷刻,她有着一种被骗的感觉。 「妈,我回来了。」谦的声音响起。 韵诗就衝上前指着谦的胸膛。「洛梓谦!」咦?韵诗来了啦?为什么她会这样的生气呀! 「你说呀!明明就不爱吃甜食的,却跟我吃甜来,这是什么意思啦?」 「呃呃,你知道啦?」他没有表露过自己的真正感受来,她怎会知道的啦?当他望望韵诗身后的母亲又贪吃的拿了块曲奇来,不忘向自己的儿子煽火来:「这是韵诗亲手做的,可惜儿你就不爱吃甜来。」还大模大样的吃着。 他就知道谁将他的谎言拆破了。天下间哪有这样的母亲损自己的儿来呀。 「韵诗。」他见她谷起腮的不满,就晓得自己说什么都是徒然,于是他走到母亲前,拿起她手上的曲奇,放在口里去。 「不用!我才不要你的虚偽。」她不用他去吃她做的东西。 果然又是甜到死的程度,谦牵起个笑容来。「很好吃。」要是不说甜的,这个曲奇烘度跟其他都很恰当。 「别说谎,都不吃甜,哪会好味?」这好似一个由苦瓜做的刨冰,任教她下再要多的糖浆,她都是不喜欢。 「因为是你做的吧。」这凭这份心意,不就足够了吗? 「说真话,你真的不爱吃的,为何又要逼自己吃?」 「因为是你拿来的。」每一次她总是将她最喜欢的都和他分享。只有最亲的人才有资格分享最喜欢、最珍重的东西,不是吗?想到这个原因,就教他不捨得拒绝。 她想了想,谦都不曾表明自己喜欢吃甜,只是她的一厢情愿罢。 「对不起,害你吃了这么久不喜欢的东西,又跟你闹脾气……」韵诗嘀嘀咕咕的说。 「不要紧。」只要是你就没所谓。他心中补上这一句。 之后,韵诗就做了咸的曲奇来,终于下了谦的怀。她不断的学习,做更多好吃的东西给他。 这,是她的童年。 从前你与谁路过逛的公园有几多 再走一走可以么 当时谁对你凝望过是否真的比我多 再演一演可以么 -《时光倒流二十年》.林夕填词 夜语: 曾几何时,我们会为喜欢的人做很多的蠢事 虽然很蠢,但这些都是曾经快乐过的画面呢…… 如果世界真的有时光机,让我们重要选择 我想,我依然会继续去做蠢事的人…… 【第四章。 写真集的拍摄终于步入最后一场,就是沙滩的水着照。整队在这猛烈的日子,走到石澳这个清澈的湾滩。这里海水不但清得见底,而沙亦非常幼,就算赤着脚走都不觉痛。更重要位置偏远,人流不算多,非常方便拍摄。 「真是呢……不是日本来了一个地震,害得我要留在香港继续拍照。」candy抱怨着。 「别这样吧,只要今年的写真集大卖,那就可以明年去巴黎取景拍照。」负责人耐心的哄着,他不能得罪这个当时红人。 「当真?elaine,届时都是你来化妆吧?」自她看了那些照片后,就发觉她面上的妆跟以往的化妆师不同。韵诗总是将她的优点标得更亮,而缺点就被她遮得完美无瑕。被称上「化腐朽为神奇」并不是虚名,难怪那些明星歌手如此重用她。 「那得看看贵公司了。不想晒黑的先上个防晒。」她才不要再跟她合作,因为这个任性的女模,逼使她不得不推掉一些相熟的客人,虽然他们都明白她的难处,亦唯有再另选别人,但她都不好受。 能够在这么一片湛蓝的天空,灿烂的阳光下拍照,都算是一件美事,任教影室的镁光灯再白再亮都是比不上自然的阳光。而穿着比坚尼的candy花枝招展的摆动她丰满的身材,看得沙滩上其他的泳客快要流鼻血。 待太阳日正值当空,就得要暂时一会,作为休息,因为在这个时段,脸上有就会出现影子,是不宜拍摄。刚巧,工作人员就从市区买了外带回来。但当天宇打开饭盒,发觉是肥得腻的猪排饭,二话不说就盖上。他寧愿不吃,都不要将这油乎乎的挤进口边。 「干嘛不吃东西?」韵诗就坐在他旁。 「没胃口。」他轻轻带过。 「不合胃口就是。」她浅浅一笑,递上她的饭盒。「看看这些会不会好一点?」不是工作人员的外带,而是一个很精美的自携饭盒,里头放着是数份的三明治。 「这是……」 「如你所见,就是普通的三明治。」她就拿出一份咬住。「吃一点,总不能饿着肚子做事。」 天宇有点犹豫,最后都伸出手拿出一件。 「放心,我有放在保温箱内的,所以不会变坏的。」她笑说。 「就算是,我不怕。」怪了,明明就是对着腻人的饭而倒胃,却就对她可能因为天气热而变坏的三明治感到放心。他细味着这份自家制的三明治,就感到无限的温暖。 「好吃,真的你做吗?」 「喜欢的吃多些吧,反正我都饱了。」她撒了一个小谎话。在这段时间的相处就知道天宇很会挑食,不吃油、不吃高盐份的东西,却喜欢吃甜食,彷如她的大姐──那隻饕餮的男版。 而她的工作就是化妆,完妆后就可以去树荫下乘凉,但他不同,一直在烈日之下曝晒,少一点体力都不行。 天宇本想推辞,但在韵诗的威吓下,他就将她的三明治吃光了。「谢谢。」他道。 此刻,candy的妆都糊掉很多,需要替她换妆,拍摄工作得要赶紧继续,时间慢慢的流逝,就到了落日时间了,天宇更把握这段短暂的时间拍下更多照片,任谁人都知道,海滩的黄昏日落是最美的,那麦芽黄的光色映在海边,令海面染上一片金煌,这背景是天然而成,不能人造,不好好把握就只会浪费。 韵诗也趁着拍摄已踏入尾声,便走到海边走一走。 让浪花浅上她的双脚,阵阵的凉意与今日的炎热相违。她玩水,踏水花的倩影真得很美,很自然。美得……连天宇不禁替她拍下几张相片来。 这就是没有顾忌,没有矫饰,最天真漫烂的美吗?作为一个摄影师,更不能放过这下难得的画面。没有刻意的妆扮,没有造作的发型,更没有艷色的姿势,却深深的吸引了他。 太阳的馀暉都消了,一连三个月的拍摄工作,就这样的结束。 主要的工作人员互相交换名片,这是最后的礼貌。 「我的名片。」韵诗向天宇递上她那张名片。是小张白色压着樱花的暗花的横向卡纸,中间就以樱花的粉红色烫金压上她的公司资料以及她的联络方法。 「我没有名片。」只是以兼职形式在公司打工的他根本就没有时间弄一张。 「没相干,只是个礼貌然而。」向来都没有摄师要指定化妆师的。 他反过背面看,都是同样的白,只是在左下角的留了似诗不是诗的话: 昔日的樱花,开得如何美丽绝轮 最后都沦为枯毁的残花 承诺都不外如是吧 无人再为它留恋,无人再为它叹息 【第五章。 完了工作,韵诗得到公司恩准而获得十日的长假期,她就拖着疲惫的身躯到回家。 第一天的假期,因为她睡了一日一夜而错过了。 第二天的假期,她继续睡到下午才醒过来,于是泡着麵,窝在电脑前,重温她错过了的剧集。她这下才发现,原来错过了的集数,差不多是一部戏目来…… 第三天的假期,她依然窝在家中看剧,有间的都是在家打扫一番,这样又过了一整天来…… 第四天,好了,她终于肯踏出家门,不过要去的是她大姐的家。 她按下门鐘,耐久,依灵出来应门,韵诗看见她的打扮而愣住。 「姐,你头上插着的是什么?」她确定自己没看错,是一枝不锈钢物料所造的筷子,正稳固的插在她姐那乱成一团的发髻上。 「筷子。」依灵回答得非常的爽快。 谁叫那个温室效应,使到现在的天气热得不可理喻,就算束上马尾都贴着她的背,使她好不舒服。之前还有一枝发簪的东西,但断了之后就没买新来。在情急之下拿了筷子代替,发觉非常方便,就沿用下来。 「怎可以这样的!」韵诗看不过眼。「要是给小蔓见到怎办?」小蔓是依灵教琴的学生。「早就见过啦!」一个小女孩都没这样大惊小怪,她妹子却这样惊奇,这个世界真的变了。 「姐!」为人师表怎可以如此邋遢! 「放心,我又不会用它来吃东西的。」根本不是这个问题!韵诗急得反着白眼来。 「好啦好啦,反正都没有其他人会上来。」就算有,平常都是仲冬来应门,她还有一点时间来准备。「今日放假了啦?可惜仲冬他刚外出买菜呢。」 「谁说我来找他。」韵诗一股坐在沙发上。「只是有难得的长假来探你。」 「唷,真有心呀。」还以为他们二人好歹有十年的相处,会发展出感情来,偏偏她妹有如死掉了牛的性子,至今还不死心。「哪有多天的假?」 韵诗举上十根手指来。 「哗!你公司如此大发慈善来,今日是第几天呀?」依灵知道韵诗的名气旺,很难得才有假期,更何况一批就十天来。 韵诗就收起六根。「做过什么?」三天的时间,足够去台湾溜个圈。 「在家。」韵诗的答应令她喷茶。「什么!你白白浪费了三天?」 「不是白白呀!我终于可以睡得饱啦,又看回漏掉的剧目,更将我家打扫得乾乾净净来!」这些都是韵诗感到很幸福的事。她早就知道,自己比依灵更是有着当贤妻良母的资格。 偏偏事实就倒转过来,她现在算是个有名气的人,而依灵则当了个贤妻良母……未算是。姐还未生下个小甥子给她耍,未是良母。不过……唉,这个世界真的变了。 依灵知道自己吵不过她来,识趣地结束这话题,谈论其他东西。看来两姐妹太久没见,嘴巴没停过的述说近况,除了中途仲冬回家,韵诗去打个招呼之外,她们二人就咂着瓜子,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直到入晚,旭夜回来为止。 依灵终于停下话,直奔去门口接他。旭夜就以哄小孩的语气跟她调情,然后欲向她的小唇索吻。 「别这样,韵诗在。」依灵还好有一点的理性,顾及一下在场妹子的感受。 「韵诗来了?」旭夜探头去望,就见到韵诗跟他挥手:「姐夫。」她以前就只叫着「学长」,当依灵嫁了他后,就改称「姐夫」来,旭夜就从没听过在她口中唤过他的名字。 「既然你在,不如吃过晚饭才走吧。」 「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真,她很久没吃过一顿正常的晚饭了,她都很想念仲冬的手艺。一直以来她视仲冬为学习对像,因为他的厨艺实在棒可以令失去味觉的人能食指大动。 一轮的寒喧,便动筷吃饭,这次小聚在仲冬的饭菜下结束,依灵送别了韵诗便回到旭夜的怀中。 顿时,她发觉忘了跟韵诗说一件很重要的事。 「是什么事啦?」旭夜问。 「我……忘了跟她说她要当呀姨。」居然这样重要的东西都可以漏掉! 旭夜淡淡一笑,轻抚她平坦的小腹,道:「那怕下一次你们再见,这孩子已经长得似个大西瓜来呀。」 「到时她一定宰了我。」这连念缘都知道了,偏偏就是韵诗还蒙在鼓里。 「到时任天大地大,都不及你这个孕妇的大。」旭夜终于可以在她的粉唇上偷香。 好了,依灵终于成了名副其实的「贤妻良母」。不过嘛,谁人都知道,这个词汇就跟她是格格不入的。 夜语: 关于大姐依灵的故事,会有机会重修,有兴趣可以先到某夜的网志先睹为快。 【第六章。 第五天的假期,韵诗终于选择不窝在家中,跟外面的世界来一个接触。独个儿的逛街、买新装;独个儿看新上画的片子;独个儿进书店看书、去唱片店试听新歌;更甚独个儿在人来人往的弥敦道上佇足。 在这些年来,她交往的次数用五根手指已经数得完。但通通只是雾水情缘,全都不足一个月就被她甩掉了。 理由就只有一个──我骗不过我自己。 每次分手,她脑海都浮起跟谦离别时的情境。到底,是因为洛梓谦这个人在心中的位置实在太重,重得她不想去忘记他?或是那些男生对她来说根本就不外如是?不论答案是那一个,她现在就是选择了自己独自撑下去。 以前,她还懂寂寞的苦涩,但日子久了,就没了这回事。这样说似乎有点不对,因为事情并没有因为时间成了治疗伤口的良药。而时间只是让她习惯伤痛的吗啡,使她不再为此觉痛、流泪,但不代表伤口不会流血。 韵诗就是善于掩饰,教使人相信她是如此的快乐,却没有人明瞭她内心的痛。谁说双子座是最快乐的星座?那只不过是给世人看的吧。内心是比魔羯座的人更黑暗更孤单,双子座的爱与悲伤,谁又真的瞭解? 她无聊地逛着,就见到一间最近非常流行的乳酪雪糕店。驀然有着贪吃的衝动,于是挤上人群,要上一杯。 这是一间自助式的乳酪雪糕店,自行去雪糕机前挤出软乳酪雪糕,按个人的喜好选配料,最后以磅去计算价钱。 韵诗就依自己喜欢的配料放进杯内,最后当然不忘添上一层的朱古力浆。 咦?就是挤不出来的?韵诗就先再松开手,然后再用力去挤盛装朱古力浆的胶瓶。「呀!」两把女声同时发出。 韵诗看着现在的情势,就暗叫糟糕。因为她太用力的关係,使到朱古力浆拋离了杯子,弄脏了身旁的小姐来。那位小姐一面狰狞,吼叫:「你的眼睛放在哪儿呀!我的包包呀!」韵诗再目光往下扫,就见到那个米色的袋子都沾上了一层厚厚的朱古力浆。 「对、对不起呀……」她是没意的,她可以当天立誓。 「对不起有啥用?我袋子是新买的呀!」她口中不停的指骂,使在选购的人群都看着她们二人。 韵诗现在羞得想找地洞去!她还是乖乖的掏出面纸去拭掉袋子上的浆汁。 「什么事?」这时,一把教她耳熟的声音响起。她抬头的望,是天宇。 「brian!」那个女的立即放软嗓子,一脸楚楚可怜的样子,道:「看,你买给我的包包被这个不长眼的女人弄污了!」 「抱歉……我来帮忙擦乾净吧……」韵诗的心虚教她不能反驳。幸好得店员借出洗涤槽,不然都不能将那些朱古力浆拭去。 她不会再因为贪嘴而买乳酪雪糕!她发誓! 「还好擦得掉,不然你得要赔给我!」不过她心底决定不会再用上这个包包。 「虽然已经乾净了,但为表歉意,这杯不如由我请你吃吧。」不作出些表示,韵诗会过意不去的。 那个女的听着这答案,双眼亮起来:「你说的呀,我没有强逼你。」于是她就将杯子堆上满满的配料。她就不志在吃雪糕,只是有人不吝嗇的请,她当然就尽情去勺啦!虽然,她就知道原本就不用她出钱,她男友会自动掏腰包的。不过花外人的钱不会跟花自己人那样的心痛。 最后,她那杯雪糕的价钱接近三位数字。 韵诗倒吓了一跳,她的不过是三十多点的价位,这个女是怎么办到?但她都不得不付钱来。 「brain,我们得要走了,不然赶不上去看影片。」然后就挽起天宇的臂弯,一脸胜利的样子离开。 平时好端端的在家中不出事,一出门就弄来个大头佛。唉。韵诗轻摆着头,决定都是回家去了。 这时,她的电话震了下,然后传出悦耳的短铃声,她看到的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抱歉。」简信上就只有这两字,但已足以使她知道是谁。 「是我笨手笨脚在先。」她这样回覆。 「下次我请回你。」不久,他再传了这个简信。 韵诗想起方才,他脸上露出歉意的神情,便感到好笑。「好呀,我就等着你。」她倒不介意再见到他。 缘份缘份只怕有缘没有份 左等右等只怕空等不怕冷 心疼心疼只怕有心没人疼 谁知命运会将你我怎么分 -《缘份》.李安修填词 【第七章。 接下来的日子,韵诗没有将全副的心思放在她的电脑上,因为有另一个东西分散了她的视线,就是她的电话。正确来说,是天宇的简信。 自那一天开始,天宇就跟她以简信来联系,她发现和他就是很多的接近,比如:自出了苹果木香的纸巾后,她喜欢上这种香味,而他就习惯口袋放着一包苹果木香的纸巾。又例如,她爱穿白色衣裳;他就相反的,只会穿黑色衬衫。更重要,但不是近来才知道的事──她会弄甜点,他爱吃甜点。 「你会弄什么?」他问。 「你说得出的我都会弄。」她这样的回答。这不是耍笑,有着一个很会嚷吃的姐,怎可以连一些大眾都认识的甜点不懂弄出来? 「苹果批?黑森林蛋糕?蓝莓挞?」他试写上一些甜食。 「全都会。」尤其黑森林蛋糕更是最拿手,而且是最传统,有下樱桃甜酒的那种。 「我要吃。」他居然耍起孩子气来。 「好,但别忘掉你还欠我一杯雪糕。」这时,她想到她的假期将要结束,补上一句:「明天有间吗?」 他的回覆是有。「我可以约你吗?记得嘛……明天是我生日的。」这时她有着一股的勇气去敲下这一句。 耐久,他回了一句可以。 是日是天公造美,很好的阳光,让他们第一次的约会在阳光非常的日子下进行。 天宇依旧是一身黑,他就是不怕热的穿上长袖衬恤,只是将袖子褶到中袖的位置,还有又是那深黑的牛仔裤。而韵诗就穿了白色,印上可爱猫咪相片的汗衣,而热裤更显她的修长的双腿。这是非常的养眼的画面,但他好奇她为啥拉着一个行李箱? 「等久了?」 「不是。对吧,生日快乐,我倒没有准备到什么。」他才不会跟她说已等了半小时。要是守时是应该的,那么早到就是美德。他就有着这一份坚持。 「你陪我已经可以了,欸?这不会是相机来的吧?」韵诗留意到他肩上掛着一个黑色的方袋子。 「答对了,只是一部小型的单反相机。」或许是作为摄影师的直觉,他觉得和韵诗一起就会拍到一些好照片,这算是他的职业病吧。 「好吧,我们起行了。」韵诗领着他。 「去哪?」天宇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看过马吗?」韵诗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马,任何一个幼稚园的学生都从书本见过马的相片,就算没有,有时周日去扭开电视机都会看到赛马的画面,怎会没见过马呢?但他知道她要问的不是间接看到的马,而是一匹真的马。所以他摇头。 「你不会带我去马场吧?」但他知道这里是没有的。就算有,她和他第一次的约会就在一个只是看着马儿奔跑的地方,而且四周都是上了老年的大叔,听着他们的叫嚣声,那未免真的大煞风景呀? 「那我带你去看小比,你得帮牠拍几张好照片呀!」韵诗展了一个非常灿烂的笑容来。 韵诗带天宇的不是马场,而是马儿住的地方。一个偏离市区的马房,她所养的小比就是住在这里。 所谓的养马不是真的养起一隻马儿来。只是买下了马的优先权,当要练骑时,马的主人就可以骑着自己养的马,不用轮候。马房是有专人照顾马匹,但主人仍要抽时间去照顾自己的马儿,和牠建立出感情。这就是养马的责任,是一辈子的。 「你会骑马?」天宇有点的难以置信。 韵诗轻轻一笑,他就发觉自己问了一个多馀问题,不会骑的人养马来干嘛? 凌家三姐妹出身在上流的家庭,所有上流社会该要懂的东西她们全都懂。所有君子淑女的运动,似骑马、高尔夫球、社交舞、桌球,或是餐饮上的仪节都晓得。 「我先换上些装备。」原来那个行李箱就是骑马穿的衣服。 天宇见着韵诗换了一身的装备──头盔、手套、马裤跟高筒马靴,道理上,她身上所穿的会比他的更要热。 「你不热的吗?」他见到只得汗顏。 「热呀,但已经算好了。」要是正式比赛,那管天气多热,她都要换上全套装束,不过是好久以前的事。 之后,她往马房里拉她的小比。「小比,很久没见了,你有想过我吗?」小比是匹雄性的马,已经十六岁,算得上老马,但仍然非常的健康,教她感到安慰。 韵诗只要下午没有工作,管着自己有多累就来照顾牠,擦身、洗澡、清理马槽,只要她在就由她一身包办。但说骑嘛,她已经快半年没上过马鞍了。 小比见着韵诗来,就亲暱的倚着她。 天宇就不放过这温馨的场面,就打开袋子,拿开镜头前的保护盖,把这情景拍下。 「欸,小比,出去走走好吗?」她拉着牵着牠的韁绳,一步一步走出去。 韵诗先拉着牠结实的鬃毛,然后翻身跃到马背上,更不忘的讚赏牠的乖巧。 「天宇。」她领着小比走近在围栏外看着的天宇。「轻轻的摸牠吧,放心,小比很乖的,不会咬你。」顿时比他更要高的韵诗轻说。 天宇有一点的怯,先咬着下唇,然后伸手去抚着牠,而小比真的很听话的容许他的接触。 「小比已经接纳了你啦。」她笑言。 「是吧?」他这时收起手。「去跑吧,我想你都很久没跟牠一起跑,我会自觉的替你们拍照。」 「你说的呀。」韵诗向他拋下一个媚眼,然后转个身,轻轻的慢步。骑马,是人与动物互相协调配合的运动,不是一下子就说跑就可以跑的,她要跟小比寻回一个同步的韵律,才可以提起马蹄奔驰。 天宇见着韵诗整个人都保持在一个垂直线上,就仿佛是一个淑女般腰杆笔直地坐在宴会的餐桌享用当前的美食,非常的优雅。难怪有说骑马是淑女的运动,而盛装舞步赛又被称为「马术芭蕾舞」。 天宇没有放过任何一个拍摄机会,将她的倩影、她的英姿、她的笑容、她的优雅一一都摄下来。 待小跑半小时后,她已经满头大汗,脸上却掛上非常满足的神情。 「好了,要回去,跟你洗过澡好不?」韵诗跨下马,就牵着小比到洗澡的位置去。 韵诗先将牠牵到吊马桩,再脱掉碍事的东西,就捲起裤脚,赤着脚,然后开着水管,量过水的力度,就开始替小比洗扫。首先是牠的四蹄,再到小腿。完成最脏兮兮的位置后,就从最顶端开始冲洗,她先把水的出水孔再拿远一点,喷洒头部来,这在炎炎之日,这种喷洒对马匹来说是非常的凉快。待洗完之后再得用刮水的勺子把马身上的水刮掉,然后赶快牵离去另一个吊马桩绑着,等着全身晾乾才可带回马厩。 「你真的很用心照顾小比呢。」天宇只是在旁的看,以及拍下一些照片,都见得韵诗对牠的爱以及诚意。 「马都是宠物,只是牠们身型太大了,不能养在家中。就算如此都不能忘掉牠们是有生命的,有喜怒哀乐,也会生老病死,更会想念主人。要是在这仅馀的时间都不好好的相处,那我何必要肩负照顾牠一生一世的责任呢?」韵诗打开掌心,餵小比吃牠喜欢吃的东西。 「我……可以试一下吗?」天宇问。 「当然可以,这些是方块糖,小比最喜欢,跟你有点似喜欢吃甜的。」干嘛她身边的每个人就是喜欢食甜的呀,不,只有一个人不是,当下她涩涩的轻笑。 天宇都试着打开掌心去餵食,小比嗅了下,就吃着来。 那种感觉,满怪怪的,就是不懂形容。 他向她投以一个百感交集的神情来,而她报以一个会心的微笑。 今日,是一个非常美好的约会。 「来一张自拍吧!」驀然,他有着这一个主意。于是,倒转相机来,让镜头对上他们。 「跀嚓!」快门声响过后,就看回照片。照片上,有他,和她,还有一匹马。 驀然天宇有一个错觉,假如不将小比看下去,就是他们二人的合照,这种的荒妄的念头令他很窝心的说…… 【第八章。 在韵诗最后一个假期,却有着意料不到的事情,就是自称不容易病的她,终于病倒。 她张开眼后就感到头昏脑胀,身子都用不着力,就任自己趟在床上。 可能是昨天出了一身汗,就立即被溅了一身水的后果。韵诗用手背搁上额,目光对上天花,这下,她不得不浪费最后一天吧? 少顷,电话震着。不用动脑筋去想都知道是天宇的简信。 她什么都没看,就覆一句病了就将电话扔到一旁去。不消一会,电话猛响起来,教她立即去接听。 「喂……」韵诗有点不相信这是把欧巴桑的嗓音是自己的。 「你没事吗?」天宇听了后亦不禁皱起眉头。 「发烧、无力、咳嗽。放心的,死不了。」韵诗还有心情跟他开玩笑。 「看了医生没有?」 「懒。」这一个理由已经足够了。 「韵诗,你住哪的?」天宇驀地问了这个问题。 韵诗头痛得很,管不了他问这问题的用意,拋下了她的往址,确保他没东西再问,就掛线,将电话推得远远,是关她的眼皮很沉重的说…… 天宇抄写下韵诗的住址,发现她住在香港的最北的地方,而他则在香港岛的东区。在方位角上,北与东只是差一个九十度的角。但在实际的位置,就算乘上地下铁,要花上两小时的时间,不是一个短的距离。 但他真的不放心自己一个住的她,于是踏出家门,直奔去乘地下铁站。 韵诗蒙蒙的听着自己家门的门铃响过不停,最后受不了这轰炸而下床去。打开门,就见到着急的天宇。 「你干嘛上来的呀……」韵诗搔搔头,无间理会他,然后走回睡房,抱枕再眠。 「你还未去看医生吗?」他见她的脸上泛着红晕,于是用手背量她额的温度,是非常烫手。 「都说不用,我很睏……」她喃喃的说。 「你快去换件衣服,我陪你去看急症。」这回真是皇帝无意,太监急。 韵诗受不了耳边有人咕嚕咕嚕地囉唆,便听话的换掉睡衣,任着他带去医院掛急症。 「护士,她正在发烧。」到了医院,天宇便替她办理所有登记。「拿着,让她含一会吧,然后等叫名。」护士递了枝温热针给他,他就扶着她去一旁坐着。 「乖,先含一会儿。」天宇细心给韵诗整理位置,让她能舒服的靠着他怀里。韵诗听话的含着,然后又打瞌来。 这个怀抱,很温暖的喔……韵诗当下有着这样的感受。她都忘了有多久以前,有一个怀抱给她去依靠,而天宇温暖的拥抱教她自然地贴得更近。 天宇望着她因高温而红着的脸,如一个红彤彤的苹果一样的可爱。「如果,你是我女朋友,多好喔……」他忽然唸着这一句。或许韵诗没有那种野蛮无理的性格,没有小姐的任性,她有如阳光的笑容,率真的性子,但最重要的,他对她,似乎动了情。不然,他不会衝动由香港的东走上新界的北来。他缓缓的抚着她的发丝,一直的看着她;一直的陪着她等待漫长的时光。 「凌韵诗,请到三号房。」耐久,广播器终于唤到她的名。 天宇先摇醒她,再扶她到房见医生。巧合地,那位医生就是她姐夫。 「韵诗,干嘛病得这样子。」早几天还好端端的? 「姐夫呀……」刚睡了一会的韵诗有着一点清醒,认得旭夜。 「她着凉。」天宇看着韵诗精神不太好,便代答。 旭夜先打量一下天宇,便明白韵诗跟仲冬扯不上关係了,原来她身边有了这一个帅哥。 「除了发热之外,还有什么?」旭夜抄写着她的病症。 「全身无力,咳嗽,气喘,头痛,还有很容易疲倦。」 「没什么事,普通感冒来的,一会儿就拿药便可,需要请假纸吗?」旭夜细心的说。 「最好。」然后他便带韵诗离开房间。 「这件事得要跟依灵说说了。」旭夜都挺满意这个男生,依灵知道自己妹子终于有男朋友一定很高兴了。 天宇领过药,顺手买了一些稀粥便回到她的家。「乖,吃些东西垫胃才好吃药。」他勺了一小匙,哄着她。 韵诗则是吃了数口,便孩子气的摇头。 「来多一口,待你康復就买朱古力给你好不?」听到自己最爱的朱古力,韵诗便乖乖的吃多些,再吃掉那些又苦又难吃的药丸。 「韵诗很乖,去睡一下吧。」天宇替她盖上披子,抚着她的额说。而她则拉着他的衬衫,轻说:「别走……」 「我不走,我会陪着你。」有了这一个答案,她就安心的入睡了。天宇又一直守候她的床边,直到入晚。 待韵诗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深夜了。她用手盖上额,发觉自己已经退了烧,精神都好了多。 她尝试撑起身来,却弄醒睡着了的天宇。「你醒了啦?」他连忙去扶助她。 「你……还在的呀?」韵诗倒有点吃惊。 「你叫我不要走的。」他正色的回说。 她歪着头,她有说过的吗?她自己都忘了有这回事。 「你饿吗?」 「不是。我已好多了,今日谢谢你……」 「是吧。现在的时间是……」天宇拿出手机来看,面色就沉了一把。他都不曾发觉已经这样晚。 「回不到家了吧?你住哪儿的?」她见他面上的难色就知道自己的任性留难了他。「北……角。」这个答案教她凸了眼。 「这里是上水的呀!你由香港那边走上来?你发烧吗?」轮到她伸手去抚他的额。 「我……担心你嘛。」天宇妞妮的语调使她感到一丝暖意。「我没事了,真的。」他听后便轻轻的点头。 「那在我这边睡一晚吧,厅的沙发总算可以给你躺下来。」但天宇不放心:「不用我陪你?」 「不用,要你坐着睡,更残忍呢。」他就晃晃走出房门去了。看来,他都很累透。韵诗望着他的背影,她竟感到有着点点的幸福。 原来,身边有个异性去关顾,其实都不赖吧? 找个人来爱我我害怕孤独 这样枯坐到睡去 我感到很冷感觉很累 找个人来爱我让我永远坚强 我站在这里 停止奔跑没有感觉 -《找个人》.刘沁填词 【第九章。 「你好,这是destiny化妆公司,有什么可以帮你?」耳畔传来一把温柔的女声。 「我是替韵诗请一天病假。」天宇提着电话,以毫无温度的语调说。 「韵诗?elaine?她……她今天要正式的上班没错,而且今日更有客人的预约呀,你说要替她请一天病假?你是谁?」 「总之会补上病假纸,她今日是不会回公司的。」他语毕便掛线了,然后直望鼓起腮子的韵诗。 她的眼神似乎不满他的做法。「你病了。」他坚持要她休息。「我有工作的呀!」明明烧都退了,不就代表好了吗?韵诗不明白为何仍要她卧在床上。 「听话好吧。多一天假期,不是更好吗?」天宇终于放柔声劝说。 「好吧,留在家就是,你要陪我呀。」听了他的温柔,她的气都消了半。而他答允,又不理会她的难听的声音,不停的逗她说话。 由小时的趣事,糗事什么都说了出来,惹得彼此都抱着肚子狂笑。当然,韵诗是略过洛梓谦的存在。或许,这是下意识的自我保护,不让自己去掀开那一块ok绷下的伤口。当她不去理,不去看,就不会觉痛。 对,她就如一头鸵鸟去逃避。这十年来,一直埋将自己的头颅埋在泥土之下。 这时,天宇在她跟前晃晃手。「抱歉,我走神了。刚才你说什么啦?」 「问你有没有男友?」她摇头以示没有。天宇有点惊喜。惊的是她居然没有男友,喜的是,他问着自己,会有可能吗? 韵诗便淡然下来,问:「难道女生没有男友就活不来吗?」 「纯粹好奇罢。」天宇耸着肩。「因为什么?遇不上?」韵诗想了想,轻吐:「不相信爱情吧?」少顷,她又更正:「与其说不相信爱情,不如说我是不相信承诺似乎更贴切。」当下,明明心底已经翻起暗涌,仍然强扯一个笑容出来。 许久以前,她说过不容许自己再哭。久而久,她以为自己已经使眼眶不会挤出泪来。但今日,竟然有想哭的衝动。原因是什么,她答不上。 天宇对上她的目光,见她的眼神由之前的光彩变得黯然失色。对底她经歷过什么事情磨灭了对爱情和承诺的信任?想及此,他心底有一阵的隐痛。他会痛,不只是他揭开了她笑容之下,见到一道十分深长的伤疤,令她这辈子都埋没于创伤之下。更是痛心她的笑容、她的快乐都是掩饰她内心的不安。 他轻纳她入怀中,低语:「别再去想吧。」 倏忽,她感到一份的安全感,就好比在黑暗之中找到一道曙光,教她身处冰冷的一角感到温暖。泪水终究止不着,从她的眼角,滑下。一直扮演坚强硬朗的她,此时,此刻,她就是潸然泪下。 她的坚强,如一块玻璃面具被打破了;她的懦弱,就赤裸裸呈现出来。 天宇见着她那颤慄的肩膀,便拥得更要紧。二人贴近得是彼此都听得对方心跳的频律。 「当你不如意的时候,要记得还有我会跟你一起分担忧鬱,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找到属于你自己的避风港,好不?」 哭不成声的韵诗只有点头应对。之后,她就是带着泪入睡,天宇默默替她盖上被子,写下纸张便离开。 韵诗在梦中,见回五年前的情境。那年是依灵决定跟旭夜要走到教堂的一步,迈向人生的另一段。韵诗都为他们婚事感到高兴。「终于可以叫他做姐夫了吧!」 依灵脸上牵起如蜜饯般样的笑靨,韵诗就知道她现是一个满溢幸福的待嫁新娘。 「要告诉凌爸凌妈吧,婚礼总要他们来主持。」于是,依灵就请了身在洛杉磯的他们回来为他们主持婚礼。 但回来的只有凌爸凌妈二人,不见三妹念缘。而他们回来亦是带来一个坏消息:恩爱多年的他们竟然要离婚。 后来,她从念缘口中得悉,是凌爸有外遇。韵诗更不相信一直对凌妈如胶如漆的凌爸都会走到这一步。多年来的婚姻都敌不过一个年轻女子,原来,一纸婚书亦证明不到什么。 依灵亦接受不了她一直都尊敬的父母竟然在她快要结婚时开这一个玩笑。 「就算有完整的婚礼,却失了完整的家,还有什么意义?」当时依灵冷齿。这一句,堵了凌爸凌妈的嘴巴,亦拒绝一切的繁文縟节,只是穿了一袭纱裙到註册处办公证,邀请观礼的亦只有一群相熟的亲戚。 「凌妈,你之后怎打算?」韵诗问着。 凌妈抬头望上一片蓝天:「一个被人拋弃的女人,除了娘家,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我都不想留在那间屋子,念缘似乎没有打算回来,不如卖掉吧。」凌妈点头同意,始终那里,真的有着太多的回忆。 于是,屋子卖掉,凌妈给了一小笔予韵诗买另一间的屋子。而她选择在新界的偏远地方置业。 她记得婚礼当日,见着依灵跟旭夜立下终身的誓言,教她感动却又恐惧。能够跟一个彼此都相爱的人廝守一辈子,是多么幸福的事。那种的幸福,使她感动得落泪,但她的恐惧是怕这都只是一场梦然而。正如那小时的期盼所换来的一场虚梦…… 她在回忆中醒过来,不諳自己为何会发这个梦,但她又好似明白了一点道理── 或许,只要不抱任何的希望,就不用面对更大的绝望,对吧? 【第十章。 「你下了班没有?」韵诗将手机夹在头颅与肩膀之间,听着天宇的声音。 「刚刚。待我收拾好东西就下来。」她正忙碌地将所有化妆用品塞着她的箱内。 她已回復了忙碌的上班日子,但天宇依然放心不下,于是这几天都前来接她下班,送她到九龙塘的铁路站才肯回他的家。 「谢先生,我已经没事。别要当我小孩子好不?」韵诗踏出大厦门口,就见到天宇帅气的依着铁栏等待她。 「好,待你的嗓子回復以前的清翠。」 韵诗真的没法子反驳,她现在的每一句都是老牛叫嚷的一样难听,人人都说很怀念她那甜美的声音。包括她自己。 「拿来。」天宇冷不防说出这句,她就顺手将化妆箱的拉把交给他,然后便商讨去哪儿吃晚饭。 任谁人看着他们肩并肩的背影,都觉得他们会是对幸福的情侣。但是他们都知道,二人只是普通朋友的关係,他们都不敢去超越这道的界限。 然后,天宇见有空,便邀请韵诗去一个地方。起初她仍然有一点的幻想,但原来只是带她去他家附近的海滨公园。 他解释,当自己有东西想不通,就会对着眼前交错的天桥、一片汪海呆坐,就算到最后仍悟不出什么都好,起码令自己思绪冷静下来。 「那你今日有什么事情令你纠结?」韵诗将目光投去天桥上往来往去的车子,等他开腔。 而他说不出口,他总不能说当发觉了自己的心意后,就对他原本女友愈来愈冷淡。连回应都变得简略。女友问他问题,他只有三个回覆:「哦。」、「嗯。」、「不知道。」冷淡得连朋友都比不上。 「brian,除了那些反应之外,你还有其他的么?」女友终于受不了他的态度。 「嗯?」又是离不开那三个字的回应。 「我累了。我想回家。」女友漠然地拋下一句,便自行的回家去,没理会他的反应。 这刻,他问着自己,她好歹都是和自己一起了四年的女友,她本是无辜的一个。或许,他在精神上已经背叛了,更不应该伤害她来,不然,对她就是不公平。于是,他仍然追上去,请求一句的原谅。 但是,他始终是男人,对于女人的心思就是不明白。女人,跟宇宙外星生物无异,均是教人难以理解。 「女孩子是不是喜欢男友随时保持一份热情,一份浪漫才算好?」他问。 韵诗听后,托着下巴沉思。「你到底知不知道,女孩子向来都是口是心非的啦?所谓的热情跟浪漫是本于希望对她多一份的关心。」她用上专家的口吻跟他分析女性心理的话题。 「她不说,我怎会知道?」天宇跟天下的男人一样,欠缺一份的细心。 韵诗顿时静了下来,寂静得教天宇有点陌生。「还好吗?」她淡淡地晃头,回答:「不过是想起一段往事。」她将目光投放得很远很远。 曾经,她不须作声,有人会做跑腿去附近的快餐店买个热香饼早餐给她;曾经,她只不过眼角飆泪,有人就会耍起戏法哄她开心;曾经,玩躲猫猫的游戏,永远都只有他才找到她。 她还记得那一天,是下着大雨的…… 【第十一章。 雨,哗啦哗啦的下着。在这个无人的游乐场,除了回响着雨点落下的馀音,还夹杂女孩的哭泣声。 他提着雨伞,踏进去找他要寻觅的人儿。顺着阵阵的饮泣,在一间以小屋作造型的游乐架里找到她。那里是唯一可以收起自己,亦不会被雨打湿的地方。 「找到你了。」他弯下腰,望着蹲下哭着的小人儿。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狠狠刺入他心扉,是多令他痛心的样子。 她知道,无论自己躲在什么地方都好,他就是最快可以找自己的那一个人。 「依灵姐醒了,你却在这里的?」他听到他母亲跟凌姨聊电话,言及昏迷了三个月的依灵终于醒了过来。 「但大姐……她忘了我们……」她满期待依灵甦醒,然后可以跟她说学会了煮什么甜点,待她回家便会做给她吃。 但依灵却以呆滞的目光对视,挤出一句:「你是谁?」 她见到那陌生的眼神,陌生的腔调……教她感到惧怕--眼前的依灵不是她认识的大姐。 现在的她就似是中了猎人埋下的捕兽器的小兔一样,感到痛楚,还有不安。于是他收起雨伞,便躲进去陪她。 「就算依灵姐失了记忆,忘了我们,但她依然是依灵姐对不?」他用手拭去她脸上的泪。 对。依然是我们的大姐,只是感觉不对。她心底是懂的。「依灵姐没了记忆,对她来说,已经是一件绝望的事情,现在连你都离弃她,依灵姐很可怜呀。」一把柔声的语调顺着她耳边说,又使她靠着他的肩。 她低喃:「要是姐一辈子都想不起呢?」 「何必在意她会不会记起?我们助她重新建立新的记忆,让她重新认识我们不就行了吗?」 她微啟嘴巴,不知说什么好。或许是开始有点明白,过去的记忆真的如此重要吗?论重要,都不及未来的吧?何必要苟且于能否记起?假如姐能够健康的活下去,不是上天的恩赐吗? 「我们一同帮助依灵姐好不?我知道,她是你最珍重的亲人呀。」他就是可以看透她的心思,将她的心坎的种种都看得清楚。 「有你真好……」因为有你,我在迷濛之中找到方向,更因为有你,我才可以安心。「我有点累。」她说。 「睡一下吧,待雨停了才回家。」他温和回道。 「别走,不要离开我。」临入睡前,她自喃着。 「我不走,我一直陪着你。」他承诺。 外面,雨仍然哗啦哗啦的下着,久久不停。 「他」的名字是洛梓谦,就是一个韵诗不曾说出口都懂她的一个人。 韵诗难得地跟天宇说起这一个被封盖的人物,一个担当童年玩伴的角色,亦是她的初恋男友。但始终,她不想再开他的名字。因为在十年前,她就已经失去唤他名字的资格。 「那个人,就是一直令你放不下的人?」天宇听得出,她言及这段往事时,是带着一点苦涩味道,是涩得入心的那种程度。 「再让我说一个故事好吗?曾经,有一个小女孩一直在等待。等待她的白马王子来遵守当初立下的承诺回来接她。但是她等到的不是白马王子,只是收到一封写着不再爱你的信。小女孩一直哭,泪水将字化去。原来,承诺是一点都不可信。」 韵诗强迫自己以一种轻描淡写的腔调去说,但她知道自己的肩膀在打颤,双手下意识抱着双臂。为什么事隔多年,心中仍是存有一份的悸馀,存有一份的不安。 「那个小女孩,是你吗?」天宇见到她的举动,伸手拥着她,尝试给她温暖和呵护。 之后,只得一阵沉默。二人没再说出一句话。 韵诗贪婪着天宇的怀抱,迟迟都不捨得离开,更把头颅陷得更深的位置。她懂得这不应该的,偏偏就是自拔不来。 可能,他是第一个将她面具摘下来的人;可能,他是第一个能再次给她温暖的人;又可能,他是第一个她不去抗拒的人…… 「如果……这里,是我的归宿,多好呀。」遽然,韵诗竟有这大胆的念头。但可惜,他就是有女友的。一个认识了四年的女友。 所以,这一个念头,是永远都不能实现的,她知道。 如果我们能在一起 我只想此刻的你的孩子气 和笑瞇瞇陪我未来的风雨 如果我们能在一起 -《如果我们能在一起》.黄婷填词 【第十二章。 人,本就是惰性的生物。当习惯了,久而久就成为自然。要是有一天,这举动忽然改变了,就感到自己的生活失去了某些的东西。 而天宇,正正如此。 自韵诗的嗓音都康復过来,他便失去接她放工的藉口。他知道,要找一个理由是很容易,但他之前说过,只要她连声音都好了,就不用去接她。难道要他出尔反尔吗?他还未到这厚顏无耻的一步。在这多了出来的空档,他都不知如何是好。 倏地,他竟然拨了他女友的电话号码。 他呆呆的看着正在拨出的图示,就想起韵诗问过的问题──到底,我有多了解她。明明她才是名正言顺的情侣关係,而凌韵诗……只是朋友然而。 「brian?」她见到是天宇的来电,有点喜出望外。 他看着已经接通了,顷刻言塞,又慌张把电话放在耳边,巴巴结结的问:「下、下班了吗?」 女友一脸蜜意,始终向来都是她主动找他的,难得今次是反倒转过来,她当然会期盼。「那……有兴趣一起吃晚饭吗?」天宇是听得出女友的高兴,但他似乎没有相应的喜悦。 女友连声说好,又拋出一间又一间的饭店来。他知道,她就是个挺主动的女生,一直以来,都轮不到他费尽周章,今次都不例外。他曾认为大家都可以这样配合直到将来,但现在去看,又不再是这回事。他跟她见面,然后到饭店,再点菜,他就留意着她。她的妆扮、言行、举止等等,他都放在眼内,而脑海,却是被另一个倩影所充斥着。 他纳闷的将水杯放在嘴边,看着没停过嘴巴的女友,他感到很累。是晚,他就不在意这次饭会。在吃过饭后,他就送她回家。「不去其他地方游逛?」女友不慎露出失望的神情,他就随意找了个藉口推搪。女友便没再说什么,便往巴士站去。 女友入家门前,一脸忸怩的跟天宇说话:「今晚我很高兴,真的。」 「嗯。」他只得这一个回答,反正,高兴的就只是她。然后,她闭上双目,等待他的回应。他当然知道是什么回事,于是他吻上她的唇,纯粹是浅浅的吻别。他的唇是毫无温热的,他就是吻不出昔日的热情。 「要入去饮杯咖啡吗?」分开过后,女友尝试挽留他。 「不必了,你早点休息啦,晚安了。」他别个身,按升降机的键。 天宇没打算回自己的家,他就在地下铁徘徊。他就坐在车厢内发呆,直到广播说可以转乘其他支线的列车,便越过另一边的月台,乘上另一班列车,就像在一架无终点的地下铁任由他去游走。都忘了经过什么站来,好似有尖沙咀吧?还是太子呢?他又隐约记得自己过了天后站。 又一时兴致,跟随大群穿过九龙塘乘上东铁线的列车……简言之,他就没心去理会自己经过什么地方,任自己来了一夜的港铁游。 「先生。」天宇抬头看,是一位身穿黄色制服的女职员脸带着歉意。「这是最后一班车了,先生得要下车。」 「噢……抱歉。」他晃然得连下车都要别人来提点。「请问,这是什么车站?」 「上水。」女职员仍不温不火地回答。这不就是韵诗住的地方吗?他居然不自觉得来到。当他跨出车厢,打开手机看,现在已经是深夜十二时三十五分。不晓得,她睡了没有?天宇心忖。 【第十三章。 韵诗步出浴室时,电话就响起来,她看到来电显示是天宇。「喂?」她接听后说。 「睡了吗?」他问。「还未,有事吗?」她正擦拭仍滴下水珠的发丝。 「我……在你家楼下。」他的语气带点忸怩。她听后就便走到窗边,掀起纱帘,果真见到他抬头看着她的家。「为什么你在?现在这么晚,该没有地下铁回去吧。」 「是呀,而我又不熟悉这里……」他只会去她的家。「你上来好吗?」她提议,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不好。」他怕,怕自己不知会干了什么回事。 「那我下来陪你好不?」她又说。「不打扰你吗?」他都晓得现已夜深,但该死地,他有着一阵的兴奋。 「明天只是下午有工作,等我一会。」她以最快的速度擦乾头发,换过睡衣后,便衝下去陪他。 她和他,走到附近的一个公园里坐。说公园是有点不对,因为早就关上了闸门,进不了去。他们唯有转移到一旁的人工湖的长椅坐。人工湖对出就是一片空地,而街灯亦不多,是一个很好的地方给人拍相机光画图。是晚就有一堆人拿起手电筒来画光画图来。 他们对着的人工湖,已经是一片黑,泛着一点又一点的光影。 「又跟女友吵了,对吧?」韵诗从脑筋挑出了一个满合理的答案。 「……」天宇不作话,难道说他想她吗?有时候,有些话,是不宜说出口。 「别这样子,女孩子就是要哄的。」她望着人工湖,自行接下去。「四年的感情,因为一时的迷失而终断,未免太可惜了吧?」 要是他遇上她之前,他会对这说法有犹豫,因为他真的会不捨。今日,他发觉,四年的感情却比不上她这三个多月来的相处。 「对吧?你们为什么会一起的?」韵诗见天宇只是沉默起来,便打开个话框。「她说喜欢我,我不拒绝。」一个多令人跌破眼镜的答案。「那……你爱她吗?」 爱?天宇回忆着与女友相处的日子,这个字,他好似有说过出口,但都是因为当他说了出来,她就很高兴的样子,所以就用这一个字去哄她。可是,细心去想,他有真心的爱上她吗?他开始怀疑自己的感觉。他凝视着韵诗的脸顏,又觉得自己的可耻。他喜欢和韵诗一起的每分每秒,就算如现在百无聊赖地看着漆黑一片的湖面,他都感到一丝丝的喜悦。因为她在旁就是最大的分别。 没错,他现在就承受着一个痛苦──是他作出不来的抉择:要背叛,或是将这份感情压下去,他趑趄不前。 天宇又一次陷入不语,这些的自私,由他一个承受好了。 「别不作声吧。」她轻拍他的肩,但他只是冷冷一笑。 「就让我来祝福你和她吧!晓得吗?我的祝福真的令人愿望成真的。」她牵起一个她自以为最美的笑容鼓励着。 「可以祝福另一样东西吗?」他心扉就涌上一阵不欢,才不要她去祝福他的爱情。因为他的爱情再没有被祝福的必要…… 「那你要我祝福什么呢?」 「祝福我和你。」他心中有着一股的衝动使他说了出来。剎那间,她的笑容止住了。因为她的祝福不是万能的──对自己的祝福就是无效,不论过去,还是现在。 「祝福我俩的友谊?」她不敢多想,有些事不容她想太多,莫论她心中有着一阵的渴望。 「不行?」天宇自知说错话,立即补上。 「可以。」她依然笑着,她要去掩饰心中的失望。她知道自己的演技棒得可以蒙骗世人的眼睛,让人相信她是个快乐的天使,而事实是,她只是个普通人。 天使,向来都不存在的,正如她的笑容一样,是虚偽的童话。 天宇带点暗晦的说出一个谢字。韵诗不忍心见他的沮丧,出言的逗他:「为什么仍然垂头丧气呢?来来,精神一点吧。」而他则轻摆着头。 正在洩气之际,她情急的闹着:「我送样东西给你好不?别丧气来吧。」 「啥?」听到她这样说,就勾起了他的好奇。 「你……先闭上眼!别偷看。」现在她真的骑虎难下了。而天宇居然乖乖听话,闭上眼,不难见到他期待的神色。 韵诗自知说了个谎言来,搔着头,脸上写尽焦虑两字。她的口袋就只有一串钥匙跟钱包,难道要掏出家门匙来,跟他说一句:「惊喜!」吗? 在这手足无措之下,她盯着天宇的帅脸,而焦点放在他抿着的嘴巴,是她见过最美的唇型,若然吻上去,会是怎样的感觉?韵诗边想边趋上前,大胆地吻上他。 天宇感到一阵温软盖上他的唇上,便猛张开眼,他确定是她的亲吻,所有的热情都被她燃起来,他当下失去所有理性,抱着她回吻。 可能韵诗没料到他对自己有这样的回应,显然有点惶惑,微啟嘴巴轻呼,却被天宇有机可乘,二人的唇舌就此交缠。耐久,他才捨得分开。 幸好,这里很黑,他看不到她脸上已扫上一抹红晕。 「对不起。」天宇知道自己闯了祸。 「不是,是我的错……」她起初只是幻想一下,最后就是办了。 「好了……我承认了,我喜欢了你。」他已按捺不着,他还以为可以跟她做一对的朋友,当上会对她好,会宠她的那个人。但发觉,感情已经如海啸般衝倒那一道堤岸,一发不可收拾。 「不行!」韵诗立即打断他这想法,他有女朋友的不是吗?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表白,令她现在怕得想拔腿就跑。 「我知道!」天宇留意到她的举动,登时拉住她,不让她离开。她身上的淋浴露的花香姍姍地飘进他的鼻腔,他认得是她惯常用的香水的香味,使他非常留恋。「我就不自觉地喜欢了你,这是最好的解释。」 又是这一个温暖的怀抱,这种暖意教她不懂放手。「或许……我都是。」她都坦白了。「我不晓得,这是否所谓的喜欢,但我就是不想你离开我。」 「我不会离开!不会!」他顺着将彼此拉得更要近,就好像那一晚一样亲近的距离。 「那……让我去信一次好吗?就算我们终究不能一起,或是这份情没有延续下去,你都不要离开我好吗?就如之前的那样对我。」她颤慄地问着。这是她在十五岁以后,第一次提出一个承诺来。 而他答允了。 这,是恋爱的开端吗?他和她都答不上。但依偎着的二人就贪恋此刻的亲暱。他们很清楚,这些亲密,都是偷来的。 他依旧有他女友,而她就是他一个很重视的人。 关係,就是如此。 【第十四章。 别问这一个近乎隔离的地方,会有什么特别活动,特别在晚上,大大小小的商场就关上大门,不能进去,更为没趣。但黄澄澄的路灯底下却映着追逐的二人,他们更甚无聊在楼梯上玩猜拳的游戏。在这闷葫芦的地方,居然回响着彼此之间的笑声。 待他们玩累了,去了便利店买罐饮品,坐在街旁的长椅去。 「都忘了多久以前,曾经这样的爽。」回想着刚才幼稚的举动,韵诗仍然带着笑盈的。「自高中以来,就沉没于考试之下,什么快乐,什么乐趣早就忘了。」 原来,幼稚其实都是一种福气。 「你考得很差吗?读不上大学?」以她这样的年纪,应该是刚大学毕业不久的,真的能短短时间就当上知名化妆师吗? 「没啦,考过会考,只是十九分然而,根本就不能原校读上去。当时老师给我两个选择:一是到别校升中六,二是重读再考。而我接过成绩表后跟他说:『抱歉,我不会再做考评局的奴隶。』,之后很酷的走出课室。」韵诗刻意用上当年的语调跟天宇重述当时的情境。 「悄悄跟你说,当时的我是没有想过之后的出路,纯粹不满那位老师而跟他呕气的。」她靠在他耳边道出真相,而他给予一个她早就听腻的答案──你真是逞强的呀。韵诗耸耸肩,又再以依灵作挡箭牌:「没法子,跟姐学的。」 天宇不禁叹服,说:「你是可以软弱,不用每次都摆起一副『我好强』的嘴脸。」 韵诗静了话,只是跟天宇投一个连她自己都觉得偽假的笑容。 「给我一个信心,在我面前不用扮坚强,你可以懦弱、可以任性、可以做回最真的自己。」他带着心痛的神情抚着她的发顶。 「天宇,在那时候,我的心就已经狠狠的被摔碎了。一个已没有心的人,怎可能交出一颗完整的心来?」这刻,韵诗哑着嗓门说出这悽然的说话。 中国造字真的很伟大,好比一个「爱」字。如果我们将「爱」字分拆散来看,不难见到个「心」字和「受」字。爱一个人必需交出心,去接受那一个人,若没有交出心去跟人一起的话,所谓的「我爱你」岂不成了是天下最荒谬的笑话。 想到这,她就清楚知道,自己就失掉爱人的资格。 「若然你怕的,我将我的心给予你,让你去信我。」天宇以难得的情深语腔跟她说。但韵诗轻轻摇头,「我没有资格要你的心,因为还有一个人更需要你的。」然后,她伸出紧紧的拥着他。「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已经足够了。」 「韵诗,请你相信我可以吗?」天宇低语。他抬起她的下巴,凝视她的眼眸。「我真的喜欢你的。」 「我知道。」她当然知道,但她仍然在怕。她在恐惧这些只是一场梦境,醒了就是现实。他轻叹,然后吻上她。这一个吻,没有激情,没有磅礡的爱,他只是轻轻的吻着,寄予安慰以及信任。 什么是信任?就是相信而敢于托付。他希望有一天,她会相信他而将她的心托付于他。 他希望有这一天。 他们等待到天明,地下铁开出了首班列车后,就到附近的快餐店买份早餐,便手牵手到地下铁站。 牵手,是亲密的行为,彼此的温度,透过掌心传到二人的心窝。这十分数的路程,对他们来说实在太短了。 「上到车,就睡一会吧。」她跟他面照面,温柔地说。天宇则轻点头,道:「你亦然,回到去就得要睡。」 她甜丝丝的笑着,点头回应。一会儿,她又蹬起脚尖,轻吻他。「好了,你要小心了,再见。」语毕就依依不捨的分别。 她背着他走了数步,回望一下,就见着他已步入闸口。片刻,便别个头,继续踏上回家的路。 天宇入闸之后,不忘回头的看,望着她的背影,他心扉载着满满的不捨得。他叹了一口,就顺着电梯的方向走往月台去。 我愿意天涯海角都随你去 我知道一切不容易 我的心一直温习说服自己 最怕你忽然说要放弃 -《勇气》.光良填词 【第十五章。 是日,不少同事都见着韵诗带着甜蜜的笑容回到公司。 「韵诗姐,笑得那么甜的?是否男友送你上班?」一位年资较轻的化妆师好奇问着。「我就觉得那个帅摄影师已经成功夺得韵诗的芳心就是。」知情的安一旁笑说。 「别闹啦。」韵谢仍然牵起带着甜意的笑顏:「对了,今日是哪个预约的啦?」 「不就是你的老顾客啦,好似是作某杂志的专访,说用不惯他们的化妆师。」负责安排预约的同工回答她。「给我地址,我收拾一下东西就出去。」语毕便走回自己的坐位去。 待主角走开了,那群好奇的人继续喁喁细语。 「不过……那个摄师,好像已有女朋友的吧?」此语换来其他同事的惊讶。「但elaine不是会抢别人男友的人吧!」跟韵诗相熟的同事立即澄清她的性子。「嘖,狐狸精会有样看的吗?」那人继续刻意的针对。 「或许他们只是比较亲密的朋友,就好像红顏知己那样呢。」其他人都坚信她不是这种人。但这些耳语,韵诗一一听得进耳内,她静静的、悄悄的步出了公司。顿时,她感到自己的心是沉了下来。 她应该要有这些心理准备的吧?天宇和她之间就是一段不能见光的关係,而原则上,她是成了第三者角色。这下,她感受到良心的责备。 「elaine,你今日有点心不在焉。」那位歌手完了访问后跟她说话。 「是吗?」韵诗想了想,刚才做了什么事来,她都没放心上。 「有什么心事的吗?」待歌手坐了下来,韵诗便倾出卸妆水替她卸妆。「都算不上心事。」她细心的替下卸下那双假睫毛,又将脸上花巧的妆容拭去,回復她清秀的脸孔。 「可以帮我上淡一点的妆吗?」韵诗听后,打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说起来,都没听过elaine有男朋友的事。」 「我自己都不晓得他算不算我的男朋友。」韵诗的眼睛凝视镜子的倒影,熟手的提起化妆扫在歌手的脸抹上粉底。 「曖昧关係?」 「我想……是吧。」明明韵诗的眼帘已半垂下来,但仍要装着若无其事,继续在她脸颊扫上蜜粉。 「elaine,何必在意彼此的位置呢?」歌手道出她的见解。「我们作艺人的,很多时都收起恋情,明明相爱的恋人却要以地下情的方式维系;明明深爱对方,却在记者面前说只是好朋友关係。所以这些事情,我们早就看透了,真的互相喜欢的,何必在意『男女朋友』这些头衔呢?」她又扭过头对韵诗说:「别这样子啦,这样失了志气,不是我认识的elaine呀。」韵诗就展示她的一贯的笑容来。「这才是呢!」歌手就安心的板过身,让韵诗继续替她上妆来。 而韵诗则默默地咀嚼着她的说话。 下了班,她跟天宇寄了一封的简信。 「我不介意你将所有时间都来陪你的女友,但我很希望你的心中会拿出一部份来放我的位置。不用太多,只要你偶尔想念我,偶尔记得我,已经足够。」 她不贪心。她真的不需要「女朋友」这个身份,只是一点点的注意;只是一点点的关心,她就会心满意足。 「别将自己看得太低吧?」顷刻,天宇回覆。正当韵诗盘算如何答覆之际,电话就响起来,来电者,正是他。 她接听过后,一直听他讲话,呆了一会,才懂得牵起一张笑靨。「你在哪?我想你。」 他说他不是因为一时衝动而喜欢她;他说他无时无刻都会想她;他说她并不是来填充时间的角色;他说他幸好认识到她。明明每一句都不是什么特别甜的蜜话,但她心窝已经载着满满的温暖,那已经足够了。 要是问韵诗,什么是幸福,她可以答,只要在天宇一起的每分每秒,就是她的幸福。莫论只是隔着听筒让天宇听她拉小提琴,或对着一片漆黑的汪海呆坐,又或是互相的拥抱蹉跎时间都好,只有他能在自己的身旁,她就会知足。 正正因为跟谦离别得太久,使到她失却一些的安全感,而这十年来的寂寞,教她遗忘了自己。寂寞,就是可以磨灭人的理智跟感性的魔鬼;是把能够毫不留情的割断所有快乐泉源的利器。 「你会不会觉得太闷的吧?」韵诗伏在天宇的胸膛上,正聆听他的心跳,感受他的频率。天宇只是笑而不语,轻抚着她的发丝。韵诗有着一头黑直的头发,可能是男性的天性子吗?天宇就是喜欢女生有着一头既黑又长的直发,而她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不算长。「再留长头发好吗?」 「要是你替我吹发的,我就留。」她任性的说。没法子,太长头发打理起来就是很麻烦。「待你留了之后。」他轻说。 韵诗听过后便拥得要紧,又似猫那样的撒娇起来。片刻,她眼神就是淡了下来。在之前,她以为这辈子都没可能喜欢上别个人。但现在发觉自己对天宇的感情已经到了不能自拔的地步。她都讶异自己未免太快些。 其实,有些感情,不是以时间来衡量的。一瞬间擦起了火头,就会延伸下去,烧得轰轰烈烈,完全没有馀地可言。 她在想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呢?在骑马的那天?或是她冒失的一次?又抑或……第一次握手的时候呢?「在想什么啦?」天宇见她不作声,便问着她来。 「我在想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她将她想着的问题反问他。 他就搔搔头来,有点难言:「你们女生总是喜欢问这些的吗?」 「你可以不回答,只是我的好奇然而。」她喃喃自语。 耐久,她又莫名其妙地问:「在《铁达尼号》的故事里,要不是杰克刚巧碰到露丝要自杀,你觉得他们仍会一起吗?」 天宇顿时皱起眉头:「为何问这些假设性问题来?」 韵诗想了想,便悻悻然的摇头,对吧,假设性问题谁又真的答得上呢?但是,她多想跟他说,要不是那间公司找了她作化妆师,她才可以遇上他。要不然,他们二人就只会是一对平衡的线,不会有交点,不会有发展。 或者,这就是所谓的缘份吧? 「韵诗,你现在还会想起他吗?」天宇深明,她心中有着一个忘不掉的人。 韵诗想了想,轻语:「未遇上你之前,我以为他是我永远深爱,而且最不能忘掉的那个人。但原来『永远』是一个最不可以相信的词汇,因为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一种保证是『永远』的。」她带着一个嘲讽的笑容去说这番话。 十五岁的岁月,该是一个多姿多采的青春,理应是充满希冀与梦想。但一封信,韵诗就否定了这个定律。 【第十六章。 当年,她就读的学校,初中、高中跟预科的放学时间不一。初中一整天就只有九课,而高中就十课,而预科更达至十一课。要是入冬,中六中七的学长学姐的放学时天已经入黑。故一直以来,她都比依灵要早回家。 在九月的下旬,她回到家,依旧从信箱里看,她望到其一封信背的邮戳,是来自加拿大的,便将这素白的信按在胸襟上,脸上泛起期待之情。由八岁起,她无间断的去信,将所有的思愫,所有的掛念透过文字寄到谦手中,而他亦不嫌其烦地回信。就算科技的进步,有了电子邮件、即时通的工具,但她仍然执笔写信,唯有手写的文字,才得显示当中的情谊。 但是在三年前,他就没再回过一封信来,杳无音讯。不过她相信,他会履行承诺,因为他是谦,是她放不下的那个人。 她回到家,先打理依灵的猫儿,再完了家里的事务,才回到房间看信。先来一个深呼吸,压住内心的兴奋,提起开信刀,将封口慢慢拆开。而封内,只是寄存了一纸信和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所牵掛的谦,分开了七年了,他变得帅气,正如她所想一样。但身旁却有一个美丽的外国女生,典型的金发蓝眸,美得连她都觉得自己是比不上。照片中,正见到他亲密的搂着她柳腰,这刻,她竟冒上一阵的不安。于是,抽出信纸,一串优美的草书躺在素白的纸上,内容并不多,只是以英文写了数行便收了笔── 亲爱的elaine, 我失信。我很遗憾要背信那个十年之约,我不会回来香港找你的,亦不再爱你,因为我找到一个认为比你更要深爱的女孩。你会原谅我的吗?别等我,去找一个你喜欢的人。 谦字。 这如一把枪轰到她脑子,使她一片空白。她不能接受到她一直信任的谦是会背弃她。她抿着嘴巴,尝试强忍着泪。但是,泪仍旧是飆着,现在,她除了啕哭,就无他。 当目光一触及案头上的琉璃相架,是他们二人的合照,她就没勇气面对,一手将书桌上的东西全扫到地上,相架被摔碎,盪出清翠的破碎声。一会后,她就后悔了,欲去拾起照片,却被椅子绊倒,摔倒地上。在这角度,恰恰望到地上那张越洋照片,妒嫉之情瞬即涌上,她拿起后,便撕了两半,但这发洩都盖不了她内心的痛。然后,她就轻偎着床边,继续放声地哭…… 后来的一个月,她选择了自我放弃,选择了颓丧。那段尤如空白一样的记忆,她都想不起做过什么了。但就算给她想起都好,都只是行尸走肉的生活,甘愿沉沦于黑暗之中的日子。 唯一的一天,她是记得清楚,是她将所有与谦的相关的一切,通通烧掉,烧得一乾二净。所有的东西,随着阵阵缕烟升上去,而天空,如同烧尽了的东西一样,是一片灰沉沉的。 可是,那时的她知道任她将所有都烧成灰烬,她自己就是永远都不会忘不掉他。 「可能就是这一句『永远』,我就拒绝了爱情。反正,没有心的人就没有资格去爱人。」韵诗回想后不禁扯起一个苦涩的笑容。「偶尔,我仍然会痛,仍然会回思过去,因为我真的是放不下。」 「那现在呢?」天宇打断了她的话,而她就抬起头,直望着他说:「遇上你,我竟然有一种的感觉,是不抗拒,反而有点的渴望。我喜欢跟你一起的每时每刻。对,这世界根本是没有『永远』。现在,我又发觉……我对他的感情与你相比,竟然变得微不足道了。」 天宇闻言自己已经盖过那个人后,便感到一丝的高兴。 「天宇……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吧?」韵诗内心,仍然着一点的悸动。「不会。」他回说。她点了头,便继续埋于他的怀中。 「只要有这一句,已经可以。」她用一个只有她自己才听到的语调说。 我坚持的都值得坚持吗 我所相信的就是真的吗 如果我敢追求我就敢拥有吗 -《属于》.陈没填词 【第十七章。 当一段爱情没有被受到祝福,会顺利发展下去吗?当事情曝光了,当世人都跟她投以一记白眼,她会有勇气去面对吗?她真的可以坦然地双手奉还这一份幸福吗?无数的问题佔据了韵诗的脑筋,亦不停提醒自己别寄予过多的感情,那么大家是面对分开的结局时,都不会太过的痛心。 然而,心底就是有一股动力将她推向天宇的怀里,教她非常的眷恋。这矛盾,令她感到不好过。 「韵诗。」来回的手影,将她的思绪拉回来。 「抱歉……」她为她的走神道歉,那人说着不要紧,比比手指,她才意识到已经到了目的地,眼前是一座歌德式风格的教堂。今日她要在这个地方为一位女歌手化唱片封套的妆容。 「elaine。」上妆的中段,歌手叫住了她。「你会化新娘妆吗?」 「当然,干嘛?有人要结婚吗?」韵诗一语带过,继续专注为歌手扫上弯眉。 歌手转转眼珠,轻语:「我想……请你在我的大日子,替我化新娘妆可以吗?」此句换来韵诗的惊呼:「当真?」旋即压下嗓音:「会是什么时候呢?」 「半年后吧。」顿时,她冒上一抹红晕,红得连胭脂都可以省下。 「恭喜。」婚姻嘛,是每对情侣都嚮往的一幕,能够架起雪白的纱裙,在眾人见证下说「我愿意」,是多幸福的事。 这下,韵诗开始想,自己会有可能有这一天吗?一会后,她甩甩头,她知道仍对承诺存有份惊悸,更何况现在…… 婚姻,是一个很奢侈的梦。 但是这一个念头,除了带给她羞愧之外,又留下一点的蜜意。 「天宇……」这下,她特别想他。 待她下班后,电话就响起来,传来的是她思念的声音。虽然是简短的问话,但已使她感到窝心。 此际,天宇听到有关前往柴湾的列车将要驶进的广播声。「你仍在港岛?」天宇带点惊讶地问。现在这时间,她不是在九龙下班吗? 「没法子,外拍的车子不顺路,唯有自己回家嚕!」谁叫她住在被隔离,似是未开发的地区呀。一会后,天宇才开腔:「一起吃饭好不?」听到邀请,她亦乐于答应,并约在老地方等。 于是,她独个儿走到小海滨公园去,找其中一张椅子,看着已陷入漆黑一片的景色,来来往往的车影,以及黑海上映着一圈又一圈的粼光,让自己发呆。 片刻,一把男声在韵诗的左方唤着,她很自然地顺着声音的方向看,便见到天宇的特写。「别吓人嘛。」她带笑地说。他都笑了笑,便坐在她身旁,轻拥她,柔情似水的细述相思。 两地距离,带给二人的寂寞;身份的区别,留给二人的苦恋。唯有这些时间才可以弥补二人心中的一缺。 耐久,终于讨论去什么地方吃晚餐时,就得出这样的回覆:「我不晓得这里有什么好东西吃。」多令人跌破眼镜的答案。 韵诗则牵起个见怪不怪的笑容,她就知道,吃晚餐只是想见她的借口,其他的他就什么都没想到。 「你想吃什么啦?现在去超市买些食材吧。」语毕便挽着他的臂弯到附近的超市,推着购买车,在货架上走来走去。天宇在架上指指点点,一副孩子讨吃的样子,韵诗见此唯有笑着顺他的意,不消一会,车子已经载满了东西。 这次是韵诗第一次踏过天宇的家门。 起初,她还担心是乱作一团,但发觉屋子没什么装饰,是很简约的单位,十分井然有序,不似一个男人独住的样子。此时,她联想到是否他女友的杰作?这教她心中有阵味儿。 「因为没打算长住,所以都没什么摆设。」他似乎误解了她的不爽,说了个不是她想知道的解释。 韵诗轻晃着头,便走进厨房里,开始打理食材。 虽然不是什么新鲜的材料,但都能够烹调出一些简单小菜的,她就在厨房里忙得不可开交。 「需要帮忙吗?」天字不忍心让她独个儿在里头忙。「我惯了一个人的。」此语不是什么悔气说语,她确实习惯了厨房里就是属于她的空间。 片顷,她感到天宇从后拥着她,听着他用可怜的语腔说:「老爸说在厨房外看着自己女人的背影是很迷人,但我不想被你冷落……」 「谁、谁是你的女人呀。」她虽打着结的吐出,但脸上早就掛上幸福的笑容,刚才的不快都消掉了。 他坏坏的笑着,在她脸颊亲了一口,轻挑说:「不是吗?」 「你外面等我好不?乖,我会很快弄好。」她完全将他当作小孩子的看待。天宇听后便走回厅去,表面上是翻阅摄影杂志,实际仍是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来来回回的进出,一次又一次端出菜餚,直到连汤水都捧出来,便请他入座吃饭。 眼前只是三道很家常的中式小菜,以及一碗的菜汤。虽然是色香已备,但天宇则有着犹疑。 「干嘛?」韵诗不明。「没什么……」天宇尝试提起筷子,将一块的切茄放入口中,那张表情竟然是难以置信。「为什么是这表情呢?」韵诗托着腮,看着他每道菜都小嚐一口后的表情。「我不曾知道中国菜是这样好吃。」确保了味道,他就在碟子上来回的翻着。「我家就只有老爸才做饭,但他就只会做西式。老妈就连盐跟糖都打乱,别奢望她会做出正常的中菜。」 「但加拿大不是有唐人街和中式菜馆的吗?」韵诗有点好奇他在加国的生活。 「都不见得有多好。韵诗,你有资格去那儿开餐馆。」天宇不忘比她一个大拇指。 「这是抬举呢。」虽然很多人都讚赏过她的手艺,包括她大姐。但给天宇这样说,她更高兴。「下次去菜市场买一尾活鱼清蒸给你嚐嚐,你一定会喜欢。」 「不好。我要你每天都为我做饭。」 「哈,我只为我家老公每天做饭的呢。」她一时高兴就跟他耍嘴皮来。「那我娶。」他咬着筷子的道。 「别耍啦,快快的吃光,我还要洗碗呢。」她刻意的作回避。 有些说话,说出口,是收不回,就算只是戏言都要适可而止。中国人说的「慎言」,并不是叫人小心说话,而是小心立下诺言,更重要是言而有信。 始终,许下承诺,就是欠下的债。 眼看天宇连最后的切茄都吃掉,说了一句满足后,韵诗便起来的收拾。「别这样急嘛,这些一会才做。」 「我怕现在做不来,你会怠慢不做呢。」韵诗边说边收起碗筷。「我是会做家务的!不信?我做给你看。」一言落下,天宇抢过她手上的,捧到洗涤槽内,扭开水龙头,哗啦哗啦的清理碗碟来。数刻分数后,他就完工了,看得韵诗目瞪口呆。 「男人为何要女人操劳?」他理直气壮的说。 「这屋子都是你自己打理的?」 「不然还有谁?」 韵诗这下真的摆了个乌龙,害得自己呷了乾醋来。 「那……」她掩着嘴巴乾笑,此时留意掛鐘,快要九时正。「不好了,我该要回去了。」 「这么快……」天宇嘀咕着。 「没法子,你都知道回去要花时间。下次再煮菜给你吃吧。」韵诗提起袋子,然后跟他吻别。「要小心了。」他叮嘱而她点头答允,便踏出门口去。 当她走出大厦,回头望上大厦的名称,便默默记住了他的住所,然后踏上遥远的归家路。 登上地下铁,韵诗只是呆呆望窗外的黑暗,每次独个儿回家,由南端走回北的过程,总是有一位久违的老朋友跟着她。都许久都未曾感受过他的存在,可能现在放空的时间多了,难免让她有点一的乱想。 她轻叹一口,提出电话,按下音乐播放键,让音乐充斥她的思维,不让这位老朋友打扰到她。 这位老朋友的名字,是叫寂寞。 【第十八章。 这偷偷摸摸的日子,持续了快一个月。一个月,任谁人都会象徵式去庆祝。但韵诗却没有这个意愿,言不正,名不顺,庆祝来干嘛?她没有刻意的提起,而天宇亦都不在意这些。既然如此,就让它糊里糊涂的过去吧。 「韵诗姐!」这时,安叫住正要离开的她。「什么事啦?」她回头问。「没什么……你记得过两天是quintana的生日吧,说已经包了场办生日派对,你会去的吧?」 quintana是公司另一位的出名化妆师,但为人不太……亲切,所以公司里头的人都不喜欢她。 但始终一场同事,关係闹得太僵就不好。「好呀,给我地址吧。」儘管那天,正是一起了一个月的日子。 「天宇,后天你没事干吧?」她仍然说了出来。 「让我想想……呀,抱歉了,她约了我去吃饭。」不晓得是默契或是已有一个共识,二人相处都不提及天宇女友的种种,就算真的要说,都以「她」轻轻带过。 「那正好了,其实那天我都要出席同事的生日会,跟你说会找不到我已而。」话虽如此,她心扉仍流着有点酸溜溜的醋意,可是她是最无权去呷醋的一个。 「那你要小心了。」 「知道。」她淡淡回说。 两日后,韵诗因为要工作超时,所以要独个儿去到一间楼上的酒吧。她推开门,见到全是熟悉的嘴脸,有的更上前跟她打招呼。 「生日快乐。」她走到寿星女前,递上生日礼物。quintana有一点的愕然,或许是没料到她会来,又或是会送上礼物。 「谢谢,可以拆来看看吧?」得到同意,便拆开包装纸,赫然是瓶香水,这份心思使她高兴得说不出话。 「难道你又想收到化妆扫之类?拜托,在生日都要见到工作的东西很扫兴喔!希望你会喜欢。」语毕,便示意走开一会,跟在场熟悉的人士寒暄一会,然后在吧台点酒。她随意乱指,指中的正是一杯名为「lonely」的鸡尾酒。 绿色艾苦酒的苦涩滑过味蕾,略过喉咙,直入她的心坎。这种寂寞的苦都不比身边没有天宇的那种程度,一想及他和他女友在一起,那种的滋味更不好受。 很想他,想得现在就去见他。她提起手机,有一下要按拨出键的衝动,一会,她拋下这个念头,颓然的放下手机。「天宇……」韵诗托着腮,摇着手中馀下的酒,一脸的苦闷。 此时,电话响起,见到来电的显示时,是他的号码,她已十分兴奋,满身的血液似乎一瞬间涌上脑海。她故意走出去,才接听来电,轻唤:「天宇……」 「婊子。」电话传来的是一把女声,她认得是他女友,韵诗的笑容顿时似块冻牛油的凝固在脸上。 「你别要再缠着brian,我才是他的女友呀!」韵诗无言以对,只能听着她的闹,因为……她就没有作声的权利。 「你神经病了吗?」忽然,她又听到天宇在一旁呼叫。 「你跟她说!说我才是你的女朋友,叫她离远你!」他女友吼叫着,或许她就是不相信自己男友是会背叛她。 天宇压下所有颤慄,接过电话说:「韵诗……我……」 韵诗明白他的难处,亦明白自己是何等身份。「天宇。」她忍着泪花,尝试柔声安慰。 「我会离开,我……不会再出现你面前……」天宇虽说出这番话,却感到自己的心是被千万根箭插着般痛。「再见了……」他掛掉线。 韵诗的脸上,已经滑下串串的清泪。原来明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要她眼巴巴去接受,却是另一回事。她强扯起她的招牌笑容,拭去脸上的泪,离开酒吧。 另一边厢,天宇正质问他女友:「你干嘛打给她?你又怎会知道?」 她冷笑一下:「你当然不想我知道啦,但别以为我这样笨好不?你电脑多了一个属于她的文档,全是她的照片我就已感到奇怪。之后你的态度开始冷淡得过份,还有你们之间的简信,我受够了!谢天宇!我才是你的女友呀,却不如她!」 天字,只得哑然,她所说的全是事实。 「谢天宇,对底你有没有爱过我?」女友问出一个积存已久的问题。而天宇只是张开嘴巴,久久不语。 「我帮你答吧,你就是不会言情,不会说爱的人,不论你在加拿大,或是现在。你就是未曾懂过!」她将内心的抱怨一一吐出。 就算一起了四年,她未曾懂过他,一点都不懂。 「本以为,你回港是因为你已经明瞭了,但原来不是,你令我很失望!」女友停顿了一会,再说:「罢啦!我们分手吧。」 然后,她推开他,直奔出门口。 这空寂的家里,剩下感到迷茫的天宇。 韵诗离开酒吧后,晃晃然的到处游荡,偏偏双脚带她来到北角来。她望着橙色的墙身,便感到可笑,都分手了,还来干嘛?偏偏她心头仍有一阵棖触,或许,她就是放不下才来念情吧。 她缓步的踏上地面,抬头对上,是万里无云的夜空,偶尔有数颗星星在闪烁着。 「如果,能再一次躲在天宇的怀里看,多好呢。」她喃喃自语。一会便扬步走到对面的码头,她没有刻意留意四周,只是走到栏杆前,望向漆黑一片的海面,望远一些,是对岸的九龙。任对岸是五彩繽纷的,而她却没有心情去欣赏。当她别个身,算再走远一点时,被眼前的人影吓了一跳。 「天宇!」韵诗立即扑上前,搂着浑身酒气的他。她见到地上有着一罐又一罐的空酒罐,相信他灌了很多酒。 「韵诗……是你吗?」还好他未到醉到谁人都分不掉。 「我是……干嘛饮那么多?你女友呢?」她用双轻抚着他的面颊,感到莫名的痛心。「别走好吧,我不会再赶你的……」天宇倚进她怀里,那个女人要走就由她,但韵诗,他是不会再放手。 「好好,不走不走,你醉了,我陪你回家吧……」还好她有来到,不然这傢伙便要露宿了。她用力抬起他,步步为营的送他回家。幸得门口的保安员帮助,她才能成功将门打开,把他抬到床去。 她不忘请保安员离开,又忙碌地找温水给他。「来,天宇,来饮杯水吧。」韵诗坐在床边,轻哄着他。他半睡半醒地喝着,喝光了便倚着她,喃言:「对不起……」 韵诗轻晃头,低语:「不用说,我晓得的。」 此时,天宇抬起头,一脸孩子气的,然后对着韵诗的唇索吻。四片唇的紧贴,两舌的纠缠,使到这空间都充满了曖昧的气息。忽然,韵诗重心失衡,被压倒在床上。「呀!」她轻呼,似乎有点儿过了界吧? 「韵诗……」天宇哑着嗓子,她再定神的看着他,在他的眼神里除了酒意之外,还有一丝的渴求。对于这热切的眼神,教她不敢再直望。「望我……」天宇低头继续向那柔香的唇瓣寻求温泉,双手亦可以顺着她的曲线向下滑…… 韵诗娇柔的轻唤,使到天宇衝破最后的理智。 在屋内,除了旖旎情欲气息充斥着,还有男女最原始的叫嚣和喘息在回盪着…… 我爱你不是衝动 生命尽头反正一场空 只要你记得我们那么爱过 -《p.s.我爱你》.鄔裕康填词 【第十九章。 天宇睁开眼睛,便感头有一阵的剧痛,看来是宿醉的后果。待他正打算下床之际,才发觉自己一丝不掛。 什么回事?他有点愕然,努力地回想昨晚的行为,那怕自己醉酒而做出后悔的事。 昨晚……似是作了一场情慾大战的说……跟谁呢?没可能是跟女友,不,是前女友吧?该死的,明明不是一场梦,却想不起是和谁人。谢天宇,你未免作孽了点吧?想了想,仍然没有头绪,罢了,都是先穿回衣服要紧。 于是他走到浴室里,好让自己清醒一点,换上乾净的衣服后,便整理案发现场。眼看到一小摊乾涸了的血跡,再清醒的脑筋都打结起来。 天耶!他不会是上了个处女吧! 喝酒果然不是回好事,怎么办,他有点慌了。无缘无故上了个女孩子,要是对方要他负责任怎么办? 要不是跟女友闹分手,就不会这样失常啦!他开始苦恼。糟了!还有韵诗!为什么一下有这样多的问题涌上来,教他应接不下。 这时,他听到开门的声音,便感奇怪了。他都在家,还有谁可以开门呢?他先将所有烦恼放下一旁,走出去看看。 「你醒了啦?」 他见到竟是韵诗,更不知如何是好。 「你、你怎会上来的呀?」他只好装什么都不知道,故作自然的说。 韵诗想起昨晚的狂野,脸颊顿时红起来,她打死都不会说出口。「你昨晚醉了,是我送你回来,我想你会饿,便落楼下买碗粥给你。」顺便给自己离一离场,让自己冷静一下。 天宇点头以对,便乖乖走上前吃粥来。 等一下,昨晚?「即是你一直都在啦?」 「是啦……」韵诗搔搔头,一面不好意思的模样。这举动使他留意到她颈项有一抹的红印,那不就是吻痕来的! 「昨晚、我跟你……」天宇只是目瞪口呆的表情,更教韵诗想找地洞躲。要她怎样说,难道直说「是呀,你上了我」?她根本就说不出口。 眼看她的忸怩,他再笨都猜到什么回事了。好了,所有问题一下子都解决了。 「不要紧吧?我……没弄痛你吗?」韵诗的反应就是金鱼的样子张开嘴巴,挤不出一句话来。 「对不起……我没有顾及你的意愿……」他将她纳入怀中。「既然我们都已经……让我负责任吧。」这不就是个很好的机会让他套住她么?「啥?」韵诗倒是一面茫然,她都没提出,他先说了出口。 「只是为了……负责任吗?」韵诗淡然的问。假如只是因为所谓的责任而一起,她才不要。 「当然不是!你知道我喜欢你的。」是喜欢到不行的那种。「我跟她分了手,这回你真的是我的女朋友了,不能否认。」既然他都坦荡荡说了出来,她还得拒绝吗?「嗯。」她在他怀里答允。 虽然这样的开始有点儿乱七八糟,但起码,他们叫正式的一起,对吧? 而所谓的一起,并非彼此有着一瞬热情所以去谈恋爱,而是你一个人的生活中多出了一个需要你去关顾的人。 在人生路上,你甘愿与他耍着二人三足的游戏…… 此刻,韵诗佇足在男装店的橱窗前,正打量那个模特儿娃娃身上的衬恤,脑子在盘算如果这套衫由天宇来穿会有什么效果。但当她低头看錶时,便衝忙跑开了,因为距离上班时间就只得五分鐘。 「唷!平时很少见韵诗姐会迟到的!」韵诗跟安投以微笑带过。谁叫每晚都被天宇缠着要聊电话,不到凌晨都不愿掛线。再这样长时间睡眠不足,再多遮瑕產品都不够她用。 「最近子红光满面的,韵诗姐拍拖了啦?」韵诗低声回她一句多事,但她仍掛上笑靨只会令人更容易胡乱猜疑。「跟摄影师一起了吧?」究竟是谁把女孩子的天性定为八卦的生物?安完全是一副不问到底不心足的求学精神,教她有点儿难堪。 「是啦。」或许这一个答案应该可以满足到她。 「真的假的!」安正想再问下去,就给韵诗狠狠一盯,便闭上话儿。 终于可以有片刻的寧静。韵诗按下电话键,映入眼帘的桌布,正是和天宇的合照。原来,掛上了「女朋友」的头衔感觉都不赖。 虽然,这一份的幸福是她抢过来的…… 【第二十章。 而上天似乎喜欢当人们在幸福的旅程上给予考验。是晚,韵诗忙于替一场广告的女主角上妆,中途更要转上不同风格的妆容。结果将近十一时才完工。 幸好她早就跟天宇交代,他叮嘱了下班别跑回老远的家,到他家睡好了。有时,不用什么甜言蜜语,一句细心的交代都可以使女生感到幸福。 当她踏出升降机,走到他家门前,听到门的另一端有着男女吵闹声,男的是天宇,而女的,是天宇的前女友。 「你寧愿要她对吧?」看来是她不甘心回头找他挽留,而天宇坚定的说「是」。 「多么好笑,原来我比不上那个第三者。」 「不,是我的错。只是我将她所有举动都看作一个希望。」天宇下意识笑了出来。韵诗对他的好,对他所投的每一个笑容,他都视之为一个希望──一个对他示好的表现。在他心中,眼前的前女友早就失了地位。 「brian,你要知道,你今日移情别恋,总有一天都会重复──甩掉她,搭上别个。」她冷齿,转身打开门,见到韵诗后,狠狠的怒视,然后擦过她身旁走了。 韵诗清楚看到,她是带着不甘的泪水离开。顿时,她替自己的行为感到可耻,是她将他们四年来的感情敲破,伤害她最深的人,并不是天宇,而是韵诗自己。 「别在意。」这下他才想起韵诗会上来。他给自己骂下该死的,早就不应让前女友进来吧,他怕她听过后会胡思乱想。 「对不起……」可是,给她说一千次,一万次的对不起,都弥补不到她是破坏者的事实。「傻孩子,都说不是你的问题。」根本始作俑者是他,与她无尤,他不明她总是要背上个不属于她的包袱。「你都累吧,好好睡一场,将今晚的事忘了,好不?」 真的可以忘掉吗?她低语。她望望天宇,她认同他都是个帅哥,会否被说中,终有一天,他会遇上一个比她要好的女孩子而离开她? 这一个想法,教她感到恐惧。她紧紧握着天宇的衣角,尝试压心中的悸动和疑惑。该要去相信他的吧?这一天,不会来临的,对吧? 可是,韵诗在天宇的怀抱中,久久不眠。 她曾经听说过,恋爱就是一场弱肉强食的战场,谁人较强就可以褫夺别人的爱情。她本来就不认同,好比依灵跟旭夜的,他们的爱情就被注定了,就算分隔多久多远,他们依然走在一起,她又鄙视凌父出轨的行为…… 但今日,她似乎当上了那卑鄙的一角。 「韵诗……」原来天宇没有睡着。「在乱想什么?」韵诗立即摇头否认,她不想他知道心底内的慌。他似会读心的,轻轻叹一口,说:「别再想,我跟她分手就与你无关,我们之间早就存有问题,你不过刚巧在这段时间出现的。」然后收紧双臂,「就算外面世界再多诱惑,但都只是外表上的喜欢,不如我对你的心意,明白了没?」 韵诗答不上话,只是埋在他怀抱中点头。 虽然他的解释并不足以使她释怀,却令她知道他对她的感情是真的,绝非儿戏。其实能够遇上一个愿意为她拒绝别人的男生,都算是一种的幸运。 之后每天工作完了,天宇总是风雨不改的接她下班。「你不用晚上工作的吗?」她顺手的将化妆箱递给他时说。 「我说过如没必要别阻我接女友下班。」他吐出这句时是多么理直气壮,一点羞愧感都没有。「少耍玩笑。」话虽如此,韵诗感到心里泛着阵阵的暖意。 一会后,他们经过了一间手作店,她想起了什么,便拉扯天宇走进去。这是一间专门做木製纪念品的,更会替客户绘可爱版的人像图,所以挺受欢迎的。 韵诗在放了手机掛饰前看着,然后拿起一气黑色皮绳,上头则只是银色的六角星,有点朴实却很耐看。「这个好看吗?」天宇只是轻耸肩,以示没意见。韵诗就走到柜檯跟店员讨一对。「顺道跟我刻字吧。」 许久,她正要掏出银包付钱之际,就被天宇截住,然后抢先付钞。「谁要你来付?」韵诗看清了什么回事后不悦的问话。 「男仕风度。」他拿起了刻上她洋名的电话掛饰,「除非,这不是给我的。」韵诗不作话,将另一个刻上天宇洋名的掛饰扣在电话的吊饰孔,然后在他前晃晃道:「这是我们第一份情侣礼物,不许弄掉喔!」然后,她挽着他的膀臂离开。 她很乐意与她挽着的人,一起跑以后的人生路。 【第二十一章。 如果,将感情当作一场考验的话,自然会出现一些不同的阶段,由相识的萌芽期,再而踏入热恋期,彼此的生活就只有对方的存在,几乎无时无刻都想念对方,最好一整廿四小时都赖在一起。但是,过了热恋之后,便会冷却下来,大家容易出现磨擦,分歧,更甚大吵一场。不过嘛,能够撑得过这段日子,此后的感情便趋向稳定,反之,只会告吹份儿。 而韵诗跟天宇一起了三个月,经歷过热烘烘的阶段,现在开始踏进冷却期。韵诗慢慢发觉天宇的另一面,是她不曾知道的一面。原来,他不喜欢作主意;原来,「没所谓」是他的口头禪,偶尔的吊儿郎当教她不好受。更重要的,她摸不着他的情绪,可能……最近的工作太忙,没有时间陪他?还是她的神经质害他不安? 对。韵诗确实有点神经质,明明是理性的她再遇上爱情后,她就迷失了自己。她会承认自己的懦弱、自己的窝囊。对于天宇的冷漠只有哑然承受,她发觉自己不再是那个装坚强,会扯美丽但虚偽笑容的凌韵诗。 「天宇……」她轻轻拉扯他的袖口,轻声问:「今晚,想吃什么啦?」 「没所谓。」又是这一个公式的答案,教她觉得自己是问了一条十分愚蠢的问题。韵诗咬着唇,质问自己什么时候彼此的关係变得如此? 这重的隔阂,好比如一重冰墙,明明是见到他,但任她去敲打那幅墙,任她发狂去吼叫,他都是听不到的。面对这一道她砸不过的阻碍,她除了感到无奈,还有一份的悲哀。 她望望天宇,心底冒上个说不出口的疑问:到底你想要什么?她坦然了,她就是不了解她所爱的男人。是否,连自己都不了解的人,就没资格去探究别人的心? 「韵诗,我想一个人静一会,我送你去地下铁站吧。」她没回话,只好跟在他身旁走,一会儿便到地下铁站的出入口。「回去小心一点,到家通电话给我。」她点头示意,他便转个身走开了,但她走了两步,实没有回家的意向,于是走回大街,往书店方向行去。 天宇依旧走到海滨公园望海。他其实想告诉她很多东西,想告诉她可以留意他多一点;想告诉她别那么畏首畏尾,他不会离开她的;想告诉她知道,他寂寞。偏偏,他就不能跟韵诗打开话儿。他轻叹一口,他不是不懂控制自己的情绪,然而她总是能挑起他的底线,不能怪他。 「韵诗,你教我如何是好?」无疑对她的感觉仍在,但形式上,却不对。 当下,他留意到一旁有着数位小伙子在打球,一时意起,于是走过去问:「我可以参上一脚吗?」青少年先是面面相覷,但都答允了。 韵诗在连锁书店留了半小时,天竟然下着大雨来,醒觉来天宇没有带雨具,便撑起雨伞衝向海滨公园。 当她到步,看到跟前的情境就呆然了。她眼见天宇冒着大雨和球场上的青少年打着篮球。他无顾已经湿透的衣服,继续去抢球。而他脸上,是掛上非常满足的笑容。 顿时,她心扉有着一阵的隐痛。「天宇……」她低喃。「你教我怎样做才令你快乐,好吗?」半响,她别个身,强忍着泪的走回家。 她,第一次为洛梓谦以外的男人流泪。借问一句,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你只管逃避现在 我只懂怀疑未来 什么合不来为何要瞎猜 拥抱时的心跳那么实在 不爱装不来我们都辜负了爱 -《我们都辜负了爱》.林夕填词 【第二十二章。 韵诗回到公司,便听到同事们的耳语,而内容尽是围绕安谈恋爱一事上。 「韵诗姐,来看看嘛。」刚巧,话题中的主角过来她的座位旁,递上她的手背,韵诗瞄过眼,一颗挺闪亮的鑽戒套在她纤幼的手指上。她回了句颇好看。 「我男友送的呢!」一个刚刚谈恋爱的人,自然向遭周的人炫耀她的幸福。「你的呢?」顿时,安反问她。 韵诗神色淡然,只是摇头以对。事实上,天宇连一件首饰都未曾送过,更何况是象徵承诺的指环呢?而且,她不曾要求过,于是她雪白的指头上,是什么都没有。 「怎可能!他送过什么啦?」安顺着她的目光,把焦点放在案头上的玻璃瓶,内裹放着数颗纸摺的玫瑰。 这是天宇送的第一份礼物,一共九颗不同顏色的纸玫瑰。 红色以示热情、紫色以示浪漫、纷红色以表感动、白色代表尊敬、香檳色是代示尊情、浅绿色是纯真、蓝色象徵高贵、橙色是表神秘,而最后的黑色是示温柔。更重要九颗以喻意他们会长长久久。他还说,他弄了好几个夜宵。 儘管到了现在,韵诗仍然记得收到这份礼物时的喜悦和说不出口的感动。但是,那时的浪漫以及热情,怎么一下子就变得那么冷淡?难道,时间真的会冲淡一切,包括对爱情的坚持? 安见韵诗脸上的愁容便感到担忧,问她是否有心事。而她只是淡然婉拒她的好意,再而找个借口走开。 或许,安的幸福太刺眼吧?教她不敢再视。 她走到茶水间去,提起水杯在一旁发呆。 她开始迷乱,看不见将来的路向,不。是连现在的路都模糊不清。她不断反问自己他们的开始是否一种错?或许,他和他的前度一起会否比她更快乐? 她愈想愈胡闹,瞬息,她有一种想去逃避的衝动,很快,这种衝动成了事实。 「麻烦把我这个月的空档填满,就算只是来试妆都接下,要超时工作都没有问题。」她交代过后,便将天宇的号码列作黑名单,目的是让忙碌充斥着她的生活,不让自己有空间去胡思乱想……以及念他。 很任性的吧?或许真的是当局者始终就是会迷失方向,又跟本,旁观者的我们是不会明白她吧? 可惜,这一场的任性只是维持了一星期然已。当韵诗那傻眼的表情跟天宇把愤怒鸟摆上脸的神态,无疑是一个强烈的对比。 「天、天宇……」好了,当场被捕,无路可退。 「凌小姐,所有电话都驳去留言信箱,天天的超时工作,敢问大忙人有理会我这个男友?」 韵诗一脸汗顏,试找个藉口推塘,就被他插话:「究竟,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这句说话为什么由你口中说出?」天宇这句晦话成了一枝药引,将韵诗的不满全都炸开。「是不是我们相处之间有问题,为什么付出的就只有我似的!」 正所谓一隻手掌拍不响,天宇亦反击:「难道你认为我对你的在乎会比你的要少?我给你的不够保证?」看来,他都气坏了,带着怒气走开。 韵诗欲追上去,但是望望时间,她不能失掉工作的预约。无可奈何,就当是给大家一个冷静空间吧。 其实,她很想去找个下台阶,跟他说句对不起,可是她没有踏出第一步的勇气。在惶惑无助之际,她想到可以请教的人,是仲冬。 她在休息时间拨个电话给他:「仲冬,如何去哄回被激怒的男生?」 「想不到你会问这个问题。」仲冬哑然一笑。 「不教作罢。」韵诗就只有在仲冬面前,她就是坦然以对,不会为妥协而妥协,不让自己受一点委屈。 「你是如何哄夫人的?」仲冬都不跟她闹笑,试跟她作对策。 「煮食,咦?」她似乎想出端儿。 「向来,煮一顿美食就是对食家付出关怀和爱切,而且煮食向来是你的另一项专长。」 这回真的是一言惊醒梦中人。韵诗跟仲冬道谢后,调整过所有工作时间,总算挤出半天时间找天宇,代价是一夜绘出十三个妆容的样图,再加上一晚夜宵炮製。 她焗出一个香喷喷的海绵蛋糕,再铺上雪一样的甜忌廉,上面放满红彤彤原粒的大草莓,而蛋糕外围则以云石朱古力片作装饰。单是貌相已经相当吸引,而味道她都满有信心。 于是乎,她不在意自己顶着一双熊猫眼,走到他公司,正当满怀笑意走过马路之际,便见到她熟悉的身影在对岸咖啡室步出,伴同的是个挺漂亮的女生,亲暱的依着他。 是同事?还是工作的模特儿? 韵诗脑海替天宇翻出一个又一个的可能性,而双眸只是呆呆的看着二人回到大厦去。心头明明是溢着酸涩,可是,她选择了别个头,不闻不问,回到自己的公司去。 而蛋糕,就给公司同事分掉。 「从来都不知韵诗姐的手艺是那么棒!」安插嘴话。 韵诗不语。可能,有些事情,永远不知道会比较好吧。 【第二十三章。 现在,应该是所谓的冷战吧?对于二人的僵持,韵诗给自己这一个解释。 明明已经将他的号码从黑名单中剔除,但专属于他的电话铃声却未曾响过,是刻意不找她,还是他真的无视了她?韵诗只好对着电话发呆。 如果……好奇真的可以杀死一头猫的话,那么寂寞就可以杀死一个人。因为寂寞,会把人心满载的希望掏得乾乾净净,让人变成没有灵魂的傀儡。 「elaine!」同事的喊叫声把她由空想中拉回现实。「最近有点神不守舍的样子,是不是太累啦?」 「或许是昨天替某品牌试妆而劳了神,我想……大概都画了三十张脸吧?」顿时,全公司的同事都替劳心又劳力的她担忧。始终,她接了超出一个正常人所容纳到的工作量。 韵诗知道同事们的关心,但是她最想念的人却没怎作出什么表示。连日以来,只是传了一封小心身体的简信,只是一封然已。她该要生气么?不能。根本自己理亏在先,没资格生气。她要哭吗?有什么理由要哭,只不过想他多一点关注罢,有多难? 她趴在案头上叹息着,但此举令到同事误会:「糟了,elaine是否熬病了啦?」接着是其他同事的慌张:「都说她太过火吧,快瞧她接下了什么,看看谁有空档可顶替。」而多事的安二话不说提起她电话,拨话给天宇。「喂?是韵诗姐的男友吗?她病倒了,可以来接她吗?」韵诗欲站起身去阻止之际,感手脚一软,幸得同事扶着。 「韵诗姐!」安见此不禁惊呼起来。「她没事吗?」天宇听后倍感担忧。 「她似乎晕倒。」安将事情进一步夸大。「我来接她吧。」安听了他的答覆,便草草掛线将电话塞回韵诗手里。「反正一会的工作不是指定的,谁人接都没打紧,待男友来到,回家好好休息吧。」韵诗揉揉太阳穴,投以一道好事多为的眼神。她就没打算这情况见天宇。 半小时后,天宇上到公司,在会客室见到瘫在沙发的韵诗。「最近子忙到连休息都没时间?」他看上她的脸已脸青唇白,感到心痛。 「根本不碍事,他们夸张了些吧。」她撑起身子,道:「回家去。」 「不吃些东西?」 「没胃口。」现在耍冷淡的人倒是她。 天宇只好陪着她去乘地下铁,懵然之下发觉上错列车。「这是往港岛的。」他淡笑:「去我家比较近,睡多一会不好么?」韵诗嘀咕说根本没差别,但又依着他的臂膀睡着,而他不忘替她调整位置。 她一直知道,天宇无时无刻都很温柔细心,但她不知道,这会否只是她个人专利。不过睡魔来袭,再没空去探究这个问题。希望睡过这一场,大家关係会变好吧?希望吧。 她明明是睡了三个小时的午睡,倒似是睡了一个世纪般长,仍然有贪睡的渴求,或许她真的很久没有怎休息过。「来,吃碗清粥吧。」她接过天宇捧过来的粥,勺了数口,喃言:「抱歉……我真的没胃口。」 「要不要看医生?」但韵诗摇头,说:「陪我,可以吗?」天宇轻叹了口,拨个电话给公司说不会回来,便坐回床边哄她。「最近子闹完脾气没?」韵诗哑然,是她的错吗?由始至终,只是她一个人在胡闹吗? 「天宇,我爱你。」而他的反应,只是摸摸她的发顶,说:「我陪你再睡一会。」 原来,隔膜依然。她在他的怀抱中,默默的下泪。少顷,仰视他的睡顏,总觉得天宇心怀着很多的心事,但就是不曾跟她说,不给她知道。难道,就算让她知道了,对事情却是无补于事呢? 她的爱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可以做什么?」她轻声说,眼前的男友,彷如同床异梦,无助不断缠绕着她。在这一份感情,韵诗自己会否只是担当一个没有用的角色? 「哭什么?」此时,天宇睁开眼来。可能,他就没有入睡。然后,他伸手替她拭眼角。「没什么。」她亦用手拨走泪水。 「哭得像块花猫脸,很难看喔。」他耍着嘴皮。 「我知道。」她在他怀里撒起娇,脸埋在他胸前,趁着他看不见,表情黯然下来。 发觉,当爱着一个觉得快要失去的人,那种感觉是很不安。好似什么都抓不住,手执的只是一团虚无…… 或许,她要有一个觉悟──一个终有天,大家是分手收场的觉悟。 【第二十四章。 韵诗回到自己的家里,翻动抽屉的深处,找回那半张已发黄的照片。纵使岁月不曾停留过,但是照片中的洛梓谦却维持在十五岁的样子,不曾变过。 这是唯一仅存下来,属于谦的东西。 「谦,我终于爱上了别个,是比你更要爱的男人。」她对着照片说话,将心中的问题和闷气一一吐出。「我知道自己是后知后觉的人,总是当问题出后才会找方法去解决。又好比我跟天宇,眼看后此之间的鸿沟大到不能再牵手的阶段时,我才发觉我们是存有很多不了解,而可悲的,我们是没有意识去解决。」她停了顿,带着一份酸涩问:「我是否个很失败的女友?」当然,照片是无法回答她,也如她不会回答自己。 原来一段感情并不是一句「我爱你」便可以相携到老,当中亦包括很多东西,似珍惜,了解,还有信任。 天宇曾经叫韵诗去相信他,但她做不来。明明很想去信,心大却满怀不安;明明想对将来充满憧憬,但她只感到一片阴霾。「为什么『信任』这个词语,做起来是这么难的?」实际上,韵诗所不相信的,是「爱情」。 不去相信爱情,才会引出更多的悲剧。因为不信任,便会存着猜疑;因为不信任,便会失去一份的基础,容易被动摇;更因为不信任,只会将自己埋于黑暗的一角落,让自己承受孤寂的可怕。 「谦,我不过是一个没用鬼,对吧?」她不禁自嘲着。「我没本事令他幸福。」会否,她一直就是高估了自己能力,高估了自己在天宇心中的价值? 少顷,她把照片放回原处,任自己缩在床角继续乱想。她……可以接受到之后的路上没有天宇吗?她可以做回以前的自己,对伤口视而不见,扮到若无其事吗? 或许,就只有可以预知未来的人才可以回答她。 而在这段关係,感到迷乱的,不只是韵诗一人。天宇坐在电脑跟发愣。屏幕上所放映的全是韵诗的倩影,由相识到一起,他都不忘替她按下多少次快门,拍下多少张相片。他一边看,一边回忆与她相处的时光。 无可否认,韵诗是令他着迷的女生,但是经营这段感情,却使他消沉下来。 就以北角跟上水的距离来说,正好给他感到寂寞。每每他隻身一人孤独坐在车厢一角,望着快速闪过的风景,无法立即实现见到她的渴求,那种无助教他不好受。 而且,又对她过份沉默而感到无言。虽然他的同事很妒忌他身边有一个懂得容忍的女友,偏偏他想她对于他的冷淡作出一些反应,不论吵架又好,还是什么无理要求都好,没有一些的衝突,感情反而是少了一种的趣味。 「韵诗。」他低语。「我知道你很爱我,但是为什么不肯信我?」 给他前度说对了,他不懂言情,不会说爱。但对于韵诗,他是一片真心,在这一个文档内,是专属于她,不会有其他女生的相片,而他的心扉亦如是。但是,她会知道他的心意,会相信他吗? 二人之间,所怀着是错乱的线团。他们愈扯愈远,线团便更为纠结,更难去解开。于是乎,大家继续陷于茫然之中…… 在一片晴朗的好天气,韵诗趁着难得的空档,约了天宇一起吃个午饭。 「去那儿吃啦?我下午没有约。」 「没所谓。」对于这个一贯的答案,她已经见怪不怪。对,她是有点不高兴,却又无可奈何,她就是没有改变他的本事。 「吃日本菜吧?」既然唤山不来,她就山去。「嗯。」多冷然的回答。 不可以哭的。她跟自己说。难得可以一起去吃午饭,不可以因为她哭而扫兴。不过想归想,她仍不自觉握了手,天宇感觉得她的变化。「什么事?」他停下步伐问。 韵诗张开嘴巴,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态。「你说吧。」眼前的是她男友,但语腔却那么冷清,感觉很陌生。 「究竟,我在他心目中,是一个什么的位置?」她带着鼻音说话。 「为什么这样问?」天宇眉头一皱。「我不知道,我不晓得做什么事才令你感到幸福,还是我没有能力令你幸福?」韵诗冷扯嘴巴,不知所措地说。 「你想太多吧。」 「你晓得吗?我很怕,我很怕你的冷淡,很怕你的冷言冷语……我更怕你终有天会离弃我。」天宇尝试去插话,但被她阻止。「你从不说过『我爱你』,你对我的态度时冷时热,我会问自己,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还是只是一个错误开始而对我的疚欠……」 天宇顿时沉哑嗓音,一脸无奈:「你可以对我的态度作出不满,但你竟质疑我对你的感情,认为我不爱你。凌韵诗,你好残忍。」 韵诗接不上话,心中除了难过,还有一份自责--自责自己说错了话。 天宇接说:「别以为你将所有东西背上,作为哑巴不作声,便是一个称职的女朋友,单方面的容忍不是经营爱情的良方,你又知道是令我感辛苦的。」 原来,是自己的错,所有不快乐,全都源自她。「如果……我真的令你的生活只感痛苦,那么……我们分手吧……」说一这句话,她一点都不淡定--她是感到自己牙关在打着颤说的。她内心,就不捨得天宇。 「你认真吗?分手真的可以解决问题?」天宇不相信自己所听。 「我、我们分手吧……」天宇黯淡下来,终究是放开了手,擦过她身旁离开。她见到他的馀光是带着一份的失望。 原本的好天气,骤然下着滂沱大雨,路上的行人都慌张跑开。唯独她仍然立在街头,一会,她猛别个身,尝试找回天宇的身影,但他早已没于人群之中。 脸颊上,泪与雨早就混在一起,喉咙发出,只有悲伤不捨的呜咽。 在被松开手的一刻,她听到自己的心如琉璃裂开的声音。原来,放手也是另一种的明白--明白自己爱天宇的程度,已经超出了她的想像。 明明她想捉住他说不是,但爱着天宇的她让他走了。 雨,无情的落下;雨,一直打在她身上;雨,使她醒悟。 如果说他们相爱,只是因为美丽的误会,那么他们分开就是了解到大家是不适合大家。 【第二十五章。 可能,今日会是仲冬最感狼狈的一天。明明只是七个月多一点的男婴选择在这个日子衝着面世,害得家中两个成人感到不知所措。当踏出大厦更下着大雨来,难道这小子就是所谓「出路贵人招风雨」?仲冬全程都替依灵两母子担心,又急忙通知值班的旭夜。幸好他们早在私家医院留了位席,这才不用跟中国内地的妇人拼命抢床位。 折腾了一整天,总算诞下了个小少爷,不过因为不足月,身体较虚弱,出世后便放在保温室去,他现在回来,正是准备一些衣服给依灵。 刚才楼下的保安说有客人来过。但他心想没有人应门,他都走了吧?所以都没放上心。跨出升降机,赫然见到湿透身的韵诗蹲在门前。「韵诗!你没带伞子吗?」该死的保安为什么不说是韵诗来的!他眼看水殊一颗又一颗从她发尾坠下,不难想像她方才在雨中有多窘困。 「天宇走了……我赶走了他……」现在的韵诗失掉神似的,口中吐出仲冬不认识的名字。 天宇,是少爷所说的男生吗?除了洛梓谦,居然有别人使她如此失魂落魄?仲冬胸口尤如打翻了的五味瓶,有着说不出口的滋味。「别说话,先去泡个热水澡,当心着凉。」仲冬哄着她,又扶着她先到沙发坐,再急忙跑到浴室调教热水,经过他三催四请才推得她进去。「更换衣服放在篮子内,湿掉的衣服扔去洗衣机里便可。」交待过后,转个身去厨房里忙。 他打开雪柜,取出一盒牛奶,倾了一些入锅子内翻热,再放下数匙朱古力粉,调成了热朱古力后,再盛于两个别緻的咖啡杯。当他提出杯踏出厨房之际,便迎上韵诗。 「欸?为什么不擦乾头发?」他放下杯子,去拿出毛巾,示意她坐下,然后轻柔的替她擦拭长发。「没见一段时间,你的头发长了很多。」仲冬不经意一说,韵诗顿时感眼眶一热,她又哭起来。 天宇说过,他想她留长发,她现在留了,但他已经不会再替她吹发。「韵诗……。」仲冬见她哭,就止住动作。「别哭吧。」 她都不想哭的,但忆及天宇,泪水却不受控制似的,一直涌出。「用纸巾抹去吧。」仲冬递上面纸,又再走回厨房,拿出搁下的朱古力。「趁热的喝掉吧。」 双眼已红的韵诗接上杯,哽咽地将朱古力喝掉。杯子见底了,她的心情总算平復过来。「对了,姐去了哪?」霎时想起她上来是找依灵,当年都是她陪她撑着最难过的日子。 仲冬才想起还有正事未做。「忘了要替夫人收拾些衣服。」 「姐去了什么地方啦?」不知情的韵诗感到奇怪。「没什么,她在医院里吧。」虽然仲冬是笑着回说,但韵诗带着慌张:「难道……」不会是血癌又再復发吧? 「不是,不过是早產然己。」他连忘解释。 「啥?」 韵诗跟随仲冬去医院探望依灵和看看那个「七星仔」。她站在玻璃前,凝视插满气管的男婴。这个小可怜,是依灵忍痛生下的儿子,是她的小儿甥。 「早產儿一向都是虚弱的,要睡几晚作观察。」仲冬一旁解释。「有了名字没?」这突如其来的消失使韵诗有震惊,而母子都能平安,可算有惊无险。 「靖阳。立字旁的靖,太阳的阳。」 「小靖阳,你很坚强。」一个小婴孩,无惧死神,在温箱内搏斗中。如果,当连死亡都不怕,勇敢去克服的,那么世事都没什么是困难的事。 那么,她都有机会去哄回天宇吧?去试一遍,不去尝试只会注定失败!她相信,她可以。 韵诗首次很任性地推掉所有预约,将个烂摊子扔给公司,虽然是冒着被老闆骂的风险,但是为了挽回天宇,她不在乎。 先打个电话去天宇公司,那边说他不用上班,于是拨号给他,响了一会就驳去留言信箱,韵诗的脸色黯淡下来,随之关掉通话,唯有跟他传一个简信。 「昨天我只是一时意气用事……对不起。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我们老地方见吧。」 她等了一刻鐘,他都没有回覆。现在她只好来一场无了期的等待。步向公园时,路过一所便利店,她走进去看,见到啤酒正作优惠,于是乎买了半打来。 到达了熟悉的公园,便在并中一张椅子坐下,望望手錶的时间,现在是十二时二十七分。她戴上耳机,揭开第一罐啤酒,去等待一个不知会否来的人。对,内心是有着有一份纠结,但都做了出来,管不了什么。只好乐观地抱着一个他会来的信心。 喝下一口啤酒,又是那样的苦涩,跟十二岁那年喝的一样感觉。她才升上中二,就偷偷的学会喝酒,而且练成酒酒箕簊的本领。要灌醉她?那怕你已经先倒了。 但是这一刻,她倒想醉一回。 读书年代,曾经唸过一首李白的诗,什么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之后的……放下书包太久了,她都记不起来,但是有两句,偏偏记得很清楚。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她低唸着出来。或许,这句诗颇应她景吧? 从古到今,独个儿喝酒都不是件好事,那怕是让自己推进另一个深坑的媒介。偏偏人们总是以酒逃避问题,或是借酒让自己去发疯的借口。 就去疯一回好么?韵诗想了想,然后狠狠的将手上的酒乾掉,然后向一旁的垃圾桶投出一个入樽,接着又开另一罐,将那些苦巴巴的酒灌进肚子里。好几罐过后,她没有再喝下去。脸颊因酒精而泛红,手软软垂下,却没有醉,一点醉意都没有。 目光对上车来车往的天桥,还有一片墨绿的海面,是一成不变的风貌,但是在这样萌出的情已经没了。 或许,这就是所谓景物依然,人事已非的最佳解释吗? 呆呆愣愣,才虚度一个小时多,酒还有两罐,为什么时间会过得那么漫长的? 她再次拿出电话,将目光放在黑色的电话掛饰上,自喃:「天宇,你会来的,对吧?」 韵诗的信心开始动摇。虽然如此,她仍坚持的等待,时间一分一秒的流走,来回散步的人影,桥上车子她都看腻了。白天的光影慢慢步入夕阳的暮色,在酒精催化下,她不自觉的睡着了。醒过来,天海经已混成同一黑色的色调。 「天宇!」该死的她为什么会睡着了!她两旁互望,不见天宇,亦不见他留下来过的足跡。 终究,他没有来。韵诗强扯一个冷笑来讽刺自己,但脸上因惊惶而已涕泗纵横。巧合地,球场上正有人吹奏起萨克斯风,低沉又哀伤的音色谱出一首情歌,似有意却是无意的哀悼她那逝去的爱情。 最后半罐的酒,她喝不下。心坎中的苦,一罐啤酒又怎能相比?她无意为他的失约找藉口,就当作他不想见她吧。 她拆下电话掛饰,抚上刻着他洋名的位置。明明是不捨得他走,为何她那时要说那么伤人的话? 顿时,她恨下心,站起身,把它扔到海去。可是,在放手的一瞬,她后悔了。尝试扑上前,伸手抓回。不过都是失败了,它在漆黑之中成了亮光,拋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噗通」的掉进海里,沉没于海床上。 韵诗紧紧抓住围着海的铁丝网,为着自己的衝动而懊悔。泪,亦流得更多。 而天宇呢?他一直在家中,早就看到她的简信。但他把它删掉,继续看电脑屏幕上的剧集。他选择了一个残忍绝情的作法──不闻,也不问。 韵诗带着红眼睛,路过他住的大厦,抬头去看,他的单位是亮着灯的,即是他在家啦?而他却不愿下来见她。 顿时,她心有阵窒痛。他真的不肯原谅她吗?她失掉神的走到地下铁站去。跨上车厢,找个位置坐,按不捺伤痛,不顾仪态的在车厢里继续哭。儘管车内无数目光都投在她身上,但她都没有理会,在这个时刻,她只想哭的份儿。幸好,仍有好心人递上纸巾让她拭泪。 这一次,是她这辈子最鲁莽和最失态的一次,是为着一个男人──一个她仍然爱着的男人。 或是,人总有一次放弃了不应放弃的东西作为人生中的遗憾了吧?就算如此,这一份遗憾,好比利刀割开她的心一样的痛。 遗憾是会呼吸的痛它流在血液中来回滚动 后悔不贴心会痛恨不懂你会痛想见不能见最痛 没看你脸上张扬过哀伤那是种多么寂寞的倔强 你拆了城墙让我去流浪在原地等我把自己綑绑 -《会呼吸的痛》.姚若龙填词 【第二十六章。 「韵诗呀,为什么昨天那么……任性呢?一下子说不上班就真的不上班,教其他同事难做呀!」 当然,韵诗一回到公司便被老闆召见。不过老闆知悉她的为人,所以只是循例上的问话,语气都只是轻轻带过。 「印象中……我的合约应该下个月底便完吧?」冷不防,韵诗选择这时候谈续约事宜。 老闆都接得上她的思路,将话题转到合约上:「是啦,之前你一直要忙都没找你谈,要续约对吧?那么……」老闆都未说完,她便插话:「不是,我不会续的,是来通知我只做到下个月。」 老闆顿时慌起来,韵诗本是最多客源的化妆师,加上她的名气,那怕她一走,公司的生意会大减。 「是否有别的公司开出更优厚的条件?我可以给更多!」她只是耍头回答:「我累,或许该给自己清静一段时间。」 就算让忙碌充斥自己生活,最终只会将自己沦为一头行尸走肉的傀儡。倒不如给自己冷静一下吧? 她不理会老闆开出的条件,自行步出办公室。打开门便见到熟识的可人儿在偷听。「韵诗姐,你真的不干啦?」本来担心韵诗的安现在变得急坏的神情。「该听到的已听到,那我没有什么要补充。」韵诗首次用上冷冷淡的语腔对安说话,擦过她身旁走去洗手间。 洗过双手,往镜子照照看自己,眼前的人是自己吗?怎么她的脸上挤不出个笑容来?只是一张呆板的脸孔。少顷,她甩甩头,这不是凌韵诗──不是对着世人笑的她。 她拍打自己的脸颊,低语:「要笑。」于是,镜子中的韵诗在笑,而且是非常灿烂。但她看不下去,只感到自己的虚偽。笑容止住了,回到木纳的表情。 她笑不出来。她对着镜子问自己,天宇已经不会见她,她还留恋什么?再者,是她说分手的,她就没有说后悔的资格。 她缓缓提起手,放在胸口上。她当然感到心脏跳动的频率,但属于爱情的心呢?已经不存在。 无可否认,今趟跟谦那次相比是更要伤。因为她为他解开了保护自己的保护网,而这一摔,使她摔得遍体鳞伤。 「天宇是笨蛋!是骗子!」他明明说过不会离开她的,又明明说过一直陪着她的。但到头来,他以逃避来终于二人之间的一切。说她残忍?其实他何尝不是?他的绝情使到她挫伤。 平服好心情,重新戴上她的「面具」便离开洗手间,开始工作。 很快,韵诗要辞职的消息传遍公司了,眾人纷纷走到她身边探问原因。她草草说个藉口推搪他们,便准备外出工作。 日子,依旧被忙碌充斥着。她连日来提起化妆扫和木顏色笔的时间要多于部电话。她发觉没有天宇的简信,电话竟然失去了原来的价值。又原来,天宇早存活在她的生命里,成了习惯…… 每晚,她务求自己带着倦意入睡,好让自己别在睡梦中见到他。要是在梦中遇上一个在现实中不能再见的人,不该快乐,那是一个可悲。因为虚梦不过是弥补现实的空缺罢。 很快地,一个月过去了,今日是她最后一次回到公司收拾东西。同事们打算替她辨个饯行派对,可是被她婉拒。「你们的心意我领了。现在我最想回家。」又留下一句再见,便扬步踏出公司门口。 在等待升降机之际,quintana追上来,说:「请你收下。」是一个印上施华洛世奇的深蓝色盒子。「当是回礼吧,或者当是饯行礼……什么都好,你收下吧。」 韵诗有点吃惊,一向视她为竞争对手的quintana竟然会如此客气?她见此,就带笑接过。或许在视对手为劲敌之时,心底都存有一份的欣赏。 乘车时打开来看,是两组深浅不同的蓝色水晶耳饰。韵诗是有打耳孔没错,耳珠上已经有一对鑽耳饰,她没有换下来的打算…… 霎时,她另有一个打算,是想了很多年,却未曾敢做的回事。 回家之前,她去首饰店跟师傅说:「我想穿耳骨。」于是,师傅给她左耳骨打上颗耳环,不忘叮嘱要下药水,别碰伤口一个月后才好换耳饰。 她将鑽饰拆下来,换上蓝色的耳饰,又抚上新打上去的耳环。她已不是青春少艾,没本事学着年青一代用利刀划下对爱情的证明。又没勇气在自己雪白的皮肤上烙下一个刺青。只好在耳朵上,他喜欢的位置上留下一个记号,以象徵永恆的鑽石来记存这份爱情。 除了洛梓谦以外,谢天宇会是她另一个不忘的名字。 【第二十七章。 辞掉工作的韵诗,每日都待日上三竿的时候才起床,生活则是对着电脑看剧,偶尔念起天宇时哭过一场,日子由忙碌变得毫无意义,总觉少缺了什么,她不太习惯。又面对这个往所,她竟然感到一阵的空虚。她有一个想家的衝动…… 望着电话,想了一会,才肯拨号给依灵。 「姐,没阻你吧?」 「靖阳刚睡了,我正好间下。」依灵又跟韵诗说一下靖阳的近况,听到小甥儿的消息,韵诗难得地笑了出来。 「姐……那个……这样说似乎有点唐突,不过,我想跟你们住一起,可以吗?」而耳旁只是一沉默。「呃,看来是打扰了你们吧,那当我没问过。」 「不!」依灵立即出声。「只有点难以相信,当初叫你跟我们一起住时你是拒绝的。看来,那间空置的房间终于用得上。」 然后,韵诗托地產公司把住所放租出去,又将家中的东西打包,这五年来,由一个行李箱,居然变出一个又一个的纸箱,教人明白人类的购买力是多不可思议。 搬家的一天,仲冬特意前来接韵诗。「抱歉,不熟悉这边的交通所以迟了。」 「不用道歉,我倒麻烦你才是。」他们合力把纸箱和行李放在后座。「欸,比想像中要少。」 「因为扔了很多。」衡量过后,她都是把些电器和大型傢俱留给租户处理,只是把一些轻便,不捨得扔的东西带走。 「你捨得么?」仲冬问道。这里好歹住了五年。「没什么捨得不捨得……」 仲冬都没再说话,只是默默的驾车。当到了依灵家,就被依灵拉着到一间房门前,打开门看,韵诗愣住了,因为房间的佈置跟读书时代的旧居相差无几。「我一直希望我们三姐妹能够再一次住一起,好像以前在被窝里聊天,所以留了你跟念缘的房间。」 「姐……我们都大了,被窝不够用。」话虽如此,教她心里有阵暖意。 「你回来了,这房间有了主人。有什么事,这里都是你的家。我、你和念缘永远都是最亲的。」韵诗点过头,她多庆幸她生命中有为她分忧的姊姊。 入夜后,旭夜下班回家,到自己房间就见到爱妻埋头地写稿。「又在赶稿件吗?」 「是等你时有点间吧。」依灵放下笔上前拥着她的丈夫。 「刚刚经过韵诗的房间,她好像在哭。」依灵听后神情亦变得担心。「年纪渐长,她的演技亦同样进步。」又或许,她真的很爱那个男生。 一个女孩子在失恋期,很快的跟世人说没事,只不过自己骗自己,骗自己这不过是个小伤口。但其实这个伤口太深了,痛得麻目了,才跟自己说,这个都没什么大不了。 「只希望在这屋子有我们、仲冬和靖阳可以分散她的注意,别让她有空胡思乱想。」所以她才急不及待叫她搬来住。 「其实,你很疼你的妹妹。」依灵报以淡淡的笑容。 一直以来,都是由韵诗充大姐的样子。今日,给她扶正。让这个大姐做回姐的角色,去呵护这个受伤的二妹。 所以,韵诗在依灵家很忙碌。单单在白天跟靖阳这个小鬼耍都够磨人。她不明白,仲冬跟姐之前是怎样照顾他,根本是多费精力的一回事呀! 「嘛,平日他很乖的,或许只是欺负你这个呀姨。」韵诗听后更哭笑不得,但心底知道连这小鬼都有心哄她高兴的。 虽然韵诗每天都在笑,让人觉得她很快乐。不过仲冬就知道她根本不快乐,只是强迫自己去笑。 终于,仲冬看不下去。「韵诗,明天有空吗?」 「有,干嘛?」 「约你去一个地方。」首次,仲冬是相约她不是做菜的,而是外出。 翌晚,仲冬驾车戴她到一个海湾,他细心铺上竹垫,又备了一枝香檳,情调十足。「欸,陪我看海。」他说。 「你……有心事吗?」如此熟稔的情景…… 仲冬摇头道:「是你有心事。」 韵诗瞪着眼看仲冬,他不语,替她斟酒。少顷才开腔:「就算你做到多不在乎,但你颗心早已出卖了你。」 韵诗接过杯,满腹疑问──为什么她已经将所有悲伤压在心底,他仍然是看得见?她把目放投在香檳上,不知如何打开话框。「要些音乐好吗?」仲冬掏出手机,播出一首钢琴曲。「是《riverflowinyou》,夫人最爱的一首。」琴音在寂静的沙滩回响着,每一个三连音既沉香又悲伤,似是谱着一段一言难尽的故事。 「我……梦见天宇。那个梦好怪……我并不是热衷庆生的人,但那儿很多人跟我说生日快乐,有认识的你们,也有脸孔模糊的人物。偏偏在人群之中,我见到他的背影,是他惯常穿的那件黑紫横间外套。我正要衝上前之时,人们涌上来阻挡着我,我兜了很多路,上电梯又下楼梯,每每都是他背着我的方向。我拼命去追赶但都是追不上。后来,我绊倒了,整个人趴在地上,哭了出来。这时,他回到我身旁,拉起我,拥我入怀,在我耳畔说句生日快乐。在这一刻,我就醒过来。梦醒了,他走了,我又一次抓不住他。而我又发觉,我根本就是跟着他背影走的那一个。」 韵诗感口乾,提起香檳啜了一口,目光虽然是望向大海,但她的焦点却是放在一个走远的背影。 「很奇怪的,当自己以为牢牢地记住一些事,但当追溯从前,就发觉得回亿好像被漂白掉的样子,很多细节已经想不起。偏偏想刻意忘记的,所有事却非常鲜明,仿似是昨日发生的模样。」明明很想忘掉天宇,很想自己可以从他的影子中抽离,可是这两个月来证明,她做不来,她放不下。 有种人,一是不就去爱。一但爱上,便失去理性,失去自我地深爱着那一个人,更甚连自尊都可以捨弃。韵诗正是这种人的佼佼者。 少顷,她把酒一倾而尽。 「你会知道,放手也是另一种爱吗?」明知道对方和自己一起是不会拥有幸福,便放他走,让他寻找属于他的幸福。 放手,不是不明白,只是因为太爱那个人。 韵诗固然明白这一点。她闭上双目,试图将泪水挤回眼眶。 在以前,她让谦走,因为加拿大才是他的家;在今日,她让天宇走,因为他和她一起是不会快乐。她只会给他压力和重担。 儘管如此,就算她深明所有道理,不代表她能够接受──接受她生命之中再没有他的存在。 仲冬就只有苦笑,早就知道她是固执的人,但似乎随着年纪,这份本领更上一层。「他值得你留恋吗?」 韵诗静了话,想了会,才开腔:「他是很温柔的人,无时无刻想我好。偶尔是变作小孩子般闹情绪,但无非是想我关心他更多。说到底,他是爱我,只是悟得太迟。」 说着,念着,记忆不断浮现。泪珠由眼角一点一滴的滑下,一滴、两滴,慢慢地潸然雨下。 她曾经妄想过--假如,你仍爱我的,请来追上我;假如,我俩仍有缘份,请容许我们面照面的遇上;假如月老缠着我们之间的线未断,请让他再系得紧一些,别再轻易的拉开…… 可是,妄想只是妄想,到现在都实现不来。 仲冬只是轻轻搭上她的肩,默默的陪着她。「哭尽去,这里没有其他人。」酒精,加上音乐,还有一个依靠,她终于放声慟哭,将所有压抑着的痛一一释出。 然后,她都忘了自己哭了多久,直到泪乾,她才挤出一句:「多谢。」 在十年前,他给她寄托;而十年后,他愿意陪着她。对,仲冬为她做了这么多事情,她会感动,但不如心动。她可以用一辈子对仲冬好,但不可以用爱情来答谢。始终,她无法向仲冬投以跟天宇那样的情愫,不论在过去,或是现在。 仲冬投以浅浅一笑,虽然原意带她来诉苦,结果比他预期要少。但起码她哭了出来,将包袱拋出来,心里承受的痛可以舒发出来。 他知道,自己不是天宇,但可以做的,他都愿意去做。 【第二十八章。 原以为过了那一晚,韵诗的心情会好转过来。但是似乎当悲剧揭开了序幕,所有的不幸便会接踵而来…… 缘由一个电话带给韵诗一个晴天霹靂的消息。 「凌小姐你好,我是马房打来的。由于小比的脚患日渐严重,所以经过兽医考虑之后,来通知凌小姐,我们会替牠进行人道手术……」之后对方说了什么,韵诗已经听不入耳了。 这个电话,无疑是将她打进另一层更深的地狱里头。 她怎么一直都没留意小比的健康状况?又想及是自己的疏忽便责怪自己来。看上来,她连做一个主人,都是失败的一个。 她回到房间,拿出一本照片簿,重看小比每一张照片。翻开一页又一页,见到相片中都是满有精神的小比,她更感难过。待她翻到最后一页,动作止住了。 少顷,一点又一点的水珠坠落在照片上。是她、天宇和小比的合照,而照片中两人都离开了她。 任她现在哭得有多狠,但泪水的重量实在太轻,轻得不可以按下一个删除键。 不可以再哭!她这样跟自己说,又尝试用手背拭去眼泪,但是内心的痛没有因而消失。 原来,人之所以会痛,并不是因为失去了。而是明知道失去了,不甘去接受才是令人感疼心的原因。 后来如何入睡她都忘了,醒了过来就经已入夜。她步出房间,走到厨房打算斟杯水来喝,就被一把水果刀吸引着,她徐徐地提起刀,又缓缓地把刀拿到锁骨的位置。内心默着:只要割断那条大动脉,什么都会完,就不会再感觉痛…… 「韵诗?」听到有人唤她,便猛别个头看,见到依灵正抱着恬睡的靖阳。 霎时,韵诗的手立即松开,刀跌在地上,寂静的厨房回盪着跌落的声音。她吓得冒出一身冷汗,身子亦软得瘫坐地上去。「我……干什么?」她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恐怖,是自杀!她竟萌起轻生的念头! 原来……当痛苦超越了自己可承受度的时候,人真的会崩溃,甚至连理性都可以失去。 「没事吗?是不是不舒服?」依灵不知道自己救了她,又上前问着。 「不……只是有点饿罢。」韵诗强扯个微笑回话。不过精神已经糟透了的她尽力撑起身子,说:「我回房间去。」 事实上,她不如自己想像中那么坚强。又或者,她给自己的谎话早就起不了什么作用了…… 是思念太重?还是真的需要一个熟悉人影给她去依赖?韵诗居然走到天宇的公司找他。 见一面就好了,就当作最后一次。她以这个理由按下升降机的楼层键,在镜前训练自己脸部表情。 「briantes?早在一个月前辞工了,说有事回加拿大去。」门口的接见员。她带着凝固了的表情离开。她不忘自嘲着──他不想见她的程度是连共处香港都厌弃了吧? 今趟使她明白,天宇有多绝情。他教她学会什么是绝望。上天安排这段剧本未免难撑下去吧?她问着苍天,请教她如何走下去。她已经不会找什么藉口迫使自己坚强,面对当前的困局,她实在没有勇气去面对。 巧合之下,酒精成了她逃避的工具。 芝华士、威士忌、伏特加等等的烈酒成了她依靠。她酒品很好,没有什么发酒疯的情况,只是感到睡意,获得好眠,使她不用梦见他。 依灵看在眼内,倍感心痛。「凌韵诗!别再这么折磨自己!」她上前拿走那一瓶酒。「再这样下去只会弄坏身体!」 「姐!我过得很苦!这十年来,我究竟为了什么而活?上天为什么要安排谦和天宇出现,又要他们一句说话都不留就离开?衪到底要折磨我到何时!」一直偽善的她终于撕扯下自己的面具。所有不甘、所有酸苦一一呈现在她脸上。 依灵见此,便狠下心,给她摑上一记耳光,被打红了脸的韵诗只好呆呆看着她。「别似个怨妇在怨天尤人!你会知道这是很自私的行为吗?这个世界比你不幸的人大有人在!不要认为你的人生只有痛苦,那只不过是你将痛苦放大到将其他快乐掩盖去罢。」 韵诗听后便回话去:「我有迫自己去死心,迫使自己去忘记他!我很希望自己做一点不在乎,但我好像只是空口说白话,为什么当触及关于他的种种,我仍然有想哭的衝动。」她转了坐姿,双手抱膝,继说:「我承认自己在逃避,我知道自己一直向黑暗的深处里头跑。为的是跑离属于他的范围,务求把我和他的距离拉远,就算兜个圈子还是遇上又如何?那我继续背他身影去跑……我晓得这是既幼稚又不切实际的方法,但我真的放不下。」 依灵不作话,听她说下去。 「姐知道吗?当我见到你和姐夫,还有靖阳一家三口子乐也融融的模样时,我就发觉别人的幸福,我是一点都沾不上。感觉就好像是我裸着身子,隔着橱窗看着模特儿娃娃穿上名牌衣服一样,只得羡慕份儿。明知道如此,我仍想继续看下去,这种矛盾你明白吗?」然后她埋头在膝上,只得悽然。 依灵上前搂抱着她,低语:「对不起,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假如真的不快乐就扬声吧,或是歇斯底里的慟哭都没要紧。我们是你的家人,不要忘记我们的存在好不?我们会担心你,我们见到你颓丧样子会感痛斥的。别用酒精去麻醉自己,亦别觉得失了那个人便一无所有。终究,世界上没有人失去谁人便活不来。」说着连依灵都哭出来。 韵诗没料到依灵会哭出来,更不曾留意自己的任性和颓唐是令到身边的人感失望和不安。 「姐,对不起……」对,她是最该道歉的一个。 人生之中,没几多个人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谅你。没几多个可以让你依靠一辈子都没怨言。也没几多失恋跟你分担悲伤;幸福跟你分享培悦;秘密跟你倾吐。姊妹永远充当这一角色。 别因为一些小事而影响姊妹情谊,否则只有后悔份儿。 「容许我哭这最后一场。我答应你之后都不会再哭,我会振作,爱惜自己,好好的过之后日子。」 还要生活别再三失眠 难为善良好友忧心每天通宵的致电 随便你走仍能愉快的生存 修补我裂痕给我活过找个起点 赢了经验没有输尊严 如常热情工作应该庆祝衷心许个愿 逃出困境重头为我的人生自勉 明日偶遇谁爱我然后发展 -《好好过》.林若寧填词 【第二十九章。 说到底,酗酒并不是个良好习惯,更重要的会对健康造成伤害。之前一直灌烈酒的韵诗终于尝到教训。 她最近子发觉腹部有阵阵的痛,经常呕吐,起初不为意,只是服些成药便算。后来日渐严重,严重到要仲冬决定带她去看医生。 「凌小姐有喝酒习惯吗?」医生作检查后问。 「是……」当下韵诗就似做错事的孩子面对训导主任一样的羞愧。 医生不禁叹息摆,喃喃说句时下年青真的不懂自爱之类的说话。一会后,整理好资料,便徐徐地说:「凌小姐患的是急性肝炎,如果早些来看会较快康復,可是拖得太久了,有点儿肝衰退的情况,你再拖下去真的是很严重。」韵诗听得出医生有点微怒。「再者,酒精的乙醇对肝是不好的,尽量别再喝酒了,以免对肝脏带来负担,否则会导致肝硬化,更甚肝癌就不得了。」 韵诗除了说知道、了解和对不起外,就没有其他了,而仲冬听后反而沉了脸色。他不諳一向理性的韵诗遇上爱情变得那么糊涂,不但付出自己情感,还有宝贵的健康,当下他心底憎恨那个人。或许不是他,韵诗就不会这样。 离开了医院,仲冬陪她去粥店吃个午饭。 「别再喝酒啦。」仲冬劝言。韵诗知道灌酒灌出祸来,不作声点头示意。 「欸,会摺星星吗?」转下,仲冬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都会一点。」读书年代,她都跟同学用纸条摺幸运星的。 「用吸管呢?」仲冬拿起两支白色的吸管接驳一起,然后将吸管呈九十度对摺,左翻右翻,不消一会就完成一颗星星。 「看!中间的像不像个玫瑰?」他把星星放在韵诗的掌心上说:「听说只要跟自己订下目标,每次摺时跟星星许愿。完成之后,愿望便会成真!」 「你会信吗?」韵诗有点不可思议。看似成熟的仲冬那可能会说哄这些小孩子的谎话。 但仲冬认真地回答:「我信。」 那张嘴脸教韵诗笑了出来,一边点头一边说:「可以教我吗?」又默了下:「不过,现在没有吸管喝豆浆了。」仲冬醒悟过来:「我、我问人拿新的。」 之后,他们走到文具店买了包幼身不同顏色的长吸管,还有不少得的玻璃瓶。「目标是多少颗。」仲冬问。 「五百二十颗。」五二零,用普通话去说的话,是「我爱你」的谐音。 她摺第一颗星星,是祝福天宇可以幸福。摺到第二颗是希望天宇会懂得快乐。第三颗是想他忘记不幸,第四颗是希望他找到个明白他的女友。 每一颗小星星都是对天宇一个又一个的祝福,这一瓶的星星是将她对天宇的爱寄託成一颗幸运星,让他此生都可以拥有幸福。 据说,时间是可以将思念和爱慕淡化,但是一个人能够敌过时间的洗礼,对另一个人不敢忘,爱意牢固不变。那么,谢天宇会是最幸福的一个,但是凌韵诗就成了最悲哀的那个人…… 【第三十章。 当摺到第一百颗左右,有一个贵客前来探依灵。其时韵诗正在客厅努力中,忽然听到一把久遗了的声音唤着:「二姐。」 这个称呼都颇久没听进耳内,会这样叫她的只有一人,她抬起头看,眼前人已不再是小女孩的模样。 她的脸貌没怎变过,依然是清秀的弯眉杏眸,只是将小时的稚气甩掉。一副标准模特儿的身高,教韵诗羡慕。不过眼前人将小时的长发剪掉,修短得跟男孩般,却十分时髦,亦适合她的脸型,就此不难看她耳珠上香奈儿碎鑽耳饰。 她是凌念缘,凌家么女。 「欸,爱离家的女孩终于回家了。」韵诗的欢迎词只是这样。 念缘淡笑,坐在她身旁说:「你都是,仍然爱情至上。」韵诗听后不禁皱眉,看来一直不在香港的她收到的消息都挺灵通。韵诗决定不作话。 「二姐,你觉得活得快乐吗?」念缘轻吐一句使韵诗原本摺星的手止住。 「你跟谦哥哥分别时,我才三岁,什么都记不起。每每大家都提起他时,你很自然便扯起笑容,起初我都认为你是想念起谦哥哥才笑出来。但后来没有回信的几年,那些笑容会否是强扯给我们看?」念缘淡淡的说下去。「现在,你又似乎重蹈当时的情景。」 韵诗乾脆放下手上的吸管,细味念缘的话。「我就是如你所言,一直都是强迫自己去笑,强迫自己做到很快乐,但我一点都不是。一直以来,我就是追随他们的背影,并不是为自己而去存在。」 念缘见韵诗沉默便接问:「还记得小时候我们说过将来要怎样?」 韵诗带笑回答:「记得!姐说要顺其自然。」 「我又记得二姐说要跟谦哥哥结婚。」韵诗当下涩涩一笑,小时的无知和笑话哪会成真?「这不是我想说的重点。你曾经说过不想被约束,拥有自由,活出自己理想人生。这十几年来,有实行过?」 没有。她心底已经回答了。甚至乎,她早就忘记自己曾经说过这励志的话。 「别再让阴霾困住自己;别再让伤痛缠绕自己。」这一句特别入耳。 「你回来不是跟我说教嘛?」 「我不过在日本游腻了,想回来看一下小儿甥。」念缘安然地道出理由。 日本,是韵诗曾经憧憬过的国家呀!曾经她说过要看尽日本的春夏秋冬。「反正姐都已经是失业人仕,去个旅行作散心吧?」语毕便从皮包拿出卡片:「这是我在日本往的公寓屋主的电话,她有好几间房子的,说我介绍会有折扣。」 韵诗哭笑不得的接过,对吧,身边就是有人为她张罗,只是她一副吊儿郎当。 念缘在香港逗留不到两星期,又啟程往法国去,说要在那儿学设计婚纱。而韵诗继续摺星星,每天数颗数颗,偶尔发半天呆,或是跟靖阳,日子过得十分休间。当她完成一瓶共五百二十颗幸运星的日子,正好过一整年,除了靖阳的生日,也是分手了一整年。 韵诗将星星封盖,并且包装好,便交给仲冬。「给我扔去。」仲冬不明。「如果由我去扔,我怕我不捨得。」接下来,她独个儿来到北角﹣﹣一个教她怀念的地方。 在熟悉的街道穿梭往来,回到街角的书店,翻开最新出版的言情小说。路过曾经停留过的图书馆,再转一个街角,她在一所连锁咖啡店买了一杯拿铁。 最后,她以那一个海滨公园作为最后据点。她并没有因为眼前的境貌而挤出一滴泪。因为她知道给她用泪累积到一公升,天宇都不会回来,那么无谓再去浪费。 可是,韵诗依然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对,她不会哭,但当回忆倒流到相识的一天,心底仍然流渗一份酸味。 回忆使寂寞催化成一枝幼锥,直插入心扉内。 韵诗手上的一杯拿铁,是她喝过最苦、最难喝的一杯…… 寂寞不痛痛在念旧 越小的事越多的感受 时间像笨小偷把幸福打破 留下了碎片让人难过 ──《寂寞不痛》.姚若龙填词 【第三十一章。 由扔弃那瓶星星开始,韵诗积极为自己作打算,不停搜集有关日本化妆学校课程的资料。始终化妆师的工作就是与潮流掛鉤,进修自然是少不免的,而日本的化妆课程不局限于妆容上,也包括形象设计、发型、服装等,对于她日后发展很有帮助。 不过正过了秋季的入学期,只好留待四月的春季开学。 「即是三月才离开吧?」依灵听过后问。「嗯。要唸一整年,不过申请入学都需要时间,换句说话来都差不多。」韵诗作个解释,看来到日本留学是事在必行。 依灵很清楚她并未放得下,现在说独个儿出国更为不放心。偏偏跟念缘说,她认为是有帮助才会答允罢。「放心,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 话虽如此,现在依灵为母心切的心态经已连妹的事都一併担心。韵诗免得她的母爱泛滥而反悔,禁她出国。于是坐而起行,立即办入学的手续,幸好她早就考了日本语能力试验的二级水平,省去读语言的时间。 该寄的东西都投了出去,现在只等待回覆。 依灵感慨妹的动作未免太快了吧? 「韵诗好歹都二十六岁了,何到你去操心?」旭夜看不过眼而开腔。「作为姐关心自己妹子有什么问题?」旭夜听上去只似笑话,他深明最需要操心的是身旁的爱妻。 「别摆出这样的表情!」依灵纳闷着,旭夜只好一笑带过,望上月历,距离去日本还有三个月吧?难得韵诗肯回来住一起,现在又要走了,依灵根本是不捨得? 「那个……你觉得韵诗跟仲冬有可能么?」转个眼,依灵将个话题扯开。「别跟我说你想作媒人把他们拉上一起?」果然是依灵肚里的蛔虫,旭夜很快就盘算到她的鬼注意。「算吧,要一起早就一起了,不用等上十年的时间。」 「或许……」依灵正想反驳时,旭夜眼明手快地将一块苹果塞进她的嘴巴里。「没有或许,要不要一起都轮不到你来决定,跟我将脑子里点子抹,之后看看靖阳醒了没。」 依灵完全被击败了,含糊地说是。看吧,十年来的夫妻真的不是白当,旭夜治妻之道又进一步。 另一边厢,依灵口中的两位主角正在百货公司买东西。「你说送什么给姐夫好呢?」韵诗托着下巴,打量陈列柜内的錶款。身后的仲冬早就提了很多袋的战利品,当然全属于韵诗一人。 「其实……」一直沉默的仲冬开口说话:「圣诞节还有半个月,有必要这样早准备吗?」 韵诗转个身,回答他:「已经迟了,一直都忙办学校的事,没有留意已经踏入十二月,早在以前上月初就构思送什么了。看!那似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 仲冬听后报以微笑,很快转为叹息,问着自己何以陪她一起疯。「嘛!陪我买东西很难为你吗?」韵诗是留意到他的表情变化。 「不是。」当前否认为上策。 「罢,錶似乎不应该由我来送,去看其他东西。」韵诗完全进入自我状态,仲冬自知说什么都是徒然,只好跟着她走。 不过,这样耍任性的才是最真的她,他觉得。 很快,普天同庆的圣诞日要来了。韵诗今年理应如同上年一样,跟依灵一家渡过的,但依灵想过一个特别的圣诞,于是计划去澳洲过热腾腾的圣诞假期。不过计划一出,韵诗便拒绝了,理由是存钱读书。结果就是旭夜一家三口飞到澳洲去,留下仲冬和韵诗看家。 「那个……」仲冬见厅内的气氛有点静,便找个话题来,但韵诗的目光没有离开手上的杂志。「没什么,只是问你有兴趣出去看看商场的圣诞装饰吧。」 「年年都差不多的啦?」韵诗倒是驳去仲冬的意见。 明明脸贴上一块冷板,仲冬竟是笑了出来,教韵诗不解:「笑什么啦?」 「你不觉得自己变了很多吗?较以前会坦白,不再是别人要求,首要考虑是别人的感受,最后才到是自己。」韵诗不出声,继续去听。「好比去澳洲,要是以前,你会扭捏一下,连说『不』都怕伤到别人。现在,一口就拒绝了夫人的好意。」 「那只是……我不想打扰他们。」她将杂志盖上,提杯子喝口暖茶,想了一会才说:「他们才是一家人,该给他们相处。」 「你都是呀。」她摇头以对,终究她不是姓「轩辕」,这就是最大的分别。仲冬见她静了下来,就走过去拉起她:「别这样子,来!我们出去玩吧!」虽然韵诗有拒绝,到最后还是敌不过他的诚意,出外走个圈。 现在仍然白天,因为假日的缘故,商场都人山人海,非常热闹。去了数个商场拍照后,便到餐厅吃个午饭。韵诗喝了一口咖啡后道:「都是你泡的好喝。」 「谢谢你的讚赏。」 彼此的对答都很间话家常,内容甚至连邻家的猫要生小猫都拋了出来。少顷后,仲冬开了另一个新话题:「最近,我在网络上看到则小故事,要听吗?」 韵诗示意他说下去。 「从前有一棵仙人掌,她满身都是伤人的刺,没有敢接近她,虽然她没有吐出什么的不满,但是她是感到寂寞的。后来,有个男生不怕她身上的刺,上前拥抱她、呵护她,她终于感到什么是爱。可是,那些硬巴巴的刺终是会伤人的,最后男生被刺得遍体鳞伤,带着她的刺离开,而仙人掌学懂了爱,不再长出伤人的刺来。于是,下一个爱上她的人可以无顾忌地拥抱她。」 故事到此为止了,韵诗似懂非懂的看着他。 「那么……如果是你,你会怎样做?」仲冬笑说:「我不会立即上前跟她说爱,我会慢慢地帮她拔去伤人的刺,待她知道我是爱她,会对她好的,才送她一个温暖的拥抱。」 韵诗知道,仲冬就是这样温柔的人。不论以前,或是现在。 「吃饱了,我们结帐嚕。」韵诗没有回应仲冬的答案,提起帐单到收银柜去。仲冬搔着头,结果依然如此,是他意料的事。 饭后的行程继续去有特色的商场看看,不过人头涌涌,要挤上前都有难度。好不容易才挤到最前头,便被一对男女向他们作个请求:「请问可以帮我们拍照吗?」仲冬欣然地接过相机,待他们摆好姿势便按下快门。 「谢谢,那我们帮回你们吧?」男的热切地回答。 「不用了……我们只是朋友。」韵诗婉拒他们美意,又刻意走开。仲冬只好向该情侣道歉后追上去。 「其实不用刻意解释吧?」仲冬倒没什么所谓,但她弄得那对情侣不好意思呢。 「我只是不想给自己有一点误会。」她脸色都不见得好看,潜意识下,她不希望有任何的幻想。心中的一缺,并不是随意找个人就可以填上去。「抱歉……我知道是很幼稚……」 仲冬搭上她的肩膀,说:「就照你的意思吧!最重要是你对得起你自己。」 韵诗点头。「做一辈子的朋友?」仲冬展示他的招牌笑容。 并不是用友谊万岁做借口,而要是骗了自己,骗了他,结果换来是一场伤害,那何必要强迫一起呢?做人,别要这样自私。 「还有什么地方要去?」 「随你。」 这是关于友谊的圣诞节。 【第三十二章。 严寒的冬天似乎未有离开的打算,明明月历一张又一张地撕下来,转眼已经来到三月了,天气依然是有着阵阵的冷意。 韵诗开始收拾行装的同时,发觉自己的头发已经长至过腰,她执起发端,感慨光阴过得真快。倏地,一个念头冒上心头…… 然后,她踏进很久没去光顾的发廊。 「嗨!很久没见了。」与她相熟的理发师上前跟她打招呼。「你留了长发看上去别有韵味呢。」 「可惜我是来剪掉它。」待她坐上椅子后,理发师熟手替她围上斗篷。「因为失恋?」他早就见惯因为分手的女孩子,所以来剪发的闹剧。「只是会欣赏的人经已不在。」一贯淡然语腔,好像将事情看得不在乎。 「真的很漂亮喔!我不捨得剪下。」看,发质又顺又滑,可惜发色有点啡,纯黑准更好看。 「捨得。因为我总要放下。」 理发师不明白,这是什么道理?在他的角度看,没必要跟自己呕气吧。算了吧,既然顾主要求,就随她去吧。 「欸,我要剪啦!」理发师手起刀来,一副狠心肠的样子,教韵诗看不过眼。「唰」一声,一綹发丝被剪下来,她的心头忽然颤了一下,原来,真的是不捨得。 「不想剪就坦白嘛,用不着哭的。」 哭?她从镜子里看,见到自己眼角凝聚着泪花。「不好剪了,脸上表情早就出卖了你。」 「但是……」都坐了下来,岂能拍拍屁股就走呢?「不如换个发型吧?烫曲或是染色?」 韵诗端详自己,她知道自己发色是带褐色,还记得初中有过被老师问有否染发的糗事。又目上镜子中对岸少女染上一头好看的紫色,她觉得这是不错的主意。 「就染吧。」理发师立即递上色版,又在旁提供意见,最后拍案染上红褐色,起初还担心会否太夸张,结果出奇地好看,她很满意。 「谢谢。」临别时,她跟理发师言谢。 他淡然一笑:「染色比单纯剪发要贵喔!」笑话说完后,他便补充:「不要只顾别人的感受,做女孩子,该要爱惜自己多一点,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心情都会好起来。」韵诗受教似的,笑着离开。 换上新的发型,调整好自己心情,就要准备前往日本去。最近子总算将行李收拾妥当,而距离上机日子不到一星期。正当韵诗习惯性在着房子发呆放空时,门口的敲击声抓住了她的注意,别个头看,依灵正捧着茶壶对杯。她说:「有间跟姐喝杯茶吗?」韵诗将桌上的杂物拿开,腾出空位放茶。一会,倾出来的茶散发阵阵的茉莉花香,韵诗接过杯,二人只是静静坐着,似乎大家都拿出不话题,气氛都僵住了。 茶都搁凉,韵诗才开腔:「我知道自己很任性,害你担心,对不起。」依灵则叹了一口:「你已决定了,不是吗?」她不是不晓得这个妹子的颈子有多硬,说多都徒然,倒不如省气好了。她仔细看看韵诗的脸,竟将十五岁时的她重叠,时间真的很无情,眨一眼,谁都长大了不少,不论是她或是自己。 依灵伸手拨扫她乱了的发丝。「这顏色蛮好看。下回我又去染一头新发色。」 「不怕姐夫不喜欢吗?」 「管他去,我喜欢就是。」此话落下,彼此都笑了出来。 「到达日本,记得跟我们报平安,万事小心,好好照顾自己……」好吧,韵诗要收回她姐不是贤妻良母的话,她除了厨艺外,已将母亲爱唸的一面发挥得淋漓尽致。 韵诗握着她的手,低喃:「知道了,姐。」 她本该知道,有很多人宠她,关心她。莫论是家人,或是同事,以前她没有放上心,是因为有个人的影子太大,大得遮蔽着她的视线,使她看不见其他向她招手的人们。 如今,她懂得退开,将心机放在宠惜她的人上,她不可以再辜负他们的疼惜。 【第三十三章。 终于到了上机的日子,她特地早到机场办妥手续,拿出空档时间跟家人吃饭。 「姐夫,真的不用请假来送行。」对面的旭夜,一身休间便服,抱着靖阳鬼灵精,连旁人都看得出他们是父子,相信小鬼将来准是不得了的帅哥,孩子嘛!真的不能偷生。 「你是依灵的妹子,也是我的妹,何须过意?」旭夜只是轻轻带过,继续跟儿子耍手上的飞机模型。 旭夜宠依灵是理所当然。没想到他爱屋及乌,连韵诗都受到关注。不晓得依灵上辈子烧了多少香火才积到今生有旭夜的爱。 她的呢?或许她上辈子坏事做尽,又或专是拆散别人姻缘的坏人,所以得不到月老庇佑,使她的爱情得不到好结果。 吃过告别饭后,大家在入闸口作最后的话别。 「呀姨,拜拜。」靖阳跟韵诗说。 「靖阳乖,来,跟呀姨亲一个。」韵诗蹲下去,迁就靖阳的高度。鬼灵精亲她一个大吻,还有啜出「啵」的声响。 「别教坏我儿子嘛!」依灵见着人细鬼大的儿子,怕他升读幼稚园处处留情,跟一个二个小女孩这样亲,那怕不到小学他就跟牵着媳妇见她了。 韵诗笑了笑,说:「靖阳说,你最爱是谁?」 「韵诗呀姨!」不懂意思的靖阳将韵诗所教的直说一次,害得依灵非常不爽。 「好了,我该走了。」她轻轻地在靖阳小脸上浅吻,跟眾人说句再见,便转身离开。临跨过闸口时,回头一看,见到小靖阳用力挥动小手,教她不捨得这个讨人爱的小鬼。 看够了,便踏进离境范围去。 待她登上客机,从那细小的窗外看,本是一片灰霾的天空,现在开始下着一点又一点的小雨,她无聊起来,用指腹顺着雨点的路径走,一下又一下,直到飞机起飞。「再见了。」要一年后,才回来吧。 三小时的航程很快就过去,终于抵达日本东京。日本的春意未深,冬凉似乎未散,她拉紧大衣,提起行李,登上的士,请司机送她去手上的地址﹣﹣新宿区。 日本的公寓大致上是数层的独立式大厦或屋子,每层均有三至四层的单位。而念缘介绍的女房东是拥有一整层套房的单位,以日本的楼价来说,可算是位富婆,加上她又乐于将单位放租给外国人,在行内口碑甚佳,幸好有念缘的帮忙,才留到一个单位给韵诗。 韵诗拉着行李步入大堂,登上升降机直上七楼顶层,然后走到尽头的单位,按下门铃,一位温婉的妇人便来应门。 「你好,我是凌韵诗。」妇人浅浅一笑,请示她内进:「辛苦了,先来休息一会吧。」她还特地帮韵诗提行李,又到厨房捧出温茶招待。 此时,韵诗留意餐桌上有着原稿纸和打开了的钢笔。「浅野女士是作家吗?」 「凌小姐见笑了,我不过会写点东西。」 「了不起!」二人寒喧过后,浅野女士便带韵诗参观她将要入住的单位。这座大厦是呈长方形,分别有四个单位,a室与c室为邻;b室与d室为邻。浅野女士是住d室的,邻近的b室跟对面的a室都已有租客,只有c室是空置的。 「这边正好向西面,露台可以观赏日落的美景。念缘小姐之前是租住a室,她都挺喜欢的。」浅野女士推开门后,韵诗便打量一番。相当简洁的房间,间格正方,虽然只有浴室跟睡房,厨房以开放式设计,感觉比她之前独住的单位要小,但胜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而露台的位置怡好能放张椅子小圆桌,可以给她享受生活,更重要价钱公道合理,她相信找不到第二间相似的单位。 很快,韵诗便拍板了,正当二人跨出单位办馀下事项,正好遇上踏出升降机的人。 「谢先生,你回来啦?跟你介绍……」浅野女士感到气氛怪异,说不下去,再回望二人,发觉他们的表情都僵住。 二人不见两年了,谁会料到兜个圈子,大家会在这情况相遇?浅野女士见二人久不出声,插问:「谢先生跟凌小姐是认识吗?」 天宇半开嘴巴,但挤不出话。他们的关係何止认识,根本是一言难尽,他真的不懂回答是旧情人,还是朋友。 此刻,韵诗倒成先作声的那个。 「不,我们不认识的。」 有人说过,相恋过后的情人,不可以再做朋友,因为彼此都伤害过;也不可以成为敌人,因为大家曾经深爱过。 所以,二人到最后只会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心碎离开转身回到最初荒凉里等待 为了寂寞是否找个人填心中空白 我们变成了世上最熟悉的陌生人 今后各自曲折各自悲哀 ──《最熟悉的陌生人》.姚谦填词 【第三十四章。 意外,即是意料之外。谁都不会猜到上天要将谁跟谁连在一起,安排什么地方相遇 不过,这份意外对韵诗来说,确有点应接不来。如果这是上天给她的惊喜,那么她觉得只得惊的份儿。「要作介绍吗?」浅野女士问。 「不用了。我们回去谈谈馀下的细节吧。」在这尷尬的气氛下,她发觉不能再面对天宇,只好催着浅野女士回单位去。 而天宇的面色也不见得多好,带着一张受着气的嘴脸回住所。 韵诗躲回门后,顿时感到如释重负,立即松了一口气来。「谢先生不会是你的谁人吧?」浅野小姐观察入微,自然见着些端儿来。 「他……是我的前度。」韵诗吃力地吐出。明明心底早就瞭解大家已经是过去式,为何都没有勇气去面对他? 浅野女士看似若无其事,实际早已竖起耳去聆听她的故事。 「我以为我可以做到毫不在乎,可以视他为一个朋友或甚一个路人,但真的遇上了,却也不外如事。」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窝囊。 「你还爱他吗?」浅野女士小心探问。 「爱。」她坚定吐出一字,又续:「但我已经收尽心底。」唯有如此,她可以将自己抽离,不让自己去想他。 「既然有此觉悟都算是好事,希望凌小姐有天放得下,遇上更好的人。」 韵诗以笑带过,然后翻开合约审阅一回,正要举笔签名之时,浅野女士冷不防说:「谢先生是a室的租客。」 「什么?」手止住了,她抬起,说:「你说……」 「谢先生是你的邻舍。」 韵诗只有乾笑份儿。世事不会如此巧合吧? 签过了合约,付了两个月的租金,便正式入住。单位里的傢俬齐备,只要添置日常用品便可。当她踏出露台,见到另一边露台上熟悉的他。 「嗨。」她鼓起勇气跟他打个招呼,但对方不受理,似乎刚才的话都颇伤他自尊。 「我……是来唸书的。明年春天便回去……」她自说自话,天宇一眼都没瞄过她。 「以后,请多指教。」唉,间话少说,拿出行语作结算了。 天宇捏紧手上的啤酒罐,一句都没回她便转身回单位去。韵诗的心立即沉了一把,不单止是他的态度,而似乎以后都不会给她好脸色。 也幸好他什么都没说,如果他跟她说:「好久不见」,又或「别来无恙」的话来,她不知道能否笑着应对…… 他的冷淡,他的漠然,未尚不是件好事。 事实天宇的心情本就糟糕,只是邻家的倩影教他有点不知所措,再而她一副拒人于千里的样子教他的心情更糟。 不认识。多贴切的形容。她既然要将大家的关係摆脱得一乾二净,那刚才还须交代什么? 很不爽。任他将啤酒灌进肚子里都灭不掉腹中的不满。明明很不满的,内心的空虚又怎样解释?该怎样做才可以把心扉填得密实呢? 他答不上。只是让自己瘫在床上,是构思下一次摄影主题,或是想起公司最近对他颇有好感的模特儿,也不让自己去想……她。 【第三十五章。 开课已经有一个月多了,韵诗除了要应付学业外,还托学校替她找些化妆的散工,一来是帮补生活的所需,二来是保持工作经验。当然,这都是她的借口罢。她无非是藉早出晚归的非人生活来逃避天宇。就算,彼此偶尔遇上了,她都匆匆点过头,然后离开他的视线。 或许,她觉得做到没有交接,便不会牵动到她什么。又单纯认为这样互不相干的关係可以维持到明年春天,她带着瀟洒了然的心情离开日本。但事,总是违愿。有天,原来的工作临时改期,她只好提早回家,转上街角,恰恰见到一对情人在拥吻。一般人见到这尷尬场面都识趣离开,偏偏韵诗来不及反应,很大可能那个男是天宇的缘故,在一瞬间,她感到自己被冰封着,大概两三秒,才有意识没身于转角后。 她双手紧握成拳状,修长的指甲掐入掌心之中,那阵阵的刺痛都平伏不了她的激动。见他们吻得难捨难离,都不难猜想二人的关係。她早不是有了个觉悟吗?既然大家分开了,要找上新的情人有何不妥?他既然找上一个懂他的,爱他的,她不是更该好好祝福他们吗? 那么,这弱小的心脏何以猛抽个不停呢? 「凌韵诗,别再想了,他不是你的。」她自说自话,深呼吸一下,提着仅馀的勇气步出去,街上再无二人的身影。 「幸好……」韵诗立即冒上这一词。旋即,她反问自己幸好什么?幸好不用见到二人幸福的表情?还是幸好她不用佯装大方的神态?她冷冷一笑,或许她是在承认自己在乎天宇更甚于自己。后来,她确定二人不在大堂才安心进去。 可能,她是这世上,最口不对心的傢伙。 自从那天开始,韵诗留意到那个女的经常在大堂等待,不用动脑筋想都知道是等天宇,出现次数多了,自然对她的脸留下印像来,当翻开日本的时装杂志,就把她的认了出来,再在搜寻器找她的名字,原来是某平面模特儿公司其下的一员,说十分出名又不是,但在杂志上次多亮相见她都有一定名气。 「模特儿跟摄影师,多配。」韵诗似乎听不出这句话带着的酸意,当她提起杯,发现茶已经见底,于是走往厨房续杯。 她捧着茶,步出阳台,放眼看外面的街景,却叹了口气。 她发觉来日本的原意跟她现在的有太大出入。明明来的是以读书为名,游玩为实,何以现在过着如香港的生活?一个谢天宇,竟然影响她这样深? 「如果,当初我们不曾相爱,或许大家还是朋友吧?」那时没有一起,那她不用面对如此痛心的结局,不用因太爱连自己都失去。 「别再陷入这泥泞之中……」重新认清自己的立场后,她便不好再乱想了,回房间继续准备家课。 但她的独白却被天宇听得清楚。那淡淡的悔意让他觉得她跟他一起是一种错,顿时,有股燥热涌上心头,于是他提起电话,拨个号码。 「尤幸子,要……来我家吗?」 翌日,韵诗如常准时踏出门口,而天宇的家门同时打开,步出来的竟是那位女模。韵诗压下心底的愕然,扮作什么都看不见,继续把门锁上。 「brian……」那把娇柔细软的嗓音唤着天宇的洋名,而天宇的声音又触动了韵诗的神经。「今天不是有外拍,早些回去准备吧。」 韵诗多么想逃离这个情境,但硬要避嫌只让人觉得突兀,她惟有强扯笑容,抬头跟他打招呼:「早呀谢先生……」 她彷彿感到有一铁盘跌在自己头上的震憾,此刻天宇只是赤裸半身,在他脖子上的红痕清楚见得,而女模那红粉緋緋的脸,韵诗怎不知是什么回事。「我要上学,先走了。」她只好匆匆地跑进升降机里,连按上关门键,希望让闸门快些关上,别再给她见到二人温馨尔尔。 她环抱自己,终究止不住泪,却又不容许放声慟哭,所有声音都卡在喉咙,断断续续地哽泣。一幕又一幕的画面令她感到难堪,何以天上如此残忍践踏她的坚持?门闸再一次打开,她被泪糊了视线,看不清前路,连自己踏出大厦,衝出马路也不知,迎上的车子来不及剎车,把她撞倒,而她滚到地上,翻了两个圈来。 在失去意识之前,她感到身体承受太大的撞激而麻了。她忽然懂了,或许,只有太痛的时候,就会麻木过来。 她诡异一笑,够了,如果再遇上天宇,是让自己受痛受伤的,那么她不再去爱他,她……要学会死心。 她闭上双目来,最后一颗珠泪从她的眼角滑下…… 【第三十六章。 车祸过后,那位男车主一同跟车陪韵诗去医院。可能当他知道她执的只是留学入境的身份,又见手机里头没有可以联络的人,所以放心不来吧?他不但在手术室门外等待灯箱熄灭,又在病床边待她醒过来,此已经折腾他半天时间。直近黄昏,韵诗才醒过来,并有意撑起半身。 本是打瞌浅睡的车主被她动作弄醒,立即伸手帮她:「小心……」韵诗对于这位陌生人的用心感到惊讶,但又不好作声。他小心翼翼替她调好位置,再而细心问她感觉怎样,好像大家早是认识的。 她仔细观察,发觉他挺帅,尤其他的七分脸有点似日本明星水嶋斐吕。 「谢谢……」她说。 「不用谢,是我撞伤你的。」他带着怯意回话。 韵诗听后一脸茫然,车主立即紧张来:「你听不懂吗?还是失了忆?我去叫医生……」韵诗见他的慌张,便抓住他:「不,我会听日语也会说日语,而且我没有忘掉什么,所以别太紧张。」听她这样说,他才安定下来。 「我在想……好像是我乱衝出马路,才让你的车子撞上我吧?为什么说起来是你的错?」说起来,该是她跟他赔罪。「对呢?车子……损坏严重吧?」 「不知道。」他下了车子便顾她来,没间理会车子,之后他叫拖车送回车厂去,一眼都没看有多伤。「对呢,下午时警员来过,但你还未醒,或许他们明天会再来。」 韵诗点头以对,然后再没有反应来。车主又话:「医生说最好留院几天作观察。」她依旧静话不作声。「你……在日本有亲友吗?」 「什么?」她顿了会,对吧,要留院的总需要有人照应。在日本唯一熟悉的只有天宇,要找他吗?罢了,他有女朋友要理会,别烦着人。学校的同学一个都不认识,要打扰浅野女士吗?她先望望自己的伤,只是左手跟右脚打上石膏,噢!还有额角撞伤,但都算不上废人……吧? 她最后选择摇头,说:「我想我可以照顾自己。」 他皱皱眉头:「断了手脚还可以照顾自己?小妮子,别要逞强。」 「独个儿来日本,本就无亲无故,不靠自己靠谁?」她故以饱歷世故的语腔说,倒使车主不满。他在怀中掏出卡片盒,抽出一张名片:「有事找我。」 韵诗呆然看他,这是日本大男人主义作祟吗?然后低头看名片,他的名字是山本寒,职业是游戏程式员。 既然别人告诉了名字,不报上自己的名似乎有点失礼。「我叫……」 「凌韵诗,在登记时看过你的护照。」 那么她也不转弯抹角了:「山本先生,你的好意我心领,我真的可以照顾自己来……」此时,她倒抽了口气。「没事吗?」山本寒问。 「伤口有点痛。」或许她方才不小心拉扯了伤口。 「那别动!我去请护士来给你打止痛剂吧?」他很快离开病房,往走廊找护士去。她想山本寒应该是属紧张先生的一类人,他的慌张似是告诉她,他才是这车祸的肇事者。转下,她浅浅一笑来。 【第三十七章。 翌日,山本寒再来探访韵诗时,正恰有对警员步出。 「写完供词吧?」山本寒坐下之时,留意柜面上有张告票。「这是……」 「乱过马路的后果。」她不在意,反正事端是由她而起的。「对了,车子损坏程度怎样?修理费要多少?」 「你是什么意思?」 「是我害你的车子坏掉,当然要赔你。」韵诗见他静了话,脸色更要沉。她说错话吗?还是车子坏得很厉害吗?看上去他很生气,她都不好作声,于是伸手往柜面提水杯,可是柜子是设在她左边,她只好吃力拿开身,伸出右手去,山本寒留意她的举动,喝道:「你不会开腔请人帮忙吗?」 韵诗被吓住,立即缩手来,山本寒先替她斟水,然后递给她。「你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却硬要让自己背上所有责任,真的有需要告诉给人知道自己很强吗?」 怎么这样耳熟呢?她想了想,答他:「山本先生,我不强,只是我有责任去面对自己的错吧。」 「区区一个留学生,钱多吗?」 「我有买保险的。」幸好出国前买了份保险,所以付得起医药费,省下点间钱来。 「你正好提醒了我,我的车子都有买保险。」他咬牙切齿,快要给她气死了,他多想捏住她的脖子,香港的女孩子都这样爱逞强吗? 「山本先生……」责任只是其次,她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的纠缠,特别在金钱上的瓜葛,所以才想给他付修理费吧。 「再说连你的告票都由我来付!」 韵诗愣住了,干嘛有人喜欢抢着付钱的,她满有疑惑,最后都抵不过他。她只好将目光放在窗外的风景,轻喃:「今日天气很好呢。」 「要出外坐坐?」 韵诗觉得这念头很好,她真的不喜欢医院的死寂和药水的气味,教她想起大姐的病发的往事。山本寒打开轮椅,过份小心地扶她坐椅上,那动作既温柔又小心,彷恍韵诗是一尊陶瓷製成的洋娃娃,一不小心便会捏碎的样子。 二人走到医院的小花园去。「现在太阳颇毒,到树荫下坐吧?」韵诗虽想感受暖烘烘的阳光,但是念及自己没有做防晒护理,只好接受山本寒的建议。选好了位置后,韵诗没作话,感受自然风的吹拂,还有树叶摆动的沙声,如果有一杯花茶在更为写意。 不过山本寒没有这份欣赏的间情,问她问题来,如她的年纪,来日本读什么之类。 「不可以只有你问的份儿。来,我们轮着一问一答才够公平。」山本寒被她逗笑了。起初觉得她满可爱,后来发觉她天使外观下,其实是长有恶魔小角跟尾巴。他知道她需要替换的内衣,所以请他公司的女同事帮忙,那害他给同事当笑话了,她竟然骂他好事多为,还有嫌医院的膳食,他真的想问她正在住五星级酒店吗? 过几天后,他们又为出院的事而吵了一顿。 「你该要继续留院的。」山本寒说。 「已经四天了,我必须要上课。」她不能让这些伤来耽误她的学业,她一定要明年春天离开。「我问过医生,只要准时覆诊就可以了。」 山本寒正要吐话,被进来的护士打住:「你们俩口子真好,不懂情的还以为是情人耍嘴皮。」 「西远寺小姐,这玩笑太大了。」韵诗没气力回话,继续力争:「山本寒!真的好多了,不再出院,我准会闷慌!」 「凌韵诗,你的皮在痒对吧!」山本寒自认识了她后,发觉自己像当了老爸,要照顾这个不长脑的女儿。 西远寺看着二人,暗地吃笑,她可是见证二人由「山本先生」和「凌小姐」的阶段发展称呼对方的全称。全归于韵诗实在太皮了,害山本寒都沉不住气。不过嘛,山本寒关心韵诗是没错的,这几天都是他来探她,连贴身的用品都是他带给她。如果是男女朋友也说得过去,事实二人都是这几天熟络喔?西远寺再看下,发觉二人都挺相配喔,男的俊,女的俏。呀,现在不是评头品足的时候,得要阻止他们再吵。 「山本先生,以凌小姐的情况,现在出院不成问题的。」 「问题她是独住的!」 「简单吧,跟山本先生住一起就成嚕?」西远寺有意当起红娘,来为彼此系上红线。 这句似乎成功令山本寒打住话儿。 「西远寺小姐又乱说什么!」韵诗尷尬得羞红了脸,此反被西远寺误会:「唷!凌小姐脸红了,你在想什么啦?」西远寺吃笑来。 韵诗决定不作话,只好窝进被子里去,别再让人当笑话看。「西远寺小姐,你别误会,我跟她只是朋友吧。」 「朋友未免做得太多……」她感到山本寒的眼角投出不满,她都不再说了。「行行,我不说了……」她瞄瞄床上的白小丘,又在他耳边低语:「其实,凌小姐不如我们想像中坚强,有一晚撞上她在发呆,她的眼神满溢了悲伤,好像是将快乐的面具脱下,露出另一张脸来。」实教人好生怜悯,她不懂到底承受多大的伤才让人露出那份伤感表情。 山本寒听后有点愕然,或许在他的认知中,她是个爱笑的女孩,没有想到她将所有的悲与伤全都隐藏。 他轻坐在床边,放轻说:「她走了。」韵诗才轻轻冒出头脑探望,确定西远寺走远了,才从被子里窜出来。「西远寺没什么不好,只是有爱乱说话。」 山本寒轻轻一叹,问:「你真的要出院?」 「真的没问题,我还要应付学业的。」那样她才可以准时毕业。 「那明天我来接你出院,别先溜走。」 他都这样说了,她还有说不的权利吗? 「好。」她只好答允。 【第三十八章。 于是,山本寒准时来接她出院,但见到她还穿上出事时的衣服时,难免皱着眉。「干嘛?」韵诗问道。 「你的衣服……」他见到衣服都破破旧旧了,不止是布上的血跡不能完全清洗乾净,连一边的裤管因急救时被剪掉,她为何还要穿上? 「山本寒,你想我穿着病人服离开吗?」真好笑,除了他之外,还有人来探她?有谁人会跟她拿新的衣服?山本寒的嘴角不禁抽一抽,拋下一句等我便踏出病房,留下只有傻眼的韵诗。大概半个小时后,他提了一个纸袋回来,道:「给我换上它。」韵诗拿出来看,是一件白色雪纺洋装。「有需要吗?」反正都是登上车子然后回家,穿什么都没要紧吧? 「别再挑战我的底线!」现在山本大爷说的是对的,她作小的只好听话。她拉上布帘后掏出这件无袖洋装,是简约又有品位的设计,没有拉链和钮扣设计,她单手便可以把裙子直接穿上,可惜的她既打上石膏又缠布带,毫无美感可言。「穿好了。」她再次拉开布帘,给山本寒审视。「这样子穿裙子满奇怪。」 「你现在穿裤子都不方便吧?」他已经提好行李,递上她的枴杖,道:「我送你回家。」 「乘计程车吗?」她印象钱包的钱不多呢。 「难道我的车子不合你眼?」忽然间山本寒感到自尊心受创。他想这个女人真的有本事可以把他气死。「你的车子弄好了?」韵诗从他的眼神便知说错了话。「请山本先生带路,我不再说多一句话。」 果真韵诗全程都闭上嘴,乖乖跟着山本寒走,直到登上车子后…… 「凌小姐。」山本寒开腔,而她只是歪着头。「乘计程车都会告诉司机去哪。」她还眨眨眼睛,一脸无辜。于是,他投降了。「你的家在哪?」 这下,她才绽放如花一般的笑容。 很快,山本寒送到韵诗的家。「麻烦山本先生这几天的照顾。」语毕,韵诗发觉自己这句话有点儿……讨了便宜还卖乖喔? 「那我走了。」她解下安全带后,却打不开车门。「山本寒。」她温声地唤他。「还有什么事?」 「不用我送你上去?」 「有心,不用了。」她笑说。 「那我的电话你记住了吗?」 韵诗想起那张名片,她都忘了塞去了哪,但为了尽快下车,只好答他记住了。但山本寒似乎看穿她的笑脸,伸手要拿她的电话,然后在她电话拨个号,一会车子扬起悦耳的铃声。「十五分鐘后,跟我传个简信报平安。」好了,她终于见识日本男人非一般的大男人主义。 登下车子,提着行李回大堂,脸生的保安前来问候,她只是一笑带过。升降机门打开了,她徐徐走进去,按下键,等待闸门关上,但门很快再次打开,步入升降机的,是天宇。 她当场只有僵着的份儿。 「你……」天字讶然见到打上石膏的她,这是几天不见她的原因吗?「车祸。」多庆幸山本寒坚持要她换上衣服来,才可以免去给他见到她方才在医院的邋遢。 天宇续问:「据新来的保安说四天前外面有车子撞伤人,是你吗?」 韵诗轻语:「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已经发生了有探究的必要吗?」在这铁箱子里,她的态度语腔是冷的,连流动的都是冷冰冰的空气。寂静的、空洞的、沉重的都围绕着二人,曾经,大家是最亲近的一对,但今日,只是淡如薄冰。 天宇眼角不时瞄上她,从她的额上的纱布,手臂上的布带,再而腿上的石膏,可见她受的伤都不轻。「伤……不碍事吗?」他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声音,吐出一句问候话。「不碍事,有心了。」她的话语里找不到温度,彼此的关係似乎更不如一个陌路人。 天宇碰了钉,于是再没挤出一句话,只好扬起头看楼层的跳动。他第一次发觉大厦的升降机走得很慢,不过是数分鐘的时间,却有渡如年月般长的错觉。好不容易上到七楼,他按着开门键让她先走。 她提起枴杖,一拐一拐地走到单位,那抹白色的身影放在他内,忽然看到当初认识的她﹣﹣既爱逞强却又是孤独的她。如今她受了伤,最需要别人照顾,而在这异地,就只有他这个熟悉的人,他还要顾忌什么? 此时,韵诗正要掏出钥匙,可惜一时手滑,钥匙跌到地上去,她欲蹲下身,已被天宇先一步替她拾起。「跟以前一样都是笨手笨脚。」 韵诗先看上他,再看看钥匙来,他都会说是以前,但他又懂事情发生了,所有东西早不如以前吗?她小心翼翼地接回钥匙,轻声道谢,便将匙插入匙孔,并扭转一下,发觉门把的设计并不容易单手就可以打开,天宇出手帮她,替她开门。「别愣住,当心玄关不要绊到。」 韵诗完全来不过反应,天宇以为她不方便走动,于是伸手扶她来。「不用麻烦,我自己可以的。」她刻意闪避他的关心,自个儿步入单位里。「我有点累,劳烦替我顺手关门,谢谢。」 这是她给他的最后一句话。天宇感到无比的悵然。二人之间只馀下漠然和疏离,这不是他最想见到的吗?既然达到他的目的了,但他却开心不来……现在他开始不懂自己的所作所为了。 韵诗回到自己的房间,跟山本寒发了个短信,便伏在床上休息。 她真的累透,不止是肉体上的,还是心灵上都受尽疲劳的轰炸,他的关心和担忧差点动摇了她的决心,可是忆及他已有女友,便觉得他是可怜她的时候,语腔自然地冷了起来。罢了,她已经作出了明显的态度,假如大家要如此僵一辈子,她也不怨不悔,就如当初跟谦那样。 「谦,我不爱他了,如我也不再爱你一样。」初恋的美好,只仅一次,但刻骨铭心的爱情,同样一次就够了。所以,她两个都不再爱,也不再念。 看来她真的累了,带着沉重的心情入梦。 而漆黑的梦中,就只得她自己一个。 那时你已无所谓 就别再为他流泪 别再让他操控你的伤悲 就算有一点愚昧一点点后悔 也不要太狼狈他不值得你的泪 把那遗憾留在大雨的街 你曾在迷失的旅途中盲目追 以后为自己醉 ──《别再为他流泪》.黄婷填词 【第三十九章。 年多来的执着、相思、爱恋,韵诗终于选择放弃,要更正一下,是不得不放弃。伤得太痛的时候,真的会放开。 她如常跨出公寓上课,却该死又遇上天宇,没法子,左邻右里,不遇上才怪吧。今趟,倒是天宇先开腔:「早安。」她只是点头微笑,便越过他走上升降机前。天宇继续趋上前,问:「你行动不方便,要不要先唤计程车?又或让我送你?」 韵诗跟他之间,稍稍拿开一段小距离,又轻捥他的好意:「不用了,这小伤我应付得来。」小伤?天宇把目光放在石膏上,那里来的小伤呀!但是,对韵诗来说,皮外伤真的是小菜一碟,因为只要把身子养好,伤也随之康復过来。而天宇给她的伤,却非短时间便好得来,又或再要花上一个十年……更甚拿一辈子才可让伤口不再晓痛。 一会,二人从楼顶落到地面,韵诗首个衝出升降机,没有理会身后的天宇。 在这情况下,天宇才明白他一直对韵诗的冷淡是有多过份。 韵诗走上大街,映入眼皮下是一辆眼熟的车子,而下车的人更是这几天连日照顾她的山本寒。 「你、你为什么在的?」精明的她也猜想不到这男人的主意。「除非你行程历的时间表是假的,不然我也不会见到你。」多么理所当然的口吻,她当下明白前天他答应她出院的原因了。 「韵诗?」她忘了有个更大的麻烦在身后。如果在二人中作选择的,她最不想见的是天宇。她先转身,故作松容跟他介绍:「这位是山本先生,是来接我上课的。」语毕,便登上车子副座去。 山本寒留意到她那不寻常的爽快和天宇的错愕,就感到一阵趣味。「放心,我会安全送韵诗到学校。」他拋下如此挑衅性的对白后便回到司机座,开车驶离天宇的视线。 「凌韵诗,你是不是在骗我?」 韵诗悄作停顿,盘算怎样回答。 「如果……你觉得跟已有女朋友的前度纠缠是没有问题的,那当我骗你。」一句简单的答覆已经将二人关係划分清楚。 「分手以后不可以是朋友?」而且他眼看的不是如此。 「或许因为爱了,所以接受不一墙之隔的他跟女友发生关係。」她又停了会,望望周围环境,问:「你怎知道我学校在这附近?」 山本寒投她一记白眼,似乎他不太想回答这愚蠢的问题。他扭转駄盘的同时,也将问题拉回她跟天宇去:「你承认自己还爱他吗?」 「现在不爱。」韵诗反射性回答,看来她已经成功麻木自己。 真的不爱吗?山本寒知道她连思考的一秒都没有,证明是将这句话反覆唸上好几百回,让自己相信已经不爱他。忽然,他觉得她是个可怜的女孩,也替她心痛。如果可以,他有衝动回去给那男人揍上一拳。 等一下,他为什么要替她着急?他又不是她的谁人。想及此,山本寒对于方才的念头感到莫名其妙,为了不让自己乱想,于是伸手扭开播放器,柔情的音乐弥漫这架车子里。 车上的二人,各思着是不同的事…… 【第四十章。 日本的春天十分短暂,伴着五月的退去,随之是代表初夏的六月。韵诗在日本的生活称上写意,无他,身边多了一个万能的管家先生,山本寒。有他为她张罗,才能在养伤期间过得轻松。虽然如此,他仍有一个缺点,就是爱嘮唸,多管间事,百份百的大男人,跟香港的仲冬还差一大截。有了个比较对像,韵诗觉得世上再没有比仲冬更要完美的管家。 一下又一下的电话震动将她从空想中拉回来,是山本寒问她下课了没。给他提醒,她才记得下午要到医院拆掉大腿上的石膏。 医护人员好不容易凿开厚厚的石膏,韵诗见到白滑的小腿终于重见天日,高兴得连医生在说什么她都没放上心。反正嘛,身旁的那个会给她记住。 「我家韵诗失礼了。」山本寒脱口跟医生说。 「不碍事,见凌小姐这样精神,实令人高兴,她有你这男友是她的福气呢。」 「不!我们只是……」 「朋友然已。」山本寒替她接话。医生听后满失望,或许医院的所有人都将他们都配作一对。 跟医护人员告别,踏出医院,立即做出轻发的伸展,看来车祸并没有给她带来很大影响。 「山本。」韵诗叫住了山本寒。「这段日子真的感谢你的照顾。」她展示了一个很美丽的笑容作回礼。 但山本寒只是轻叹一口:「你可知道这张嘴脸绝对骗到不少人。」任谁人都相信这样的她是个讨人可爱的小妮子。但事实,她是很会偽装的小恶魔。 「那我有骗到你吗?」 「没有。」 是吗?她还以为自己装得很好,这段日子的笑容都让自己相信,她活得很好。她目上的山本寒那不屑的眼神,好像什么都给他看穿,教她不太好受。 「做回最真的你好了,别在我跟前装模作样。」见到严肃的表情,韵诗收起了笑容,在木纳的脸蛋上轻掛一个微笑。 难道一开始表露最真的自己,之后想佯装都不行吗? 「别呆着,咱们去庆祝吧。」庆祝?韵诗倒是迷惘,拆石膏都值得庆祝吗? 山本寒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轻吐:「你的生日呀。」韵诗摆出一副如梦想醒的表情。看来,她真的忘记了。 来到日本,由一个日本人来带着,韵诗还以为可以食到地道的日本料理,那会想到他带她到一间颇为高档的西餐厅,害她空欢喜一场。 「怎么?不喜欢吗?」山本寒似乎读到韵诗的失望。「我还以为可以吃到大大碗的正宗拉麵,再不是怀石料理……」 山本寒低喃:「原来你喜欢这些……」 「你不会看了哪本言情小说,又或者听了谁说的话?」韵诗真的想知道堂堂一个大男人如何吸收这些知识。 「公司的女同事说生日要吃西餐,还有……」山本寒停了一下。「一点点的浪漫。」然后,很老套的情节出现了,一束的红玫瑰奉上和小提琴手拉奏一首生日歌。韵诗只好掩口忍笑。「你不会连生日蛋糕都准备了吧?」 「原本有这打算,但是同事说……」 「女生最怕见到的食物就是生日蛋糕。」语毕,大家都笑了出来。她提起杯红酒,向他致敬。「谢谢你陪我过生日,不过嘛,那个拉小提琴的,手艺一般。」她摆出不太接受的嘴脸。「糟糕,你每项都挑剔,我的安排真的这么失败吗?」 「对不起,我不是会浪漫的女孩子,所以你欠我一碗的拉麵。」韵诗眼角放在那一束比她面要大的红玫瑰,她可能没有想过自己都收到的一天。「玫瑰,很贵吧?」 山本寒笑了笑:「你不嫌弃的,那一点都不贵。」看来她的每句都伤了他作为男士的尊严。「这束是我收过的第二次花,谢谢。」 「第二次?」比他想像中要少。韵诗只是一笑带过。「夜了,差不多要回去了。」 原来,一大束花捧着回家,其实都颇辛苦,就算惹来途人的羡慕也抵不上手的痠痛。「要帮你吗?」 「为什么你的车偏偏在今天拿去维修?」韵诗有点抱怨。她给人养惯了有车子代步,坐不惯公车了。 「不晓得呢?」韵诗不会知道,维修只是山本寒的借口罢。就算再拖长时间,终会送到她住的公寓大厦。「到了。谢谢。」 「生日快乐。」 「不用再三强调我老了一岁吧。」她停了顿。补上:「这餐生日饭,我很高兴。」 「我要说这是我的荣幸吗?」 如果这是山本寒的荣幸,那韵诗能够认识到山本寒,是她的幸运。她都忘了曾几何时这般快乐。没有他,她会连生日的快乐都可以忘记。 其实,快乐,本应该记住的,不应选择忘记。 回到七楼,刚巧见到天宇出来倒垃圾。幸好,玫瑰花可以遮盖她的脸,让她看不清楚。彼此轻轻的擦身,她回到自己的单位去。 天宇见到那熟悉的身影……还有那束红彤彤的花束,他在疑惑,待他看到日历上的十一号,他才想起,大家的生日只是相差五个月然已。而距离十二号,只馀不足一小时。 他拿起银包,发觉有三张的五百元的纸币,驀地冒上一个念头。 门铃的响起,教韵诗好奇。这么晚了还会谁来?打开门,见到天宇,一瞬间石化了。 「呃……我记得今日是你生日……」他的不知所措使她迷惘,然后,他递上用纸币摺纸的玫瑰花。「生日快乐。」 他交到她手上,然后转身离开。他可以做到轻轻的来,又轻轻的走。但是,这一玫瑰仿如一颗小石投进去韵诗的心里去,那平静如镜的湖面泛起一波又一波的涟漪。 韵诗关上门,回到自己的房间,书桌早已放置山本寒送的玫瑰,她将纸币玫瑰放在一起。鲜花,终究都会凋谢,但纸币玫瑰,不会。 「当初送我一个长长久久,现在补上一朵,又可能会十全十美吗?」 她不懂了。 【第四十一章。 韵诗拉着化妆箱,走到学校邻近的连锁咖啡店。推门后,她留意到店内的目光都集中一处。她顺着目光,立即悟过来。 山本寒坐橱窗的吧台,一手提着白色咖啡杯的帅态,画面相当养目。 可惜他另一隻手拿的游戏杂志成了一大败笔。 「你应该拿着一本国际杂志。」韵诗坐上他的对座。 「为什么?」 「满足我的视觉效果。」韵诗眼角轻轻一扫,所有目光慢慢收起。这种她专属的感觉都不赖喔? 「我还以为只有游戏才需要视觉效果。」山本寒将杂志,停了顿,再说:「你会在乎外观上的吗?」 「我的工作就是画出美丽的东西,爱看美的东西,也是我的工作。」韵诗淘气的回答他。「设计游戏的可以这么间吗?可以动不动来接我放学?」 「不碍事的都交给其他人去做了。」但韵诗不知道在未认识她以前,他是彻彻底底的工作狂。「不是欠你一碗拉麵的?现在就去了。」 「好。」有人主动请吃,韵诗相当乐意。 正当他们途径一间着名的国际饰品店,她的目光被抓住了。她知道,tiffany&co是每个女孩子的梦,在凌爸和凌妈未离婚以前,她都收过好几次tiffany的饰品作生日礼物,二人离婚距今都有段时间,她也从那时起都没再接触这品牌了。 「山本,我想入去逛逛。」驀地,她萌一起个送给自己生日礼物的念头。 湖蓝色的墙身是tiffany的经典,韵诗在展示柜游走,看过纯银的、也看过镶鑽的;手鐲的、颈鍊的都试过,都没有一件合心意。韵诗失意之时,寒轻唤她:「韵诗,来看看。」韵诗走过去寒的位置,他指着问:「这指环你喜欢吗?」 指环相当特别,跟手鍊很似,只是幼幼的银色鍊围起,中间是颗十分漂亮的浅蓝色鑽石,低调中见到独特之处。山本寒见她没有抗拒,便示意售货员拿出来看。售货员小心翼翼地替韵诗戴上,她雪白的纤指戴上后,完全没有违和感。 售货员见她心动,便继续推销:「小姐男友真有眼光,这款式是限量品,还有项鍊可以作一套的。」韵诗顺着售货员的手势看,果真有同款的项鍊,但看看价钱,遗憾她只能负担一款。她打量指头上的,再看看项鍊,犹豫不定。 「喜欢的一併买好了?」山本寒说。 「不行啦,现在没固定工作,来读书已经花了笔钱,只能买一款好了。」 「那就项鍊吧。」 「为什么?」 「指环应该由男来送的。」 韵诗忽然露出遗憾的苦笑,缓缓地脱下指环,跟售货员说:「我要指环好了,给我包起它。」山本寒不明她的选择。「与其等别人来送我承诺,不如我给自己更好吧?唯有自己才不会失信于自己。」语毕,她准备跟售货员结帐。 「不如我送你。」山本寒脱口说,似乎没有留意到这句话说出来的后果。 「这是我送自己的生日礼物。」很快,她从皮包掏出信用卡出来。 一会,她便提着湖蓝色纸袋步出店子,一脸十分满足的表情。「看你这样子,都饱了,不用去吃麵了?」山本寒取笑她。 「才不,麵固然要吃,这只是给自己的额外快乐。」 这个世界,最该爱和最该疼惜的人,就是自己,因为世界上,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所需要的是什么。就算情人和知己再要好,唯独自己不会失信于自己。所以,不爱惜自己才是最大的错。 【第四十二章。 山本寒频繁地出现在韵诗的生活范围,连浅野女士都留意到这位帅哥来。「凌小姐,我做了些糕点,有兴趣吗?」浅野女士端出一盘精美的日式糕点,这份好客教韵诗有点应接不来。 「浅野女士客气了。」她还是接过。「咦?那隻指环满漂亮,是不是经常送你回来的帅哥送的?」 「呃?」韵诗停频了下,一会才想通:「不啦,浅野女士误会了。」 「不会吧?你跟他满相衬,真的不考虑?」 「浅野女士想多了。」韵诗真的哭笑不得,她不明为什么全世界都会将她和山本寒连在一起,红娘的角色真的容易当吗? 「谢先生他没说什么吗?」浅野女士忽然扯上天宇去,教韵诗不懂接下去。「前度受人追求,他什么表示?」 「浅野女士,咱们早没了关係。我想我真的有了新对像,也应该没需要向他交代吧?」 浅野女士露出狡猾的笑容:「凌小姐也承认跟那帅哥有发展空间吗?」 反被她一说,韵诗再厉害的嘴巴也挤不出话,苦笑一会,轻吶:「浅野女士真有当娱乐记者的本钱。」 「我可以当作讚美的话吗?」 简单的话别,二人都回到自己的单位,少顷,天宇才打开门。 方才的对话,他都听进耳内。 她说她和他再无关係?? 她说她有新对像都没需要跟他交代?? 明明每一句都是理所当然的,十分合理,为何他听进去,却非常刺耳呢?为何他会这么在意她说的内容。 我和她早就分手了,不是吗?大家有各自各的生活,应该再无交杂,她当作我是陌路人,我也可以?? 天宇的自喃无非是说服自己,他与凌韵诗什么都不是。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不如他想像中这么简单。 一辆眼熟的车子泊在大厦的路旁,而他见到那个男人吻上韵诗??瞬间,一股醋意掩盖着理智,当二人下车了,他二话不说便衝上前,质问韵诗:「就是他吗?」韵诗只感莫名其妙。「这日本人不会对你真心的,你别痴心妄想吧!」山本寒不会听粤语,但这情况他知道要分开俩人。 天宇情急说了句:「别沾染我的女人。」 驀地,韵诗赏了他一记耳光:「谢天宇,请你尊重我的朋友,尊重你的身份,我跟你什么都不是。」 韵诗主动拖上山本寒,越过天宇走进大厦里。踏入升降机,韵诗只感身软下来,倚在山本寒旁。 「他是不是误会了?」方才的一幕,只是错位的误会。韵诗的安全带卡住了,山本寒只是板身帮她然已。「还有??刚才他说什么?」 「他说我是他的。」韵诗冷笑。「他的?还凭什么?」 山本寒执起她的手端看:「你的手康復不久,打得这么狠,不怕伤了患吗?」韵诗现在才留意红肿的掌心,看来那一巴都相当用力。 「你该要开心吧?他还在乎你?」 「不要。」她抽回手。「或许,他觉得本是属于他的糖果被抢掉而发狂吧?」只是他忘了这颗糖他早就扔掉了。「抱歉,令你难愖了。」 「如果??我有意去抢呢?」忽然,山本寒吐出一句令韵诗当机的话。连升降机到了,她也作不出反应,任山本寒拉出去,把她压在墙上去。 「山本寒,你说笑吧?」四月一日早就过了?? 「不。如果我听懂,我会即时吼回他。」听过了她的翻译,他便明白他再不作表示,韵诗会回到他身边。 韵诗还在愕然的状态,或许她以为山本寒才不会喜欢她这样的女孩子──既任性又小姐脾气的她。 「我不会勉强你的,我会等你。」山本寒知道自己吓坏了她,于是退开让出自由给她:「我走了,你早点休息吧。」 韵诗只是点头以对。当她扭开门,再回头问:「山本,你是认真吗?」 「你需要什么证明?」 韵诗感到自己的脸刷红了。「没事了??再见。」语毕,很快便没身于门后。 待山本寒回到大街,他见到天宇在他的车子旁,似乎是等他。 「你是谁。」天宇的日文不算流畅。 「我是韵诗的朋友。很希望将会是她的男友。」这句,显然是挑衅。 「她是我的??」天宇衝口而出,但很快被山本寒接上:「前度。她介绍过。」一下子,天宇感到一盘冰冷的水打在身上。 忽然,天宇觉得这尤如一局输了局的搏击赛。 他输得一败涂地。 【第四十三章。 夜已深,韵诗在浅睡中惊醒过来,或许今日发生太多事了,她没心情去睡觉,只好起跨下床到厨房斟水。 事情来得太突然,害她应接不来。 她看看已经消肿的手掌,真的没想到她会出手去打天宇。是因为太恨这一个人,还是他那一句太伤了她呢? 而山本寒的告白,对她来说,又是一枚炸弹来动摇着她的心扉。 对天宇的情感,她是相当清楚,但山本寒呢?她可以接受这份的感情吗?若果以现在的状态去接受山本寒,又是对他公平吗? 太复杂了??她又何尚明白感情并不是一道天秤,永远都作不到一个平衡呢? 「嘭」一声的巨响纳住韵诗的注意。她匆匆打开门看,赫然见到天宇醉倒在她家门前。「你为什么倒在我家门前?」 天宇低喃着不用管他,一会翻个身,韵诗见到他的领口沾上红色的唇膏印,那醒目又碍眼的顏色,令韵诗难受。 「来,给你家的钥匙,我扶你回去。」 可是天宇很不合作,吵嚷着韵诗别去管他,韵诗火大。「你喜欢醉倒别人扶你回来,不要紧,但不要让我替你收拾烂摊子!我不过会你的邻舍罢!」 挥动手腕之时,指环馀光映入天宇的眼,使他想起山本寒。「我才不要你管,你去找你的男人。」 韵诗扭着脸容,发觉他发脾气真的不可理喻:「你别要无理取闹吧!」 天宇停了顿,然后一阵狂笑:「我无理取闹?是呀!我只是个臭屁孩。家中最得体的是弟弟,最讨爸妈欢愉的也是他!如果他不是迟了我一分鐘出来的,我唤他做哥也无人反对。」 韵诗听后只有错愕,她甚少听过天宇说家里的事。她轻轻蹲下身,问着他:「你有弟弟?以前没怎听你提过?」 天宇的情绪稍为冷静下来,许久,他轻吐:「他死了。」然后,又用手抓乱自己的头发,一脸内疚:「是我害死的??」 韵诗首次见到天宇露出自责的神情,她便提不起劲去责怪他。她轻轻护着他,安慰他。待他静了下来,便扶起他;「来,到我家坐坐,我给你喝杯水过过酒气。」 扰攘一会,安顿好他,她斟杯水过来。「既然过去了的事,不用想吧。你坐一会作休息,我回房睡觉,你回去时顺手关门就好了,谢谢。」 天宇只是呆愣,直到她的身影没于单位尽头。现在酒气都散了,比刚才清醒许多。现在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儿。 弟弟,是他深处的秘密。一直不敢说出来,偏偏说了给她听。他,傻了吗? 天宇一口气干掉杯清水,果然酒后发洩出来的都不是好事,当时如是,今日亦如是。他不续杯了,悄悄地离开,不敢再打扰韵诗。 少顷,韵诗探头看,确定天宇离开,心底浮上一阵惆悵?? 喜的是,天宇的位置,似乎没有以前那么重,而悲的,是她不想承认自己还会担心他。 后来,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她好似都没再撞上天宇了。 忘掉谁是你记住我亦有自己见地 无论你几高身价亦低过青花瓷器 评核我自己只顾投资于爱情 困在你小宇宙损失对大世界的好奇 ──《搜神记》?林夕填词 【第四十四章。 好不容易在日本渡过了第一个学期,出来的成续韵诗相当满意,而学校还给她很多实习的机会。 是日,她被安排到外拍的化妆工作。 「真的不用送你?」山本寒跟韵诗传来讯息。 「不用了,你今天不是有报告吗,早些回公司吧。」她这样回覆。 韵诗不清楚跟山本寒的关係,或许是友情以上,恋人未满的曖昧阶段吧?约会、牵手、拥抱都做过了,但是心底还是缺乏一些东西,不足以她去接受山本寒。 可能只是她的借口而已,说到底归究于故人罢。她把电话抵在下巴,究竟要怎样做,才可以将那个人完全抹掉? 待韵诗到场时才知道是日本知名服饰品牌,以少女为对像的粉嫩色作主题的那个,今趟拍摄是为杂志发佈最新的秋冬装。 正当她跟负责人讨论妆容之时,她眼角瞄到感熟悉的身影,确定没有认错了,脸顏瞬间僵化。负责人顺着韵诗的视线,喜道:「摄师到了,我失陪一会。」真是冤家路窄,在这一行那么少摄师吗?这样都会遇上的?看来她跟天宇的缘,真的算不清吗?韵诗刻意找个隐匿的角落,尽量不让天宇见到她,横亙化妆师跟摄师的交涉本就不多。 过了三十分鐘,拍摄的模特儿还未出现,整队人开始鼓噪,包括韵诗。 「请问什么事情?」她找上负责人问过究竟。 「模特儿刚刚遇上车祸,她已经送到医院去了,公司现在来不及派另一位的顶替??」负责人也汗如雨下,或许他也没料到出这样的意外吧? 「要不要改期?」没有模特儿,根本不能拍摄吧。 「这是最坏的打算??」负责人的脸色相当难看,念及还有外头的摄影组需要交代,他感到头痛了。 「要不要在现组的人员顶上?」负责人的助手提出:「我觉得化妆师小姐跟原来的模特儿身形差不多,应该可以穿上的。」 「我不会拍的。」要她拍照片只会耍笑话。 「你当然不会,摄师会就可以了。」负责人打量一番,心底盘算着。「但是??」 「没问题,只是对镜头笑笑,作手势就成吧??」负责人一旁游说,助手已醒目地拉韵诗去更衣室去。转下,一套浅褐色的蕾丝连衣裙穿在她身上。「都说她合身,满衬呢!」助手还一脸自豪。 「拜託了!」 那我又可以拜託谁人?韵诗无奈低语,但眼看负责人诚意拳拳,她都不会推却了。上过妆后,便走出拍照片。 天宇见到模特儿是韵诗后,表现相当愣然,二人都不作声,气氛相当尷尬。「怎么会是你的??」许久,天宇终终吐出一句。 「临记罢??」她只好苦笑以对。进度已经拖跨了,天宇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始工作。 韵诗首次面对这么多人拍照片,显得不知所措,连简单的歪头和牵笑容都很僵硬。拍了两、三张,天宇二话不说按上删除键。韵诗不用看都知道一定拍得很差吧。 「根本就是强人所难的。」韵诗似是洩了气的气球,没精打采着。 天宇深明要韵诗摆起姿势真的难度,他环看四周,竟然见到小提琴盒,于是拿来看,是一部相当漂亮的小提琴,应该是作为拍摄的道具。 「韵诗,看看能拉吗?」他将琴递给她。他记得她是会拉小提琴的。反而是韵诗迟疑。「来吧。」 韵诗不明他的用意,但都接过测试一会,回话:「可以拉的。」天宇便将黑色的琴盒放在白色的椅子上,调整好位置,跟韵诗说:「那拉一曲吧。」 「欸?」韵诗瞪大眼楮,一脸狐疑。 「你拉你的,我自然会拍。」 虽然韵诗不懂拉琴跟拍摄有什么关係,但见到天宇已经架好相机,一脸认真,她只好听话把琴架好,拉起一曲。 悠长的琴音传入眾人的耳里,他们相当惊讶韵诗起手艺。天宇趁着韵诗不在意时,按下快门,拍下一张又一张的照片。由全身的,也有近镜的,每张他都相当合眼。 当最后一粒音符落下,正想放下手之际,听到天宇说:「别动。」她立即止住。「把手提高一点,头向的这边再歪一点,对,很好。」 天宇那温柔的声语,又细腻地给她调整姿态,每一下都教韵诗心如鹿撞。 「好了,可以换第二套衣服。」 第二套的是浅蓝的,有点爱丽丝梦游仙境的感觉。「来,过来这边坐。」韵诗跟随天宇的指示坐在树下。他尝试给韵诗去安排适合的位置去拍照。 这一次,是分开以来韵诗首次如此接近天宇。天宇的暖意掠过她耳边,思绪竟然倒回温柔熟悉的曾经,那些温馨甜蜜让韵诗不自觉牵起微微的笑线。 在这不留神之际,给天宇拍这一画面。 之后韵诗换了好几套衣服,天宇都用心替她调整最适合的姿势。这时,他站在她身后,教她整理手势,她感受着自己紧贴着天宇的胸膛,他每一下指导和整理都又轻又柔的,竟然让她有想哭的衝动。 「你??对每位模待儿都这样温柔的吗?」 天宇错愕着,赫然留意到自己唇稍稍便会贴到她的耳廓。 「失礼了。」他知道自己越了界,立即退开身。 天宇的暖意消了,但是平伏不了韵诗。难怪她永远都忘了这个人。是她甘于困在这温柔的细软之中。 她趁着无人注意,仰起头,决不让自己的眼楮淌下一滴泪水。 韵诗这辑照片没有很大动作,但每张都透出美好和幸福的时光感,负责人表示十分满意这辑相片。最后终于到最后一套,这套是白色的华美的裙子,那些雪白纺的飘逸感令天宇冒起拍婚照的错觉。 韵诗提起白色的洋伞,等待天宇的指示。「那??先坐在草地上,让裙襬散成溶化的忌廉泡沫。」拍了数张后,天宇走到韵诗身后,道:「最后的,韵诗,试扭过身后对着我笑。」 试了一次、两次,出来的效果相当牵强。 「韵诗,先想想什么事会令你高兴地笑?」天宇坚持要拍下这张照片。「我数一、二、三,你才扭过来笑。」 韵诗知道令自己高兴的已经不復再。或者,要庆幸天宇能为自己拍摄一辑照片,让她可以像大眾的模特儿感受着天宇的温柔。 她深呼吸,待三声后,便跟天宇牵上一个最美丽的笑容。 一、二、三,一下快门声,为今次拍摄工作画上句号。 【第四十五章。 完了一整天的工作,莫名其妙地当上模特儿,韵诗感到自己骨头散掉似的。 「真的很感谢你的帮忙,待照片冲晒好给你相片,另外薪酬会另外报给你??」负责人嘀嘀咕咕地说,韵诗挥挥手,然后收拾东西,现在她最想回家去睡觉一场。 一个电话响起,望了来电,顿时觉得这是最合时的电话:「山本!我累透了??」听着带点娇嗲的声线,山本便知道要做什么了。 「韵诗?」当她提着化妆箱等待时,天宇竟然主动找上韵诗,这令她相当吃惊。「没什么,是不是回公寓,不然一起乘计程车唄?」 韵诗按着弱小的心脏,她真是承受不起这突如其来的邀请,可是在不远处见到熟悉的车子,她只能拒绝他:「抱歉,我朋友的车子来了。」 天宇只能目送韵诗登车,而山本寒不失风度:「要不要一同送你?」天宇也识趣摇头:「帮我看着她。」 韵诗看着他往公车站的方向走,山本寒只感阵味儿。「你还顾着他吗?」 「什么?」韵诗没有在意山本寒的话。 山本寒轻叹一口,可能他做任何事,不能驱走那个人在她心中的位置。「大概还有半年在日本吧?」他只好转个话题去。韵诗板板指头,明年三月便完成学业,大概只有半年左右。「希望能赶上看明年的樱花。」韵诗自喃。 「樱花?」 「樱吹雪下漫步,很浪漫的说。」樱花,是她以前喜欢的花儿。 「明年陪你去看?」 韵诗只是浅浅一笑,明年的事其实还很遥远。她知道,不该拖着这一个男人。 「寒,别要对我好。」首次,韵诗只唤他的名字。山本寒曾经幻想过在什么情况下从她口中唤他的名字,现终于实现了,但气氛却很糟糕。 「我不值得的,我相信你可以找个更好的女孩子。」 山本寒不作话,韵诗知道他在忍着,但假若不跟他说清楚,大家的关係只会朝向更坏的发展。「对不起。」韵诗知道自己真的很自私,所以她不可以错下去。「我或许是喜欢你。」她静了半响,轻吐:「但原来他的身影太重了,重得无力将他抹去,就算我以前做得几多去证明自己已经忘记他,或是说过几多次不爱他也好,但当他再次走入我的生活里,就可以轻易触动到我所有神经,然后我便不得不承认,他对我来说是十分重要的一个人??」 山本寒压制自己,一直去聆听她的倾诉。就只有这情况下,她才可以坦白面对自己的心意。 「对不起,这段时间,或多或少是在试验自己,可不可以接受他以外的人,如同当时因为他而放下了初恋那模样。我发觉做不来,我喜欢你,但我爱的是他。」 山本寒感受心扉有股压迫,教他喘不过气。他以为他是能够承受这个结果,但事实证明,他不能,因为他比想中更要爱她。 「我懂我的自私和残忍,真的很对不起??」 她伤害了谢天宇,又伤害了山本寒,她真是个坏女人。 「不让我去改变你?不给我去试试??让你爱上我?」 这一句像是一枚催泪弹,一下子轰着韵诗来,泪水一发不可收拾。「不可以这么不公平的,我的心坎很小,已经没有空间容下他以外的人??」 山本寒已无力去装硬汉子,他眼眶都红了,泛着点点泪光。 「寒,忘记我,趁着我们还未开始,你值得找到更好的。」 也许,狠心跟绝情不算是一种罪名。如果能够让山本寒死心的话,不再对自己有任何留恋,韵诗愿意充当这狠角色。在这场错乱感情线上,让她一人活受罪就可以,无谓拖他一起去承担她的痛苦。 「他真的值得你去放弃一切?」包括他? 韵诗忽然傻笑,仲冬好像都问过她,她当时没有正面回答,今日她可以说出来:「值得。」尽管他不再属于她的,尽管他今后只会是陌路人,但他是她唯一活在心坎的那个,始终不变。 「你的牺牲可大呢。」其中失去一段满不错的姻缘。 「那没法子了。我只得认栽。」若果连山本寒这好男人都不能动摇到她,往后都没几多人可以让她得到如天宇同等的感动。 「你没有想过去追回他吗?」 她轻晃头脑,只是轻轻一笑。她不是不想,而是她没有勇气去面对再次失去他的打击。正正太爱,更不值得拿去冒险。 所以,就让她默默地单方面爱下去吧?? 有些人在心底从来没忘记 有些事有些梦还找不到谜底 有些话越欲言又止就越是动听 让我们靠近想悄悄告诉你 多爱你 ──《悄悄告诉你》?葛大为填词 【第四十六章。 辗转反侧了一整晚,韵诗作了最后的决定。 「什么,你退学了?」浅野女士相当惊讶。「不可惜吗?」 韵诗来日本目的只是希望散心,读书不过是顺带来的。如今散心不成了,她也没心机继续唸下去了。 「我明天会回香港去。谢谢浅野女士一直以来的照顾。」 「你男友同意吗?」浅野女士已经将山本寒看待为她的另一半。「山本先生不是我的男友。」以前没有澄清的必要,是因为会认为有机会发展,但已经看清自己的心意,她没法再去欺骗下去。 浅野女士只好沉默,始终别人的感情事本不该由旁人说三道四的。 「需要送机吗?」浅野女士真心喜欢这位令人心痛的租客。 「我想不必了,我故意订很早的机票。」那便没机会给他见到她提着行李的模样。 浅野女士似是想起什么,匆匆地走回房间,一会便拿了张书籤来,是一片樱花的乾花瓣。「记得你提过想看樱花的美境。我想你未必会看到,这送你留念吧。」 韵诗知道樱花最美是在凋落之时。所以樱花有着「别留恋」的隐喻,可惜她应该做不到了。「十分感谢你,浅野女士。」 她选择了悄悄地离开,不要惊动任何人,静静地带着无可奈何的心情踏回香港的路。 天宇在韵诗走了一星期才知晓。要不是见到楼下招租告示的单位眼熟,也许待新邻舍来到才恍悟过来。 「她说不想任何人知道。」浅野女士说。天宇很希望那任何人是包括了那个日本人。 「浅野女士,我想提出一个任性的要求。」 他搬进去韵诗的单位去。单位很整齐,见得她临走时都用心打理。他扫过厨房的对杯,脑海浮她挑起醉倒的他时的情景,明明可以弃他不理,偏偏仍要照料他?? 跨过了客厅,走到睡房去,他试图打开衣柜看看有没有什么留下,让他有借口寻找她,可惜什么都没有。可能连上天都不让他有所奢望吗? 一会他躺在床上去,他嗅到被单上还有一阵清新的洗涤的淡香,若然有保留着她的香气,多么好?人总是如此犯贱,要失去过后才知道去珍惜。 他有点想她了。 呆愣了一整天,他开始整理自己的行装,待他打开床头其中一个抽屉时,见到一个小熊罐子,打开后看,见到眼熟的纸玫瑰,他冒上若喜若失的情感,原来她还有保留着,可是她选择留它在这里,难道她真的不再爱他了吗? 他将罐子的玫瑰倒出来时,有一张纸在罐底飘落。好奇的他拾起来看,是一张只得半边的旧相片,天宇顿时哑然?? 为什么韵诗会有他小时候的照片的? 这是他十四岁在加拿大沙滩玩时,跟女同学的合照来的,韵诗怎么会有的?另一边去了哪儿?? 他试图将记忆倒流到青涩的童年去,最后一次见到这张照片,应该是十五岁。因为要帮弟弟去完成遗愿。 那年,他跟弟弟在四月滑雪场出了意外,被困在山里,两个小伙子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当时衣着都已经很单薄,被困在深山里,入黑的温差很大,二人都冷得说不出话,拥作一团,那时,他们竟跟死亡如此接近。 他当时还说,如果他死了怎么辨。弟弟还安慰着他说没事。 「如果??我们只能活一个怎么样?」没头没脑的他就是这样说。 「那活下来的那个帮死去的人做最后一件事。」弟弟说。 他当时很傻气说如果他死了,记得拿草莓忌廉蛋糕来拜祭他。而弟弟的是替他写封信?? 「帮我写封信给香港的女孩子,说我失信,不可能守十年的约定。我不爱她了,叫她别再等我。」 结果是弟弟因为低温症而冷死。因为他将他仅有的外套都让了给天宇,他才得以倖存下来。弟弟的死对他的打击很大。他好像变了另一个人,不再言笑,不再开朗,或许,任谁人经歷过死亡都仿恍成长过了。 然后待他想起弟弟的遗愿时,都已经是三个月后的事。 他问妈妈拿了那个女孩的地址,他不会写中文,也不知道弟弟平时怎样写,只好用他的语言将弟弟的说话写下,为了增加说服力,改编了一点,将那张相片一同寄过去?? 那个香港女孩好像叫作?? elaine。 记忆的画面等留在上款的草书上。 韵诗不就是叫elaine吗?她说过当年收到的一封信??是同一个人吗?如果是真的话,这份缘结得真该死??是他的信害了她第一次,而他更害了她第二次?? 他将目光放回那十颗纸玫瑰,忽然觉得自己错失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一个很爱很爱自己的人。 【第四十七章。 香港跟日本的天气真的很大分别。在日本已经满有秋意的时候,这里仍然在暑夏闷热之中。 天宇现在还未习惯这天气。 没错,他决定回到香港寻回韵诗,这是他最后可以做的事。 上水,是一处他已经遗忘了的地方,他只能依随记忆到处走走看,人来人往的街道,尽是说普通话的中国人,教他有错觉来了中国境内。驀地,有一熟悉的身影刷他而过,下意识回头看,那个背影?? 「韵诗!」他猛叫住她,可惜她没有反应,他只好跑上去,抓着她的手?? 「呀!」她受惊。待她别过头望他的时候,天宇心底回盪着希望坠落的回音。 不是韵诗。 「先生?」女生似乎被他的举动吓坏了。 「抱歉。」他立即用英语去掩饰自己的无礼,然后在口袋摸了一张廿块钱纸币作为他的下台阶。「未知你有没有零找给我找换?」 女生真的以为他是游客,于是在钱包里细数一个又一个的硬币来。 「你数数吧。」 「谢谢你。」总算解决了荒唐的笑话,他心底想着,连上天都不许他们面照面遇上吗?既然如此,唯有他去找她好了。 他抱着胆怯的心情走上韵诗的住所。他站在门前,扬起手指,却止住在门铃前,久久都按不下。脑海编写着不同的情境给自己──要她知道是自己后会怎样?或许是不会开门吧?还是当他作陌生人? 最后,他还是按下,始终,要跟她说一句对不起的。 少顷,他听到是陌生的男声:「你去开门吧!」一瞬间将天宇情感冻结。那男人是谁?怎么会在韵诗家? 忽然,他很想跑开,别让他知道她已经有别人?? 一切都来不及,门被打开,探头出来的,是他不认识的女生。 很奇怪,这不是韵诗的住所吗? 女生见到天宇,立即松一口气,礼貌问:「先生,你是谁?」 天宇只好巴巴结结道:「我是来找韵诗的。」 女生倒一脸狐疑,一会男声又响:「干什么?不是姓言的便草草打发他走吧!」 「请问如果是姓言又怎么样?」 突然在天宇身后冒上一把男声,吓得女生不知所措:「言先生,不是什么意思来的??」天宇回头看,是一个斯文的男生,而一身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西裤竟是上等的名牌子,顿时对他有点好奇。 「那我都间话短说,请问今个月的租去了哪儿?」 女生已经吓得出不了声,那个男的匆匆的跑出来,方才的霸气殆然尽失:「言先生,我、我??」 「我说过,若果李先生再拖欠租金,本于合约精神,我方是有权终止租约。」仲冬那皮笑肉不笑的神态已经将男的吓坏。他们真的领教过他的本领。 言谈之间,女的不知去了哪儿,一会后又窜了回来:「言先生,租金在这里??」 男的相当吃惊:「钱从何来?」 「我藏起来,怕你又拿去赌??」若然不好好收藏,他们真的要睡天桥底了。 那对男女之间的恩怨仲冬没需要理会,他完成任务后便离开。 「请问??」天宇叫住了他。仲冬稍回头,他记性很好,所以这个男的,他没有见过。 「你是这单位的业主吗?」这是他的最后机会。 「我只是物业托管人。」是韵诗决定将单位放租后,将托管权交予他。 「你识凌小姐吗?凌韵诗。」 仲冬重新打量他一番,开始好奇这个男的身份,找韵诗可以找到上来,要讚赏他的本事吗? 「你找凌小姐是不是有什么事?」 天宇都不知怎样开腔,仲冬见他一面有口难言,于是请他到楼下的快餐店再谈,说到底在别人家前都不怎好看。 二人坐下来,只是点了餐饮,天宇不懂如何入题了。气氛相当尷尬,一会咖啡送上,仲冬习惯问他要多少糖,天宇回答两匙。 「韵诗一直放不下的人,是你吗?」正下糖的仲冬没预警地吐出这句,似乎吓坏了天宇。他搔着头,一脸不知所措。「是吧??」静了一会,问:「她真的回来了?」 「嗯,其实去日本前,她已经搬家了,所以你跑来都是徒然。」 「不算,给我遇到你,即上天仍给我机会的。」 这份乐观令仲冬笑了,或许证明他们还有缘。但是就算有缘,韵诗还肯见他吗?若然彼此只是有缘无份,寧愿他们不要再见好了。 「你来找韵诗本于什么的心态。」抱歉,容许我去替她把一道关。仲冬不想韵诗为这个人再淌泪。 天宇先是沉默,他根本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帮他。但是,错过了,他之后找韵诗更难。虽然说香港只是弹丸之地,要是无缘的,一辈子都不可能相见。 「我??不想再错过。」这世界是没有时光器,他不能回到过去,甚至改变过去。错过了就是错过了,现在他真的想弥补,真的想跟韵诗说一句「对不起」。 「请相信我,我绝不会再负她的。」 这回轮到仲冬沉默了。该去帮他吗?韵诗会怪他多事吗? 「跟我来,有东西给你的。」 仲冬带天宇到他的车子。仲冬的车子是架银白色的法拉利,天宇暗叹到底这个是什么人?如果他是情敌的话,他根本无能力去争取。仲冬在车子的暗格拿出一盒礼物,花纸都有点旧了,相信不是近来包装起的。 「拆开吧。」 天宇带着狐惑的心情拆开,打开盒子,是一玻璃瓶子,里头放着很多很多不同顏色的星星。 是许愿星星吗?他不明仲冬的用意。 「这是韵诗花了很长时间去摺的。一共五百二十颗。那年她叫我替她扔弃,但我狠不下手,好了,现在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即送给他的吗?天宇想像到她摺这些星星,是怀着什么的心情,每颗都是她的心意?? 五二零,多么直接的表白?? 「可以帮我吗?我想见她??」他懂是迟了一点,迟到总比没到要好,对吗? 【第四十八章。 韵诗不明仲冬要带她去哪儿。只见到他掛到招牌的笑容,便知道什么话都套不出。罢啦,横亙不会将她卖掉吧? 耐久,她见到窗外眼熟的风景,便发现些端儿。「为什么??」他依然笑而不语,直到在一处停车,韵诗还以为她没需要再来。 这海滨公园??是她重要的回忆,为什么仲冬会知道? 「下车吧,有人在等你。」 人?心坎有阵隐痛,她不敢想像,是他吗?有可能吗?但她还是下车,一步一步走进去,那眼熟的背影映入眼底下,她不相信这是事实。 为什么他会回来?为什么还要打乱她的思绪?保持不相往来的生活不好吗? 天宇感到背后的目光,转身见到她来,终于放下心头大石。 「韵诗??」天宇试着走上前,却被她阻止:「别过来??」她下意识往后退。天宇抿着唇,不知如何是好。韵诗目上他那受伤的眼睛,于是别过面,不直视他:「既然彼此只是陌生人,那不好再见吧?」 「别再说谎好吗?如果你可以视我作陌生人,不会拋下学业回来香港。」 被揭开面具的韵诗已经挤不出话,只是乱抓自己的头发。对嘛,她就是骗不了自己,所以逃跑回来。她承认自己懦弱,也承认自己还爱他,却不敢爱了?? 「我们来玩过游戏好吗?」韵诗扯起一个美丽美容,如他首次见她时一样。「问狐狸先生时间,这游戏你会玩吗?」 天宇想起了童年是和弟弟和其他华裔小孩玩过的集体游戏。扮狐狸的小孩会唸出一些数字,而其他小孩就踏出狐狸唸的步数,而当狐狸说出十二时,便可以抓其他小孩去取替狐狸位置。 天宇轻点头,韵诗便继续:「规矩是你来当狐狸,但不可以说十二时。」 不可以说十二时,那么游戏永远不会完吗?但当想到只是他和她二人,这游戏本就没有意义。 「狐狸先生,现在的时间是?」 「十一时。」他唸出较大的数字,以图尽快结束游戏。 韵诗如他的指示,以正常的步伐踏出十一步。两个回合,她与他已经是数步之距,她继续问:「狐狸先生,现在的时间是?」 「二时。」他不能说十二时,唯有说一个接近的距离。韵诗踏出一步,是面照面的 位置,然后,往后退一步。「狐狸先生,现在的时间是?」 游戏继续?天宇不明,欲跨上前时,给韵诗阻止:「别动,游戏未完。」 他只好止步,唸:「十时。」他往后退,直到退回原点。 「天宇,这是我们一直以来的关係,我一步一步接近你,你是无动于衷的,好的,现在我懂了,爱你不一定要接近你,让我回到原点好了。」她强忍着泪,哑着嗓续说:「我并不坚强,请别再的践踏我对你的感情??既然我们早就完,就完吧。我们什么都不是。」语毕,她转身离开。 「韵诗!」不可以让她走的,于是他跨上去,抓住她,拥着她:「十二时了,十二时了??我捉到你了??」 他真的慌了,连拥着她都打颤来。 韵诗尝试挣扎,但天宇拥得更紧。「对不起??我从来没有践踏过你的感情??对不起??」他不停地道歉。 每句对不起都撞上韵诗的心扉,她无力去反抗了,只能放声地哭。好久都没如此任性地慟哭,哭声吓得天宇放开手,急忙掏出纸巾来替她刷眼泪。「别哭嘛,会丑的??」 「没相干,横亙都没人要。」她悔气地说。 「谁说的,我要。」 她收起泪咽哽,她还能相信他吗?相信他们还有将来吗? 天宇轻叹一口,只怪他真的伤她太深了,他浅吻她的眼睛,吻去她的泪,再而吻落她的唇上。 「让我去爱你。」 心软,是死症,是无药可医。对着天宇这个人,她真的不懂去拒绝。所以,她很没骨气地点头。她认裁了,就算是错爱的,她甘心情愿。 谁叫她真的很爱很爱这个男人。 在外头等着的仲冬,都牵起安心的笑线。嘛,要幸福喔,凌家二小姐。 加拿大的天空很高很蓝,一片冬意在这地方显得更浓。然后一束白攻瑰轻轻地放在坟头上。 「你真的很讨厌??」用这方法让我记你一辈子。 韵诗轻抚石碑上的黑白照,心底有说不出的话来。十五岁的洛梓谦,不对,是谢梓谦,寧愿叫天宇写封假的信,也不愿给她知道真相?? 「弟最不想你为他伤心。」 天宇站在她身旁,他知道梓谦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傻妮。「笨弟,安心吧,她的下半生由我去管好了,不必掛心。」 韵诗明明心窝早就满溢着甜意,却仍然硬着嘴巴:「先听着。」 天宇不语,在怀中掏了个小绒盒,打开看,是她以为没有机会见到的东西。「欸,那先收着。」 韵诗该知道这个男人随时会给她好几个炸蛋让她当机。她悟着嘴巴,不让自己再哭了,儘管是开心的泪。 「好,先收着。」她伸出玉手,让他将指环套在纤指上。 希望,他们之后的故事,是名作幸福。 我会变成童话里你爱的那个天使 张开双手变成翅膀守护你 你要相信相信我们会像童话故事里 幸福和快乐是结局 一起写我们的结局 -《童话》?光良填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