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惊蝶》 楔子;第一次振翅 楔子: 御花园中盛开着大片的富贵牡丹,站在顷荷池岸边望过去,近处翠柳浮花,落英馥缕,远处雕花琉璃,亭台楼阁,处处透露着华美,歌赞着这池家盛世的繁华。 我站在这全天下最奢侈的庭院中,向着不远处的一个背影弯起嘴角,用我所认为最完美的弧度。 脚边的开满荷花的池塘忠实的映出我的倒影,矮小的个子,五短的四肢,白白胖胖的身姿,以及我脸上只能称之为讨好的笑。两只锦鲤在水中游过,平静的水面立即浮现出层层涟漪,将一个十岁男孩的身影变得破碎。 我一直仰望的身影在一座飞檐的小亭中坐下,亭中少年的手指随意划过一张通体透亮的白玉琴,几个零散的音符在空中飘散。 他抱着琴,左手抑扬,右手徘徊。琴声悠扬婉转,带着些苍茫,这根本不像一个十三岁的少年的所能弹奏出的意境。` 渐渐的,一些极其罕见的金翼蝶飞进了庭院,随着琴声翩翩飞舞,在阳光下闪耀着璀璨的光华? 我对眼前的比我大三岁的少年抱有着近乎崇敬的感情? 池斐卿,池家天下的太子? 池斐卿弹完一曲站了起来,走向站在艳阳中的我。他黄袍加身,尽管服饰隆重繁复,但是那脊背从来都是挺直的。 “你的名字,为什么叫惊蝶?”他微微侧头问我身为伴读书童的我? 闪耀的金翼蝶飞过他的眼角,久久徘徊。金色的流光闪耀在眼角,像极了泪水? 第一次振翅: 睁开眼睛,我迷迷糊糊的坐起身子,揉一揉睡的乱蓬蓬的头发,汲了一盆水洗脸。刚刚的梦境太过真实,与记忆深处完全重迭 只是我和他,还有这天下已经迥然不同。 现在这江山是莫氏的,他也不是当朝的太子,我也不再是他的书童。 六年前,皇家池氏突然宣布让位于宰相莫氏,池家所有血脉隐归于山林,宣布世代不再参政。没有乱臣贼子威胁禅位,没有北方蛮夷战火纷争,就在百朝盛世,万民景仰中宣布退位,在诏书下达后仅仅一个月,池家几百年的根基在这皇城雷谷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我留了下来,作为池家唯一一支不被承认的池家血脉留了下来。 没有了池斐卿的庇护,十岁的我被丢弃到了整个皇宫的最北端的一个小院子里,这个院子偏僻到连名字有没有,但是这并不妨碍我对它的喜爱,我给我的小院子起名逍遥。 逍遥苑清冷程度的堪比冷宫,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偶尔会有一两个失了势的奴才到我这里喝点闷酒,素日里一个人看这天边行云破晓,看灯火奢靡的皇宫风起云涌,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也挺惬意。 只是看着这一面面高的不可触及的红墙金瓦,心底里总是有着一丝向往和绝望,因为我见过外面的世界。五岁之前我的世界在这高墙之外,五岁之后被送进了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从此我的世界里只剩下了池斐卿,十岁后池斐卿也走了,我变得一无所有。我真的好怕,好怕我一辈子都会耗在这个逍遥苑里,会在这清冷的小院子里终其一生,被困在这座宫殿里,一辈子都走不出去。 今晚是我十六岁的生日,与六年前我搬到这里的每一个生日一样,庆生的只有我一人。如果是六年前我的身边还会有一个叫池斐卿的人吧。 看着烛火跳动,我拿起桌子上的一把剪子,剪掉多余的烛蕊。打开看了一半的医书继续我斑斓不惊的十六岁生活。 不知过了多久,半掩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门外站着一个醉醺醺的中年男人。 “我说你这大半夜的折腾什么?也不怕主子怪罪!”我说。一定又是一个在主子那里受了气的奴才? 我这里是个偏僻的院子,但是在奴才的眼里这里也像是一个避风港,我本来就是一个弃子,不是主子也不是奴才,受了气的,受了伤的都爱来我这里坐坐,不过这时间也太晚了些。 那个身影冲了进来,撞到了我身上,一个趔趄我坐到床上,那人一把抓住我的双臂,把我死死地按倒在床上。 “嘶……”手腕疼得厉害,我不由得抽气。半眯着眼睛,透过跳动的烛光我看不清来人的面庞,只是这个人似是中年,但身体依然如青年般魁梧健壮,目光下移一种颜色刺痛了我的眼睛,我的身体变得僵硬,明黄服饰……这个人是当朝皇上莫凝霜。 鼻息间,空气中流动着浓重的酒气,我瞪着眼睛看着这个精神不大清醒的皇上,莫不是皇上要撒酒疯了? “鹃子……”莫凝霜的声音有些迷惑? 我幡然醒悟,看着这个向我逼近,带着压迫气势的帝王,一丝恐惧袭上心头? 鹃子是一年前进的宫。她是莫凝霜唯一的儿子,也就是现在的太子莫青舲从民间找来的女子,她来自杜鹃山边的小村子里,来的时候鹃子十八岁,和池斐卿同岁? 传闻这名女子吹了一首好萧,吹奏间会有无数的美丽的鸟儿闻箫而来,与萧合舞齐鸣?我从未见过那名女子,只听一些近身此后的奴才说过,鹃子长得并不如宫里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官家小姐那样的精致细腻,但是确实有着那些环肥燕瘦的嫔妃不可比拟的吸引力。 据说鹃子笑容灿烂性格率真直爽,甚得皇上喜爱,但是皇上想一闻那传奇箫声,结果遭鹃子的断然拒绝,并当场折断了萧,以示决心。怎料这个做法却令皇上大为赞叹说从未见过如此刚烈的女子。并通告天下,悬赏萧匠,找来了天下最好的萧匠修好了断萧,鹃子不为所动,反而日夜思念家乡,最终不久哭坏了眼睛,日渐消瘦虚弱,再也没有了当日的风采。 我是当饭后消遣听那些大嘴巴的奴才将这些皇上的风流韵事,当时我大骂皇上就是耽误人家姑娘,心里想人家姑娘没准早就喜欢了别的邻家小伙,,看不上你这个老家伙了呢。 看来这个天高皇帝远的主子下榻我这个小小的逍遥苑,完全是喝醉了酒走错了路,把我这个大老爷们硬生生的当成了深宫怨妇。 两只手腕被抓的越来越紧,我痛得皱眉,眼睛对上这个执掌生死的天子,一丝意味不明的情愫染上莫凝霜眉宇? 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皇上!”我赶紧大叫起来,开始用力挣扎? 一只膝盖强势的分开了我的双腿,身上的人俯身下来,带着气拔山河的气魄压了下来。我似乎忘了,这个人的出身,在天下还是池家的时候,这个最初人是池家最优秀的将军,一生戎马征战天下。 我的反抗作用微乎其微,对上一双熏醉的鹰目,看见他嘴角浮起的残忍微笑?我确实是害怕了? 唇齿毫无预感的落下,我的唇被蹂躏的生疼,他的手捏住我的下颚,硬生生的用力敲开了我紧咬的牙关,长驱直入掠夺城池,丝毫不给我喘息的机会,不知道这样侵略性的亲吻持续了多久,就在我意识似乎有些涣散的时候,我重新得到了呼吸? 唇角边有锈味,似乎是已经破了,我抬起有些朦胧的眼睛四处张望,我狭小的屋子里只有我和他的喘息声,窗外火光闪动,却没有一个人敢迈进这间屋子? 一帮不长眼的奴才,我心底大骂? 胸口微凉,他扯开了我的衣领,顺着我的脖颈滑下,在锁骨的位置反复咬舐着? “嘶……”我抽了口气? 绝对不能在继续下去了,这样下去会被侵犯的? 我会一些医术,有时治疗那些受了主子打的可怜奴才,后来找我看病的奴才多了,我看的也多了,这皇城里的水脏极了? 屈辱的感觉令我忘记了现在俯在我身上的男人,是我绝对不能反抗的当朝皇帝,我奋力挣开始大叫:“放手!莫凝霜你疯了吗!我不是鹃子!” “啪!”毫不留情的一声,我的脸被一巴掌打的侧了过去,嘴角马上渗出了血,脸颊麻痹了一瞬,疼痛如约而至,我咬唇? “呜……” 一双大手三两下把我单薄的衣服拔的一干二净,轻而易举的牵制住我的反抗,一只手分开我的双丘,在入口处流连? 完蛋了?我的脑子里只有这样一个想法? “不!不要……莫凝霜……不要……”我哭诉着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仿佛听见这样的哀求的只有我自己,那个强势的男人,不容我拒绝。一个硬邦邦的玩意,抵在了入口? 我身体僵直,脑中只有绝望? 无情的贯穿,使我的大脑几乎停摆,剩下的屈辱都被痛觉带走了? “啊!嗯……啊!” 他的侵入并不顺利,未经人事的身体青涩极了,没有爱抚和开发,只是用及其僵硬的姿势承欢,溢出的血从交合出滴下,只是男人不肯一丝一毫的退缩,稳步迟缓的前进着,最后终于将他的欲望完全吞噬? 他发泄着自己欲望,而身下的人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失去了意识? 第二次振翅: 我缓缓的张开眼睫,眼前青色石砖的房顶,这是哪里? 僵硬的活动头部和四肢,牵动的肌肉让我忍不住呲牙裂嘴,而下半身的疼痛令我几乎又一次丧失意识。 咬着牙做起来,我发现我被关在一间牢房,而且还是一间等级规格很高的牢房。实心的青灰石砖垒起,没有窗户,门是精铁铸造的网格形状,牢牢的镶嵌在石砖中,门锁一看就是请了皇家专用的锁匠打造的玲珑锁,锁身精巧,必须机关和钥匙同时启动才可能打开,否则就会完全锁死,只是草草扫了一眼我就断绝了越狱这个幼稚的念头。 我低头看看自己,不着寸缕,只裹着一条薄毯,脚脖子上锁着粗糙但相当结实的铁链,脚踝处的皮肤已经磨的发红。身上已经被清理干净,但是薄被下的身体依稀能见几个青紫的痕迹。 我觉得心里像堵了块石头,以前总是劝那些被人强要了的奴才,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但事实真正发在自己的身上,才发觉那都是说着简单。 “喂!”我的声音有些嘶哑,我扯着嗓子干嚎,“喂!有人吗!” 我无法分清白天黑夜,门外是一排的并不明亮烛火,影影绰绰,看不真切。但事实证明我这个行为及其愚蠢,如果知道之后会发生的事,我宁愿安静的躺在牢房里,再睡个几天几夜。 我的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了兮兮簌簌的脚步声 我听到有人再说,“那个贱货醒了!” “那个天字四号的犯人醒了,快通知太子爷!” 我知道我的处境不妙了,看来我不要指望不会有人端着水和药来给我治伤。 两排全副武装的士兵手持长枪和火把,在我的牢房前站成一条通道,一下子昏暗的地下牢房变得明亮起来。 没过多久,在跳动的火光中走来了一个年轻的男子,他同样穿着明皇的服饰。 我坐在牢房冰冷的地砖上,眯着眼睛透过重重围栏打量这个年轻的皇太子。 黑发高髻,面目冷峻,身材挺拔,步伐却有些轻浮。深不见底的眸犹如深渊,举动间带着王族的优雅矜持。他的身上似乎笼罩着难以接近的冰霜,单薄的唇角勾出的笑意阴恻深邃。 毫无疑问眼前这个气质倨傲冰冷的男子就是皇帝凝霜唯一的儿子莫青舲。我熟稔医术,一眼看出,这人早已病入骨髓,是个短命鬼。越是这样的人才是越可怕的。 “名字?”莫青舲站在火光下问我,声音同样凛冽如岁寒。 “惊蝶……”我下意识的回答。 目光相遇,秋霜寒彻的眸子深邃如潭,我看到一丝惊艳在他的眼睛里一闪而过,转瞬即逝。 嘴角似有似无的勾出一个弧度,幽深的眼睛低垂了下来,那深渊的眼眸隐藏在鸦翼般的睫羽之下。 我不由得打了个激灵,有些恐惧眼前这个已经暗露锋芒皇子。 “带走!” 牢房被打开,眼睛被蒙住,我被扭送出了天牢。 黑暗中我被带上一辆马车,失去了视力和行动力我有些无助,听着车辙发出的吱呀声恐惧占据了我的内心。 我要被带到哪里?这个莫青舲到底是什么用意?为什么我要受到这种待遇!明明我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是我?我……会死吗…… 过了很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我被拉扯下来,我踉跄着跟着一个粗暴的力量前进,突然脚下一空,我来不及惊呼就摔了下去。 完了,我怎么不知道还有摔死这种刑罚啊! 一种没顶感袭上心头,水呛入肺里,我剧烈挣扎,不是摔死,是要淹死我啊! 不容分说的力道将我一把拉扯出水面,扯掉了我眼睛上布条,我惊恐的大喘着气,剧烈咳嗽,张开迷蒙的眼睛四处张望。 这是一间装饰华美的浴室,我正跪在齐腰深的水里,水没到了我的胸膛,我被莫青舲高高的扯着胳膊,粗暴的从水里扯了出来,他站在水池外面抓着我的胳膊俯视着狼狈的我,嘴角悄悄弯了起来。 他松开我手腕上的绳子,将我重新推回水里。 “池帝走后,父皇执掌六年来,兢兢业业,专心治国,从未遗漏过早朝。我还说是怎样的惊世美女诱惑了父皇,没想到是个躲在偏冷院子里的奴才。” 我急忙为自己辩解:“那晚上皇上喝多了酒,错把我当成了鹃妃,才闹出了这种事情。” “我对原因不敢兴趣。勾引皇上影响社稷,就这条就够你死几遍的了,”清冷如刃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他残忍的笑,“不过,我想到了一个不错的主意。” 我恐惧的后退。世说当朝天子励精图治,仁爱施政;皇子谦逊优雅,待人和善。为什么我看见的都是禽兽啊。 “取悦我。” “哈?”我脑袋断掉了一根弦。 “如果你令我满意,就免你一死。” “什么意思?”我傻乎乎的问。 “取悦男人的方法你不知道吗?我父皇跟你上过床后,可是回味了很久呢。” 肝火上头,我骂道:“你们姓莫的是不是见人就想骑啊!莫青舲,爷是男人!” “就这句话也够你死几遍的了,”莫青舲一把抓住我的头发把我扯到了岸边,锋利的匕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手上,闪着寒光的刀刃搁到了我的脖子上,“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在这皇宫里想捏死个奴才太简单了。” 刀刃一点点割破了皮肤,血顺着脖颈和刀锋流了下来,我吓得不敢再挣扎,眼前这个皇太子要杀我,绝对不会手软。 “给你两个选择:坚持你的“忠贞”,我杀死你;或者跟我上床,做得好的话,给你个任务,免你一死。” “做的不好呢?” “那你对于我就没有用了,我留着你干什么?你自己选择吧。” “放开我。”我推开他,刀尖又在我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我捂住淌血的脖子,后退几步,“很好选不是吗?” 他露出满意的表情:“是个聪明人,期待你在床上也能直呼我的名讳。”他顿了一下,弯起嘴角,“用哭的。”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我脚下一软跌坐在水里,作出这样的决定竟是如此简单,我还真是没有骨气。 池斐卿,我是不是失去了在见到你资格了。 第三次振翅: 我看着镜子里赤裸的自己,完全告别了幼年肉嘟嘟的模样,十六岁少年身体纤瘦青涩。 还未完全舒展开的骨架有些纤细,四肢精致,白皙的皮肤下甚至可以隐隐看见,但淡青色的血管,线条优雅的腿,窄翘的臀,紧致的腰身,颜色纯正的黑发如丝如绸覆盖在年轻白皙腰背上。 无视心底里的某一处空洞,我努力的微笑。镜中的人也微笑,眉目青黛,眼如丹青,顾盼间光华流转,带着不经人世的天真惊起层层波澜。 赤着脚,着一袭白色单衣,我被侍女带入了莫青舲的寝宫。 莫青舲正坐在床下读书,整个人如同高贵的寒梅难以亲近。 看见我走进来,莫青舲放下书,坐在雕花的木椅上看着我,依旧拒人于千里之外。 “太子殿下。”我跪下行礼。 莫青舲没有回答只是安静的看书。 我乐得安生,最好期待他就这么一直看下去,把我忘了才好。 直到我跪倒双腿发麻,正偷偷的移动重心活动生疼的膝盖和发麻的双腿。 莫青舲拿着书的一只手摆了摆,屏退了寝宫里的其他侍者。 “脱。”他突然下令。 我听得一愣,不知道怎么反应。 他不悦的皱起眉头,放下圣贤书挑眉看我,“我让你脱。” 你让我脱,我就脱啊!我反瞪他。 “不想活了?” 我咕咚咽下一口口水,招惹不起啊。手指有些不争气的开始颤抖,扯开衣带,单薄的白色里衣一下子就滑了下来,我一下子赤身裸体的站在他面前,有些不知所措。 莫青舲的目光像是一条毒蛇的信子,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着我。 “你在评估商品吗?”我觉得我别过头脸颊已经烧红,那样目光令难堪。 “没错,我就是在评估一件商品。”莫青舲目光依旧肆无忌惮,“你最好把我看作一个商人,只有商品有用我才会留下他的小命。好了现在走过来。” 我如履薄冰,这样的男人太可怕了。 “跪下。” 我在他的面前跪下,仰头看他,心脏狂跳。 他手指穿过我的发丝,引导着我的头像他的方向倾斜。如玉般冰冷的面颊俯视着我,幽深的瞳孔看不出情绪。 我被定在了原地,这要求也太……手指依然颤抖,抓住男人的明皇的腰带扯下来,慌慌张张一层一层拨开层层衣料,下一步是什么呢……当我看到半软的器官时,想死的心都有了。我全身发抖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他,怎么办…… 他似乎是很享受我的手足无措的表情。口中的话却无比的狠毒,“我以为你经验丰富,怎么到这步就不会了?” 他的手指勾起我的下巴,专注的观察我吓傻了的表情。在目光相触的一瞬间,我慌张的低垂了眼睛。他的拇指滑过淡色的嘴唇,反复的摩擦,口中的津液被涂抹到了柔软的唇瓣上。 “怎么不嚣张了?我以为你胆子挺肥的。” 不害怕那才不正常。唇瓣被蹂躏的妍丽起来,他满意的笑了笑,说道:“那我就教教你吧,调教商品也是商人工作。” 他伸手缠绕上我的头发,然后猛的发力我的脸与那里肌肤相亲。 “别哆嗦,没什么可怕的。” 我几乎要暴走,什么叫没什么可怕的。我调整了一下位置,偷偷瞄了一眼莫青舲,却被他逮了个正着。锐利的眼神袭来,我吓得缩缩脖子,感觉眼前的巨物又大了一圈。 伸出舌头尝试着舔了一下,温度惊人,味道……也同样惊人。 “不要……”我果断拒绝。 “你没得选。”他冷笑。 张开嘴,含住。口腔中男性特有的麝香弥漫,胃有些抽搐。 “不够。” 努力的含住更多,直到有东西触到嗓子眼,有点反胃,嘴里的东西一直在不断变大,我感觉下巴酸痛,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知难而退,是我的优良品质。 头发被猛然拉动,男人的欲望在我的口中滑动。窒息和屈辱的感觉让我忍不住眼泪迷蒙。 舌头难过的舔舐过分身,嘴唇颤抖的来回吞噬欲望,我难过的想死,为什么会这样……池斐卿……救我…… 随着时间的流逝,绝望也随之扩大。没有谁会来救我,卑微如我,在这皇城连挣扎都不被允许。 泪水终还是溢出眼眶,流了下来。 “你哭泣的样子真美,让人忍不住想要侵犯你。” 终于,口中一阵炙热,我被呛得连连咳嗽,嗓子生生的疼。 “最为第一次来说,勉强过关。”莫青舲语气依旧冷漠。 我红着眼眶无力的被他扔到了床上,我颤抖的看向莫青舲,嘴边还有点点白色的浊液,知道又一番的折磨开始了。 莫青舲欺身将我压倒,单手钳住我单薄的双腕拉至头顶,另一只手指顺着发际至眉梢,滑落眼角顺着笔直的鼻梁直至唇瓣流连。 我恶狠狠地瞪他:“真想不到你这样的禽兽也能当太子。” “被禽兽强奸的感觉如何?”他一口咬住我的喉结,顺着脖颈吸吮着,舔食锁骨。 我皱眉,“不要像对待女人一样对待我。” “父亲很残暴吧?” 我怒目而视,不想和压在我身上的莫青舲讨论他父亲的技术问题。 “他甚至没有给你丝毫的爱抚,作为第一次,很容易留下阴影的。” 这种阴影还是存在比较好,如果习惯的话,我会变得很奇怪的。 他将我的手绑在床头,用腰带遮住了我的眼睛。 “这样效率比较高,将一件璞玉打造成美玉才是商人的职责。” 他的手指开始在我的胸膛流连偶尔会触到那个小小的凸起,失去了自由和视力,我变得有些无助,手指在肌肤上滑动的感觉格外的清晰。 突然,乳首被咬住,舌尖开始灵巧的舔舐,恶意的吸吮。 “呃!呜……”我被这突如起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感觉怪异。 手指顺着小小腹往下,分开我的大腿。 “不要……”我剧烈抵抗着,那一夜撕裂的噩梦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乖~我不会弄伤你的。你可是很珍贵的商品……”他在我的耳边吹气,一口咬住了我的耳廓。 我下意识的打了个激灵,皱眉努力抵御着身体越来越奇怪的感觉。 不容的分说的分开我的双腿,他跻身而入,刻意的绕开要害,在大腿和臀部抚摸着,不急不痒一点点的折磨着我。 “你很敏感呢……真是调教良品。” “不要……不要在继续下去了……”我感到强烈的恐惧,预感下面即将发生的是我不能承受的。 莫青舲啃噬着我的耳珠,舌头打着转的往耳朵眼里侵入湿润的感觉令我难堪极了,他的一只手还未放过我的乳首,另一只手终于附上了我半软的男性特征。 “别……动,别碰那里……”我颤抖着,泪水不争气的留下来,马上被眼上丝织品吸收。 委屈,屈辱,不公,恐惧…… “惊蝶……真是人如其名,好一个惊蝶。”微凉的手指老辣的揉弄着青涩的器官,阵阵快感像潮水一般的冲击着我的大脑,这是不容抵抗的屈服。 “嗯……啊……”压抑的呻吟偷偷从紧咬的嘴唇中泄漏出来。 “你知道吗?现在你的样子有多诱人,天生媚骨,简直就是专门给男人上的尤物。真想看看你那双无邪的眸子里盛满泪水,被委屈和忍耐湿润的样子该是多煽情啊……” “无耻!”我忍不住大骂。 “没错,我就无耻了。”他低低的笑,恶意的捏住即将喷涌的欲望。 “啊!嗯……啊!别……嗯……”按奈不住声音染上浓浓情愫。 “真好听……再多叫点,这样才会更加疼爱你。” “混蛋!我才不要……”我感觉我的脸颊烧的更红了,那样的话我绝对说不出来。 我的嘴硬换来的是更加疯狂的折磨,我痛苦的扭动身体想要逃跑,但是被身上的人压制的动弹不得,我的性命,自由,感情,身体都被他掌握在手里。 “叫出来我就放过你。” “……” “听话,叫我的名字,然后求我……” “嗯……嗯嗯!啊……莫……青舲……呜啊!啊……不要了……嗯!嗯!呃……你混蛋……别……求……求你……” “真乖,”一个奖励的亲吻落在我的唇上,这是我和他第一次的亲吻,只是奖励。“你求我什么?” “求你……啊不要!啊……哈……让我……啊!啊嗯……释放……” 浑浊的白液喷涌而出,我的大脑一片空白。随之崩塌的还有心里的某处……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又没有欺负你。”他隔着布料亲吻我哭泣的眼睛。 这不算欺负吗! 一只手搂过我的发软的腰身,手指放肆的顺着腰背的曲线向下,在骶尾部徘徊。 亲吻上我的唇角,舔舐我湿润的唇瓣,厮磨片刻,然后霸道的的掠夺城池,舌头被纠缠,吸吮,不放过任何角落,我的呼吸被打断,缺氧的感觉令我四肢无力,只能任由他为所欲为。 在迷离间终于获得喘息的机会时,一直蛰伏的右手指准确的找到一个点,刺入。 “啊!啊……”我大口的喘着气,下身传来的感觉令我感觉不妙。 “你还要干什么?”大腿被抬高,曲折到胸前,虽然看不见,但我知道我现在的姿势难以启齿……下面完全暴露在了那个男人面前。 “当然是继续了,我们不是刚刚开始吗?”他的声音理所当然。 探入的手指加到了两根,并且不断的深入……虽然手上有了精液的润滑,但是感觉难过极了。 “嗯……别……别这样……啊!求……嗯!”我的语言又开始变得破碎。 深入浅出,两只手指不容分说的开拓着疆域。 “真紧啊……真难以想象你居然不是第一次。” “求你……啊哈……嗯!杀……杀了我!啊……还是杀了我吧……” 探入的手指加到了第三根,我觉得窒息……绝望…… “呵呵……”他发出冷笑,“现在晚了。我发现你是个人才,决定培育你了。好好感受吧,这是你的第一课。” 手指触到了内壁一点,我猛然颤抖,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嗯!呜……” “找到了。”他的声音带着愉悦的语调。 手指被撤去,一个更硬更粗的家伙带着灼人的温度抵在入口的位置。 我用力的摇头,脆弱极了,“我求求你,别放进来……会死的……” 腰被抬高,我的服软,我的求饶都被忽视了。一点点的进入,扩张,填满,疼痛,羞辱…… “啊!啊……你……会后悔的……呃……莫青舲……” 终有一日,因果报应。 第四次振翅: 身体已经被清理过了,我一个人蜷缩在被褥中,一连两日的折磨侵犯,让我的身体开始发低烧,我全身脱力,四肢酸痛,意识却格外清醒,回忆像是噩梦一般在眼前挥之不去。 我的未来会怎样?我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余光看到了手腕的青紫痕迹,我不忍撩开被子去看身体,若以后以后都要如此度过,还不如死。 几日都没有见到莫青舲,衣食住我都被当成了大熊猫照顾着,我心情转好,身体完全恢复,我又开始活蹦乱跳。 等我离开病榻,来到院中才发现我所住的地方是一个独门的小院,只住着我和几名侍从。 他们都表情严肃,行动匆忙,即使我搭话也是态度恭敬疏远,示意我这是太子爷的命令,让我待在这里,不能外出。 好日子没过两天,莫青舲的出现让我的噩梦正式拉开了序幕。 他穿了一身深蓝色的骑装,从翻身下马,动作流畅潇洒,亲昵的顺顺骏马的鬃毛,向小院子里走了进来。 “惊蝶。”莫青舲快步走向了一个不起眼的院子角落,把一脸恐惧躲在大树后面的我准确的逮了出来。 他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挑,看着他好笑的表情我气得咬牙切齿。 被拎进了屋子,房门关上,密闭的空间令我紧张。 “跪下。” 闻言我乖巧的听话,绝对不能杵逆眼前这个男人,气节和命我还是比较喜欢命。 又是俯视的角度:“挺有精神嘛。” 我垂头,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下巴被挑起,我被迫与他直视。幽深的眼眸带着深渊般的寒气,不好的记忆从脑海深处蜂拥而出,我微微颤抖。 “我看你可一点都不害怕……”手指触上我的眼角,“你眼睛里可一点都没有惧意。” “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我垂下眼皮。 “聪明的孩子。”他扯掉了我头上的白玉簪子,乌黑的长发瞬间就披散了下来,我的样子立马显得有些狼狈。 莫青舲抚摸着我的头发,嘴边是赞赏的笑。 而我脑子里都是他下马时随手摸摸爱马鬃毛的场景。 他执起一缕发丝亲吻,“你觉得父皇是个怎样的君主?” “仁君。”我回答。 “那我呢?” “枭雄。” “哈哈……”莫青舲大笑,“真有意思。” 定了定心神,我决定搏一把,“这天下经池氏变为莫氏,改朝换代之际未起一丝波澜,未流一滴鲜血。皇上接管天下,国泰民安,盛世繁华,此乃天下百姓之福;而殿下年轻气盛,心思缜密,这江河早已稳操胜券,您的抱负恐怕不止太平笙歌这么容易满足吧?” 莫青舲嘴角不明的笑意越来越盛,“你这话让外人听到是要砍头的。” “我惊蝶只不过是个无名的奴才,并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若殿下想把我当作一颗棋子夺取天下的话,还请殿下从新考虑。殿下病疾已久,不易精心于谋略算计,望殿下寻名医,早日调养身体。” “你如何看出我病疾缠身?”莫青舲饶有兴致的问。 “惊蝶曾读过几本医书,殿下的顽疾必是早年留下的,不过您生性刚强,喜怒不形于色,那病也亦是靠心智所抑制,若有一天心中无所执念,那病自然会死灰复燃,甚至会威胁到殿下的生命。” “我真是越来越中意你了,看来我要走的这步棋,只有你是最合适的棋子。”莫青舲的嘴角勾勒出男人寻味的笑容,“不过我的身子如何,还有多少时日我自己清楚得很,不需要你来多嘴。” 我站起来,看着他,“既然这样,你和我之间的就是一场交易。”如果是交易的话,那双方必须是平等的存在。 “交易?”莫青舲扬眉,“你也太看重你自己了吧?我说过,你是我的商品。” “那你要我做什么?” “你应该已经想到了吧,不说出来是因为觉得羞耻?”一个很轻的吻落在唇角,“去勾引皇上,让其堕落,丧失民信,逼其退位。” “喂喂!那可是你的父亲!亲生的父亲啊!” “这样才是适合他的下场……” 我皱眉,搞不懂眼前这个男人。 “你不必弄明白,六个月后父王三十七岁寿宴,普天同庆,那时候我会给你准备最棒的舞台,我要你在这个六个月内脱胎换骨,等我登上皇位之后,我还你自由,送你出宫。” “我……” “不需要你的回答,你没的选择,在这莫氏天下中,我是上位者,而你不过是我计划中的一小步,你没资格和我讨价还价!” 被推到墙上,我无路可逃,双手被牵制住,我闻到他怀中有冷雪的味道,落在唇角的吻开始变质。 我紧闭着眼睛,微微颤抖,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都害怕的一塌糊涂,眼泪从紧闭的羽睫下滑落。 这个吻霸道而深入,像是在宣告他对我绝对的权力一般。等我从新获得呼吸的自由时,我早已瘫倒在他的怀里眼冒金星了。 被抱到了桌子上,莫青舲满意的看着我湿润的眼睛和有些红肿的唇瓣,忍不住又上前舔舐,细长的手指拉扯我的衣领,像蛇一样钻里进去,捉住一颗小小的突起,揉搓起来。 “啊……嗯……” “叫得真好听。”莫青舲笑,“你早就食髓知味了吧?” 红晕一下子烧到了耳后,我紧咬下唇,用理智抵抗着那些奇怪的感觉。 衣服已经被褪到了袖肘,我勉强支撑着身体,用眼神愤怒的谴责眼前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真搞不懂,明明比我还要瘦弱的他,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力气。 他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一般,俯下身子,一口叼住我另一边的乳首,开始毫不留情的咬噬。 “疼……”我的声音带上了浓浓的鼻音,太欺负人了。 莫青舲的手和最都没有闲着,左右开弓的架势让我全身酸软,难以理解的快感冲击着理性,为什么?面对男人的抚摸我为什么会有如此的反应?“嗯……别……啊嗯……不要……一起……”我深深喘息。 裤子被一把脱下,莫青舲看着我兴奋起来的器官嗤笑,“想不到只是被碰到乳珠就会兴奋啊……真是敏感又下贱的身体。” “要你管……”我涨红了脸。 “不过你离我预订的目标还差的远,在此期间我会亲自调教你的。” 我被他翻了个个,趴在桌子上。我不安的扭动身体,他又想怎样? 臀瓣被分开,一根手指伸了进来,好像带着什么药膏涂抹在了内壁。 “别动!”一巴掌打在我赤裸的屁股上,不是很疼,声音却特别清脆,“这是猪油,清洁肠道的用物,以后每天都自己清洁,做不好的话,我会惩罚你的。” 手指撤出,又进入,不断的将膏状的东西涂抹进来,有东西顺着大腿流了出来,被莫青舲擦掉。 我早已经羞得将脸埋在了桌子上,这么下去我会疯的。 这样的折磨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终于结束了,莫青舲擦干净手指,拍拍我的臀瓣,“还算干净。”手指又触上我不断开合的菊穴,入口像是感受到什么刺激似的,一下子咬住了他的手指。 “你还真是极品啊,这样子就学会了。”说着又把像是塞子的什么东西塞进了入口,那东西比手指稍粗一点,没有费太大力气就进去了,马上被入口死死咬住了。 莫青舲开始给我穿衣服,又细心的把上衣领口整理好,我涨红着脸扭动着身子,后边被塞进了异物,还没有被取出来,这样坐在桌子上难受极了。手忍不住向后面摸去,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动!”莫青舲厉声道。 我吓得直缩脖子,委屈的看他。 “听话。”他吻上我微红的眼角,“你不想让我找那些坏心眼的调教师来调教你吧。” 你难道不是坏心眼吗?低垂着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我努力的克制着不让泪水掉下来。现在的我无路可退,可是我忘了一再的软弱只会招来更多的欺负。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盒子,放到边上,我立刻觉得不妙苦着脸问,“你又要做什么?” 莫青舲拉住我的双手,用绳子捆好,我呆呆的看他制住我的自由,我知道反抗也没用。 绳子绑好他将绳断向后拉固定在一只桌脚上,我就这样被固定在圆桌上,他又一次拉开我的已经,手指探上了左侧的乳首,反复揉捏。 “疼……嗯啊……轻点……嗯哈……”我苦苦求饶,却得不到放过。 他弯下腰舔舐了过去,手指拨弄着完全挺立的乳尖,满意的勾勾唇角,点燃一根蜡烛,从一旁的盒子里取出一根银针,在火上烧了烧,一把固定住我的腰,“疼一下。” 说罢不由说,还未等我拒绝的话说出口,那枚银针就直接横穿了左侧的乳头。 疼痛,我奋力挣扎,我从未感觉过如此尖锐的疼痛,头一下下磕在坚硬的桌子上发出砰砰的响声,那痛绵长的缠绕在我的心上。 莫青舲舔舐着我眼角的泪水,在我耳边缓缓地说道:“记住,这个疼痛是我给你的。你一辈子都摆脱不了。” 第五次振翅: 我躺在凌乱的床上,看着半掩的户枢下遗漏的月光。即使动动手指,裸露的身体也会发出小小的悲鸣。我无所谓的放松身体,腰身酸痛,有温热的液体从令人羞耻的地方流出。 已经几月了?我已经对时间失去了概念。 我从未走出过这个院子,莫青舲对我下了血本,我的生活被严苛的管理起来,每日从清晨开始有七个夫子开始教导我学习,从诗书文墨到礼乐舞蹈,从兵法策略到骑射暗杀,内容包罗万象,要求尽善尽美。到了日下月升时莫凝霜都会出现在我眼前结束我一天令人崩溃的课业,开始一轮更可怕的折磨。 起初我还会思考我的未来,还会对我的行为作出忏悔,渐渐的越来越沉重的负担将我压得喘不过来气,思考也变成了一种负担,我开始盲目的接受一切。我起初非常害怕莫青舲,当他的手触上我的脸颊时,我的身体都会本能的颤抖,后来这种恐惧办成了恨意,我从未没有恨过任何人,即使是将我一个人丢下的池斐卿我也没有丝毫的恨意,但是这次面对百般折磨我,将我视作玩具的莫青舲我如此清晰的感觉到了心底里那萌生滋养的利刃。 至于现在我,我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空虚,感情记忆都变得模糊,剩下的只有苟延残喘的生命。 翻了个身,从床铺下勾出一把匕首,苍白的手指滑过冷色的刀锋,我甚至没有感觉到疼痛,殷红的鲜血就流了下来。 月华如水,清冷的月色下那抹艳红像是有生命一般的顺着手指蠕动了下来,我勾起舌头舔舐伤口,嘴角沾了鲜红。 我弯起唇角微笑,这笑靥如三月春风般含蓄,如六月朝阳般灿烂,如九月青空般纯粹,带着勾心夺魄的惊艳,纸醉金迷的风华。 这是莫青舲教于我的弧度,他将我培育成这天下最艳丽的男人,时光彼端那个胖乎乎的小男孩笨拙的笑容被岁月掩盖,那样单纯的微笑我永远也无法再现了。 刀锋触在手腕处单薄的皮肤上,那种金属的冰冷和死亡的寒意清楚的透过筋肉深达骨髓,好冷。 不需要太多知识,太多技巧,只需狠下心,断绝了对这三千世界的眷恋,一切都变得容易。 握刀的手轻微颤抖,刀尖轻易的刺破皮肤,比我想象的要疼的多,要消耗掉更多的勇气。 明天不用背诗,不用练字,不用跳舞,不用出卖身体……一切回归黑暗,那就轻松了吧。 刀锋滑过手腕,鲜血溢出。我闭上眼睛,疼的身体蜷缩,痛恨自己的懦弱。 眼泪止不住的流出,不争气的打湿床单,冲淡了鲜血。我无声的抽泣,泪如雨下。 无尽的黑暗中,突然刺骨的冰冷湿寒让我猛然张开了眼睛,一下子坐了起来。 天刚蒙蒙亮,是我平时起床的时间。教导我琴技的夫子浑身颤抖的站在我前面,手中还攥着脸盆,挂在盆壁上的水一滴一滴的流下来。 “惊蝶!”他怒吼,“为什么寻死!” 这个有些苍老的夫子失去了平时的儒雅,一巴掌糊上了我的脸颊,我被打的侧过了头,脸上火烧的疼。 我坐在满是污秽的床褥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赤膊的身体上,根本遮不住身上那些欢爱的痕迹。最让人触目惊心的是布满身体和床单上的那些已经凝固的红色。抬手看看手腕,白色的用来止血的布条已经染透,不再渗血。 从上泼下的水打湿了一切,早上有些微寒的空气让我的感到四肢寒冷,只是脸颊火热。 我苦笑,我果然只是个懦弱的胆小鬼。我熟读医书,若一心割腕求死,那是必死无疑。这一刀太轻了,最可笑的是,在那种情况下我居然本能的自救止血,现在胸膛中那颗早该休息的心脏嗵嗵的跳得有力。 我对于这里还有什么留恋?还有什么执念吗? 我斜眼看着全身颤抖的老夫子,若是平时我早就穿衣梳洗好了,等着上课,可是昨天太累了,让他撞见这种情况。 “为什么?”庄夫子怒目圆睁,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面对他的愤怒,我拨开额发,拢至耳后,朝他淡然的笑,“理由吗?”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怎么能……” 父母吗……我心中冷笑那种父母也能叫父母? “庄老夫子,你知道你教的人是干什么的吗?莫青舲叫你来教我他的目的是什么?看到这样的我你应该明白了吧。” “惊蝶……你……”显然他对我这样直呼太子名讳的做法吓到了。 “你们教我的四书五经全是放屁,您老人家教我乐理弹琴那都是为了增加情趣勾引男人!觉得我肮脏吗?后悔做我的老师吗?告诉您我就是太子大人花钱砸出来的婊子!” “别……别说了……”老人显然是受不了这刺激。 院子口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听到有人喊道,“太子爷来了。”来的真快啊,我心中冷嘲。 眨眼的功夫我看到莫青舲冲进了屋子,看到屋子里这分光景无论是他自己还是身后的贴身侍卫都一脸惊骇。莫青舲反应极快,把侍卫们喝出了屋子,一把关上了房门。屋子里的光线马上黯淡了下来。 他走到我的面前,清冷的眼里那些万年不化的冰已经燃烧了起来。“就这么想死吗?” 我耸肩,微笑,用他教给我的弧度微笑,咬字清晰:“不,我不想死。如果我想死的话,你现在见到的就是一句尸体了。不过这对于你也没什么损失,大不了在等一年寿辰而已,如果你太过气愤,你可以奸尸。” “惊蝶!”他惊于我的转变,“很好,比起之前日渐行尸走肉的你,现在的惊蝶更像我初见时候的你。” “如果可以我真不想回想起那个时候。” 下巴被他钳住,我被迫仰头看他,这是惯用的角度,只不过这次我没有闪躲目光。 他低头舔舐掉我唇上干涸的血迹,在我耳边厮磨,“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 “在对这个世界彻底绝望之前,我不会再让自己受这种不必要的皮肉之苦。” “脸是谁打的?” “教我抚琴的庄老夫子。”我诚实的回答。 莫青舲这才放开我,将视线转移到了屋子里另外一个人的身上。 庄老夫子脸色铁青,全身颤抖,还抓着已经流干水的脸盆,刚刚的视觉刺激对他这个老人家来说实在是有点大。 莫青舲侧着头开始考虑该如何处理这个打了自己宠物的老人。 “别杀他。”我忍不住开口。 莫青舲回头看我,挑眉。 赤着身体走下床,环住他的脖颈,将身子贴了上去,点起脚尖,将莫青舲的头拉了下来,亲了上去,第一次主动的唇齿相依,微微张开口,邀请他。他的舌毫不犹豫的攻占了进来,我小心的触上他的舌,马上被他卷住拉扯了过去,仔细品尝。腰身酸软靠在他的怀里,他伸出手搂住我的腰将我拉近他,吻的更深了。在他的手开始越来越不规矩的时候,这个吻结束了。 我喘着气直起发软的腰腿后退一步,认真的看着莫青舲。 “这么想救他?” 我点头。 “理由。” “我喜欢他的琴声。” “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他的琴声苍涩,凝绝。很像十三岁的池斐卿。 “随你。” “从今天开始,华素琴王庄语云你就做惊蝶的护邑吧。” 庄老夫子跪了下来,叩首“草民领命。” 这是我第一次学会用身体去换取什么。 第六次振翅: 大莫历六年秋,莫承帝莫凝霜三十七岁寿辰,帝都封雷张灯结彩,大莫普天同庆。 当夜,宫中点灯千万,锦绣悬梁,贺礼云涌,珠光宝玉,各闪光辉,各处一片热闹祥和,酒宴设在御花园顷荷池旁。莫帝坐至席首,太子国戚分作两边,大臣们把酒言欢,席间觥筹交错,笑语笙歌。 舞台布置精美,佳人随声起舞,舞姿轻盈流畅,歌颂这莫家太平天下。 我裹着大衣坐于后台偏僻的角落,等着莫青舲的信号。庄夫子现在变成了庄伯站在我的身边,神色有些紧张也有些难过。 “公子。”他唤我。身份改变了,称呼自然也变了。我执意让他叫我名字,可是老古董也执拗的很,说礼不能废,坚持叫我公子。 “什么?”我问。 “公子这一舞,成败在此举。公子你是清明之人,为什么要趟这样的混水?老奴为公子担心啊。” 我将自己裹紧了些,“我不能失败,也不能退出。这宫中的事由不得自己,该是你的劫数你多也躲不掉。庄伯,我没有姓氏,这就意味着我只是这辉煌的监狱中的一只老鼠,任人鱼肉。如果我今天没有成功,我就会变成一只死老鼠。” “可是成又怎样?那样的日子不如死了痛快。” 我无奈的耸肩,“又不是没试过,死不了啊……” 庄伯又想起了那日的事,闭了嘴。 沉默良久我开了口,“曾经这里是我最喜欢的地方,现在我却要在这里……真是讽刺。” “是因为他吗?” 我知道庄伯口中的他是指池斐卿。我信任庄伯,并将池斐卿这个秘密交给了他,我告诉庄伯池斐卿是我的心灵支柱。 “嗯。十二年前我被父母送进了宫,那时我看惯了外面的花花世界,宫中的生活死板乏味的令我抓狂,很快我就被安排到了他的身边,坐了他的伴读,那年他八岁,我五岁,我和他很合得来,私下里我们想是兄弟一样的相处,我从心底里敬仰着这个比我大三岁的主子,是他改变了我眼中这个令人窒息的皇宫。我们一起长大,这里就是我们最喜欢的地方,他抚琴唤来金蝶,金翼蝶随着悠扬的琴声飞舞于这顷荷池中的荷花之间,锦鲤成双,金翼蝶漫游其间,我常常沉醉其中,忘记了时间和地位。我们那时候就像是兄弟一般……” 庄伯第一次听我将过去的事情,听得入神不由得问“那为什么不随他一起离开的呢?” 我惨然的笑笑,“我说了,我没有姓氏,是弃子啊。” 庄伯不明所以,见我不想再说便问:“为什么他抚琴能换来金翼蝴蝶,那种蝴蝶十分罕见啊。” “他们池家的直系子孙家世代以音乐驯养动物,至于方法和缘由不为所知。我只服侍了他五年,他便随着家族隐世了,只有我留了下来。话说庄伯你的琴声和他的琴声很像,我非常喜欢。” 庄伯扶额,他是华素江两岸的琴王,公子居然说他庄语云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和一个毛头小子的琴境很像。 “两位,”太子府的一个下人悄悄走了过来,“主子说,差不多了,请两位准备。” 我们两个点点头,他便悄悄退了下去。 庄伯目光复杂的看向我,他说:“此一去,失败人头落地,成功万人唾弃。” 我报以微笑,“我知道。” 舞台两边堆放着这是各样的还未来得及入库的寿礼,这些王公大臣可算是费尽心机的挑选出的寿礼,金银宝器,西洋物件,不是大气珍贵就是精巧细致,每一样都可算别出心裁,拿到外面去都是不出世的宝贝。可惜对在这里那个享尽天下的天子,可能连看都不会看就丢进个不起眼的仓库,深藏于世,难见天日。我撇撇嘴,真是暴殄天物。 后台人头攒动,所有人都急急忙忙,人来人往中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我。随便找个角落坐下来,扣上大衣的帽子,享受着最后的安宁。 外面人声杂错,看来宴会进入了最后高潮。莫青舲最为皇上唯一的儿子,他的礼物是要压轴出场的。 不一会儿,我就听到外面传来了莫青舲的说话声,他的声线冷冽凛然,字字铿锵,在这嘈杂的会场中我一瞬间就寻找到了他的声音,宴会正值火热,却因莫青舲这一句话很快地安静了下来,舞台上那些莺歌燕舞也悄然退了下去。 “父王,儿臣恭贺您福寿同享,垂名青史,大莫太平盛世,民安家康。”莫青舲的如他的人一般祝词简洁精炼,在我听来却是讽刺。 “儿臣没有千金瑰宝,没有玲珑奇珍,儿臣只将这天下最大的祝福赠与这莫氏万家繁华,千秋鼎盛。” 千万点火光瞬间熄灭,突然地变故让所有人惶然失色,一声幽冥苍远的琴声缓缓流淌,像是有型的风般穿过所有人的鬓发指甲,缠绕心头。 一瞬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我莫青舲将这凤凰朝阳敬献给天下大莫子民!” 一盏,两盏,三盏……烛火点燃,像是遥远天河的一盏盏璀星,宴会场从黑暗一点点变得星光闪烁,台下的的光线并不明亮,台上灯火辉煌。 人们争先恐后的,伸直脖子张大眼睛去看舞台上,想看清楚太子爷说的这天下最大的祝福是什么? 可是那明亮却被一层层薄纱遮掩的朦胧迷茫,悠远的琴声,缓缓清晰,曲调古朴清澈,琴声纯净苍茫,所有人都能清晰地听到那指尖传来的天籁之声,是怎样的高人才能将琴扶出如此入韵遗世的意味。 “啊……”台上突然传来一声鸣唱。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准一到了台上那层层白色薄纱之后的身影,都试图抓住那短促的一个单音。随着琴声起伏,“啊……”又一声简单的和唱,人们才发现薄纱随着那声音减少了一层,像是蝴蝶正要破茧而出“啊……”又一声。屏息凝神,每个人都分辨回味着那个声音,“啊……啊……”随着古曲的旋律,那转瞬即逝的音符练成一首诗,歌者喉咙间流淌着夜莺一般的吟唱,声线灵动,音转千回,绕梁徘徊,干净纯澈的音色让在座的嘉宾不禁屏息凝神,一时难以分辨歌者的性别,只是单纯的简单的和唱,像是千丝万缕的绸丝将听者的神智和心紧紧缠绕,难以自拔。 层层白纱抽丝剥茧,那朦胧的身影逐渐清晰,纯白的细纱中一抹妖异的火红乍然出现,红莲旋转,水袖漫舞,天地间的光辉似乎都聚集到了那个纤瘦火红的身影之上,台上的舞者步履轻盈,踏风吟唱,舞姿潇洒飞扬,犹如欲火重生的神鸟,凤鸣九州。 热烈地动作随着灵妙的琴声缓了下来,人们终于看清了这绝世的舞者,高高挽起的缎发将少年惊如天人的面庞毫无保留的勾勒了出来,飞斜入鬓的眉眼,如宣纸上渲染的丹青,线条流畅,纯正澄净,薄如蝉翼的唇自然地勾勒着媚然的微笑,这笑靥如三月春风般含蓄,如六月朝阳般灿烂,如九月青空般纯粹,带着勾心夺魄的惊艳,纸醉金迷的风华。舞者眼眸纯净甚至带着不解人事的天真,笑容却妖媚入骨,邪气凛然,截然不同的两种气质却并不冲撞,完美的融合在那一张令人疯狂的脸上。 突然间,飘忽悠扬的琴声炸破,铮铮的琴声带着千军万马的沸腾的气势激烈起来,舞者的脚步随之飒沓,凤凰展翼高飞,火光舞动,纤细的身子柔软的弯曲着,舞动着,像是在燃烧生命般带着某种执念,某种决然的舞动着。终章,琴声滑动,戛然而止,舞者跪拜与东方,飞舞的红色锦缎随着余音袅袅缓缓飘落。 众人像是还在睡梦中般,目光迷离的望向台上。 四周的光线渐渐恢复到了原来的程度,我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来到舞台正中俯视着依旧如醉如痴的人群,我知道我成功了。 缓缓地鞠了一躬,我抱拳道:“惊蝶以一舞凤凰朝阳,祝佑大莫长治久安,四海笙歌!” 人们这时才从刚刚的余韵中回过神来,大漠天子莫凝霜率先鼓起了掌,“好一个惊蝶,好一个凤凰朝阳!青舲啊……” “儿臣在。” “你是哪里找到的这个人才啊?” “禀陛下,儿臣是无意在皇城中发现的这样一个奇才。” “我们大莫真是卧虎藏龙啊。” “儿臣将这惊蝶和这祝福先给父皇和大莫,愿父皇福顺永祥,大莫风调雨顺。” 我默默地听着莫青舲祝词,嘴角保持者得体的微笑。皇城像一个构造严密的巨大机器,莫凝霜制造着规则,莫青舲将我这颗小小的齿轮偏离了原来的轨迹,并且推了一把,我这颗不起眼的齿轮改变了整个机器的运行,所有的一切都会随着随之改变,按照这那个人从新制造的剧本演绎着这出早就预定好结局的戏。 回到莫青舲的宅子,我收拾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要拿走的。简单的收拾了几件贴身的衣服后我抱着包袱发呆。 今天的演出很成功,这是莫青舲意料之中的,我想没有什么的可以脱离他的控制。我被顺理成章的送给了皇上,作为一件礼物,作为一只毒箭。 今晚我就会搬往那三千佳丽的后宫。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推开,我惊异的发现来的人竟然是莫青舲。这个时候宴会还在兴头上,他这个储君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见到我不高兴?”他问。 六个月的相处,他摸透了我的所有,而我对他的了解微乎其微。他身上的那层坚不可摧的薄冰始终横亘在我们之间,当然除了在床上。 他拿开我手中的包袱坐到床上,揽过我的腰,我顺势坐在他的腿上,非常乖巧的垂着头,任他将手指缠上我的发。 “今天表现的不错。”冷面关公难得说出表扬的话。 我沉默,没有回答。 “今晚就离开这里有没有舍不得?”他又问。 我疑惑的仰头看他,“你需要一个会思考的棋子吗?” 莫青舲无奈的笑笑,很轻吻上我的耳垂,我敏感的后仰着脖子,努力忍耐。这服身体很快还要去服侍他的父亲,他不会继续下去,想到这里我邪气的勾起唇角。 “在想什么?” 我不经意的笑被他抓了个正着,我赶忙又恢复乖巧的表情。 “你这个小魔鬼,我敢说父皇不出一周就会被你完全收入囊中,我都有点舍不得将你送给他了。”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不是什么赞美的话。”我脱口而出。 一双大手马上捂住了我的嘴。 “说过多少次,不要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你这样的性格在皇宫中能活到现在着实罕见。” 我点头回应。 “后宫不比其他地方,多长几个心眼,少说几句话。”他扶着我的腰,让我站起来,“好了,我不能待太久。” 我目送他到门口,搞不明白他这趟是来干什么的。 莫青舲走到门口停了下来,向我招招手,“过来。” 我走过去,他低下头一吻落在额头,“惊蝶,万事小心。” 说罢,转身离去,没有再回头。 我扶住额头,更加万分不解,那个吻不同于之前我们千百次的亲吻,对待一个所有品,一枚棋子,那个吻有意义吗? 皇城的那边灯火辉煌,这边只有清冷的月光。我默然看着如水的月华落在他消瘦的肩上,如同千年不化的寒冰,陪着他走向那明刀暗箭的政治战场。 “公子。”庄伯叫住神游的我,“该走了。” 我转回头看向老迈的庄伯,“这一走可就别想再保一身清白,华素琴王庄语云就是一个天下唾弃之人的亲信,你的声誉,你所弹奏的音乐,你的家中老幼,都会成为最污浊的东西。” “公子,不用说了。要走,老奴早走了。”庄伯没有看我,径自去屋里寻了我打包好的包袱,回到门口,“走吧,公子。” 第七次振翅: 宴席已散,莫青舲为自己父亲布下的第二步棋。 我站在皇帝的寝宫之中,着一席红衣,仍是凤凰朝阳的红色舞衣,袖摆宽大,裙长曳地。我低头叩首,声音细软:“惊蝶,拜见皇上。” “那一曲舞跳得不错,学了多久?”莫凝霜的声音带了醉意,抬抬手,示意我平身。 莫凝霜是一个像模板一样的皇帝。他一丝不苟,兢兢业业,每做一件事都会如临大敌,三思而后行。莫凝霜接手这万里江山短短六年间,虽无大的作为但稳重亲民的政治作风,让莫氏这个突如其来的皇族在百姓间站稳了脚跟。 而我要毁了这深得民心的好皇帝。 “惊蝶从小无兄父,母亲将我送入宫中不就就去世了。惊蝶在宫中长大,只会做些端茶的小活,两年前蒙太子爷赏识将找老师教会了我读书写字。”我深情并茂的背出了莫青舲给我安排好的身世。 “青舲是两年前开始给我准备这份厚礼的?” “禀皇上,惊蝶起初也并不知太子爷栽培奴才是为了今日一舞。半月前惊蝶得知我一直联系的只舞要敬献给您……惊蝶才……” “才什么?”莫凝霜挑眉问。 成功勾起了莫凝霜的兴趣,我抬头一改卑微展颜一笑,“惊蝶才开始知道紧张,生怕自己跳不好。怕折了您的面子。” 莫凝霜一愣,低咳一声,目光从我的脸上移开。 “给朕跳舞就这么可怕?” “不……”我上前一步,靠近莫凝霜,眼波直视着他,盈盈秋水满上墨黑的眼,微咬下唇,轻眨眼睫,“做奴才的……”表情上带了五分勇敢,五分羞涩,突然踮脚吻上了莫凝霜的唇角,悄声道:“没有哪一个不仰慕主子的……” 轻啄之后我垂下头,一下子跪在地上,红晕蔓延到耳根。 黄衣人迟疑了一瞬,蹲下身,吻住了我发红的耳朵。 低垂的头露出难以察觉的笑,在我的嘴角转瞬即逝。 雾蒙蒙的眼抬起来,难以置信的傻傻的望着莫凝霜,张开嘴觉因为太过惊讶而没有发出声音。 辗转在耳廓的唇齿离开了耳朵,吸吮住我微张的唇,舌头霸道的舔舐了进去。莫凝霜的吻比莫青舲的要霸道的多,莫青舲总是带着一丝诱导,将你折磨的欲罢不能之后,再温润细雨的折磨你,最后慢慢的将你吃干抹净。而莫凝霜是从开始就不再给你喘息的机会,主导的永远是他。 我缓缓阖上眼睛,胆怯的回应。 莫凝霜一手揽住我微微发颤的腰,一手扶住我的脖颈,加深了力道。 良久,两人分离。我气喘吁吁,这爷俩都太可怕了吧。 我捉住莫凝霜的衣襟,垂着头,声音细弱蚊蝇:“可以吗……” 莫凝霜勾起我的下巴,“青舲应该告诉过你怎么办吧……” 果然姓莫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泫然欲泣的咬住下唇,点点头,手指有些颤抖的开始解衣服。这舞服设计的精巧飘逸,层次分明,本来以为是被脱的,现在自己一层一层的脱下来,像是在蜕皮。 顶着天大压力,直到脱光最后一件,莫凝霜都没有说一句话。 我赤条条的坐在一地的衣服堆里,挫败感十足。 等了一会儿,感觉一道目光像是蛇信子一般扫过了全身每个角落,可是站在上面俯视我的莫凝霜没有丝毫动静。 我有些气急败坏的抓住地上的层层衣裙准备夺门而逃,这爷俩太难伺候了! 就在我准备站起的一瞬间,莫凝霜抓着我的胳膊把我拽到了床上,他手心的温度惊人。 我坐在床上,看着衣冠楚楚的莫凝霜。虽然这种情况也算经常发生,但是作为当事人我依然会就觉得不好意思。 莫凝霜握住我的腰吻了上来,随着这个吻的深入,另只手爬上我的脊背,拆散了我的发髻,乌黑的发披散了下来盖住两人,莫凝霜离开了我的唇边。 我喘着气,用雾蒙蒙的眼睛看他,带着些委屈和责备。 “青舲哪里找来你这样的祸水?” 莫凝霜的手指探上我左胸口,拉扯乳首上的银挂坠。“这个……是青舲穿上去的?” “唔……”我难受的扭动了一下身子,却因为挂坠还在莫凝霜的手上没有逃开,反而更加刺激了我被莫青舲精心调教过的身子。 我用勉强用理智对抗身体的习惯:“回皇上,是为了让惊蝶……嗯!啊……让惊蝶记住我以后就为了皇上而存在……意味着从穿上环开始我就和过去的我一刀两断……呜,皇上……现在的惊蝶只属于皇上……” 当然这也是莫凝霜安排给我的台词,当时他嘴里说出的话极其恶毒,下手也够狠够干脆,那种痛我一辈子也忘不掉。 另一只手攀上另一侧胸口,左右加工,没有办法躲闪,值得将头靠在床头,努力忍耐。细碎的呻吟从喉咙里发出来,喑哑甜美,“啊……恩!恩……皇上,求您……啊!别……哈啊……放过……惊蝶好不不好……” 莫凝霜低笑,“这样就站起来了?我的好儿子真没少在你身上下功夫啊。” 粉嫩的脚趾卷曲,一双墨瞳染了氤氲,我紧咬下唇,丢人的呜咽不受控制的泄露了出来。 莫凝霜放手玩赏似的看着我。 我娇嗔的瞪他,姓莫的每一个好东西。 “看这样看我的也就鹃子一个人,你胆子也够大的。” “是皇上太过分了!”我不知死活,得理不让人。 “我怎么了?” “你……你把我……”我说不下去了。赌气的转过头,背对着他。 “怎么跟小动物似的?” 小动物?我虽然是个奴才,但是说我畜生也太过分了! 手指拨开长发顺着腰线在背上行走,一直向下划去。 喂!皇上你也太流氓了! 一个个吻也从后脖子落了下来,重量从后背压了下来,我不由得前倾身子,一只手从大腿后面摸上来,反复摩擦后握住了脆弱,另一只手顺着骶尾准确的刺入一点。 “呀!恩……”我身体一震,又无力的瘫软回去。 “惊蝶,你真是太可爱了……你看,这里都湿了……” 可爱你妹啊…… 第二根手指也挤了进来。 “嗯!啊……啊……别这样,出去……哈啊……” 我被压得趴跪了下去,手指顺势加到了三根。 “啊……求求……你,恩!恩……呃啊……啊……” 就在我动情的时候,突然所有的刺激都离开了我的身体。我回头看向莫凝霜,他正好整以暇的看向我。 混蛋!我在心底里磨牙。而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 我难耐的扭过身子爬到莫凝霜的身边一下跨坐在他的身上,粗暴的扯他的衣服,去吻他的唇,张开嘴邀请他。在我的不懈努力下,微微颤抖的腰被他一把握住。 “敢坐在朕的身上,扯朕的衣服的你还是头一个。” 莫凝霜一个翻身,我被他压在身下,表情有些害怕,切切诺诺的开口:“轻点……成吗……” 莫凝霜的表情难得带上了点邪气,和莫青舲很像,果然是父子啊。 “恩……啊……”不由分说的贯穿,我辗转呻吟,一夜无眠。 早上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居然还躺在莫凝霜的怀里,而他还没有醒。是不是昨天玩的的太过分了。六个月莫青舲教了我太多,昨天的反应作秀多半,我的目的很明确,作践自己,造福太子。 仰头看着大亮的天光,早朝时间已经过,这是莫凝霜登基后第二次耽误早朝,想必莫青舲现在一定在他的太子府偷着乐呢。 由于我的动作身边的莫凝霜动了动,我赶紧闭上眼睛。 莫凝霜醒了,看了看大亮的天光,叹了口气,对我说道:“别装了,我知道你醒了。” 我张开眼睛,“对不起……耽误皇上早朝。” 先下手为强早点承认错误,他这样这责任心很重的人一定会把责任放在自己身上。 显然莫凝霜已经在反悔,如果把责任都加于我身上,那就太小气了,毕竟被上的那个是我。 莫凝霜又叹了口气。 我坐起来,把被子抱在胸前一副良家妇女的模样,可惜暴露在外面的大片肌肤点点青紫,装作很累的样子,其实真的很累。我瘪瘪嘴:“昨天您太过分了,我都那样的求饶了,您还不放过我……”说着红了脸颊,把头埋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腰都要断了……再也不信您的话了……” 余光看到莫凝霜的眼睛直往我的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飘,然后深吸一口,转过了头,定定神,传唤进了伺候的奴才。 第八次振翅: 我算是一夜爆红的典型事例,外面流传的都是我的传奇事迹,和我如何受皇上青睐我的小道消息,我算是名满皇城,而且很快我会名满全国,不知道那个远在天边的父母和师傅会如何这件事,父母的话应该会觉得这辈子都抬不起头,就当做根本就没这个儿子吧,反正他们已经这样做了,师傅的话应该会打断我的腿,熬出致我不举的药吧。 我的住处被安排在了幽凤阁。幽凤阁的离地理位置很奇妙,虽然离皇上的住处很近,但是很少会有人经过它的门前,很巧妙的避开了人群,也少有注意这里。我谢绝了皇上赐的侍从,说身份卑微没必要劳师动众,有庄伯一人照顾足矣。显然皇上也想将我秘密的圈养着,便答应了我的请求。想来这也是皇上待我的态度,想时刻见到我,又不想被人说了闲话,想对我所求,又在意我身份尴尬。 我舒展着筋骨,坐在院子一棵桃花下面的躺椅上,翻看着我手中的医术,无比惬意。 鼻尖有清香,耳边有清风,合上眼睛什么烦恼也看不见。 庄伯来到我身边,看着我一脸享受,他不解的问:“公子,为何如此轻松?” “嗯?” “如今公子身处险境,少有差池就是要掉脑袋的。身边无亲人朋友,孤军背水,步步为营,还要……老奴觉得如临大敌,一刻也不敢放松,为何公子如此轻松?” 我被问的哑然,为何快乐,为何不快乐? “可能是我这个人神经比较粗,感情比较淡漠。我只觉得风很舒服,花很香,仅此而已。”至于那些烦恼的事,莫青舲去烦恼就好了,他给我下达命令,我乖乖去执行,他交给我东西足够我去完成这些任务。剩下的不要去想,莫青舲曾许诺一切结束后给个我自由,但是现在我不敢去想希望,对未来的憧憬,会杀了我的,就像那日一样,不去思考未来的东西,只活在当下一切就变得简单多了,至少现在我不痛不痒,有茶喝,有书看。 庄伯拿下我手中拿的书,“华素百草鉴。”他读着书名,“这是医书?” 我点点头。 “我看公子的行李中有不少医书,公子懂得医术?” 我摆摆手,“只是小时候住在过医馆些日子,耳濡目染,算不上懂。” “老奴不懂医术,但看公子的藏书的数量可算不上耳濡目染而已吧。” 我耸耸肩,“只是看了学了,纵是有有医术不能医人又有何用?” “公子可想有一日能离了这皇天后土,开间小小的医庐……” “行了,”我无奈的笑笑,“这种梦还是不要想自己心里才比较痛快。别忘了,五个月。” “老奴失言了。” 是的五月为期,莫青舲只给我五个月将这个勤于治国的好皇帝变成好色昏君。 “好了!”我合上书,“该四处走走了。”我该去和一些安排好的人去碰碰面,去打点一些关系,还有去见见鹃子。 我走到门口,看向院子里有些佝偻的庄伯,“如果有一日,出了什么变故。您不必在意我,带着妻儿能离开就离开多远吧。” 没头没脑,我自己都觉得说的唐突,只是凶险未卜,走在刀尖上,不为自己,也希望庄伯可以离开这是非之地。 莫青舲安排的相当全面具体,当他一点点的将他在皇宫中编织的巨大人脉网一点一点透露给我的时候,我相当庆幸我很早就屈服于他,站在了他的阵营。一直到现在我窥见的还是他泄露给我的一部分,还有一部分的核心他缄口不言,但是这足矣令我对他心含恐惧,死心塌地。 从一品大员到地方县令,从避暑山庄到大内深宫,他结交甚广,在这红墙金瓦的皇宫他安排的,笼络的人编制出一张令人咂舌的大网,莫凝霜,皇位,权利都被他笼于网中。 我想不明白,为何那样一个正直不阿的追求安稳的莫凝霜会有这样一个心思缜密野心勃勃的儿子,为什么莫青舲会那么早就开始布置他的通天计划,这两个父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系列碰面中只有拜访鹃子是我自己安排的,我想去见见那个人们口中的传奇女子,可以说是她的存在改变了我的命运,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存在,我可能还在我的逍遥苑过着懒散的生活,等着时间的逝去,等着我老了就可以有寻个什么机会让我离开这里。因为她,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鹃子的住所很偏僻,皇上虽然心念着她,但是两人几乎是不见面的。人们虽然私底下歌赞她的不屈,但是寝宫门口门可罗雀,与冷宫好不上多少。 门口没有任何人,清冷的像是没有人居住。我拔腿走了进去,满园植物疯长,没人打理,若是半夜的情景应该是颇为吓人的。 在不大的院子兜兜转转,终于看到了一个人影。我快步追上去,是一个小丫头。 “那个……姑娘。”我叫住她。 小丫头显然很吃惊院子里居然还有外人,她转过头脸上毫不掩饰的写满了惊讶。 那是一个圆润水灵的丫头,看样子不过十五岁,眼神清澈,穿着有些随意,想来是几乎没什么人来,便也不打扮了吧。 “我叫惊蝶,想来见见鹃妃。” “见我家主子干甚?” “只是久闻大名,没有别的意思。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小丫头上下打量我一番,有些红脸说道:“我叫莲碧,是鹃妃的侍女。” “这里就你一个打理吗?” “娘娘不喜外人叨扰,又鲜少有人登门。所以这里就我一个人。” 我心底里轻笑这点我和鹃子还是蛮像的。 “你若想见娘娘就跟我来吧。”说着便带着我往一间屋子里走。 这个莲碧还真是毫无心机,这要是搁在别的园子,随便把陌生人领进主子的屋子,想必就是讨打的行为。 “莲碧姑娘可是一直在这里服侍?”我问。 莲碧点头:“从进了宫,就被安排到了这里,我的上一任因为受不了这院子里的凄清,就寻了别的主子,我嘛……刚进宫,父母也只是不起眼的小官,我没什么挑的。” 我想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莲碧才没有还依旧单纯吧。一开始便能在这污浊的地方寻得这安宁之地,这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推开门走进一间厅堂,屋子摆放简陋却整理的相当干净。一个素衣女子站在窗边,身段高挑。 素衣女子看向我,素颜,很平凡的一张脸,面容憔悴,却难掩眼中的澄澈,只是那令人着迷的澄澈中缺少了光华。她的手边放了一把选材做工都相当粗糙的萧,可以看出曾经被折断过,只不过断处连接处有一圈很淡的痕迹,想来这就是那只莫凝霜找来能工巧匠来修补过的萧吧。 “这位是?”她问,声音因为不经常说话,有些哑。 “我是惊蝶。”我回答。 “惊蝶?鹃子深居这小园中显少出门,不曾听过公子名号,望公子不要介意。不知公子来拜访我有何事?” “只是久闻娘娘,出淤泥而不染,折萧言志的勇气,在下佩服,单纯想见见您。” “公子怕是要失望了,我本是山野林间的女子,没什么特殊的。人您也见了,若是没什么事情就请您回吧。” “娘……”屋内传来孩童稚嫩的嗓音,发生十分含糊。 我看到鹃子的阴沉的眼睛亮了一下,嘴角自然的勾起一个淡淡笑容。我大概猜到了这个孩子的身份,莫青钥,今年刚满三岁,莫氏皇上登基后的纳的妃子琼焉娘娘的骨肉,生下皇子青钥后琼焉娘娘很快就病逝了,皇上变将不到一岁的青钥赐给鹃妃抚养,希望这个健康可爱的孩子能给鹃妃带来一些生气。、 “青钥在叫了,公子慢走不送。” “那在下就不打扰了。”鹃子下了逐客令,我识相的离开。可能在她看来我只是一个来看她笑话的无礼之人。 的确,现在的鹃子已经失去了棱角,姿色又比不上那些梳妆打扮的娘娘,若是当年莫凝霜看到的是现在的鹃子,他断然不会对她有那么深的迷恋。 莲碧送我到门口。 我问她:“娘娘的眼睛是刚来的时候就这样了吗?” 莲碧摇头:“不,刚来的时候娘娘和现在就像是两个人一样,那时候她喜欢大声笑,和下人随意交谈,不像现在这般安静刻板,后来,娘娘就开始偷偷的哭,时间久了,眼睛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真是矛盾呢,既不想合污,进行着奇怪的坚持,把自己搞的一身毛病,又在某些地方又放弃了,以求得在这宫里存货。若是坚持干脆就贯彻自己的高洁,及时是死也是高洁的,或者像我一样,乖乖的向恶势力低头,腐败到骨子里。 “虽然要避嫌,可是如果可以……以后也……”莲碧看着我,红晕烧红了脸颊,“可以来这坐坐……这园子平日怪冷清的。” 我没有回答,用不了多久就,天下第一男宠的称号就要传到这遗世独立的两个人耳朵里,那时他们恐怕避我还不及吧。 第九次振翅: 回了幽凤阁,我换了身素色的衣服,泡了杯茶,看天一点点黑下来,莫凝霜也快来了。 不出所料,喝到第二杯的时候莫凝霜出现了,他进来的时候,我正毫无形象的趴在床上,叼着茶杯,一脸寂寞。 我“哇!”的叫了一声,爬起来跪下行礼。平了身,我抱怨道:“您是皇上怎么连个通报的人都不派,一个人悄悄地摸进来,有失身份啊。” “我循着琴声来的,让他们候在了外面,你口中的那个庄伯真是弹了一手好琴,那凤凰朝阳的伴乐也是他吧?” “嗯。”就是我没嘱咐庄伯坐在院子里弹琴吸引你,你也会过来吧。 莫凝霜打量着我,眼中有些惊讶,张张了张嘴又把问题咽了回去 我知道他想问什么,自然这素色的衣服是为了模仿那个女人。 我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带着偷袭成功过狡猾的笑问道:“皇上,喝茶吗?” 上好的紫砂茶具,前几日新送来的新茶叶,我煮水候汤,洗杯烫壶,神情安宁,动作优雅如流水。 莫凝霜在软榻上坐下来,我递上一杯茶,莫凝霜闻了闻,抿了一口很诧异,“你这泡茶的手艺……你总能让我吃惊啊。” 我眨着眼睛呵呵的笑,“皇上喜欢就好。” 突然玩心大起,我跨坐上莫凝霜的大腿,去吻他的唇,伸进去舔舐口腔中茶叶留下的清香。 “这么会勾搭人啊。”莫凝霜扶住了我的腰,喝了一口茶水,度了过来,我心满意足的接下,还颇为色情的去舔他嘴角的茶水。 我抱住他,将头放在他的肩膀,“为了能让皇上喜欢上我,我学了好多,学不好的时候夫子会骂我打我,我都坚持下来,为了能给皇上更多的惊喜,为了能在皇上心里留的一个小小的位子。” 我吻上他的鬓发,“抱我。” 没有人不喜欢励志的故事,即使是皇上也依旧会享受被人仰慕的目光。 一双有些粗糙手爬进衣服里,那是他当年为池家战征战四野的留下的印记。 “啊……恩……”我煽情的喘息,瘫软在他的身上,将体重压在他的身上,摆动腰部去摩擦他的欲望。 莫凝霜侧头扣住了我的头,开始深吻,我的眼神开始迷茫,充满水雾弥漫。 缺氧,刺激,欲望,被调教过的身体格外敏感,我与他厮磨,喉咙里发出黯哑妩媚的低吟,这声音给了莫凝霜极大地满足感和征服欲。 结束深吻,我爬下他的身体,腿软的站在他的面前,衣服半褪,皮肤双唇发红,眼神迷离,我缓缓跪在他的面前,乳首的挂坠发出很轻的一声响声,我慢慢地将他的欲望吞进嘴里。 此后,莫凝霜几乎每日都来,他几经中毒了。整日昏昏沉沉,一到了夜里就会飞跑到这里,书法,水墨画,诗书插花,围棋,舞乐每天都会有新的乐子,我觉得自己像苏妲己,把这个国君,这个国家搞得一团乱麻。 我再也没有见过莫青舲,但是从线人那里传来的消息他还是挺满意的,但是此外却没有传来其他的消息。 当然不少人也开始和我礼尚往来,门口不时出现的诡异身影,送些毒药熏蒸的茶叶,将,扎了针的小娃娃送到我的衣柜里。 我不懂武艺,庄伯年纪已大,不能习武,莫青舲早就安排好了人手暗中保护我,那些明着想对我不利人恐怕是找不到下手的空隙,而那些暗中的使诈下毒的,我只能自己多加提防,日子也算过得去。 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我遇到了一件始料未及的事情。 第十次振翅: “我曾经……见过你吧?”莫凝霜的眸子不怒自威,语气是肯定的,带着风雨欲来的威压。 我跪在地上,心里一下子乱成了麻,“皇上为何这么说?” “那日……我错将一个奴才当做了鹃妃…。”莫凝霜的话只说了一半,用手挑起了我低垂的头,紧盯着我的眼睛。 脑袋嗡的一下炸开了锅,他怎么可能知道?那些人知情的都应该被莫青舲处理掉了啊,莫青舲下手从来不会手软,死人是不会说话的,难不成是他自己回想起来了?那日他喝了那么多的酒,光线昏暗,他怎么可能会还记得我的模样! “惊蝶,我在等你的解释。”莫凝霜咄咄逼人。 “皇上在说笑什么?惊蝶不明白。” 毫无预兆的一个巴掌糊上脸颊,还没有感觉到疼痛,莫凝霜将我踹了出去,我脑袋发蒙的滚了出去撞上桌腿才停下来,腹部疼痛袭来,喉头一甜,我忍住没有吐出来,但是嘴角被那一掌扇的出了血,疼痛使我很快清醒了过来。 莫凝霜走过来,踩在我的胸口,我马上感觉到了呼吸困难,双手本能的握住了他的脚腕,却没有任何能力改变现状。 “那个人就是你吧!”莫凝霜残忍的加大了力道,扭曲的冷笑挂在嘴边。 果然他已经知道了,“皇上……皇……”我张嘴,胸口的压迫让我难以说出一句话。 如果他想就这么踩死我,非常简单容易,没有人会追究他的过错,也没有人会在意我的生死,伴君如伴虎,他若是就想让我死,易如反掌。 “说!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多年前你做了前朝太子的书童,池家举族迁离为什么将你就下?你的父母是谁!”莫凝霜冷哼,“你是哪里的奸细?莫青舲吗?是莫青舲让你来的吗?还有谁!” 原来他早就怀疑莫青舲,连自己的儿子都在彼此提防,这两个人难道只是名义上的父子吗?一个皇位轻而易举的斩断了两个人相连的血脉,提防,陷害,算计……还真是可悲。 “打入天牢!朕会撬开你这张贱嘴的!” 青灰石砖墙,精铁牢门,玲珑重锁。我看着这熟悉的牢房,唏嘘感叹,我又回来了。 上一次,飞来横祸,这一次,自己作死。想来皇上已定是认定我是哪里派来的奸细,这样下去是必死无疑啊。 虽然我死掉对这个国家的其他人都算是万幸,可是……我不想死啊。 莫青舲会来救我吗?我是他用了半年精心培养出来的商品,还没有起到应该的作用,所以他会来救我的对吧…… 半年前入狱出现在我面前的是莫青舲,而现在是一个叫做柳弋文的人。 我之所以认识他还是莫青舲在给我讲解现在朝廷上各方势力的提到的。先帝池佑帝举族离朝时,将基业交予了宰相莫家,当时与莫家齐名的还有几家自然就看不惯这天大的馅饼掉到莫凝霜的头上,莫凝霜执政之后铲除了几家,但是一些势力根基稳固,牵一发而牵动这个朝廷的势力却难以彻底铲除,莫凝霜只好将这些隐患或是剥削力量,或是收为己用。 眼前的柳弋文就是被莫凝霜收为己用的,得力助手。 柳弋文看向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眼睛似比我初见莫青舲时还要冷,不同于莫青舲的冰冷,他的冷是那种阴冷。 “惊蝶?”他吐出了我的名字,两个字字从他口中说出,我已觉得四肢百骸都已经被一种阴冷嚼食。 我不知道我的表情有没有流出出我内心的恐惧,我屏息和他对视,怎么能刚开始便削了自己的气势。 落到这个人手里,想必比死还还痛苦。 他的嘴角挂上了笑,“有意思。想必你这个祸国殃民罪该万死的贱人,能让我玩上一阵子了。” 我听得不寒而栗,不知我能不能活着撑到莫青舲赶来救我。 “皇上有旨,将你全权交予我,无论用什么办法,撬开你的嘴。” 扒光了衣服,我被吊了起来,手腕吃上了全部力量,我只有惦着脚尖才能稍稍减缓手腕的压力。身后两个狱卒执着细鞭毫不留余力的将细鞭抽打在我的身上,细一分,痛一分,没几下我的额头见了汗,手腕上的锁链随着身体的摇晃发出响声。我想忍痛不发出声音,可是我何尝受过这样的虐待,随着时间的延长,我的惨叫变成了微弱的求饶,我开始后悔之前和他对视,那举动毫无疑问就是作死。 柳弋文坐在对面的椅子上,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一直都没有说话,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我的精神都有些模糊,才听他说:“停。” 他走上前,审视着我,手指随着身上那些红肿突起的印子滑行,我痛得嘶嘶的吸气,因过度的疼痛而游走的思维,也被硬生生拽了回来。 “这刚刚是个开始你要好好享受。”指甲掐入了,淤血的鞭伤处,血马上就留了出来。 “痛……呜……”我无力的哼哼。 沾了血的手指触上了身上青青紫紫的吻痕,又勾住左边乳首上的银坠,用力拉扯,几乎要将那银坠扯下来。 “啊!疼……别……求你了……”我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会坏掉的……我求求你……” 鲜红的点点血迹,从乳首上留了下来,“这是谁给你穿上的?他教了你很多取悦男人的办法吧,对着女人你再也硬不起来了吧,他是怎么改变了你的取向的?” 残忍的话毫不留情的说出来,可是我无暇顾及,疼痛夺走了我所有注意,好疼……好疼……莫青舲什么时候能来救我……我要坚持不下去了…… 我被放开,我跌落在地,受伤的后背可在硬砖地上,我又流出泪来。 柳弋文回到椅子上,对几个人招招手,几个大汉似是安奈很久,见到主子招呼,赶紧跑了过来,“让他爽爽。” 双腿被架起,看着陌生大汉恐怖的性器,“不……求你……” “啊!疼……啊……”我瞪大眼睛几乎不能喘息,下体是撕裂一般的剧痛,没有前戏,没有顾惜,我成了发泄的工具,我觉得天昏地暗,体内一震热流,我被填塞的满满的,一个男人刚出去,又一个……眼前的景物摇晃,模糊,时间过得好慢,又恍惚到不知过了多久…… 另一个男人扶住了我的腰,强行的也挤入了狭窄的甬道,两个人同时展开了野蛮的行径“啊!嗯!嗯……”我伸长了脖子,将肺里最后的气吐了出来,那一种将身体活活撕碎剖开的疼痛。 又一个人安奈不住掐开了我的唇齿,深喉而入,疼痛,窒息,死亡……会死吗……就这样死掉…… “还真是肮脏。”柳弋文留下了一句话,便离开了。 牢房中只剩下来我痛苦的低吟和男人们粗重的喘息。 第十一次振翅: 睁开眼睛似是应经用尽全身的力气,嘴边还挂着浊液,口腔中是苦涩的味道,身体没有一处是不痛的,那下身还在源源不断的流出污浊的液体,些割肉刮骨的一般的痛楚提醒着我,我居然还活着……为什么还活着…… 学不好,或者做错事情莫青舲也会惩罚我,有时会打手板,有时会让我在床上偿还,事后都会细心洗净,如易碎之物保护好,从不曾这样……他在哪里?会来吧……一定会来吧……来救我…… 像是走马灯一般,往事在我眼前一幕幕闪过。闻人家的药庐,池斐卿的琴瑟,莫青舲的培育,莫凝霜的垂怜,柳弋文的折磨……我一直在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我低低的苦笑,原来我一直在依附着别人生存,却将自己遇到的一切苦难赖在他人身上。 时间一点点的流过,我发现我在恐惧,我居然在恐惧这指间沙般孤独的时间。心生恐惧,恐惧结出期望的花,会来吧……那双熟悉的手会将我抱起……清冷的眼里是融化冰川的温柔…… “吱嘎!”门轴转动的声音,我极力去扭转脖颈去看…… 是柳弋文。 他走上前嫌弃的俯视着我,“真是卑微又可笑,你难道还在期望那个人回来救你?哈哈……”他笑,眼中是嘲讽和鄙夷,“他正忙着撇清自己,那两个人是父子,没有太过明白尖锐的问题,那个人不会动自己的亲生儿子,可惜你谁的儿子都不是,只是一个被抛弃的倒霉鬼。” 心脏像是被针刺到一般,锥心的痛比身体的痛更甚。 “你也算是硬气,不过这都没有用。你不说,我也能猜出一二,那位大人不会放任你这样危险的家伙接近皇上的。” “那位大人?” “你以为只有莫青舲才能成为大莫的下一任主人,你以为只要抱好了莫青舲的大腿就能高枕无忧?真是太可笑了!”他微笑着将手指插入伤口中搅动,皮肉发出滑腻的声响,“不要有负担,剩下的只是单纯的虐待。” “我送你一个礼物吧,你一定很喜欢”微笑带上了一贯的狠毒,“来人!” 五大三粗的狱卒早就等候在一边,听到召唤马上出现在柳弋文的身边,按照他的指示架起我,随着他的脚步将我带到天牢的更深处。 黝黑的通往地下的甬道阴冷潮湿,带着刺鼻的霉味,脏兮兮的老鼠和丑陋的潮虫不时地穿过脚下,任由人拖拽着残破的身体通向这个皇城最阴暗的地方,在离我头顶数十丈的地方,金碧辉煌笑语笙歌,而我眼前的景色犹如通往地狱的甬道。 终于前面的柳弋文停了下来,我被带到他的身边。前面是一个开阔的房间,脚下是一个幽深的池子,四周有跳动的火把,就着摇曳的火光,我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寒意顺着脚下窜上脊椎,我恐惧的摇头,干涸的喉咙发出颤抖的声音:“求求你……不要……” 染笑的眸子冷如冰泉,“那就求我啊。” 眼角的余光再次看到了池子里涌动的黑色虫潮,拇指粗细的虫子有着黑色的节状身体,细长密集的脚快速爬行者,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 我跪着爬到柳弋文脚下,将头狠狠地磕向地面。“怎样都好,求求您,柳大人……” 柳弋文不动声色,四周安静的只有虫子爬行的声音。 我害怕的发抖,每个人都有一些死穴,而节肢动物是我从小就不敢接触的。我凑上前去抱着柳弋文的脚,去舔他的靴子,企图得到他的宽恕。 他发出冷哼,一脚踹傻上我的胸膛,正是被莫凝霜曾经伤过的地方,我被踹了出去,滑到池子边缘险些掉下去,我又进一步的看清了那些丑恶的面目。 “求求您,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不要……”我卑微的又一次跪下,话话还没有说完,胸口新伤加旧伤,忍不住一口淤血吐出来。 身下的虫子像是闻到血腥味,都疯狂的躁动了起来,甚至用他们的长脚用力的向上蹦,企图窜到我的身上,我恐惧向前方爬过去,想离池子远一些。 柳弋文发出阴森森的笑声,像是在嘲笑狼狈恐惧的我,“如果没有别的了,我就把你扔下去了。” 眼泪无法控制的留下来,我跪下来,压低身子,掀起本就不剩什么布料的里衣,单手撑开臀瓣,露出脆弱的花蕾。“求您宽恕我……” 我听到了后面狱卒吞咽口水的声音,羞耻和恐惧像绳索紧紧的锁住了我的脖子。 “让我看到你的脸。”柳弋文发出了命令。 维持着羞辱的姿势,我转了过去,大张开双脚,双手将臀瓣分得更开,张开泪水弥漫的眼睛看着他,“柳大人,请您享用。” “来人!把他扔下去。”柳弋文露出了恶作剧般的笑容。 “不!”我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声,声音嘶哑的几乎不是我的声音。 不可抗力,我觉得身体一轻,眼前的一色飞快转动,脊髓很快重重的摔到地下,几乎是一瞬间,身边的虫潮就都涌了过来我看到他们黑色的颚反射出冷光。 然后的感觉就是痛与绝望。 “这种虫逐腐肉而食,不过现在他们在这里养了这么长时间,估计鲜肉也吃吧。不知道在这里呆上两三天你会不会被他们啃光啊?” 随着一声干脆的关门声,我的心沉到了底,那些虫子闻到血味都涌了过来,几乎将我淹没,我挣扎的想要起来,过度虚弱的身体让膝盖难以支撑我的体重,黑色的虫子跳上来,咬开刚刚愈合的伤口,咬噬着里面的嫩肉,失去指甲的手指脚趾被咬的钻心的痛,我痛得惨叫。 而恐惧和绝望才是真正将我击败的东西,那些黑色的丑陋的虫子。 我难以叙述出之后几日的遭遇,在身体早已破烂不堪的时候,在我似是已经死了的时候,我被带出了虫室。 我见到了莫凝霜。伤口止不住的流血,甚至还有些虫子闷死在伤口里,露出一截黑色的脚。 我用不成人样的脸看着他,用残破的身体面对他。 而他依旧强壮,霸气,眉宇间是帝王之气。他看着我似是吃惊似是难忍。 我心中冷笑,你是的不信任,只是一个小小的怀疑,怀疑我的出身,怀疑我的身份,一个简单地决定就害我如此,为何现在假慈悲,真是太可笑了……何况你看上的只是我的身体,你对你也只是利用,迟早会杀了你,现在这样的结局算我输了,我本就不是什么擅长赌博的人,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也算我最有应得,若真是怜悯,赐我个痛快。 要死吗?就这样死掉? “莫……凝霜……”我的声音如拉锯。 莫凝霜瞪大了眼睛,没想到我居然直接叫了他的名讳。 “想看我死吗?想看看我的心吗?”我如行尸走肉般拖动哀嚎的身体,在地上难看的爬行着,拖出一条血印子,我低低的笑,很难听的声音。 外掀甚至掉落的指甲的手扣住青石砖,我摇晃着站起来,青石砖上立马留下血色的痕迹,我拿下烛台,烛台的重量使我跌坐在地,蜡烛被摔灭了,我靠着墙坐起来,拔下来蜡烛看着尖钉,露出了笑靥,这笑靥犹如三月春风般含蓄,如六月朝阳般灿烂,如九月青空般纯粹。 莫凝霜面对着我笑容眼神是迷茫,嘴角紧紧地抿着。 “我把心剖给你看,你就安心了吧……”没有犹豫,尖锐的刺扎入胸口,我笑着嘲笑自己可怜,连死都是都是做戏。 “等等……我剖出来给你看……我没什么力气了……”我努力向下滑动插进胸口的烛台尖,却因为疼痛和虚弱的身体而进展缓慢“你等一下……我马上就剖出来……” “不……”莫凝霜摇头,“快住手!” 七日后幽凤阁内,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草药香味。庄伯坐于屋内,一遍遍的拨动琴弦,琴音杂乱,他望向窗外正直深秋,草木凋零,夕阳垂下,死气沉沉。 门被推开,庄伯看见来人,有些凄凉的琴声戛然而止。 庄伯眼中本来的清明化作怒火:“你来作甚!你可知……罢了!你快离开这里。” 莫青舲皱眉,“我只是来看看,他还没有醒吗?” “看看?”庄伯冷哼,“三日前公子被皇上带回啦,怎不见你看!公子在牢狱中怎不见你看!现在你来看什么?” “我真是给他找了一个忠诚的仆人。”莫青舲的眼睛眯了眯,“我与惊蝶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插嘴!” 莫青舲走到床榻边,少年安静的沉睡着,露在外面的脖颈手臂都缠绕着绷带,脸颊额头上满是伤痕,原本清秀隽丽的脸颊几乎看不出本来的容貌。 庄伯看着,眼中的愤怒化作伤感,转过身,离开了屋子。 七天前,惊蝶被莫凝霜亲自抱着从天牢中带回来,当时的御医只是说生命垂危,他尽力而为,一切全听天命。 以死言志,哪个傻子会做出这样的蠢事,不能等等自己,在给自己一些时间吗?当找到御医的时候,莫青舲才知道一切都太晚了。他很忙,忙着将自己从这乱麻中摘出来,他步步为营,不能走错一步,不能因为一个惊蝶,坏了整个大局,等他处理完一切便会将他从那个地狱拉出来,可以一切都太晚了,而惊蝶等不及…… 御医回忆说,惊蝶的身上,鞭伤烫伤扎伤都有遍布全身,大多数都已经化脓,手指指甲被翘掉,下体的伤害尤为最重,他甚至从惊蝶身体中取出了一节三寸长的铁棍,一些钻进身体的虫子闷死在了皮下,伤口严重感染,他能活到这时已是奇迹,那扎进胸口的烛台若不是他体弱无力,再深一点便是大罗神仙也无力回天。 干净的手指划上肿胀的脸颊,惊蝶总像个孩子,打个手板都会眼泪汪汪,大呼痛得要死,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那样的痛……一定是锥心刺骨的。还有那些虫,他记得惊蝶最怕的便是那些虫子,一只小小的潮虫便能将他吓得失声大叫,自己曾用蛐蛐儿来捉弄他,他居然被吓哭了,把他揽到怀里后他居然没有反抗乖乖的环住抱着自己的腰委屈的抽鼻子,吓得浑身颤抖,自己趁机占了不少便宜。握住缠满绷带的手,惊蝶沉睡中似是因为疼痛而轻蹩了眉毛,莫青舲不由自主的吻上他的手指,在惊蝶的梦中,他还在等着自己去救他吧…… 他知道惊蝶懂医,若还是有余力,若不是全然绝望他不会将那尖钉直直的扎入心脏。那次他也曾割腕自杀,迷蒙中他终是没有准确的划破经脉,只要还不是全然绝望他断然不会抱了必死的信念。那样的绝望是什么样子的……黑暗或是空虚? 莫青舲猛然放下了惊蝶的手,自己怎会这般被一时的感情所蒙蔽,还有太多的事等着他去做,他怎么可以在这里驻足。 目光回到惊蝶的身上,又柔和了下去。莫青舲闭上了眼睛,良久终是站了起来。再等等,自己在太多事情中纠结,根本无法脱身,惊蝶,再等等我。 莫青舲走后,我缓缓地张开眼睛。 我……还活着……为什么要醒来……目光飘向门口的方向,莫青舲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庄伯从门口走进来,看到转醒的我大喜过望,随即又想起了之前莫青舲曾来过,在床边跪了下来:“公子,我不应该让那个人进来……” 我缓缓的摇头,他是太子身份高贵,庄伯不会是我小小的一名侍从,若是他执意要进来,庄伯怎能抵挡得住。 我的目光漂移到了一旁桌子上,庄伯马上会意,倒了一杯清水,将我扶着半坐了起来,慢慢地抿几口水,我才觉得缓了过来,庄伯怕牵动了我的伤口,将我放了回去。 我喘了几口气,觉得身子虽然痛,但是比起之前在大牢中已经好了许多,“庄伯……”我的声音依旧嘶哑,又清了清嗓子,我说道,“我醒来的消息暂时还不要传出去,我有一些事要和你说。现在我行动不便,一些事情我要你替我去安排一下。” 第十二次振翅: 三日后,当莲碧出现在幽凤阁的时候,我心中写满了惊讶,我闭上眼假装沉睡。这个鹃妃的小侍女来这里做什么? 她径直走到我的床边,“别装了,我知道你醒着。” 我不为所动,依旧装睡。 莲碧叹了一口气,声音有些凛然,“我是太子爷线人,这里有一封大人让我带给你的信。” 我心中惊骇,再也装不下去,眨着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她,这个乳臭味干的小丫头,竟然也是莫青舲的眼线。 “哈哈……”她突然大笑了起来,“你的表情太好笑了!” 我坐了起来,原本那个孩子气十足的小丫头不见了,圆润的小脸上一双水眸凌厉的像是后面藏着一只猛虎。 “你的演技也很精彩。”我回敬道。 莫青舲在这个皇宫中编织的大网又一次让我吃惊,他还有多少秘密,他还有多少的准备,我又一次感觉到了不寒而栗,就连一个失了宠的贫民贵妃身边都安插了眼线,我在做什么,我在想什么都逃不出他的眼睛。 一封信被交到了我的手中,莲碧毫不客气的坐在了床边,等着我阅读。 我接下信,缠着绷带的两只手,笨拙的左右摆弄却没有办法打开密封的信封,取出里面的信件。 莲碧无奈的从我手中拿回了信,准备替我打开,却看到了信件封口处的有几点血迹,她抓住我的手,看到我因用力而开始渗血的绷带,她的眼神直直的飘到我的脸上,我有些尴尬的别过了头。 “劳烦姑娘,帮惊蝶启开。” 她幽幽的长叹了口气,默默的拆开信件,将里面的信交给我。我接过信,上面是莫青舲俊逸的笔记。 快速的读完,我的心中大骇,将信交还给莲碧,莲碧拿过信连着信封,直接放在蜡烛上点燃,烧成了灰烬。 “他的信,我已传达到了,他对莲碧的交待,莲碧定然会竭力做好,那么莲碧告辞。”走到门口,手在推开门是顿了一顿,“望惊蝶公子多爱惜些自己,若是莲碧断然不会让自己落得现在的下场。” 我无奈的摇摇头,真是个凌厉的姑娘。 静了静心,我开始整理脑中的思绪。莫青舲的信大概是将现在大莫新发生的变故告诉我,从南方的金殃城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一波声势浩大的起义军,首领是一个被称为金殃将军的男人。 内忧之时,偏偏疆西的苗族屡次率兵挑衅大莫边境,不满大莫现对于苗疆的压迫态度,他已经领了圣旨奉命暂且去镇压苗疆动乱。莫青舲说过不了两周,苗疆派来的使者就会抵达雷谷皇城,一番谈判后,莫凝霜极有可能会亲自起身前往苗疆,他让我争取到机会同行,与他在苗疆汇合,但来往苗疆路途凶险,且苗疆人心性野蛮险恶,若稍不注意易生差池,一切见机行事。莲碧是他培养出的最优秀的杀手,若有需要莲碧会听从我的命令。 他的话说的很明白,要我跟着出使的队伍来到苗疆,到时候内外联手找一个机会干掉莫凝霜,将莫凝霜的死栽赃到苗疆人的头上,那时天下无主,莫青舲就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大莫下一代皇帝。这样的计划不仅加快了他登上皇位的步伐,而且不至于让莫凝霜落下昏庸好色的名声,保持莫氏世代为民的好声誉。 这个计划简单实用,但是会不会有些急躁,虽然抓住时机,只要我争取到随行的机会,变数就不会太大。只是莫凝霜不是个冲动的人,他出行之前必然会对队伍里的人深思熟虑后才会作出安排,况且他现在已经对莫青舲起了怀疑,他肯定会更加小心,而我大病未愈,他固然信了我,可是却难以保证答应我一路跟随。是什么导致莫青舲如此着急的要接任王位,他等了这么多年,这样的机会也肯定有过,为何唯独这次如此草率的就决定计划,杀君弑父,若是计划失败,落在莫青舲的头上这该是多大的罪名。 张开手掌看着血迹斑斑的绷带,我突然心生出一股恐惧,莫青舲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派往苗疆,失去他的庇护我和孤军奋战没有什么区别。现在的我是一个人……只是想到这里我就会心生退意,经历了这场牢狱之灾的我居然还对莫青舲如此依赖吗? 惊蝶,庄伯,莫青舲,莫凝霜,莲碧,鹃子,金殃起义,苗疆争纷……这些棋子莫青舲会怎样摆放,莫凝霜又会怎样安排,而我要怎么处理呢?我头痛的皱了眉。 “公子,”走进来的人是庄伯,“公子刚刚转醒,莫要深谋,伤精伤神啊……公子你的手有流血了!” “无妨。”我淡笑。 “公子要知道爱惜自己!” “是是是。”我连连点头,没想着这么半盏茶的工夫被人说了两次。 “现在这样的情况……公子还要为太子卖命吗?” 我耸耸肩,即使没有我,莫青舲夺取皇位也是迟早的事,现在我就是罢手,缩在莫凝霜的庇护下,又能躲得了几时,“棋走险招,我们没有退路。庄伯,我要拜托你查三件事情,一是金殃起义的来龙去脉,二是莫家三代人的家族变迁,最后一件给我彻查柳弋文,特别是他身后站着什么人。” 我转醒消息在二日后被庄伯传递出去的,期间我再也没见到莫凝霜父子。这封莫青舲的秘信的将我本来的计划打乱,风云转变的政局让事情变得复杂而充满变数,我将自己谋划进了一个更危险的计划中。 第十三次振翅: 得到我转醒的消息传出后不过两个时辰,莫凝霜就出现在了幽凤阁。 莫凝霜看着我的眼神是满溢的怜爱和心痛,屏退了所有人,他坐在床边,凝视着已经消肿但是还未愈合伤口的脸盘,他抬起手,想要抚摸。 我闭上眼睛有些惊恐的向后缩了缩。 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表情先是惊讶,后来变得无奈,“惊蝶,不要怕。” 我向后瑟缩着,继续扮演着一个胆小受伤的角色。此时若不是为了计划,我真想一拳把眼前这个害我差点死掉的人打翻在地,然后狠狠的揣上两脚。可惜就算我敢这么做,我也打不过这位曾经征战四方的军人。 “我不会再伤害你了,”莫凝霜的露出温柔的表情,“不要怕。” 若是他那帮后宫粉黛看到现在的情况,还不集体打饭醋坛子,淹了这后宫。 “对不起……”我睁开眼睛,盈盈的秋水扑簌的落下,“请再给我一点时间……” 莫凝霜心痛极了,“是朕不好……” “皇上……惊蝶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奴才,先皇离开,我被遗落在一个冷落的小院子里,在这皇宫里任谁都可以踩上一脚。本以为一生碌碌的就过去了,没人在意没人心痛,怀着那可笑的小小的仰慕一直到最后。那日您就那么硬生生闯进了我的小院子,把我当做了一个女人,把我……那时,我好害怕……您知道么我的世界都倾塌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有多么害怕。” 莫凝霜想要把我拦在怀里,伸出的手,在碰到我前一刻停下来,有尴尬的放了回去。 “我很幸运没有被处死,上天又给了我机会,让我有再一次可以和和您有了交汇。我非常努力的学习练习,从众多很有天分的孩子中脱颖而出。您终于注意到了我……” 我看着莫凝霜,闪烁的泪光下暴露出绝望又伤痕累累的心,“好痛,您踹的我好痛,大牢里的刑法好痛,刺穿的胸膛好痛。” 我低低的哭泣,似是把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莫凝霜不知从何安慰我,他沉默的听我抽泣,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地说:“我会等……等你再次接受我。好好养伤。” 说罢,便离开了。 等莫凝霜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我的视野之外后,我的哭声戛然而止。庄伯适时地递上来一块手绢,我接过拭干了脸上的眼泪,揉揉发红的眼睛,我对庄伯龇牙,“今天中午吃什么?太子府的水晶饺子,皮薄味美,鲜嫩爽滑……” 庄伯无奈的摇摇头:“这么吃下去就要变小猪喽!” “能吃的时候一定要吃好吃饱,我得要储足精神和能量。” “老奴不知公子的演技何时精湛到这种地步了?” 我嬉皮笑脸,口无遮拦:“你不可太子大人身边的人都擅长此计,太子教授的床上……不,专业技能,我才表演的出神入化。” 庄伯的眼睛瞪大老大:“公子这次从鬼门关走一遭回来,性格似是变了很多。” “哦?”我眨着眼睛好奇的问道,“都变了哪里?” “性格似是放开了很多,可以总结成没心没肺。” 我哈哈大笑,眉心没肺最好,谁都不要走近我,谁都无法伤害我,什么都可以利用,这样我便多了很多条可选的路。 庄伯突然抱住我,很轻的拥抱,我却觉得压得我很重。 “我不认为公子不是一个薄情的人。想从公子身上获取什么的人太多,只是真正爱你的人太少了。”庄伯放开了我,“我还是给公子去找饺子吧!” 我怔怔的坐在床上,心中流过一丝暖意,我竟然有些留恋的感觉,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甩甩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脑后,我披了件衣服踩着轻浮的脚步来到门口。灿烂千阳洒遍全身,我舒张着酸乏的身体,贪婪的感受明亮和温暖的感觉,我第一次发现我竟如此迷恋阳光的味道。 “惊蝶真是好兴致啊。” 一个阴测测的声音瞬间将我的心拉下到了地狱的深渊,我甚至不由自主的狠狠打了个颤。 我警惕的看着站在小院门口的男人,刀刻的眉骨下颚,阴冷的目光,门口站着的人是柳弋文。 我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警戒的看着来人。 “不要害怕,现在你可是皇上眼前最看重的人,我可不敢动你。” 我继续沉默,敌不动,我不动。 “你果然是一个妙人,不知道这个仿制品能不能和你平分秋色,我倒是很期待呢!” “仿制品?” 柳弋文扬扬手,身后走近一个不高的少年,年纪比我还小,正唯唯诺诺的低着头。 “这孩子叫做棠墨,是我按照太子制作惊蝶的方法复制出来的孩子。棠墨向你的前辈打个招呼。”柳弋文的嘴里含着笑。 棠墨只怯怯的抬头看了我一眼就飞快的低下了头,声音温温软软,带着小动物般的柔软和胆小,“棠墨见过惊蝶前辈。” 柳弋文无视我的惊骇,“这是我送给我主子的礼物,主子一直惦记着你,可惜你是皇上的人,谁也无法和皇上强人,我便又做了一个惊蝶送给主子。” “你……简直丧心病狂!”这几个字我简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柳弋文爽朗的大笑,只是目光依旧阴冷刺骨,“不过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没准以后主子也会得偿所愿。” “你的主子是谁?”愤怒战胜了恐惧,我紧盯着他问。 “很快你就知道了,你那忠心的老奴不正四处打听着呢吗?你最好让他小心点,太子在这里有多少眼线,我们就有多少,你不要闹腾的太过分,让我们一铲子埋了那个半截入土的老家伙。” “你!”我几乎想一脚踹上去,“绝对不许对庄伯动手!” 柳弋文扯过我的衣襟正视我的眼睛,“你还是太嫩了。” “这里是后宫,我劝你最后放老实点!”我甘示弱。 “我教教你好了,在后宫这种地方,若是对一个人在意,最好表面装作越不在意他,这样你的敌人才会不把他当做胁迫你的筹码,你越是重视的人,越会收到伤害。明白了吗小笨蛋。” 柳弋文放开手,我脚下发软几乎跌坐在地上。对于他,恐惧是发自骨髓的。 “还有,若是你还想参加这场游戏,你最好快点养好你那娇贵的身子,对于男宠来说,不能侍寝就等于无用的人,皇上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多耐心。” 柳弋文带着棠墨离开了院门口,我扶着门框喘气,眼前一阵阵发黑,等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沉吟许久,我想出师不利的原因,还是身体还是太虚,看来要让庄伯找些好吃的来补一补。 我吭哧吭哧的爬回床上,气呼呼的把被子盖到头顶,不过是成为了男宠的范本而已,有什么可低落的!这说明你是业界劳模,行业精英!劳模……精英……可恶!怎么感觉越来越生气了呢…… 第十四次振翅: 好热……好闷……我难受的扭动两下身体,怎么还黑漆漆的?我在哪里?不会又回到大牢里面去了吧……可是根据我的经验,大牢里都是冷的啊……那我是在哪里啊?好闷啊……快要闷死了…… 突然,一阵清凉,燥热的空气突然不见了,我赶紧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凉爽的空气。 又感觉有人杵我的脸,谁啊!这么讨厌不知道老子睡得正香…… “惊蝶,惊蝶!快醒醒,不然我就亲你了!” 谁啊!耍流氓啊! 千百个不愿意的张开眼睛,迷迷糊糊的眨巴两下眼睛,莫青舲…… 不对!我清醒过来,赶紧擦擦嘴角的口水,“皇!皇上!” 左手还抓着先前蒙在头上的被子,莫凝霜大笑,“你还真是有趣。” 我撇他一眼,笑点真低。 他伸手过来帮我把睡得乱糟糟的头发捋顺。 我很乖巧的没有动,柳弋文说这个主子耐性不好。 莫凝霜看我没有躲开,很高兴。大概是觉得他的等待和付出有了回报。 这时我才注意到庄伯垂头站在莫凝霜身后,正捧着食盒。 我的饺子……水晶饺子…… 注意到我无比渴切的目光,莫凝霜嘴角自然的弯起,露出宠溺的笑,“吃货。” 我让他笑出了一身鸡皮疙瘩,“要吃……”我简明扼要的表达。 莫凝霜从庄伯哪里拿过食盒打开,饺子晶莹剔透,还冒着热气。我看的眼睛发亮,想夺过勺子。大快朵颐。 可是却被莫凝霜先一步抢了过去,他径自舀了个饺子递到我嘴边,我的表情一愣,本来闪亮的眼睛一下子黯淡了,微乎其微的向后蹭了蹭,对上莫凝霜坚定的眸子,飞快的垂下眼帘,顿了两秒,才慢慢的咬住勺子。 喂完一碗饺子,我舔舔嘴角,意犹未尽,真想半路抢过勺子,这样的喂法真让吃货着急。 “饱了吗?”莫凝霜的目光落在我唇角。 我脸颊微红,轻轻点头,“嗯。”可是心里在大喊,没有完全没饱啊,我还可以再吃一碗! “那就好,虽然朕现在还没有办法抱抱你,可是也能看出你瘦了不少。吃胖一点,朕可不想到时候抱一把骨头。” 红晕熏染上脸颊,我低下头表示羞涩。 “好了,朕还有事要处理,就不能陪你了。”莫凝霜摸摸我的头,便转身离开。 我杵着腮帮子看着他走出屋子,和掌灯的太监和一干侍女消失在夜色中。 庄伯无奈的摇摇头,打开食盒的第二层,又是一碗水晶饺子。 “知我者庄伯也!”我笑嘻嘻的端起饺子,狼吞虎咽。 庄伯走到桌边,一边倒茶一边说:“老奴真是越来越佩服公子了。” “佩服什么?”我鼓着腮帮子问。 “佩服公子这欲拒还迎的工夫。” “呵呵,我怎么也是庄伯叫出来的学生啊。” “老奴可没教过公子如此这番啊。” 酒足饭饱,我很不雅的打了个饱嗝,接过庄伯递上来的茶,喝了一口,问道:“这么晚回来,想必是查出了点什么吧。” “这个……”庄伯看向我,表情犹豫。 “这个什么啊?快说!”我催促着。 “公子托我查的金殃叛乱的事情我已经打听的八九不离十了。但是这事和公子现在没什么关系,只是一场来势汹汹的起义而已,详细的公子就不必细细琢磨了。” “这话怎说?要查的事情一定要查清楚,怎可一句无关就……难道有什么隐情?” 庄伯叹气,“公子聪颖,这件事说是与公子有关,可也可以说与公子无关。但……但老奴不愿公子再追究这件事了。” 我沉默的看向庄伯,不懂为他何如此闪烁其词。 “我想保护你,公子”庄伯有气无力的说。 我继续用沉默施压。 “其实……宫外相传金殃将军就是前朝皇太子池斐卿,池斐卿竖起战旗,孤身一人带着他自己的军队回来了,为的是向莫家要一个人……” 我脑内像是炸了一个雷,池斐卿……池斐卿! “他……要谁?”我颤抖着抓住了庄伯的袖口,不要期待,不要期待! “他要……”庄伯躲过我灼人的视线,艰难的说道,“他要向皇上要回鹃子。” 木讷的放开手,我跌落回床铺。他回来了,为了寻一个人回来了,可是那个人不是我……我突然觉得自己简直可笑。 “公子?”庄伯叫我。 “我没事。”我朝他笑,让他放心,“有查出他为何要找鹃子吗?” “相传那是他随家族隐世后的朋友。不料被太子的人看上送到了宫里。” “仅是如此?” “是的。” “竟是如此简单,”我无奈的笑笑,难道真是人命在天,我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这辈子要如此的折磨我,“这件事就这样吧,本就和我没什么关系。” 庄伯的嘴角抖了抖,表情似是不忍,“可是您哭了。” 还未完全拆解下绷带的手指触碰上脸颊,一片冰凉。我茫然的看着庄伯,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哭? 庄伯闭上眼睛抱住我,年迈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我更加疑惑,又是如此的拥抱,很轻,却压得我喘不过来气。 “老奴最怕的是公子流着泪却还在笑着的表情,那样子脆弱的像陶瓷娃娃。” 我拍拍庄伯的背,“放心,我还不至于如此易碎,这大牢我也走了两遭,不是依旧活蹦乱跳。” “可是我怕,我怕有一天公子再也不会流泪,那个时候就是心死了……” “庄伯!”我严肃起来,“不会的!人家都盼主子一世平安,你就不能盼我点好事!” 还能怎样?我扬起嘴角灿烂的笑。唯一的支柱都倾塌了,现在还活着,还在挣扎的我算是什么?现在的我还能微笑,失去了池斐卿的我还能如此微笑,还会有什么能将我打倒?我不过是个寡情凉薄的人罢了。 我推开庄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因为压在身上的那双手臂是在太重了。 “我今天很累了,”我躺回床上闭上眼睛,“明天,明天我要这一切都不同了。”我要活着,直到我再次见到池斐卿。 庄伯吹熄了蜡烛,黑暗中一双长满老茧的手抹干了我再次湿润的面颊,“公子,晚安。” 第十五次振翅: 莫氏世代奉养池氏,池家老皇帝在位期间,莫凝霜是他的绥远大将军,是他的手下最有力的一只铁骑,平定苗疆,收复南方,矫正中原,他的足迹几乎踏遍了池家的半壁河山,忠心强大寡言坚定,这个莫家的新家主似是没有少年时刻,从出生时就成熟稳重,精于用兵。 后国事平定之后,莫凝霜被老皇帝提为了宰相,莫凝霜又一次不负众望的有展现出了他理国方面的才华。 池家举族离开,老皇帝便将这河山拱手交给了莫凝霜。他最信任的臣子。莫凝霜上任后至今六年,四海平定在铁腕硬压下愣是没有发生过一次战争,一贯冷情少语的莫凝霜一下子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温和威严浦泽苍生,他完成了老皇帝交给他的最后任务,做一个好皇帝。 而我关心的问题不在这里,我要研究的是他身后那票女人们。 作为一个皇帝来说他的后宫算不上强大,可以总结为三宫六院。 华景宫,华熙宫,华佟宫住着他还在宰相期间了的三位妻子,皇后便是住在华景宫的正妻,可惜景垣皇后一直没有孩子;华熙宫的熙鸾贵妃曾有过一个儿子,这个皇子和他的母妃在皇子十五岁的时候双双殒命;莫青舲的娘亲则是住在华佟宫的第三个老婆佟枫贵妃,而佟枫贵妃却在搬进这皇宫大院的第二年华佟宫生了一场大火过世了,莫青舲为此守了一年的孝。 剩下还有五个他即位后娶得媳妇,大都是下面大臣们举荐上来的女人,都是一些谁谁家的大户小姐,与某某官员有着怎样千丝万缕的联系,其中有四位有过子嗣,其中死了一个小皇子,还剩帛华和秋华两个小公主,还有一个叫做莫青钥的三岁皇子。再加上后来莫青舲向皇上进献的鹃妃,总共娶了六个妃子。 莫凝霜对这一干女人不错,从物质上从不亏带她们,对孩子也很有耐心。只是并不常去他那一干老婆那里坐坐,也不曾传闻他喜好男风。 虽然这个优良传统被进入后宫的我所打破,但从根本上来讲,无论是功绩还是在私生活上,莫凝霜着实是一个负责的好男人。 就莫青舲对他自己老爸的分析,这全是因为那个男人一心只剩下了对池家老皇帝的保证,他曾跪下向莫家和池家列祖列宗保证,要保这天下太平昌盛。 天色微醺,我穿了月牙白色的袍子,简单的梳理了头发拎了精心炮制的糕点就去了正文殿,莫凝霜的批改奏折的地方。一路上对我投以目光的人不为少数,想我这样一个不知廉耻敢到处乱晃,被下令处死又被皇上抱回来的男宠着实少见。我微笑的面对那些形形色色的官员太监宫女,直到把他们笑道垂头红脸,或者尴尬的逃走为止。 我昂首挺胸像战胜的公鸡雄赳赳的走到了大殿门口,一路上笑的我脸都快抽筋了。 通报过后,在门后侍卫和太监诡异的目光下我走进了正文殿。正文殿中莫凝霜坐在案上,他的面前站了一个正当年的中年人。高悬的发,清冷的眼,凉薄的唇,那年轻人的清冷劲与莫青也有几分相似,但倘若仔细看,便能发现那高悬的发中银丝满布,清冷的眼却暗含狂热,凉薄的唇却勾起千般的笑意是与莫青舲完全相反的,看似风韵内里却早已腐朽。 我奇怪的微皱了眉头,这男人着实奇怪。 我低头行礼,男人将目光落在我身上,我本能的打了个寒战,如芒在背。 “惊蝶,今日怎想来正文殿?” 我毫不客气的将手中的食盒放在他的桌案上,“我做了些吃食,想您已定是饿了。” 我的话毫无逻辑,但确实是在悄悄向莫凝霜示好。我悄悄地抬头去观望莫凝霜的表情,做出一种努力去讨好却生怕被拒绝的样子。 莫凝霜的笑意在嘴角蔓延,显然这招对于他很受用。下巴被他抬起,他的另一只手扣住我的后脑轻轻一带,湿热的吻落在唇上,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下,便放开了我。他竟然在他的臣子面前对一个男宠做出如此随意的举动,我心中惊骇的瞬间,听到了那个男子低低的抽气声。 红了脸我想躲进角落里,却被从桌案上站起来了莫凝霜扣住了腰。 目光再次落回男子的身上,我又一次皱了眉。 对上我的目光,男子颔首,“在下方未黎。请问,在下可有什么不妥?” 我微微歪头,若用一个医者的眼光去看,眼前这个人已是垂暮,或者说早该死了,却不知为何还撑着活着。我摇头:“只是看大人少年白头,脸色略微苍白,大人切记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惊蝶果然兰质蕙心,臣不过是幼年生了场大病,落得病根,无碍的。” 莫凝霜从后面勾住我,“未黎,时辰不早了,剩下的明天再议吧。” “是,臣告退。” 目送着方未黎退出了房间,莫凝霜将我转过来对着他,微微弯下腰在我耳边低语:“离那个人远点。” 没有多问,后宫不能干政,就算是从莫凝霜那里得到的答案,必定也是我能轻易查到了,至于更深的,莫凝霜是不会说的。 笑在唇角划开一个完美弧度,“嗯。” 若是伤害可以靠离开就能躲避的,那我现在该去哪里? 将食盒里的糕点拿出来,我双手奉上,莫凝霜却没有动,我愣了一下,对上他好笑的眸子,脸红了一下,拿过糕点咬在嘴上,踮起脚尖勾住他的脖子去喂他。腰被搂住,食物被衔了过去。我被抱在他的怀里,靠着他的胸膛,等待他细嚼慢咽将糕点吃下去。 “惊蝶,还好没有让朕等很久。”头顶传来叹息,“不恨朕吗?” “恨死了……”我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我能感到莫凝霜的身体微微震了一下,可能他的后宫佳丽们从来没有对他说过恨这个字吧。 我仰头闭上眼睛,“吻我。” 一个细细的吻随之而来,很难得的没有霸道的占有只是试探和呵护。 我缓缓地张开眼睫,“但是我无法离开。” 下一刻是如预料的狠狠的拥吻,我努力回应着,我要让他再也无法离开我。 第十六次振翅: 在我费尽心思将莫凝霜捆在栖凤阁的时候,苗疆与大莫边境不断传来捷报,莫青舲带兵灵活狡诈,作战勇猛强硬,苗疆的局势在不久之后就会得到缓解,莫凝霜也对这个儿子大加赞赏一番。莲碧也给我带来了莫青舲的信,说他将尽快回到皇城,叫我留心,无论发生什么一定要稳住现在的局势,等他回来。 看着这封山雨未来风满楼的信,我八竿子找不着头脑,在我看来现在一切都奔着好的方向发展着,这边局势稳定,而莫凝霜对太子莫青舲的赞赏有加,苗疆占据逆转,莫青舲马上就将回归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剩下我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等莫青舲回来了。 院外三声轻叩,我和庄伯停止了说话,庄伯去开门,来人是一个俊秀的少年,正站在门口唯唯诺诺,我认得他,他叫棠墨,我的复制品。 棠墨走进厅堂,水润的眼睛胆怯的四处望望,马上就收回了目光,垂了秋波明眸盯住自己的鞋尖。 我看了一眼庄伯,庄伯会意的推出去将门掩上。 “什么事?”我直截了当的问。 “那个……”棠墨要咬下唇,“主人请您过去。” “主人?是柳弋文吗?” 棠墨依旧低垂着头,没有回答。 “你是自己来的吗?”我改变了话题。 棠墨点点头。 我有点火大,按住他的肩膀,“柳弋文没有告诉过你说话要看人吗?” “唔……”棠墨发出未不可闻的声音。 我却不尽皱起了眉头,手掌没有离开棠墨的肩膀,手掌再次感受了一下,手指勾住他的衣领,拉扯开来,棠墨发出一声惊呼。 棠墨白皙的身子上,鲜红的麻绳紧紧地束缚在上面,只要棠墨稍稍活动,那些束缚就会勒紧皮肉。 手指顺着脊背下滑,扯松腰带,探入股间,我深深皱眉,我摸到一个柔软的物体露在外面,另外坚硬的部分被深深地插了进去。 “毛笔?” 棠墨开始瑟瑟发抖,头更低了。 长长的叹出一口气,手指落在棠墨身后的绳结上,想替他解开,手指动了动又收了回去,替他将衣领整理好。若是我替他解开,回去之后可能会受到更严重的惩罚吧。 “柳弋文他很严厉吧。” “嗯……” “为什么跟着他受这种苦?” 棠墨摇摇头,低着头不说话。 “好吧,我不问了。柳弋文请我过去怎么也要有点筹码吧!” “主人说有一个人你一定想见,若是来了便能见到。” “那是何人?” “主人说来了便能见到。” 相见之人,脑海中浮现出那一个抚琴的身影,我不禁勾起嘴角。 “想见便能见到吗?” “是的。” “好的,跟你走一趟吧。” 改变了装束,我化作一个小太监跟在棠墨身后。 临走时庄伯拦住我:“公子可是想好了?” “不过是见一个人而已。” “这很明显是一个陷阱啊,皇上刚刚恢复对您的信任,现在这种做法要是被发现了可怎么得了?” “天色还早,来得及的。” 庄伯摇头,“公子不会是那个人的。” “万一呢?” “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好。” 我回给庄伯一个安心的微笑,跟着棠墨离开了。 一路上大概是柳弋文打点过了,离开宫的时候非常顺利,空门口停了轿子,棠墨上去,我跟在后面低着头不敢抬头,出了宫门行至一偏僻小巷又抬出一个空轿子,将我接了上去。 坐在轿子里摇摇晃晃,心里也像没了着落,说实话,在刚出宫门的时候我便有些后悔,这次行动我太过冲动,那个人一直是我心底里的秘密,除了庄伯,甚至莫青舲都不知道那个人在我心里是一个怎样的位置,而柳弋文怎么会知道,那个人现在是金殃起义军的领袖,大莫茫茫浩土,山河万里那个人哪里会那么快就来到皇城雷谷。 不等我细想,轿子落了地,轿帘被掀开,院子正中挂着牌匾,上书方府。 方府?我不禁半后退一步,方府,我怎么会,棠墨口中的主人应该是柳弋文啊,为什么会是…… 身后上来的两个家仆钳住我的胳膊,“请您进去,大人还在等着呢。” 棠墨在前面走着,而我半推半架我被带进了方府,柳府雕梁画柱,围廊几迭,整个院子光鲜极了,而院内干净沉寂仆从极少。我穿过后院的走廊被带进了一件主厅,两个仆从很知趣的放开我,顺便带上了门。 我抬头,屋内站着一个男人,冷眼薄唇,外秀内腐,青丝间大把的白发十分惹眼。 眼前的人是方未黎,原来柳弋文的口中的大人便是方未黎,官居户部尚书的方未黎,掌管大莫财脉的人。我身边的棠墨默默的走到方未黎身旁跪下,因为动作太大,他的身体微微一颤,洁白的贝齿咬住红唇,脸上露出难耐的表情。 方未黎的目光未在他的身上停留一下,他抬起头对上我的眼睛,“有劳惊蝶公子远道而来。” 我对上他的目光瞬间寒意从后背窜上来,更了更脖子,沉声问道:“我想见的人在哪里?” “惊蝶公子,你想见的人是谁?” 我皱眉看他,没有回答。 他的嘴边荡开一个不可捉摸的笑,笑意停留在眼角,阴沉的眉眼露出的是利剑般森寒的幽光。 方未黎的手指勾上棠墨的下颌,大拇指在他淡色的唇上研磨,直到唇色变得妍丽,拇指探了进去,与灵巧的红色小舌纠缠,房间里回荡着淫靡的水声和棠墨无意识发出的呜呜声。 方未黎扯开棠墨的衣领,露出洁白的肩膀,和大片的胸膛,丝绸的布料滑落至纤细脆弱的腰杆间,红色的麻绳深深镶嵌在无瑕的身体上,棠墨眼神涣散微微发抖左胸小乳珠上的铃铛轻轻作响。 “乖孩子,这里……”方未黎引导着棠墨解开自己的裤子,棠墨歪着头白皙的手握住巨大,舔舔红润的唇,将那活儿吞进口中。 方未黎眼神依旧深冷如冬夜深林的迷雾,“看到了吗,惊蝶。你和他一样。” 我瞪着他,声音卡在喉咙里。 “没什么不同。”方未黎残忍的笑,“你怎么知道棠墨什么都没想,你怎么知道棠墨有没有梦想,你怎么知道他是为了什么出卖自己的身体?不要把自己想的太清高,你与他一样,没有什么不同。” “你到底想说什么?” 方未黎的无声的笑了笑,眼中的迷雾尽数散去,露出贪婪的光,“我想要你,惊蝶。” 我被他的目光盯得寒毛直竖,“什么意思。” “我可以帮你离开皇宫,远离夺嫡之争。” 我避开他骇人的目光,“不可能。” “我可以做到,只要你想要。” 我摇头,不可能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到哪里都逃不掉的。 方未黎轻笑出声, “你是莫青舲的人,可他并没有保护好你。在你被关进大牢的时候,他忙着撇清自己,你被莫凝霜带出天牢,你却离开皇城去建功立业,把几乎丢了性命的你留在这个龙潭虎穴,让你一个人替他周旋,他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让你如此的死心塌地?” “方大人明鉴,可是您似乎忘了,我落得这一身伤似乎是您的得力干将柳大人所赐的吧。” “柳贤弟身居刑部尚书,审理天牢犯人本就是他的职责,而把你关进牢房的人是皇上,你主子的老爹。要迁就也是迁就到莫青舲的身上,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可没听说过天牢里有几个犯人受到了我这般厚遇。” “惊蝶公子怎么就不明白我的苦心呢?我这完全是为了公子能看清人性险恶,早些投靠明主。” “哦?若是我投靠了明主,我会怎样?” “明主会带你离开皇宫,找个幽静的院子把你安置妥当。” “大概我进了那间幽静的院子就再也出不去了吧,作为明主的玩偶,行尸走肉的取乐您直到被厌倦。” “惊蝶公子怎就对自己没有信心呢?” “不是没有信心,只不过道不同,不相为谋。望方大人莫要多废唇舌了。” 方未黎爽朗的大笑,鬓间白丝颤抖,“好一张伶牙俐齿,这般妙人真是可遇不可求,柳贤弟送过来的这个复制品可是不敌你三分啊。公子越是这样,方某越是对公子感兴趣,方某若是强求,望公子莫要嫌弃方某强人所难啊。” “方大人多虑了,世事浮沉,人命天定,惊蝶断然不会逆天而行,让自己活得辛苦,惊蝶附世而存,而世间变化无常,谁又能断言明日事?” “若我偏要这世间随我转动,求得美人相伴呢?” “人生不如人意十有八九,有缘无分,有分无缘的事太多了。棠墨是个好孩子,只是他还太小,大人若是耐心仔细雕琢,璞玉终是能变成独一无二的美玉,与其强求不是自己的,为何不抓住身边的。” “惊蝶熟不知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得不到的。” 我摇摇头不想与其再争辩什么,“若方大人没有什么事,惊蝶便不在多做叨扰了。” “你想见的人不要见了吗?” 我看着他,“我想见的人他不在这里。” “池斐卿对吗?” 我一瞬间僵在原地,艰难的抬头看他。 他笑胸有成竹,“你七岁进宫,被安排到了池斐卿身边做伴读,十岁后池家举族搬离皇城,你被留了下来,十六岁你偶遇醉酒的当今圣上事后被关进天牢准备处死,却被太子救下,并将你再次送到了皇上身边。如今池斐卿揭竿起义,你想在见见他,这并不难猜。” “既然方大人将这都调查的如此清楚明了,惊蝶想见的人是池斐卿,而他断然不会在这里,方大人为何要再三挽留惊蝶。” “可是我要让你见的人,这个人你未必想见,但是……”方未黎走到门口吱呀一声打开了房门,正午阳光明亮,裁剪的精细的庭院中站着一个白发苍苍,佝偻着身子的老者,鸡肤鹤发,精神矍铄,举手投足间似有药香弥漫。 我呆立于地,耳边似有白驹过隙的声音擦过。 那间药草香缭绕的茅屋,老者牵着我的手,带着我数过中药柜上一味味药,金银花,连翘,黄芩,黄柏,黄连,虎杖,栀子,重楼,柴胡…… “闻人爷爷……”声音像是也穿越了时间,心中那个尚未崩坏的孩子与我一同发出呼唤。 老者站在庭院中看着我,“已经长这么大了。” 有泪盈盈的盛在眼眶,几乎是三步并做两步的扑到闻人逆水的身上,贪婪的嗅着那令人安心的味道。 老者几乎是让我撞得倒退了两步,“傻孩子,为什么让自己受这么多伤。” 身后传来了方未黎的声音:“你被皇上从天牢中带出来,几乎垂死,太医对你的伤无能为力,只得用最好的药强行撑着你的身体,皇上快马加鞭亲自为你请来了药圣闻人逆水,谁都却没有想到,在五岁进宫之前,你居然一直生活在闻人药庐,是药圣的亲传弟子。” 我站直了身体,背对着方未黎,“能否给我们爷俩一段单独的时间。” “当然。” 被方未黎领到一个单独的别院。 在方未黎离开的瞬间,我深深的跪了下来,“对不起……我给闻人家抹黑了。” 闻人逆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受苦了你……期初你被你爹娘送到我这里,就不由你,五岁后那你被接走,送进了皇宫,就更不由你了。” 看着眼前的老者,时间似乎在他已经垂老的身体上没有留下过多的痕迹,而我……我惭愧的低下头。 闻人逆水任由我跪着,“还记得你来到老夫的药庐时你才不到一岁,我闻人家先辈曾受池家厚恩,你娘抱着你来的时候,我没有办法拒绝,我知道若是我不接下这个孩子,你绝活不到懂事的年纪,医者仁心,我怎么能拒绝。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的亲生儿子早夭,看着你,我就像看着我的亲儿子。你早慧伶俐,看过的方子总能一遍就记住,药理诊脉你也天赋异禀,着实是一个学医的好苗子,我本以为我这一身的医术终是有所传人,你不必回去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留在我这草庐,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治病救人,未尝不是人生之幸?可是该来的还是来了,你五岁那年被你那素未某年的爹爹带走了,我才知道你娘同年去世,你变成了你爹手中一颗安插在太子身边最恰如其分的棋子,你爹没想到不过才五年,世事巨变,池家举族南迁,禅让退位,你这颗棋子也失去了全部作用,到那时我也失去了你的音信,后来才得知你的种种经理。” “师傅,弟子不孝,愧对闻人家。” “还记得你小时候,你认为是自己不是个好孩子爹娘才不要你的,有一次同镇上的打了架,你满身泥泞,哭着拽着我的衣角问我,爷爷你那么厉害,有没有什么方子可以让爹娘喜欢上我啊。那时我真是心疼的不得了。见我沉默,你居然对我说闻人先生配不出的让爹娘回心转意的药,没准日后我可以,那时我就有爹也有娘了。” 闻人逆水长长的舒出一口气,无奈的摇摇头,“怎奈这世事难料啊。惊蝶,莫要求什么荣贵和真心,有机会跳出苦海,不如茅盖三两间,炊烟烛火一世清净啊。” “闻人师傅,弟子何尝不曾想过。只是……” “师傅懂,是这皇城这命运给你推到了这风口浪尖上!惊蝶啊……” “弟子在。” 闻人逆水走过来,将我扶起,我能看到他眼中含着的泪水,“若有朝一日你能离开,闻人家药庐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无论你经历了什么,犯了什么过错,你是我闻人逆水的徒弟,唯一的关门徒弟啊!” 心中的柔软被狠狠的一把揪住,鼻尖连同眼角酸成一片,千万般的委屈终于找了一个发泄的地方,“师傅,自从惊蝶入宫,池氏离宫我……” “为师等你,等你了却这一切再一起讲给师傅听好不好?下次在见到师傅一定要健健康康的,不要在一身的伤了,你说怎么好好的身子糟蹋成这样……” “好。”眼泪终是忍不住了,一把抱住师傅,我闭上眼睛,压低声音,“师傅如有机会尽快离开方府,三月之内天下必将大变。” “惊蝶!”闻人师傅惊恐的看着我。 院口的地方传来一声轻咳,赶紧抹干了眼中的泪水,调整一下情绪,转过身对方未黎展颜一笑,笑容明媚,将一切心思都藏于羽睫之下。 “方大人,师傅年事已高,不易长时间远行,望方大人尽快将师傅送回华素江南,大人几日照顾,惊蝶感激不尽。” 方未黎一愣,随即展演笑道:“闻人先生医药天文下文明本想多留几日,探讨一下养生之道,既然惊蝶公子说道这份上了,方某就不强留了。只是有一件事,望公子应允在下。” “大人请讲,若是惊蝶能办到的,惊蝶在所不辞。” “惊蝶公子,厅内议话。来人,送庄老先生回屋。” 回到堂内,方未黎直接看口道,“我想要御林军的统领权。” 我皱眉,“统领了御林军就等于拥有了控制皇城的能力,难不成你也……” 方未黎不动声色,“若是想保全你师傅的命就帮我搞到这个官职,其余的与你无关。” 我咬牙看着他,若是将御林军统领的官位交给他,对莫青舲的势力是极其不便的,尤其现在御林军的人都是莫青舲的,若是将这权利逆转,莫青舲他还不活剥了我…… “怎么了?你怕莫凝霜回来找你后账。我真的很好奇,莫青舲与我和柳弋文之间你更怕谁?” 我勉强扯出一个笑:“方大人说笑了。” “这件事你做还是不做?” “我做……” 第十七次振翅: 入夜,我坐在门槛上,看着院中静谧清冷,月辉星光淌进庭院,庄伯照顾的好好地幽昙悄悄开放,衬着月华,散发出迷蒙的微光。 “皇上驾到!”随着一声高喊,栖凤阁院内外灯火辉煌。 看着莫凝霜缓步而来,我低头行礼,莫凝霜扶起我,一脸春风。 “皇上,院子里的昙花开了,你让侍卫都退下吧。咱们就这月色赏赏花可好。” “惊蝶真是好兴致呢。” 随着一声令下,明亮的灯火像是潮水般退出了门外,小院子瞬间就恢复了原来的幽静。 拉着莫凝霜坐在原来坐的门槛,莫凝霜竟是没有犹豫跟着坐了下来。 我无声的笑笑,若是那个冷面的莫青舲定然不会如此随性,不顾风度和规矩。 “皇上,惊蝶看这盛宠便像是这灯火。” “此话怎讲?” “您没来时这院子清净的让人心生寂寞,您来的时候带着这院子立马蓬荜生辉不见凄清。可是惊蝶却唯独想将您留下来,坐在这清冷的院子里,陪我一人。” “惊蝶这话着实纠结。” “只不过是这高墙阔院,人情冷暖,叫人心寒。若是看见一点光亮不但想飞蛾扑火,还想独占温暖罢了。” 我笑了,勾起唇角带着三月春风般含蓄,六月朝阳般灿烂,九月青空般纯粹,带着勾心夺魄的惊艳,纸醉金迷的风华。 莫凝霜摇摇头,顺手将幽然绽放的昙花折下戴到我的耳后,“这白昙一现,都不如你三分妍丽啊……” 心中随着他的动作微微刺痛。也是这三千世界都是他的,不过男宠院中的一束昙花,折了便是折了。 “皇上……”口中轻念,我一向将情绪掩饰得很好,闭上眼等着他的拥抱。 拥抱如期而至,我与他唇齿相依。 “皇上,惊蝶日夜所在这栖凤阁,日子过得是执着是没什么意思。” “惊蝶可是有什么想对朕说?” “惊蝶今日看到方大人在御花园里带刀而行,与方大人浅谈得知他自小习武,便恳求他露两手给惊蝶看看……” “你口中的方大人是方未黎?” “正是。皇上你看,我受了伤,身体底子不好,又手无缚鸡之力,不能总等着人来保护我,我想和方大人学上一招半式,算是强身健体了。” “方未黎的武功的确不错,只是……” “皇上要是觉得方大人不合适,给惊蝶另请一个师傅也行,若是皇上觉得惊蝶不必习武……惊蝶不学就是了。”将后几句说的委委屈屈,我可怜巴巴的看着莫凝霜。 “罢了,也没什么不可。只是这样请他来来回回,又在皇宫里这么舞刀弄剑的不合礼节,不如朕封他个御林军副统领,让他负责着皇宫大内的安危。” “惊蝶,谢皇上。” “惊蝶若是真正想谢朕,总要拿出一点诚意来吧。” “惊蝶明白。” 将身体交给这个拥有最大权利的男人,看着他微皱的眉间和染了情欲和占有的眼睛。我闭上眼睛,感觉自己像是汪洋大海的一叶扁舟。我不知道我这一叶扁舟能否将大海困住,也不知道莫凝霜是否知道有多少人看上了自己的性命。真情假意都是情迷意乱相互猜忌,那真情和假意到底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呢?一瞬间我觉得我们都是这舞台上的戏子。 激烈的情事过后,我靠在莫凝霜的怀里,双腿有些不适的左右摩擦,后穴里盛满了男人的液体。我这个微小的动作惹得莫凝霜一阵低笑,我娇嗔道:“还不是因为你!”手指拂过莫凝霜的胸口,我问道,“这里的伤……是怎么来的?” 莫凝霜年少时征战四野,身上疤痕无数,在胸口有一处非常显眼的的疤痕,半寸长的痕迹紧挨着心脏。我自然知道这伤是哪里来的,其实我可以数出他身上的每一处伤痕,是哪一年在哪里受的伤。而唯独这一处伤痕不是战争中受的伤,而是一个在围场中蛰伏许久企图刺杀莫凝霜的女人,是千百个因为战争家恨来刺杀莫凝霜的杀手之一,唯一在莫凝霜身上留下伤痕的一个,那个女人传闻是方未黎的倾心之人。 方未黎的忙帮完了,他得到了控制京城局势的权利,他的篡位谋权必将赶我与莫凝霜碰面之前,也就是说会在莫青舲动手之前动手。我怎么能让这种事情发生,所以我要在莫凝霜离开皇城去苗疆之前解决掉方未黎和柳弋文,而现在莫青舲不在,我手中的棋子比那二人的要少得多,这将是一场不公平的博弈,但是不能输。 “这里啊……是暗杀者留下的。那年围场狩猎,有一个女子混进了围场,企图刺杀朕,那女的武功着实不错,这便是那时留下的。”莫凝霜回答道。 “然后呢?”我勾起唇角,笑得天真而残忍。 “后来啊,被扔进围场驯养的老虎围栏里了,大概最后喂了老虎吧。” “好可怕啊,”将头埋进他的胸怀,“皇上哪天不会也把我让进老虎窝里吧?” “不会。”莫凝霜保证。 “惊蝶也听说过当年的事情,民间传言先前那名女子是天心教的下届掌门,后来不知为何来京刺驾,美貌绝代的女子与朝廷的高官曾经还传为佳话,就是这个高管最后帮助了这名女子进入了皇家的围场。” “还有这等传闻?”莫凝霜有些惊疑。 我在他的怀里蠕动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疲惫的阖上眼睫,嘴里嘟嘟囔囔,“这个是皇城里谁都知道的传闻,真想知道故事的主角都是谁呢……” “喂!惊蝶,这样直接睡着会生病的。” “嗯……凝霜你带人家去嘛,好累啊……” 莫凝霜哭笑不得,直呼了皇上名讳还要自己亲自抱着洗刷刷的不知道是脑子太肥还是根本就缺根弦。 纤细精致的手腕脚腕八爪鱼一样攀上来还不忘抱怨道:“凝霜,你要负责的……” 意识迷糊之际,我听到了莫凝霜无奈的叹气。 次日我听到两个不出意料的消息,柳弋文被任命为御林军副统领,其次莫凝霜下道了暗喻彻查当年围场刺驾的事。 第十八次振翅: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莫青舲和苗疆的战斗打得如胶似漆,苗疆领袖苗子窟也着实是个人物,估计这回莫青舲是碰到对手了。 随着战报传来的还有莫青舲的密报。 信依旧是莲碧带来的,死开信封,里面只有留了一行字:杀了皇子莫青钥。再翻到背面有一行小字:等我回来再和你算御林军副统领的账。 我先是不禁打了个寒战,皇子青钥才三岁多啊。而对于背后这行字我轻笑两声,就当做没看到这一行。 “那个……”我问莲碧,“你知道为什么青舲要杀了皇子青钥啊?” 莲碧勾起一个深晦的笑,“你不是也在查关于柳弋文和方未黎的事情吗,我来告诉你莫青舲还有他们两个的恩怨,也是整个故事的开始。” “在莫凝霜还是大将军的时候,他的正妻景垣一直迟迟不有所出,于是莫凝霜娶了两个侧房,也就是后来的曦苑贵妃和佟枫贵妃,不出一年两个侧房分别生下了,青羿和青舲。后来随着年龄的长大,青羿性格好静,对官场和习武是半点兴趣也没有,而青舲截然相反,在各个领域都出类拔萃,只不过身体底子太弱总是生病,灵光寺的大师说过这孩子活不长。不过那时候莫凝霜的一众夫人都相处融洽。 后来池氏弃位,莫凝霜坐上了龙椅,家里的三个夫人就成了娘娘,皇后依旧是正房景垣,曦苑和佟枫做了贵妃,皇后无子嗣,按理说太子就应该是曦苑贵妃的孩子青羿,但是青羿只爱学一些史学经书,对皇位是一点兴致都无,反而是佟枫对皇位虎视眈眈,认为自己德才兼备的儿子更适合做莫氏下一个皇帝,同时也暗暗担心若是日后青羿做了皇上,德才兼备的青舲会被视为她母子的眼中钉,而落的蚕丝的下场。 曦苑担心自己和儿子地位和安危,决定除掉莫青舲,保住自己和青羿的地位,以绝后患,这样青羿就能稳坐皇位。于是在某天的夜里,曦苑将佟枫宫的侍卫都偷偷地换成自己人手,在佟枫宫准备动手毒死莫青舲,青舲的娘华佟枫为了儿子挡下了毒酒,莫青舲死里逃生,曦苑担心自己的行迹暴露,放火烧了整个佟枫宫,那天晚上火光冲天,皇城到处都可以看到漫天的火舌和黑烟,那天晚上十四岁莫青舲在一夜间一无所有,望着佟枫宫的废墟枯坐一宿。 第二天曦苑向皇上报告,佟枫贵妃与男人私会,让她碰到了,佟枫羞愧难当便于那个男人一齐在佟枫宫里服毒并放火烧了整个宫殿。莫凝霜信了曦苑的话,震怒异常,下令剥夺了佟枫所有的名号,不允许她下葬莫家陵寝,并开始怀疑这个优秀的过分的儿子莫青舲是不是自己的亲骨肉,从而彻底疏远了莫青舲。佟枫娘娘的尸骨是青舲一个人踏遍整个废墟,一点点翻出来的,没有人敢埋葬佟枫娘娘,于是莫青舲就自己带出宫去找了个坟岗埋了。埋葬娘娘的时候与青舲同岁的青羿,一直跪在青舲的边上,不断的磕头。青舲不肯让青羿动她娘的骸骨,也不让他动这坟岗的一寸土。 我是个杀手,可是我第一次从一个人的眼中看到那么深重的杀意和仇恨。从此之后莫青舲就变了,变得冷酷狠戾,却有时候脆弱的不堪一击。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就为了莫青舲的反叛埋下了种子。 一年里曦苑贵妃享尽了宠爱和富贵,沉寂了一年的莫青舲开启了他的复仇计划。他找了簇拥自己的大臣,揭露曦苑贵妃做了小人诅咒景垣皇后得不到子嗣,景垣皇后大怒,派人去搜,果然找到了两个曦苑贵妃藏的娃娃,莫青舲得到消息后哈哈大笑,我不解便问。他说一个是他派人藏过去的,另一个八成真的是曦苑贵妃自己的吧。在皇上准备赐死曦苑贵妃时小皇子青羿跪求饶命,说皇兄已经没有娘了,不要让皇子们都没娘啊,于是曦苑贵妃被打入冷宫,莫青舲和青羿就都归没有子嗣的景垣皇后抚养。曦苑贵妃知道自己命不久矣,青舲必然还有下一步动作,于是写信求姐姐柳曦梦救青羿和自己。 柳曦梦和妹妹柳曦苑是一对孪生姐妹,她们的性格却完全不一样,柳家是名门大家,世代为官,这个柳曦梦却性子清冷洗好武艺,很早就离家去天心教派修行。 就在此时莫青舲联合大臣们上奏柳家结党反叛之心,说柳家密谋杀掉了佟枫贵妃,并诅咒景垣皇后不得子嗣,为了就是立柳家青羿为天子的贼心,柳家现如今看曦苑贵妃失宠,便要准备造反了。就在莫凝霜下令彻查柳家的当天,柳家燃起熊熊火焰,柳家整栋宅子和里面所有的烧个干净。皇上龙颜大怒,认为柳家是有意销毁证据,并将剩下的人全部以结党营私,密谋造反的名义将侥幸从大火中逃过一劫的柳家人全部斩首示众,自此柳家完全衰落。” 我听故事已经听得入迷,不禁问道:“后来呢?曦苑贵妃被打入冷宫之后还有青羿皇子怎么了?” “后来莫青舲带着我去了冷宫,准备结果了柳家最后的命脉。当我们感到冷宫的时候,曦苑因自己连累的全族已经上吊自杀了,青羿抱着曦苑贵妃的已经冷掉的尸体正在痛哭。 看到莫青舲来,青羿止住哭声,说你受过的苦难,我们柳家都已经尝还过了,那日柳家大火,真是和那日佟枫宫的大火一样漫天彻地,燃烧了所有仇恨,现在柳家人都死光了,你可以放过柳家了吧!而青舲却缓缓地摇了摇头,还没死干净,说罢便将与那日佟枫贵妃吃下的毒药同样的药放到了青羿面前便离开了。后来,人们发现青羿皇子与曦苑贵妃分别服毒和上吊自杀了。” 我想若是莫家没有代替池家继承这皇位想来这两个兄弟的命运必然会截然不同。 “青舲的复仇结束了?”我问。 “是的,”莲碧回答,“一夕之间柳家三百四十二口全部死无丧身之所。” 我听得心寒,直问道:“喂!莲碧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因为里面的杀人放火的就是我啊。”莲碧笑,胖嘟嘟的脸上闪过杀手的残忍,“我奉青舲的命一刀一个的先割断了柳家人的喉咙,然后放火烧了整个柳家大宅。” “可是这……也太狠了……” “狠?”莲碧挑眉看我,“狠的人是下手杀人的我,还是下令杀人的莫青舲?” 我锁着眉头,默不作声。狠,两个人同样残忍。 莲碧几乎大笑出声,“不还不够狠。若是我们当时足够冷硬心肠,便不会有现在的灾难。当时柳家还有仅剩的两个人被所有人遗忘了,那就是曦苑的姐姐柳曦梦以及派去送信的柳家的小儿子柳弋文。” “什么!”我惊呼出声。 “当时青舲一句罢了,别追了。就为现在埋下了最大的两个祸患。所谓柳曦梦便是那个在围场刺王杀驾的女刺客,那个与她传为佳话的高官便是方未黎。柳弋文和方未黎,一个是全家三百四十二口的家仇,一个是痛失爱人的情恨,因为一个叫柳曦梦的女人联系在了一起,成为了莫青舲和莫氏王朝最大的隐患。” 几个人的恩怨一股脑的解开,整个故事充满缜密又合乎情理,只是里面包含了太多的鲜血和利益。 “而这次莫青舲让你杀的青钥皇子,其实是方未黎和柳曦梦的孩子。” “你不是在逗我吧!你竟然说……”我不禁压低了声线。 “对那孩子根本就没有莫家人血统。这都是方未黎安排的,琼焉娘娘根本就是一个傀儡,那个孩子是是李代桃僵,真正琼焉娘娘的孩子早就被方未黎换出宫杀死了。很快知道真相的琼焉娘娘大病不起,看着代替自己孩子活下来的青钥心中更加抑郁,终是呕血身亡。皇上变将皇子青钥交给了进宫后便郁郁寡欢的鹃子抚养,希望皇子可以给鹃子带来喜气,让她重振精神。现在柳弋文和方未黎两人准备将青钥推上皇上的宝座,所以莫青舲让你杀了青钥。” “即使这样青钥只有三岁能成什么气候!他连话都说不全!”我瞪着莲碧。 “那两个疯狗可不管青钥这个孩子到底几岁!” “若是青钥做了皇上,那这天下不就是方家和柳家的了?” 莲碧点点头,“反正到时候这天下不姓莫。” “这怎么可以,池家把这天下传给了莫氏,这天下的就必须性莫。” “你……”莲碧差异的看着我。 我笑笑,“没什么,我会尽快完成任务的吗?” 莲碧有些担忧,“那么小的孩子下得去手吗?” “我对自己着实没什么信心。”我苦笑。 “在这皇宫里没什么狠心不狠心的,若是留一点隐患将来都会是大麻烦。青舲临走的时候把我留给你了,若是你下不去手,我可以帮你。 我勉强扯出一笑,对莲碧说道:“谢谢……” 莲碧走后,我坐在原地长久的沉思。 直至庄伯前来添茶,我叫住他:“庄伯,我记得您膝下无子吧。” “公子何以这么问?” “我可能又要给您添麻烦了。” “我庄语云的命是公子救下来的,公子你就直接说吧。” “有一个孩子,我想把他托付给您。琼焉娘娘的皇子青钥,其实是方未黎和柳家之女的孩子,现在莫青舲要我杀他,我想让你把他带走收为养子,永世不再进入皇城。” “公子,这若是暴露了……” 我点点头,深锁了眉头:“若是被发现了,莫青舲,莫凝霜和方未黎,谁都不会放不过咱们。” “这风险会不会太大了?” “我不想那孩子死了,”我看着自己的手,“那个孩子才只有三岁,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若就样让稀里糊涂的活下去,不定哪天……” “公子你要冷静。” “庄伯,我是跟着闻人师傅长大的,那个时候我不知道谁是我的爹爹,而娘也是将我寄放在闻人药庐就再也没看过我,小时候我觉得都是自己不乖,娘才不要我了。那时候天天跟在闻人爷爷后面吵着要一剂能让娘喜欢上我的药,我真的很傻,每天只会坐在药斋的门口等着娘漂亮的马车。也就是我五岁的时候,一个陌生男人来了,他说他是我爹爹,娘亲死了,他来接我到宫里,让我做太子斐卿的伴读书郎。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我不过是这个男人在一次风流后的意外产物,因为母亲地位卑贱是个风尘女子,所以才将我托付在这里,而如今娘死了,他需要家里有一个人去监视储君,他心疼自己家孩子做人奴才,便接回我…… “公子……你别说了,你这不是逼老奴呢吗!好好好,我同意了,咱们救那个孩子。只是……” “只是?” “这孩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才能向上边交代啊。况且若是这孩子死了或者丢了,出了任何意外这帮奴才们都逃不了干系啊。” 我挠挠头,朝庄伯笑道:“他真的死了不就可以了吗?” “公子你在说笑吧。” “庄伯你忘了我是谁的关门弟子了吗?我可以用药让青钥假死,睡进了坟墓对于天下人,这孩子就真的已经死了。” “能骗过御医吗?” “庄伯你为我是谁啊!到时候你带着解药去灵宫里在把他救出来……” 门突然被打开,“惊蝶你好大的胆子!” 我吸了口冷气,看向门口,莲碧站在那里,一脸的怒火。 她回身将门重新关好,“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不想要命了!那个孩子跟你素未谋面,少在一边烂好人了!” “莲碧,我是真的想救他。”我真诚的看向莲碧。 “救他?你知不知道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莫凝霜,莫青舲,方未黎这三个人杀你就和捏死只蚂蚁一样简单,你长点心吧!” “多谢姑娘担心。” 莲碧瞬间涨红了脸,“谁要担心你!我是怀疑你能不能杀死青钥才偷偷留下,谁知道你竟如此大胆,从一开始你就根本没想要杀掉青钥吧!” “莲碧姑娘是否愿意帮在下一个忙呢?” “你难不不成?” “是的,姑娘能否利用职务之便替掉原来的熏香点燃我调好的香呢?待青钥假死后,把香收回并将原来的香替换回来。” “喂!我还没有同意你的行动,你怎么就把我算进去了!你以为我会同意你这高风险的计划?” “若是我因为没有合适的人选导致行动失败,被抓了起来进行拷问,莲碧姑娘才真的是危险呢。” “你……威胁我?” “姑娘还是掂量一下再做决定吧!” “算你狠!” “多谢姑娘夸奖。” 第十九次振翅: 一切就如计划预定的那样,三日后我成功制作出了祭魂香,连着一种清心丸一起交给了莲碧。祭魂香是民间的土方子制成的药,迷信的乡下为了求风调雨顺,总会挑选村子里的孩子祭祀给山灵水神,一些舍不得孩子就这么死掉的村民就求山野大夫,最后调制出了这种可以使人假死的香药。而清心丸的作用是为了保证点香人的清醒以及唤醒进入假死状态的人。 莲碧成功的完成了任务,第二天青钥皇子去世的消息传遍了皇宫,莫凝霜十分悲痛,雪白的引魂幡和纸钱飞散了整个皇城。 鹃妃因为青钥皇子的猝然离世,病倒在床,传言病疾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青钥埋入皇陵的第三日,莲碧和庄伯拿着我之前交给莲碧的清心丸,去陵寝中将青钥的身体盗出,托人将青钥送往华素江边的庄家。 一切按计划安排的天衣无缝,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只是方未黎报复来的比我想象的要快得多。 “惊蝶,你愿意做女丑祈祝大莫风调雨顺吗?”莫凝霜是这么问我的。 “女丑,不都是巫女吗?”我咬着牙问莫凝霜。 “最近北方连年旱灾,民不聊生。礼部的人说宫里你最适合做女丑,一定能保佑大莫的,你看……” “皇上不必多言,为了大莫,我愿意做女丑。” 莫凝霜向我感激的笑笑,“这只是一个仪式,朕向你保证很快就将你放下来。” 不用怀疑这个主意肯定是方未黎和柳弋文想出来的。青钥皇子暴毙,两人认定是我杀死了方未黎的骨肉,柳家的血脉最后的血脉,这暴女丑的是想将我活活晒死。 暴巫是这片大陆一直存在的习俗,在天下大旱,乞求上苍下雨的时候,将女巫或者说是女丑打扮成干旱的鬼魅,在阳光下暴晒,用来平息干旱。自古以来被暴晒的女丑没有几个能活下来的,民间还好,尤其是这轻贱人命的皇城,为表示求雨的诚信,大部分女丑都是被活活晒死了,有时甚至要等到天降大雨才能将女丑的尸体从祭台上放下里。方柳两人能想出如此狠毒的计谋真是恨我恨到家了。 将头发梳成堕马髻,眉目描画的更加温和,我披上女人的盛装。临行前我向庄伯吩咐道:“要是情况不对就去找莲碧,让她求想办法救我。” 木质的祭台加建的极为高耸,像是一座通往天上的阶梯。我被人架着登上高台,大字型的捆在祭台上,正午的阳光直接照射在身上,明亮的几乎张不开眼睛。四周的人都退去,只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被留在了祭台上,眯缝着眼睛,看向一成不变的高蓝,心中犹如乱麻。 很快我听到身下莫凝霜和祭官的声音,听上去庄重而虔诚。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繁琐的仪式已经结束许久,直到皮肤感到刺痛。我感到有人登上身边的祭台。 微微侧头,来的人是方未黎。 自从青钥皇子被我们利用假死换出宫后,我还没有见过方未黎。 眼前的他,比以前更加的阴鹜,鬓间白发更多,几乎到了黑白参半的程度,看着他几乎只剩皮包骨的身形,我不禁讽刺道:“御林军副统领大人,别来无恙啊?” 他冷哼一声:“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若不将你曝死是不会将你放下来的。” “杀子之仇吗?”我笑。 “你……”方未黎气结,随即也笑道:“对,因为你杀掉了我儿子。” “那孩子……本名叫什么?” 他看着我,眼中是真切的痛,“方……路析。” “如彼游川鱼,比目中路析。人家都盼着自己的孩子幸福,哪有用悼亡妻的诗给孩子起名的。” “我只不过是希望他与我和曦梦走不同的道路而已。” “不同的道路?不过是你给他安排的道路而已吧。” “你懂什么!柳家三百多口的人命是这个孩子必须背负的仇恨,我和弋文将这条路给他铺好,前面是已经踏平的康庄大路,就等着这孩子执起复仇的剑就可以一报家恨情仇了。” “那真正地青钥呢!那个孩子有什么错,凭什么为了柳家的复仇牺牲,你们可是杀了皇族血统啊!” “皇族血统?”方未黎眼中满是嘲讽,“莫家算什么皇室?不过是池家拱手送他的,还真拿自己当皇上了?要是说皇室,现在的皇宫里真正的皇族血脉大概只有你池惊蝶一个人了吧,而你还抱得了女人吗,还做得了皇上吗?既然没有人是正统,为何我柳家不能君临天下?” 我迟缓的摇头,这个男人已经因为疯癫了,我问他:“若是方路析有一个自己选择人生的机会你希望他将来做什么?” “琴师……”他的目光难得变得柔和起来,“他娘喜好音律,若是去做琴师挺好……” 我的嘴角勾起轻微的弧度,把他送去庄伯的琴庄真好。 方未黎看到我唇边的笑意,眼中恨意更深,起身离开,“我要你活不过今日。” “方大人可知道,大人的身体早已犹如败絮,虽然年龄不过三十,身体却早已是古希之年,日夜思劳,早生华发,您衰老的速度是常人的几倍,不出三年……” 方未黎停下脚步,却并未回头,“三年?太久了……”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我重新闭上了眼睛,脑袋晕晕的,胸口像是压了百斤的石头,晒了多久了呢?还要多久才能晕过去,晕过去就不难受了吧…… 方未黎,柳曦梦,柳弋文……大脑中有不住的想起了那日莲碧给我讲的故事的下半段。 柳家当家一共三个孩子,唯一的男丁是家里的老幺柳弋文,而柳家家里的两个姑娘却是比柳弋文要有名的多。柳曦梦是曦苑的姐姐,和妹妹一样生了一副能迷倒天下男人的好皮囊,偏偏又是大户人家的女人,妹妹热情开朗,传说舞姿曼妙的犹如九天玄女;姐姐高冷文雅,一手阮咸弹奏的出神入化,有钱,漂亮,有个性,在当时皇城里,谁要是能与这柳家姐妹说上一两句话,那些风流公子们都能在茶馆船舫说上几百遍。 随着年龄的增长,妹妹情窦初开,怎料自己喜欢的公子,却倾心姐姐。姐姐柳曦梦却看不上一个这些有门有户的公子哥,说要离家去天心教去学武功,大有专心习武,再也不回来的意思,全家人集体反对只有妹妹曦苑绝对支持,就差敲锣打鼓的把姐姐送走。 最终姐姐还是去了天心教,从此极少有音信传来。而妹妹也没有得到自己喜欢的,最后做了莫大将军的女人,很快曦苑怀上了莫凝霜的孩子。有了孩子的柳曦苑一改往日的风风火火,安下心来相夫教子。怎料不出几年,朝中巨变,像是儿戏一般,池家搬离了皇城,发誓永不为帝,而莫凝霜座上了皇上的位子。而柳曦苑稀里糊涂的就成了贵妃,自己的孩子莫青羿就成了皇子,青羿与手足兄弟青舲莫名其妙就成了竞争皇位的关系,曦苑要把青羿培育成未来的一代明君,光耀柳家门楣,怎奈青羿的性子却像自己的姐姐,对该重视的不重视。唯独喜欢那些经文子集,反而对手青舲却对那些帝王之策轻车熟路,正面赢不过,曦苑开始想别的办法,却殊不知自己将把自己引上一条不归路。 话说两头,姐姐曦梦独自离家,拿了极少盘缠,一路颠簸,最终拜入天心教,得高师甄槐指点,本就根骨清奇,又专心修行,成了教中最优异的年轻弟子。若不是那个叫柳弋文的少年将一纸家书递到柳曦梦跟前,只怕柳曦梦将成为天心教下一任的教主,而天心教也不必遭到朝廷灭教的围剿,朝廷和那些江湖门派的关系也不会闹到如此僵硬。 不过这都是如果的事,最后那封信还是递到了柳曦梦的面前,信里记载柳家全家三百四十二口被莫家烧死和斩首的族人的名字。死里逃生的柳弋文声泪俱下的讲述了柳家经理的惊天浩劫。 那是刻骨的,鲜血染成的家恨,清心寡欲的少女剑客,终是为了仇恨举起了复仇的剑,惜别了挽留自己的同门师兄妹,给甄槐师傅磕下三个头,柳曦梦一头扎回了这三千繁华的皇城。城里的一切没有任何变动,除了改变了姓氏的皇宫和只剩焦黑废墟的柳家宅院。 这晚柳曦梦在柳弋文夜夜不断的哭声中离开客栈,从这晚开始命运的大手紧紧的抓住了这个看似平静的少女,将她一步步推向死亡的深渊。 方未黎和柳曦梦这次在仲夏夜的相遇实在充满戏剧化。一个是半夜凭吊血海深仇的江湖儿女,一个是喝得酩酊大醉的御前侍卫,在城北的乱坟岗相遇了。 据后来民间传言,方未黎酒醒后的回忆,两个人的相遇是在一个月明星稀,夜风扶柳的夜晚相遇。醉卧美人膝过后的纨绔子弟方未黎,为了所谓诗人的风韵偏偏要一个人去赏月吟诗,迷离之中他见山腰上,一白衣女子长发及腰,身姿婀娜,气质高冷,衬着月华如水肌肤如同骨瓷般的细腻,柳弋文一见倾心,醉酒中认定那就是传说中的嫦娥仙子,他正想上前去攀谈两句,那嫦娥仙子却警觉的回头看他,方未黎看见那嫦娥仙子眉目如黛,眼中氤氲着水汽,两行清泪从眼角悄然滑落,这女子看向他眼中是如藤蔓蔓生长的忧伤,手指却按在了腰间的佩剑上,周身弥漫着凛然的剑气。这女子脆弱和锐利,激起了方未黎的好奇欲和保护欲,他赶忙上前两步,却不知自己摇摇晃晃最终左脚绊倒了右脚一头磕在了什么高于地面的石头上,终是两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而根据柳曦梦的陈述,她是被柳弋文的絮絮叨叨的哭声烦出了客栈,无处可去便去了城北的乱坟岗去凭悼自己那无辜冤死的三百多号族人。其实说是坟,不如说是立了个石碑的的土包,里面没有尸首,因为柳家是皇上下旨灭的九族,所以侥幸逃出来柳弋文逃亡的匆忙间只得偷偷起了一座空冢,立了一个无名的石碑。凭吊的挡间,凭空就出现了这个喝得酩酊大醉的男人,二话不说的走过来,一头磕在自家的墓碑上,就长睡不起,柳曦梦没办法便将这个不知姓名的男人带回了客栈。 客栈里没了空房,柳曦梦只得让弟弟柳弋文和醉鬼住在了一起,第二天早起,方未黎抱着柳弋文的胳膊满嘴的嫦娥姐姐,搞得柳弋文以为姐姐捡回来了一个疯子。 酒醒后的方未黎一展大家公子的风度翩翩,坦明了自己是御前的侍卫,绝非社会闲散人员,感谢嫦娥……不,姑娘的救命之恩,望姑娘告知姓名。 柳曦梦冷了脸,不过是举手之劳,公子慢走不送。 本就是柳曦梦最讨厌的风流公子哥,其次他又是个御前侍卫,若是被发现自己姓柳,便是杀身之祸。 本以为这个方未黎只是一时兴起,像那些公子哥一样冷下来两三句便会甩袖走人,却不料这个方未黎却越挫越勇,客栈内外,巷角街头的跟着,还更加死皮赖脸的叫自己嫦娥姐姐,有家不住偏偏要去住客栈,而且自己搬到哪家,就跟到哪家,若这个方未黎不是御前侍卫,柳曦梦真想掐死这个越来越得寸进尺的家伙了。 由于方家公子的穷最不舍,还有这柳姑娘的宁死不从,这两个人的传闻便很快成为了大家茶余饭后嚼舌根必提及的事。 终是有一天有人告诫方未黎,这不知姓名的姑娘貌似是被满门抄斩的柳家大小姐,方未黎对此不屑一顾,怎么可能,若是真是便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话传到柳曦梦那里不知被添油加醋了几番,搞得柳曦梦相当感动,随即告诉方未黎,自己叫王二丫。 一向风流的方小公子这回竞如此死心塌地,不知多少深闺中的姑娘作此妄想,带着羡慕的口气传言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王二丫必然是一个风骚至极的女人,深得男女之间那些欲拒还迎的本事,也有人传闻这个王二丫长得无比丑陋,看惯了美女的方公子一定是审美疲劳,这是换了口味,尝尝味道猎奇的。坊间传闻漫天飞舞,对于故事的主人公来说,方未黎是迎来了多次父亲语重心长的关于人生和爱情的谈话,对于柳曦梦来说更多的是头疼,本来自己这个偷偷来行刺当朝天子,却不料成了这皇城根里的名人。 最终还是黄天不负有心人,方未黎的死缠烂打最终还是使两个人的关系进一步的发展,虽然两个人的关系发展了,但是却是是整个故事从轻喜剧像悲剧发生了的重要一环,在柳曦梦得知自己的妹妹曦苑和皇子青羿双双殒命的消息时,柳曦梦的身边只有方未黎。 柳曦梦别无选择抱着方未黎哭的肝肠寸断, 方未黎这回是真的信了,自己的嫦娥姐姐不叫王二丫,叫柳曦梦。 柳曦梦……他不敢喊出这个名字。 嫦娥姐姐抬起泪眼朦胧的脸,说道我叫柳曦梦,是被灭门的柳家大小姐。 我帮你报仇。不知为何,他自然而然的说出了这句话,干脆的连他自己都惊讶。 抹干净眼泪,方未黎又从柳曦梦的身上看到了那些梦里相遇的凛然和绝望。 柳曦梦说,我要一个孩子,请你给我一个孩子。 方未黎这回是着实吓傻了。 给我一个孩子,然后十个月后,我便去刺杀莫凝霜,若我没有做到,请把这个孩子抚养大,一定要报柳家的血海深仇。 若我能给你一世安稳,陪你白首,你愿意放弃吗? 方未黎得到的是一个决然的回答。 似是从那时起,方小公子变成了方大人,而那个传闻中的王二丫,消失的干干净净,至于一直远离官场纷争,安于享乐的柳弋文登上了仕途,一步步晋升着官职。 终于十月过去,正巧莫凝霜围场狩猎。一个守卫女扮男装,进入了围场,刺客身形轻盈,武功超群,雪白的剑尖划破莫凝霜的胸口,直指心脏,莫凝霜连眉毛都没抖一下,这个沙场老将似是没有疼痛的感觉,竟一把抓住刺客剑锋,直接一把甩在了地上,行云流水不带喘息,直接拉弓射箭,箭头没入大腿,只听得刺客惨烈的叫声,莫凝霜皱眉,竟然是个女刺客。 莫凝霜唤来一直跟在身后,目睹整件事情的方未黎。 刺杀当今圣上此罪当如何? 当斩。 扔到虎园吧喂老虎吧。 是……皇上。 方未黎没有想到最后杀死柳曦梦的竟然是自己。这个噩梦一直潜伏在方未黎的梦中只要熟睡,必然会在回忆起,那个白衣如仙的柳曦梦,自己最爱的女人,沾满这泥土和鲜血,被自己投入虎园,擦身而过的那一瞥,蕴含了太多的感情,自己不能移开视线,只看着那重伤后的女子与那几只饥肠辘辘的老虎周旋着,垂死挣扎,最终,老虎们扑上去,撕咬,惨叫,血溅三尺。这个梦随着那日鲜活的记忆,一遍一遍的重复着,终于变得夜不能寐,早生华发。 将孩子掉包进了皇宫,亲手杀了莫凝霜个骨肉的那晚,方未黎没有做噩梦。对于方未黎来说,活着的意义只剩下完成那个出现在他生命里不过一年女人的遗愿,若不将复仇完成,他方未黎死不明目。 意识还是一点一点的飘远,我已经难以维持思考。远远的听到身下有争吵声。 “将惊蝶放下来吧。” “皇上不可。” “曝女丑的目的已经达到,将惊蝶……” “臣方未黎率群臣冒死觐见,南方大旱,颗粒无收,民不聊生,只有天降大雨才可有一线生机,敢问圣上,是区区一个娈童重要还是千万灾民重要?” “方未黎你……” “请皇上明断。” “罢了,继续。” “吾皇圣明。” 第二十次振翅: 好渴……喉咙里火辣辣的干涸……好像喝水……给我水…… 迷离中一双手按住了我不安扭动的身子,温软湿润的物体触上嘴唇。我赶忙迎上去舔舐那珍贵的水源,舌头急切去寻找水的的源头,像是撬开了什么关卡,水缓缓地流入了我的身体里,我不由得发出赞叹的喘息,不满足的深处舌头去深处寻找那些残留的水分,好渴…… 缓缓地张开眼,是自己熟悉的床帐,身上的皮肤火辣辣的疼,我的命还真硬。 “哇!”我受惊的尖叫出声,一下推开了眼前的人。 此刻我正躺在一个人的怀里,他正握着水杯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与莫凝霜相似的,却格外冷淡的眉眼,千不该万不该眼前的人竟然是莫青舲。 “你怎么在这儿?”我惊呼出声。他不应该在南疆和苗族大战呢吗! “先把水喝了。。” 说到水我眼睛都发光,赶忙去够他手中的茶杯,他却将杯子里的水都喝进了嘴里。 我知道他又开始捉弄认了,只犹豫了一下,我就迎上去舔他的嘴唇,他也很痛快的将我的下巴扣住,把水一滴不剩的渡了过来。 离开了他的嘴唇我不满的嚷嚷:“我还渴!” “惊蝶,你是大夫,应该知道不能一下子喝太多,过一会儿再喝,听话。” 却不知怎么了鼻子开始发酸,一种可见到亲人了的感觉不知怎么的油然而生。双手抓住莫青舲的衣衫,我把头埋进了他的胸口。 从鸵鸟的状态被莫青舲一把拉出,我发现自己已经泪眼朦胧。 “怎么?委屈了?想我了?” 我发现我竟然没有办法反驳,是的我想见他,好像这皇宫里只有他才能给我安全感,我已经害怕一个人了。 莫青舲的声音很轻:“这次我赶上了……” “你终于回来了……”压抑了哭声。,我闭上眼睛去亲他,唇齿间亲密的厮磨。 “苗疆的战事结束了。”莫青舲说。 “那你不走了,对吧?” “不走了。” “真好。” “十日后,皇上将起驾南巡苗疆与苗疆首领和谈,那时候你要跟上,届时一切都结束了。” “嗯,终于要结束了。” “再睡会儿吧。” “嗯……” 这次苗疆战乱,莫青舲功不可没,据莲碧后来和我说的,她得到庄伯的消息正毫无头绪,莫青舲的凯旋之师竞提前回到了京城,莫青舲动用关系向朝廷呈上了一部假的奏折,说南方久旱甘雨,受灾情况已经好转,这才将晒伤脱水的我救下。 莫凝霜对我的态度充满愧疚,几乎没有考虑就同意这次苗疆和谈将我带上。回到朝廷的莫青舲做的第一件事将是将方未黎和柳弋文假借职务之便,擅自在皇城之外秘密屯兵的证据带给了皇上,而莫凝霜正因为曝女丑的事情对柳弋文耿耿于怀,正愁没有理由,有莫青舲这个刚打了胜仗的推波助澜,正好借机停职查办。 十日后,在临行前,我拜访了鹃子,莲碧出去给我守好房门。 鹃子的身体比想象的更加糟糕,卧病在床,瘦的只剩一把骨头。加上青钥皇子的事情,眼睛是彻底瞎了。 “我是惊蝶。”我说。 鹃子微微点头,“我记得,公子之前来拜会过一次。” 我行至床边,压低了声音:“他还活着。” 她的眼睛瞬间瞪大:“你是说…… “记住,一定要撑下去。坚持住,池斐卿会来接你的,一定要等下去。” “惊蝶公子,你……” “我不会再回来了。若是你见到了池斐卿,请你转告他:惊蝶,已经长大了。” “我知道了。”鹃子露出温和的笑,伸出手拂过我的鬓角,“我一定转告。” “谢谢。” 离开前我最后去见的人是方未黎和柳弋文,还是那个天牢之中,不过这次立场发生了转变,我在外面,而他们在里面。 “莫青舲让我给两位带个话,他说我莫青舲可以灭你柳家一次,便可以在灭你第二次。” 柳弋文大笑,“是的,他做到了。等你们回来,大概这大莫又该改年号了吧。” 方未黎也笑道:“我欠曦梦两条命,一个是她柳曦梦的命,一个是她儿子柳路析的命,我死一次算是还了曦梦的命,另一条反正你迟早都要做,就算你替我把莫家欠柳家的给还上吧。” “莫青舲的话我已经带到了,我关心的是那个叫做棠墨的孩子最后怎样了?” “没用的弃子当然扔掉了。” “你!棠墨只有你了啊!” “棠墨只不过是个玩偶,我至始至终只是执念于柳曦梦一个而已。” “那你为何要对我如此执着,甚至不惜做出棠墨这样的仿制品?”我不禁问道。 “第一次见到你是在莫凝霜的寿宴上,我满怀仇恨,看着莫青舲对自己的父亲的父亲布下最残忍的一枚棋子,而你却惊艳了我们所有人。我搞不明白为什么深处那样的桎梏之中你却可以依旧舞得轻盈婉艳。凭什么好的东西都是他莫家的!我终于等到了机会,我要借莫凝霜的手将你打破!于是第二次见到你,是在御花园,你被莫凝霜从大牢中亲手抱出,你支离破碎,仿佛莫凝霜每一步的颤抖都会将你伤害的更加残破,他的眼睛里满是自责。就在前些日子你明明还是好好地,跳出优美复杂的舞步,而现在却被自己打碎了。可是你的血染红了我的眼,我竞想将你姓莫的身边的人带走,让他们再也触碰不到你。第三次见到你,你提了食盒去见莫凝霜,穿了月牙白的衣服,衬得脸色也格外苍白,只有那双眼睛有着浓郁的黑,不似真实的美,莫凝霜触碰你,我恨不得剁掉他的手,在一次见你,实在自己的宅邸,你却对我充满了警戒,却对那个莫青舲死心塌地,凭什么!凭什么!” “你不会真的喜欢上我了吧?”我皱起了眉头。 “怎么会……我喜欢的是柳曦梦……我不会背叛她的……” 我悲悯的看着他,那个女人在他的生命里虽然只占了短短一年的光彩,可是那女人哀艳,美丽,危险,忧伤,在方未黎的少年时刻留下了太过深刻的感情,人们总是对最初的执念太过执着,就像我对池斐卿,对于现在的我而言,我可能没有我自己想象的那么爱池斐卿,他渐渐地成为了我还是孩提时最深刻的回忆,可是现在的我长大了。但是对于方未黎,他的心在柳曦梦死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可是他的身体还在不断的成长,他不敢说他重新喜欢上了谁,若是有那一点点的心思都是对自己的背叛,对柳曦梦生命,对柳家三百多口人的背叛,可是他变化了,他再也不是那个单纯的追着柳曦梦跑出十几条街的方未黎了,他将自己生生的撕成了两半,让自己的感情变得如此的扭曲。 若是柳曦梦没死,他喜欢的永远只可能是柳曦梦。人生都逃不过一个若字,情感如此,命运亦是如此。若此生不爱,便不会情深似海,若不曾颠沛,便不会半生荒凉。若是最悲伤的一件事,若是空想,因为既然发生,就是咬碎了银牙,却只能念出一个若字。 柳曦梦死了,死在了自己的手里。而方未黎后半生都活在一个若字里。 “不要对着我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你就不关心一下自己吗?我说过,你和棠墨的立场是一样的。不过你赢了,我输了而已。我问你……”方未黎的眼睛带着暗黑色的嘲讽,“若莫青舲做了皇上,你会怎样?他会不会杀了你?还是将你关在什么地方,一辈子都不能离开?” 我无言以对,在我迈上凤凰朝阳的舞台时,我就失去了退路,现在的我若真的想离开,只有一个选择。 我惨痛的笑笑,“我们都是失败者。若是他不放我离开,我也许会去陪你们,到时候咱们这些冤家,在黄泉路上也不算无聊。” 第二十一次振翅: 正是黄昏,船舫外是江南风光秀丽,青阶桥拱,黑瓦白墙,烟雨诗情中配上夕阳余晖,更是别有一番韵味。 船舫内的世界却不怎么美好,我紧紧的抓着抓着桌沿,衣服被褪了大半,莫青舲正从后面牢牢的压住我,控制我身体的主动权,甚至分开我的双腿,将一边的抬高。 “莫……青舲……你不是才子吗?看着江南这么好的景色,你不去吟个诗什么的吗?” 莫青舲亲了亲我开始泛红的耳廓,“今天晚上船队会走较大的水路,行进的路线荒凉且河水湍急,就在今晚上动手。” “嗯……”我被他调拨的手脚发软,“知道了……放开我……” 一个很凉的硬物被抵在入口,我不安的挣扎。 “别动!”莫青舲喝声止住我的动作,手指毫不退让的将那东西缓缓地塞了进去。 “嗯……啊疼……嗯……”手脚都被控制,我动弹不得。 终于他的手指将那东西完全的塞入了我的体内,将我正了过来,帮我整理衣襟。 我难受的靠你在桌沿上蹭了蹭,那东西不小,我被撑的难受,“是什么……” 他覆上来亲亲我的嘴唇,在耳边说道:“小刀,不然你拿什么刺王杀驾?” “你……”我几乎气节,“混蛋!” “好了,准备准备,快去吧!” 不出有一个时辰,南巡的船队离开水上的城镇,进入更大的河道,四周天色漆黑一片,只剩下天上的星光和船上灯笼漏下的微光。 坐在船舷边我,我唤了庄伯,“给我弹一曲凤凰朝阳吧。” 庄伯坐定,取出琴,袅袅的琴声,在不平静的水面上飘然响起,熟悉的曲调勾起了太多的回忆,过了今晚,只要过了今晚,一切都结束了。 我不由得缓缓弯出一个笑容,我看着自己的手,白皙柔弱,今夜将拿起刀杀死一个人。 手被一个人握住,十指相扣,那人的手与我不同,关节分明充满力感。 我扬起灿烂的笑,这笑靥如三月春风般含蓄,如六月朝阳般灿烂,如九月青空般纯粹,带着勾心夺魄的惊艳,纸醉金迷的风华。 “凝霜。”我清晰地吐字,叫他的名字。 他并没有生气,庄伯退下后,揽住住我的腰进了船室内。 我踮起脚尖勾住了他的脖子,送上第一个吻。 “刚刚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了。”我说。 莫凝霜好奇的问道:“那是怎么样的?” “糟糕极了,残暴粗鲁,还叫着别的人女人的名字。” “那次我不清醒不算,”莫凝霜一把将我抱起放在床上,嘴唇在我的脖颈上舔舐,“咱们的相遇,应该从你献舞的那天开始算起。” “嗯……”喉咙里溢出一声嘶哑的喘息,坐下的瞬间,肠道里的匕首顶到了肠壁。 “今天的你感觉格外诱人啊。”莫凝霜说着调情的话,手指探向衣服的内侧。 “小爷我每天都很诱人。”仰起头去吻他,舌头扫过他的上膛,在他的唇齿间厮磨,莫凝霜马上占据了主导的地位,把我拉过去一阵折磨,我尽力去回应他,终是敌不过他,我伸手想推开他的胸膛,再不松嘴我就要憋死了。他却不顾反抗一把扶住了我的后颈,不断的加深这个吻,我眼前发黑,像在推一块铁板的手无力的抓住他的衣襟,就在我感到吾命休矣的时候,莫凝霜放开了我。我趴在他的肩膀上大力的喘息,眼前一阵一阵发黑,脸颊酡红。 “你要杀了我啊!”我朝他瞪眼。 莫凝霜粗糙的手指抚上我被吻得红肿的嘴唇,“今天的你很主动啊,你看……”他扯住我半扇衣襟向下一拉,露出半截雪白瘦削的肩膀。 我站起身来被对着他,将另一侧的衣襟也拉了下来,露出一对漂亮的蝴蝶骨,“里面什么都没穿哦~” 莫凝霜发出一声赞叹,“惊蝶,我该拿你怎么办……” 抽开腰间的带子,白色的衣服一下脱落在地,我赤身裸体对背对着他,“过来,抱抱我。” 宽大而身子一下子覆住我的身体将我拖回床上,宽厚的手指包裹住我的弱点,一下一下的浮动。 “啊……嗯啊……”喉咙中溢出甜腻的呻吟,我向后仰起脖颈将喉间的脆弱暴露出来,莫凝霜沉浸啃食住我的喉结,感受里面微弱的颤抖。 “嗯……凝霜……啊……轻点嗯……”身体轻轻颤抖我靠在他的身上大口的喘息。“啊……不要……我不行了……凝霜……”我泪眼朦胧去仰头去和他亲吻。 莫凝霜的指尖却没有丝毫的放松,终于我尖叫着在他的手下一泻千里。 莫凝霜低头亲吻我高潮后发红的眼角,“我真是爱死你了……” 喘息过后我趴下床去侍弄莫凝霜,灵活的舌头舔舐过背部突起的青色血管,我听到莫凝霜深深的叹息声,张开嘴把巨物吞下,一下子深喉,口腔内壁和舌头一起挤压这肉刃,唾液不受控制的从嘴角流出,顺着下颌的弧度,画出完美的银线。 就在我感觉下巴都快脱臼的时候,一股热流兀冲进喉咙,我尽数咽下但是还是被呛得咳嗽。 莫凝霜将我拉倒床上,我伏在他的胸口上,用头撒娇的去蹭他的胸膛,莫凝霜拆下我头上的玉簪,黑的的长发暮然倾泻,犹如黑色的绸缎般覆盖在两个人的身上,我用下身去磨蹭他,发出不满的哼声。 他挑眉笑道:“自己坐上来。” 我羞涩的亲了亲他的脸颊,夸做在他的身上,一手扶住他的肩膀,另一手分开臀瓣去摸那深处的硬物,喉间不断有难耐的声音因溢出来。 我看到他眼角越来越盛的笑意,我也勾起嘴角微笑,笑靥如三月春风般含蓄,如六月朝阳般灿烂,如九月青空般纯粹,带着勾心夺魄的惊艳,纸醉金迷的风华。 手指一点一点的将那个硬物挖出,藏于身后,压低腰身,一下子将莫凝霜的肉刃吞进了菊穴。就在他闭上眼睛失神的瞬间,藏于身后的右手瞬间甩开刀鞘,毫不犹豫,一下子扎进了莫凝霜的心口。 匕首虽小却经过了非常细心地打磨,“噗!”的一声直接全部扎了进去,顿了一秒,鲜血瞬间从血槽中喷涌而出。温热的血溅到了眼睛里,刺痛。 “你……”莫凝霜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声音。 “啊!”我一声惨叫,杀人了!我扎进去了!莫凝霜伸出手,厚实的手掌箍住我的脖子,我瞬间觉得呼吸被阻断了。 “你是……莫青舲……”他的声音嘶哑低沉,带了难以置信的愤怒,“他竟然……真的……我要杀了……你们……” 窒息的恐惧让我向发了疯一般,将扎进他胸口的匕首拔起来,再扎进去,拔起来,再扎进去…… 卡住脖子的手越来越紧,我觉得自己的脖子不像是自己的,好像下一秒它就会被折断,终于我眼睛发黑,唾液不受控制的从嘴角流出,再也没有力气一刀一刀对着他的胸口扎进去,就在意识马上就要剥离的时候,卡住我的手突然松开了,无力的垂向两侧,我瘫倒在被我扎的千疮百孔的胸口上不住的咳嗽。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恐惧才向我袭来,一身一脸的鲜血溅满了全身,红色的不断涌出的鲜血像是高温的液体将我的眼睛和身体灼痛,我杀人了,我杀了莫凝霜,杀了大莫的国君。 “啊……不!啊——”我发出凄惨的嚎叫,颤抖的不停使唤的手脚慌忙的想从尸体上爬下来,越忘了我的后穴还插着那人的肉刃,我一个趔趄倒在地上,手脚并用的往外爬。 船室的帘子被先开,走进来的是莫青舲。 “莫青舲……”我发出颤抖的声音,爬向他,却无论如何都站不起来,抱着他的大腿,纯净的泪水冲刷过脸庞被鲜血染成血红色,滴落在甲板上。 莫青舲将他的外衫罩在我身上,弯腰将我抱在怀里,“别怕,结束了……” 莫青舲抱着我,离开船室,就在先开帘子的刹那,一个漆黑的人影冲了上来,看不清人影,只见白晃晃颚刀刃瞬间划破了黑夜。莫青舲反应飞快,锋利的刀刃瞬间划破了我半拉肩膀,钉在了莫青舲的肩膀上。 我吃痛发出闷哼,我听到莫青舲也同样发出闷哼,抱着我的手一抖,却坚持住没有马上松手,莫青舲咬着牙将我缓缓地将我放到船舷。上疼痛让我的精神清醒了很多。眼前突然出现的刺客竟是棠墨。 记得棠墨有一双大且水润的眼睛,那双眼睛浓墨重彩,常常湿润着惹人怜惜。可是现在的棠墨,眼睛深处乌黑一片,想失去了灵魂的漂亮娃娃。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们,“莫青舲你竟然没有杀他!若是你没有抱着他,你早被我一刀杀死了!” 四周瞬间火光大起,好几艘船都燃起了大火,兵勇护卫们打作一团,看在这次南巡的侍卫中混进了不少方未黎的人,棠墨这一波人是方未黎压下的最后的赌注,因为他本人已经被压入了天牢,反而是所有人降低了对他的防范。 棠墨从身后抽出一把重剑,纤细的手腕随手轻松挽过两个剑花,我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赢弱的身姿,棠墨怨恨的盯着我,“我唯一比你强的是事情,是我的武功甚至可以与莫青舲一较高下!” 棠墨压低身形,提着剑冲了过来。我慌张的四望到处都在打斗,没有人可以帮我们,而莫青舲手上甚至没有一件可以御敌的武器,况且还有我这么一个拖油瓶。 棠墨的剑看似笨重,但是在棠墨手里却十分自如灵活,柔韧的腰肢做出很多匪夷所思的动作,莫青舲拖着我节节败退,眼看就退到了船边无处可逃,大剑超莫青舲直直的劈下。 “不要!”我飞扑上去挡在莫青舲前面。 “惊蝶!”莫青舲的声音和一个苍老的声音一起响起。 庄伯的身影猛然从一边的船上跃过来,一下子抱住了正准备挥刀的棠墨,棠墨另一只手直接回手,一剑直接砍中了庄伯的腰际,瞬间鲜血四溅,庄伯并没有松手死命的一撞,棠墨竞被撞得跌坐在了船板上,重剑瞬间舞得飞快将招招都落在庄伯的身上,莫青舲越过了我的身影去躲刀想要趁机制服棠墨。 我傻呆呆的站在原地,直到庄伯涣散了的眼睛转过头对我喊道:“快走!还楞着做什么!你自由了!现在你自由了!” 自由……了……我忽然微笑了起来。 “谢谢你,庄伯……”重心向身后微微倾斜,“扑通!”我跌进冰冷的水里,入水的瞬间,我看到船舫燃起的大火,听到莫青舲高声的呼喊。 水灌进了耳朵嘴巴我奋力挣扎着,可是波涛的河流将我的努力都化作了无用功,一股股的暗流将我再带着望更深更远的地方冲去。 若就这么死去也不错,至少是自由的,我是自由的…… 突然身体撞上了岩石,锋利的岩壁划过脸颊,血涌了出来,冻得僵硬的身体再次传来疼痛的感觉,将逐渐沉睡的意识拉了回来,好痛……活着好痛…… 冰冷汹涌的水再一次席卷过身上所有的伤口,这一次彻底夺走了我的意识。 第二十二次振翅: 手中握着那张告示,我站在苗王宫城门前,被守卫拦了下来。 “去!去!去!臭叫花子,这可是苗王大人的宫殿,再往前走我就不客气了!”守卫说着就上来推我。 我被推得坐在了地上,肩上的伤口微微裂开,脑袋一震晕眩,肺部疼痛感袭来,我一震干咳,一直咳到喉头发甜才缓过气来。 我强支撑起身子:“几位大人,我是个大夫。揭了告示而来。” “就你还大夫?先看好你自己的那身病再来吧!”守卫不屑的斜视着我,“看你脸上那张怪面具,难道有得了么不得见人的怪病!” “不过是事故,样子很丑陋便遮了起来。我真是大夫,求两位大人让我进去吧。” “哼!你这样的我见过多了,不过又是想来吃白饭,仗着有点小手艺来骗吃骗喝的。还不快滚!” 另一个守卫拦住谩骂的守卫:“让他进去吧,反正王说任何医者揭榜者,皆不阻拦。就让他进去吧。看他的样子就不像能活着走出来的。” 谩骂的守卫住了口,像是看什么极度厌恶的东西,“看你像个外乡人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为什么我苗疆没人敢揭这榜。告诉你,接了这榜的大夫没一个能看好灵优大人的病,也没有一个大夫再从这宫殿里走出来!” “多谢大人告知,我心意已决。”这苗王也真是够狠的,这样谁敢给你弟弟看病啊。 “作死!”守卫骂了一声,让开了门,“往里走到最恢弘的大殿,就是王的宫殿。” “多谢。” 我深吸一口气,驱动越来越沉重的腿脚走入了苗王的宫宇。 层迭的石板,红或靑的砖,雕木与靑瓦交错,层层迭迭的高脚楼挑廊飞檐,依山而建,神秘粗犷的感觉扑面而来。 我这算不算是从龙潭跳到了虎穴?我突然觉得内心对苗王的宫殿充满了恐惧感。不过转念一想,我这样的人,除了一条贱命外,已经没什么可丢失的了。 拿着那份讣告,没有一个人拦住我前进的脚步,终于我来到苗王的大殿。 门口的人接过我手中的告示禀告苗王,不一会儿,我就被带了进去。 苗王苗子窟站在大殿中间,他穿着苗疆风格浓重的华服,褐色的卷曲的长发,冰绿色的眼眸,身形高大,眉宇间带着稳重柔和之气。 似乎和我想的狠厉的形象不大一样,我垂首叩拜。 “你是大莫人?”苗王的声音温和如玉。 “是。” “说起来,你们大莫前几日换了君王,太子即位,改年号破茧,与他父亲的稳重不同,真是为雄心勃勃的皇上。为我们这里不在乎你们那里的那些繁文缛节,以后不必行此大礼。” “是,苗王大人。”我站起来,忍住晕眩感,稳住身形。 “你叫什么?师承哪里?” “回苗王的话。我叫鲤伴,看病的本领是祖上传下来的,是在不足挂齿。”我垂头回答。 “先生为何如此落魄,看先生带了面具可是遭遇了什么不幸?” “村里糟了火灾,只有我逃荒了出来,脸上留下了烧伤,便用面具来遮挡。”我指了指脸上又脏又丑的面具。 苗王苗子窟面露悲悯:“先生节哀,先生可沐浴换身干净衣服后去看一下病人,我的弟弟旧病在床,身体委实虚弱。” “这是自然。” 被领入一件浴室,周围的人退去。我脱了衣服,缓缓地进入水中,温暖的水没上皮肤,我舒服的长舒出一口气,再次确认周围没有任何人后,我躲到一个角落,将面具摘下,水刺激到脸上还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疼得我直龇牙,飞快的洗干净了脸,又将面具重新戴上。摸摸脖间,上面似乎还有青紫的痕迹,那双大手似乎还掐在颈间不断收紧,闭上眼睛伸展四肢,肌肉酸痛,身上的一些小伤口也有些刺痛。我相当满足的勾起嘴角,泡过这么爽的澡,要是因为没看好病就这样被处死,也是值得了。 浴室的门被推开,一个侍女走了进来,“这位先生可曾洗好,我将换洗的衣服放到这里了。” “谢谢,我这就出来。” 换上干净的衣服,我跟着侍女顺着曲折的道路七拐八拐深入到了这座宫宇的最深处。 “从这下去就是,请您一个人下去。” 我看着简陋的台阶,这苗王的弟弟住在地下?这不可能吧,哥哥是王住在整个苗疆最好的吊脚楼里,而弟弟居然生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 我狐疑的顺着台阶爬了下去,里面是一条甬道,很深的样子,还好只有一条路,我顺着路往前走,远远地就听到了哭喊的声音。 “灵优听话,让大夫看看。” “不!我讨厌医生!哥哥我不看!” “这次一定能治好的。” “我才不信!反正我的病就是治不好!早点死了完事!” 里面是苗王和少年人的声音,我轻轻敲了敲甬道尽头的门。 里面哭闹的声音马上就停止了,门被打开,苗王站在门口:“让先生见笑了。” 我走进门,看到屋子里的场景我倒吸了一口气,“苗苗王大人,这是你……弟弟?” 屋子里只摆放着一张床,床边染了血迹的绷带散落了满满一地,一个缠满绷带的少年半倚在床上,有着一头像是垂老之人的没有任何光泽的白色短发。 “这是我的弟弟灵优。因为一些原因变成了这个样子,不能见光,不能受到太大的声音刺激,身体非常脆弱,但凡有一点破溃就会大面积溃烂,不能吃普通的食物,只能每日吃毒物。不知先生可有办法。” “不知苗王大人可否将病因告诉与我?” “是家族上遗传下来的病了,更详尽的不便多说。” 我的眉毛深深地皱了起来,“在下愿勉力一试。” “先生就住在这里照顾顺便医治灵优的病,每日我会派人送了换洗衣服,食物和水,您的房间就安排在了那个房间,”苗王指向一个不起眼的小门,“药材和工具都已经准备好了。您有两个月的时间,请务必让我看到灵优的病有所起色。” 说罢,直接退出了房间,我听到门被锁住的声音。 就这样,我和苗王的弟弟苗灵优被关在了一起,只有两个月,两个月内或是没有起色,我便会人头落地吧。我明白了为何没有医者再从这里走出去,要是王室的弟弟被外人知道得了这种奇怪的病,大概会很麻烦吧。这样对我来说也还算比较好,现在无论哪里都在对我展开抓捕,躲在这里,最少两个月不用担心性命之忧。 我走到牢房跟前,“灵优大人,我的名字是鲤伴。这两个月由我来负责你的病。” “你很奇怪嘛。”床上的少年眯着眼睛打量着我,“为什么带着面具。” “只是很普通的一名大夫,因为火灾毁了容而已。” “火灾?你身上的伤可不像是一场火灾留下的你大概早已伤及五脏,活不了几时了吧?” “自己的身体,鲤伴自己清楚,在医治好灵优大人之前我不会死的,灵优大人不必担心我。我自当用心医治大人的病。” “哼!怪人。我很好奇为何你不惊慌,我见过很多大夫,很多神医,听到会被关在这里都会露出恐惧的神情,拼命想打开门离开,你的反应很淡定。” “门已经锁住,惊慌有何用?”我无所谓的笑,但是面具遮住了我整张脸,在他看来我应该是没有任何表情的。 “不过说这些也没用,两个月后你就死了。” “两个月之期还没过,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医治你的病。” “我说过,我见过非常多的大夫,非常非常多。他们没有一个活过两个月。在我眼里你和死人没差别。 灵优微抬眼皮看我一眼,只是一眼我就能感受到他眼中掩饰不住的皇族气息,那种藐视一切,睥睨众生的气魄。我好笑的看这个一身是病的小屁孩耍酷,可是他接下来做的事情却让我笑不出来了。 只见他随手从床边的一个陶罐中伸手拿出一条蜈蚣,蜈蚣体型巨大,千百只足在摆动细而长的身子卷曲缠住他苍白的手指。我看的头皮发麻,我对这种东西本能的恐惧。 那恐怖的东西在他手中卷曲,他却好像在拿一件无关痛痒的东西。我不由得提醒道:“那玩意可是剧毒啊。” 他却像是没听到,径自拿起来塞进嘴里咀嚼起来,我看到活着的蜈蚣中挣扎,他慢慢地把剩下的部分吃了进去,表情平静,吃完后还用帕子擦擦嘴角,才回答道:“我是苗疆人,我比你清楚。” “可是……” “我的病就是这样,我吃谷物就会生病,唯一能进食的只有毒虫。怎么怕了?怕了就赶紧离开,也许哥哥还能放你一命。” “我是害怕,但我不会走的。” “哼!”他发出一声冷哼,“你会后悔的。” 他再次伸进陶罐去抓毒虫,这次是一直有半只手掌那样大的蜘蛛,依旧是生吃,我看着他将蜘蛛的腿一根一根的掰下来,先吃掉了身体,又像是吃零食一样,将剩余的腿一根根吃掉。 他的进食进行的很缓慢,那姿势优雅,若不是吃的东西太恐怖,可以算得上赏心悦目。 “好吃吗?”我不知道怎么问出了这句。 他却噗嗤一下笑了,眼睛弯弯的,“不怎么样。” “大莫有很多好吃的,治好了你的病,带你去吃好吃的。”话又一次不经大脑的说出了口,这简直是不可能的承诺。 他的眼睛亮了一下,又迅速暗淡,闭上了嘴巴不说话。 第二十三次振翅: 我从来没有这么专心做一件事情,每天煎药熬药,查找医书,看苗疆典籍,和那个小鬼聊一聊天,虽然生活范围只有这件地下室不大的空间,我却感觉到安全且满足。 两周过去了,我身上因为投河而受的伤和肩膀处的刀伤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身体因为之前的牢狱之灾加上跳河在水中飘了整整一个晚上,身体极度畏寒,体质早已大不如前了,现在完全是靠着这屋里名贵的药材支撑着,现在是天天与灵优一起服药,不知那小子是因为有人陪他喝药还是早已习惯了这些苦药汤子,喝起药来倒是十分痛快,倒是我自己总是要心里斗争良久。这是身子若是没有两三年的悉心调理恐怕是断不了药的。 这一日我正在读苗疆关于巫蛊的书籍,灵优第一次主动和我说话。 “鲤伴。” 我诧异的抬头,他居然还记得我的名字。 “为什么你这么安静呢?” “安静?”我放下手中的书,打开牢房的门,坐到他的身边。 “每个被关进来的大夫保持理智给我看病的,没有能超过一周的。” 我拿起床头的纱布和一边已经熬制好的外用药,该给灵优换药了,我一边小心地解开旧的已经渗出血的纱布,一边回答:“医者,看病救人。为何会无法保持理智?” “两月为限的死期,和我这么一个半死不活的锁在地下不见天日,所以他们都疯了!你不怕死吗?” “别动!伤口又裂开了。”我扶住他的肩膀,灵优的身体非常脆弱,狭小的擦伤都会使皮肤破损溃烂,非常难以止血和长出新的组织,他的全身几乎密布着这样数不清的伤痕。 “为什么……”灵优安静了下来。 “什么?”我的手指动作飞快,力度适宜的将药涂上并重新缠好新的绷带。 “为什么会不觉得我恶心?为什么不惧怕我?” “只是个小鬼,我怕你做什么?” “那些伤口那么脏……我自己都无法忍受……” “小鬼,你不是哭了吧?”我听出来灵优的声音有些鼻音,低头去看他的脸,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水汽,他的脸也被绷带裹着,我知道下面的脸是溃烂的。 “别看!” “好好好,我不看。你今年多大了?” “十六……” “十六岁已经是大人了怎么还哭啊。”我打趣他。 “你好烦……鲤伴你多大了?” “十七,比你大一岁。” “骗人的吧!十七岁怎么会知道那么多药方!” “真的,”我笑起来,这个孩子还真是率真,“有志不在年少。” “那些伤口并不脏,你只是生病了而已。你从来没有看过外面的天空吧?” 怀里的灵优发出很轻的一声:“嗯。” “外面的天非常大,蓝色,广阔,无尽,将这天下各种各样的人都包容了下来。你一点都不脏,因为有很多比你要脏上很多的人,他们都被这天空接纳,何况你这样的小鬼啊。” “可是我看不到。” “你最终一定能看到的,用自己的双脚站起,走出去!” “我做不到……” “你做得到,相信我。我会把你治好,一定!” 灵优终于破涕为笑:“你还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我摸着他白色的头发,这个孩子何其坚强。 灵优乖巧的靠在我的怀里:“和你讲一个故事吧。从前有一个生活在毒障和毒虫毒草聚集的小村落,村里的人丁非常稀薄,因为每个孩子降生出来都会身上带毒,这个村子的人都活不长,也没有外人愿意帮助这个村子。很久很久以后这个村子的人们终于战胜了那些毒物,学会了控制他们的方法,养成了一些很特殊的习惯和信仰,最终他们走出了那篇原始的山林。由于那些毒物非常厉害,后来这个部落统治了西南很大一部分的土地,成为了一个大的部落,村子里的人也不会因为身下来就带着毒而很早就死掉了。但是没有人知道这个村子的领导者为了获取控制毒物的力量和方法,与天上的蚩尤大神许了愿望,保证会一证供奉她,并对自己后人下来诅咒,每隔几代这个村子里的王族中都会有一个人成为蚩尤大神的祭品,这个孩子出生的时候就身染奇毒,只能靠吃毒物活下去,不能看到太阳,不能被声音惊吓,不能活的长久……死后这个孩子将会被埋回到那个满是毒障的老村,让那些毒物将这个孩子的尸体吃掉……吃掉尸体的毒物会孕育出更毒的毒物,人们就会想尽方法去驯养他们,只有这样,这个部族才会一直兴旺下去。这是这个部族王族一直守候的一个秘密,不能被外人知晓。” “故事里……故事里的那个孩子能活到多少岁?” “不会超过十八岁。”灵优淡淡的笑,“很可笑的一个故事对吗?真是愚蠢的一个部族。” “一点都不可笑……”我要救他,我一定要救他…… 知道了灵优的病因,我开始大范围的查找有关的典籍,我有时也会做出一些实验,比如让灵优去尝试吃一些普通的饮食,那个孩子很听话的吃下了除了蜘蛛蝎子以外的粮食,结果他足足腹泻呕吐了一周。比如取出他的血去喂一些毒物,可惜没有一只毒物在接受了他的血之后还活着的。比如用人工的方法按照故事的模子去做动物实验,带着毒剩下的动物幼崽全部都是死胎。 灵优有时候看着我忙着研究就会和我说一些他的事情,大都是一些大夫来看病的故事,来缓解我紧张的神经。 我从中知道了不少想去尝试但是别人已经做过失败的事情,帮助我少走了不少弯路。 “鲤伴,你知道吗?上次我遇到了一个针灸狂人,他为了从这里出去,经常一次性在我的身上扎四百多根银针,最后两月期满的时候,哥哥看到我以为见到了一只刺猬,那时候哥哥的表情好笑极了,现在想起来那表情太逗了。” “我说灵优不要讲这种血腥恐怖的笑话,听着就痛。”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月的期限将满。 灵优的话变得越来越多,语气也越来越焦急。 “鲤伴,马上就两个月了,你还没研究出来吗?” “快了,很快就有结果了,别着急。” “我不想你死……哥哥从小就开始给我找大夫,小时候我不知道这些大人为什么看到我后,都那么讨厌我,我也讨厌他们,因为他们总是让我很痛,我不喜欢大夫。但是我很开心这些讨厌的人两个月之后都会被哥哥带走,我再也看不到他们。后来大夫一个接一个的来过,我觉得这帮人没什么不同,再也不会因为两个月之期开心,因为两个月后会又有一个新的大夫来。对于我来说,他们都是一个人,没什么不同。之后有一天一个大夫撞死了在了我的床边,留了好多的血,染红我的绷带,从床上流到了地上,蔓延出去好远,一直等到第二天才被送食物的下人发现大夫已经死了,那时候尸体已经被被血液黏在了床边。我从这些下人的只言片语中得知原来那些不能治好的大夫已经都死了……但是这不能改变什么,一个接一个的大夫被送了进来,又一个接一个的被送了出去……我有时觉得是我害死了他们,他们恐惧我厌恶我,最后因为我而被杀死。” 两个月期满的当日,我终于研究出了可以化解他身上毒的方法,但是已经没有时日让我付诸于实践,我想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希望我死后,这个方法能被用上救救这个可怜的孩子。 “灵优,记住我告诉你的治病的方法,我留了书在书柜里,告诉下一个治病的大夫,没准你们两个都能活下来。” “鲤伴……,我不想让你死。”床上的孩子很难过。 我在一篇狼藉满是书籍和试验品的的地上坐下:“没什么难过的,人都有一死,对于我来说我所学习的医学知识用于能排上用场,终于可以救活一个人,这两个月对我这一生来说是最有意义的。” “可以让我看看你的脸吗?”灵优问。 我扶住面具,“很难看,会吓到你。” “不,鲤伴不会难看。” 我摇摇头,“对不起……”心像是被紧紧卡住一样的难受,这个要求是我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的,见到这张脸很有可能会为这个苗疆兄弟带去很大的麻烦,我也是在没有勇气用这张脸去面对他人,原谅我这个胆小鬼吧。 第二十四次振翅: 整个房间唯一的出口两个月来被第一次推开。门外站着的是苗王苗子窟,他的神情平淡,显然对我没报什么太大的希望。 我走到苗王的跟前跪了下去,“我没能按时间只好灵优的病,您可以处死我。” “不要!哥哥!”灵优发出焦急的声音。 苗子窟像是没看到我一样,直径走到了弟弟面前。 “哥哥,别杀他。”灵优从床上做了起来。 “你对他有感情?那么多大夫,怎么你唯独不想让我杀了他?” “他不一样的!”灵优争辩着。 “如何不一样,他甚至连脸都没有,有何不同?” “不,他是特别的。” 苗王的表情高傲的想一头狮子,“这不是理由。揭了榜没有,治好你的病就得死。” 说着苗王走了过来,对外面的士兵喊道:“把他带走!” “不要!哥哥!”灵优从床上下来,踩着软绵绵的腿站了起来,像是蹒跚学步的孩童,没走几步就失去平衡,好在苗王子窟在跌倒的瞬间就接住了弟弟。 灵优抓住苗王的衣襟,“杀掉他,我的病就再也好不起来了!我知道只有他才能治好我……哥,别杀他,灵优求求你……” “你可以走了?”苗王惊讶于弟弟的变化。 “我身上的溃烂也差不多好了,这都是鲤伴的功劳!鲤伴他已经想出治疗我的办法了!” 苗王将弟弟抱在怀里,放回床上。 眼神凌厉的扫过我,我忽然发现苗王子窟的眼睛里的那些温和在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那蛇信子一般的目光,让我想起了那个人,我的身体开始本能的颤抖。 “你在害怕?为何请死的时候不见你害怕?” “鲤伴只觉苗王大人威严。鲤伴有确实想出了可以治疗灵优大人的法子,只是我可能没有时间再试。无论鲤伴死活,希望您试试这个方法,只要有一点希望就不要放弃啊!” “为何如此执着?” “我曾答应灵优大人要让他看到蓝天。” 苗王子窟叹了口气:“罢了,既然灵优要留你,我也不为难你了。治好灵优的病,你需要多久?” “至少一年。” “一年?”显然苗王大人是嫌这个时间太长了。 “灵优大人本就身含剧毒,加之十几年来又不停地进食毒物,已是毒上加毒,无论苗疆的人如何抗毒,人的身体是有一定极限的,要不了多久灵优大人就会承受不住这么大的毒性。想就灵优大人就必须把大人体内的毒引出来,但是这毒不会白白消失,必须有人替灵优大人接受这些毒。但是一般的毒物是无法承受这么多毒的,苗王大人,灵优大人的身体这么虚弱,想要催出毒素,必须循序渐进,不能求一时之快,况且培养出能接受灵优大人体内毒素的替代品并不是一两个月就能完成的。” “你说的也不是并无道理。你有几成把握?” “回苗王大人,五成。” “五成?五成你就想让我把灵优交给你?!你可知这一年过去了,若是你解不了毒,到了十八岁灵优就……就……” “请让我试一试!”我叩首。 苗王子窟的目光落在了灵优的身上,我看到那眼神是多么的心疼和不舍。 “哥哥,我信他,让他为我治病!” “你跟我来,我有些问题要问你。” 苗王子窟带我离开了地下的洞穴,我回头望向灵优,因为带着面具,不能向灵优传递任何东西,我就想他点点头,示意让他安心。 苗王将我带到了一座殿内,屏退了所有人。眼中的温和又一次消失了,“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大莫难民,鲤伴。”我回答。 “说实话有这么难吗?我有很多种方法可以让你说出来。” “苗王大人,我的确是一个对疼痛很敏感的人,但是我很能忍痛的大人。” “你到底有什么难掩之隐?” “我知道您根本就不信我说的话,所以我编出任何身份您都无法信任我。现在的我只是想治好灵优大人的病,仅此而已。” “我要看看你的脸。”苗王子窟的冰绿色的眼睛里是谨慎危险的光。 我摇头,“不过是一张毁容了的脸。” “我无法将灵优的命和剩下的只有一年的时间交给一个不清楚底细的人。” “苗王大人若是想看我的脸还不是天底下最简单的事情,随手招呼几个侍卫把我按在地上掀了看不就得了。” “你这是在威胁我,拿灵优的命在威胁我。你赌我不敢对你真的下手。是谁教的这些,我真是对你越来越好奇了。” “鲤伴不敢。” “我要表扬你,首先敢和我这么针锋相对的人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了,其次你说的一点都没有错,我确实不敢动你。但是在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的情况下,我是绝对不会把灵优交给你的。” 这位苗王也确实是一个人物,或许几年后他是可以和莫青舲争夺天下的最强势力。他看透猜我不怕死,却赌我无法放下灵优。他同样再拿灵优胁迫我,拿他最重视的弟弟威胁我。比起死,比其身份暴露,他赌我更怕一年后灵优死在一个庸医的手里去那片充满毒障的深林去喂虫子。 “你赢了……”我看着他,眼里已经没有了卑微。 被发现我便是那大莫穷尽一切便要寻找的惊蝶,他会作何打算?杀了我挂在城楼上给莫青舲看,将我送回到莫青舲手里,还是怎样? 我不怕死,但是我怕回到那个人身边。 伸手解下了面具,我将它缓缓地从脸上拿了下来。 苗王子窟看着我的眼神由惊艳变得可惜后转为不解最后变得了然。 “你是惊蝶。大莫的新皇帝莫青舲倾尽所有人力寻找到人。” “是的,我是惊蝶。” 苗王子窟走了近我,眼神专注的落在我的脸上,手指顺着我脸上的疤痕滑动,从左侧额头划过右侧眉梢然后向下划破颧骨消失在耳根,整整条疤痕想难看的蚯蚓横亘在脸上。 “莫青舲发布的画像上是一个惊为天人的人美丽男子,你与那画上的男子既同为一人,那这条疤痕是哪里来的,你为何会被他通缉?” 我后退一步,离开他的手指,“我已经告诉你我是谁了?这个赌你赢了。” “你的身份着实让我意外啊……” 窝藏我就是和大莫叫板,这一点他很清楚,他会怎么选择呢?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苗王子窟问。 “如果能不死的话,我还不想死。” “第一次见你,透过面具我看到的是一双绝对澄澈的眼睛,这双眼睛是一湖连羽毛都无法浮起的宁静的死水,整个人如行尸走肉般,我当时就在好奇你到底是谁。没想到这个十几年来第一个说能治好我弟弟病的人居然是一个大莫皇榜通缉的要犯,一个为祸宫廷,扰乱社稷的娈童,你知道你的名声并不好。” “我本不过是那宫廷中的一枚小棋子,随波逐流而已。我不指望您信任我,我只是医者仁心,愿灵优可以一世健康,若一年后我无法治愈灵优,那是您愿意将我处死或者交与大莫都无所谓。” “我会信你医者仁心?” “您除了我,没有别的路可走了,不是吗?”我朝他微笑。 苗王子窟的眼睛眯了眯,“你就是用这笑容勾引的大莫皇帝吗?还好你现在毁容了。” “惊蝶也很庆幸,划破这张皮相。”我真诚的微笑 “其实我是谁并不重要,话已经说道这份上,你也猜出我不会对灵优做什么,就不能得饶人处且饶人。你的一点宽恕,对我,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会……” “我是王,所以我不能。”苗王子窟打断我的话。 “这种理由我听多了,不要拿王这个字来当借口。” “好大的口气!”。苗王子窟闭上了眼睛,像是在下一个很大的决心,“给你一年的时间,若不能医好灵优,你便去山上喂虫子吧。” “谢大王。”这苗王还算有点良心,喂虫子死掉最起码比被送回到莫青舲手上强多了。 第二十五次振翅: 这次苗王将灵优完全交给了我,我的身份成了灵优大人的专职大夫,整个苗王宫的人对我相敬如宾,整日好茶好饭的侍候着,只要我提出的要求,宫殿里的人都会当做头等的大事。 我依旧带着我的面具,唯一知道我身份的苗王子窟也再也没提过这些事。我依旧扮演着一个叫做鲤伴的优秀大夫。 我把灵优从那个不见天日的地下带了出来,虽然他只能住在一个封闭侧殿之中,但是好歹算是前进了一步。我和灵优依旧住在一起,除了地点做了改变,剩下的没有任何改变。对于外面的世界,灵优充满好奇和恐惧,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现在他越来越依赖我,性格也变得开朗了多。 苗王子窟因为国事变得越来越忙,偶尔也会来看看灵优,我有时也会从他身上打听一些外面的事情,现在大莫易主,虽然先皇驾崩的突然,这万里河山交到莫青舲手上总会有些麻烦,而莫青舲又不是一个安心拘泥于盛世的皇帝,苗疆一直窥视着大莫这一块肥肉,而内部那只由金殃将军领导的起义军已经形成了很大的规模,并且趁着这改朝换代,大肆收拢人心,进攻城池,战无不胜,外忧内患的情况估计已经让那个心比天高的莫青舲再无力气去追捕我这个小角色。 不过那些血腥风雨现在都与我无关了。我只要做好我的鲤伴就好了,身上的伤在慢慢愈合,最后那些可怖的伤口都变成了一条条细细的疤痕,有时摘下面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条蜿蜒在脸上的疤痕让我时常觉得我已经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惊蝶,不是那个活得战战兢兢随时可能嗝屁的惊蝶,现在我不会再害怕了,那个人随着这道疤痕被一个叫做鲤伴的人代替了,而这个鲤伴可以活得很安稳。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天气渐渐变冷了。但这里和大莫那进了冬日便会寒风割骨,白雪洋洋不一样,在这里即使是进了冬日这里也像春天一般,甚至连一场像样的雪都没有下过,这温和的气候对于我这样大病初愈正需调理的人和灵优这个身染奇毒重病的人非常有利。 经过我的细心调理,灵优皮肤上的溃烂已经好了大半,并且不会在那么容易受伤了,现在他已经可以扶着家具自己一点点走动了。对于这个改变灵优兴奋的像一个小孩子,对用脚实实在在接触到地面的触感无比迷恋,一遍遍的和我分享用自己的脚走路的感觉。 我养了一些樟蚕,这些樟蚕都是亲自让苗王子窟亲自从苗族本家的山上寻来的野蚕,我将他们分开,编上序号,所谓的樟树叶都是用灵优的血灌浇的新苗,一代代的繁育,现在这一批樟蚕只剩下了不到五只,原本绿色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得发红切透明。 喂好了蚕宝宝,我煮的汤药也好了。我将药滤好,端给了灵优。 灵优接下药,一口饮尽,:“你这又是煮的哪门子的药?” “我已经掌握了些样那些蚕的方法,配合时候,这些药为了是将你体内的毒聚集到一起。”灵优这孩子可能从小到大吃了太多的药加之体质特殊,一般的方子和剂量都很难起到药效,非要下一些狠方才会有些作用。 我接过药碗,又拿出银针。灵优很自觉的脱掉衣服去解绷带,“这也是要让驱逐我体内的毒?” “不,是要护住你的心脉。这药大概一盏茶会起效。药效狠猛毒辣,不护住你的心脉我怕你被我那碗药搞死。” “你能不能先和我说了这是要命的药,再让我喝下去啊……” 稳稳地将针扎入了穴道,因为都是一些重要的穴道,灵优痛得眼泪汪汪,依旧默默地忍着。 这孩子这时总是乖巧的让人心痛啊。 我从袖口里摸索着,灵优眼泪模糊的紧盯着我的手,看着我从里面掏出一个小盒子。 “这又是什么啊!”他痛苦的低吟。 “别害怕,只是祛疤的外用药而已……” 冬去春来,在我看来这个苗疆在气候上似乎也没什么变化,我养的蚕只剩下了三条,而灵优也渐渐长出了些许褐色的头发,并且可以进食少量的正常饮食。 褐色的卷曲的发丝柔软,加上那双冰绿色的大眼睛让他看上去健康了不少,也更加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 我支着下巴,看着正用手拨弄着樟蚕的灵优,“你和你哥哥还真像。” “那是自然!”灵优很自豪的回答,“你养的这樟蚕又名天蚕,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你这么养蚕的。这些可爱的蚕宝宝会救我的命吧……” “一定的,”我微笑着看着这个在我的精心照顾下一点点恢复青春活力的少年人,“他们会代替你接受你体内的所有毒。” 灵优走到床边,将手放在窗户上,笑的甜美“很快,很快我就可以踏出这间屋子,去看看外面!我会亲手推开这个窗户,阳光会照进来,你说过阳光是很温暖的,很明亮的,比蜡烛要亮百倍。我会看到天空,高远蔚蓝!还有你说要带我去吃大莫的美食,我可没有忘记!” 入夏的时候,我的樟蚕只剩下了一只,早已变得通红巨大,一般的血浇灌的树叶已经无法喂饱它,现在这个樟蚕只吃灵优的血液。而灵优又一次无法站起了,灵优体内的毒被逼到了一处,他的右小腿和脚肿的厉害,黑紫黑紫的不碰都会痛得厉害,但凡有轻微的动动都会痛得灵优冷汗直流。 我心疼的厉害,将灵优抱在怀里,他因为疼痛而在我怀里微微颤抖,如果我能代替他痛就好了,我皮糙肉厚,神经够粗,也很能忍痛。灵优其实很怕苦,也很怕痛,只是他很坚强。 灵优伸手扶住我的面具,“怎么了鲤伴,你的眼睛看上去像是在哭。” 我用力摇头,又不敢做出太大的动作怕牵动他的腿。 “你的眼睛真的好漂亮……为什么不摘下面具?鲤伴一定会是灵优见过最漂亮的人。” “你才见过几个人啊小鬼!我说过,我的脸被毁了容很难看的。” 灵优靠在我怀里,将白嫩的胳膊在我眼前晃晃,“你才比我大上一岁,我怎么就成小鬼了。我全身都是溃烂留下的伤疤,你的药那么厉害,居然把这全身的疤痕消除的一干二净。我不信你脸上的疤痕比我身上的还厉害。” “什么时候变成人精了?”我苦笑。 “为什么不消除那道伤痕呢?” 我将下巴放在他的头顶,“如果没了这道伤痕我就不能在这里了。” 灵优转头看着我,他的脸很小,因为右腿的疼痛,脸上汗津津的,冰绿色的眼睛像是镶嵌在温润玉石上的两块宝石,闪亮柔和,“不能说吗……那给我讲一些关于你的事情吧,我还从来没有听过呢!不说这伤痕也没关系,我只想多了解了解一点鲤伴的事情。” “很无聊的。” “没关系。” “我啊是大莫人,生在一个富贵人家,可惜没有富贵命。”灵优安静的靠在我的怀里,就静静的听着我的故事。“我的家族很庞大,有权也有势,父亲一时风流和烟花柳巷的女子生下了我,这样的事情本来就不光彩,族中的规矩又严厉,最终我没有被父亲的家庭接受,也没有获得这家家族的姓氏。不过这些都是听我师父给我讲的,因为我在出生不久,被父亲就被送走到了闻人逆水的药铺,闻人先生没有娶妻,竟待我如己出,我就在那里长大,后来等到我长到五岁被家里接回去,我才知道我这个野小子的出身竟然是如此。。” “闻人逆水?我听过那些大夫说过,他们说他是大莫最好的神医。” “是的,那时我年龄甚小,对那里的记忆现在回想起来,不过是一座小小的火炉,一口药锅,一把小小的蒲扇,以及空气中挥之不去的药味……我不愿离开去回到那个抛弃了我的家族但是也无可奈何,我记得我好像还大哭大闹了一番,最后被押上了回家的路,我记得我先开车帘去看药庐,药庐是自我记忆中那样一般,安静的,有始终有几缕煎药的青烟直上云霄我看着药庐远远地,一点一点变小……那时,我觉得我讨厌死我的家族了。” “那现在……” “不知道……天各一方。” “鲤伴……” “人终归有一死,无论医术再高超,也斗不过命的。” 灵优握住我的手,“不对,你可以的。你不是改变了我的命局吗?” 我摇头,或许这份与命相争的勇气早就没了。 “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 “我回到了家,但是没有人收留我。我又被送到了一个地方,这个地方有很多冷漠的大人,我过的磕磕绊绊,不过有幸认识了家中族长大人的儿子,那个人那是时候给我我精神上的救赎。春雨秋风,夏晴冬雪他张开并不丰满的羽翼庇佑着我,我站在亭子下面,听他弹琴,琴声绕荷,惊蝶飞舞,鲤伴成双。”恍惚间我又像是看到了那个温润的少年俊郎,他歪着头问我,惊蝶何意?金翼蝶飞过了他的眉间。 “后来他也走了,家里只留下了我,我命薄几番颠簸,最终毁了容,流落到了这里。”是啊,丢了心,毁了容,覆了情,灭了信。 灵优没有反应,我点头去看,他已经睡着了,我抱着他闭上了眼睛,那一夜的回忆潮水般涌来。 鲜血溅到脸上的温热,棠墨眼中滔天的恨意,庄伯被剑砍中的声音,他说,你自由了,堕入水底的瞬间,听到了莫青舲撕心裂肺般的吼声…… 看着熟睡中微微皱眉的灵优,这个孩子很痛吧。这个孩子对我来说就像是珍宝一般,和他在一起我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心灵的安宁与治愈。我不会让他死去,等到夏天过去,秋天到来,一年过去了,一切都会结束。你会像是一个正常的孩子,能跑能跳,有一个好哥哥,你会是最幸福的人,也许过不了多久你还会娶到全苗疆最美丽的姑娘做你的新娘,那时你也会当爸爸。 我不由自主的翘起嘴角,愿你安好。 第二十六次振翅: 夏去秋来,苗疆的秋天是我见过最美的秋天,满上的叶红黄交织,天空一碧如洗。 而我的心像是要死掉的难过。 我跪在大殿上,脸上的面具被掀翻到了老远,眼前是暴怒的苗王子窟。 我的医治成功了,将那只樟蚕洗毒三天后灵优的毒被成功地全部引导了樟蚕的身上,而我却低估了,我所用的那些药的副作用。失去了毒的庇护,灵优的眼睛失明了。 我可以理解现在苗王子窟的心情,医治弟弟是他最大的心愿,只不过病虽然好了,最宝贵的弟弟却永远的失去了光明,这让他难以接受。 我的身后是秋日的阳光,通透明亮,带着温暖的感觉。这阳光照在我身上,苗王子窟的身上,还有灵优的身上。 我曾答应一定要让他看到天空,我甚至无数次对着窗外苗疆秋日赞不绝口,灵优用自己的眼睛看这美丽风景时的表情……只是现在一切都不可能了。 苗子窟的愤怒没有持续多久就冷静了下来,派人将灵优送回了侧殿,遣散了其他人对我说道:“我知道灵优的事你也尽力了,虽然失去了眼睛最起码保住了他的命,刚刚是我激动了。” “是鲤伴医术不精。” “现在事情告于段落,你认为我应该怎么处理你?惊蝶?” 我心中一惊,“苗王大人,我现在只是医师鲤伴,惊蝶那个人早就投河死在了华素江内。” “把你送回到大莫对我们苗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那个大莫的皇帝一直到现在还在发了疯一般的找你,我真好奇你在那边到底犯下了什么滔天的过错。” “若将鲤伴送回大莫,苗王大人不如将鲤伴直接赐死。”我深深地叩首。 “唉……”苗王子窟长叹。 “请苗王大人恕罪。” “你下去休息吧,以后你便做灵优的专属大夫吧。我看他是离不开你了。” “苗王大人……这个……不可。” “为何?” “王既然已经知道了我本来的身份,将我留下就是留下了一个祸患。我们已经完成了约定,虽然我躲在这里可能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可是鲤伴不愿意给苗疆找麻烦,鲤伴也不可能永远的停留在一个地方。” 苗王子窟将我扶起,“你既然救活了灵优的命,对我们来说就是恩人,以后不必如此行礼,叫我也不用大王大王的,你叫灵优不是也直接叫名字吗,以后叫我子窟也就行了。” “这个……” “我们苗疆不想你们大莫那么多麻烦的礼数,我让你叫,你便这么叫就好了。你若担心苗疆的立场而不愿留在这里,这大不用担心,上周我们便已经和大莫打过一次了。” 我不由瞪大了眼睛,“什么?为何如此啊!” “苗疆一直被大莫压着脑袋,这次大莫换了新主人,自然要趁着新主人的屁股还没有做热乎去拜侯拜候。” “莫青舲的作风可和莫凝霜完全不一样。” “之前的那次苗莫战争我已经领教过了,他是一个阴狠毒辣的人,可惜他还是太年轻了,加之身边的真正用心为他出力的人不多,我想我们苗疆还是有能力去和他斗一斗的,去占些便宜的。” 我心中惊骇,莫青舲现在内忧外患,日子一定不好过,皇帝的位置看来不是那么好做的。 “即使这样,鲤伴还是不能留下。” 苗王子窟皱眉,“你当初来到苗王宫最初的原因不是为了治病,而是为了将你的行踪隐藏起来,现在为何又要执意离开。” “当时我受了重伤,没钱饿得要死,又有追兵,对与那时候的我来说只要能多活一天,只要不被抓回去,怎样都好。那时候选择揭了皇榜是直接有效的方法,”我挠挠头,“那时候我和活死人没什么区别,后来在与灵优一点点的接触中,灵优让我看到了他的坚强,他对光明的追逐,我发现其实世界也没那么无聊,我的遭遇也不是那么糟糕,我想活下去,我想离开大莫,一直向外走下去。” 苗王子窟叹了口气,“我就这么和你说吧,灵优不想让你离开。我也希望你可以多陪陪他,失去了视力,他的心里很难过,生活上也会不适应,长期的更换大夫让他养成了很难去相信别人的性格,现在他只信你我,我想让你留下多照顾他一阵子好吗?” “我的名声这么差,苗王……那个,子窟不怕被人落了闲话?” “你现在的脸有几分像那个画像上的俊俏男子?”苗子窟反问。 我低笑,“我可是很中意我现在的这张脸,我会呆到灵优可以独自生活为止。” 离开了大殿,我寻回了灵优的侧殿,灵优正坐在窗边,阳光吻上他的脸颊,他闭着眼睛静默着。 我走进来,灵优很敏感的看向我的方向。那双漂亮的眼睛永远的失去了光泽,只剩下冰冰冷冷的绿色。 “鲤伴吗?” “嗯。”我走到他的身边,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望向窗外,去替他看的天穹山黛。 “会留下吗?”灵优轻轻拽住了我的衣角。 我伸手将坐着的他圈在怀里,“会陪着你直到你适应一切。” “我……”灵优张张嘴,话到嘴边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灵优,对不起。我没有做到我的承诺。” 灵优向上伸手摸到了我的面具,手指灵巧的解开了上面的带子,将面具拿了下来,我站着没有动。 他的手指轻柔的抚摸着我的脸,一点一点的感受轮廓,额头,眉梢,鼻梁,下颌,最后轻轻地随着那道瘢痕的走向来回抚摸着,“其实我最想看到的是鲤伴啊,那些美丽的山水,广袤的天地,都不重要,可是现在的我再也无法看到你的脸了……” 心像是被生生扭到的痛,揪心的难受,对着灵优纯净如水的面孔,我虔诚的忏悔,“对不起……对不起……” 温热的泪水打湿了灵优的手指,我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落了泪。 “不要哭……”灵优有些慌张,“别哭……” “对不起灵优我该怎么做……我应该怎么做才好……” “留在我身边好吗?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留在我的身边,永远……” 永远……我微微摇头,这样的我怎么可能一直留在你的身边,我这么的……脏……若是你那天知道了我就是那个淫乱六宫的惊蝶,甚至还杀过人的惊蝶,你一定会厌恶我的,一定会将我赶走,我不想让你心中的那个干干净净的鲤伴变成那个模样。 “对不起,灵优。我不能永远留下来。” “为什么!” 见我沉默,他赶忙又说:“我不会再问你的身份了,我只要你作为鲤伴陪着我就够了,我也不是要把你一辈子锁在苗疆的这座宫殿里,如果你想出去走走,我陪你一起,我陪你……” “你陪不了我的。” “为什么!就因为我的眼睛瞎了,成了累赘,你就不要我了吗!” 不!不是!我刚想否认,又硬生生的忍住,“是啊,因为我要走出去,不会一直陪在这里陪你扮演这个医生患者的游戏。” 灵优刹那间就安静了,脸上的哀求和惊讶瞬间凝固。 过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悻悻的收回手,垂头问我,“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忍住心头发麻的疼痛,“我说我要离开,我不会一直陪着你。” 灵优猛然站起,把我一下子按在窗沿上牵制我我的手,我被困在了他手臂间的空隙中,第一次发现这个孩子竟然比我要高,甚至这个大病初愈的身子比我的力气都要大,我竟然无法从他的钳制中逃走。 “我竟然不知道你是这种人,鲤伴。”灵优的口气中是危险的味道。 我紧张的屏住呼吸,这种危险的感觉我非常熟悉。“放开我!”我徒劳的想把手从窗框和他的手中间抽离出来。 灵优的身体向前倾斜,我被迫向窗外后仰,我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委屈,瞬间泪水盈上眼眶,我哭了起来,不是一滴一滴的落泪,而是想孩子一般汹涌的哭泣。 灵优一下子就被吓到了,虽然看不到我,但是他感觉到我的不对劲,他像一下子就醒过来一般,马上松开了手,将我几乎要跌出窗外的身子揽了回来,我坐在地上大哭,瞬间觉得什么都不在乎,只想发泄感情,若是不讲这些积压的情感释放出来,我一定会爆炸的。 灵优慌了手脚,急忙过来蹲下身抱住我道歉。 我像撒泼耍赖的小孩子,“死小孩!你混蛋!不讲理!没良心!” 闹腾了好久,我终于一点点的平复了感情。想到刚刚自己的无赖行径,瞬间就红了脸。 脸上的泪水被灵优细心的擦干,我吸吸鼻子,谴责自己,明明没理的是自己啊,伤害别人的也是自己啊,怎么自己哭得像被害者。 灵优安抚着我的头发,“好了,好了,是我错了。折腾一天累了吧,乖,去睡觉。” 身体一轻居然被他拦腰抱起,我看着他轻车熟路的绕过桌子,躲过立柱,拐弯后从容放到了床上,并且细心地帮我脱掉了鞋,我撇撇嘴钻进了被子,这哪里像是一个盲人!现在的孩子成长还真是快啊,我不由得感叹,但是怎么总是感觉有哪里不大对劲。 看着灵优的走到门口停下背对着我,“我有时觉得鲤伴的心是空的,无论我注入多少感情,那些感情都会从心底的洞漏下去,你的心始终是空的。” 第二十七次振翅: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从床上爬起来,看着外面老大的太阳,我居然睡了这么久吗? 站起来活动活动手脚,我离开了床铺,窗外阴沉,看样子似是要下雨,在走出屋子,我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发现了灵优,他正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叨咕这什么,想起我昨天像是死猪一般睡在了他的床上,就像过去道个歉。 “从床到桌子是前进七步,左转十步,右转六步……从桌子到窗口是前进八步,左转十六步……从窗口到门口……” 我的脚步一下子僵在了原地,悄悄后退,逃一般离开了那里,回头看时,灵优正朝向我离开的方向目光空洞。 逃吧……离开这里……我的心中有一个声音这样大叫着。 我失魂落魄的简单收拾了一下,便东躲西藏的躲过了侍卫的眼睛,从山的左侧迂回了出去,我穿着苗人的打扮走在苗人中,埋头赶路,没有人注意到我这个失魂落魄的面具男。 走到市中心,我看到了对我的悬赏讣告,讣告上的男子眼神天真,却眉目生情,画师的手法娴熟却画的十分粗糙,想来是善于描绘神韵的大师画了太多张同样的画,已经画的厌烦了吧。 我默默的摸摸面具,心里踏实了许多。我不敢想象若是被莫青舲捉了回去会是怎样。 下面该去哪里呢?西域还是哪里?或是应该冒险回华素江一趟,去见见庄伯的妻儿。 忽然身后一片骚动,我看到苗王的军队大批的走进了人群中,我赶忙低下头,不会这么快吧,应该不会是找我的吧…… 正低着头往人多的地方钻,后脖子的衣领被人拽住,只听后面有人叫道:“头儿,又抓到一个带面具的。” 一个时辰后我和十来个戴面具的坐在一件苗王宫的大牢里,我垂头丧气,我这辈子是有多少次牢狱之灾啊。 不一会儿苗王子窟以及灵优就出现在了大牢里,一眼就看到了我,子窟将我的手交到灵优的手里,转身就吩咐狱卒把剩下的人都放了。同被抓进来的人一脸怨恨的看着我,意思是都是因为我才连累了他们。 我低着头跟在灵优的后面像是闯了祸的小媳妇,一路回到了熟悉的院子,回到房间,我把带在身上的行囊扔在了桌子上,等着发落。 灵优把门关上,密闭的空间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 “对,对不起……”我的声音弱了下去。 “就这么想离开?”灵优的声音听上去很不高兴。 “你也不能栓我一辈子吧,不是牲口打个桩,栓根绳子就跑不了。我就是去透透风。” “透风还带行李?嗯……你说打桩栓绳……”灵优露出了很认真的表情,他不会真的在考虑吧。 “灵优让我走吧,我想了想……与其这样的耗着不如快刀斩乱麻,你看你很要强,已经完全能适应了,也不需要我了。” “你说过会陪我知道我适应一切,我最不能适应的是就是你不在我的身边,所以你不能离开。” “开什么玩笑!你理智一点,你说自己不是孩子,你这样的行径和小孩子有什么区别。” 我皱眉,“不要像是小孩子一样!我是人不是物件,有选择自己呆在哪里的的权利。” “小孩子?真可笑!”灵优的声音中满是嘲讽,“你不是一直把我当做一个孩子吗!告诉你,我不是孩子,我只比你小一岁!不要拿看孩子的眼光去看我。告诉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鲤伴!” “你不过只见过几人,你对我的情感不是爱情,你只是依恋我而已,以后你会爱上女子,会和她们相恋结婚,会有孩子,而不是我!” “我是认真的而且我很冷静,我这样做只是想让你留下。” 灵优从身后环住我,仿佛这样就可以阻止了我要离开的步伐,“我想让你成为我的人,让你只看着我,让你心被我填满,让你的眼睛里知道映出我的身影,我想让你因我而笑啊……” “灵优,对不起。我一定要离开。” 环住我的双手收紧了力道,我感觉呼吸都有些不大顺畅。 “我不允许你离开,我要你一辈子都留在我的身边。”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的过去吗!你凭什么不让我走!”我剧烈的挣扎。 “我不要你走……我只要你。不管你是谁,惊蝶亦或者是鲤伴,不管你经历了什么,我都不管……” 脑中像是有雷炸开,惊蝶……他说惊蝶……他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吗? “是的,我都知道……”他在我的耳边低喃。 后颈突然传来一阵疼痛,灵优一口咬在了我的后肩,我痛得抽气。 “我已经不是孩子了,在我治愈的时候,在我堕入黑暗的时候,我已经长大了。我对你抱有着除了恩人以外的情感,我甚至……我甚至无数次的幻想着将你按倒在床上。你只有在我面前总是不设防,这样只能看着不能触碰的日子,我受够了。” 湿润的舌头,舔舐过刚被咬出来的伤口,手指顺着衣襟钻了进去,身上的重量开始加大。 “别!别这样!”我努力的想摆脱他的压制,我不要,我不要这样的事情发生! 手指攀上乳首,穿过了左侧胸口的银挂坠,轻轻拉扯。 “呜!”我丢人的发出惊呼,却因为被他抓到痛处不敢再大幅度的挣扎。 “大夫……” 我的两只手被他一把扯住举过头顶,另一只手把玩着这手中的银坠子。 “嗯……”我皱着眉毛,微微扭动着身体,努力的克制不发出任何声音,可是被精心调教过又太久没被碰触过的身体很诚实的做出了反应。 我全身酸软的被按倒在床上,领口大敞,灵优正专心的玩弄着我的乳首。 “啊……嗯……”我张大眼睛大口的喘气,憋红了眼眶,却不敢用力的推拒他,生怕这个脆弱的瓷娃娃碎掉。 灵优上前舔舐我的眼角,灵巧的舌扫过我的睫毛,“你有反应耶……” 我别过头,嘟着脸不看他。 灵优把过我的脸,吻了下来,非常浅的吻,像是在安慰。 “灵优别这样好么……你知道我是多么珍视你吗?我甚至认为你是我最重要的最要保护的东西,是你给了我重新活下去的勇气,而现在,你却要毁了他。” “如果不毁了他,你讲一辈子活在你自认为的温暖里,永远也无法踏出一步!为什么不肯接受我?我与你吃穿住在一起,永远只能远远地看着,不能触碰吗?那干脆就不要给我希望啊!你看现在,已经晚了。我已经……不能再放走你了。” 眼泪依旧不停息的留着,心中刚刚愈合的伤口,像是再一次被撕开,明明已经看到了希望,可转眼这希望就变了绝望。灵优是我心中的光,曾经明亮纯净,将我毕生都照亮。 “鲤伴,这个环是莫青舲给你穿上去的吧。” 我不置可否的沉默。 灵优的声音沙哑至极,“我好嫉妒……不过现在你是鲤伴,你是我的。” 他探头过来与我接吻,温润的唇带着干净的味道,细细舔过唇瓣嘴角,细细厮磨了很久才撬开我的牙关深吻,而我几乎被这个吻夺取理智。 抵抗的力量开始渐渐消失,我的身体柔软了下来,微微颤抖,耳尖趾尖染上粉红,名为欲望的怪兽开始苏醒。 在我情迷意乱的时候,亲吻停止了,我怅然若失的望着灵优,大脑停摆。 灵优失去光泽的眼睛对上我没什么焦距的眼睛,微笑“现在的你一定很漂亮。” 嗡的一声我猛然惊醒,他看不到,他什么也看不到……本来止住的眼泪又一次留了下来,我缓缓地爬起来,虔诚的跪在他的面前,深深地低下了头颅,将他的欲望含进了口中。 他吃惊的身体一震,手指缓缓地抚摸着我的头,“你是在歉疚吗,用这种方法表达你的歉意?” “呜……嗯……”我卖力的去讨好他,低微的像一只狗。 “之前是我太贪婪了,”灵优长叹一口气,“罢了,如果这能成为将你留在身边的理由……” 将那道光熄灭的人是我,是我将他永远的留在了黑暗中,许诺变为了一根刺,永远的扎在了心窝,同时刺穿了两颗心脏。 深深地入喉吗,直到炽热喷涌进喉咙,我尽数吞下,被呛得轻咳。 灵优伸手擦掉我嘴边的浊白,再次与我亲吻,我对他打开我的身体。 事后看着身边沉睡的灵优,我疲倦的半阖上眼睛。身后中有炙热缓缓从空虚的洞中流出,我凄惨的勾起嘴角。 三日后,苗王送了一间药庐给我,就在苗王宫门口,两侧有侍卫把门。灵优说我看病,他收钱,你不是一直想要救济苍生,不能白白埋没了你的好医术。 他退了一步,给我留下了空间,却没有放开他的手。 第二十八次振翅: 不到一个月我的小药庐就在苗疆名声大作,起初人们还不敢来这个看上去重兵把守的王宫门口的药庐,后来有了几个胆大的来看病,不出多久我的药庐已然是门庭若市。 不过我的账房先生最近开始愁眉苦脸,据账房先生的哥哥讲,大莫的莫青舲听说他冰雪聪明的弟弟疾病痊愈,活蹦乱跳,就送了门亲事过来。如今那美丽的公主正在千里迢迢十万火急的要扑进他的怀抱。 子窟说,如今大莫国内的金央起义已经闹得十分厉害,他大概是想借着这次婚事稳定住苗疆。 子窟没有拒绝,若与已经坐稳了脚跟的莫青舲对抗,苗疆必定伤亡惨重,如今莫青舲主动和亲意味着苗疆已经和大莫平起平坐,这样子窟也算是没费一兵一卒的赚了。 可是灵优又变成了闹脾气的孩子,死活不要娶那个据传说如花似玉的公主。子窟就劝他,公主娶过来摆着就成,你继续去陪着你的鲤伴去做你的账房先生,你天天和谁睡莫青舲是不会知道的。 我听得心惊肉跳,天天和灵优一起掰着手指头数着公主驾临的日子,灵优是算着还剩几天好日子,我则是准备要趁着这个机会从苗疆跑出去。 若是趁乱逃走先去一趟华素江,庄老先生的故居,然后向西走,离开苗疆,远离大莫,越远越好。 主意打定,一个月后和亲公主抵达苗疆。苗王宫自是张灯结彩,一派热闹,苗民自是满心欢喜,他们心中小小的王弟,为了族人承受诅咒的勇敢的王弟要迎娶一位美丽的大莫公主,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灵优天还没亮就被侍卫抓去梳洗,我则是早就收拾好了行李,贼眉鼠眼的四处张望打探,寻找一个逃跑的好时机。 在我打点好的小厮来接我的时候我正满怀欣喜的抱着包裹坐在木楼边,双脚摇晃的荡在外边,听着外面热热闹闹的舞乐声和人群的喧嚣声。 按照早就计划好的路线曲折潜行,绕过苗子窟的正殿,穿过迎亲的人群,进入一条幽深的的竹林小径,一辆载货的马车停在深处。 我快步上前,几个小厮看到我打开货车上一口不起眼的木箱子,我二话不说迈进箱子蜷缩起身子,箱盖重重的关上。 箱子的底部留了一个供我换气的小孔,拇指粗细,箱子合上后,这个小孔透进来的光线变成了唯一的光源,我听到外面运货的人交谈了几声,用的是我不懂的苗家土话,随后马车就开始移动,我闭上眼睛,感受着马车的运动,再睁开眼的时候,我就已经离开苗疆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正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左侧心口处突然传来了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开始是隐忍的,后来这疼痛开始逐渐的扩大,向四肢百骸开始蔓延。困意全无,我必须用尽全部力气去抵御铺天盖地的疼痛,这是怎么回事……我捂住嘴努力不发出任何声音。 又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已经停止了运动,我所在的箱子似是被搬到了什么地方,安定了下来,箱子被搬到了平地,光线一下子就消失了,四周一下子陷入了漆黑,过了几分钟,很奇怪的居然没有人来替我打开箱子,我深处因疼痛而颤抖的手,推了推箱子的盖,纹丝不动,贴着箱壁能听到锁子晃动的声音。 该死!谁把箱子锁上了! 我蜷着身子,麻木僵硬的身体因疼痛微微颤抖,恐惧膝上心头,一片漆黑中,无数念头闪过脑海,就在我感到因通气不畅有些氧气不足的时候,疼痛开始缓缓地消退了,很快身体竟然微微发热,一种躁动的感觉传遍全身。 我扭曲着身子,抱紧双肩,这种感觉我知道是什么。莫青舲给我吃过,是媚药的感觉…… 就在我因为缺氧和身体有些意识迷离的时候,箱子的盖终于打开了。 有一双大手将我麻木滚烫的身体从中捞了出来,我赶紧打张开嘴巴,去呼吸微凉的新鲜空气,费力的张开潮湿的眼睛,对上的是苗子窟的阴冷的眸子,身后是他的寝宫。 “又要走?”他的声音冷冽如霜。 我低垂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我被那帮侍从给背叛了,我自嘲,这个完全把君主当做神明来崇拜的传统部族怎么会像是大莫一样,因为一点钱就会被收买。 我被放到桌子上,我微微摇晃了一下,用手勉强撑住了桌面,没有倒下。我加紧双腿,那里已经潮湿一片了。 面具被摘下,下巴被抬起,嘴巴被陌生的唇虏获,我眼前是放大的苗子窟的脸,和灵优的有些像,不过更成熟,更冷冽。 “嗯……”一丝呻吟从嘴角泄露出来,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 苗子窟放开我,两人的唇角边划开一道银白的丝线。他看着我喘息的表情,露出戏虐的笑。 他的手指指向左边,我侧头去看。一面镜子立在左侧的墙边,镜子上有一个坐在桌子上的少年,脸颊绯红,微微颤抖,一道疤痕蜿蜒在整张脸上,扭曲丑陋的痕迹破坏了全部的美感,却透露出了丝丝妖冶。少年眼神中是被情欲所蛊惑的妖媚,整齐的衣襟下延伸出一些金色的线,每条粗细不一,一直蔓延到右侧脸颊,露出的部分组成了一个蝴蝶翅膀的形状,线条流畅生动,衬得那侧翼栩栩如生,金色的光滑流转,那蝶翼像是有生命般的吸附在脖颈上。 我伸手触上左侧颈项上的蝴蝶,心生恐惧,这是什么时候纹上去的…… 苗子窟贴着我放在脖颈的手指落下细碎的吻,“自己解开衣服,如果你想看整个图腾的话。” 手指鬼使神差的剥落衣襟,还未来的急去看镜子,就听到苗子窟皱了眉头低声赞叹,他从新寻回我的唇瓣,不断的加深这个吻,他的舌舔舐过口腔的每个的角落,霸道,充满着占有欲,却没有丝毫感情。 身体因为这个吻在他的怀里颤抖着,可是我的大脑中始终有一个声音在说:不对!不对! “乖孩子……我都快爱上你了……” 获得了自由,我转身去看镜子。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那只颈项上的蝴蝶仅仅只是纹身的一小部分,隐藏在身下的其他部分诡异却充满着奇异的美感,那是一棵巨大神树,枝干茂密,生机勃勃,那些树枝缠绕在我的身体上,弯曲却不失力度,而颈项上的蝴蝶就落在了其中一根树枝上。 我盯着这遍布全身的纹身,害怕起来。 苗子窟抱住我,手指顺着我背上的金色线条滑动,“别害怕,知道么,你美极了。” “嗯……别……”我不安的扭动身体,这个动作对于极度敏感的身体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将我转了过去,从后面搂住我,他的唇继续顺着我光裸的脊背舔舐亲吻,一只手指穿过乳头上的银环,不断拉扯着,另一只手伸进我的口中去捕捉我胆怯的舌。 “唔……嗯啊……子窟……”我含糊的叫他,身体却扭动着寻找更大的刺激。 突然在嘴里的手指恶作剧般深入喉咙,“呃!嗯!嗯……”我强烈的挣扎却因为身体早就酸软在了他的怀里而没有任何用处。 “吱呀!”一声门突然打开,我瑟缩了一下身子,此时我正分腿跪在朝门的桌子上,半赤裸的靠在苗子窟的怀里,不光被他扯住弱点,他的手指还在侵犯我的嘴巴。 我眯起眼睛聚焦,进来的人是盛装的灵优。我求救的发出破碎的音节:“优……唔……救救……” 绿色的眼睛一点光华有无,他看不到屋中的旖旎景象,但是很快他就猜到了事情的发展,他马上关上了房门, “哥,这样欺负鲤伴可不成。”他走过来,“怎么能独自享受美食。” 他的脸上还有笑意,伸出一根手指触上另一边没有穿环的乳头,轻轻拨弄,用力的捻拽,没几下,淡色的乳尖就充血挺立,颜色鲜艳惹人怜爱。 “嗯!嗯……啊……轻点……”喉咙里发出令人羞耻的声音,双腿不尽合拢起来,悄悄摩擦着。 我逃避似的阖上眼睛,我不想去看自已因为两个人的触碰而沉浸在快感中的身体,以及两个人占有的表情,不对……本不应该是这样…… 并和的双腿被强力打开,身上最后的遮挡也被出去,我光溜溜的暴露在两个人的视线下,遍布全身的纹身像是活的般流动着光彩。 眼泪扑簌的从紧闭的眼眸中滚落,为什么会这样…… 湿润的吻落在眼睑上,舔去了所有的泪水,连哭泣都不被允许。 双脚被撑开的坐在桌子上,我完全的暴露在两个人面前,灵优抚摸着大腿的根部,我的挺立颤抖着吐出一点点的晶莹,可两人就是不给我发泄的机会。 子窟的手指从我的口中扯出,再次低头吻住我的唇齿,吻得格外缠绵和色情,遗漏下来的涎液低落胸膛,被灵优舔去,他的唇显衔住胸前的茱萸,舔舐着乳晕,不断吸允着。他的手指盘旋在身后的入口处,描绘着蜜穴的形状,有以下没一下的试探着。 “唔嗯……啊……”我可以感受到理智在不停的流逝着,我不要这样,“不要……”我带着哭腔在亲吻的缝隙哀求着。 “不要吗?”他的手指猛的刺入,一下子没入了两个指节。 “嗯!”我惊呼。 闭合的小穴咬住灵优的手指,灵优没有停歇的意思,灵活弯曲指节段深入,扩充着狭窄的甬道。 “啊!恩啊……优……不要……”我啜泣着,身体在两个人玩弄下在逐渐苏醒,不要再变回那个惊蝶,我不要…… 在灵优进入第三个手指的时候我尖叫着喷涌了出来,我难过的低头,眼泪扑簌的掉下来,子窟却勾住我的下巴,逼迫我与他对视,他的瞳仁中映射我难看的潮红的脸颊,“我们一下子都没有动那里,看这就是你的本性。” 我知道他想完全击垮我,让我不再有逃跑的念头,让我变回那堵高墙中的金丝雀。 子窟他从身后勾起我的双腿,我被折迭的抱起来,几乎脱离了桌子,灵优不愧是他的好弟弟,与他心思相同,顺势将高昂挤进了蜜穴。 “啊啊!别……嗯!嗯啊……疼……哈啊……不要……出去……你出去……”我孩子气的哭闹,却被子窟制得死死的,为了保持平衡我还要不得已的反手勾住他的子窟的脖子,他把所有都算的好好地。我一点点的吞下了灵优的欲望,那火热几乎要把我灼伤。 前面得不到任何的抚慰,只有后面绝不会退让的一次次猛烈的撞击,我的大脑昏昏沉沉,脆弱的呻吟从喉咙中溢出来。后穴吞吐着灵优的欲望,柔软的内里被剧烈的摩擦着翻出来,某个难言的地方传来无上的快感。 拒绝不知什么时候变为了接纳,抗拒也变为了渴求。子窟一次次的吻住我的唇,纠缠不休,像是要霸占上面的入口。 “呜呜……啊!嗯……”缺氧,侵犯,疼痛,羞耻,快意交织成一首震耳欲聋的交响曲,我在其中颠沛。终于快乐冲过了山峰,我感到体内有滚烫蔓延进了我的四肢百骸。 灵优在短暂的失神后缓缓地退出了我的身体,污浊的白液瞬间就顺着还未完全闭合的小穴中溢了出来,顺着大腿流到了桌子上。 门口一阵吵闹,还未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房门再次被打开。 门外已经是深夜,一轮新月挂在梢头。一名大红喜服的盛装大莫女子站在门口,双手还是推开门的姿势,月光和屋内的烛火勾勒出少女姣好的容颜,柳眉水眸,巴掌大的一张脸上五官端正,不是那种惊艳的美,而是一种自然的犹如幽兰一般的美感。 她的目光扫过屋子里,瞬间就僵硬了身子,呆立在原地。 我一瞬间就明白了这是本该大婚的大莫公主,来找她的如意郎君,可是没成想却碰上了这样的一幕,她的夫君与作为当权者的哥哥竟然在如此的大婚之夜,对一个不明身份的男人做出这样的事情。 当我完全回过神来,目光落在公主的脸上的时候,脑中像是炸雷一般的巨响,这个作为政治联姻工具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莲碧,莫青舲手下最好的也是最忠心的暗杀者。 此时的莲碧,身姿如弱柳扶风早不见当时的圆润的影子,眉眼中含着淡淡似水柔情也不见了当时狠觉凌厉的模样,此时的她像是一个在童话中长大的一国公主,在兄长的安排下带着自己全部的委屈和热爱来到了苗疆。 一切都很好,是的一切都演得很好。就连这种突发的事件都演得像是真的,见到新婚丈夫逃婚做出这种事情的羞愤惊讶,都表现的很好,只是那目光在接触到我的那一刹那,完美的面具裂开了一道缝隙。 惊蝶……她张大嘴巴,却因为过度惊讶而失去了声音。她僵硬了几秒钟才回过神来,她夺路而逃只留下一席红色跌撞的背影,她已经不知道接下来的戏要怎么演,我的出现和太快的变故让她只得以这种方法才能维护住这个公主的形象,她需要一点时间去填补面具上的裂口。 子窟看了一眼有些不明所以的弟弟,说道:“是和亲的公主,你快去追。” 灵优露出了无比麻烦的表情,整理了衣襟朝着莲碧跑走的方向追了出去。 我呆呆的坐在桌子上,还没有回过神来。为什么莲碧会成为公主,为什么会是她来出使大莫,莫青舲又有什么打算?她像是已经认出我了,会将我的行踪告诉莫青舲吗? 苗子窟将我从桌子上捞起,抱好,“我带你去沐浴。” 白色的液体顺着大腿流到地上,我猛然想到就在莲碧推门进来的时候,我还沉浸在高潮的余韵中,全裸着一身的诡异图腾的身体张着脚坐在桌子上,精液从后穴中不断的流出,弄脏桌子。想到这里我就羞愤的想去死,将头深深地埋进子窟的衣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头顶传来苗子窟低低的笑声,我横斜过眼,狠狠瞪他。 被缓缓放入温和的水中,我呼出一口气,缩进水里。看着他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我继续用眼神杀死他,“莫不是尊贵的苗王殿下还要屈身替我清理身子?” 苗王从外面勾住我的身子,一只手毫不留情的从后面伸进红肿的小穴,我哎呀一声,双手紧紧的扣住竹筒的边缘,脑袋靠在手背上,羞愤的心烧灼着脸颊,清楚的感受到他的手指不断进出,将那些污浊带出体外,一双手带着温热抚摸过身体的每个角落,我闭着眼睛脸颊越来越红,等待着苗子窟的完成清洗工作。 我像是猪肉一样被刷洗了一阵后,被他猛然从水中提了出来,我在半空中打了个寒战,对上他迷惑的眸子。 我挣扎着从他手中逃出来,弄湿了他的袖口,顾不上其他飞快的往身上裹衣服,白色的里衣吸了身上的水紧贴在身上 在我手忙脚乱的将一件又一件的衣服套上身的时候,不远处苗子窟的声音幽幽的问道:“惊蝶是莫青舲送给莫凝霜的娈童,当年一舞凤凰朝阳,惊艳皇城。据传言莫氏两代皇帝都对这个惊蝶爱不释手,甚至彼此争抢,我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养尊处优的娈童身上会有那么多的伤痕?” 他坐过来逼近,手指触上左侧胸口“脸上的伤痕,腕部的割伤,身上无处不在的伤痕,烙铁的,鞭子的,棍棒的,很多很多,还有这里,心脏上的这个痕迹……你到底经历了什么?莫非莫家父子都是变态。” “我不是什么好命,也没有养尊处优,你多想了。”我后退一步,拍开他的手,保持安全距离。 苗子窟却前进一步,手指拂过我脸上几乎贯穿整张面孔的伤疤,“还有脸上的伤痕,为什么会受这么多的伤,一个深得圣宠的禁腐为什么离开大莫,大莫为何要耗费如此的国力寻你?初次见你时你几乎要病死,告诉我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为什么?我也想问为什么!”怒火烧了头,我拽住他的衣襟,红着眼睛问他“为什么我治好了灵优的病却不能离开,为什么我的身体变成了图画板,为什么你们要一起……”我放开手,这样的追问根本就没有意义,我裹紧身上的衣服,低垂了眼睫掩住眼中翻腾的恨意。 “我们兄弟在你身上种下了的东西,叫做千髓,”苗子窟幽幽的说道。 “千髓?”我仰头看他,他的眸子幽深如同莫青舲一般深不见底。 “这是一种盅蛊,是苗疆最厉害的蛊。”苗子窟勾起一丝残忍的笑意。 “告诉我,千髓是什么!” “种上千髓的人是苗疆人民送给蚩尤大神的祭品之一,是蚩尤的在人间的代言人,以苗疆的圣物千髓天虫下盅,受盅者接受千髓后百毒不侵,受盅者的血液将成为所有毒物的克星。千髓噬肤侵骨,若种盅成功受盅者的身体将会浮现出枫木与蝴蝶的图案。枫木心生蝴蝶,蝴蝶卵生姜央,我们苗疆一族从此而来。作为蚩尤大神祭品的你将永远不能离开苗疆。” “我管你!你觉得我一个大莫人会执念于一个神话里的上仙,而不敢离开?” “你当然不会,这只是我对外将你禁锢于身边的一个理由,就像面对大莫和亲的公主莲碧,没有这样的一个理由,怎么将你留在灵优身边?对于你……”苗子窟笑容敛进眸子里,“对于你千髓便是一枚毒药,若每隔三日不服下一枚解药,千髓天虫便回爬过你的心脏,钻心之痛我想你已经体会过了,疼痛过后便是对情欲的渴求,之后再过三天若是还没有服解药,千髓天虫便会吃掉你的心脏。” 第二十九次振翅: 再次见到莲碧的时候是第二天的中午,我自暴自弃的睡到到日上三竿也不愿意爬起来。昨晚苗子窟给了我一小罐的解药,一共二十五粒。若是正常服用便是两个半月的量,若是撑到极限再服药便是五个月的量。 我把玩着手中的青花小瓶,不禁苦笑,五个月吗……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刺眼的阳光照了进来,我眯缝着眼睛,进来的两个人是莲碧和灵优。莲碧依偎在灵优的身侧,亲昵挽着他的臂膀,而灵优则是一脸疏离。 我从未见过他如此冷漠的一张脸,冷霜冻上爱笑的眉毛和眼角,总是挂了笑意的眼角冷冽如冰,那冰冷摸样与他哥哥冷下脸的摸样别无二至。 他的目光锁定住我的方向,灿烂融化了所有冰川,他快步走过来,相信若不是身上还挂了个莲碧他早就小跑过来了。 “早!鲤伴!”他咧了嘴角,是一贯的阳光纯真的笑容。 我真不知道这小子是怎么想的居然带着老婆来看我这个身份暧昧的人,不论我与莲碧的交情,昨天让刚入门的媳妇儿看到那样的场景今天还带着媳妇儿来看我,灵优不是脑袋太瘦就是脑袋太肥。 我坐起来,垂头尴尬的回答:“两位早上好。” 灵优为难的怔了怔挂在手臂上的依人小鸟,未果。 我不作声色的把瓶子塞到了从枕头下面,从边上摸到面具准备带上。 灵优一把扯住我的胳膊吻了上来,我瞪大眼睛去推他,直到到他心满意足了才幽幽的放开我,转头失了准头的的目光挑衅的落在了莲碧身上。 莲碧巴掌大的一张脸潮红一片,不知道是羞涩还是气愤,她的手用力握着衣摆,一双桃花眼瞪大老圆,眼中盛满了委屈的泪水,她一把推开灵优,夺门逃了出去。 灵优没有去追反而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孩子,开心的向我露出胜利的笑。 “你不该这么做。”我不着痕迹的从他的魔爪下退出来,整理衣襟带好面具,“她是大莫公主,你和她就代表着苗疆和大莫,温柔漂亮,对你死心塌地的一国公主离开家乡千里迢迢的嫁你,理应对人家好点。” “我就是要她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你是我的,她不能和我抢你。” “人家嫁的是你,是看不上我这个又残又丑,被你们轮番上过的男人的。” “对不起……” “千髓是什么时候种上去的。”我打断他问。 暗淡的眸子又灰暗了些,“第一次你逃跑回来,我拜托哥哥的。” 我的手触上已经隐藏起刺青的颈项,仿佛那里有一个无形的项圈,“你还要多久?” “鲤伴……” “为什么不叫我惊蝶?” “我觉得鲤伴是我的,而惊蝶确却是大莫的。” 听着这孩子气的回答,面具下的脸扯出一个空洞的笑,“你觉得对于我来说有区别吗?” “我……”他哑然。 我从床上起来,穿好衣服和鞋子,径自走到门外,“对于现在的我来说,鲤伴和惊蝶没有任何区别。” 远远地听到灵优在窗边低低的自语:“那你要怎样?怎样才能留在你的身边,难道你一定要那个活在地下苟延残喘的灵优,明明是你先不要我的啊。” 阖上眼睛,我站在阳光中感受着明亮和温暖,右手放在胸膛上跳动的地方,那里生存着一只盅王,那只虫子不知道是何面目,或许是百足,也可能是千目……真可笑,最怕虫的我,居然会以身饲虫。 我摊开手掌,明媚的阳光照着手心刺目的白。 这样的光景似曾相识,那一日被从牢狱中九死一生的出来,那是站在阳光中的我同现在一样,晴空万里四肢百骸却都是冷的。 情字难解,缘字难断。从惊蝶到鲤伴,我笑的癫狂,以为逃开的是我,以为了断的是我。 我是在武心楼找到莲碧的,她独自正站在危楼之上,苗疆带着花香的空气撩起她大莫风格的长裙与发髻,捉摸不透的眼眸盯着楼下空无一人的比武场。 “莲碧,这神情可不像一个公主。”我登上高楼,看着莲碧飞舞的裙角和长发似又勾起了我那些不堪日子的回忆。 莲碧回头,眸色沉静凌厉,“我现在的名字叫做莫幽,是莫青舲的养女的。” “我现在的名字叫做鲤伴。” “在这苗王宫里,你算是什么?”莲碧轻笑,“苗王和灵优大人的禁腐?也不知道那次南巡你们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本以为你只是单纯的逃开了,没想到跑到这里来了。” 我摇摇头,扯出无奈的笑,“我现在是一个大夫。” “自从进了苗疆就听闻人们说鲤伴公子是医者仁心,是女娲娘娘派来的药仙。没想到竟是你。”莲碧没有深究那日让她撞见的事。 我也笑起来,“传闻和亲的莫幽公主美丽善良,我也没想到没想到竟是你。” “你脸上的伤……”莲碧问道。 “之前投河,磕在石头上了。想来也幸运若不是磕了一下,我没准就失去意识再也醒不来了吧。” “好可惜……不过感觉现在这样子更妖孽了些。” “你可别瞎说,也没什么可惜的,我觉得这样挺好,至少没有人在意我长什么样了,而且我身上的伤痕多了去,不在乎在多一条了。” 莲碧露出一个你不懂的眼神,叹了口气。 “这么说莫青舲他……”想要问出的话还没出口我却害怕得心如擂鼓。 “莫要多想,”莲碧倚在栏杆上,眼眸低垂“不是将你捉回去,也不是对我下达了刺杀的命令,最起码现在不是。” 我吁出一口气,问道:“那你来这里的目的是?” 她看着我笑,正是女人最灿烂年纪,漂亮的仿若春花,“来和亲。” 我摇头表示不信。 “你认为一个完成了使命却又知道了太多秘密的杀手有什么去处吗?” “可是这里,离那里太远了。”我忍不住说出口。我知道这个手比心狠的姑娘是喜欢莫青舲的。 “他没有杀死我,我已经很庆幸了。” 我突然觉得眼前的莲碧比我想象的要坚强,却又感觉是如此的脆弱。 “我的命是莫青舲救下的,我理应去回报他。”莲碧看着高楼下的比武台突然说道。 我乖乖在桌子边上坐下,没有插嘴。 “池芸历三十七年,那时候我八岁,天下还是池家的。南方因天灾和饥荒,我所生活的城镇战乱四起。饿急了眼的大人们每天都会拿起了武器去镇上寻找食物,这时他们会将孩子锁在家中。我的双亲也不例外,每天我都会乖乖的等在家里,像那些还没有学会飞行的雏鸟一般等着父母将那些珍贵的,越来越稀少的食物带回来。我知道每天我的父母都会和城里的邻里们一起与守城的侍卫发生争执,甚至大打出手,但是每次出去闹事,双亲都会多多少少给我带回来一些吃的,或者是味道怪异却好吃的肉。父亲失踪的那天,我照常乖乖的在家等他们回来,当房门被推开的时候,我的母亲带着浑身的鲜血带着一块很大很大的肉站在门口,她说快吃吧。我却不敢问娘亲,爹爹去哪了?娘的眼睛越来越可怕,像是里面有一头困兽,正要挣脱锁链冲出来。记得以前的娘亲是很温柔的,每天睡觉前都会一边摇着纺车,一边给我哼唱那些听了千百遍的的童谣。终是有一天,母亲也没有回来。饥饿的我破坏了早就摇摇欲坠的家门跑了出去时,在扭打在一团的人群中,我看到那些原来亲切的街坊们,此时却像是地狱中的恶鬼一样,拿着手中的刀瓜分着一具尸体上的肉,在十岁的我看来这个世界都疯了。被瓜分的人似乎还有一口气在,身上伤痕累累,血肉模糊,却还在苦苦的挣扎,我清楚的看到那人眼中深藏的困兽,终是没有敌过拴住它的铁链,正在逐渐的失去生气,那个被杀的人是我的娘亲。那些悠远曲调与吱吱呀呀的纺纱声似乎又在耳边响起。 我一瞬间就明白了,这一个月来我吃的是什么?还有那日的父亲去哪了? 我蹲在路边呕着,只有胃液从胃中倾倒而出,那些化作恶鬼的人们不知道,他们当着一个孩子的面吃掉了她的母亲。我想即使他们知道了,那些所谓的道德也不会让他们停下手中的暴行,因为我也是吃了他们的兄弟姐妹才活到现在的。 我对他们吃人的谴责也仅仅维持了三天,三天后饥饿和求生欲让我加入了他们的队伍,我也变成了恶魔。 面对南方的饥荒暴乱,池氏的皇帝派镇国公莫凝霜率兵出征,平息叛乱。莫凝霜带上了自己最小的儿子,只有十二岁的莫青舲出征了。 当铁骑踏破了早已形同虚设的城墙。那日黄昏,久违的阳光终于照进了这个炼狱之城,城中血可飘橹,白骨生花,人如秃鹫般逐腐肉而食。 我站在阴暗处,一身污秽腐臭,橙黄的光辉从这支军队的身后城破的地方映进我如死潭般的瞳孔,仿佛他们是来自九天之上的天兵天将。莫青舲打头,他骑着骠骑,穿着新打的铁甲居高临下的看着我,那威武的盔甲熠熠生辉,他说:“父亲,城和城里的人都死光了。” 是啊都死了,我们都死了。过了好久,我听到那支队伍中传来了呕吐和哭泣的声音,我才恍惚记起,我还活着。 我缓步挪到莫青舲的马下,饥饿让坏掉的身体吱嘎吱嘎作响,我扶住他的马,让自己站稳,卯足了力气,一脚踢到马腿上,仰着头死命的朝他喊:“我还活着!没死!” 反作用力让我一下子跌坐的地上,手离开的地方留下一道污血的印记,眼前模糊一片,意识渐渐模糊,我不死心的念叨:“还没死……我还没死……” 我是幸运的,最终被莫家军队带了回去,成了莫青舲手下的侍女。他说那城里还有口气,没疯的就只有我一个了,他给我起了新的名字,他说从今天起你就是莲碧了,忘了城里那个吃人的小姑娘,现在全天下都认为南方那个城里的人都死光了,我要你也记住那个城和城里的人都死光了。现在你是我的人,我不要你做我的侍女,我要莲碧成为我莫青舲的杀手,只属于我的最秘密最锋利的剑。 他说杀人这件事情只要心里越过了那道坎,你握着匕首的手就不会颤抖,眼睛将不再惧怕鲜红的颜色,皮肤也不会害怕温热的温度。而我早就越过了那道德的底线。 我是他亲手培育出来的杀手,他把匕首放我我的手心,一招一式都是他教的,对于这些事情他总喜欢亲自亲为,乐此不疲。” 莲碧的目光看着我,露出漂亮的笑,眼睛褪去了杀手的狠厉,亮晶晶的。 “那算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我学的很快,像是天生的杀手材料,他看人的眼光总是很准。” 很准吗?我苦笑。 “从那日他踏破城池沐光而来,他就成了我心中的神明,我的忠诚和服从就是我对神明的信仰。我的命是他的,我的刀自然也是他的,手中的刀一次一次划过他手指向的地方,就在我成为了莫家最好的杀手,也成为了这莫氏天下最好的杀手,就在我等着他夸奖的时候,他便离开。对莫青舲而言他的养成任务结束了,剩下的就是我这个产品的回馈主人的时候了。” 我突然觉得我和这姑娘挺像,被莫青舲一手培育起来,干着世上最肮脏的活,可转身那个男人就放开了手。只不过我与她的不同在于我总是千方百计的逃开,而她死心塌地的跟着。 看着莲碧平静的面庞,我的内心生出深深的恐惧和悲哀,这么高傲的女子为何爱得如此卑微,即使这样也要回到那个负了她的男人的身边。她说她的命是他的,可是从豆蔻年华到如今蔷薇正艳,她已经还的足够多了。还债也许变成了一个留在他身边的理由,蒙骗自己伤痕累累的内心,给卑微的爱一个合理的理由。 她抬眼看我,墨色的眸子寂静如死水:“你说,若是将你带回去,我是否便能回到他的身边?” “别开玩笑了……”我讪笑着。 “你落水之后莫青舲在江面上找了你三天才将自己父亲的遗体一起带回皇城。回到皇城的第一件事便是派人发出讣告寻你,你说将你带回去……” “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回去,我不会回去的。”我的命,自由都是用庄伯的命换回来的,我不要在回到他的身边,也不要在回到那个牢笼里去的! 莲碧看着我,咄咄逼人的问:“那你现在不是在牢笼里吗?” 我扶着颈间那个隐藏在我皮肤之下的那只展翅欲飞的蝴蝶,“我还需要一点点时间。” 是的,我还需要一点点时间,我要保证这个还没有完全恢复又被下了蛊的身体足够支撑我逃命,其次我也需要一个机遇,能让我离开这里,最起码不要还没有离开王城就被逮回去,若是再被抓住没准灵优真的打算把我栓在家里。 莲碧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我出发之前得知,莫青舲已经在准备刺杀苗王了。” “什么?既然如此为何还要你来这里和亲!” “苗子窟死了,下一任苗王必将是他大病痊愈的弟弟,而我是苗灵优的妻子。” “莫凝霜暴毙,天下百姓已经是悠悠众口,坊间传闻不计其数,若是苗疆王族又不明不白的死光了,大莫军队趁虚而入,莫青舲又该如何向大莫子民交代。如今你和亲苗疆,若刺杀成功,灵优登上王位,你成为王后,这苗疆有一半就落入了莫青舲的手里,若是莫青舲想将另一半也取回来,就命你……” 我恐惧的看着莲碧,无论经历几次都是这种以命搏命的算计,每次我都会心生恐惧。在上位者眼中权利像是上瘾的毒品,对于他们,无论获得多大的权利,却总是不够,想要更多。 “再过三天是苗疆的祭尤节,要是我是那个杀手,我就会选择在这个日子下手。”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你准备和我一起……”我狐疑的看着莲碧。 “不,我要留下来。”莲碧无奈的摇摇头,“放心,我也不会把你的消息告诉莫青舲的,对我来说你离他越远越好。” “那你帮我只是……” “我就是看着你就心烦,没你我过的清净!你哪那么多的废话!”莲碧念念叨叨的从我身边气冲冲的走过去,“带好你的面具,小心等不到离开苗疆就被抓回去。” “你也小心。小心杀坯的本性暴露出来。” “烦死你,大男人还这么多的话。” 第三十次振翅: 十月的第二个牛场天,苗疆的祭尤节,传说在很久很久以,苗族的某位首领天赋异禀,勇猛异常,在苗族的部落之争中威震四方,后来这位勇猛的首领却被其他部族的人设计暗杀了,后来人们为了纪念这位先人,就将十月的第二个牛场天定为祭尤节。就在今日,苗子窟将会随族中的大祭司一起咏诵祭词,纪念先祖,为民祈福。 莲碧说,若她的那个杀手今天是最合适的下手时机。 一大早苗王宫上下就开始热热闹闹的准备祭典,糯米粑粑、甜酒、鱼,人们把这些贡品都准备妥当。我看着苗子窟和祭司们商量着晚上祭典的细节,苗子窟是以为极其出色的王,带领着并不算十分强大的苗疆势力与大莫抗衡多年,甚至能与莫青舲战得不分伯仲,若是苗疆能一直在苗子窟的领导下发展,凭借他的才智谋略已经苗族人民的精诚团结,用不了太久苗疆势力将会成为大莫周边最强大的一股外族势力。 而我要亲眼看着他死吗?我知道今天可能有绝顶的杀手来刺杀他,我只管冷眼看着,用他的命和苗疆几十年的繁华来换取我的自由吗? 我何时也变得这般冷漠,这般耍尽手段?远远的我感觉有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后头看去之间莲碧站在阴暗的角落处看着我,一脸不该管的闲事你就不要管,要是你敢妨碍青舲,我先割断你的喉咙,早些离开苗疆省的本姑娘看着心烦的表情。 幽幽的叹口气,准备回去再收拾收拾跑路的细软,怎了一回头就撞上了灵优。 灵优看不到我脸上的阴沉,笑嘻嘻的揽住撞进他怀里的我。 “要去哪?” 我推开他,看着他明亮的笑颜,若是害死了他的哥哥,灵优会不会恨我。 “怎么了?”灵优问。 我摇摇头,“没事。” “鲤伴,你不开心?” 冥冥中我觉得被一双眼睛盯住,那时记忆里的眼睛,莫凝霜通红了眼睛死死的盯着我,眼眸中的震惊,怨恨还有滔天的杀意。不知为何苗子窟的脸竟然与莫凝霜的脸相重合,我狠狠地打了个寒战。 看着灵优,话哽在嘴边欲言又止。 “夫君~”柔柔弱弱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一双柔弱无骨的手攀上灵优的手臂,莲碧依恋的把头放在灵优的肩头,目光却落在我的身上,没有出声,只用嘴型说道:不要做无用的事。 灵优毫不掩饰的露出嫌弃的表情,很直接的把手臂从莲碧的手中抽出来,“不要碰我。” 莲碧微咬了下唇,“为何这鲤伴公子碰得,我这个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却碰不得。” “你和她不一样。” “有何不同?”莲碧不依不饶,将女孩子的小家子气演绎的淋漓尽致,任我看了都为她不平。 可惜灵优看不见,“你要在与我这般纠缠,我就将你送回大莫去!” “灵优!”苗子窟看到这边的争执走了过来,“灵优不可胡闹。” 灵优别过头:“你要是喜欢,自己把她娶了不就好了。” “温元不知去向,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苗子窟皱眉。 灵优梗梗脖子,“嫂嫂还不是被你逼走的。” “若是她不窃走断凰我岂会将她赶走!” “哥哥你若同意帮他达成心愿,她怎会去窃取断凰!” “灵优!我们苗疆怎么能干预大莫江湖中事?我说过这件事休要再提!” “哼!”灵优孩子气的扭头就走,末了还嚷嚷道:“不管怎么说都是哥哥的错!” 莲碧三步并两步的追去灵优离开的方向。 苗子窟无奈的摇摇头,“让先生见笑了。”说罢,不愿做过多的解释便离开了。 我挠挠头,不明所以。拉住一个身边准备祭典的苗族人问道:“这温元和断凰是什么?” 那苗人叹了口气:“那是我们苗王的伤心事,那温元王后本是大莫人,嫁给了我们苗王成了做了王后,王和王后非常恩爱,可是半年前温元王后道出了他来到苗疆是为了报杀父之仇,她想得到我们苗疆两件秘宝中的一件,断凰,去杀了她的仇人,王不许。王后便一个人盗走了秘宝,被王发现后赶出去了,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消息。” 我从未曾听过,又好奇的问道:“那另一件秘宝是什么?” “另一件秘宝叫做千髓,是能是剧毒之毒。” “呵呵……” 时间刚过了傍晚,天空就阴沉了下来,随着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倾盆而下。看见已经变得黑漆漆的天空,我想这个杀人夜将会很长。 我蹑手蹑脚的出了院子往后面的山上跑,根据莲碧给我的消息,苗王寨的后山在建设时几乎是被挖空了,用作王族储备钱财武器,以及逃生的要道,那里只有苗王直系亲属才能进入,入口隐蔽,几乎不为人所知。她会为我拖住灵优,给我时间和机会从那个要道逃出。 我和莲碧配合默契,以前多次实践证明她的消息可靠,行动迅速,从不失手,是个最值得信任的搭档。脑中回忆着莲碧给我画的后山的地图,那线路曲折,加之大雨滂沱,光线暗淡,我行进的很吃力。在山上摸索了半个时辰我终于找到了那所谓的密道。那是一个被掩藏的很好的山洞,我点亮火折子,就这微弱的火光前行,洞中分叉很多,好在莲碧给的地图很详细,否则若是走错一个岔口必然是死无全尸。 走了许久前面的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光点,那应该就是莲碧所说的苗王宫的密室了,穿过了密室在走过一条甬道就可以到外面了。 光点越来越大,我靠近了那个密室,可是密室里却传来了说话的声音,我心中一惊,停下脚步,细细聆听。 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温厚。 “你早该将秘宝交给我,也许我们还能在一起。” “晚了……都晚了……”回答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我很熟悉,那个人是苗子窟。 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难道我和莲碧的计划暴露了,这不可能啊,我和莲碧联手从来没有失手过。 “你恨我吗?”我听到那个女人问道。 “你后悔吗?”苗子窟反问。 我没有听到任何回答,四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仿佛刚刚的那些对话根本没有发生过。 我不由得质疑我自己,一切都是我幻觉吗?时间点点滴滴的过去,密室里没有一点声音,我心急如焚,却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我渐渐地感觉到了一丝异样,密室里好像有温热的空气从里面蔓延出来,随之的还有一丝味道难闻的焦肉味。 出了什么事情?我感觉不妙,终于按捺不住,贴着墙边走了进来。这是一间巨大的石室,四周墙壁修葺的不是十分细致,屋内点着长明灯,四周堆放着成堆的金银器宝石,但没有其他能引起注意的东西,顺着屋子继续往前走,又是几个相似的屋子,我不禁感叹着苗王宫看似粗犷简陋,但是苗族的财力真的不容小视,若是苗子窟带着他的军队和莫青舲开战,莫青舲绝对占不到什么便宜。 终于在走过几个屋子的时候我见到了不寻常的东西,那时一团几乎要熄灭的火光,但是依稀能看出燃烧物是一个人,那人早已死掉,火将他烧得焦黑,几乎看不出人形。 我心中擂鼓,走近查看。一个几乎不可能的猜测才脑中炸开。根据燃剩的骨骼来看,那应该是一个男人,衣服早就烧成了黑炭,可是几个随身带的金银器饰品虽然有些变形,但是还能看出原貌,从那些遗物上我认出了这个个人的身份。 这个被烧焦的人是苗王子窟。 虽然心中知道苗子窟很可能会在今晚死于杀手之手,可是我不曾想过会是如此突然的方式死在我的眼前。我拼命想找出否认这不是苗子窟,可是心中理性的声音告诫自己,当时屋子里只有苗子窟和一个女人,如今烧剩下是个男人,这个人只有可能是苗子窟。 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我觉得自己有些浑浑噩噩。我最终跪在了那具尸体面前,深深的磕了三个头,感谢他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收留了我,见死不救的愧疚,以及对死者的敬。 我离开了这最后一间密室,又是一个漆黑的甬道,我已经没有火折子了,只能摸黑上路,还好只有一条路,我摸着黑前进,走出了这里我就自由了。 在黑暗中前行没有多久,我脚下一绊摔在地上。 黑暗中我四处摸索,却发现绊住我的是一个柔软的长条形物体,我继续摸索,差点哇的一声叫出声音,我竟然摸到了一只手。我吓得瑟瑟发抖,我莫不是碰到一个死人? 坐在地上冷静了好久大脑才恢复运作,仔细回味一下刚刚摸到的手,那手好像还是温热的。 壮起胆子,我再次下手去摸索,这次我摸到的是脖颈,果然是温热的,掌心还有颈部的脉搏跳动感。 还好是个活的,这个难不成是那个杀苗子窟的刺客?不对,等等,我又在他脖子上摸摸,这个人好像有喉结…… 我八竿子摸不着头脑,那个杀苗子窟的不是个女人嘛?难不成,这个人是个人妖?或者这根本就是另外的一个人? 自认倒霉,我拖着这个失去意识的的人继续向前走,黑暗中我企图支撑起他的身体,却发现这个人身材极其高大,我几乎撑不起他来,我只得拽着他的两只脚像是拖死狗一样的前进,这个男人死沉死沉的,我没走两步就累喘息。 这都什么事啊,我心里抱怨着,逃个命还碰上这么多的事。 等我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拖着那个男人走出洞穴的时候,外面的大雨又一次给我浇个透顶,我打了个寒战。抬起头正对上一双明亮的眼睛,莲碧也一身黑衣的站在雨里,那装束和我们还在大莫时她出任务的样子一模一样。 “还不快走!”莲碧隔着雨向我喊道。 我也朝她大喊:“你也快回去!穿成这样做什么?” “灵优已经察觉到了不对,正在往这边赶来,我脚程快,先一步通知你。” “谢谢!”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感激这个屡次救我于水火的莲碧,想了想我又问道,“在我出来之前可还有别人从这条密道里出来。” “我也是刚到这里,在我守在这里的时候没有其他人从这里出来。” “喂!”我转身推了推依旧昏倒在地的黑衣刺客,那黑衣人倒在地上像是没了气息般一动不动。 “这个人是谁?”莲碧问。 “不知道,我在密道里捡的。看样子应该是个刺客。” “管不了那么多了灵优马上就会顺着密道追过来,快走!” 雨越下越大,回头看去整个苗王宫在灯笼的火光中闪动,想来苗王遇刺的消息在宫中传开,人们大声叫着,奔跑着,乱作一团。 “出了苗王宫,奔北回大莫的方向我给你准备了船。”莲碧说。 “可是……”我看向地面的刺客。 “这个时候你还烂好人!” “帮把手吧。”我朝莲碧厚脸皮的笑笑。 不得不承认,我实在没用,莲碧这个女孩子竟然比我的力气还大,一路拖着不省人事的刺客到达莲碧准备好的船时,我跌跌撞撞的几乎站不稳,而莲碧依旧脸不红心不跳。 “你顺着水流一路向北,天亮就能到达大莫,今夜大雨,河道水涨,你自己小心,到了大莫小心不要再被抓到了啊。” “莲碧!”我叫住准备离开的莲碧,“此后一别还能相见吗?” “见到我一般都会有血腥之灾,还是不见得好,快走吧。” “莲碧!” “又干嘛,婆婆妈妈的。” “谢谢……” “若是……若是你有机会见到青舲,告诉他,莲碧始终是他最好的剑……”,莲碧的声音一下子轻了起来,嘴角勾起的笑意如同初见时的单纯。 我不禁有些呆滞,可那种细微的表情转瞬即逝,莲碧又恢复那种如刀锋般的气质,她背对着我摆摆手,身形一闪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之中。 面雨声雷雷作响,小舟晃晃悠悠随着水流飘得极快,船外内只有一站烛灯,光线昏暗至极,两个大男人挤在一起着实有些空间不够,我脱掉已经湿透的外袍,发现船内竟然还有套大莫风格的外装,我真佩服莲碧的细心,这么好的姑娘为何莫青舲就看不到呢? 正换好衣服整理衣襟,我突然感觉身后有黑影袭来,我吓得心如擂鼓,刚要转头,一个黑影压了上了,我回头一看正是那刚刚昏死过去的黑衣刺客,此时那黑衣刺客正弓着腰站在狭小的船舱里,宽厚的臂膀几乎挡住了所有的光线,黑暗的光线中我只能看到一双泛着红光的眼睛正半眯着看着我,我感觉自己像是被野兽锁定的猎物,心中大叫不妙。 那刺客看着我只犹豫了一下就扑了上来,小船因为他的动作剧烈摇晃,我几乎站不稳,他一把捉住我,鼻尖在我耳边轻嗅。我不会真的捡了只野兽吧!我心中惊骇,挣扎着往船仓外面跑。他一把捉着我,力气大得惊人,我听到自己的腕骨在他的手中咯咯作响,我疼得闷哼出声,他不管不顾的拉开我一侧的衣襟,制住我绝望的挣扎,我的余光看到他张开嘴,上齿有两颗锐利的虎牙,脖颈猛然一疼,我几乎是马上惨叫出声,太疼了。他的牙齿直接咬破了我的脖颈,更疼痛的是他好像是一直在吸吮我鲜血,我感觉我左边脖子几乎麻木的失去了知觉,我好像真的捡了一只野兽,还是变态的野兽。 他的暴行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就放开了我,又失去了意识一头栽在了船上。我早就吓得瑟瑟发抖,脖颈还在流血,我撕了角干净的衣服压住伤口,看向重新晕倒在刺客,这个没良心的,救了他的命,他居然还咬我。 就这昏黄的灯火,我好像看到他的脸色好像不再青紫,而重新变得有了血色,小心翼翼的踹了他两脚,见他没有反应,才敢去摸他的脉象,脉象紊乱,却不响刚刚的那么微弱了,看来中毒的症状得到缓解了吗? 脑袋昏昏沉沉,我累极,靠在墙角缩成一团,随着摇摇晃晃的小船睡着了。 第三十一次振翅: 第二天,我是被冻醒的。刚张开眼睛,就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琥珀色眼眸,正眨巴着好奇的盯着我看。 我吓得啊的出声,他也像是被我吓到了,连忙后退警戒的看向我。 我也警惕的看着他,后脖子还在微微作痛,我可还记得他昨晚上的暴行。悄悄活动着麻木的手脚,可能是昨天淋了雨,身体竟然酸软,想来可能是着了风寒,我死死的盯着他,准备随时自卫。 我前进一步问道:“你是谁?” 他连忙后退一步,声音愣愣的:“你是谁?” 我皱眉,又前进一步:“你昨天晚上为什么袭击我?” 他后退一步:“你昨天晚上为什么袭击我?” 这人怎么回事,在耍我?我又问道:“你干嘛学我说话?” 果不其然他也重复道:“你干嘛学我说话?” 莫不是昨天刺杀时撞坏了脑袋,傻了? 我放缓了语气,柔声说道:“你过来,我是好人,不会伤害你的。” “你是好人?”他歪着头重复道。 “嗯嗯,我是好人。昨天我还救你来着呢。” 他突然笑了起来,露出昨天行凶的两个小虎牙,“你是好人。” 我一步一步的靠近,他这回没有躲闪,还傻呵呵的看着我。别说这黑衣刺客傻笑起来还真灿烂,看似无情凉薄的脸孔弯出漂亮的弧度,笑得一脸纯真自在。 慢慢走近他的身旁,我先是试探的摸摸他的头,他笑得更灿烂了,还在我手心蹭了蹭,像只大型动物。 “唉……”我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我捡了个大麻烦,我尽量放轻声音,用最和蔼的表情问道,“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黑衣刺客依旧傻兮兮的笑,上前抱住我的腰,蹭啊蹭。 我无奈的扯开他:“那我给你起一个吧,嗯……你就叫大黑,以后你就叫我大夫好了。” “大黑……”他重复,“大夫,嘿嘿。” 我头疼的揉揉头,掀开帘子去看外面,已经能远远地看到城镇了。我看着傻大黑,“你这样咱们一上岸就会被注意到的,你先把夜行衣脱了。” 他看着我,狭长的眉眼皱起来,不解的看着我。 我打量着他,眉眼飞斜入鬓,高梁薄唇,眸色是罕见的琥珀色,整个人英气非凡,着实是副好皮囊,可惜是个傻子。认命的叹口气,伸手去帮他把衣服脱了,他也不说话乖乖的任我摆布。 脱下黑色的夜行衣,露出小麦色的胸膛,我这个外行人都能看出来,这家伙一看就是个练武的好材料。有些羡慕的叹口气,我从两人的衣服中挑出几件看不出苗疆风格的衣服给他穿上,有脱下自己身上的长衫给他罩上,虽然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但好在这个傻子是个天生的衣服架子,穿在他身上显得还不算得奇怪。 将一切收拾妥当,我看着没有留下一点痕迹的船舱满意的点点头,对大黑说道:“你会儿上岸,你要紧紧的跟着我,不许乱跑,不许乱说话,听到没有。” “嗯!”大黑乖乖点头,眼睛亮亮的。 一夜漂泊,终于到达了码头。上了岸,重新踏上大莫的土地,心中说不清的感慨。捶捶在船舱里窝了一晚上的背,我伸了个懒腰。回头去看大黑,他竟然在学着我的样子,原来在船舱里只觉他魁梧,现在才发现他站直了竟然比我高上一个头,我撇撇嘴,我还在发育期。 在码头边把船卖了,钱这种东西总是不嫌多的。大黑东张西望看什么都好奇,却很听话的跟在我身后,什么也不问。现在我们所在的是南川的一个水上小镇,我的目光又一次的落在码头官府的告示上,上面有一张天价悬赏,上面画着个眉目隽秀的少年人,眼神单纯却笑得妩媚。 耳边传来人们切切的私语。 “现在的世道也真是不太平!” “是啊,你说那金殃闹得全国乱七八糟,皇上倒是要先找这个祸害。” “我看啊,这大莫要因这祸水玩完了。” “据说那金殃大将军是前朝的太子。” “怪不得皇上没动静,本来就是偷了人家的江山,现在原主回来了,能多在那把龙椅上享受几天是几天。” 我听得心寒,暗暗为莫青舲抱不平。莫凝霜暴毙,对抗苗疆,想来他早已是疲惫不堪,如何还有精力对付金殃叛军,莫青舲太急躁,在一个最不合适的时间登上了皇位。 我摇摇头甩掉脑中那些没用的情绪,现在的我保命才是最重要的。我摸摸脸上的面具,狂跳的心脏平静下来不少。 我计划着先去拜访一下庄伯的家人,去看看方路析,再到闻人家药庐去看看师傅,我知道这样的行踪很危险,但是既然回来了,我就有义务去拜祭一下,况且,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庄伯的老家在华素江南岸的庄陵镇,离南川并不算远,从这里做马车不过三天的路程。二话不说,租了辆马车我和大黑就朝着庄伯的琴庄出发了,时间紧急,我不想多耽误一刻,不知道苗王宫的人几时会搜索到这个小镇,同时也但愿莲碧一切都好。 一路无话,第三天夜里,到达庄陵镇的时候我已经高烧三天,夜雨逃亡,加上路途劳累让原来没治好的病根全回来了,大黑搀着我在庄陵镇外的小客栈里住下,我高烧不退,加上三天期到千髓反噬,我痛的缩成一团,我知道我体内那只名为千髓的蛊虫正爬过我的心脏,我汗如雨下,却必须坚持不能服药,这样那些解药才能维持我五个月的生命。 大黑在床旁焦急的看着我,傻兮兮的脸上是没有掩饰的担心。 我勾起一个勉强的微笑,“放心,我死不了。大黑,帮我一个忙好吗?” 大黑乖乖点头。 爬起身来,我找到笔墨,稳住不断颤抖的手,写了张方子给他,有取出足够的银子,我一起交给他,“去镇里的医馆,把这张方子和这袋钱交给他,无论医馆的人问什么,你都不要说话,记住了吗?” “医馆是什么?”他歪头问我。 我在另一张白纸上写了个药字,指着那个字说道,“你见到这个字,你就去敲门,把东西给他,把药带回来,有了药就可以治病了,做得到吗?” 大黑点点头。 “要是迷路了,或者找不到了,就原路返回,要是回不来,就呆在原地不动。”我不放心的嘱咐。 “大黑做得到。”他呵呵的傻笑,一溜小跑的出了客栈。 吭哧吭哧的爬回床铺,我竟然有些意识模糊,大黑他不会出事吧?他那么呆,不会在镇里让人骗了吧…… “大夫大夫……” 耳边不断有声音在呼唤,好吵啊,我好困,我感觉身体被人扶了起来,干嘛呀让不让人睡觉。 “大夫,我把药带回来了。你死了吗?我也好难受,我是不是也死了。” 谁死了?你才死了,哥哥我活的好好地。 “大夫,我觉得你好香,能不能让我咬一口。” 你狗啊,放开我,我快被你掐的喘不过来气了。 “啊!”我是被刺痛叫醒的,脑袋晕晕沉沉的疼痛,那个死大黑居然又趁我体弱咬我,我狠狠踹他,却因为高烧和千髓着实使不上力气,大黑不为所动,抱着我的脖子啃的正欢,我看他的面色居然发青,我忽然想到这家伙好像还中着什么毒,这几天赶路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可是就算是中毒也不能咬人吧。 “放开我!我快被你咬死了,给我松嘴!” 压在身上的大型动物犹豫了一下,怯怯的缩回锋利的牙齿,温热的舌头却留恋的来回舔舐着出血的伤口。 “嗯啊……”喉咙间不自然的呻吟出声,体温不断攀升,想来是千髓的媚药作用开始发挥了,浑身难受的要命,抬眼却看到自己手臂上夺目的金色花纹。我感到腰间有什么滚烫的硬物咯着我,不知为何,一股无名的怒火窜上心头。 大黑一脸困惑,却是遵从本能的压上来,手腕被扣在耳边,他凑过来嗅嗅,张开嘴舔舔我咬的发白的嘴唇。 我挣扎着手腕,却徒劳无功,我换乱的躲避着,却被压制的更死。 “大夫,你好热,我也好热。” “你放开我就不热了。”我恨恨的咬牙道。 “可是我……”他又凑过来在我脖颈吸吮舔舐。 “放开我!给我滚!”我大吼出声,声音连我自己都下了一跳。 大黑愣了一下,停住所有动作,乖乖的放开我,琥珀色的眼睛染上半分情欲的深沉,正像是犯了错误的等待主人惩罚的大型犬类。 “听到没有,我叫你滚!离开!” 他献媚的从身边拿出从药房买到的药,“我买了药,你别赶我……” “我叫你离开!”一字一句的吼出这五个字,抬手就将他手里的药打落在地。 “求你别赶我走……” “离开!” 随着脚步声的远去,世界终于安静了。 第三十二次振翅: 再次张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正午。满足的伸伸还有些软绵绵的手脚,身上那些花纹已经重新影藏在皮肤之下。我打开客房的窗户,远远地透过树枝间的缝隙可以看到庄陵镇热闹的街市,耳边传来一两声鸟儿的鸣啼,我咧咧嘴角,活着真好。 等等!我好想忘了什么事?昨天……昨天我竟然把那个傻子赶出去! 完了完了,我怎么会干出这么无情的事……我真是个蠢货! 看着地上散落一地的药材,我懊恼的蹲下来。他那么笨,又没带钱,身上还中着毒,要是被车撞到,被人骗走卖了,万一被莫青舲的追兵发现抓回去……怎么办,怎么办? 猛然站起,我拔腿就往门外跑,正撞上店小二。 “客官,这位客官你没事吧。” “你看没看见大黑?”我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摇。 “大黑?” “就是昨天和我住店的那个高个子,穿黑衣服的那个人!” “那位客官昨天晚上就离开了。” “去哪了?”我赶紧追问。 “镇上,好像离开的方向是奔庄陵镇的方向。” “谢谢!” 放开被我摇的晕头晃脑的店小二,我直奔庄陵的方向跑去。大黑,你可千万别出事啊…… 庄陵镇是整个大莫最负盛名的琴镇,几百年来镇子里出过无数一等一的琴师,镇中其他人也多从事制琴,卖琴的生计,整个镇子悠闲自得,耳边总能传出袅袅的琴音,仿佛时间都从这个镇子里慢了下来。 我盲目的从镇子里奔跑,在哪里……大黑他跑到哪里去了……我从镇东跑到镇西,却哪里都寻不得大黑的踪影,难不成被人拐卖了,还是被官府抓走了? 想到这里我心中便惴惴不安,忙问边上一个制琴的老伯。 “最近官府可有逮捕什么钦犯?” 老伯埋头刨木头,木屑纷飞,头也不抬,“要是说官府来抓人,倒是不久前来抓过庄语云他家的人,不过庄家的人早就跑了,他们什么也没抓到。” “庄家,庄语云?您可说的是那个华素江琴王?” “正是。” 我心中大骇,“庄伯犯了什么罪过?” “犯了什么罪过?”老伯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我认识庄语云五十多年了,却不知他是个如此唯利是图,贪图富贵的人,且不论他犯了什么罪,就凭他跟随娈童惊蝶,扰乱朝政,就足够将庄家满门抄斩。我们庄陵人世世代代不从官从政,百世清净,怎么就出了他这么个……唉……庄陵的脸都让他给丢光了。” “庄伯他不是这样的人!”我反驳,“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那老伯抬眼看我,“小娃娃你知道什么,还跟我这个半截入土的老家伙叫板。” 我咬牙瞪他:“庄伯是个好人。” “你去问问这镇中的老幼妇孺,你去问问呢他们那个不是对他庄家敬而远之?庄家那些家眷还没搬走的时候,连米面都没有人愿意买给他们。” 心中一滞,我从来没有从庄伯那里听过这些,竟不知道他家中竞过得如此,我居然还不管不顾的将方路析,那个伪皇子交给他家中抚养…… “不准你说庄伯坏话……”我发现自己的声音竞有些哽咽,“就是不准说庄伯的坏话,你瞎说!” “你这个小娃娃,不光呆着奇怪的面具,连性情都这么奇怪,你要不信的话,自己去镇中的那个废墟去看看,那是庄家的宅子。” 镇中的废墟?我想起这一路上的确在镇子最繁华的中心有一座废弃的庭院,房子早已断壁残垣,屋里的东西已经都被拾荒的人捡走,几个小孩子正在拆墙上的砖准备带回家盖自家的新房……不可能的,庄伯家怎会落魄至此,庄伯因我而死,我却还他家至此…… “老伯您可知道,庄家收养的一个三岁的小男孩儿是不是也跟他们一起走了?” 老伯摇摇头:“不曾听闻过,我只知道庄家人全部都走光了。” “那您能告诉我,庄语云他家的祖坟在哪吗?”我想给庄伯立一个衣冠冢。 老伯叹息的一声:“祖坟也没了,让村里的年轻人都给刨了……” “您莫不是在说笑?” “死者为大,这事我怎会胡说。就是在村里人把庄家祖坟刨了之后,庄家人才连夜离开了镇子。” 旁边一个壮汉听到我们的谈话插了进来:“庄语云活该!一心求荣的家伙早就应该把他赶出去!” 我忽的觉得心寒,这个看似悠然温和的古镇,在触及真相的瞬间就变得张牙舞爪,无比丑陋。看着身边来往行人,我竟觉得四面楚歌。 “迟早有天会有人为庄语云证明他的清白。”撂下一句话,我头也不回的往反方向跑,快点找到大黑,我要离开这个镇子。 庄伯一家被我迫害如此,方路析失踪,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现在的情况,冷静冷静,我不断地告诫自己。好好的想想,先找到大黑然后去找方家后人然后打听到路析的下落,现在的问题是大黑会去哪里? 终于我子在医馆停下了脚步,这里就是最后的希望了。刚推开医馆的门,一个黑影就扑了上来,我被撞得连连后退。 “大黑?!” 那人听到我叫他,一下子松了手,快速回退到角落里蹲着去了。 医馆的老板看到我马上笑逐颜开:“小公子可是认得他?” 我点头,“给您添麻烦了,他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这个傻子是衙门的官差送过来的,衙门的官爷说他蹲在了大街的正中央就是不肯走,他说是大夫让他迷路了就呆在原地不要动,官爷就问他,他就说要找大夫可不就送我这里来了。” “给您添麻烦了。”我歉意的躬身。 “不麻烦不麻烦,只要你把这个傻子领走就不麻烦。” 我有些不悦:“大黑他不是傻子。” 缩在角落里的大黑可怜兮兮的看着我,嘟囔道:“你不是老说我傻嘛……” 我横他一眼,“若是没什么是我这就将他带走,麻烦您了照顾了。” “只是……”老板满脸堆笑,“他刚送过来是脸色发青,脚步虚浮,脉象怪异,想是中了什么毒,昨夜他也曾来取过药,只是那要多是补药,对中毒的人毫无用处,今日我看他快要不行了,就给他开了方子抓了药。” 我皱眉看着他,这是来要账的,“那付药是我吃的,”我又看了一眼大黑,之间他的面色依旧发青,这馆主开的药大概是没起什么作用,“若是药费的话就从昨夜付给您多余的钱里扣吧。” 我目光落在大黑身上,柔和了许多:“跟我走吧。” 大黑怯怯的抬眼:“你不是不要我了吗?” 我走过去,把他拉起来,“昨晚上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以后不会这样了,我保证。” “大夫不会不要大黑了?” “不会了。” 大黑咧嘴笑起来,眼中是失而复得的快乐,闪亮亮的满是幸福,“我就知道,大夫不会不要我的。” 我不由得也让他感染笑了起来,心中自亡命起来第一次感到轻松。 大黑厚实的手捧过我的脸颊,“大夫笑起来真好看,我从没见过大夫笑呢。” 我拍掉他的手:“瞎说什么,我们走。” “这位小公子……”身后的老板又叫住我,“不知小公子昨晚上来抓的药房是哪位前辈开的,我看那药方甚是奇特……” 我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拉着大黑就往外走,“若真想知道,去闻人药庐去问吧……” 走出药房,回到了客栈,将钱丢给小二,“再住一宿,明天给我们准备一辆马车,我要去千柳镇。对了,去给我杀只鸡,给我端上来一碗鸡血。” “啊?鸡血?” “对,鸡血。” 带着大黑上了楼,客房里还没收拾,药材还散落在地上,我弯腰把它们都捡起来,大黑也跟着我默默的都捡起来包好。 我忍不住问他:“你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毒吗?” 大黑看我,嘿嘿的笑:“不知道。” “什么时候中的毒知道吗?” “不知道。”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时候小二把鸡血已经把送了上来,谢了小二,我把那碗鸡血递给大黑,“喝。” 大黑乖乖的接过,只喝了一口就噗的全吐出来,伸着舌头苦着脸,“这个好难喝……” 我叹口气,上前把他嘴角的鸡血擦干净。并不是所有的血都行吗?难不成是因为千髓,可千髓本是苗疆的秘宝剧毒之物,若是用以毒攻毒来解释,那大黑中的也必将是千髓等级的毒? 认命的拉开领口,将头发拨到另一边,“来吧。” 我听到大黑咽口水的声音,他说出的话却是隐忍:“大夫不会疼,不会生气?” “疼是会的,但是为了你的小命我可以忍忍,生气这次不会了。我说你到底要不要?” “要。” 身体被锁进大黑的怀抱,我有些紧张的闭上眼睛等待疼痛。 脖颈微痒,我笑,“别舔啊……”话音还没落,脖子一阵剧痛,我情不自禁的叫出声“疼!” 大黑愣了一下马上停下动作,紧张的看向我。 我缓了一下,“没事,你继续。” 唇齿再次贴近脖颈,他缓缓吮吸,发出有些淫靡的轻响,我感到血液正从伤口处流失出去。 “嗯……慢点……有点疼,你慢点啊……” 大黑收紧手臂支撑住我发软的身体,我失神的靠在他的身上,脑袋歪在一边,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第三十三次振翅: 我和大黑坐上前往千柳镇的马车时天还未亮,千柳镇离这里大概要七八天的行程,赶马的是客栈店小二的弟弟叫来福,年纪与我差不多大。 一路上我昏昏欲睡,不知是昨天有点失血过多的缘故,大黑死命要抱着要我充当人肉靠垫,估计是因为内心愧疚,他身体结实自然比马车上的垫子舒服百倍,我困得睁不开眼就靠着他的胸膛昏睡不起。 马车吱吱呀呀的刚走了半天,就停止了前进。撩开帘子一看竟是山口排查的官兵。 远远的望过去,竟有两拨人,一波是大莫的悬赏惊蝶,另一波是苗疆服饰的,悬赏的竞是戴面具的鲤伴。 我心中打鼓,抓着面具的手是摘也不是带也不是。来福也看到了告示,回头狐疑的看着我。 我把面具摘下来,将一大袋子钱塞到他手里,“巧合,巧合。” 他呆呆的收下钱,“小公子,你可真漂亮。” 我朝他龇牙咧嘴的炫耀我脸上那道丑陋的疤痕,身后的大黑也醒了过来,嘿嘿笑着凑过来,“哇!那两张告示都好像大夫啊!你有两个亲兄弟吗?” 我真想掐死这个笨蛋,看着这两波排查的人越走越近,我手心里都是冷汗,我拍拍来福的肩,现在改道还来得及吗? “小公子那画里的人真的不是你吗?” 你指哪张?我的嘴角抽了抽。进退两难间,来福转过身,指了指车板下面,“下面有个暗格。” “你?”我瞪大了眼睛。 “快点,要查过来了。” “喂!”车外传来了官兵粗鲁的声音,“你们从哪里过来的。” “回官爷,”是来福的声音,“打庄陵来的,敢问官爷出了什么事情吗?” “去去去!小屁孩,打听那么多做什么。车上是什么人?你们要去哪啊?” “车里是我的傻弟弟,我要带他去千柳镇求医问药。” 车帘被掀开,大黑正坐在里面不明所以的傻笑,完全本色出演。 “官爷,”来福将我刚送到他手里的钱袋塞到他手里,“我弟弟的病耽误不得,有没有……您行个方便。” “往前五十里都是排查点,我等奉大人命一只苍蝇都不能放不过,你准备去千柳,现在看来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到不了了。” 来福又将一袋钱塞到他手里,陪笑道:“你看看我弟弟那样,若是治不好病,连媳妇都娶不到,您行个方便,也算积个德……” “看你还有点诚意,过了这个关卡,有一条本北的山路也能到千柳,那条路没有哨口,不过那山里多是贼匪,有没有命到千柳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多谢官爷提点。” 等过了哨卡,我被来福和大黑从暗格里放出来,我的手脚都蜷麻了,最后还是大黑把我从里面抱出来的,靠在车里享受大黑的按摩,我舒服的半眯起眼睛。 来福看向我的目光似有深意,欲言又止。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直白的问他。 “店小二的弟弟来福啊。” “你以为我和大黑一样傻吗?”我挑眉。 大黑撇撇嘴,“你又说我傻。” “不准你说巫马大人傻!”来福瞪我。 “你刚才不也说他傻来着。”我紧咬不放。 “请你理解为那是必要的演技。” “那请给我解释一下,巫马大人是谁啊?” “巫马大人就是巫马大人!” “啊,你说那个傻子?”我继续搓火。 大黑拽上我的袖子,“你不是说不说我傻了吗。” “啊!”他终于被我搞崩溃,“我警告你,我要带走巫马大人,不许你再纠缠他!”说吧就要过来拉住大黑。 我拦住他,“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害他?” “我怎么会害巫马大人,我是他养大的啊?”来福推开我,一把抓住大黑。 大黑却甩开他的手,“你干嘛欺负大夫!我不跟你走,你是坏人,你欺负大夫。” 来福一脸黑线,“巫马大人是我啊,我是紫阳啊!” 大黑却躲在我身后:“他说他是紫阳,可他之前刚刚还说他叫来福来着。” 我勾起唇角,笑眯眯的道:“紫阳姑娘,傻子都能看出你不是个拉车的,现在咱们能坐下来好好聊聊吗?” “你又说我傻……”大黑在我身后嘟囔道 紫阳坐下,“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从一开始。” “不可能,”紫阳不信,“我应该没露馅的。” “你忘了大黑他叫我什么吗?” “大夫……” 我笑:“对啊,我是个大夫。男人女人怎么会分不清呢?看你走路我就发现你是个女人,只是我当时不敢声张,是因为我不知你有没有同党,也是不敢确定你是哪方派来的追捕。” “你竞又如此心机?你又是谁?” 我挠挠头,“你不都看到了吗,惊蝶鲤伴都是我。” “你为什么会被追捕?” “得罪人了呗?” “得罪人?哪有这么简单。” “紫阳姑娘,有些你就不必问了,有些东西知道了是要掉头的。” “你!” “我想这些都不是你应该担心的,我不过是个小角色,无关痛痒,你担心的应该是你的巫马大人吧。” 紫阳的目光落在大黑的身上,眼中尽是的情愫,我叹口气,这孩子和莲碧还真像,但某些方面却是不同的。 “巫马大人……”紫阳咬唇,“巫马大人他怎么了?” 我看了她一眼有些犹豫,经历了这么多事,我已经不再敢轻易相信一个人。 紫阳看我怀疑的眼神,从脸颊边摸摸扯开一张人皮面具,露出一张漂亮的瓜子脸,柳眉杏目,樱口樊素,着实是个美人胚子。 “巫马大人是豊毒山的主人,前些日子接了一单任务,说是主顾那家曾对豊毒有恩,他要亲自去还个人情,可是在主人行动的当夜就失去了联络,狼毒大人动用了豊毒山所有人手去寻掌门,我这才找到主人。我自小入山,跟着巫马大人和狼毒大人长大我怎么会害他。倒是你用什么手段骗了现在神智不全的巫马大人?” “他刺杀成功却不知为何失去意识,我冒着被抓到的危险救了他,换吃管住,谁知道他还恩将仇报咬了我,还自主退化成了傻子,到刚才为止,我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道,明明是他死皮赖脸的跟上来的好不!” “胡说!昨天明明我在外面,听到你们发出奇怪的声音,你还说……还说……轻……轻点什么的……” 紫阳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自己还闹了个大红脸。 我绝倒,她到底都误会了什么啊?拨开一侧的衣襟,我将那伤口暴露出来。 “你!你……要做什么?我可是正经的姑娘!”紫阳慌张的捂住眼睛。 我气的七窍生烟,“我让你看这个伤口。”脖颈处两个清晰的牙印述说我所遭遇的不幸,“你们豊毒门还有随意咬人的习惯吗!” “这个……” “他中的毒,需要我的血来解。姑娘家家的瞎想什么啊……” “我……”凝脂般的脸瞬间涨得要滴出血来,紫阳都快把头低到马车下面去了。 “你们的那个……豊毒,听这名字就应该挺毒的吧,紫阳,狼毒都是带毒的花,你们这么毒怎么掌门还会中毒?” 紫阳一脸悲痛,“你可知道豊毒是现在江湖最厉害的门派,豊毒历代掌门巫马氏家,世代都是使毒的高手,可是唯独到了巫马大人这里……巫马大人是整个豊毒山里唯一不会用毒的……” 我同情的拍了拍紫阳,“难以你了跟了这么一个废物。” 一边的大黑不为所动,呲着小虎牙专心致志的玩着我的手指,见我看他,还不忘抱怨:“你们聊了好久,大夫什么时候能陪大黑玩啊?” 无奈的叹口气,目光又落回紫阳身上,“你们豊毒,擅长用毒,却解不了毒他的吗?” “巫马大人中的毒来自苗疆,又着实厉害,与其说是毒不如说是一种蛊,连豊毒最厉害的狼毒大人都没有办法,我们也不清楚这次巫马大人这次前往苗疆的任何细节。” “看来还要等他自己想起来了,这次我前往千柳镇是为了拜访闻人逆水,他是大莫最厉害的医者,请他看看没准能有个结果。紫阳姑娘,你是否同行?” 紫阳摇摇头:“我先要把巫马大人的情况详细的回报给山里,看最后狼毒大人怎么决定。我会先把你们护送到千柳,确认你们安全后,返回豊毒。” “那就有劳姑娘了,”得了个这么厉害的免费护卫我自然是高兴还来不及,“嗯……紫阳姑娘,你这易容的功夫能不能教教我。” 第三十四次振翅: “大黑,大黑你看看我这易容的怎么样?”我兴奋的手舞足蹈。 大黑一个劲的点头,满脸崇拜。 一旁的紫阳百无聊赖的看着我耍宝,“我这个易容的功夫还是跟巫马大人学的,你居然还展示给巫马大人看。” 我咧嘴笑,“谁叫大黑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呢!” “大黑大黑……我说他不叫大黑,”紫阳不厌其烦的纠正我,“他叫巫马渡鸦!你要叫他巫马大人。” “管一个傻子叫大人好奇怪。” “我管你!反正你不准叫他大黑!”紫阳杏目圆睁,一脸要吃人的样子。 我转头看着大黑,“大黑……巫马渡鸦……巫马大人?” “渡鸦。”大黑挑了个喜欢的,笑得更开心了。 “好吧,”我揉揉鼻子,“以后就叫渡鸦。” 紫阳哼了一声,“无理的家伙!” 由于我们走的是山间的小径,路途曲折,但是好在躲过了官府的排查,至于之前官兵说的山贼,在紫阳大小姐的剑下,那都不叫事。渡鸦也很乖,大概是上次喂饱了,中毒的的症状也没有再出现,一路上和紫阳吵架拌嘴时间过得飞快。 我时常坐在马车上看两侧巍峨山崖,那些从山中流淌过得清澈溪水,有时抬手便能够到树边长得圆润的山果子,心境慢慢放松下来,有时竟会忘了从前种种,期望这条通往千柳的马车不要到达,永远在这山间走下去。 期望终归是期望,进入千柳镇的时候,我凭借从紫阳那里学来的易容术轻易地从官兵手里蒙混了过去,看我安全的进入了千柳镇,紫阳便和我们作别,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照顾好她家掌门,若是她的巫马大人瘦了一斤,定然要我从身上赔她一斤肉。 千柳镇,华素江南岸的一座依山而建的小镇,非兵家必争之关口,费商旅必经之要道,却热闹繁华,名动大莫,世称药都。 放眼望去,游医,草药贩子,慕名而来的求医人像是这座城市鲜明的标签,这座城市绿树茵茵,古朴自然,却车水马龙,一派繁华盛景。 我看着这座我记忆中的小镇,他与我五岁离开时毫无差别。眼睛看到的是来往匆忙的商旅,鼻子闻到的是淡淡的中草药香,快与慢的时间一同在这个城镇上空流转,不变的永远是那飘摇直上的云烟袅袅。 拉着渡鸦,那些尘封的回忆重新回到了身体,像是穿越自家庭院,我一步步的越过一家家医馆,这里的每一条街道我全部记得。先是吕氏药房,先前走就是李记针灸,穿过的中街牌坊是药都里最大的医馆,他家金匾上提着池家上上代的老皇上的字,悬壶济世,向左走,路过一条不为人知的捷径小道就能直接到达闻人药庐。 脚下像是生了风,我越走越轻盈,我又回来了,我的故乡。我要站在闻人师傅跟前对他说,师傅,惊蝶回来了。 “大夫,”渡鸦叫我,“我喜欢这个地方。” 看着他直白的笑容,我也不由自主的微笑,“这里都是大夫,以后没人的地方叫我惊蝶就好了。” 渡鸦大力点头:“惊蝶。” “我也喜欢这儿,咱们留在这里给你看病好不好?咱们在闻人药庐边上开一个诊所,和师傅抢生意好不好?”冲动的,我说出心里的话。 “好。你去哪,我跟着。” 心中一阵悸动,你去哪,我跟着。这样,真好。 到达闻人药庐的时候,药庐外已经人满为患,大多都是一些穿着样貌区与一般的人的江湖人士,闻人家与方家不同,方家是最大的医馆来的也都是一些名门望族,而闻人家不知为何已经被世人认定为专治疑难杂症,来看病的大多是江湖上的奇人剑客,今天也是一样,各个门派在闻人家的门口瘫倒了一大片,嘴唇发紫一身是血的不在少数。 我自小对江湖没什么概念,也对各个门派没什么了解,在我眼里他们就是没事找事莫名其妙的把自己搞得一身病的怪人。直到现在,看看自己看看渡鸦,才知道有时候真的身不由己。 带着渡鸦穿过地上哀嚎一片的人群,我们所到之处人们都停止了嚎叫,全好奇的看着我俩,我挠挠头,这都怎么了? 上前有些激动的去叩门,一个小药童来应。 我直接说道:“我要见巫马老先生。” 那小药童斜去了我一眼:“哎哎哎,你懂不懂规矩。你看那地上那么一大片的人怎么也有个先来后到吧。” 我一愣摸摸鼻子,没想到吃了个闭门羹,“我和闻人师傅是故交,让我进去吧。” 小药童更加盛气凌人:“闻人师傅是你叫的吗?你这样不排队想混进来的多了去,走走走,去排队。”说罢便一把关上了门。 在家门口吃了个闭门羹,我气的七窍生烟,好,熊孩子我记住你了。 “咱们走。”我咬牙切齿地说,我还不信自己家的门我还进不去了。拉住渡鸦的手,我准备往后院的方向走,去那里想想办法,渡鸦反手握住我的,将我整个掌心包裹在温热的手掌之内,然后任由我拉着往后走。 “两位公子请留步。”一个佩剑的家伙从伤员队伍里走出来,揽住了我们的去路。 “干嘛?”我有些不悦。 “在下,巫山傅顷枫。请问这位可是豊毒的巫马门主?” 我顺着他崇拜的眼神,看向渡鸦,渡鸦依旧一脸幸福的傻笑,好像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 我拍拍那个叫傅顷枫的肩膀,有些意外这小子骨架很小,“小兄弟认错人了,他叫大黑是我哥哥,你看他那里像是什么门主。” 此言一出那帮安静的病员立马叽叽喳喳起来。 “可是……”那傅顷枫还是有些不死心,清秀的脸庞甚是疑惑地表情,一双漂亮的瑞凤眼闪啊闪。。 “这世上长得想象的人何其之多,大众脸大众脸,”我反手拍拍渡鸦的胸膛,“认错啦。” 说着扔下一脸沉思的年轻人,就往后院的方向走。 走了两步,我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说道:“那个叫顷枫的……你中的是火泠掌吧,若是想活命,”我把一个药罐扔给他,“先把这个吃了,先把第一层的毒解了,要不等不到你见到闻人师傅,你就先毒发身亡了。” 围着不大的药庐转了两圈前门后面侧门都固若金汤,就连小时候偷溜出来挖的狗洞不知什么时候都给封上了。 咱在院墙外我苦思冥想,最终踹了踹光吃饭不干活的渡鸦,“听说你不是什么门主掌门的,轻功会不会?” 渡鸦歪头看着我,一脸不解。 我无奈的扶额,指着院墙,“你到底有多水,这个高墙都上不去!” 握着我的手松开了,他单手环过我的腰,我感到耳边生风,站在围墙上,他放开了我,“蹦上来就可以了。” 闻人药庐里一片忙碌,似是没有人注意到我们,大概受人尊敬的闻人家鲜少有我这样的无礼之徒拜访,目光远远地望过去我看到那个熟悉的面孔坐在与记忆重合的位置,微闭着眼睛诊脉。 “师傅……”我如鲠在喉几乎失声,那日方家府院一别,已经过去太多的事情,我该怎么开口向师傅叙述我之后的经历,我的出现会不会陷师傅于危险之中 鼻尖有些微微发酸,我皱皱鼻子,咧开一个笑:“渡鸦,饿了吧。咱们去吃饭,然后盘个店铺,开个药房留在千柳镇好不好?” “嗯!渡鸦喜欢这里。”渡鸦重重的点头,眼睛是亮晶晶的。 我逃了,我不敢站在师傅的面前,让他面对现在的自己,若是成为娈童的惊蝶让他感到的是耻辱和疼痛,那现在的杀人犯惊蝶又该让师傅怎么承受。 害怕便逃开,这个恶习从未改变。 第三十五次振翅: 暮色四合的千柳镇淡雅的像是一幅山水画卷,家家户户日夜不断飘摇直上的青烟让空气也染了淡淡的药香。 三天前在闻人药庐所在的街角边,我的药庐开业了。没有惹眼的招牌,没有揽客的游说者,偏僻的药庐前门可罗雀。这家小药庐在这座被称为药都的城镇中像悄然开放的一朵野花,瞬间被繁花似锦所淹没。 我拿出算盘啪啪啪的计算着出支进账,在这么冷清下去我就要入不敷出啦,斜眼瞄一眼正将袖口挽起来,轮着斧头劈柴的渡鸦,这家伙简直太能吃了。 抓了一把粟米喂给门前的麻雀,我将药庐的门关上,我伸了伸坐了一天酸痛的腰背,我转头叉着腰朝向院子里的渡鸦嚷道:“水缸的水满上了吗,桌上的药磨了好了吗,柴火劈了完了吗!”气势像极了黑心的劳工头。 渡鸦看我叫他,乐滋滋的扔下斧头扑过来,我一把挡住他汗津津的身子,把铲子放进他的手里,“跟我出去一趟。” 拉着渡鸦一路向城北走,街边是收拾店铺准备打烊药庐和商店,孩子拽着妈妈的衣裙要那甜津津的冰糖葫芦,老妪走出街角招呼劳累一天归家的儿子吃饭,明明是最常见的景象,我却看得入迷。 一路向北,除了城门左手的山坡上是一片坟冢墓地,大黑乖乖的任我拉着行走在苍茫一片的坟地中,没有多问一句。 最终我在半山腰停下了脚步,这里风景独好,可以看到整个千柳镇,更远的地方可以看到日升暮合,风舒云卷。 “这里怎么样?”我问。 “很漂亮。”渡鸦回答。 “庄伯会喜欢的对吗?”我反问。 渡鸦不解:“庄伯是谁?” 从他的手中接过铲子,我开始一下一下的挖土,“庄语云他啊,是一个很好的老爷爷,会弹很好听的曲子,对我像是家人一样掏心掏肺。他死了,死在了船上,没有人给他收尸,连祖坟因为我的连带关系也被刨了。” “好人应该有好报。”渡鸦盯着我手中的铲子,看我挖的费力,不得要领,便想接过我手中的铲子。 我摇摇头:“这个衣冠冢必须由我来亲自挖。”一下一下我挖的费力,手掌火辣辣疼,“好人是应该有好报的……” 回忆里的那个老好人,总是坐在落花的院子里执着琴,有绕梁的音乐随着那落英的花瓣翩飞,指尖苍色凝绝的音符将生命中的那些故事都变成了音律辗转,总能勾起人旧日的回忆。从授课到随我走入那趟浑水,从阻拦莫青舲到最后为我拼死一搏。 他说:“此一去,失败人头落地;成功万人唾弃。” 他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公子要知道爱惜自己!” 他说:“可是我怕,我怕有一天公子再也不会流泪,那个时候就是心死了……” 他说:“我同意了,咱们救那个孩子。” 他说:“你自由了!” 那个与我一起步步为营,同进退的老人以他的智慧指导着我的每一步,若是没有他,我定然不能好好的站在这里。在那个预谋已久的夜晚,他抱住了那个发狂了的孩子,就像是之前的那些日夜他抱住了我一样,枯柴一样的身体紧紧地沉重的压在那孩子身上,他对我宣布我是自由的。 我没有看到他最后的结局,那个前半生荣光后半生却不容于世的老人,连尸骸都没有被保留下来,大概那江岸边滔滔的水浪便是他的归宿,而纪念他的人大概也只有只剩不到三个月寿命的我了吧。 将我那个不大的衣冠冢挖好的时候,月亮已经高悬于空,月华撒过这片空旷的,暗影重重的山地,我觉得四肢发冷。自从两度逃亡落水淋雨后,这个身子已经越发畏寒。 我虔诚的在没有名字的衣冠冢前跪拜,由于生前后事种种我竟连连一个名字都无法让他留给后人,泪水从眼眶中滑落,跌落在新翻的黄土地上。 若是有来生,但愿庄伯可以避开这宫中的勾心斗角,做一个闲云野鹤的琴师,倚山弹风月,听水奏霓裳。 “惊蝶……”渡鸦将四肢冰冷的我从地上扶起来,“回家吧,你累了。” 我点点头,抹掉脸上的泪痕,“渡鸦饿了吧?咱们回家吃饭。” 我的声音还未落,我的余光飘到边上的一座新坟,瞬间我倒吸一口气,吓得面如土色。 就在离我们不到十步的一座新坟上,半圆形的土包正在悄悄起伏,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那坟冢中破土而出。 “渡鸦……”我压了极低的声音,去叫他,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手掌中的血泡早就磨破了,疼痛瞬间让我清醒了一下,拉着不知恐惧的渡鸦缓缓后退躲在另一个坟丘后面。 渡鸦看着那起伏的坟冢奇怪却不知道害怕,就着月光捉住我受伤的手细细观察。 我可没有他那单纯的心思,我的注意力全在那个异动的坟包上。只见那坟包的起伏反动越来越明显,我大气都不敢出,四周静的像是死了一样,只有那落土的沙沙声不断的从耳边响起,这是什么情况,莫不是那墓主人要从那坟里爬出来,与我就着月色聊聊天? 冷汗从额角滴下,被闷在人皮面具里很难受,我却顾不得许多,死盯着那里。吱呀的一声很轻微的声响,一直青色的手从那半圆形的坟包中猛然探出,像是土丘上凭空生出的一朵青色的花。一只手突破了屏障之后,我又见到了第二只手,然后是披着白色敛服的肩膀,接着是长发遮面的头部,两只腿像是提线的木偶,僵硬着带着身体爬出了墓穴,却被边上的土绊倒不灵活的摔倒在地上。 我被吓的猛然一震,几乎尖叫出声,我惊恐地瞪着眼睛,粗重的喘息,拉着渡鸦的手全是是冷的汗。 那尸体摔着地上抽搐了一下,四肢像是生了锈的铠甲,僵涩以诡异的角度异动,似乎想要从地上爬起来。惨白的月光照在尸体上,那青色的发黑的皮肤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带着诡异的波动。 我吓的发抖拉着渡鸦死命的向,黑暗处的树林奔跑,我发疯的狂奔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跑这么快过,我怕再不跑等那尸体站起来我们都死定了。我怎么就这么倒霉,立个坟都让我赶上诈尸这等事。 刚冲入叶影斑驳森林,我就看到人影憧憧的有什么在想我们的方向聚集。我心中大骇,这下完了,那尸体还有同党,竟然还会团队合作。 可是后有追兵,前有挡路,我根本来不及在做出任何选择,眨眼间一个人形影子飞扑向我,我不禁心中哀叹,天要亡我,徒唤奈何! 电光火石间,身边的渡鸦一下子挡在我前面,右手一甩手中的铁锹带着凶狠的力道袭向那人影,那人影却也是矫捷竟在空中改变了方向,那铁锹嗖嗖的打着旋擦着他半拉身体飞了过去,我感觉有几滴温热的液体从铁锹飞过的地方滴落下来。渡鸦见一击未直中要害,松开拉着我的手,一跃而起,左腿生风在空中直接击中那下落的人影,我听见一声闷哼,人影被打飞出去,撞折了一边的一个粗壮的树干。 周围的人影瞬间窃窃私语,我听不清他们说的是什么,心中却是松了口气,这些人影应该不是鬼。 我拉住像是炸了毛一样的渡鸦,颤这声音发问:“你们是人还是鬼?” 那群人影听到我说话,像是满弓的弦瞬间松弛了下来,马上他们又紧张起来,有一个声音说道:“是人,都是人。别出声,那尸体有动静。” 长长地舒一口气,我转头看向我跑过来的方向,不知什么时候那尸体已经战战巍巍的站起来了,正迈着奇怪的步伐,跌跌撞撞的向着远处一个方向前行,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我们这边的动静。 我看着那奇怪的步伐若有所思,这种步态我似乎在哪里看到过。那人影越走越远,身边的一群黑影和我们终于从密林里走到了月下。 那是一群奇怪的队伍,却有一些是熟面孔。这群人中有穿着布衣的千柳镇居民,有镇里坐堂的大夫,还有那些杂七杂八的商人,以及一些江湖人士。我看到那个被渡鸦一脚踢出去的人,月光下他被人搀着从阴影中走出来,我认清了他的脸,那个人是巫山傅顷枫,那个在闻人药庐前将巫马渡鸦身份认出来的年轻人。 只见他肩膀大臂已经浸满血迹,嘴角有未干的血迹,面色苍白,本来光华流溢的瑞凤眼黯淡了许多,我一手搭上他的脉搏,回头瞪了渡鸦一眼。 渡鸦不明所以,一脸无辜的眨眨眼睛。 “不知阁下为何下次重手?”一个年迈的声音从人群后面响起。 那声音像是一把重锤砸在我的心上,僵硬的回过头,我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闻人逆水。 此刻的闻人逆水看着我,微皱了眉毛,一脸不悦:“阁下可知这个小兄弟中了火泠掌,身重几重剧毒,心火焚身,受了阁下这一腿可是要了这年轻人的命。” 千言万语像是哽在了喉咙里,我咬咬下唇,将渡鸦护在身后,调整了一下情绪才开口说道:“我这位兄弟愚笨,看有人袭来,情急之中为维护在下才做出此举。当时情况紧急,不知诸位是敌是友,得罪了。” 看着闻人师傅的面庞,明明恨不得冲上去,将自己的种种遭遇都讲述给他听,现在却要像是以前一样带上情感的面具,去欺骗至亲至信的人。 周围的人显然不满我做出如此敷衍的解释,有一个壮汉冷哼一声:“这傅兄弟受此重伤,年纪轻轻眼看半条命就没了,你这解释未免太看不起我们了,”他眼光一转,“还有我看你这位兄弟不是愚笨,根本就是傻子吧。” 我一皱眉,脾气也上来了:“你明知道这个傅顷枫受了重伤,却要他来袭击我们,我们不知情况危急时刻做出反应,也是情理之中。倒是你明知他有危险却让他一人来面对我们,你又是什么居心,我看你体魄强壮必定是常年习武,为何还要一个身负重伤的人出手,没人教过你什么是道义吗?” “你!”那壮汉被我气得哑口。 “这位公子,”闻人逆水眯着眼睛问道,“方才见你直呼了这位小友的名字,只是我们之前未曾提及,你又是如何知道傅顷枫的姓名,莫不是之前就认得?” 我心中感叹,闻人师傅这么大岁数了思维还是如此敏捷。 “闻人老先生,”没想到接口的是傅顷枫,“我与这个公子曾在您府前有过一面之缘,算是君子之交,他也算是救过一次我的性命。” 闻人逆水仍眯着眼睛看我,“不知这位公子来我闻人药庐前做什么呢?” “偶然路过,偶然路过。” “我闻人药庐位置偏僻,远离街市,刚刚有人告诉老身,这位公子似乎在我家不远的地方也开了药庐,既然是同行,不是来求医,为何要来我的门前?” 我知道闻人师傅若是对看不过眼的事情时常尖酸刻薄,没想到有天这会落在我的身上,“闻人师……老先生言重了,一切不过是巧合。不过我们确实是伤了人,我愿担负这个傅顷枫的医治,老先生就莫要追究了。” “公子不愿说出来历便罢,俗话说得好真人不露相,这傅顷枫的毒和火已经入了心髓,极其难治,不是在下不相信公子的医术,只是若是将重伤之人托付给一个带着人皮面具,连身份都不知晓的人身上,老身不放心啊。” 我被闻人师傅逼得有些抓狂,这老家伙是得理不让人,可是我却无法不将身份掩饰下去,“在下无意冒犯和欺骗各位,只是在下确实有不方便之处。” 说道这里,渡鸦拽拽我的袖子一只手指向尸体消失的方向。我顺着他的眼光看去,那尸体摇摇晃晃走的快见不到身影了。 闻人师傅意味深长的看我一眼,对众人说道:“这件事稍后再说,先追上去看看。” 众人点点头,每个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小心翼翼的跟上那诡异的尸体。那尸体行动僵硬,动作却着实诡异,甚至还会四肢着地的前行,一路上走的不慢。 一行人如刀刮神经般紧张,跟着他越过山坡走向另一座离千柳更远更高的山,爬了约莫有半个多时辰,那尸体的身影却突然一晃,原地消失了。 我们都大骇,莫不是让他发现躲起来?一帮人像是无头苍蝇原地乱转。 我脚下一空,耳边生风,我“哇!”的一声惨叫瞬间跌落了下去,我心如擂鼓,我怎么这么倒霉。闭上眼睛等待身体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下落的过程很快来不及多想我就停止了降落,疼痛却没有如约而至,我想是摔在了什么柔软的物体之上。 四周一片漆黑,月亮微弱的光根本就无法照到里面,我摸摸身下柔软粘腻,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腐朽气息。 我这是掉到哪里了?本能的我生出恐惧,那冷气从后心升腾到脖子上,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那凭空消失的尸体莫不是也掉进这洞里了,那我岂不是和他共处一室? “大夫!”我听见有人叫我,我猛然抬头,一团火光从天而降,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火把跳了下来。 是渡鸦,我心中猛然松了一下感到一丝安心。他矫健的落地,急切的一把把我抱在怀里,像是一个大孩子找到了失而复得的宝物。 就这火光我看到了我的处境,瞬间的白了脸,胃里一阵绞痛,几乎就要吐出来。我们现在站在一个小小的尸堆上,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都是穿着敛服的尸体,我摔在他们上面才没有摔伤。 渡鸦像是感觉到了我的颤抖,他放开我,不解的问我:“你怎么了?” “这都是死人啊!你不害怕吗?” 他歪头:“死人怎么了?反正都死了。” 我不知该说他冷酷还是心思实在太过单纯,心中一片烦乱。 头上又有几道火光下来,上面的一些人也跳了下来,闻人师傅也被一个江湖人士带着跳了下来。有些人一跳下来到周围的景象一下忍不住就吐了出来,闻人师傅也紧锁了眉头,盯着那些尸体看了一会儿然后蹲了下来,我听到他咦了一声。 我学着他的样子蹲下来去观察这些尸体,我很快就发现了奇怪之处。那些尸体软绵绵的躺在地上,有些已经腐烂掉了一大半,我伸手按按那些腐烂程度不一的尸体,发现那些尸体竟然都没有骨头! 那些尸体柔软的只剩下一坨死肉,身体里那些骨骼像是被人抽走了一般都不见了,可是这些尸体却大多都没有外伤,那身体里的骨头都去哪了呢? “你们过来看一下。”一边传来了闻人逆水的声音。 我也跟过去看,他正蹲在一具尸体身边,摸着尸体的四肢,我一下子就认了出来那具尸体就是我们今晚一直在追的那具,一些奇怪的现象在那具尸体上上浮现,一些透明的不容易发现的蝴蝶正从尸体青色的皮肤中飞出来,皮肤并没有破损,那些蝴蝶像是从皮肤中渗透出来一样。 我伸手去摸这具正发生异变的尸体,我能感受到那死去身体里的那些骨骼在一点点融化。 “我想我们找到了那些丢失的尸体了,是他们自己走到这个洞里的。”闻人逆水站起了身,环视着周围。 一些人早就把那些尸体搬开,翻了过来,我看到有人在抱着那些尸体哭泣。 “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为何?”我问。 “从几天前,镇中最近埋葬的尸体都不翼而飞,看坟地现场的样子竟像是那些尸体是自己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就像你今天看到的那样。”闻人逆水一脸沉重的看向我,“发生了这样的怪事,我们联系了外镇的人,发现不光千柳镇,周围的其他镇子也发生了这种情况。起初我以为也许是那些尸体还没死,但是今天的这具尸体死于一天前,他从盖房的脚手架上摔下来,正巧摔到一根木头上,被刺穿了腹部,我赶到时已经死透了。我亲自验的尸,他却实是死了。既然人已经死了为何尸体会重新活过来呢?” 我看着一地软塌塌的尸体,笑道:“可是你觉得没有骨骼人还能行走吗?” 闻人逆水摇摇头,沉吟了一下说道:“其实也不是不可能。” “此话怎讲?”我追问道。 “若是苗疆……”他依旧锁眉,“可是苗疆很少干预大莫的死人恩怨,他吞噬掉这些死人的骸骨做什么?” 我心中一惊,闻人师傅说得没错,若是苗疆确实可能做到这一点。我接口道:“若是以蛊虫代替骨骼或者将蛊虫种进活人或者死人的尸体里吞噬掉骨骼确实有可能。” 闻人逆水惊异的看着我:“公子年纪轻轻,却如此博闻强识,真是后生可畏啊。” 我僵硬的笑笑:“只是偶然看过一些苗疆的书籍。” 在给灵优医治的过程中,我读过许多关于苗疆风俗和蛊虫的书,大概苗子窟也没觉得我们这些揭榜的人能活着走出来,便把很多的秘闻都放在里面了,为方便医者诊治,里面确实有一些骇人听闻的信息。 我曾经见过一本书曾描述过类似这样的情景,这种蛊叫做蝶骨引,期初是苗疆用来审问犯人的刑罚,这是一种子母蛊,苗疆人将活的子蛊中入犯人的身体,那些蛊虫就会一点点的将人的骨骼作为孵化的食物蚕食殆尽,带来无尽疼痛,那些子蛊然后在身体里结茧孵化化作蝴蝶飞出体外回到母蛊的身边。 想到这里,我赶忙大叫:“快追!” 众人都转向我的方向,我指着那具正在完成孵化的尸体,“快追那些蝴蝶!没准能找到施蛊的人!” “来不及了……”站在尸体边的闻人逆水说道,“那些蝴蝶大部分已经飞走了。” 长叹一口气,都怪我没有及时想到这可能是骨碟引。 “好难受……”渡鸦抓住我的衣袖,像是被抽走了力气,一下子摔了下来,我被他拽的一个趔趄,他躺在地上,不断的抽搐,面色铁青。 “喂!”我慌忙的跑过去,去摇他的身体,“喂!你怎么了?” 渡鸦没有回答我,闭上着眼睛,眉间尽是痛苦的神色。 “别吓我啊!”我的声音颤抖。 渡鸦又是一阵抽搐,哇的吐出一口黑色的血。眉头松开了一些,完全昏死了过去。 “谁?”我茫然四顾,“谁来帮帮我?” 闻人逆水走过来,去给渡鸦号脉,“这……这毒中的甚是奇怪,与其说是毒不如说像是一种蛊,怎么会有这么霸道的蛊……” 我拽住闻人逆水的袖子,“可有诊治的方法?” “这种蛊我闻所未闻,对不起。” 我颓然的跌坐在地,若是闻人师傅都没法子救渡鸦,那这个世上还有谁能救下他呢,我深吸一口气,对着周围的人说道:“哪位兄台可否送我出这个天坑?” “我来送……”一片寂静中,一个虚弱的人影从一脸观望的人群中走出来,是傅顷枫。 一边的人都劝道:“那人来路不明,怎可……” 傅顷枫摇摇头,“这位公子曾用药救过在下,若是没有他我现在早就死了,”他笑道,“况且公子曾答应救在下,傍到这么一个神医怎可放过?” “情况紧急,能否先送我回我的药庐?”我急切的说道。 出了满是尸体的洞穴,傅顷枫帮我架着渡鸦,闻人师傅派了几个手下把我们护送回了药庐,剩下的一干人仍留在洞穴里研究那些古怪的尸体 回到药庐,傅顷枫帮我安置好渡鸦,他自己已经是脸色煞白,我从药柜取出丹药交给他,“这个可以暂时续命,你现在身中火泠掌,又受了伤,万不可再动用真气,从明天开始我为你拔毒。” 我用剪子剪开他被血浸透的衣服,露出可怖的伤口,伤口已经外翻,又因为他本身已经中了毒,伤口流出的都是黑色的血,伤口极为可怖,渡鸦下手可真是够重的。 “这是那铁锹伤的?”我问。 “嗯。” 我利索的给他清洗伤口,包扎。他咬着牙看我动作疼的一脸冷汗不吭一声。 我拍拍他的肩膀,“好了,今天好好睡一觉。明天我让他给你道歉。” “大夫……”他叫道。 “什么?”我问。 “你的人皮面具开了,要掉下来了。” 我摸摸脸上的面具,鬓角的地方翘开了一大块,想来是今天一晚上的折腾,我动作表情太大,导致面具裂开了吧。 我撕下面具,扔在一边,“好奇心满足了吧,去睡觉吧。我要照顾另一个病人了。” “你……你是……”他惊讶的看着我的脸。 “他重伤了你,你又冒死救我和他回来,一共欠你两条命,若是你把我告官了,也算是还你人情。” “你真的是惊蝶?” “我希望自己不是他。” 拿过一个茶盅,我用匕首割破手腕,殷虹的血顺着伤口落在碗里,我疼的龇牙。 顷枫还在呆呆的看着我:“你这是做什么?” “救人。” “你似乎我和想的惊蝶不大一样?”顷枫说。 “如何不同?”我好奇的问。 顷枫迟疑了一下,说出像是孩子一般的回答:“通缉榜上的惊蝶是祸国殃民的罪人,漂亮却邪恶的坏人,那样影响社稷的人应该永远的逐出大莫。” 血滴满了一整个茶盅,我走到渡鸦身边,扶起他上半身,将血顺着他的唇角倒进去。血入喉的瞬间,我感到他的身体动了一下,青紫色的面容正在以可见的速度慢慢恢复成苍白色。 渡鸦的眼睫颤了一下,缓缓张开眼睛,漂亮的凤眼眨了眨却是没有焦点,他的顺着我的姿势将整个茶盅的血液饮尽,贪婪伸处舌头将挂在杯子上的血液舔舐干净。 看他的脸色和脉象逐渐恢复正常,我长舒一口气。最起码现在这个方法还是有效的,只是我还有不到三个月的寿命,在那之后他怎么办…… 顷枫看着我的动作说道:“现在在我眼中,你不漂亮也不邪恶,你只是一个善良的人。” 我被他逗笑了,这孩子怎么这般死心眼,我笑嘻嘻的问他:“傅顷枫公子,你之前从那个巫山下来过吗?” 顷枫一愣:“公子灵慧,这是我第一次下山。” “江湖上啊有好多坏人啊,他们会劫钱劫色,说话不算数。” “江湖上也有很多像公子这般的好人。” “好人?我是打算把你治好了卖掉,把你卖到矿山做一辈子的劳工,或者……把你卖到勾栏院去做小倌也是不错,”我眯着眼睛打量他,“看你这细皮嫩肉不谙世事的模样应该不少人会喜欢。” 傅顷枫被我说的一呛,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血色:“公子莫要那顷枫取乐。” 渡鸦迷迷糊糊的蹭过来,抓过我刚刚止住血的手腕不满足的舔舐。我怔了怔被他扣在手里的手腕,他却是不动,难不是还没有恢复意识。手腕又传来丝丝痛感,渡鸦已经添破了结痂的伤口,开始吸允血液,我叹了口气,这家伙的胃口越来越大了。 “他这是中的什么毒,为何要使用你的血解毒?”顷枫问。 “我不知道,不过我确定他中的应该是一种很厉害的蛊,这种蛊有着很强的毒性,目前除了我的血还没有其他办法延迟他的毒发。”我感到手腕一阵剧痛,“嘶!你又咬我,你轻点!”我斥责道。 而渡鸦却充耳不闻,,另一只手按住我的挣扎,我被他按在床上,手腕剧痛,血液在急速的流失,我觉得头有些发晕。 “渡鸦!巫马渡鸦你疯了吗!”我有气无力的想从他的身下逃出来,却是徒劳,“放开我!你清醒点!” 顷枫站起身来想要帮我,我对他摇摇头,算了,反正也活不了多久,若是能救一个人的性命也是值当的。 顷枫看我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忍不住问道:“这样下去你会不会有危险。” “他吃饱了,毒素褪下去了自然就放口了。” “此人当真是巫马渡鸦,豊毒的掌门?”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那渡鸦的身份已经不必再隐瞒了。但是我告诫你,”我强打精神对顷枫厉声说道,“命是我欠你的,与渡鸦无关。若是你对他不利,我保证你身上的火泠掌这辈子也解不开。” “巫马门主是我所钦佩的人,我定当尽力帮忙,怎会落井下石?” 又是一阵晕眩,听到傅顷枫的保证,我放下心来,没有力气回答,缓缓阖上眼睛等待渡鸦喝饱。 “你还真是一个烂好人……” 第三十六次振翅: 次日清晨,我是被敲门声叫醒的。我推开压住我半拉身子还在呼呼大睡的巫马渡鸦,整理一下衣襟,赶忙处理掉身上星星点点的血迹,手忙脚乱的去翻找人皮面具。 我听到院子里顷枫的声音:“老先生您不能这样……您不能就这样闯进来啊……” 门突然被打开,顷枫一脸为难的站在门口,逆光中我看到站在他前面的人竟然是闻人逆水。 我呆呆的看着闻人师傅,不知该作何反应。 闻人逆水却几部走过来,毫不犹豫的张开双手一把抱住一身血迹的我,我听到他激动地在我的耳边说道:“惊蝶,我知道是你,我就知道是你!你回来了……” 我呆立着,心中百感交集,眼睛却干的生疼:“师傅……闻人师傅……惊蝶回来了。”将头靠在闻人师傅的肩上,贪恋着他身上淡淡的药香,那令人安心的味道。 身体被向后一扯我被拉出师傅的怀抱,撞进一个有些坚硬的胸膛,原来渡鸦已经醒了,正一脸警觉的看着师傅。 我不禁暗自扶额,这么好的师徒劫后重逢的气氛全被这个家伙毁了。 “渡鸦,这个是我的师傅。” “师傅?”渡鸦一脸不解。 “嗯,师傅就是当了你一天的师傅,就可当你的爹爹了那种人,”我瞎解释着,又怕他听不懂补充道,“总之就是个好人。” “哦,爹爹!”渡鸦貌似懂了的放开我,朝着被我称为好人的闻人逆水傻笑。 “谁让你叫爹爹了!”我瞪他。 闻人师傅老树盘根一般的手抚上我的额头,“孩子,这伤是怎么来的?” 揉揉发干的眼睛,我朝闻人师傅龇牙咧嘴的笑:“从那地方跑出来怎么可能不带点伤呢?” “那这里呢?”闻人师傅的手指轻抚过我项边的伤口,那里结了血痂,还有点红肿,我本来还想像前面一样用轻松的语气糊弄过去,不让师傅担心,可话到了嘴边,我皱皱鼻子,指着渡鸦,一脸委屈道:“他咬我!” 闻人师傅一愣:“此话怎讲?” “他不光咬我还和我的血!”我控诉。 “呃……昨夜我便想问了,他是谁?”闻人师傅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我逃命的时候捡的,叫巫马渡鸦。昨夜您说他中的是一种蛊?” “是的,凡是毒都是能解的,但是蛊却不同,”闻人师傅皱眉,“我怎么觉得你也……” 我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中了蛊,命唤千髓。” “千髓?!那是苗疆的国宝千髓虫啊!你怎么总是沾染这麻烦玩意的?” 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和渡鸦都是从苗疆逃过来的……” “那苗疆找的鲤伴该不会也是你吧。” “师傅明鉴……” 闻人师傅的表情极其无奈。 我嬉皮笑脸的凑上去,“期初我见到渡鸦,以为他中了毒,不料他却咬了我,在吸食我血液之后,毒性就缓解了。” 当我把遭遇统统讲述给师傅后,他沉默了很久,最后拍拍我的肩,“回来就好。不过你们两个中的这两种蛊虫也甚是奇特。千髓我有所耳闻,传说千髓的苗疆圣宝,能解天下一切的毒。这千髓下到你的身上,却是剧毒无比,想来解毒一说便是以毒攻毒的原理了,这便是说你身上的毒岂不是无解?” “从苗疆带过来的解药我研究过,”我取出解药交给闻人师傅,“这种解药大概也是剧毒之物,能抵消部分千髓的毒性,让我得以续命。” 闻人逆水接过药,仔细的端详,“这药的成分为师从未见过,大概是苗疆独特的方子吧,可是这药只能支持你不到三个月的性命,若三个月过后你打算怎么办?” “师傅,我的血能缓解渡鸦蛊虫的发作,您觉得有没有可能用我的血炼制解开他身上蛊虫的解药?” “胡闹!别以为你在想什么师傅我不知道,”闻人逆水一下子站起来,“你以为以命换命这种事情是那么容易的吗!” “师傅……”我连忙扶住他坐下,“徒儿这条命是用别人的命换回来的,徒儿知道要珍惜。” 闻人逆水鼻子哼出一声:“知道就好。下蛊和下毒不同,毒只是一种药,而蛊却麻烦得多。下蛊时在受蛊人的身上必然会留下下蛊人的诅咒,你这样单纯的只有一只蛊虫的还好,若是子母蛊,只要下蛊者和被下蛊者双方一方不死,下蛊人便会一直与子蛊相通,虽然极其容易反噬,但是受蛊者几乎不可能依靠外界的力量解开。” “师傅你可是有什么办法?” “我是大夫,不是巫医,当今中原最了解巫术的是最擅长用毒的豊毒山,若是找他们兴许还有些办法。只是豊毒据说是一个杀手组织,想请他们帮忙似乎不易啊。” 想起半路上碰到的那个紫阳,她连这是蛊还是毒都看不出来,我不禁垂头丧气的指着巫马渡鸦,“赶巧他就是豊毒的人,不过似乎他们也没什么办法。” “他中的应该是一种子母蛊,虽然麻烦但是如果能找到母蛊,若将母蛊和他身上的子蛊一起送到豊毒山或许还会有一线生机。” 面对无忧无虑的渡鸦,我发愁了。可是我遇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这样了,而且完全叙述不出他中蛊时候的场景,我怎么找母蛊啊。现在我还活着能暂且压制住他,若三个月后,还有谁能给他续命的血呢? “总会有办法的,”闻人师傅拍拍我,“我会和你一起想想办法的。自从上次的牢狱之灾后你的身体早就大不如前,就应该细细调理……这次到千柳,暂时不要走了。为师要盯着你调理好身子,解开你身上的蛊毒,否则可不会放你走。” “徒儿领命。”我裂开嘴角笑,愁云散尽,心里暖洋洋的,“闻人师傅,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但说无妨。” “闻人师傅你是怎么认出我的?”我好奇的问道。 闻人逆水笑了起来:“你啊,太不会演戏。昨晚在你看见我的那一瞬间,你的眼睛都快哭出来了。自己的徒弟怎能认不出来?” “啊?”我有些郁闷,“我一直以为我演技很好呢……” “再说能解这寒泠掌的,除了我这世上还有几人?”说道这儿,闻人逆水话锋一转,向傅顷枫问道“你又是怎么回事?这寒泠掌三年前就已经绝迹江湖了,你说你叫傅顷枫,我记得四大门派玄野阁的少阁主云狐公子便是叫傅顷枫,若是你便是那云狐公子,重重护卫之下你是怎么受的伤?” “实不相瞒,伤我的这个人正是将我玄野阁的人,他在阁中下药,重伤我阁中之人……” “云狐公子?”我好奇的捏起傅顷枫苍白的脸蛋,隽秀的面庞被我捏成了一个包子,皱皱的。 傅顷枫被我看的得脸红,别过眼不敢看我:“只是江湖人瞎起的混号……” 我有点羡慕的盯着傅顷枫:“听上去真威风,真人不露相啊,失敬失敬。” “咳咳,”傅顷枫被我盯得想蹲墙角,“请公子不要在提了。” 想想自己的那些称号,不由得更羡慕起来,我也好像要一个这样帅气的称号啊…… “惊蝶,莫要胡闹,”闻人师傅向我递过来一个不要欺负人的眼神,“云狐公子你继续。” 傅顷枫苦笑的不得的继续讲道:“打伤我的人叫温橘,用的正是温家的寒泠掌。” “温家?”闻人师傅插嘴问道,“千剑山庄的人,可是千剑山庄不是早就被灭门了吗?” “投靠玄野阁时他说他是山庄唯一一个幸存者,我玄野阁对千剑山庄有愧,五年前便收留了下来。怎料他竟然是丰年谷的剑侍,潜伏在我玄野阁五年为的就是复仇,”说道这里傅顷枫的表情渐渐沉重,不再像一个温润的少年人,“他在玄野阁的水井中下了毒,杀害了所有的阁中弟子。” 傅顷枫抬起头,眼中是仇恨的火焰,那隐形的火焰将他的瞳仁照的雪亮,那眼神令我恍惚,我见过那种眼神,在方未黎和柳弋文的眼中,还有在棠墨的眼中。 那眼神令我害怕。 我几乎是本能的抱住傅顷枫,让他的头埋在我的胸口里,“不要,不要去复仇……” 傅顷枫僵了身子,埋在我胸口的声音闷闷的,“我怎么可能不去复仇?” “不要……”我想起棠墨,那个孩子曾经有和顷枫一样,有世间最纯真的眼睛,可是那个夜晚,最柔弱的小白兔也露出了獠牙,我清晰的看见一朵红莲绽放在他的眼底。 “你根本就不懂,”顷枫推开我,他的眼睛发红,“你一定没有失去过最重要的人,你知道背负最重要之人性命活下去的负担吗!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我的声音轻的连我自己都听不清,我知道……我记得……我不会忘…… “惊蝶。”闻人师傅又一次拦住有些失态的我。 平静了一下心情,我重新抬起头,“对不起,我太激动了,江湖的事我不太懂。可是我想帮帮你……” “惊蝶公子肯给我治病,我已经很感激了。”傅顷枫的眼睛再次变得纯净。 “你们之前说你家对什么千剑山庄有愧,还有什么丰年谷是什么意思,丰年谷是一个地方吗?”我问道。 傅顷枫摇摇头,“丰年谷是一把剑。传说千剑山庄百年来铸剑千把,每把都是让武林人士趋之若鹜的宝剑,而千剑山庄至宝是一对君子双剑,名为丰年谷和荒年玉。三年前有一个传说悄然在武林中兴起,据说能得到千剑山庄这对君子双剑的人就能拥称霸武林,拥有对抗朝廷的能力,那时候朝廷剿灭了武林四大门派的天心教,武林中人对朝廷充满了仇恨。谁都想得到这两把剑,称霸武林,为惨遭灭门的天心教报仇。但是千剑山庄的温家却谎称根本就没有这两把绝世神剑,拒绝了所有求剑的人,后来就发生了全武林围攻千剑山庄夺剑的丑闻。三年的那个夜晚,事情终于脱离了所有人的控制,为了得到宝剑所有人都发疯了。千剑山庄寡不敌众,一夜之间竟被夷为平地,两把神剑不翼而飞。” “你们这也做得太过分了吧!”我不禁为千剑山庄的温家打抱不平。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红了眼睛,谁不想获得权与力?加之整个武林都与朝廷有着血海深仇。我知道我不应该为我的父辈做什么辩解,但当时围攻千剑山庄的众人都认为自己是正义的,直到第二天天亮,看到温家血流成河,大家才幡然醒悟自己究竟干了什么事情。” “对你们玄野阁下手的温橘便是侥幸存活下来的千剑山庄的人,为的就是报仇?” “没错。当年武林四大门派:殊绝,豊毒,玄野,天心。除了惨遭朝廷灭门的天心,所有人都参与了那次围剿。他温家是想向武林所有人复仇啊!” “喂!渡鸦,”我转头问他,“你也参加了?” “渡鸦一直和惊蝶在一起!”巫马渡鸦想了想回答道。 “谁和你一直在一起,”我踹他,“回你的山上当猴子去!” “如此这么说,”闻人师傅问道,“那岂不是要通知其他门派小心?” “估计来不及了,那温橘是三年前就埋伏在玄野阁的,我想温家这盘棋就差将军这一步了。” “可是这也不对啊,”我指着渡鸦,“他是在苗疆中的巫蛊,他来苗疆是为了……”他是因为领了大莫皇帝的暗杀任务去刺杀苗王子窟,这完全是一个不可控的元素,就是温家残余势力在强大也不可能获得大莫皇宫的机密消息,并且在苗疆对巫马渡鸦下了蛊虫啊。 “我们玄野输在了对温橘的愧疚和信任,可是巫马门主武功高强,温家铸剑为生不可能是巫马门主的对手,况且还是在疆外,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温元也赞成我的想法。 “有没有可能是其他仇家呢?” “不会啊,豊毒是武林中最特殊的一股势力,他们与其说是门派不如说是一个系统的杀手组织。他们接的是任务,一手交钱一手交命的买卖,没有人会找一把锐利的刀子报仇,我能想到的最有可能的仇家就是千剑山庄了。” 一定,一定还有什么事关键的地方没有注意到。到底是哪里呢?我应该知道的,我应该知道的…… “惊蝶,你怎么看?”闻人师傅问我。 “我总觉得一定还有什么关键的我没想到……可是我想不起来。” “你不是从未涉足江湖中事吗?”顷枫问道,“要是没想起来的应该也是我啊。” “不对,我应该是在哪里有过一点印象的,而且我觉得那一点一定很重要。” 千剑山庄,四大门派,君子双剑,温家,复仇……我强迫自己静下心了想,一瞬间我像是抓到了什么东西。 “除了温橘,温家可还有什么人?”我问道。 “全千剑山庄都姓温,温橘是本家人,要是说本家还有温橘的同胞妹妹温枳,千剑山庄温弼夫妇的第一个孩子,温橘温枳的大姐温元,在往远一点说……” “停!”我大叫,“温元!就是她!” “温元?她怎么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大叫起来,兴奋的手舞足蹈,“我知道渡鸦中的是什么蛊了!” “啊?”两个人都被我搞的莫名其妙。 我赶忙解释道:“我之所以知道温元这个名字是因为我之前听人说过。在我还在苗疆的时候,当时灵优和苗子窟为了一个女子吵架,那个女子盗走苗疆至宝断凰,她就是苗王子窟的王妃,大莫人温元!” “你说温元她嫁给了苗王?就是之前那个驾崩的苗疆皇帝?” “是的!” 在苗疆那一晚的那些事情,那些奇怪的话终于有了解释。温元在对苗子窟说,你早该将断凰交给我,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根据事情的结果和温元莲碧的话已经可以逐渐推测出那个暴风雨之夜渡鸦发生了什么大概可以推测的出来。渡鸦是莫青舲派出的杀手,他几乎成功了,却中了温元从苗疆偷出的断凰蛊,最后昏倒在逃出生天的密道中被我救出。 而温元与苗子窟之间发生的事情却还不明了,唯一可以判断的就是她加入苗疆是为了复仇,是为了取得苗疆的秘宝,只是苗子窟尸体的燃烧与温元到底什么关系,温元从苗子窟那里又得到了什么? 如此想来,那温元着实有够深的心计,三年前将弟弟温橘安排到了玄野阁,自己嫁到了苗疆为了拿到断凰,并通过一定的渠道获得了大莫皇宫的机密消息,并成功的将断凰中在巫马渡鸦的身上,现在还差她复仇的最后一步! “殊绝!”我赶忙问道,“殊绝是什么门派?” “殊绝派是用剑道门派,掌门是沉茗芸,一代侠女。” “下一个就是殊绝了,不知道还来得及来不及……” “什么意思?”顷枫问。 “我从苗疆逃出来后,苗疆悬赏通缉鲤伴,不光是灵优要找到我这个人,讣告上还写道我偷取了苗王子窟的骨殖。” “你偷那玩意干什么?”顷枫一脸惊悚。 “不是我偷得,苗王被刺得时候,我不在现场,更不可能烧了他的遗体获取他的骨殖,重伤神智模糊的渡鸦就更不可能了。那晚上唯一还有嫌疑的人便是那个神秘的人影,现在看在那个人便是温元了。” “为什么这么说?” “我们仔细想想不难猜测是温元烧了苗王的尸骨。她再次回来用断凰重伤渡鸦很可能是在她的计划之外,她回到苗疆是为了苗疆的另一件珍宝千髓。她要用千髓杀了她的仇人,可是她没有料到千髓已经被使用在我的身上,苗疆没有杀人的秘宝让她偷取了,她便想到了她丈夫的尸骨。我读过苗疆的秘典,每一位苗疆的君王在即位后都将给自己下一种蛊,这种蛊很大程度的保证了每一位苗王的安全,若是谁真正杀死了苗王,这种蛊在苗王死时会马上爆发,让刺杀者死无葬身之地,所以几乎很少有人抱着自杀的想法去刺杀苗王。但是这种蛊并不是无解,只是这秘密很少有人知道,若是在苗王死前让苗王服下一种特殊调配的药,这种蛊就不会杀死刺杀者,反而将毒性都留在了苗王的骨骼里,若是将尸体焚毁,取得骨殖便会获得一种极其罕见的蛊,帝王蛊。因为帝王蛊必须用纯正的王族血脉炼制,并且条件苛刻,以前从未有练成的记录。我并没有拿子窟的骨殖,所以最后取得骨殖的人只能是温元。况且根据记载那改变蛊虫的药味道极其辛涩,所以子窟一定是在知情的情况下吃下了那种药,能让他心甘情愿的做出这种事情的也只有他的王妃温元了。 如此说,那天晚上还有一件事也明了的,那就是渡鸦中毒的时间和下蛊的人,我一直以为是苗子窟给渡鸦下的蛊,但是事实并不是这样,仔细想想那天晚上若是想让一切的推断合理化,只有眼下这一种可能。渡鸦是在苗子窟死之前就中了断凰,那么换句话说,渡鸦顶多是重创了苗子窟,并没有杀死他,而杀死他的是随后赶到的王后温元,并且温元烧了他的遗体取走了他的骨殖,制成了帝王蛊。 由此看来,如果排除个人感情因素,温元是苗王子窟被杀事件最大的受益者,苗王的死极快的加速了她的复仇的速度,并且帮她解决了最麻烦的豊毒。” 傅顷枫一脸惊讶:“惊蝶你是怎么想得这么多?”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尽快赶到殊绝,现在一切都很明白了,现今武林靠着玄野,豊毒,殊绝和天心支撑,若这四个教都倒了,那千剑山庄的温家便如愿意的报复了整个武林。天心教被皇族所灭,早就不足为惧,温橘用了三年时间毁灭了玄野,温元用断凰将豊毒的命攥在了自己的手里,现在唯一剩下的只有殊绝了。” 我抱歉的对闻人师傅说道,“看来又要违背闻人师傅的意思了。” 闻人师傅无奈的叹口气,也没有挽留:“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吧。不过要记得为师的话好好保护你的身体。” 我转身对傅顷枫说:“真是不好意,看来你要和我们一起带着伤到处奔波了。” “不,我本就是江湖儿女,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傅顷枫真诚的说道,“到你是身负奇毒,又被两拨人捉拿,你肯愿为我们江湖中事如此奔波,我感激不尽啊。” 我淡淡微笑:“只是之前一直不能率性而活,又干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这算是积点阴德。” 闻人师傅不无担心的说道:“只是对这个帝王蛊,你可有什么办法吗?” 我摇摇头,“帝王蛊在苗疆几百年间从未出现过,更别提破解之法了。无论怎样,最起码这也是一条能找到温元的办法,只要找到温元一切都还有翻盘的机会。” “我们明日出发,”我对闻人师傅说道。 “还有一事为师要告诉你,”闻人师傅压低了声音,“前些日子,一个逃亡的人家将一个孩子送到了我这里,那孩子姓方。” 我惊喜说道:“路析吗?方路析?” “是的,那家人行色匆匆,说是再也没有可能保护那孩子,若我是惊蝶的旧识便悄悄收下他,惊蝶自会来寻这孩子。” 我恍然大悟,原来庄家落魄,便将这孩子送到传闻与我相识的闻人家,还以为这孩子几经辗转丢了消息,还好阴差阳错的又回来了。 “那个孩子现在在哪里?” “我听那孩子自己讲述了身份,觉得此事非童小可便送到了别馆,那里知道的人少,对那个孩子来说更安全。” 别馆是闻人家的秘密药庐,藏在秦岭的深处,鲜少有人知道它的存在,就连我也一次都没去过,“如此甚好,那个孩子自幼苦难,劳烦师傅先行照顾,后日有机会我会把他接出来的。只是那个孩子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吗?” “他的身世是就他自己讲给我听得,如此年纪就经历此番波折,看得如此通透,以后必定是个人物。” 第三十七次振翅: 第二日,我,渡鸦以及傅顷枫从千柳镇出发了,从千柳镇到殊绝教所在的殊绝山有很远的路程,在此期间傅顷枫给我普及了不少江湖上的故事,这些玄之又玄的故事听上去可信度极低,比如豊毒杀手组织的排名榜排名,天心教师甄槐太怒杀看守越狱成功,全让我当了睡前的故事。 三个病号一辆车,一个是两国通缉的要犯,身中千髓蛊,只剩不到三个月的寿命;另一个因为断凰变得痴傻,不知道能活到几何;一个寒泠掌之毒深入骨髓又受了重伤,背着一族灭门的命案。三个半死不活的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第四日感到了殊绝山下。 抬眼望去,山崖陡峭巍峨,高岸天险,延绵不断山势令人望而却步。 “这殊绝就在这山上?住在这儿上下山多麻烦!”我质疑殊绝山居住的舒适性。 “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傅顷枫解释道,“殊绝这样的大门派都会将自己隐藏这样的高山中,这样可以避免很多麻烦,是利大于弊的。我们玄野阁就在昆仑山死亡谷的密林之中,并且补下了层层机关,若不是熟通奇淫巧计之人是不可能到达玄野阁的,至于豊毒,达豊毒山的大殿除了豊毒弟子大概没人能上的去吧……”傅顷枫瞥了一眼渡鸦。 渡鸦正一脸开心的望着高耸的山崖,拽着我的袖子,“爬山!爬山!” 我和傅顷枫自动无视他,顷枫继续说道:“殊绝以殊绝剑法闻名天下,是最正统的武林门派,几年前我曾随父亲来过一次,沉茗芸,茗芸姑姑为人温柔稳重,很好接触的。我还记得如何上山,正确的上山路并不难走。” 跟着傅顷枫一路向上,顷枫表情凝重,抿着嘴唇不知在想什么,渡鸦像是来游山玩水的东瞅瞅西看看一刻也停不下来,而我没爬上多远就开始冒冷汗,只得咬牙坚持,这身子却是已经大不如前了,爬到半山腰的时,我已经是眼前发黑,看着依旧健步如飞的两个人,果然习武之人肌肉发达,精力旺盛。 “喂喂!”我听到有人叫我,可是眼前漆黑一片,脑袋晕晕的。 “你没事吧!惊蝶别吓我啊!” 是谁好吵啊!我想挥挥手,将聒噪的声音赶走,手臂却使不出一丝力气。还好声音越来越远,世界终于安静了。 当我重新恢复意识腾地一下做起来的时候,正对上一双温和的眸子,这是一个中年的女子,穿了一身雪青色的衣裙,虽然已到中年姿色却依旧夺目,带着岁月静好的美丽,她正呆呆的看着我像是被我突然起身吓到了。 我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居然在一个室内,窗外漆黑一片,想来已经入夜,我竞昏迷了这么久。 “那个……”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渡鸦和顷枫呢? 那女子理了理耳边的碎发,风韵自然优雅,她柔和的开口,声音温和如玉:“你现在在殊绝山里,我是沉茗芸,你在这里很安全。你在山上晕倒,是你的同伴把你送到这里的。” 我松了口气,随即又紧张起来,她说她是沉茗芸,殊绝的主人。 我赶忙说道:“有危险!温家的螟蛉之子来寻仇,豊毒和玄野已经遭了毒手,下一个……” “我已经知道了。”她的嘴角绽出一个柔柔的笑颜,我看的发愣,有着莫名的熟悉感。她继续说道,“顷枫已经告诉我了。谢谢你们特地跑过来。” “你不紧张?”我好奇她的反应。 “之前可能会,现在不会了,”她将我扶住躺平,并且盖好被子,“现在已经没什么牵挂,那件事本就是我们做错了,若是温家来索命,也是天经地义的。” “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那都是上一辈的恩怨了,你没有必要徒增烦恼。明日尽快离开这里,若是让温元知道你们的存在,是很危险的事。” “可是我们现在还不能走,”我坚定的看着沉茗芸,“有些事情我还要和温元说清楚,而且渡鸦身上的盅只有通过温元才能解开。” 沉茗芸又呆呆的看着我,手指堪堪的停在我的脸边,眼里像是有绝大的痛苦。 我眨眨眼睛还是问道:“您可是看见我想起了什么故人?” 她像是猛然惊醒,闪电般缩回手,拼命掩盖眼中不同寻常的情感。她站起身,犹如逃跑般走到门口,“早……早些休息。” 真是个温柔又奇怪的人啊,我在被子里蜷缩成一个舒服的姿势,发出幸福的哼哼。 清晨,天还没亮起来我被渡鸦叫了起来。我吭吭唧唧,抱着被子不愿意起床,直到就着不太明亮的晨光看见他发青的面庞睡意一下子烟消云散。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急忙起身去问他。 “全身都痛,但是渡鸦还能忍。”他低着头声音很小。 我摸摸他的头,“没关系不用忍耐。”我将衣领拉开,将脖子送到他的嘴边。 而他却缓缓地摇摇头,声音低落的不得了:“我不要,我总是给惊蝶添麻烦。” “怎么了?”我托起他的脸颊,惊讶的发现他的脸上挂了清晰的泪痕。 他的目光像是野兽一般不由自主的紧盯着我的脖子,声音却带着哭腔:“渡鸦不要。惊蝶的身体不好。” 我马上就明白了,他是因为我昨天在山道上昏倒,他认为那都是因为他吸食了我血液的原因。 我将渡鸦抱紧怀里。即使坐着他依旧比我高上许多,我像是抱着一个大孩子,“不是渡鸦的错。渡鸦和我只是生病了,很快我们就都好了……所以,惊蝶没关系的,吃吧……” 我的声音像是带上了蛊惑的魅力,我感到渡鸦灼热的气息喷吸在脖颈处,有锐利的虎牙在那里厮磨。我阖上眼睛,等待熟悉的疼痛。 突然,渡鸦推开了我。倒着后退几步,“不要,我不要惊蝶再受伤了。”漂亮的凤眼眼角通红,本是薄情的唇角抿得很紧,一张英气英气非凡的脸因为哭泣的痕迹而变得柔和,那些木讷的表情因为强烈的感情而变得生动,此刻的巫马渡鸦仿佛重新找回了心智。 看着他落荒而逃,大开的门扉后是他跌跌撞撞的背影。我将头放在膝盖上,心中一片温暖。 傅顷枫和沉茗芸来到我房里的时候,天色已然大亮,我已经洗漱完毕,正坐在床上吃点心。 “出了什么事?”看到两个人脸色凝重我问道。 顷枫皱着眉头说道:“出了了千柳一样的情况,尸体又活了。” “怎么回事?”我赶紧问道。 沉茗芸回答:“后半夜,巡夜的弟子发现殊绝的墓地有奇怪的动静,他们上前却发现所有埋进墓地的还没有完全腐烂的尸体都自己从墓中爬了出来。” “之前出现过这种事情吗?” “没有,值班的弟子从未见过这样的事情,吓得来找我,我追着尸体跑了小半个山,发现他们都在一个地方停下来,体表上飞出一些透明的蝴蝶。” 顷枫接口道:“早上我听了这件事,也追了出去,发现那些死去的尸体和我们在千柳看的一模一样,都失去了骨骼。” 为什么会这样?这奇怪的现象像是追着我们发生的一样。我问沉茗芸道:“山中有几具尸体?” “十三具。” “这么多?!”我下了一条,“最近江湖上也没有什么大事情怎么会有这么多死人?” 沉茗芸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我派人帮助了金殃大军。” “那可是叛军,江湖中人怎么能反朝廷!”我忍不住脱口而出。 “不是叛军,金殃军的首领是池斐卿。”她淡淡的说。 我惊异的看着沉茗芸,这个女人真是不简单。身为殊绝的掌门却帮助一队叛军,而且竟然能知道金殃大将军就是池斐卿,这件事连宫里都没有几人知道,她和池斐卿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瓜葛呢? 傅顷枫显然听不出那些弯弯绕绕,环视了屋子一圈问我,“渡鸦呢?” “跑出去了,大概自己玩去了吧。” “你不是有欺负他了吧?”他不放心的问道。 “没有没有,你们没看见他吗?” “他不在房里,我以为在你这里。” 真是个不听话的孩子啊,我想。随即一个很可怕的念头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我抓住沉茗芸的手臂,“快,快让门派中的弟子去找渡鸦!要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顷枫赶忙问。 我急得额头都冒汗了,“根本就不是这肉白骨的事情追着咱,而是咱追着她。” “什么啊?”顷枫没听懂。 我大步走向外边,“快去找,我路上讲给你们。” 沉茗芸已经派出了山里所有的弟子,我急急忙忙的就向山上走,却被沉茗芸拉住了胳膊。 “你不能去。” “为什么?” “你昨天在山路上刚晕倒,你的身体还没有痊愈怎么能……” “没事,我没事。” “不想就是不行!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 “渡鸦生死未卜,我怎么能自私的休息!” “啪!”的一声,脸颊一片火辣,沉茗芸厉声道:“听话!” “我凭什么听你话!”我朝她吼。 她一愣,竟然红了眼眶,眼泪一下子掉了出来。看她这反映我也傻了,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反应,“我……对不起……” 顷枫忙上前把沉茗芸扶回屋里,还不忘回头瞪我一眼。 我灰溜溜的跟进去,“我不该大声吼您的,您救了我,还帮我们找渡鸦,对不起……” 沉茗芸已经恢复平静,吸吸鼻子,“是我太激动了。” “好了好了,”顷枫打着圆场,“惊蝶你身体不好就不去了,殊绝这么多人一定能找到渡鸦的,要是你也病倒了谁给渡鸦解毒?” 我也只得点头,重新坐下来,将之前没有说完的话说完。 “我猜测温元她现在应该是在殊绝山上,是她导致了尸体爬出坟墓生出骨蝶,因为她要饲养断凰。他从苗子窟手里接到了断凰的母蛊,这种骨蝶就应该是母蛊的食物,断凰是苗疆的秘宝威力非凡,想要喂养这种蛊相比耳食是极为珍贵的,她在尸体的周围下了蛊,这种蛊进入尸体的身体里,那些蛊带动着尸体爬出分坟墓与此同时那些蛊虫也在吞噬尸体的骨骼,直到吞噬殆尽,那些古蝶飞出尸体,回到断凰母蛊的身边成为母蛊的耳食。 这两次我抓到了一个规律,那就是在母蛊进食的时候,渡鸦身体的蛊毒就会增强发作。这一点可以证明那些古蝶就是喂给断凰母蛊的,一直和渡鸦相处,他体内的毒尚能控制,但是在千柳的晚上只是一个死人可以让渡鸦毒性大作,说明渡鸦身体里的断凰越来越霸道,越来越难以控制,今天母蛊一下子吸收了十三个人的骨蝶,渡鸦肯可能……希望一切都来得及。” 等待的时间总是难熬的,我感觉那些时间不断地从指缝中溜走,脑中想过无数可怕的念头,若是温元前一步找到渡鸦,或者渡鸦已经…… 最终远远的一声找到了打破了大厅中可怕的安静气氛,所有人都紧张的站起来,我看到一个女人背着一个比她大上很多的男人走进了庭院,我惊异的叫到:“紫阳!” 紫阳抬眼看我,汗水浸湿了额发,“你就这么照顾我们掌门的吗?” 想起这个姑娘临走时威胁我的话,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当紫阳带着渡鸦来到厅内放在椅子上是,我看到了渡鸦青黑的脸庞,我轻轻的唤道:“渡鸦?” 渡鸦的眼睫抖了抖,缓缓张开,我吓得倒吸了一口气,他的整个眼睛都变得乌黑一片,他像是动物一样警觉的跳下椅子,四肢着地小心的观察着所有人,突然他一个跃起,闪电般扑向站在最后面的沉茗芸,一口咬在她的臂膀之上,沉茗芸发出一声吃痛的闷哼。傅顷枫反应最快,一下子抓住像是野兽一般发疯的渡鸦,可渡鸦的力气大的出奇一下子将他掀翻在地,这时身边的人才反应过来,纷纷跟上去按住渡鸦,渡鸦在地上拼命挣扎,紫阳看到这样的场景也吓傻了,按着她家掌门竟然急哭了,顷枫爬起来按住渡鸦乱动的头,对我大喊:“惊蝶!快!” 我已经划破了手腕,血一下子顺着伤口流出来,我赶忙将伤口按进他的嘴里,大量的血液涌入了他的身体,那疯狂的挣扎渐渐平息,黑色的眼睛也渐渐归于明亮。众人皆松了一口气,就在大家纷纷松开制约他的手时,渡鸦一跃而起,将我按到在地上,我的下巴重重的磕在地上,舌尖被咬破我疼得眼泛泪花,渡鸦一把扯开我的衣襟,我听到衣料破碎的声音,正如我所料颈项传来剧痛。 身边人大骇,纷纷要上来拉住渡鸦。我无力的摆摆手,“没事,他毒解了就没事了。” 众人还在迟疑,顷枫向向我点点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此时,见顷枫不再紧张,众人才放下心了,沉茗芸似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不知何时眼中含了泪,紫阳也坐了下来,等待渡鸦的暴行结束。 我乖乖的趴在地上任由渡鸦在我的脖子上啃个尽兴,这样被一群人围观感觉怪怪的,可是也没什么办法。渡鸦大力的吮吸着,我感觉肩膀仿佛都失去了感觉,连维持意识都困难。好难受,将头缓缓的放在地上,我半阖上眼睛,余光扫过众人,皆是一脸不忍的表情,尤其是沉茗芸她竟然用帕子捂住半拉脸低低的啜泣,哭什么,不过是刚和你认识不过几个时辰的人…… “好了吗……”我有气无力的问,声音极轻。 伏在我身上的渡鸦像是被惊雷劈到了一样,松开了牙齿。 疼痛一缓我像是恢复了一丝力气,抬起发黑的眼睛,却发现屋子里的人不知什么时候都站了起来,然后慌慌张张的跪了下去。 怎么回事? 身体一轻,被拦腰抱起来,靠在一个熟悉的肩头,眼睛闪过一片刺眼的明黄,我突然心中一滞。 我看到四周沾满了锦衣的卫士,我心中不由得好笑起来,抬起眼皮正对上莫青舲寒冰一般的清澈瞳仁,“哎呀,这么快被发现了……”我对他扬起起笑,这笑靥如三月春风般含蓄,如六月朝阳般灿烂,如九月青空般纯粹,带着勾心夺魄的惊艳,纸醉金迷的风华。 我看到他万年不变的眼睛里闪过的是得意,嘲讽以及痛楚。 “玩够了,该跟我回家了。”他的声音已经凛冽如冰。 将头靠近他的怀里,闻到熟悉的冷雪冬青的味道,我闭上了眼睛,果然逃不掉的。我感到那抱住我的手臂微微收紧,我感到唇边温热,睁开眼睛看大他放大的脸颊,他正舔舐着我咬破舌头唇边溢出来的血迹,我认命的再次闭上眼睛,感觉他的唇齿又吸吮过我的唇瓣,我逆来顺受的张开嘴,他将我受伤的舌头拉过去,细细品尝那些淡淡的血腥味,安静的大厅中,淫靡的声音不断从两个依偎的唇齿间溢出。 莫青舲并没有太难为我,很快就结束了这个亲吻,他带着我离开,转身的瞬间,我看到只有渡鸦站在原地,半眯的眼中不寻常的光。 第三十八次振翅: 皇家的护卫军自然比我租的马车脚程快得多。我靠在软榻上不说话,估摸着回到皇城的日子。 莫青舲坐在床边,看透了我的心思,“两天半。”他说。 他拿出一套月牙色的衣服,将我扶起来脱掉我身上被渡鸦撕坏的衣服,换上新的。我任由他摆布,就是闭着嘴不理他。他扶我在软榻上躺好盖上被子,我心中纳闷,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会照顾人了。 “好好休息,今天你失血过多了。” 我将脸埋在枕头里,闷着不说话。 他也不恼,竟然好脾气的将我的头捞出来,“别闹。” “庄伯……庄伯最后……”我犹犹豫豫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气绝后掉进江里了。” “你没有派人打捞吗?” “为何要捞?他让你跳河离去,难道我还要厚葬他?”莫青舲反问。 我咬唇,将那些没有什么力度的反驳的话重新咽回肚子。 “况且庄伯他难道肯愿意葬在皇城之内?”莫青舲巧舌如簧,说得有理有据,“还是要我将他的尸首送回故里,在那里他焉能得到厚葬?”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我决心不再与他争辩这个问题,又问道。 “在千柳发现的。然后一路追到了这里,你的隐藏并不高明,想发现你太容易了。只是没想到你竟然会躲到苗疆,若是一直在大莫,岂会等到现在?” 傲然的眼眸垂下一半,掩住眼中光华明亮,沉默的半晌,他闷闷道:“其实我没有那么镇定,直到你回到大莫之前我真的以为你已经死了。” 不敢去触碰他暴露的那一点软弱,我岔开话题“你还记得最初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吗?” “我答应过你,事情结束后就会给你自由。” 我用眼神谴责他说话不算数。 他满不在意的说:“我改主意了,我不想看到你站在别人的身边,苗疆的灵优,还有那个巫马渡鸦都不可以。” “渡鸦他已经失去了正常的心智。” 青舲不屑的说:“失去心智?你可知道他可是大莫第一高手,身后是江湖中人人谈之色变的豊毒,这样的人失去了心智又如何,拔掉了牙齿的雄狮就是猫了吗?” 我不愿与他争辩,我知道他疑心重,掌控欲强。 他继续说道说,“而且我发现你好像也照顾不好自己。” “我挺好。”我反驳道。 “挺好?那你脖子上的伤口是什么?你中的千髓也只是区区的一般蛊毒?” 是啊,我是命不久矣。只是呆在你的身边我死的更快,我恨恨地想。 “还有几日?” 我知道他问的是我身上药能维持的时间,“我出逃带了三个月的药,现在算算还有两个月的时间。” “我不会让你死的。” 回到皇城的时候,我看到夹道欢迎的官员和百姓,以及那座未曾有丝毫变动的宫殿,现在这些都是属于莫青舲的,现在抱我在怀的男人。 我疲惫的阖上眼睛。庄伯的死只是给我换区了两年苟且偷生一般的人生吗?我又回来了,作为那个男人的禁脔。 马车进入宏伟的宫门,周围的建筑熟悉极了,但是在我眼中那些只代表压抑和沉重。 远远地我看见了一个华服的少年,他站在阴暗的墙角,形体瘦削,目光如炬。我怔了怔,那个人是棠墨,他还在这座宫殿里吗? 我的住处依旧是幽凤阁,那些陈设摆件没有丝毫变动,甚至连茶杯都闪闪发亮没有一丝纤尘,可见是莫青舲特意让人保持的,整个屋子就像是主人刚刚离去一般,可是现实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年。 我将药放在手心摆弄,还有十颗,今天是第三日,如此算去我还有六十三天的命了。我将周围的宫女侍卫都谴了出去,一个人坐在旧琴旁,盯着那一根根的琴弦发呆,那是庄伯的琴。 其实被带回来也没什么要紧,不过还有两个月的时间而已,快死了他也不会怎么折腾我了吧,只是不知道渡鸦会怎样,要是下次毒发怎么办? 当第一个访客推开门的时候,我知道想求两个月太平是不可能的了。 棠墨背着光站在门口,手中拿着一把闪亮的刀。他和我投河的那晚几乎没有任何变化,格外纤细的身躯,精致的手脚,惨白的肤色,红艳的唇,以及杀手一般决绝的眼神。 竟然这么恨我吗?要杀我两次。 “其实你不来,我也活不过两个月。”我率先开口。 棠墨握刀的手紧了紧,眼神没有丝毫动摇,“我知道,但是他不会让你死的。” “除了苗王没有人能解开千髓,他不会放我回苗疆的。我认为你已经也没有杀我的理由了。” “不,”棠墨一步步逼近,“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死,为什么还在这里吗?” 我摇头,但随即想到了他存在于这里的缘由,不由得心中为棠墨生出一丝酸楚。 “不要装了,你怎会不知道。我是你的替身啊!从最开始我就是你的代替品,方大人不爱我,可他也不喜欢你,他的心早就在柳梦曦死的时候死掉了,他想要你是因为他得不到你,若是得到你就说明他的梦想实现了,他为他的女人报了仇,我就因为这样扭曲的理由成为你的影子,成为方未黎的棋子。没有谁会愿意一直生活在一个人的阴影之下,哪怕是懦弱如我。那个晚上,我以为你死了,该死的不该死的都死了,我也该死了!可是方未黎和柳弋文大人被刚登上皇位的莫青舲廷杖而死,而那个男人,莫青舲却成了第二个方未黎,有时候我在想他甚至还不如方未黎,最起码方大人不会在即使清醒的情况下也叫我惊蝶。莫青舲说他不杀我,他要折磨我,因为我导致了你落水,他居然逃避现实的说是我杀了你,真是可笑……” “棠墨……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我不知道我用道歉这个词合不合适,我明白了,这个孩子是恨透了我。 “我已经不天真的以为我还能做回棠墨,但是你真正的死了,我就能彻底的代替你,现在想想变成惊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最起码比现在这样的半吊子强上太多。” 可是做惊蝶有什么好的呢?我内心划过一丝酸楚,现在想想可能真的没有人真的爱过我,莫凝霜是因为欲望,莫青舲是因为占有,灵优是因为依赖,我同他是一样的。 若是不同的,只有那个人,那个心智不全的大黑,只有他是需要我的,可是若是他恢复了神智,解了身上的的断凰之蛊,与我便只是过客。 调整了一下心情,我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道:“我让莫青舲放你出宫如何?” “我信他会真正放了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要是真的死了,我岂不是还要被抓回来?” 我头疼了,我忘记了莫青舲这货早就没有信誉了。 “闲话休要再说!”他二话不说提刀就朝我面门砍来。 我顾不得许多,抄起前面的琴挡在面前,嘡的一下刀就卡进木头之中,七个琴弦应征切断。 我赶忙跳开,回退几步警惕着他下一步动作,眼睛四处寻找可以防身的东西,命还有两个月,我怎会让他随意? “你要是不躲反而没了意思。”他将刀上的琴摔在地上,一把上好的瑶琴马上报废。 “若是你杀了我,你以为莫青舲会放过你?”我试图拖延时间。 “若是那个懦夫杀了我也罢了。我想你应该能理解我吧。” “我要怎样才能救你……” 他像是听到了一个绝顶的笑话,笑得眼泪都止不住落下。他像是癫狂了一样,手中的刀向我的方向砍过来。 我堪堪的躲过,好在越来莫青舲叫我暗杀技术时还教过我一些身法,我脚下步伐滑动,在他的耳边留下一句话,“有一个孩子,在宫外等着你照顾。” 他愣在哪里,僵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震惊的看着我,“你是说……” 我向他比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若是我死了,就再也没有人知道那个孩子在哪里了。” “你威胁我?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话?”他深深的凝视我许久,想从我眼中找到一丝谎言的痕迹。 “我没有赌你对我的信任,我赌的是你对未来的希望。若是你还念旧情,我便寻机会将你送到他的身边。” “你真是个可怕的人物。”棠墨的眼中是交织的各种感情,“你最好不要骗我。”说罢,还是将那刀隐于袖口,走向外面。 “棠墨!”我叫住他。 他停住脚步,没有回头。 我说:“那个孩子九死一生,若是将他交到你的手里,请一定要善待他。” “我不会信你的话,若是让我查到你半分作假,我定会杀了你。若是那孩子还在,我不会让他成为第二个方未黎。”他未做丝毫停留,头也不回的走向外面。 门口的侍卫像是没有看到这个刺杀者,任他随意来去。想来这是棠墨在这宫中早就收为己用的势力,只是方未黎身死,他一个人哪里来的这笼络人心的手段,我越发觉得这个棠墨已经不像是我最初在庭院外看到的那个羞涩胆小的少年了。时间真的已经过去太多,久的可以让一个孩子成长的如此恐怖。 我心有余悸的输出一口气,将地上不成样子的瑶琴收拾起来,用布包好。抱着离开了幽凤阁,踏出院子的时候并没有人阻拦,但是远远地我的余光看到有人一直紧紧的跟随在我的后面。 我并不理会,自顾自的走,那些我我可以遗忘的记忆又鲜活了起来,像是我未曾离开过那么久。不一会儿我就走到了逍遥苑,我曾经住过的那个偏僻的别院,我曾经以为会在这里荒度过一生的小院子。 门口像原来一样空荡荡的,我不由得露出一丝安心的微笑,走进院子,我的脚步却迟疑了一下,这里已经有别人住了吗……院中的样子和我办理时竟也分毫不差,甚至被我修建的不太规整的院中花架,现在还保留着那不规整的样子。我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一个不速之客,有些小心的环视四周,确认这里只有我一个后,我才再次松了一口气。在院角我找到了铁锹,那是我常放的位置。将琴的残骸掩埋在花架后,我坐在院子里的石椅上有些疲惫,今天是第三天,而我落在了莫青舲的手里着实不太妙,趴在石桌上,看着院子里的落叶缓缓的从枝头落下来,若是一切都还没有发生,我甘愿在这个院子里终老一生。 不知道现在这个院子的主人是谁?会不会和过去的我一样,不谙宫中风起云涌,自顾自的过着悠闲的日子。困意袭来,我缓缓地闭上眼睛,在这里我感到异常的安心。 我是被人惊醒的,揉着眼睛睁开已是傍晚,我看到的是莫青舲正将一件披风罩在我的身上,我攥攥手指,在发现掌心早已一片冰凉。 “以后不要睡在这里,你身体不好,会着凉。” 我将那斗篷放回他的手里,“不劳您费心。”想站起来,却觉得膝盖发软,有一下坐回椅子上,我皱眉很据以往的经验这是千髓的媚药功效发作了。 “你怎么了?”他不明所以。想来他知道我中了苗疆极厉害的蛊虫千髓,却不知道这千髓到底会对中蛊之人产生什么后果,想来这是苗疆晦涩的不为外人所指的,想来莫青舲也不会全知道。 我白他一眼,“睡麻了。” 他的手探上我的腿捏了一下,我惊得一抖,暗暗咬住下唇,这些日子我都是一个人忍过来的,现在当务之急是让他赶紧离开。 “这么麻?”他看我反应剧烈,这话问出来,我也不知道他是正话还是反话。 “要你管!你走。”我催他。 他却偏偏要和我唱反调,在我身边坐下来,一副要和我多日未见促膝长谈的架势。 “你快走,这是别人的院子,让咱们闯进来不好。” “这不是你的地盘吗?”他想看白痴一样的眼光看我。 “现在早变成人家的了。” 莫青舲低低的笑起来,“没有,这里一直是你的地方。没有人住进来,只是我经常派人打扫罢了。” 我惊讶的看向他,不光幽凤阁,这里也是吗? “惊蝶?你纹身了?”他盯着我的脖子看。 我一下子捂住,讪笑道:“没有,你看错了。” 他拉开我的手,研究着我脖子上那翩翩欲飞的蝴蝶,“我记得刚刚还没有呢?” “错觉错觉。”我打着哈哈,把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撑着桌子站起来,“你事务繁忙,快走吧。” “你到底怎么了?”他伸过手想再次看那流动的纹身。 我条件反射的打开他的手,“别碰我!”打过去的手却让他一把抓住,扯向他的方向,我的脚步再也支撑不住,摔在他身上。 他揽住我烂泥一般的身子,眉头锁死,顺着脖子上的蝴蝶向下看去,那眼光仿佛要撕碎我的衣服,“你的身体怎么这么烫?” “千髓发作了而已,你扶我去床上躺会儿,明天就好了。” 他拦过我的腰想将我扶正,我却忍不住呻吟出声。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手指碰了碰我高昂的下身,我的身体在他的手里不由得抖了抖。 “这叫做千髓发作?”他咬牙切齿。 我自知隐瞒不住,“千髓每隔三天便会发作,第一次若不按时吃加药,就会变成这样,今夜过去再过三天,若还是没有服药千髓天虫便会吃掉我的心脏。” “所以你说你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实际上你只有一个月的药对吗?” “是……” 他微微弯腰,拖住我的臀将我一把抱起来,走向屋里,门口的侍卫很识趣的没有跟进来,我也明白了他要做什么,手指无力的去推他,“你放我下来,别趁人之危,算什么君子!” 他却抿了嘴唇,任我的拳头在他脑袋上兴风作浪,只可惜着反抗没有什么太大的用途,他将我放在床上,我蜷起身子咬住手腕用疼痛去抵抗身体的躁动,眼睛骨碌碌的环视四周,果然就如莫青舲所说,这里没有丝毫的变化,甚至我能闻到被子上皂角的香气。 “别这样。”他拉开我的手腕,我用力去和他挣了挣还是被他拉开,手腕上是两排清晰的牙印,还有几个已经渗出了血。他将那伤口放进嘴里,慢慢地舔舐着。 我瞪他,学什么不好,偏偏要去学渡鸦。 手腕上的触感像是放大了数十倍的传感到大脑中,我向他哀求:“今天放过我好不好……” 他放开舔舐我手腕的口,单手抓住我的手腕将我的身体拉开,另一只手顺着脖颈的纹身拉开我的衣领,大片的光华夺目的纹身暴露了出来。我眼角泛红,剧烈挣扎,不敢去看他,“你放开我!放开我!” 他探过身吻上来,我即使过了两年那吻的感觉依旧令人熟悉和沉迷,唇齿相伴的柔软和温存令人恍惚,他上前一步压着我的手,把我按倒在床上,吻开始变得深入和霸道,我能感受到他强烈的占有欲,千髓将这种感觉不断放大并传递给我,我的眼眶渐渐湿润,喉间不时有甜腻的呻吟顺着两人的唇齿间溢出来。 待这个吻结束,我已经是半缺氧的状态,迷蒙着泪眼软在床上,不知何时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莫青舲扯开了大半,那些像是活的一般布满全身的线条展现在莫青舲的眼前,那枫树的图案随着我的喘息而更加生动。 在莫青舲灼热的目光下,我羞涩的扯住那些大氅的衣服,抱住自己的身体,缩成一小团,心中竟然有想哭的冲动。 “我迟早要灭了苗疆。”他的声音冷的像是挂了霜。 我心头一跳,想到灵优不由得脱口而出,“不要。” 莫青舲的眼睛危险的眯了眯。 我从他身下爬起来,“他还只是个孩子。” “孩子?”莫青舲挑眉,卡住我的下巴,“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说他还只是孩子?” 我被他问的有些哑口,无奈扳不过他的手指,也只得瞪他,“反正不许你伤害他。” “那个叫灵优的碰过你吧,他就那么好?他那么好为什么还要逃出来?”他伏到我身上咬耳朵,“听说你治好了他的病,他却给你下了蛊?真是恩将仇报,没良心的狼崽子!” “不许你这么说!你知道那孩子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吗?你看过灵优吃饭吗……灵优……” 我感到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扯,我一下子爬倒在了莫青舲的腿上,身下的裤子被一把拽开,我心中感到不妙。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直接落到了屁股上。 我先是一愣,不敢相信他竟会这么惩罚我,然后感到的是屈辱和疼痛,我不由得惨叫一声,屁股上是火辣辣的疼,我转头看他。 “我是没见过!”他冷眼看着我,眼中是万年不化的坚冰,“可是他竟然敢在我的东西上做手脚,而你还在包庇他。” 又是两声脆响,我疼得呻吟出声,哀哀的叫道:“别打了,好疼!” “我看你连一丝悔改之意都没有。” 又是几下,莫青舲如同以往一样没有一点手软,屁股被打得有些红肿起来,我觉得无尽的委屈,抱着他的膝盖哭的可怜。 莫青舲没有一丝怜悯的意思,每次惩罚只要我服个软,落下几滴泪,他总会心软下来,可是这次他真的生气了。 巴掌一下下落下来,落在满是掌印的雪白臀瓣上,莫青舲锁紧了眉头,身下的人哭的委屈极了,本不该是这样,他本想这次好好珍惜他,可是不知为何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 “求你……别打了……是我错了……”我抽噎着认错。 “哪里错了?”头顶是他如冰如霜的声音。 我挣扎着爬起来,含着泪去亲吻他的嘴角,“不该逃走……” “还有呢?” “不该让自己身中千髓,不该包庇灵优……” “你不是很清楚吗?”莫青舲挑眉。 我心中抖了抖,怎么感觉这一次他越来越生气。 我撇撇嘴,从他身上爬下来,想想就委屈眼泪流下来,“你到底要我怎样?错也认了,打也挨了,人也在这了,你到底在生气什么?” 我破怪破摔的往床上一躺,不料碰到了红肿的屁股疼得直吸冷气赶紧,换了个姿势趴在床上,“反正被你抓回来了,我也打不过你,是打是操随你!” 裤子被扒下来,我把头闷在被子里,不出声也不动弹。 身前的性器被一把握住,本就因千髓发作而格外敏感的身体,不由得抖了抖,弓起了身子,愉悦的呻吟被我卡在喉咙里,若是这样就妥协了,我也太没骨气了。 可惜下一秒的我的骨气就没了,莫青舲的另一只手抚上红肿的臀瓣,用力揉捏,疼痛和欢愉一下子冲出喉咙,我痛苦的想要逃跑,却被牢牢固定住腰身。 莫青舲游刃有余的问道:“你不是说要随我吗?” “青舲……青舲……”我难耐的叫着他的名字,理智几乎断线。 “惊蝶,我不会放过灵优,也不会放过你。”他的声音像是把我钉在了原地,心像是沉向谷底,冷的如冰如霜。 不知过了多久,这样的折磨终于结束,而我早已涕泪横流,只剩下求饶的份。 放开虚软的腰,莫青舲不由分说的将我翻过来,挤进两腿之前,我的脊梁靠在墙上,被逼的无路可退。 “青舲……”我哭的眼角通红,眼前只剩下这个给予我欢愉与痛苦的人。 他却不理睬,手指贴着脊柱抚上来,我喘得面红耳赤,只得微微躬身,将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闭上眼睛掩饰眼中骇人的情欲。 而身体像是着了魔,渴望而火热。那些被刻入骨肉里的感觉熟稔鲜活,那些昔日熟悉的欢愉被无线放大。四肢像是脱离的大脑的控制,自顾自的缠了上去,圈住他的脖子,将臀部抬高,他顺着腰背弯曲和臀线下滑在入口处流连。 “嗯啊……青舲……哈啊……进来……”理智近乎完全崩盘,我呼喊着,那是最原始的渴望。 莫青舲像是享受着我难得的热情如火,他将我的身体打开,手指在入口处留恋,“自己上来,我就原谅你。” “原谅我……”我喃喃道。缓缓的单手圈住自己向上反折的双腿,一手缓缓的开拓甬道,紧闭的小穴因为太久没有使用过所以进展缓慢。 莫青舲似乎是嫌我速度太慢,伸出一根手指挤进来了还只能进入两根手指的甬道。 “嗯啊……”我闷哼一声,撤出了手指,抬起雾蒙蒙的眼看到他眼中迷惑。 “这么紧?” 我点点头,“除了你知道的,没有了……” “那个中毒的男人也没有?” “没有……” 第一个吻,缓缓的落在唇瓣,他的手指接替了我笨拙的手指。接吻的空档,我亲亲他的眼角,“你对我太严苛了……” “惊蝶……从今往后只有我,只有我……”最终他将他的情欲托付给那条狭窄的甬道。 轻轻地几乎为不可闻,我听到他在我的耳边说道:“留下来陪我……我不想在这里一个人……” “嗯……疼……有人愿意……一直在你身边……你却赶走了她……嗯啊……啊……” “我只想得到你……” “嗯嗯啊……快点……还……要……好棒……”情欲冲破了理智,那些羞于出口的话从喉咙里满溢出来。 我像是失去了方向和船桨的泛舟者,任凭那些疯狂的海浪将我托付至悬崖瀑布,一泻而下。 在失神的余韵中,那些理智有找回了那具迷失的身体,眼睛干涸的难受,欲哭无泪。而这只是一瞬的清明,那些强烈的欢愉又将一切推进欲望的深渊之中。 肢体的交缠,口中的荒淫,神态的迷蒙,精神的沉沦。那些混乱却统一的东西汇聚成辉煌的乐曲,将人推下高崖。 第三十九次振翅: 第二天清醒的时候,我已经回到了幽凤阁。身上已经换了新的睡衣,但掩饰不住身上的那些欢爱的痕迹,我感觉腰肢酸痛,内穴也在因隐隐作痛。想起昨天的放纵,我几乎羞欲致死。 直到莫青舲的出现我还窝在被子里不想面对现实。 莫青舲把我的头从被子里解救出来,“你要闷死自己吗?” “趁人之危!”我瞪他,指责他昨日的暴行。 “对,我趁人之危,”他很坦荡的接受了我的指责,还大言不惭的说:“以后不要憋着,对身体不好。” “一派胡言!”我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憋了许久,问出了一个盘桓心里很久的问题,“莲碧,不能回来吗?” “你见到她了?”莫青舲没有想到我竟然提到了莲碧,“也是,你二人当时都在苗王宫自然会相见。” 我从被子里坐起来,很认真的说:“她让我带话给你。莲碧让我告诉你,她始终是你最好的剑。” “我知道。”莫青舲轻轻点头。 “她喜欢你啊。”我怕他没有完全理解我的意思,补充道。 “嗯,我知道。” “她是个好姑娘……” “我知道。” 我有些冒火,“我说你这个人能不能有些人性啊!” “权衡利弊,把她嫁到苗疆是我最好的选择。”莫青舲说。 “但是不唯一的,对吗?”我抓住他的手,“让莲碧回来好不好,让她呆在你的身边不好吗?” 莫青舲反手握住我的手,“那你呢?与其逃避受伤,为何不能留在我的身边?” 我将手从他的手中抽出,眼中尽是疲倦:“我只是一个普通人。青舲……你该放过我了,你现在是皇上,你喜欢什么样的都可以得到,而我已经折腾不起了。 莫青舲的眼中是我难以理解的光,他想了想说道:“若是你留下,我就让莲碧回来,如何?” 我怒目瞪他,“你简直不可理喻!” “像这些说不通的问题何必争执,”莫青舲好笑的看向我,“上位者自当有权利决断。” 我闭上了嘴,安静下来,有些悲凉的望向他。是啊,从一开始两个人就没有站在天平的两端,最根本的都不同.对于他而言,所有人不过是棋盘中的棋子,而我竟妄想改变整盘棋局,归根结底是我把自己看的太重了。 莫青舲的眼眸依旧清寒,没有丝毫波动。他伸手帮我理理衣领,尽量将那些他留下的痕迹遮住。 我不动,静默的看着他。 “在生气?”他问,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 “重要吗?我生不生气。” 他旋即笑开,“不重要。” 我也笑起来,是的不重要,对于他我只要人在这里,至于我爱不爱他,开不开心都不重要,即使留在这里即使互相伤害,也没关系。 日子就这样过去了几天,我像是回到了住在太子府的日子,每天莫青舲都会来,他从我这里得到想要的,我仿佛成了这个皇宫里人尽皆知的秘密。 我的幽凤阁前戒备森严,连我的出行的都受到了约束。多发打探我才知道,原来棠墨来我这里行刺未遂的事情已经败露到了莫青舲耳朵里,从而获罪入狱。 今天我必须去做一件事情,棠墨将在今天正午被鞭刑处死,而我必须去救他。没有莲碧和莫青舲的帮助我在这固若金汤的地方想救下棠墨,并把他平安送出宫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就像另外的一个我,我不想看棠墨终其一生落得如此后果,而且作为方家旧部的他是唯一有资格照顾方路析的人。 当我从窗户溜出来,一路躲躲藏藏到达正法监的时候,我自己都觉得顺利的不可思议。 正法监是从池家便存在的机构,他们负责处置那些犯了法的王公大臣以及宫中犯了错的奴才。这是个令人胆寒的地方,在这里棠墨要被执行鞭刑。 正法监戒备森严,守卫都是些出了皇上谁的话都不听的人,所以想进入正法监只能从有守卫的正门进入,在这里是耍不了任何手段的。我深吸几口气,装着胆子,大踏步的走向正门。 门口的侍卫看我一眼,我心虚的朝他笑笑。 侍卫却转过了头不看我,像是默许了我进入正法监的行为。我一脑袋的疑问,加快脚步不敢停留,在我进入正法监的瞬间我就明白了自己为何能不被阻拦直接进入了。 在庭院的正中,站着一群人,有两个人格外醒目。一个人站着,黄袍加身春风得意,一个人跪在地上,衣衫褴褛卑微下贱。 黄衣人像是等了我许久,目光一直落在我进来的方向,看到我进来表情没有一丝惊讶。 莫青舲好整以暇将手背到身后,“惊蝶怎有兴致来此散步。” 躲无可躲,我磨磨唧唧的走过去,“皇上,好巧。” 出门一路畅通,连进入正法监都异常顺利,而在目的地撞上莫青舲这已经说明,我这只老鼠的所有动态早就被猫摸清。自知我的小心思都被他看得通透,赶忙小步跑过去谄媚的说:“那啥,都说皇上仁心慈爱,那惊蝶为一人求个情,望皇上能答应。” 没等我继续说下去,莫青舲直接说道:“别的事情可以,唯独赦免棠墨不可以。” “那放我离开呢?”我作死的问。 莫青舲一挑眉,“你可以试试?” “没有任何办法能救棠墨吗?” “惊蝶。”那个一直跪着的人突然出声,抬起了头,“不用为棠墨求情了,棠墨在第一次用刀指向你的时候,就料到会有今天。若是能就此结束一切,棠墨甘愿受死。” 我难以相信的瞪大眼睛,棠墨朝我笑起来,那笑容漂亮极了是解脱和决然,我有些恍惚,我又一次从棠墨的眼睛中看到我的影子,不真切的幻影,却实实在在存在。可那又不是我,那个人叫棠墨。在那个笑容中我看到了自己,可是那个晶亮的眼睛却只是棠墨。一个人能通过模仿无限接近两一个人,但是终究无法变成那个人,就像此时的棠墨,那份赴死决绝只属于棠墨,他不是任何一个人的复制品,他是棠墨,方家为了复制惊蝶而制作出的棠墨。 “棠墨不知悔改,竟在宫中行刺,罪孽深重,罪无可恕。来人,行刑!”莫青舲冷冷开口,声音森寒。 一声令下,训练有素的士兵立刻三开,两个手持鞭子的人行刑官走上前来,鞭子往院子里的水缸中一甩浸了水,手腕一翻一齐招呼在棠墨的身上 我听到皮肉和鞭子摩擦发出的响亮声音,和自己抽气的声音,却唯独没有听到棠墨的声音。那个小小的人影虚晃了一下,并没有倒下,鞭子接二连三的落下,没有一丝犹豫和同情,最终棠墨还是被抽倒在地,无力的抱紧自己缩成一团。 我仿佛可以感受到那连绵的痛,那些在狱中的深刻在骨髓的疼痛像是苏醒了一般,我不由得全身颤抖,我抓紧莫青舲的袖子,死死地扣进掌心。 “不要……不要!”我大声的叫到。 莫青舲连眼睛都没有动一下,“继续。” 我转过头去看那个支离破碎的人形,双膝一软,我跪在莫青舲的脚下,“求求你……我求求你不要在打下去了……” 莫青舲倨傲的看着我,“他的命换你留下。” “不要答应他,”棠墨的声音被鞭子抽的断断续续,“你不要求他……他天生了副冷硬的心肠,他不值得你去求,也不值得你留下!” 脚像是自己行动起来,我跑向棠墨将那个小小的身体抱起来,鞭子落在背上,疼痛贯穿了全身的痛觉,我闷哼一声,将棠墨抱得更紧。 “你不能死!”我在棠墨的耳边低声说,“那个孩子还在等着你……” 我感到棠墨的身体轻轻的颤了一下,一双墨一般的眼睛亮的不可思议。 两边的行刑者不由得停顿下来,不知道手中的鞭子该不该挥下去都询问的望向莫青舲。 莫青舲走过来,我抬头望他,看见他嘴角带着残忍的笑。 “我说了,你的自由换他的命。” “青舲……”我突然觉得喉头哽咽,“你从来没给我过选择,对吗?” 放开棠墨,我站起来走到莫青舲身边,将头倚靠在他的胸前,双手环住他的腰背。 身体一轻,我被他顺势扛到肩上,他快步离去,临走对正法监的人说道:“给棠墨上药,别让他死了。” 莫青舲给我带回了幽凤阁,轻轻地把我放到床上。 我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棠墨,交给我处理。” “我答应你,”莫青舲从一边拿出太医早就准备好的药膏,“把衣服脱了,给你上药。” 放松下来,我又感到后背火辣辣的痛,依言结了衣服,在莫青舲的注视下,趴到床上。 “惊蝶……”他的声音听上去怪怪的。 “干嘛?”我没好气的问。 “这些伤都是因为我受的,对吗?”他的手指在我后背上滑动,我知道他在研究那些旧日留下的伤痕。 “你给我抹不抹药啊?”我受不了他奇怪的语气。 他的手指沾上晶莹的药膏,顺着刚刚已经破了皮的鞭痕涂抹,我疼得像旁边闪躲,他一把按住我继续抹药,我把脸埋在床上,闷闷的说:“轻点!” 上完药的时候我已经满头大汗了,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突然觉得下身一凉,裤子被扯了下来,我刚要挣扎,一只沾了药膏的手指就抵在了穴口。 我全身一颤,想爬起来往前躲过这一劫。他却一把搂住我的腰把我拉了回来,调整成一个屈辱的姿势,“别动。” 莫青舲的手指攀过胸前凸起,穿过那个精致的银环,轻轻拉扯揉捏,“嗯……”本能的我轻哼出声。 身后的那只手指也在外缘轻轻地画着圆圈,深深浅浅的试探着。 “青舲……我受伤了。”我可怜巴巴的望向那个大魔头。 “你答应的我。”他连想都没想,“我会注意不伤到你的。” 抓住我胸前的手指加重了力道,我吃痛的哼出声音,同时身后的手指也整根没入反复抽插,很快第二根也伸了进来,开拓着湿热的甬道。 我咬住下唇,将呻吟都锁在喉咙里,故意和他对着干。 他一把拍在我赤裸的屁股上,很响亮的一声听得我满脸潮红,深入内穴的手指抵在某处小小的凸起上猛然按下,不断的碾压。 “啊!嗯……”声音最终还是冲破了喉咙。 那一点的反复而疯狂的刺激,像是报复一般,我全身酸软的只靠莫青舲的支撑将臀部高高翘起,剧烈喘息,“哈啊……嗯……呜啊……青舲……够了……我忍不住了……” 莫青舲充耳不闻,手指恶趣味的骚刮着完全不理会我。 我眼前发白,最终尖叫着拽泄出来趴在他的腿上喘息。 “大莫历7年,我去苗疆打仗的时候。你把方未黎提上了御林军副统领的位置。” “你还真是瑕疵必报。”我咬牙切齿的瞪向莫青舲。 莫青舲不以为意,将我扶起来跨坐在他的腿上,去吻我失神的眼睛。 身下有滚烫的硬物灼烧着我,我难耐的蹭了蹭,引得他一阵喘息,我闭上眼睛去吻他。算了,就这样吧,本就是捡回来没有两天的命,一切都是有青舲开始的,便就这里终结也不错。 微微起身,抱住莫青舲的脖子,将那欲望一点点吞进去,缓缓的坐下身子,我感到肿胀和空虚,他轻轻一动,惹得我一阵颤抖。 “青舲,那些伤都是为你受的,可是我从没有怨过你。”我将头放在他的肩头,轻轻的说。 “可是你也没爱过我。”他的吻落在我的耳廓,“但是我还是很高兴,因为你不恨我。” 不,我恨过你……浅出深入,每一下仿佛都将灵魂抛出,那些怨怼都化作缠绵,忘我极乐,仿佛这样便能跳脱出现实,将过往都遗忘。 第四十次振翅: 莫青舲说道做到,三日后我在宫门口见到了棠墨。 他脸色苍白,行动还不利索。我将一些我给他准备的盘缠交给他,棠墨也不推脱尽数手下。 “谢谢!”棠墨看向我,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轻松。 “一路顺风!”我拥抱他,在他的耳边说道,“去千柳镇找闻人逆水,闻人师傅你见过的。” 棠墨回首抱住我,低垂了眼睛,“方家的残余势力在和温元合作,温元就躲在宫中。” 松开对方,我和他相视一笑,我说:“早些启程吧。” 看着棠墨远去,我低垂下眼睛,眼中是翻腾的讶异。 很据棠墨的情报,那说明方未黎的那只势力还没有死绝。那日他着急杀我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他作为方家的势力在帮助温元,而我的死可以加快巫马渡鸦的毒发,从而尽快的帮助温元完成复仇,那方家获得的利益就应该是温元帮助方家重整旗鼓,逼宫夺权。 诚愿棠墨能像他之前说的,带着那个孩子远离父辈仇恨。若棠墨真的就这样带着路析离开,方家的势力就塌了大半。温元躲在宫中应该是为了躲避剩余的三大门派的追捕,现在方家散了,那不就说明温元在这皇宫之中已经孤立无援了。 若是如此,也许在我死前就能把巫马渡鸦身上的蛊给解了。 “等等!”一个声音突然想起,听上去煞是熟悉。 我猛然转头见到宫门前的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着雪青色长裙的中年女人正从一边的茶社中跑出来,我愣了一下,那个女人是沉茗芸,殊绝的掌门。 “惊蝶公子,该回去了。”我身边一个魁梧的将领弯下身子说道。 他是莫青舲派来保护我的,要是说白了就是来监视我的。他名为赵诚,本是身兼要职的西南军统领,为人以不懂变通,和忠诚不二着称,最进被皇上召了就回来,成为了我的护卫,大概内心多有不忿。 “男儿志在四方,保家卫国,戍守边陲。”我笑眯眯的看向他,“赵统领为何甘心于一个娈童的护卫?” “你又要干什么?”他警惕的看向我,估计是这两天让我给折磨怕了。 “我留下这皇宫不能为陛下生儿育女,也不能为陛下谋划江山,着实是牵绊了陛下的宏图伟业……” “惊蝶公子,这些话您已和我说过数遍,卑职也深明大义,不过职责所在,恕难从命。” “若是不违背你的职责,稍稍变通便可消除这宫中一场惊天的危机,不知找统领愿意否?” “此话怎讲?” “现在有江湖人士混迹皇宫,威胁皇上性命,您说此人该除不该除?” “那自然是改除。” 我继续说道:“我希望统领大人能允许我与那位身着雪青衣裙的夫人说几句话。那位夫人可协助我们将那名江湖中人找出,并处理掉。” “这恐怕不妥吧。”身边的赵统领犹豫了。 “统领现在的职责是看好我这个百害无一厉之人,可是从最根本的来说,作为一个将领,作为一个大莫人,保护皇城和皇上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才是最基本的职责不是吗?若您保我安全,而弃皇上与危难之中,这是正确的吗?若那江湖之人危害皇宫,那我的安全还有意义吗?” “这实在是……” “不过是举手之劳,在您的眼皮底下,我这如病秧子的身体还能跑了不成,那个雪青衣裙的少妇不过手无缚鸡之力,还能带我走了不成,您是个聪明人,若是我真心想跑会用这种明目张胆的方法吗?” 赵统领沉默了,像是在思考,从他紧抿的嘴唇我知道,只差最后一步便能压垮他。 “难道大人真的认为我的命,比皇上的还要重要吗?这么简单的道理我这个卑贱之人都明白,大人身为朝廷命官,执掌兵权,身系整个大莫皇城安危之人却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吗?” “你与那夫人的交谈时我必须在场。”他终于松了口。 我松下一口气,“那自然可以。我就站在这里不动,大人可放心。” 沉茗芸走到我的面前,先是仰头看了一眼赵统领,赵统领冷着脸,一脸肃杀的盯着她。 “沉夫人,惊蝶现在并非行走江湖,很多事都不像原来那么随意,请您见谅。不过您无武功,身体又差,为何来着皇城?”我信口开河。 沉茗芸一下子就明白了我的意思,顺着我的话,放轻放软了声音说道:“渡鸦病重,又发生了中毒情况,紫阳姑娘护住了他的心脉,只怕也撑不了几日了。前些日子殊绝受袭,好在我们早有准备非但没有损失还捉到了那名害了玄野的温橘。” “夫人可有带什么容器?” 沉茗芸早有准备,从身后取出一只空的水囊,她刚想从怀中掏出匕首。我赶忙抢过水囊问身边的赵统领。 “大人的刀或者匕首可借我用一下?” 赵统领十分警觉:“你要做什么?” 我伸出手腕,“我要放一点血而已,若是统领大人肯代劳帮我划开手腕也可以。” 赵统领冷哼一声,“若是伤了你,皇上还不把卑职凌迟了。这刀是万万不能交到你手的。”说罢,将佩刀从刀鞘中拉开一部分,手指紧紧的握在刀柄上。 “您言重了。”我将手才露出的刀锋上一蹭,血马上涌了出来,将手腕放在水囊口,让血滴进去。 转过身对沉茗芸说:“夫人这不是什么说话的地方,我长话短说,我已经知道温元在何处了,让渡鸦这几日一定要坚持住。” 手指逐渐冰凉,手腕也痛得发麻,我收回手腕将水囊递给她:“那两把神剑还未现世,切不能掉以轻心。” 沉茗芸点头,目光落在我藏在袖子里还在滴血的手腕,眼中是难以掩饰的心疼,她从怀中掏出一条雪青色的帕子,细细的系在手腕上,“不要光想着别人照顾好自己。” “谢谢。”我从她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准备离开。 “惊蝶!”沉茗芸叫住我。 我回头正对上一脸忧郁的沉茗芸,“怎么了?” 沉茗芸咬咬下唇,“要照顾好自己。” 我朝她点点头,“您也是。” 我有时搞不明白这个沉茗芸,她身为殊绝的主人,为何性格却如此优柔,我有时觉得以我们之间的交际,她的照顾都有点过分。平心而论我们不过是将殊绝有难的事情通知她,她其实没有必要一直协助我们,让自己和殊绝陷入更深的危险之中。难道其中有什么隐情?或者这本就是她故意接近我们? 我努力的像甩掉脑袋中这些讨厌的想法,不知从何时起,我竟然变得如此容易去怀疑一个人。 低着头一股脑的向前走,心中思绪万千,我整理着迄今为止的情报。温元从苗子窟手中获得了断凰,而断凰杀人需要不断给母蛊喂食骨蝶,随着母蛊日渐强大,子蛊会毒死作为宿主的渡鸦,而渡鸦身上的断凰可以通过我中了千髓后的血液来缓解,现在想解释清苗子窟之死和解开渡鸦身上的蛊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找到和方家有所关联藏在皇宫中的温元。我该从哪里开始寻找温元的下落呢? “赵统领,能不能帮我找一下最近半内所有进入新进入皇宫侍奉的宫女名单……不,还包括侍卫……”我皱眉想了想,最终说道,“还是把所有的名单和身份背景都给我找来吧!” “要这些做什么?”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来。 我吓得几乎跳起来,抬头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回到了幽凤阁,莫青舲正坐在正厅里打量着我,目光落在我受伤的手腕上,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 我有些心虚的将手腕往袖子里缩了缩,藏在身后。整理了一下心情,抬起头对着莫青舲笑得灿烂,“今天陛下来得真早。” “过来。”他言简意赅的说。 不情愿的,我磨磨蹭蹭的走过去。 “把手伸出来。”他又命令道。 “哦。”我把手伸了过去,手指在他眼前晃晃。 “别跟我耍心眼。”他一把捉住我受伤藏在后面的手,伤口被狠狠扯了一下,刚刚愈合的伤口又渗出血来,点点血迹染红了系在手腕上的帕子。 “这怎么搞得?”他眉毛一挑,声音寒彻入骨 我心中慌了一下,发现自己竟然本能的害怕起来。 “要你管!”我也不顾疼一下子从他手中抽出来,后退几步,离他远远地。 “过来。”他的声音又冷峻了几分。 我心脏狂跳,骂着自己不中用,我杵在原地就当没听见这句话。 “别等我过去。” 我强烈的忍住狗腿的跑过去消灾的想法,愣是很硬气的又退了两步。 “很好,你很好。”莫青舲嘴角勾起一个足够让人心惊胆战的笑,站了起来。 “妈呀!”我吓得怪叫了一声,拔腿就跑。 没跑出去两步,脖领紧整个人向后一倒,一只劲瘦的手臂牢牢的揽住我的腰,受伤的手被他另一只手死死扣住,正抓在伤口上,我疼得眼泪都不由自主的留下来。 “放开我!”我死命挣扎。 他就着这个姿势两步把我押回了屋里,傻呆呆的赵统领被一边的太监拉着离开了,我被按在桌子上,腰间的手抽离裤头一松,一个巴掌就拍在屁股上,我惨叫一声,另一只手去推他,想从这个窘迫的姿势逃开。 莫青舲怎么会给我机会,抓住我不安分的手将两只手重迭在一起,单手将我两只手拉至头顶,按在桌子上,我整个人就被迫撅在桌子上,几个巴掌落下里,都落在同一边的屁股上,我的哭叫声应声响起。 带他撒够了气,我一脸鼻涕眼泪的趴在桌子上早就放弃了挣扎。他将我扶起来,温柔的用帕子擦干净我的脸颊,仿佛那个刚刚对我施了暴行的人不是他。 他轻轻吻了吻我有点红肿的眼睛,我别过头不看他,刚刚的那个惩罚实在太过耻辱。 “怎么?”他舔舔我发咸的唇瓣,“刚刚的惩罚还不够吗?”他的手指一下子撵上我被打的臀部。 “啊!疼!”眼泪再一次被逼了出来,我瘪瘪嘴无限委屈的看着他,却敢怒不敢言。 他竟然被我这个表情逗笑了。 “你对我一点都不好。”我不开心的说。 他又一次探上我红肿的屁股,我赶忙改口,“那都是因为我不听话。” 他这才满意的笑起来,我不住的在心里翻白眼。看吧,我对他的恐惧和奴性都是这样形成的。 他捉住我受伤的手腕,将那染了血的帕子解下来。却没有看我的伤势,而是一股脑的盯着那手帕。待他抬起眼睛是,他的眼中仿佛藏了头狮子,要把我生吞活剥。 “你去见了这手帕的主人?”他的声音这次没有冷意,淡淡的不带一丝感情。 “这个……”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去解释这个问题。 狠狠地一巴掌扇在脸上,我被打得昏头转向,脑袋嗡嗡作响。 “你这个贱人!”他的声音带了怨毒,身为天下最高贵之人,竟说出如此肮脏的词语,“什么为了鹃子,原来金殃军是为了你才起义的,而你竟然连通金殃军的池家人,让他们来攻打皇城?你做的真好啊惊蝶!” 我捂住脸,瞪着眼睛看着莫青舲:“你疯了!” 莫青舲把手中染血的帕子扔到我脸上,“那这是什么!” 虽然心中波涛万分,但是大脑还是能思考的。让莫青舲发现我私自与外界江湖有所联系,他确实会生气,但是没有必要发这么大的脾气吧? 想到这里我也血气上涌,第一次反驳莫青舲,我大声说道:“不过是一个手帕!” “手帕?”他冷笑,“你可知这是何人手帕?” “殊绝掌门沉茗芸的手帕。” “是啊,雪青色手帕,重梅绣花,她是殊绝的掌门没错,但是那都是后话。她首先是池家老皇帝池顷弘的情人,当年的奉礼王爷池劭之妻。” “那又怎么了!你何必迁怒于我?”我厉声道,声音有些嘶哑。 莫青舲却怔了怔,语气一下子放轻了,“你还不知道,沉茗芸就是你的生母吗?” 我眨眨眼睛,半天不能理解他话中的意思。沉茗芸是我的生母?我的娘亲? “不对不对!”我抱住头,“池劭……我爹说我是他与一个风尘女子的孩子,是个不洁净登不上台面的私生子……” “池劭他不过只是个居于礼数,充满野心的腐朽之徒!” “不要这么说。”我听的难受。 “他把你扔在闻人药庐看过你吗?你生母沉茗芸看透了他,离开皇城去了江湖自立门派,他骗你说你娘死了,把你送到宫里去监视太子池斐卿,他怎么不派他亲儿子去啊!这样的人有好袒护的?” “可他毕竟是我爹……” “你爹?”莫青舲冷哼一声,“不过他有句话说的没错,你是个私生子。但是不是他的,是你生母和皇帝池弘的私生子!” “你说什么?”我觉得这一句话已经把我的世界搞得天翻地覆,“你说我是沉茗芸和池弘的孩子,是池斐卿同父异母的弟弟?” “是的。”莫青舲冷漠的看着我。 心中像是破了个口子,疼得发紧,可是有很多东西卡在那缺口上倒不出来。本以为我会恸哭,却发现本来哭的红肿的眼眶无论如何都无法湿润。我想起来日庄伯对我说的话,他怕,他怕有一天我再也不会流泪,他说那个时候就是心死了…… 原来莫青舲生气是因为他以为我串通本就是池家的沉茗芸,帮助池斐卿造反。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变成这样的呢?”我不由得苦笑。 莫青舲看着我,眼睛里没有一丝波动。 “不,”我摇头,“你从一开始就是这样,变的人,看不清的人是我。” 是啊,他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明明知道我是池家后裔却把我变成如此不堪的模样,我这样的身体如何去面对我的生父生母,如何去面对池斐卿? 一切从最开始就是个错误,就是个悲剧。要是我不曾出声在这世上,该多好。要是这样我就不会让生父母和养父痛苦,莫凝霜和苗子窟也许就不会死,也不会导致灵优的失明,更不会给池家抹黑…… 我紧紧的锁住莫青舲的眼眸,想从他的眼中找到什么与以往不同的东西,我失望的垂下头,眼前的这个人或许还不如池劭。 呼出肺中最后一口浊气,我缓缓说道:“棠墨说得对,你不值得任何人爱。莲碧真是瞎了眼……” “惊蝶!”他又一次抓住我。 我抬眼看他,没有挣扎,“你不曾爱过我,你也不曾爱过任何人。你有权利,所以你可以留下我,可是最多还有两个月,我想看看在死亡面前你的权力是否还能逆天而行。” 第四十一次振翅: 赵统领的办事效率奇高,不过两天便将那名单交到我的手上。我反复查阅了这份名单,但是都无法查出个所以然,实在是无从着手。我不禁怀疑我考虑的大方向是不是错的。 苦思冥想之际我还是想出了一个新办法,既然温元在这宫内,那说明断凰的母蛊也在这宫内,那母蛊必然是要进食的,若是找到那种透明的蝴蝶也许就能跟着那蝴蝶找到温元了。之前我们寻找那骨蝶失败都是因为事出突然,没有准备,那骨蝶又是在透明无色难以追寻,才一直迟迟无法顺着骨蝶寻到温元的下落,不如这次便守株待兔。 带着赵统领在宫内处理下人尸体的坟岗守了三个晚上,我终于看到骨蝶翩飞,一把把准备好的荧光的粉末撒出去,那些透明的翅膀就染上了点点亮色。 一路追随,我竟然发现那骨蝶飞往的方将竟然是天牢的方向,打点了天牢的看守,那狱头看着眼熟,见了我一脸的堆笑,我辨认了许久才想起我落难期间也曾受到他的照顾,远远的看见那些古蝶飞入一件牢房,暗字三号房。 我后退几步,对赵统领说:“能否给我一把匕首。” 赵统领用力摇头,在原则上他是从来不会妥协的。 “她可能会破釜沉舟,若是她图谋不轨准备要杀了我,我连防身的武器都没有怎么办?你能承担这后果吗?”我冷冰冰的说,机会就在眼前,已经刻不容缓。 赵统领倨傲的反问:“若是我给你把匕首,你能杀人吗?” 我灿然一笑,“能。” 面对我的笑靥,赵统领愣在当地。 “刀。”我提醒道。 赵统领将一把造型简单的匕首放进我手里,我伸手去接,他却紧紧地握着没有松手。 “我何时骗过你?”我问,“在这皇宫中你信我这个没有半点武功的人能插翅飞了不成?” 赵统领还是没有松手,我拍拍他,“去把巡守御林军叫过来围在天牢的外面,这样我逃不了,那温元也逃不了。” 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天牢内内外外围满了士兵,火把和灯笼几乎把这院子照亮,赵统领这才放心的把匕首交到我手中,我放在袖子里藏好,顺着楼梯走向地底下的牢房。 暗字一般关押的都是朝廷钦犯,不像我当时住的天字,关押的都是威胁到国家安全,看几百次脑袋都不够的重罪之人,此外还有冷字是关押犯了重大错误的乃至必须杀头的皇室宗亲。 暗字间算是天牢中罪名最轻的,住的人也是最多的。温元选择了这样一个藏身之处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没有人会想打藏身于天牢中,这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缓缓的走到暗字三号房前,和我脑子里想的苗疆皇妃截然不同,那里背对着我做了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头,狱头打开了牢房,我和赵统领缓缓地走了进去。 见那老人没什么反应,我先开口道:“温元是你吗?” 老头缓缓的转过来,是一张苍老的面容。 “老朽不是温元。”连那声音都是干涩沙哑的。 “我是跟着那骨蝶追过来的,我不会看错。” “老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当时你杀死子窟的时候我也在场。” 提到苗子窟,那人沉默了,突然那个佝偻苍老的身子一下子变得挺拔,声音也变得顺畅温厚:“子窟不是我杀的。” 看到她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我暗自松了一口气,“我当时就在门外听的一清二楚。” “苗子窟是何许人也,我能杀了他?”温元冷笑,“我到密室的时候,苗子窟几乎已经陷入了昏迷,能要了他的命的也只有中原豊毒第一高手巫马渡鸦了,而然能重创巫马渡鸦这样的绝顶高手的,也只有断凰了。 只可惜苗子窟动用断凰却还只是让他身中蛊毒,丧失心智。而我所做的只能是帮他结束最后的痛苦,背负上他的性命继续复仇。” 我羡艳这个女人,同时又可怜她,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幸福。苗子窟纵容她任她抛家弃室去报仇,接受她嫁给自己不过是为了千髓和断凰,他爱她甚至连生命和骸骨都交给她。 “可是你早就准备杀死他,千髓已经被用在我身上,取得了断凰的你根本不满足,为了取得更厉害的蛊虫,你甚至……让丈夫服下药,为了在他死后取得他的骸骨制成帝王蛊。”我几乎是颤抖的说出这段话,苗子窟的尸骸被火焰舔舐的景象重复在脑海里,“你怎么忍心……” “无恨亦无悔,我怎么忍心……”温元感叹,人皮面具并不算是精致的伪装,那粗糙的面具传达不出此时温元的表情。 “那些仇恨就那么重要,你为此愿意要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 “夺取丰年谷和荒年玉的那个晚上,整个江湖围攻我千剑山庄,山庄上上下下奋死抵抗,甚至连六七岁的孩子都拿起了刀。那是何其惨痛的一夜,直至破晓时刻,晨曦中还飞扬着我温家人的血沫,那些鲜血液顺着白玉的石阶流淌下去,汇成了一条红色的溪流,自山顶而下。我们三个孩子躲在一座快枯竭的水井之中,不断的有尸体从井口扔下来,那些至亲的余温温暖了那些被染红的冰冷井水。”温元缓缓地呼出一口气,“那样彻骨的仇恨,你如何让我去忘记。” 我听得心惊,不敢想象要是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我是否会做出和温元一样的选择。 “至于子窟……”她的声音不在尖锐,渐渐变得温和,“那些欠他的,我去地狱里再偿还吧……” “温元,灵优还在苗疆等着他的嫂子回去……”我艰难的说出最后挽留她的话。 她一愣,面具下的脸似是划出一个极其苦涩的笑,“已经晚了,都晚了……温家,四大门派,方家,柳家早就摘不开了……” “你难道……”我惊异的惊呼,那个可怕的想法终于得到了验证。温元想报复的是整个武林,她要让那个武林中所有人都为了温家陪葬,这是一己之力无法做到的,若是此时团结方家,扶住方家荣登大业,在方家的帮助下扫平武林似乎就变得轻松。 “没错,”她冷冷的说,“千髓,断凰,帝王蛊这些我全部都要得到手,我要让这个利欲熏心的中原武林荡然无存!若是辅佐新君登上王位,我何愁不能踏平武林,给我温家先祖一个交代?” “做个交易吧,”我缓缓开口,“现在外面是层层的御林军,你在皇宫里是插翅难飞,我保你从这里全身而退,你把断凰的母蛊交给我。” 温元大笑,“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莫青舲,莫凝霜,灵优哪一个不是大权在握,心有玲珑七窍,却哪一个都没有留住你的心,而你偏偏去中意一个丧失心智的傻子。” “渡鸦他不是傻子。”我认真的说。 “若是你得到母蛊解了他的毒,助他恢复神智,那个豊毒第一杀手会怎样看待你?我真的很好奇,那个时候你喜欢的渡鸦还只是那个跟在你身后的大黑吗?” 我暗暗咬唇,我不能回复她的问题。我不知道,我根本就不认识那个豊毒的巫马渡鸦,我只知道那个大黑,那个只一心为我好的并不怎么聪明的渡鸦。 温元见我沉默继续说道:“不如你与我合作,我继续养着母蛊,不伤害他,也不让他恢复,让他永远保持现在的样子如何?” “不!”我干脆的拒绝,嘲讽道,“这些观点你竟然出奇的和莫青舲保持一致,也许你们两个凑在一起会比较幸福。” “你不怕我杀了他?”温元问。 “你还是先担心一下你自己的性命吧。”我与他针锋相对。 我警惕的盯着她,手心微微出汗,若是她有下一步的动作,我会毫不犹豫的甩出袖子里的匕首。 眼前一道黑影略过,赵统领竟然已经飞身跃出,手中的宝剑冷光一闪寒意森然的指向温元的胸口。 “等等!”我也追上去,可是我的步速怎能追上一个职业军人,对于赵统领来说,这个女人已经足够威胁到皇上的安全了,这个理由足够他不顾其他优先要斩了这个女人。 温元的反应也是极快,腰肢柔韧的弯曲躲过致命的一击抽出一把藏匿在身后的短剑,金属相接的声音不绝于耳,短短几瞬,两人已过几十招。温元剑法是千剑山庄传下来的剑术,剑法飘逸流畅如行云,赵统领的的剑法都是从战场上练出来,一招一式都直取人要害,两个衣袂翻飞,竟然打得不相上下。 “姐姐!我来助你!”铃铛的声音骤然从空间中响起,一抹朱红从眼前闪过,眼睛能捕捉到的只有红色的裙裾还有闪亮的剑锋。 温元和赵统领的对峙犹豫这个突然加入的少女打断,少女的剑如游鱼,招式狠辣,剑法纯熟,武功竟然强上温元不知多少倍。 赵统领一下子后退,与那名危险的少女拉开几丈距离,胸口被划开一道很深的口子,不断有血渗出来,打湿了胸前的衣衫。 “你们不要欺负我的姐姐!”那个少女站在了温元前面,胸前横剑,杏子的眼眸亮的如火,而发色竟然与衣服一般是火红的,那绯红的发极短,几乎是贴着头皮剪得,那短的可怜的头发难掩这个只有及笄之年少女的美貌。 我上前一步,“在下只想获得断凰的母蛊,留下母蛊你们便可以离开!” “想留下姐姐的东西,要先打过我!”清脆的声音响起,那少女执剑冲了过来。 赵统领二话不说的挡在我身前与那少女交锋,后面的温元也提剑冲了过来,我赶忙拔出匕首,慌忙去格挡。 “母蛊已经和我融为一体了,想杀了母蛊救渡鸦,你就先杀了我,来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我被温元逼的连连后退,赵统领也和那少女斗得难解难分,身上挂满了伤口,情况不容乐观,外面镇守的士兵想必已经被这个红衣少女杀的一干二净了,我粗重的喘着气,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温元狞笑着,举着剑劈过来,宛如从阴间爬上来的厉鬼,我终于抵挡不住,摔在地上,我狼狈的向前爬想躲过那恶鬼的袭击,可这些挣扎都是徒劳无功,疼痛马上就贯穿我的全身,温元的剑从肩头滑下,像是享受我痛苦的颤抖呻吟,尖锐的金属划破层层皮肤,在我的背上一剑一剑的切割着,我惨叫着挣扎却没有任何用处,那剑尖最后划过脚腕,我痛得一下子扣住了地上青色的地砖,折断了指甲,我艰难的回头去看,脚腕上两道血痕,跟腱具断,温元又笑了起来,像是欣赏她刚刚完成的作品,她挽了个剑花,将剑身上血迹甩到地上。 她弯下身来,贴近我的耳侧,“听说你在床上杀死了先皇,这是真的吗?”她将剑尖贴近我的脸颊,在颧骨到耳廓又划出一道口子,“我要怎么样才能取出你身上的千髓呢?” 我痛苦的缩着身子颤抖,这个女人早就疯了。感觉那散发这寒气的剑尖离我的脖子越来越近,我的余光看到温元笑得越发狷狂。 我猛然跃起,脚腕一阵剧痛吃撑不知身体膝盖一下子磕在地上,但是也就是这个力量让我一下子扑倒了毫无防备的温元,手掌在后背上一抹,沾了血的手一下子涂抹在温元的脸上,我发疯一样的在她的脸上抹上我的鲜血,我和她争执的在地上撕扯,最终我还是被她一拳打在下颚上一阵晕眩,但是我没有等来下面的攻击,温元跪坐在地上捂住满是的脸,正在尖叫。我看到有血从她的眼角滑落,我无声的勾起嘴唇,我的血还是渗进温元的眼睛里。 “你大概忘了,我中的是千髓,世上最毒之毒,我的血能救得只有渡鸦的性命!” 我爬着拿过她的长剑轻而易举的划破已经失明的温元的臂膀,她疯狂的攻击着我,却找不到我的方向。 “姐姐!”我听到了那个少女的尖锐的叫声,赵统领已经相是被沙包一样被扔出去了,我看到他的满身都是伤,胸口被一剑贯穿,落地后再无声息。 对不起……我无声的道歉,就用温元的死来祭奠你吧。 我一把将温元搂进我满是鲜血的身上,我看到我的血液流入到了她的伤口之中。 后颈被提住,那少女捏着我的脖子把我扔到一边,我摔倒在已经气绝的赵统领身侧,我听到那个少女失声的哭泣。 “我杀了你!”她扯着喉咙叫着要冲过来,温元一把拉住了他,她的双唇已经泛出紫色的颜色。 “这是帝王蛊拿好,”她将一个紫色的小罐子塞到少女的手里,“还有去救你哥哥!” 那少女一抹眼泪站起来,漂亮的杏目满是怨毒的盯着我,“我叫温枳,你最好记住我,我一定会要你的命!”那红色的身影几下就跃出了这件牢房。 瞬时间,牢内一片安静。 我无力的趴在地上,全身没有一处不是疼得,眼前竟然都有些模糊,我摸到一处伤口用力一扣,疼痛袭来,我趁着这疼痛来保持清醒,伸手帮赵统领阖上大睁的眼睛,我的目光落在温元的身上,温元身上已经开始流出暗色的血,眼神涣散的靠在墙角,大概已经气绝了。 我慢慢地爬过去,撕掉了她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她青色的脸。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女人,没有艳丽的外表,眼角眉梢却带着一股温和和纯真,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杀了丈夫,因为仇恨化作了厉鬼。 我疲惫的倒在地上,看着她的尸骨已可见的速度腐烂着,我不知道这是因为千髓毒素的作用还是断凰母蛊的宿主死亡才加速了腐烂,不过半柱香的功夫,那个厉鬼般的女人已经化作累累白骨。 一个一指长得白色肉虫跌落下来,摔在地上,碎成几节,我大着胆子去摸,发现那死掉的虫子已经石化。这个便是温元从苗子窟那里得到的,断凰的母蛊。我不由得勾起唇角,脑海中浮现出渡鸦青紫色的面庞,我缓缓地躺下来,从苗疆出来后第一次觉得死了无所谓了。 在我已经等得四肢发冷的时候,我终于见到了气喘吁吁赶过来的莫青舲,“你这次太慢了,在晚点我就冻死了。” 第四十二次振翅: 莫青舲二话不说冲过来就要抱起我。 我连忙大喝一声制止他,“我身上有毒,别碰我。”若是我身上的血不小心沾到他,让他受伤就不好了。 他的脚步顿了一下,脱下龙袍盖在我身上将我裹起来,小心的抱起。我疲倦的靠在他的怀里半阖上眼睛,我感受到他的手臂竟然在微微颤抖。 “你也冷吗?”我问。 “为什么不先告诉我!”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口气隐忍,“看到天牢外的满地的尸首和牢内满地鲜血的时候,我以为你已经……” “以为我已经死了,还是……”我抬起眼睛望向他,只见他紧抿了薄唇。 我垂下眼帘,觉得周身更冷了,“你只是怕终究没有留住我而已?” 怔了怔手脚想自己下来走,莫青舲却收紧了手臂,将我贴近那个带着冰雪味道的胸膛。我能做的,我想做的已经都做完了,我不在挣扎,脱力的任由他搂得更紧,剩下的日子不长,而我们之间只剩下相互伤害,在哪里开始便在哪里结束,若这是天意,也未尝不可。 莫青舲抱着我一路向上,我整个人昏昏欲睡,寒冷失血受伤,体力完全透支。 “留步!”一个冷然的声音突然响起,我被震得猛然惊醒,张开眼睛寻着声音去看。 在天牢入口的地方站着一个人,身形高大,月华的柔光倾洒在他的眉梢眼角,给英气的五官软化得温和,琥珀色的瞳仁闪亮的仿佛映射出夜空中的星辰璀璨。 “巫马渡鸦!”我失声叫道。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我的身上,我却急忙垂下眼帘不敢去与他对视,这个已经恢复了神智的渡鸦还是我的大黑吗? “夜闯深宫,你好大的胆子!”莫青舲的语气带着震怒。 “上次你从我身边带走了惊蝶,我只是来要回来。”他的声音冷硬的仿佛是另一个人。 “他是我的。”莫青舲以同样冷淡的声音回复他。 “可是你不够好……你总是害他受伤。” “这样啊,那你啜饮他的血液的时候不是在伤害他吗?”莫青舲发出一声冷笑,在口舌方面他从不肯落人下风。 “我找到了救他的办法……”巫马渡鸦开门见山。 “此话当真?”莫青舲竟然有了一丝的动摇,随即他缓缓地摇头,“我不信。” “既然你不信我,那你那些派去找药太医就可信了?”渡鸦的话不无讽刺之意。 “他们的命都在我手里,若是救不活惊蝶,他们一家老小就等着陪葬吧。”我心中一惊,一丝阴寒从心底缠绕住全身。。 “世间竟会有你这样冰冷之人……” 莫青舲不以为意,“这个世界上只有权力才能左右人的生死悲欢。” 就在此时宫中的护卫依然赶来,层层将渡鸦围住。我赶忙去寻找渡鸦的身影,可是那些锦衣卫早已倾巢而出,从那些晃动的人影中,早就看不见渡鸦的身影了。 我急得大叫,“渡鸦,快跑!” 我感到抱着我的臂膀一紧,触碰到还在滴血的伤口,我疼得皱眉,正对上莫青舲怒火中烧的眸子,“你喜欢他,担心他,对不对?”几个字吐出来,冷的像结了冰碴。 我心中一虚,恐惧的不敢看他,“没……没有……” “杀了刺客。”他对护卫说。 “别……”我抓住他的衣襟。 “为了一个江湖浪子,你竟然背叛了我,我真恨不得亲手杀了他。” 刀影重重中一个熟悉的身影飞身跃起,随着锦衣卫众的一声护驾的惊呼,一柄长剑落在莫青舲的颈项上。 莫青舲不动眯缝着眼睛对渡鸦施以威压,“敢威胁天子,江湖上都是你这般胆大妄为之人吗?” “我算个特例!”渡鸦谈笑风生,气势上竟毫不输莫青舲,“豊毒山已经找到了解蛊的方法,虽然条件苛刻,且不知能不能成功,算个未知数,但是续命的药只有豊毒才有。陛下难道不想试一试吗?” “你这是商量的态度吗?”莫青舲敲敲颈边的剑。 “别动,我怕手滑伤了陛下。”拿剑朝莫青舲的喉管又贴近了几分,薄薄的剑锋,紧紧的贴在莫青舲苍白的皮肤上,身后的锦衣卫都将心悬了起来,握紧手中的刀剑,随时找机会干掉这个疯狂的江湖人。 “把惊蝶交给我,只有豊毒能救他。” “几分把握?” “三分!” 莫青舲迟疑的看着怀里的我,我鸵鸟似的闭上眼睛,不敢去看剑拔弩张的两人。 “陛下不该是如此犹豫不决之人,三分把握,加上您的一条命不是很容易选择吗?上次刺杀苗子窟虽然困难重重,甚至害我神智丧失了几个月,不是也成功了吗,陛下为何不再放手一搏一次?” “你这胁迫人的功夫倒是挺像过去的我。”莫青舲笑了起来,“也罢,若是你不能救他,就把他还给我,不然我定将让整个江湖血流成河。” “草民领命。”渡鸦竟然还有心思去开玩笑。 莫青舲伏在我的耳边轻声说道:“要是伙食不好,住的不舒服,有人欺负你就回来。三个月后一定要来看看我。” 他这嫁闺女一般口吻吓的我一脸惊恐。 巫马渡鸦收了剑,小心地接过我,掌心温暖。 他轻轻一跃上了房梁,朝着夜色深处飞了过去,将身后的一世繁华抛在身后。“谢谢你,救了我。”他轻声道。 抬眼正对上一双闪亮的眸子,纯粹真挚,与分别前并无二致,只是眼眸中少了木讷,多了一份闪亮。 “你累了,睡一会儿,醒来就到豊毒了。” 我累极了,缓缓地阖上发涩的眼睛,安心的靠在温暖的臂弯里,不出一会儿就已经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我发现自己正浸在水池中,四肢软绵绵的,鼻尖有清香安神的味道,身边温热的水有着淡蓝的颜色,水面粼粼闪光,意识和感觉似乎都变得迟钝,我似是睡了很久,做了一个悠远的梦。 梦中有午后的灿烂千阳,有翩飞的金蝶,有人执琴问我,何谓安若?那些过往的记忆从脚边的,池塘中飞速闪现。本以为若能一直听那人抚琴或是永远仰望那一方小小的庭院分割出的四方天穹,便是安若。可惜盛世烟花,惊蝶飞舞,离开了柔嫩的花叶,何谓安身之所,怎得安若? 池中的锦鲤游曳水面,层层涟漪打断了那一池惊世的芳华,打碎了皇宫中雕花琉璃的金瓦,打破了苗疆地下的小小牢门。我猛然惊醒,望着满池的碧波,心中无限徜徉,思绪飘飞。 不知过了多久,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一个漆黑的身影,那人气息很轻,却一直在爬睡在池边离我不远的地方,在他的身边有一件沾了不少血迹的明黄色龙袍,他的一缕发丝落在水中,本来张扬卷翘的发梢,坚硬如针毡的发丝在水中柔和的像是一根飞舞的黑缎。 我游过去,叫醒了沉睡的巫马渡鸦。 只轻轻一碰他便惊醒,鹰一般的琥珀色眼眸锐利警觉地环视四周,然后缓缓的落在我身上,眼中那些尖锐的东西马上烟消云散,他扬起傻兮兮的笑,“惊蝶,你醒了。” “我睡了多久?这是哪里?”我问。舒展一下手脚,我从水中爬出来,那些漂浮在水面上的发丝马上贴服在身上,刚一上岸我就觉得一阵寒冷,随即膝盖一软,我向下摔了下去。 幸好渡鸦身手矫健,不仅一把扶住了我,拿了干巾裹住我还在滴水的身子,我就着他的力气适应了一下才站直了身体。转头看渡鸦,他正把头偏向一边,脸色绯红。 我打趣他,“又不是看到倾世美女,我这一身的疤,还满是纹身你脸红个啥?”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你现在在豊毒山,我带你回来的时候你伤的不轻,是狼毒救得你,把你放在这药池子里疗伤,已经一天了。嗯……他有严重的洁癖,治好了你断掉的跟腱,还顺便把你身上的疤也都去了。” 我一愣,伸出一条光溜溜的胳膊,发现果然皮肤像是新生一般的光滑,没有丝毫的瑕疵,只有因为低烧而微微闪现的金色花纹缠绕在手臂之上,又低头去看自己的身体,那些旧日的鞭痕伤痕,甚至连胸口上差点经要了我的命疤痕都不见了。 渡鸦丢我一件衣服,“快穿上,我带你去见狼毒。” 我一把拽住他的头发,拉住了正要逃跑的渡鸦,他被我拽的龇牙咧嘴。 “谢谢你,第一时间来救我。”谢谢你,还是原来的渡鸦。 渡鸦眼神飘忽嘴中含糊的嘟囔:“应该是我谢你,帮我结了断凰之蛊。” 看着他的样子我忍不住玩心大起,就着握在手中的发丝,我勾起笑在唇边吻了一下,然后眨巴着眼睛看他。 像是本能的,他反应极快,手腕被一下子扣住拉扯在头顶,身上的干巾一下子落下来,一下子被按在墙上,双腿被他用膝盖顶开。 我傻呆呆的看他,颤着声音叫道:“渡鸦?” 像是被一下子施了法术,渡鸦一下子定住,一个深呼吸,放开了我,逃似的走出去,“别闹!穿上衣服快出来。” 我抓抓头,捡起地上那件鱼白色的衣服,还真是个血清方刚啊。 出了这件浴室,发现门外链接的竟然是一间药室,四周都是一格一格的中药柜,远处炼药炉烧得正旺,一个熟悉的背影蹲在地上不断的往炉子里添柴火,正被烟熏得的不断咳嗽,想来那个富家公子还从未做过烧火这样的粗活吧。 我试探性的叫道:“傅顷枫?” 那人猛地转头,看到我的那刻眼泪刷的就下来了,像是看到亲人了一般奔跑过来,一把抱住我,“公子!” 渡鸦扯开不断往我身上蹭鼻涕眼泪的傅顷枫,“有话好好说。” “怎么这么吵?”另一侧的门被推开,一个人探进头来,高鼻深目,青黑发丝未经丝毫束缚垂落直至臀后,娥眉微皱,一双水蓝色的眼睛给整个人又添了几分秀丽。 “哇!好漂亮的姑娘!”我惊呼道。 那人的眉毛几乎要竖起来,声线低沉的根本不可能的女人,“你才是姑娘,你全家都是姑娘!” 三个人穿过药房,来到正厅我才发现,现在已过正午,太阳高悬,整间屋子的采光很好,阳光正好照在那人身上,要是抛去那恶劣的性格着实是个无可挑剔的美人。 傅顷枫躲在我身后,像只受惊的小兽,警惕的看着那蓝眼美人。我不禁对那人更是好奇,这顷枫小子怎么也是江湖四大教派的公子,性格虽算不上稳重,但怎么也是经历过大事的,怎么让人给调教成这样了。 顷枫指着那人,壮着胆子对我说道:“那个人就狼毒。人面蛇心的变态!” “哦?我是人面蛇心的变态,”狼毒挑了一下长发,眼睛眯起来不怀好意的盯着顷枫,像是蛇信子一般的扫过他的全身,连我看着都浑身发毛,“你说你的师父是变态,那昨天那个哭着求我快点的小家伙是谁啊?” 我一愣难以置信的看着顷枫,顷枫玉一般的小脸霎时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昨天骗我说那是药,结果……结果……我喝下去根本不是!” “那确实是药,不过药做多了,总是会出错的,只是不小心给你的药里多加了一两味药而已。” “你……简直不知羞耻。” “羞耻?昨天晚上那个大张开脚自己坐……”狼毒语带调戏,笑得悠然自得。 顷枫忙窜过去,伸手拽住比自己高上许多的狼毒,一把捂住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我早就猜得八九不离十,转头见渡鸦一脸无奈,“我家二当家不仅看上了这个麻烦鬼做徒弟,大概还看着傅顷枫这小子了。” 狼毒依旧是笑眯眯的,顷枫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他果然就不说了。修长的手指握上顷枫的小手腕,伸出舌头颇为色情的开始舔顷枫捂住他嘴的手。 “哇!”顷枫吓得大叫一声,想抽出手,可手腕握在狼毒手里,怎么也拿不出来,他不由得低声恳求道,“别……别这样,我……” 狼毒笑得狡黠,放开顷枫的手,指指自己的嘴唇,“亲我一下,今天就放过你。” 顷枫飞快的扫了我们一眼,像是在权衡利弊,他咬住嘴唇,迟疑了一下,飞快的踮起脚尖,拉下狼毒的衣襟在狼毒的唇上小啄了一下。狼毒是何许人也,一下子就逮住了他,扣住他的后脑和腰背,拉向自己加深了这个吻,顷枫死命的扑腾就是都逃不开他的魔抓,淫靡的声音骤然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大堂中响起,我看到顷枫渐渐失去了抵抗,软下身子,轻轻抓住狼毒的肩头。 无视掉身边一道灼热的视线落下来,我不禁捂住额头,现在的孩子啊…… 一个吻结束,顷枫靠在狼毒的怀里直喘气,看来被折磨的不轻,红着耳尖躲进狼毒怀里怕羞的不敢出来。狼毒心满意足,心情看来不错。 “自我介绍一下,”狼毒径自把顷枫放在自己怀里圈好,“我是狼毒,豊毒山二当家的,负责豊毒所有大大小小的事务,和主事的差不多,另外还负责给老大善后,”狼毒不无哀怨的看了一眼渡鸦,“谁让我们老大是整个豊毒唯一一个不会用毒,又总是到处惹麻烦的家伙呢。” “你救了我?”我问。 “你被巫马抱回来的时候已经昏迷了,裹了件脏兮兮的破衣服,简直就是个小脏孩。”我不禁掩面,您说的脏兮兮的破衣服可是龙袍啊…… 狼毒继续抱怨着,“等把伤口都清理好,我才发现你怎么把自己搞的这么伤痕累累的,若不是你命大,有千金贵的药材撑着,你估么早就死了。”说到这,他顿了一下,屋子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我缓了一下说道:“谢谢狼毒大人为惊蝶疗伤,惊蝶自知为各位添了许多麻烦……” “说重点!”狼毒打断我,“这里是豊毒,可不是那皇宫,我可受不了你们宫里那些弯弯绕绕的说辞。” “豊毒山收下我可曾后悔?”我言简意赅的说。 狼毒轻笑,蓝色的眸子没有丝毫惧色,“我豊毒何时怕过朝廷?” 顷枫从狼毒的怀里钻出头来,“你曾说惊蝶的蛊并不是无解,请你救救公子,他曾救过我的命。” “你一口一个公子叫的倒是蛮亲的,我也救过你的命你怎么报答我?”狼毒反问。 “你救不救?”顷枫去拽狼毒的袖子。 “当然救,”狼毒面向我,“惊蝶多次救过我好兄弟的命,又是我好兄弟的命根,我怎能不救。” “听闻惊蝶师从闻人逆水老先生,也是也是一个用药的高手,”狼毒收了话里的轻浮,正色道,“不知道惊蝶有没有听过这两味不能称作药材的药,鸩鸟和甘柤。” “甘柤我倒是略有耳闻,这是传说中的一种植物,传说这种树的树干都是红色的,开黄色花朵,结黑色果实。三千年开花,九千年结果,若吃了甘柤的果,人便会长寿,修成仙身。” “不愧是闻人逆水的徒弟”狼毒赞许的点头,“我想你已经知道我做出延缓千髓发作的解药,但那解药的成分与你从苗疆带出来的完全不同,我说只是找到了代替那解药的药材,那种药材那便是甘柤。只是这甘柤可遇不可求,纵使你有千万两黄金都难换的一枚甘柤果。豊毒藏有的甘柤所制成的解药,只够再维持你三月的性命,加上你还剩的一个月的解药,你需要在四个月内找到新鲜的甘柤果带回来,记住只有刚摘落的甘柤果才可能有效。” “那鸩鸟呢?只是一个甘柤都如此艰难,那鸩鸟这种活物岂不是更难得到。” “至于这个你这个大夫就有所不知了,”狼毒解释道,“鸩鸟是种罕见的毒物,雄的叫运日,雌的叫谐,食吃蛇,有紫绿色的羽毛。把这种鸟羽放在酒中浸泡,便能成为毒酒,叫做鸩酒,毒性炽烈,只需小小一杯便能夺人性命。” 狼毒说得轻松,我听得心寒,“听你这么说,我觉得我不用去找什么鸩鸟甘柤了,直接四个月后你们帮我收尸就可以了。” 一边的渡鸦拍拍我的肩膀,露出一排白牙,“你忘了这是哪了?救人的药没有,可是这杀人的毒药豊毒山可是有的是!” “紫绿色的羽毛?”顷枫一下子从狼毒的怀里蹦出来,用手指着狼毒,说话都结巴了:“你说……紫黑色羽毛……你上次说让我去替你喂一下你鸡,我说怎么会有那么好看的鸡,那一扑腾就全身掉毛……难不成……” 狼毒捂住头,“啊?我怎么不记得了呢?” “我!我!”顷枫气的毛都炸了,“我咬死你个死变态!” 看着两个人在屋子里你追我赶,到处扑腾。一个是不会用毒的最废柴的掌门,一个是性格如此恶略不靠谱的二当家,我真心为豊毒的将来担心。 “吶!”渡鸦拽我,用手指着自己一脸得意,“有没有觉得我特别成熟?” 我犯了个白眼,一脚踹过去,“听说你们抓到了温橘?” “是抓到了,但是又让那个小子给跑掉了。我去救你那天他自己折断了右手从牢里挣脱了出去,不过八成也活不了了,从这豊毒山上自己跑下去,大概早让那些毒物给毒死了。” 我听着心寒,江湖恩怨似乎比我想的要疯狂的多。 第四十三次振翅: 豊毒山位于华素江北岸,位居大莫疆土正中,风光秀丽,怪石嶙峋,景色秀美却与其他名山有着截然不同的风景,山中常有落泉入潭,潭中开有墨莲万千,植被丰茂颜色却艳丽异常,若是越过一片层层迷雾也许会见到一片绿花红叶的花海,清风拂过,那些花儿会发出呜呜的声音,抬头时有时能看到有一两只鸟儿飞过,飘落两片紫绿色的羽毛。 渡鸦带着我一路下山,他献宝似的介绍道,“你看那些墨莲,到了秋天会结出莲藕,若将那莲藕磨成粉下在食物里,无色无味,却能叫人筋脉具断;你看脚边那些花花绿绿的植物,哪一棵都能见血封喉,你看那紫色的雾气,若是你毫无防备的穿越了它,出来的时候你就只剩一架白骨,你看片花叶颜色颠倒的花圃,花可令人如坠冰窟,叶可令人身至火海,若花叶同服,寒热交替,纵使你又通天彻地的本事都会令你变成一个废人,啊!你看那些飞鸟,它们便是你要找的鸩鸟……” 渡鸦一路上聒噪得可以,我却不断暗自庆幸幸亏没有停留就下了山,要不没准哪天就躺在豊毒山上,口吐黑血,一命呜呼了。 按照狼毒的消息,极北光曦的甄家曾最近曾传出家中有甘柤树开花结果,若是幸运求得那甘柤,带回来便能解这身上的千髓蛊。柳家近期放出消息若是有人能用丰年谷或荒年玉去换,柳家自当把甘柤果双手奉上。 这对君子双剑在温家被灭时早已不知去向,只是见年来传言霁岭的林千萧得到了其中一把,他就是靠着这把宝剑肃清敌寇的。我们次程就是先要到达洲禾取得双剑之一去交换甘柤。 若是我们成功取得了甘柤果,狼毒便和顷枫持鸩鸟赶往极北与我们汇合,在甘柤果最新鲜的时候入药解毒。 提心吊胆的下到豊毒山下,渡鸦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琥珀色的眸子染上淡淡的杀意,手腕一翻一枚小石子朝着远处的一处茂密的灌木丛扔了过去,我听到很清脆的一声与铁器相接的响声。 渡鸦声音冷了下来,“是谁?为何要埋伏在山下!” 灌木丛中缓缓地站出一个人影,雪青色刺痛了我的眼睛,这是我一直想见却又不想见的人,我没有想到她会在这里,突兀的出现。我第一次仔细的打量沉茗芸,细眉凤眼,眼中尽是温和,柔软的仿佛是天地都可以包容进去。 “惊蝶……”她低声叫道,却迟疑的没有走过来。 我张嘴声音卡在嗓子里,我应该称呼她什么?外头看看一脸奇怪的渡鸦,他大概在想为什么明明相识相助的人要躲藏在阴影中吧。 我拉住他的手,他掌心温厚,有常年用剑磨出的茧,我感到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下。 渡鸦疑惑的表情变为惊讶,吃惊的看着我握住他的手,只愣了一下他马上合上手掌,像是生怕我跑了。 牵着渡鸦走到沉茗芸身旁,我酝酿了很久,终于鼓起十二分的勇气叫到:“娘。” 这声出口,三个人都吃了一惊。我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真的叫出了口。而渡鸦是彻底瞪圆了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沉茗芸的嘴唇抖了抖,还没有说话,两行泪水就扑簌这掉了下来,她捂住嘴,“你都知道了?” “青舲都告诉我了。我是你和池顷弘的孩子,我一直以为我是池劭和一个风尘女子的孩子呢,没想到我到现在还算是有爹有娘。”我尽量让语气变得轻松,可声音却止不住哽咽,“我曾经埋怨过,我在宫中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认我?池家走了,你为何将我留下?你不是我的娘吗?我被莫青舲……你为何也对我不理不睬?我在苗疆流离你也不曾寻过我?当我知道你是我娘的时候我气急了,我觉得你不过是因为不好看不好听,不过是因为你眼中池家的好名声比我这个儿子重要得多。可是后来才知道娘也不容易……” “恨我吗?”沉茗芸小心的看着我。 想了想我说:“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我现在的感受,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现在我已经不知道该怨谁了……” “怀上你时,我本以为你会是这天下最幸福的孩子,”沉茗芸不住的哭泣,像是想起当年的那段岁月,“你愿意听我讲讲吗?” 我点点头。 “当年池家顷弘年少挂帅征战九州,武功造诣何其高,而我不过是一届江湖庶出,那时我们都过着把酒言欢,洒脱随性的日子,我找他去比武,我初出茅庐想看看这皇家将帅到底有多大的本事,他也是极为爱惜江湖侠客,那时一场在全军前的对仗,只有三招他的剑尖就贴上了我的颈项,我就是在那时爱上了你的父亲,后来怀上了你,他却登上皇位,娶了别的女人,而我这个随他征战多年的江湖庶出的女子被他赐给了自己的王弟池邵。我大婚时,我躲在在喜帕下偷偷哭泣,他带着王后前来贺喜,他说在皇位,很多事情他不得已。” 后来的事情我就已经知道了,池邵知道了我不是他的孩子,将我托付给闻人家,并对你隐瞒了我的身世,沉茗芸这件事后也离开了池邵府邸。后来他把我安排做了太子池斐卿的东宫伴读,替他监视太子,就在这时沉茗芸对池邵全然失望,离开了家,回到了江湖。 沉茗芸的一生前半生何其快哉,后半生有无数的不得已,终究是造化弄人,各有天命。我早已没有办法去恨这个女人,可以想象她也曾是个飞扬的女子,世间的情愿一点点熄灭了她心中的那团火,磨平了那些棱角,让她变得这般柔和。 我不忍心在看她被伤害,却不能不问她一个残忍的问题,“帮助金殃叛乱的是你吗?” “没错,”沉茗芸毫不犹豫的承认,她的眼中甚至带着一丝骄傲,仿佛旧日的意气风发又回到了她的身上,“池斐卿是池弘的孩子,而且我要毁了那座伤害你的宫殿。” 我不禁一愣,不知要怎么回答。 她垂下了头还在啜泣,“我想要照顾你,可是却错过了你长大,所以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补偿……” 我帮她擦掉满脸的泪花,“我不会阻止你,但是我也觉不赞同你的做法。我不想去问这天下该是谁的,我只是个普通人,我现在只想活下去。我会去极东之地的去寻找甘柤果。等我回来,那时候我们就有很多时间,听你给我讲你和爹的故事。” 沉茗芸不住的点头,泪水落到我的手指上,我又一次替她抹去了泪痕,“只是,”收回手我我扯出一个笑,“我这样的儿子你还想认吗?你知道的……我……” 沉茗芸抬起头,眼中烁烁有光,“我等你回来,儿子。” 时值晚秋一路向北,天气越发寒冷,我早早添了狐裘的披风,将手脚都裹在里面,寒风吹过总是冷的把脖子缩起来埋进毛茸茸的领子里,最近身体越来越差,畏寒惧冷,不善长途跋涉,翻山越岭的事多半需要乘车,若是山路崎岖,渡鸦就背着我披荆斩棘,我痛恨自己的身体不争气却也无可奈何。而渡鸦到底是练武的,依旧是一身黑色的劲装,没添一件保暖的衣服,掌心总是温热,赶路时脚程极快,几天的颠簸下来也未见疲惫之色。我不禁骂渡鸦皮糙肉厚,渡鸦嘲笑我身体薄的跟病秧子似的。 一路上说说笑笑,渡鸦表现出和原来旅行时完全不同的导航能力,路过的每一个村镇,渡鸦总能带着我找到城里味道最好的酒楼,挑选最舒适风景最好的旅途,若是不得已风采露宿,他总能打上一只野味,就着篝火烤的油滋滋的,我身上的狐裘就是某次打猎的纪念品。本应是凄凄惨惨,苦不堪言的寻药之途竟然让渡鸦搞得风生水起,到达洲禾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已经胖了一圈。 霁岭边的洲禾是一个北方的一座边陲重镇,早在池家为帝的时候,这里就是蛮夷抢夺和入侵的必经之地,城中百姓不能聊生。皇上几度派兵等队伍浩浩荡荡的来救城时,那些烧伤抢掠的蛮夷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留守的将士大多又不敌那些蛮族的弯刀战马,导致这座沧桑的城市几度荒。 可是最终上天还是没有没有放弃这个几经劫难的城池,大莫历三十年,一个名为白千萧的男人带着一群中原的武林人士扎根进了霁岭,从此担任了这座城池的守护神,自此皇城再也没有收到过洲禾的战报。 看着一帮不拘管束的江湖侠盗,顶着什么振兴中原的旗号像正规军队一般的操练巡逻,远在千里的皇上曾担心过这白千萧会自成一派,用将霁岭从大莫的版图上分割出去。就在皇上准备肃清这一干江湖人时,一封从玄野教来的信打消了他的头,干脆对洲禾彻底的放任了。 在白千萧带领的洲禾越来越繁华,那个不起眼的穷困的城市涌入了大批的江湖剑客,商旅也纷至沓来,不出几年这里已经变成了边塞中最坚固最有活力的城市了。林千萧也没有辜负莫家皇帝的信任,这么多年来一直安心的守护着本不该他承担的责任,帝国也默许了他屯兵戍边的行为。 白千萧功绩卓越,是个不世出的人才,但是也实在是个奇怪的男人。他的洲禾城有三大拒:一是拒绝伤残老幼入城,而且城中的孩子老人到了一定的年龄就会被送到霁岭的另一侧村落安置,换句话说城中全名皆兵;二是入城时需与守卫交手,没有武功者拒绝入城;第三条最奇怪,凡是入城都要登上霁岭,在那里种上一颗枫树苗。 亏了白千萧这一奇怪的策略,洲禾城门口的枫树生意是经年不衰,甚至越来越红火,刚刚看到城墙的边缘,已经有不少的商人向我和渡鸦兜售枫树苗。我们像其他来访者一样,买了两颗枫树苗沿着特设通往霁岭的道路一路向上,不一会儿霁岭的风光就令我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巍峨的山岭间的火红仿佛将天际都点燃,入冬微寒的青空下那些树叶极尽红艳,在坠落的边缘徘徊,有些却已经不敌气节转变,打着旋缓缓落到地上,深埋进松软的泥土,一层又一层将天地染成一色,若是到了傍晚想来这枫林与火烧云若是练成一片,天地一色万物幽静该是何等美景。 在我沉醉于这人造的美景间的时候,渡鸦握住我的手防止身体越来越孱弱的我跌倒,他缓缓说道:“我幼年曾来过洲禾一次,那时我也在这里种下了一颗枫树。入城之后我听到一个传闻,传说过去的霁岭荒芜贫瘠鲜少有植被动物,只在山顶有一棵千年的枫树,那棵枫树是洲禾的守护神,他默默扎根在霁岭守护着洲禾。白千萧的爱人就葬于那颗枫树之下,从此白千萧就再也没有来开过这里,而所有到访他城池的人都要为他的爱人种一颗枫树苗。” 一直的上坡路让我有些力不从心,不由得借助渡鸦的力气一步一步的往上爬,听着这个有传说性质的凄美爱情故事,我感叹看来这个白千萧还是个痴情种。很快我就被他话语里包含另一个信息吸引了注意力。 “你说你小时候来过这里一次?虽说枫叶林挺好看的,这儿这么偏僻又危险,你来这儿做什么?” “当然是暗杀任务。” “然后呢?”我一脸黑线。 “然后任务成功了,在我离开的时候却被白千萧污蔑说我顺走了他的宝剑,导致到现在还有人去豊毒求剑。”渡鸦一脸愤恨。 “什么剑这么另世人在意?比温家的君子双剑还厉害吗?” 渡鸦意味深长的看着我说道:“白千萧的那把宝剑就是君子剑中的其中一把,所以我敢肯定那把剑一定还在这座城里。” “可是照这么说时间不对啊,”我心中一跳,“那日江湖围攻温家,温家手中根本就没有宝剑,温家岂不是白白被冤死了。” “最起码,其中一把至今还藏在这固若金汤的洲禾城里。” 第四十四次振翅: 入城的武功测试在渡鸦的帮助下靠着作弊蒙混过关,入城后对于我们这次的目的是否能达成开始抱有疑问。城中房屋排列格外整齐,却找不到丝毫规律,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渡鸦告诉我这城镇排列暗含了奇淫巧术,看这严密的构思排列风格应该是玄野家的手笔。城中除了来往的商旅,本地住民都随身携带武器,武器的种类和衣着服饰各有千秋,空气中总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紧张感。 城防坚固,全民皆兵,整座洲禾城像是一座设计精妙严谨的机械,让我越发觉得想从这里窃取一件城主的宝剑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渡鸦,渡鸦揉揉鼻子,有点记仇的说,“白千萧很是宝贝他那把君子剑,断然是不会把剑送给咱们的。况且他说君子剑被我窃走了,我白白挨了这冤枉这么多年……” 事实证明,盲目的跨专业行为是多么不明智的一件事,让杀手去做小偷八成都是落的我们这个下场。我熟稔的把牢房里的干草在身下铺的厚实一些,拍拍巫马渡鸦的肩膀以示安慰,不过是刚刚潜入书房就被人发现抓起来而已。我有丰富的蹲牢房经验,大哥罩你。 渡鸦看上去相当的沮丧,黑着一张脸像是在思考有关自己职业的专业性问题,以及在这个白千萧手里栽了两回跟头的更本原因。 被关进这个牢房不到一个时辰我们就被请了出去,而且是直接被白千萧本人请出去的。 庭院深深,月下流水。几盏烛灯下月华明亮。我端着暖茶啜饮几口,摘掉身上的干草叶子。 我抬眼去打量这个名叫白千萧的男人,这个戍守一方的男人比我想象的要年轻的多,看样貌不过三十来岁,而给人的感觉却是苍老的。他黑发高高竖起,瑞凤眼眼中有光华流动,一身银亮的盔甲让这个正值盛年的男人显得格外英姿飒爽,只是目光让我想起了一个人,过去的灵优,那种等待死亡的眼神。 “自我介绍一下,”他的声音有着一种奇怪的沙哑,我注意到他的喉间有一道深深的伤痕,“我是白千萧。” 我朝他点点头,“惊蝶。” 渡鸦眼皮抬了一下,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 他豁达一笑,“渡鸦兄弟不必如此沮丧,我能这么快捉到你们二位,着实是因为那你家二当家早就给我来了信,说是你半月之内必将到我府上盗剑,况且让你这个杀手到了我这个职业扒手家偷东西,本就是强人所难。” 这话说的比不解释还让令人窝火,渡鸦几乎都快把腿蜷上椅子了,他的表情有些哀怨,“狼毒给你来了信?你们是如何认识的。” “传闻豊毒的大公子从不过问门内事务,看来这是确有其事,”他脱下身上沉重的铠甲放到一边的架子上,我这才发现铠甲掩盖下他的身形极为瘦削,甚至有一种文人的书卷气,“我与豊毒之间的交易往来有几年了,战士弓箭上喂得毒都是你豊毒山的特产。” 我不禁很不厚道的没忍住笑,转念又想起他话里曾说自己是个职业扒手,不禁斟酌了词语去问他。 他满足不在乎,“你以为我在守城之前是做什么的吗?” 我不禁对这个男人充满了好奇,这是一个气质很矛盾的一个人,骨子里是斯文的,行为确实豪放的,眼神中却透露着疲惫。是什么样的一个经历造就了这样的一个男人? “我不能把荒年玉交给你们。”白千萧直截了当的下了定论。 我被他的断然拒接说的一愣,“我们……” “白千萧,这可是救命啊!”渡鸦一下子站了起来。 我一把按住他,“可以告诉我理由吗?” 白千萧冷漠的垂下眼帘,“无可奉告。” “我……”我还想再求情。 “我已经给两位准备好了客房,明日离城吧!” “白千萧!”渡鸦再也按耐不住,一下子拦到白千萧前面,挡住了他的去路。 白千萧复杂的看我一眼,“信上说你们要求君子剑去极北换取什么甘柤果,我没有什么可以帮你们的,即使那把剑给你们了也大概是全无用处,况且我是绝不会把那个人的遗物交出去的。” 我和渡鸦面面相觑,最终渡鸦还是叫住了他:“你以为你可以守这座城池多久?” 白千萧微微侧头,“你什么意思?” “来的路上我们曾遇到莫家大军朝这边过来,你不会不知道吧?” “那又如何?” “你认为你能抵挡几万正规军吗?” 我猛然明白了渡鸦话里的意思,“我曾听宫内传闻你可以独据霁岭,是因为曾帮助池家一统天下的玄野教曾用全族性命担保你白千萧不会叛国,难道你……” 白千萧突然大笑起来,“担保的只是我忠于池家,现在的皇帝不姓池。” “金殃吗?”我皱眉问。 “我忠于池家,不过是因为那人忠于池家。” 我突然明白了,这座洲禾城已经不再是大莫的边境重镇,眼前这个白千萧也不再是民族英雄,这里不过是金殃叛军的一个据点,这个男人的身份已经完全逆转了。 池斐卿为了一个鹃子,你将多少人的命途改变,将多少人拉入死亡的深渊?我想起他在金蝶间挺拔不屈的身影,那坚韧却无邪的眼神,现在的局面是否早就跳脱出你的掌控,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呢? “我能帮你,”渡鸦说,“如果你愿意帮我。” “你有什么办法?”白千萧反问,语气甚是不信服。 “你原来是做什么的?”渡鸦问。 “偷。” 渡鸦摇摇头,“再之前?” “盗。” 我无奈的看着眼前这个叫白千萧的男人,他的人生也太丰富了吧? 渡鸦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准确的说是盗墓贼吧。” 白千萧的目光冷冷的扫过来,我被这个目光震慑住了,能够击退胡虏,凭一己之力镇守得一方天下,果然不可能是什么寻常人物。 渡鸦像是没见到白千萧杀人似的目光,走过来将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让我在椅子上坐好,开始给我讲故事,“你多年生活在宫里,很多事情你可能都没有听说过。在很久之前,过去民间传着这么一句话,北有墓白,南有琴庄。南有琴庄,指的就是华素江南的庄家琴庄,不过现在落没了。” 我知道他指的是庄伯,他并没有点破,八成是怕我伤心难过,明白渡鸦是有心回护,可信心中还是难免一阵抽痛。 “而北有墓白,指的是华素江北的一家做古玩的大户。这墓白家,是靠盗墓发的家,盗墓这行当越做越大,还自己形成了一个倒买倒卖的渠道,成了华素江北面的最大的古董行家。这白家家中大富大贵却族中子嗣单薄,这韩家盗墓猖狂,不知是和墓穴接触久了的缘故,白家人都是阴测测的,族内不光孩子少,还经常发成未成年的孩子夭折,市井中都说这都是因为白家人缺阴德,所以生出的孩子都甚是邪性,还经常早夭。这一支靠盗墓发家的白家血脉就被称为为墓白家。” 我心中动了动,难不成这白千萧便是这墓白家的人?我看看白千萧,只觉得他气质特殊,却没觉得他哪里邪性。这么直接问太没礼貌,索性安下心来停渡鸦继续讲。 “之后来玄野帮池家执掌天下之后,池家就找到这支墓白家,让他们给自家建造陵寝,白家看着越来越淡薄的子嗣和越来越壮大的家产,最终还是选择了洗白去做了官。说来也巧,自打进了宫墓白家夭折的孩子明显就变少了,老人们说是皇家的浩然正气压住白家人身体里的阴气,此后墓白家由盗墓的白家,变成了造墓的白家。” “之后的事情你便经历过了,”渡鸦说到这里顿了顿,“后来,池家举族离开的时候带走了族人,而白家这种技术工种却没有带走。而直接接管了这座皇宫的莫家自然而然的接受了前朝留下的所有东西。” “传言池家搬离皇城时,白家内部发生了矛盾,墓白家的一小部分人主张趁这个机会离开皇城回到华素北去做大生意,一大部分人则主张留下来继续为皇室建陵。后来白家就散成了两拨,白家离开皇城雷谷的那波人很快就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很巧,你说对吗?白千萧。” 白千萧的脸色并不十分好看,想来自己家的那些陈年旧事被这么明明白白的翻出来,想必不会是很好受。 “都说豊毒山的巫马渡鸦家业一点都没有继承,是不学无术,放荡不羁的人,这评价大概是失真的。你说的很对,只是时间错了一点,不过能查到这么多我族中的事已经是相当厉害了。”白千萧说,“池家最后离开的时候是池华历38年,大家都觉得池家离开的唐突,其实不然,池家早在很久以前已经在做离开的准备了,不然你以为莫家为何能那么快的站稳脚跟?我们白家早在池华历30年就收到了池家的诏书,池家让我们选择是留下来服侍新主还是离开。” “你便是选择离开的那一小部分人吗?” “那年我15岁,阿爹阿娘都说要走,我便和妹妹一起离开了。回到华素江北的时候,万事变迁,一切都已经和原来不一样了,古董生意也不再好做,无奈只得再次出去盗墓,直到那次阿爹阿娘他们出了事情,我们这一支白家已经完了。”白千萧有些唏嘘,像是陷入了童年的那一场变更的回忆中。 良久他像是重新振奋起来,他问渡鸦:“我家的那些事也并不算什么秘密,这与我这次危机有什么关系?” “这次围剿是皇帝亲征,凡是皇帝亲征结果都是必然胜利,若是没有十全把握,皇上是不会上战马的,你无论如何也无法赢过莫青舲的。” 尽管黑着脸,白千萧还是做出了洗耳恭听的姿态。 “正面赢不过只得想点阴招了。”渡鸦嘿嘿笑得邪恶,“皇家陵寝即使是莫家的,你没有参与修建,但是本是一脉都应该差不多吧,我记得莫青舲他老爹还睡在你白家修的坟头里吧?” 我听得直冒虚汗,这也太损一点了吧? “你是说,”白千萧扬眉说,“让我去盗了莫家皇帝的坟冢?” “皇家最重礼仪,若是自己祖坟遭难,想来莫青舲就是再神勇也只得班师回朝了吧?” 我不禁对渡鸦伸大拇指,这招真是又高又狠,想来是渡鸦对莫青舲积攒了不少怨气。 “可是若是我走了,这洲禾城怎么办?”白千萧又陷入了沉思。 “我说过我会帮你的。”渡鸦微笑,“这城,我替你守!” 白千萧上下打量渡鸦,渡鸦笑道:“怎么,我这个中原第一高手还替你守不住一座城?在你端掉他老爹的坟冢前,这里的枫树不会少一颗。” 白千萧的目光望向霁岭的方向,那里有枫树万顷。 “还没有下好决定?” 白千萧收回目光,“随我去取荒年玉吧。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你们什么忙。” 我和渡鸦断是盗剑一百次大概也想不到白千萧竟然把君子剑藏在来霁岭上。白千萧爬的轻车熟路,像是在游览自己的后院,而我早就上气不接下气,渡鸦想背我,我断然拒绝,我已经依靠他够多的了,我怕最后会舍不得放手。 白千萧停下看我一眼,“我看你气息不稳,脸色也不好,你用剑去换什么甘柤果,可是生了什么病?” 我摸摸鼻子,“不是病,是蛊。” “很严重很要命的蛊?” “嗯。”我点头,。 “可以依靠的时候就去依靠吧,不然以后不能了,后悔就已经来不及了。”白千萧突然感叹道。 突然竟觉得有些鼻酸,握着渡鸦的手紧了紧,我很没骨气的说:“背我……” 渡鸦不由分说将我背在背上,靠在渡鸦温暖厚实的背上,眼泪竟然不争气的留下来。想想自己曾三度自杀,第一次是对今后日子的恐惧,我割断了手腕,却被庄伯救了回来,第二次是在牢中受了伤,觉得很绝望,活着不如死了舒服,就在莫凝霜面前把烛台扎进了心口,被莫青舲救了回来,最后用一次是暗杀了莫凝霜,棠墨来复仇,情急之下庄伯牺牲性命,我跳下运河,这行为和寻死差不多,最终还是命硬的没死成,躲进了苗王宫惹了一身的债。本意外生死早已看开,而如今面对死亡却怕成这样,真是不像样…… “一切会好的,相信我一切会好的……”渡鸦没有回头,将我向上背了背,一言不发跟着白千萧向上爬。 我们在一颗巨大的枫树前停下了脚步,我伏在渡鸦的背上震惊它的高度,远目而望,这颗枫树已达30多米高,十人环抱都不能将这棵树抱住,它树冠茂密,即使在夜下也显露出勃勃的生机。 我看到白千萧在枫树脚下跪了下来,在他跟前有一尊小小的石碑。渡鸦把我放了下来,牵着我的手走到那石碑面前,上书傅印之之墓,池华历12年-池华历33年。 我看的心中一跳,见白千萧跪拜也跟着拜了两下。 白千萧神色凝重,用手去翻开那碑下的泥土,我和渡鸦想去帮忙却被他制止了。白千萧用手翻了好久,我没有看见棺材,却让他翻出一个小小的盒子,我猛然明白,眼前的这个是一个衣冠冢。 他将盒子打开,动作相当费力,不知是这盒子本就难以开启还是有什么心理的负担让他难以重启那段记忆。 盒子打开,他将里面唯一的物件交到我的手上。那是一柄剑,宝蓝色的剑鞘,暗金色的剑柄,我将这剑放在手中自己查看,发现这蓝色剑鞘上正书荒年玉三字,这把传说中的宝剑没有雕铸任何花纹,然而整个剑鞘仿佛是一整块宝石直接雕铸成型的,月色下发出通透的蓝光。这是一件极美的武器,说是艺术品也无可厚非,只是剑鞘上从上裂到下面一道极深的裂痕将完美变得破碎,是什么力道能让如此坚固的宝石裂出这样几乎贯透剑鞘的痕迹。 我握住剑柄用力拔出,力道却一下子终止在了半截,我和渡鸦面对着折成一半的断剑目瞪口呆。月光下宝剑发出莹莹的银色光华,却止步于断面,一抹暗红色的血迹盖住了锋刃出的银光。 “这把荒年玉在17年前就已经折断了。”白千萧结果那短剑,神色是我从未见过的凝重和哀伤,他甚至将那断剑怀抱于胸,去亲吻那上面的血迹,那哀恸的神情像是在拥抱一个已故的爱人。 我的身子被渡鸦揽进怀里,他从后面抱住我,用温暖的胸膛的帮我抵御住了深山中的夜风寒露。 “傅印之……是玄野上一代掌教傅印之吗?”我问,终是抵不过心中的好奇。 他半阖上眼眸,眼中眸中翻腾的千万思绪,“我遇到他时,他还不是掌教。” 我心中一跳,渡鸦环住我的手臂紧了紧,我们都知道,傅印之是傅顷枫的父亲。可是看眼前的人,绝对和傅印之有深厚的情感,而且绝对不是普通的感情。 看他这么伤心,难道是单恋,然后被傅印之甩了,然后人家回山和妹子生了娃,把他一个人留在这荒山野岭,后来傅家被灭,他才伤心至此? 想到如此,我不禁赶紧安慰他,“别担心,虽然玄野教被灭了,但是还是有遗孀活下来的。傅顷枫,傅印之的儿子,现在虽然玄野教没了,但是他也算玄野的小掌教,傅家也不算什么都不剩,况且他现在过得很好……嗯,可是说很好。” “你是说,顷枫他还活着?” “还活着,现在在豊毒的庇护下,你尽可放心。”渡鸦开口道。 傅顷枫……顷枫……我转头看着周围的枫树千顷,霎时觉得之前的判断有些错误,难道顷枫的名字是为了纪念这霁岭的枫林,所谓顷枫则是怀念往昔的枫林种种。所以说难道眼前的白千萧和傅印之才是真爱? “那顷枫到底是谁的孩子啊!难不成是华素江里捞的?”等我反应过来才发现我已经把心里的话脱口而出。我捂着脸不敢看白千萧,怕他一刀捅死我。 难得的是白千萧居然甚是冷静淡然,果然时间积淀出的的气质吗? 被我评定成叔的白千萧缓缓开口,“顷枫是印之的孩子,印之和千素的孩子。” 千萧,千素?我脑中又开始了一场家庭伦理大戏。 不出我所望,白千萧补充道,“千素是我的妹妹。” 白千萧看着我和渡鸦的哑然,他笑了笑,却从骨子里透出一种心酸。他把荒年玉交到我们两个的手上,“荒年玉就交给你们了,若是有机会在取回来就交给顷枫那孩子吧。这君子双剑本就是玄野的东西。 “君子剑不是千剑山庄的镇庄之宝吗?”我问道。 白千萧发出一声冷哼,“围剿千剑山庄大家都说温家可怜,可是俗话说得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丰年谷和荒年玉两把剑本就是玄野家祖传的天外玄铁交由千剑山庄打造的两把君子剑,无端端的竟成了千剑山庄的剑了,真是可笑!” 第四十五次振翅: 长夜冷漠,月光投在上枫叶,漏下影影绰绰的暗影,手中荒年玉的剑鞘发出宝蓝色的温润光泽,隐匿于其中的剑锋凝固着斑斑血迹,那空虚和黑暗的小小空间中沉睡者一个英灵。 白千萧神色哀恸,眼前是枫树万顷,身后是洲禾城的万家灯火。那把折断的荒年玉和红透了的枫叶是他快乐和噩梦的根源,那座坚固的堡垒则是对那个人坚贞的守候。 当白千萧趁着夜色将那段故事讲述给我们后,我们决定将这个秘密永远的保存下来,顷枫是傅印之和白千萧的孩子,他有一个公子温如玉的父亲,一个贤惠温柔的母亲,一个英姿勃发的舅舅,他的爹娘恩爱的埋葬在玄野的碑林之中,像玄野的千万对夫妻一样,他唯一的痛苦便是成了傅家最后的一个孩子,不过没关系,狼毒会将他照顾的很好很好。 白千萧说的很缓慢却细节丰富,像是在竭力捡起被可以遗忘的深刻记忆,我将他的诉述稍作整理在这里讲述出来。他的叙述是从旧历32年开始的,距离傅印之死仅仅一年,那年白千萧17岁,妹妹千素15岁,傅印之22岁。 白千萧的一生很传奇,他在很小的时候已经经历了太多磨难和做了别人一辈子都不可能做的事情。 他5岁就开始跟着族人下地造墓,学习墓白家的传世技能,10岁时,他成了同辈里最先出师的人,出师的考验是独自一人寻龙点穴去盗取一座前朝皇陵,他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完成了,他带着陪葬品回来的时候只受了一点点轻伤,这个时候他成为了一个优秀的盗墓贼,同时正式进入了白家修墓的队伍,15岁时白家接到池家的懿旨,他带着13岁的妹妹千素同族人一起回了华素江边,此时华素江两岸的古董生意早已洗了新牌,他与父母苦苦经商维持,但最终还是走回了盗墓的老路子,最终在他17岁的时候,家中所有大人都惨死在了一座古墓里,家中只剩下她与千素两人,房东为还清房租将只有15岁的妹妹卖到了妓院,绝望的白千萧从此留宿街头,过上了偷手的生活。 就在此年,他发生了一件改变他一生的事情。那日他像往常一样,他流浪在市井,目光飘忽在路人的荷包上,很快他学么到了一个锦衣的少年人,他身着华服,样貌白净,气质极为单纯,一双墨眸灵动自然,正咕噜咕噜的盯着两边的摊贩,白千萧手指动了动。 后来世人都说此人天然纯净的让人无法兴起一丝杂念,不过这条对白千萧来说是例外,杂念这东西他从一开始动到了最后。对于他来讲现在眼前的这个人翩翩佳公子是一个绝好下手的肥羊,这种人一看就是很少从家里出来,到大街上看什么都新鲜,自然不会去注意自己的荷包还在不在,不过这回白千萧盯上的是他背上背的那两把剑,他自小学过百般技艺,剑术和估价自然不用多提,从那包裹里露出的边缘,他可以猜测出那两把剑的剑鞘很可能是一整块宝石雕铸的。 白千萧心里乐开了花,没准这次这两把剑换的钱直接就可以把妹妹从窑子里赎出来。他还有很多钱要还,良心什么的他早就不在乎了。 可是最终他还是没有得到那两把宝剑,不是他没有偷到,而是他又把它们还给了原来的主人。 白千萧说他从来没见过哭得如此伤心的人,我只是偷了他的剑,他却像是孩子一样哭得仿佛天都塌了下来。 是的,白千萧把剑还给了坐在集市的角落里哭的天昏地暗的贵公子。白千萧全身脏兮兮是个混世魔王,手里拿着一蓝一红两把宝剑,贵公子白衣惹了泥土,白皙的脸上满是泪痕,墨一样的眸子哭红了眼角,甚是可怜的样子。 “还你!爱哭鬼!”他没什么好气,到手的票子扑啦啦的都飞走了。 贵公子马上停止了哭泣,一双眼睛眨啊眨,还泛着泪花,“嗯……谢谢你……” “你叫什么名字?”白千萧心里跳如雷,完全没有看到那贵公子眼底划过的一丝狡黠。 “傅印之。” 脆生生的三个字就这么彻底的印在了白千萧的心里,那年他十七岁,傅印之二十二岁。 从此这个名字或喜或悲牵动了他的一生。 从此白千萧也傍上了大款。 白千萧和傅印之两人相见甚欢,本来白千萧的童年曲折,一路摸爬滚打早就比同年的其他孩子成熟的多,而傅印之极少下山,这次不过是受命去取放在千剑山庄打造的丰年谷和荒年玉君子双剑,两人一见如故,傅印之甚至主动提出帮他就妹妹这件事。 那时白千萧还不知道,自己是印之生命里的一个结,仅仅一年他就克死了眼前这个风华卓越的傅家公子。 远远地站在勾栏之外,看着傅印之的身影被院子门前衣着暴露的姑娘们拽着往里走,雪白的衣袖沾了胭脂变得不伦不类,傅印之的小身子骨被拉扯的摇摇晃晃,白皙的小脸上一片酡红,一只手死死地拉扯着被拽的敞开的敞开的衣襟,步履维艰的往里走的样子让白千萧起了无名火,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发火,只觉得那些姑娘的手脏了那双纯净的眸子。 可他只得远远地站着,那楼里的姑娘都认得他,他是千素的哥哥,几次想偷偷把千素带走,她们不会让他进门的。傅印之说他有些事要交代给千素,白千萧将一把极小的铁锹交给印之,说是传家之宝,看了这个千素就会相信你了。 傅印之盯着铲子愣了一下,然后缓缓地收入袖中,“原来是墓白家的后人,果然传家之宝与众不同。” 白千萧立马对这个爱哭鬼有了几分钦佩,只凭一把几乎从未在市面上出现过的铁锹就能断定自己的身份,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傻小子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傅印之才衣冠不整的从里面出来,一路向自己奔逃过来,样子甚是狼狈。白千萧赶忙扶过来,又在白袖子上留下了两道黑手印,他急切的问道:“你有没有被怎么样?” “我……”傅印之我了半天脸又烧红了半边。他干咳了两声,推开白千萧站好,理了理发梢,拿出一副兄长的样子,“我见到千素了,她有一双跟你很像的瑞凤眼,很漂亮。我已经和令妹交代好了,三天后这条街大概都不会在了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白千萧不由得好奇。 “近一年江湖中兴起了一个新的教派叫做殊绝,你有没有听说过。” 白千萧点头,“一个姓沉的女子建立的的,弟子全部都是一些女子,无论那些女子的出身过去,殊绝都会收留进去,近年来规模越来越大,官府也始终没有插手。” “池家……官府是不会插手的,”傅印之的笑容闪过一丝可惜之色,“最近她教中一部分途径西域的人马走失,现在殊绝正在大范围的寻找,而西域的一部分人口贩子会把一些姿色尚佳的女性卖到这里来。” “难道?你是如何知道的?!”白千萧惊讶。 “我只不过知道有这条人口买卖渠道,而玄野曾经被殊绝委托查找这件事的因果,我本是怀疑,现在我可以确定这条柳巷中一定有不少被劫的殊绝弟子。”傅印之沉思,整个人的气场陡然一变,墨一般的眉眼幽深如深潭,看得白千萧心惊,“而殊绝得到这条信息,一定会求助于豊毒。殊绝刚刚建立,沉茗芸想要的是一个正派的殊绝形象,她绝对不会手刃让这里血流成河,而不对这条柳巷进行毁灭性的铲除又会折了殊绝的名望,沉茗芸早就不是以前那个随性所欲的小丫头了,她懂得怎样做才会取得最有利于自己的结果,她一定会委托于豊毒肃清这里,豊毒是有了名的狠手,处理委托干净又利落,且从来不怕得罪官府。我今天会给沉茗芸写信,信一天到殊绝,沉茗芸的委托信一天到豊毒,豊毒派人过来有一天,正好三天。” 傅印之抬起头,眸子亮的惊人,对上白千萧有震惊变得有些惊悚的眼神,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对于十七岁的孩子来说还是有些可怕的。印之灿然一笑,“这些事三天之后再来考虑吧!”他拽拽满是污渍的衣袖和千萧脏兮兮的小脸,“咱们先去洗个澡填饱肚子换件新衣服去!” 吃饭之际,印之惊奇的捏捏白千萧的胳膊腿,竟然说起的江湖骗子常用的桥段,“别看你长得一脸书生气,个子倒是长得高,骨骼惊奇倒是块练武的好材料,跟着我,我叫你习武吧。” 白千萧的眉毛挑了挑,摸摸傅印之的头顶,“你二十二岁了还和我差不多高,”然后拽起他没有拿筷子的一只手向上举,印之含着菜,一手攥着筷子,被拉扯的毫无办法,徒劳的挣了半天也没挣开,咽下嘴里的饭,愤怒的拿筷子丢他,“你小看我!” 白千萧放开牵制傅印之的双手,接下他丢过来的筷子,重新还给他,霎时玩味的盯着傅印之。 印之被小辈看的有些发毛,作正了身子,“我是玄野教下代掌门,这世间没有我算不出来的卦,这天下没有我不通晓的事,那些武功虽然我刷不上一招半式,但是想指导处个惊世的武功大师还是不成问题的。” 白千萧没有被他丢出来的称号吓到,探过身子盯着他白皙的修长的脖颈出神,气息若有若无的喷在上面,“那你可要好好教教我,师傅……” 印之倒是被白千萧这个轻薄的行为吓到了,被烫到一般的立马坐远了许多,绯红烧到了耳后,他咬着筷子,“你……你给我等着,为师……为师的教导可是很严苛的!” 第四十六次振翅: 印之的一向预测很准,三日后,傅印之和白千萧站在那条街尾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今晚是个雨夜,隐匿在雨幕之后屋顶上一个个鬼魅的的身影悄悄略过,一两抹雪白的刀刃划出狠辣的弧度,男人或女人从高楼上坠楼,耳边是磅礴的雨声,那一场残酷的屠杀悄然进行。 雨水不知什么时候化作漫天的红雨,淡红色的雨水流到了两人的脚边,印之拉着他漫不经心的后退一步,避开了那带了染了血的雨水,白千萧的目光缓缓上移,那人依旧是白衣飘飘不染纤尘的样子,两个人由于共打一把油纸伞站的很近,白千萧轻易的看清了他墨一般纯净的眸子没有丝毫的波动,只是淡然的看着那片雨幕。 “别担心,我已经告诉了你妹妹千素,让她缝制一套殊绝风格的衣衫,豊毒的人不会伤害她,她很快就会被救出来。” 不知不觉间白千萧握上傅印之的手,指尖微凉。 “干嘛?”印之问。 白千萧看着那双乖乖落在他掌心的素手,这是双令女人都会嫉妒的手,干净柔软,十指纤长。他若不是亲眼所见,怎能相信这是一双可以翻手为云覆手雨的手,就是这双手导了眼前这幕雨中杀伐。 将这双手牢牢扣住,白千萧着魔了一般去吻他微抿的双唇。 傅印之呆愣了好久,才想起来去推这个放肆的毛头小子。 白千萧眨眨眼睛,“不要回玄野了。” “胡说什么?你要是怕寂寞,你们兄妹可以和我一起……”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止住了,抿了嘴唇低下头去,白千萧明白自己和妹妹是不可能和他一起去玄野的,他是墓白家的人,自己盗墓,偷窃,妹妹沦落风尘,不吉利又不清白,那个世外仙境怎么能让自己踏足。 “我很快就是族长了……”印之抬起头来急切的补充。 对着印之愧疚的表情,白千萧无所谓的笑笑,自己本就不是什么富贵花,那种地方不去也罢,只是有点舍不得分别。 忽的,千萧眼前一亮,一抹熟悉的倩影自雨幕中浮现,一瞬间,白千萧仿佛觉得拨云见日,世界都明亮了。 “是千素!”他大叫道。 就在此时,整件事情瞬间脱离了原有的轨道,雨幕中,先是看见一团火红,然后是一声巨响,眼前的一片房屋瞬间倾斜歪倒,甚至被夷为平地。 雨中所有人都呆立在原地,千萧看到妹妹的身影瞬间淹没在废墟里,怎么会这样……一个声音缓缓地回荡在大脑之中。 “是大炮……为什么会有大炮……”耳边是傅印之喃喃的自语以及此起彼伏的巨响,灰色的雨幕和燃烧的火焰混合在一起,仿佛世界的终焉。 身体优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白千萧冲了出去,雨水冷冷的打在脸上,身边是燃烧的火焰,他一头扎进了废墟残垣间,好像在地狱中寻找生命的痕迹。 “千萧危险!”耳边是嗡嗡的嘈杂声,这一声熟悉的声音瞬间把他拉回了理智,眼前断梁轰然坍塌,要结束了吗……白千萧闭上了眼睛。 身体失去控制竟然飞扑了出去,他慌忙回头看,一抹白衣代替了他原来的位置,倒下来的断梁将两人分开。 “印之!印之!”他慌忙的大叫。 “没……没事……”他听到有些沙哑的声音。 “你在哪?我看不清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那声音重复着,“我用剑撑住这边的横梁,你快去就你妹妹!快!没时间了!” “可是……” “快去!” 远远望去,他只能看到印之背着他坐在地上,双手扶着一把宝蓝的剑,那柄剑支撑着半拉横梁摇摇欲坠。 “等我!一定要坚持住!”白千萧恨恨咬牙,冲进了火海深处。 触目所及之处全部都是跳跃的火苗,耳边是雨水的落下的声音还有木头烧着坍塌的声音,火焰将黑暗的空间照亮,浓烟呛得他睁不开眼睛,千素他喊着这个名字,脑中却不断的回忆着雨中云淡风轻的印之,还有火海中狼狈却依旧挺拔的身影。 找到妹妹时,她已经昏迷了过去,青绿的衣裙被大火烧掉一半,珍惜的抱在怀里,千萧脑中满是愧疚。 要逃出去!自己妹妹还有印之,他要所有人都活的好好地。 “印之!傅印之!”他大叫,他在断垣中艰难行进,烟呛进嗓子,他咳得双眼发晕,求生的意志此时是前所未有的强烈,信念支撑着他走过了一段几乎不可能穿越的道路。 等他回到傅印之身边时,雨水将他全身都浇透了。此刻印之所在的地方已经完全坍塌暴露在雨中,傅印之傅印之趴在泥泞的地上,半拉身子暴露埋在废墟之中,乌黑的发被烧掉大半,柔软的发梢和不染纤尘的衣服上沾满了泥水。身边是一把折断的宝剑,宝蓝色的剑鞘上一道极深的裂痕,想必里面的剑锋早已折断。 白千萧一下子做到地上,傅印之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放下妹妹,白千萧像是疯了一般的去剥开压在傅印之身上的断梁石块,还没有完全熄灭的瓦砾木屑将他的手灼伤甚至带下一块完整的皮肤,瞬间指尖剧痛,血液被雨水冲刷下去汇成细细的红线,他的耳边轰鸣,眼前的事物扭曲旋转,他已经不能思考,身体的本能早已经取代了思维,他机械疯狂的翻开那些碎石,甚至感觉不到指甲掀开的疼痛,大雨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仍旧毫不留情的冲刷着这个坍塌的世界,雨水顺着脸颊流下,白千萧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不确信落下的只是雨水。 之后的事情白千萧回忆起来极其模糊,时间像是被减慢,他似乎可以看清雨水落下的轨迹,他被随后赶来的人们拉开,他们接替了他的工作,他看到妹妹被带到医生的身边,傅印之被人们从瓦砾中拉出来,他的脚奇怪的扭向了另一个方向…… 白千萧的叙述重新清晰起来时是事发后的第二天,他坐在白傅印之的病床边将事情的结果一五一十的汇报给他,印之的头发被剪短,柔软的发梢微微卷曲,他半睁着眼样子极其疲倦,像是没有在听傅印之的话。 “放炮的主犯还是没有抓到……柳街几乎所有房屋被毁,娼妓劳工死亡不计其数,据说豊毒和殊绝在大炮下也死伤无数……荒年玉折断……而你……”白千萧说不下去了,咬着唇,手落在印之藏在被子里的腿上。 “我知道……”傅印之的声音很轻,“大概再也没有办法正常的走路了吧……” 一瞬间,白千萧的眼泪涌了出来,他噗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紧紧的抓在锦被的边缘,脑袋放在床沿上,“对不起……对不起印之……都是我的错……” “不怪你。”傅印之的声音苍白无力。 白千萧摇头,仍不不敢把头抬起来,“如果不是我……对不起……” 印之将手放在白千萧的头上缓缓抚摸,“不是你的错,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我下山是因为我今年有一个劫,攸关生死,父亲说若是扛过去了以后便能和喜欢的人相守到老,一世平安。” 白千萧抬起头看到的是印之虚弱的笑颜,“虽然以后我走起路来可能会很难看,但是我还活着啊,这个劫过去了,以后我会很幸福的。” 这时的苦难对于两个人来说,只是一个小小的磨难,两人还天真的以为印之二十二岁的劫数过去了以后他都会很幸福很幸福,可是到今日才知道,一切的悲剧才刚刚开始,印之终是没有躲过这个劫数,他自杀了,他明明知道也许再忍耐忍耐这个劫数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他们会一起回到玄野那座山上,相守一生,再也不惧世间种种悲欢,可是他还是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白千萧至今都难以想象,他拿着那把短剑自刎时内心有多少苦难。抱着明天的幸福,在今天结束,这需要多大的勇气,是什么逼着他下这样决绝的决定?一定忍耐不了了吧……他太痛苦,太难过了,他没有办法再等我了,他真的坚持不下去了。他终是没有逃脱出他父亲说的那个劫。 言归正传,两个人的故事还没有结束。 妹妹千素被救了出来,却整日安静的仿佛一个漂亮的人偶娃娃,每日千萧和印之轮流与她谈天讲故事,才有微微的好转,但平日还是极少感情和话语表达出来。印之的左脚几乎没有了知觉也不能行动,走起路来一跛一跛的,走的极慢经常摔倒,到最后他不由得放弃了自己行走,改为轮椅,这其中的过程苦不堪言,印之经常躲起来偷偷哭泣,直至有一次他摔倒时严重扭伤了另一只脚,失去平成摔进池塘差点淹死,被千萧救上来的时候,第一次趴在千萧的怀里哭得红了眼睛,千萧抱着越来越瘦的印之心疼的不得了,恨不得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自打这件事后印之放弃了自己走路。 新的旅程在一个月后印之康复的时候再次开启,荒年玉折断,印之不由得再次启程前往千剑山庄修复宝剑,千萧随行,妹妹千素被留在了镇里委托照顾。 由于印之腿脚不便,去千剑山庄的路走了半个月,其实若是直奔目的地也未必需要十多天的时间,千萧为了让印之放松一下心情总是沿途挑一些山水好的地方走,在照顾起居方面千萧同样是无微不至,在这半个月中印之的气色好多了,脸上也重新带上了笑容。这段时日是两个人相处短短一年内最幸福的时光。 千剑山庄比千萧想象中要宏伟得多,千剑山庄主事的人名叫温赫,这温赫三十出头,不只是因为长时间锻造兵器的原因此人身材精壮,面目粗犷。 交涉期间,门口一直有一对幼童向厅里张望,男童面目清秀,女童笑容甜美,两个孩子玲珑可爱甚是招人喜爱。印之告诉千萧,这双儿女是温赫的结发妻子赵氏给他留下的,哥哥叫做温橘,妹妹叫做温枳。赵氏在生育时难产,剩下这双龙凤胎后不就是撒手人寰了,两个孩子自幼丧母,而父亲整日只知道锻造很少有时间去关系两个孩子。 温赫将荒年玉从剑鞘中抽出,微眯了眼睛仔细观察断口,良久他将剑收回,缓缓地放在桌子上。 “温先生可有什么办法?”印之坐在轮椅上问。 “这把剑横向折断,若是用剩下的陨铁重新回炉,温某有七分把握可将短剑接上”温赫面露难色,“可是实不相瞒,这把剑承受了太大的压力,纵向也有几乎贯穿的裂痕,能否修好,温某着实没有把握,公子请见谅。” “这把剑曾救过在下的性命,请温先生务必在想想办法。” “咳!”温赫低咳了一声,“若是公子肯将丰年谷一同交给我,兴许我可以试试。” 印之微皱了眉毛,“敢问,这是为何?” “丰年谷和荒年玉是对剑,其中的缘由只有铸剑人才能明白,公子就无需多问了,公子把剩下的陨铁和另一把剑一起交给在下,两位在山庄小住半月,温某定全力以赴修复断剑。” 白千萧不由得露出微笑,这个温赫真是一个实在的人,“印之,我们就在这里等吧!”他低头却对上傅印之迟疑的表情,“印之?” “那就有劳先生了。”那迟疑的表情一晃而过,傅印之淡笑道。 两人回到温赫为他们准备的客房,白千萧一下子扑倒在床上,“啊呀……累死了,累死了。” “千萧,推我去后山转转。” “我先休息一会儿……”白千萧着实累坏了,小孩子脾气上来,赖在床上不想起来。 “我想去后山看看。” 白千萧把脸埋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可是我真的好累,你试试推着轮椅上山啊……” 白千萧没有听到回答,也没有看到傅印之微咬了双唇。他倦极了,感到意识有些迷糊,想到君子剑修复有望,不由得放下心情,睡了过去。 直到傍晚,白千萧重新醒过来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酿成了大祸,举目四望,傅印之早就没了影子,他慌忙爬起来跑到院子里抓到一个下人去问傅印之的去向,那仆人的反应甚是冷淡,哼哼唧唧半天才说:“那个坐轮椅的残疾下午自己去了后山。” 白千萧心中慌了神,坐着轮椅的傅印之要怎么到后上去?! 他火大的拽着仆人的衣领问出了后上的路,一股脑的奔了出去。身后的仆人咂咂嘴,“切,还以为自己是什么贵宾吗?” 黄昏的山上总是比想象的昏暗一些,他全力的奔跑,大声喊着傅印之的名字,脑中有无数的可怕念头冒上来,他强迫自己把那些念头压下去,随着太阳一步步西沉,他的额头上渗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傅印之……傅印之……他一遍遍的在心里念着这个名字。 终于他看到了倒在一块大石头边的轮椅,他跑了过去,轮椅倒在一边,上面一个人都没有。 “可恶!”他一拳打在石头上,手背被石头粗糙的表面磨破。 疼痛让他微微找回了一些理智,印之能去哪里呢,他的一只脚不能动弹,他能去哪里呢? 他猛然低下头,就着越来越稀疏的光线,看到松软的泥土上有一道不太清晰地痕迹。 没错,就是这个!他顺着这道拖痕奔跑起来,印之!印之! 最终他看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正蜷缩在地上,听到他的脚步和沉重的呼吸声,猛然回过头来,墨一般的眸子满是秋水,惊喜与委屈让傅印之张张口,带着鼻音的一声千萧,喊得白千萧心都缩成了一团。 傅印之似乎是又响起了什么,用沾了泥土的袖子擦擦眼角,抱着膝盖转过身去不理他。 白千萧连忙跑过去,他绕到蹲下去从正面直视缩成小小一团的傅印之,“别生气了……” 印之抬眼看他,脸颊被泥土弄脏了,眼眶又红了红,样子甚是狼狈可怜,他瘪瘪嘴,“谁理你……”说罢转过身,不看他。 白千萧索性从后面抱住傅印之,“对不起,我道歉。你知道发现你丢了,我有多着急吗?” “反正我是个残疾,坐在轮椅上净给你添麻烦,,你早就烦我了对不对!” “没有……” “本来走路就很难看了,哭起来还那么难看,你肯定讨厌我,早就不想要了我对不对!” “怎么会,你瞎想什么呢?” “你就是!我……我好害怕……怕你不来找我……怕你……” 身体被猛然扳了过去,双唇被摄住,柔软的触感,温热的气息。印之瞪大了眼睛,忘了哭泣。 “听我说,你一点都不难看!”白千萧把傅印之牢牢扣在怀里,“我跟定你了,虽然我年纪比你小很多,但是我这份心意是真真切切的。我不会离开你,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 傅印之放软了身子,手臂缓缓环上白千萧的腰,“嗯……不许反悔……” 抱着傅印之一路回了客房,两个人全身脏兮兮的又姿势暧昧,频频着的来往仆人侧目,印之红了脸,将脸埋在千萧胸口,“你背我成不成……” 千萧咧嘴一笑,“可以啊。”说罢便把印之放在背上,手掌托起他的屁股,趁机捏了两把。 “你干什么!”印之去掐他的脖子,“不要脸……” 千萧不怕死的又摸了两把,手感真好。 印之还是没有忍心继续去掐千萧的脖子,放了手闷在他的背上,连耳廓都红了。 回了房间,白千萧帮印之打了水,坐在一边用绿油油的目光盯着傅印之脱衣服,细长的脖颈,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的蝴蝶骨,白千萧舔舔嘴唇,笑得一脸淫荡。 印之被盯得浑身难受,去不敢回头去看白千萧。他加快速度脱了衣服,扶着木桶边站起来,一只脚不听使唤,他有些艰难的往木桶里挪。 看着印之双手紧扶着木桶,纤细笔直的腿高台,另一只脚踮起微微颤抖,白嫩的窄臀微微分开一条诱惑的缝隙,千萧咽下一口口水,这家伙也太不知防备了。 印之半拉身子骑在木桶上,有些进退两难,“千萧,帮帮我……” 白千萧一下子跳起,三步并作两步坐了过去,定了定心神才扶住他赤裸的细腰,把他送进了热水里,手上滑腻的触感让他心绪都乱了套,恨不得马上就把这个窝在水里半眯了眼睛的的家伙从水中拽出来拖到床上去。 印之被温暖的水包围,他沉了下去,只漏了两只半眯的眼睛在水面之上,对上白千萧心猿意马的眼神,他恨不得将整个头埋到水里去。 “这次回千剑山庄我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印之尝试转移话题,“总觉得哪里有什么微妙的变化。” 白千萧靠在木桶边坐下不敢看傅印之,他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做了禽兽,“明天我陪你去后山。” “嗯……”印之伸出手臂拽拽白千萧的头发,两滴温热的水落在白千萧的肩膀上,“今天对不起,我不应该什么都不说跑出去的。” 白千萧捉住傅印之一条小臂,扭过头去把他从水里拉上来,扣住印之的下巴吻了上去,傅印之愣了愣,竟然没有抵抗。 白千萧吃了甜头,再也忍耐不住托着他光滑的臀部,一下子把印之从水里带了出来,抱回床上。 “千,千萧……”傅印之瞎了一跳,等看清自己的处境,不由得羞红了脸颊。此刻白千萧衣冠楚楚的坐在床上,自己一丝不挂的跪坐在他的大腿上,身上滑落的水珠正不断染湿他的衣襟,关键是他感觉到身下有什么硬邦邦的东西正搁着不算厚实的布料发出炙热的温度。。 印之慌忙挣扎起来,白千萧一把按住他,侧身一带,两个人换了位置,白千萧将他困在了双臂与被褥之中。 “印之,我对你是这种感情,你明白吗?”白千萧小心翼翼的说。 印之瞪大了眼睛,声音卡在喉咙里。 白千萧的眼神马上黯淡了下来,“所以!”他强装镇静,“不要在我面前总是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 “千萧,我不是故意……” 白千萧叹了口气,道了声晚安,便松开了手臂困住傅印之的手臂,完了一切都完了,白千萧这样的想着。 手臂的袖子被一下子拽住,“别走。” 白千萧猛然回头。 “你留下我的意思,你自己明白吗?”白千萧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中藏着猛虎。 “别走……”印之将手中的袖子有攥紧了些,再度重复。 白千萧反身回去,毫不客气的一把捉住傅印之,傅印之吓得哆嗦了一下竟然没躲开,还抬起墨一般的眸子勇敢的对上他吃人的眼睛,只有微微颤抖的身体和羞红的脸颊暴露出了被赶鸭子上架狼狈。 第四十七次振翅: 春宵苦短,白千萧这才明白前人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他将手臂收了收,把怀里的傅印之带向自己这边,傅印之哼唧两声,往他的胸膛上靠了靠,迷迷瞪瞪的不愿意起来。 白千萧低头正看到印之白如凝玉的脖颈和胸膛上几个青紫的印子,他暗骂两句自己禽兽,然后把锦被往上拽了拽,心里又有些满足。他把玩着白千萧的短发,丝滑柔软的触感在指缝中滑落。 “早上好……”傅印之终于醒了,睁开迷离的眼睛坐起来,看到白千萧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白千萧看到印之光溜溜的坐在自己身边,脖颈胸膛腰侧都是自己留下的痕迹,一向聪灵的他正歪着头满是疑惑的看着自己,恨不得把他捞进怀里在折腾一次。 很快傅印之就反应了过来,红晕自两颊升起,他慌慌张张的想要爬起来逃走,骶骨连着尾椎一阵酸痛,他腿一软一下子跌了下去,白千萧就手把他捞进怀里,印之挣了挣,没有挣开,也就安静了下来。 “再来一次……”白千萧不满足的在傅印之耳边吹气,手攀上一颗还有些红肿的茱萸慢慢揉搓。 “千……千萧,今天还有正事……别这样……”印之软了腰,去推他的手。 白千萧听印之这么说也只得放开了手,帮他把衣服一件件穿上。 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好,吃过早饭后,白千萧推着傅印之往山上走。 路过庭院时,一个扫地的仆人一脸嫌弃的窃窃私语,“昨日那个姓白的抱着他回来的,看他脖子上的印子,谁知道他们晚上干了什么不知耻的事情。” 白千萧握紧了拳头,有些小心的去看印之的脸色,印之的脸红了红,拉拉他的衣襟让他俯下身子,突然啪的一下傅印之一口亲在他的脸颊上,然后红着脸颇为挑衅的看着那些私语的仆人。 那几个仆人哎呀怪叫着做鸟兽散去,印之的得意洋洋的勾了勾唇角。 “我以为你会生气。”白千萧说。 “没办法,我喜欢你啊。”印之的眼神纯净极了,墨色的眸子映出白千萧微楞的神情。 一路向上攀爬,傅印之把前一日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我上次来千剑山庄不是这样的。虽然千剑山庄已经不想过去十几年那么风光,但是江湖第一剑庄的底子摆在那里,这里还是纪律森严,可是现在这里人心动荡,似乎庄主倒成了一个摆饰。” 白千萧哪有有如此印之察言观色的本领,但是想起这里仆人们的出言不逊,也觉得印之说的有道理。 “我总觉得这里要出大事。”傅印之有些忧愁的说。 “印之,那是什么?”白千萧的眼睛很尖,一眼就看到了一个山洞角落里露出的半角黄色油纸。 “过去看看。”印之微皱了眉头。 两个人一同向前走进了山洞,山洞里十分宽敞,千萧一把掀开覆盖的油纸,两个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五座银闪闪的大炮安静的陈列在山洞之中,银色的炮口熠熠生辉。 “千剑山庄不是铸剑的吗,什么时候开始研究火器了?”白千萧讶异的问。 “看来传闻是真的了……”傅印之喃喃的说。 “什么传闻?”白千萧追问。 “传说这两年山庄经营不善,庄内的一部分人已经放弃传统的铸刀工艺,转而研究西洋的火炮工艺……千萧,我们赶快回去!” “这么着急做什么,”白千萧挠挠头,“千剑山庄又跑不了。” “千剑山庄跑不了,温赫能跑啊!” 两个人赶回千剑山庄时,一个脸生的男人站在山门前,印之微微侧头对千萧说:“此人叫做温凉,是温赫的同胞弟弟。” 那男人确实长着几分和温枳相似的面庞,只是皮肤不像哥哥的黝黑,“千剑山庄欢迎二位。” “温赫呢?”傅印之沉声道。 “现在的庄主是在下温凉,二位有什么事情跟我说便可。” “温赫呢?”印之继续问。 温凉夸张的叹了一口气,“和他的宝贝孩子还有他那些打铁的家伙事一起在地牢里幸福相守呢!” “我们只想取回剑,你们千剑山庄的事情我们二人不想插手。” “晚了晚了。”温凉大笑道。两个人的身边骤然多了不少千剑山庄的弟子,与往常不同的是,他们手里拿的不再是刀剑,而是一把把火铳。 温凉也从怀中掏出一把银亮的火铳,“大炮当时没有轰死你二人,你们还真是幸运。不过现在大单于改了主意,我不会杀你们的,大单于想得到你。”温凉的笑容和蔼极了,转头问白千萧,“这位白千萧小朋友,”你有没有听说过,“得玄野者得天下,这句话啊。你从开始就赖着傅印之,你想得到什么啊?” “你!”白千萧气得瞪圆了眼睛。 阴测测的微笑又挂上了温凉的嘴角,“不过若是你这个无名小子得到了傅印之这个宝贝,是多么暴殄天物的一件事啊,所以——我把他送给了胡人的大单于大人,”温凉把目光又转向了傅印之“哦对了,你不用害怕去了那边会寂寞,我已经把他那个不爱说话的漂亮妹妹白千素送了过去。” “不过要把你这么送给大单于,还真让我不放心,彻底折断你的翅膀,你就会乖乖的帮助我们了吧。” 手中的火炮一响,火铳的子弹直接击中了傅印之的腿,顷刻间白千萧听到了傅印之的惨叫,一条腿立刻血肉模糊了一片。 印之痛得眼前发黑,豆大的汗珠从鬓角滑落,“从我得到君子双剑后,你就已经控制了整个山庄,你将丰年谷和荒年玉夺回来,便企杀了我二人,我们在在炮轰下死里逃生,你便改了主意,想将我谨献给胡人,这样两方争斗,你这个军火贩子便可以从中获利,好深沉的心计啊你!” 温凉不断点头,“玄野的人果然名不虚传,这种局面都能如此冷静,不过有一点你猜错了,我才不在乎什么君子双剑。本来我可以放过你的,可是我的哥哥执意要取回君子剑,让那两把千剑山庄的最高杰作陪自己入葬,才愿意把庄主的位子传给我,他还真是愚蠢,有了火铳,那种破铁还有什么用?我没有办法才去用大炮轰你,谁知你非但没死,还折断了宝剑自己送上门来,把你先给大单于就变得顺水推舟了。” “我要……杀了你……”从牙缝之中挤出的几个字,白千萧的拳头握得劈啪作响。 “你要是冲过来,我就再打打折他的另一只腿。”温凉慢悠悠的说,“不过是个黄毛小子,不要太不自量力,没有傅印之你什么都不是。” “温凉……”傅印之痛得声音都在颤抖,可是每一个字都吐得十分清晰,“我跟你走可以,但是你必须放过白千萧,否则你带走的只能是一具尸体。” “哦,当然可以,你可是我的聚宝盆啊。”温凉的爽快的答应,“至于那小子,只要不妨碍我坐上庄主的位子,我不会动他。” 故事的结尾另所有人心寒,白千萧却无可奈何的看着傅印之被到匈奴人的领地,回到到镇上,发现妹妹果不其然被人带走了,孑然一身的白千萧回忆起被简单包扎,伤口还在躺血的傅印之被粗鲁的拉上那匹,最后的那一撇那双坚韧的眼睛深深的刻在白千萧的心里。 等我,一定要等我,等我长大我便去接你。 十七岁的白千萧拜入了从不收男弟子的殊绝,殊绝第一代掌门沉茗芸惊叹于这个男孩的坚韧,将他带入殊绝山深处单独培养,她知道这个男孩身上有着血的仇恨和刻骨的哀愁。 两年的时间白千萧从殊绝出师,沉茗芸拉着脸皮把这个她最珍重的徒弟送进了豊毒,一年后从豊毒出来的白千萧举起了手中复仇的剑。 他用这一年速成的暗杀技巧收割了沉凉和沉赫两颗人头,当沉赫的血飞洒到他和那一对稍稍长大的孩子身上时,他笑了,他看到了两双与自己一样的眼神,那两个孩子迟早回来复仇吧。他捡起那两把宝剑,将丰年谷交到了他们的手中,若是报仇就拿本事用着把剑杀了自己。 跃马上前,他把那把断掉的荒年玉被在身后,他看着这三年来他征集而来的江湖术士,这些人有他的生死之交,有的与胡人有着血海深仇,他说:“从现在起,你们就是我的士兵!洲禾,是被当朝放弃的领土,也是离胡人最近的战场,举起你们的复仇的武器,跟我来!” 铁骑踏破城池,鲜血烫热了刀刃,那时地狱般的三天厮杀,最近的一次他看到了匈奴的主账,那个人就在那里!蓝色的剑鞘带着里面的残剑飞入那华丽的大帐,他要告诉印之,他来了。 酣战经历了三个月,中原人凭借着一帮满腔仇恨的江湖术士第一次把胡人赶了出去,他们包围了残破的洲禾城,两方和谈,胜利者只向失败者要两个人,玄野傅印之和主将的妹妹白千素。 那是是白千萧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一天,两句棺材被送进了洲禾城,坐在马队首位的是一个小小的奶娃娃。 匈奴人的使者说:“这个男孩儿是傅印之和白千素的孩子,到现在还没有名字。孩子的娘说一定要为傅印之留下一个子嗣,两年期他生下这个孩子后便自杀了,其中那口旧一点的棺材是白千素的,天天前他们刚刚挖出来,另一口棺材是傅印之的,五天前他用着把剑自裁了。”一把蓝色剑的剑被交到了白千萧的手里,正是那日他扔进单于大帐的那把荒年玉。 他像是被晴天霹雳击中一般,握着那把剑呆滞了许久,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将他呼唤回来,直到一个清脆还有些含糊的声音开口道:“叔叔你怎么哭了?” 他颤颤嘴唇,像小孩子问出了一件无比残忍的事情,“他死前是什么样的?” 那孩子歪歪头,“很开心的样子。” “开心?” “原来大单于打爹爹,爹爹从来都很安静,只有在大单于打我的时候,爹爹才与大单于打架。最近开始打仗,大单于居然来扒爹爹的衣服,每次爹爹都叫的很惨,爹爹常常抱着我哭得很伤心。后来爹爹说他要离开了,便用了那把剑,他们说爹爹死了,可是我明明看他很开心的样子。” 各种异样的眼神落在那孩子的身上,有对他早慧的赞叹,有对他身世的怜悯,还有对匈奴残忍的愤怒。 白千萧将那个小小的身体抱到自己的马上,替他承受那来自成人的眼光。 是他白千萧先去招惹他的,他害得他变成残疾,最后害得他流离失所甚至失去了性命,可是为何自己还活着,为什么自己还要活着。 三天后玄野派人带走了傅印之和白千素的尸体,以及他们的孩子。前来的是一个念过半百的老者,在枫林的满地落红中,白千萧把孩子小小的手交到那老人的手里。 那老人蹲了下来,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转头看了看站在身后不远巨大枫树下的白千萧,他的手边是孤零零冷冰冰的两座衣冠冢,叶叶落红仿佛染了红了少年的发。 “傅顷枫。”孩子回过头看他,“那个叔叔给我起的名字叫傅顷枫,我很喜欢。” 三个月后,傅家做出了三个动作。一封信送到池家皇帝手中,信中傅家用全族人性命担保,白千萧此生安守洲禾城,一封信也叫道了白千萧的手里,里面是一个城镇的整体设计图,便在没有其他,与此同时一个预言从玄野教人口中流传出来,千剑山庄的温家拥有两把传说中的宝剑,一把名叫丰年谷,另一把名叫荒年玉,若是有人能同时得到这两把宝剑将会拥有与朝廷抗衡的力量。 从此洲禾城成了铁打的城池,十几年安守霁岭。而千剑山庄成为众矢之的,最终被几大教派围剿。 将这个故事讲述完的白千萧看上去十分疲倦,那把短剑还在他的手中熠熠发光,他像是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我和渡鸦不敢打扰他的沉思,我们从这个看似男人身上看到的不再是神气与传奇,白千萧背负的只有思念。 纵观他的一生,似乎总与悲剧相连。坎坷流离的童年,转瞬即逝的感情,这个世界留给他的只有短短一瞬的光明,苦难阴谋愧疚纠缠了他一生。 几十载光阴已将那个伶俐天真的少年折磨的苍老麻木,而现在的白千萧为何而活? 枫叶缓缓飘落下来,那僵硬的人影终于从梦魇中苏醒。白千萧又恢复了以往的神情,“这是我拥有的印之唯一的东西了。我的生命在我十八岁之前就已经结束了,随着印之的死结束了,现在我只是想守着这些树。” 不,你不仅拥有这片枫林,你还有洲禾,还有你们一起守护的地方。我想这么说出来,但是我开不了口,这样轻浮的话怎能对这个受尽折磨的人说出。 白千萧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情,他豁达的笑起来,“我说过,我不知道这把断剑能不能帮上你的忙。”他把那柄剑又一次交给我,我觉得手中沉甸甸的,不知是不是傅印之灵魂的重量,“印之机关算尽却抵不过人心险恶,我与他相识不过短短一年,我却觉得那是我全部的人生。” 第四十八次振翅: 白千萧在第二日离开,他将丰年玉交给我,,将洲禾城交给了巫马渡鸦。 面对天子亲征的十几万大军,主帅又发生了更换,城中人心惶惶,渡鸦忙的是焦头烂额,我与渡鸦商量,准备小做休整在莫青舲的大军到之前离开洲禾独自前往极北之城光曦去换取甘柤。 渡鸦极其不放心,却无论如何也脱不了身,他承诺若是这边的事情结束后若是我还没有回去便会北上去寻我,让我打着十二分的精神,一个人赶路注意安全。 每日渡鸦忙上忙下,而我几日难得的空闲,自虐式的一个劲的熬药然后灌下去。原来我是十分怕苦的,喝个药都会需要庄伯连哄带骗,可现在我居然会自讨苦吃,若是原来的我看到,一定会发笑不止。 夜安静的出奇,甚至能隐隐的听到不远处守夜士兵整齐的脚步声。我缓缓地张开眼睛清醒了过来,目光移动到屋子的一边,不知什么时候渡鸦已经回来了,他似乎很是疲惫的样子,鞋袜衣物都没有脱,像是一头栽进了床里呼呼大睡的样子。 这是第几次了呢?已经算不清了,那熟悉的撕心裂肺的疼痛后是无限的燥热,我艰难的爬起身,发现不堪的部位已经高昂了起来。望了一眼在房间另一端熟睡的渡鸦,我蹑手蹑脚的去穿衣服,发软的四肢已经不打听使唤,废了很大力气都没有把衣服穿好,索性也不去系带子,左右交叉将身体裹上就颤颤巍巍的下了地,我记得这白千萧的后院有一池冷泉。 赤着脚刚一下地,膝盖一软,“咣当!”一声的摔在在地上,膝盖结结实实的磕在地上,疼得我眼泪都下来了,我赶忙抬眼去看渡鸦,他还侧倚在床榻上,纹丝未动。我长舒出一口气,疼痛让我的身体和精神清醒了不少,扶着边上的灯座站了起来,膝盖疼得厉害,不知道破了没有,不过这疼痛也许能让我坚持到后院的水池。 房间里只有一站昏暗的蜡烛还在发出微弱的光,我摸着黑慢慢地走到房门前去拉门栓却装上了一堵墙,我揉揉脑门,就着不太亮堂的光线去看,渡鸦正冷着脸站在门口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讪笑着:“吵醒你了?” “干什么去?”他问。 “起夜!”我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他眉毛似是动了动,“穿成这样去起夜?连鞋子都没有穿会感冒的。” “呃……呵呵,我睡糊涂了。”我瞎扯。 身体一轻我被他抱起,滚烫的皮肤触上他微凉的手臂,我紧咬下唇才将那些声音封在喉咙里。 他将我抱回床上,却没有放开我,单膝跪在地上,捉住了我其中一只赤裸的脚踝,掀起了上边的衣摆。我随着他的动作双手向后支住身体,脚腕被抬高,盖住身体的衣摆被掀起露出赤裸的小腿,突然有一种大姑娘被轻薄的错觉。 渡鸦的目光落在我的膝盖上,我才注意那里红肿了一片有细细的血丝渗出来,是我刚刚磕到的地方。 “原来那时候你就醒了啊?”我想把脚从他手中抽出来,却被他握得更死,像他那便拉了过去,温软的唇瓣一下子贴上了膝盖,有一丝轻微的疼痛后是温柔的触感,然后是湿热的舌头舔舐过伤口,比嘴唇略微粗糙的舌面带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酥麻感,另一只脚情不自禁的想要把腿阖上。 “嗯啊~”一声喘息自喉咙里偷跑出来,我一下子赤红了脸颊。 渡鸦也愣了一下,放开我的脚腕,轻轻将衣摆盖好,“对不起……”他的声音很低有些沙哑,昏暗的环境让我很难看清他的表情。 我坐好,去拽他的袖子,“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他却是像是受惊了一般后退了一步,离开我能触及到的范围。我的手僵在半空中,只好尴尬的收回去。 空气宁静了一会儿,我开口坦白道,“能扶我去院子吗?我想去凉快一下。” 他蹲下了身子,仰头看我,这样的角度刚好能看清他有些痛苦的表情。 他的目光落在我的颈侧,我干笑着用手去遮掩,我知道那里的金色纹身大概已经显露了出来,心中有些不好意思。 “我先帮你把膝盖包扎好。”他闷闷的开口,取了绑带,一圈一圈的绑好,手法相当熟练。 他闷不做声的包的起劲,我却相当难熬,炽热的身体相当的敏感,我不得不承认膝盖上一下一下微微的痛感让我相当的兴奋,我不禁半眯了眼睛,咬住食指的关节,不发出声音。 注意到我的反应,他愣了愣,将手指从我嘴中拿出来,摩擦着我的唇角,“我不知道你会这么难受……之前一次次发作你都是这样忍过来的?” 唇边的触感让我鬼使神差的去含住了他放在我唇角的手指,他的眼中困惑了一下,拇指伸进了口唇与我的舌头交织,将我的万番思绪都打乱。 “嗯……嗯啊……”有银色的丝线坠落,在他的手触碰到我下身的瞬间,他猛然跳起离开了我的身体。 背对着我,他缓缓的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本想你蛊虫解除之前都不会碰你的,我竟然趁你……我和他们究竟有什么不同?” “谢谢,”我真诚地道谢,“你喜欢我吗?” “嗯……”他闷闷的点头,像是一下子变回了那个智力缺如的大黑。 “你会一直爱我,如论何时都不放弃我吗?” “在庄陵的医馆你不是找到我了吗?那是的我你都没有放弃,我怎么会放开你?” 我走过去靠在他的后背上,“那你会给我自由吗?” “天涯海角你想去的地方我会陪你看遍……” “你与他们是不同的,”我抱住渡鸦,“巫马渡鸦,你与他们是不同的,你能给我我真正想要的。” “惊蝶,我……”他转过身,我却在看到他双眼的刹那放开了他。 是的我在害怕,他太好了,而我不值得他对我这么好。 “惊蝶你愿意……”他惊喜的看着我。 我却摇了摇头,我太糊涂了,竟会贪恋渡鸦的温暖,“我不能,我欠下一大堆的债,是我不够好,我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我肮脏极了,你不知道我的名声有多差,被多少男人……”我咬咬牙,气血上涌,“被多少男人上过……” “这不是问题!”他怒吼,他扑过来,一下子把我按倒在床上,一只手制住我的双手,拉开松垮垮的已经半敞的衣襟,我全无抵抗能力,动弹不得,至今才发现他平日对待我是多么温柔。 他的手指穿过我左侧乳头上的圆环,小小的银铃发出细碎的响声。 “过去这种东西,我不求你忘记,也不希望他成为你未来的阻碍,我只求你让它真正成为过去!若是那过去太过沉重,不是还有我呢吗?我想和你一起扛!” 他的手指微微用力,看似坚固的银环碎成两节,铃铛滚落至床下,沾满了灰尘。 “那日姓莫的把你带走,还当众亲了你,那时我的神智还没有完全恢复,却是嫉妒的不得了,”渡鸦小肚鸡肠的说,“莫青舲对你来说是个太特别的存在,我怕我不如他,我是一个江湖人,荣华和权势我给不了你,我只能把我有的都与你分享,这样的我敌不敌得过他?” 眼泪瞬间夺眶而出,那些挤压在心中的痛苦和束缚仿佛一下子随着乳环的破坏烟消云散。 看见我脸上的泪水,渡鸦慌张的放开我的手脚,笨手笨脚的去擦,他小心翼翼的问,“我伤到你了吗?” 我缓缓的摇摇头,脸颊在他的手指尖摩挲贪恋他手掌之间微热的温度,“抱我。” “可是……”他迟疑的僵直了身子。 我反身将他压在身下,“我很清醒,反正若是不解决我也会难受一晚上。”我将重量压在他的身上,在他的耳根轻轻舔舐,“还是你不想抱我。” “你可不要后悔?”他嘴角翘起一丝我不熟悉的狐狸一般的笑意。 看到我心里发毛,却还是嘴硬,“你知道怎么抱男人吗?”我舔舔嘴唇,仗着胆子骑跨在他身上,把他的两只手按在头顶的锦被之中,一脸挑衅的看着他。 他好脾气的笑笑,任我压住他,只是微微蜷起一只腿,我被他顶的一声惊呼,差点趴在他身上,我皱皱鼻子,一口咬在他脖颈出,“我要报仇!” 他任由我咬着,安静的紧,只有下身某个部位硌的我我面红耳赤,我有些心虚的抬眼看他。 “你是该报仇的,我饮了你的血那么久,我记得每次你都很疼的样子。”他安静地看着我,像是很认真的在反思那段日子他食我的血而活,“若是我能早些认识你该多好,你便不用遭受那些磨难……” 被他这么一说,我反而觉得不好意思,松了牵制他的手重新趴上去,道歉的去舔被我咬的满是牙印的地方。 他将我搂在怀里一下一下的抚摸我的头发,我被他弄得有些痒,正回过头,就被他扣住了后脑,唇角温热,他吻了上来。事实证明,渡鸦是一个依靠本能行事的家伙,他身体的行动总是先于大脑。 这个吻热烈的仿佛他的性格,我头脑发晕,不断的又呻吟自喉咙里溢出来。 等我回过神来已经被他从后面抱在怀里,硬物挤压在双腿之间,胸前的弱点落在他手中,微微揉搓。 “你……嗯啊……啊……轻点啊……呃啊……”我不住的喘息,想要逃开,被他一把扣住了腰,我不禁难耐的扭动身体,耳后他粗重的喘息喷在我的脖颈上。 “你自找的。”他将我抱起来一点,两根手指一下子没入蜜穴。 “呜哇……”我腰一软,向前倒去,这个姿势更方便了他的扩张,虽然很久没做过了,但是本就是被催了情的身体,加上心意相合,我并没有感觉太过难受,直到他把我转过来,肉刃抵上入口,我不禁蜷起脚趾,连话都说不利落了。 “嗯啊……哈……等……等等……太大了……” 他稳步推进,一手安抚我,一手按住我的腰,让我不断地向下坐,我将头软哒哒的靠在他肩膀上不断喘息。 “渡鸦……等下下……慢一点……求……你……” 他颇有些记仇的说道:“你说我不会抱男人的啊?” “哈啊……嗯……我错了……嗯嗯……我道歉……” “晚了。” 他一个挺身,我难耐的扬起头颅,发出一声赞叹,他吻住我的喉结,缓缓舔舐,让我的叹息变得破碎。 “惊蝶,你真棒。” “你简直……”我气的跳脚,身上相连的部分因我的挣扎一阵摩挲,我施施然收回拳脚。 他恶意一顶,我惨叫一声。 “你简直不是人……”我红着眼角,瘪瘪嘴。 他颇为流氓的揉搓着我的臀瓣,一个个细碎的温落在我的锁骨上。 “渡鸦……”我咬咬唇,一直酝酿在心底的话忍不住说出来,“若是你在战场上遇到莫青舲,不要杀了他。” 渡鸦的身子一僵安静下来,退出了我的身体。 我垂下头不敢看他,“他……我……” 我知道自己的要求是多么不合理,如果我是渡鸦我大概会被气疯了吧。 眨眨眼睛,突然发现泪水早已在眼里打转,在渡鸦面前我总是这么容易露出本我。我缓缓的从他身上离开,我赤着脚下地,想从他的身边离开,我伤害了渡鸦,他也许再也不想看到我了。 手腕被一下子握住,一股强大到不能反抗的力量顺着关节的方向带动着身甩到床上,我只感觉天地一个颠倒,手臂被顺着关节压在床上,渡鸦微微用力手臂的筋肉觉得一阵拉痛。 擒拿技啊!我动弹不得,他居然用擒拿技制服我,我怒目而视。 我含火的眼睛一下子对上渡鸦冷冰冰的眸子的一刹那就被熄灭了。 “你居然在这个时候和我提莫青舲,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听到他责备的声音我把脸闷在床单上,“你看清楚,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我可以靠身体得到我想得到的任何东西,甚至可以在床上杀人!看清楚了吧,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放手吧,省的脏了你的手。 “你这里可不是真么说的……”他的手指顺着臀缝滑下去,我的身子一下子软了下去,随着他的进入发出一声愉悦的声音。 “你把我的觉悟当成什么了?”他的手指微微弯曲,触上一点我抖了抖,“你的什么我都会接受,不要太看轻自己。” 他的手指不依不饶的在狭窄的甬道里开拓,我被他控制的动弹不得,那些被我强制压下去的情欲又复苏了上,我低低的求饶:“不……不要……嗯啊……我错了……拿出来……” “放过莫青舲的理由。”他用陈述的口吻说道。 欢愉和饥渴不断的冲击着理智,我可以看到身上那些隐匿的纹身,那些巨大的枫树枝缠绕在肢体上金色的光辉像是活的光河在静静流淌。 “嗯……哈啊……青舲他……呜啊…活不了多久了……你不杀他……哈哈……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什么意思。”他将手指抽出来,放开我。 我有些赌气的趴在原来的位置上不动,也不理他。 渡鸦见我不动,不顾我的反对把我翻了过来,看到我哭红的眼眶,眼神柔和了下来。 他力道恰当的帮我揉揉酸痛的关节,“告诉我原因。” “他身体底子本就不好,幼时岁莫凝霜四处征讨也没好好治过病,等做了太子,处心积虑的费神篡位耗费了不少元神,那夜我坠河,他最后也跳下去寻我,几日未眠更是落下了伤寒的病根,这次远征后不需要你去伤他,他大概也要卧病在床了。他太过追求人事,认为一切都事在人为,这次……” “好,我答应你。”渡鸦承诺。 我心中感激,又想起自己做了怎样的蠢事,恨不得给自己一拳。眨眨眼睛鼻子又有些发酸,想说出道歉的话,却不知道要怎么说,张张嘴跑出的都是些毫无逻辑的话,“对不起,刀剑无眼我却说出这样的话,我真的……你不是豊毒第一的高手吗,你一定可以照顾好自己的,要是莫青舲真的威胁到了,”我有些说不下去了,“你就……我不怪你的。” 渡鸦把我揽入怀中,亲亲我的眼角,话语上带了歉意,“我也下手重了。” 我转转眼睛,得了便宜卖乖,“你刚才太凶了!” “是是是,我太凶了。”他顺着眼角吻下来,“哪里痛,我帮你舔舔就好了……” 面对如此不要脸的人我真是无言以对了。 理智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我仿佛从未承受过如此催情的情爱,所求与求饶,给予与拥抱,那些始于本性的交缠甚至让我遗忘了那些莫青舲刻在我骨子里的东西,只是凭着真心去亲吻,带着虔诚的味道。 我不禁想起白千萧和傅印之,浮生倥偬不过几十年,与其沉溺于过往不如怜惜眼前。 “渡鸦……渡鸦……”带着哭腔的尾音,我一次又一次的叫着他的名字。终于,与我,情爱之事,不再是手段和交易,只是最简单的彼此相求。 听到我的呼唤,渡鸦将我抱得更紧,我一只手环住他的肩膀,一只手难耐的抓紧身后的床单,喉咙中不断的溢出喑哑的声音,酸软的腿几乎盘不住他的腰,一下轻一下重的顶撞令我连视线都无法集中。 我早已已经无法分辨出大黑与渡鸦的区别,这个单纯懒散的家伙总能击中我心中柔软的部分,爱记仇的小毛病常常让我哭笑不得,与渡鸦的相处不是忍让,不是迁就,只是让人觉得温暖。 第四十九次振翅: “巫马先生!”门外一阵急促的呼叫,我迷迷瞪瞪的张开眼睛,外面是破晓前的黑暗。 渡鸦已经先我一步转醒,他将我身上的锦被往我身上裹进,支起半个身子问道:“何事?” 门外的人答道:“探子来报,朝廷的军队突然出现在霁岭以北,不出一个时辰就可以抵达霁岭!” 一丝狂傲的笑挂上嘴角,“兵贵神速啊……” “巫马先生,我们……” “整装!按照我之前的部署。我马上就过去,让大家不要慌。” “是!” 渡鸦起身,床边是一套白千萧赠与他的盔甲,黑色的玄铁发出寒冷的光芒。我看着渡鸦精壮的身体将那件沉重的盔甲一件件穿上,再回首时,我竟有些陌生。 暗金色的兜鍪掩住了高悬的发,坚硬的线条下再也没有什么能掩饰锐利眉眼,以往那些被他刻意掩藏在温柔和纯真之下的血性和冰冷一下子暴露出来。 “惊蝶,我送你出城。”他的声音坚硬而沉稳。 晨曦的光辉下,我站立在城楼之上,风吹得我衣袂翩飞,我侧目看一身戎装的他,只见大片金属的流光在甲片的边缘流淌,他的身下是洲禾万千战士,身后策马奔袭的莫家大军。 琥珀色的眸子里是我从未见过的神彩,这个人是巫马渡鸦,豊毒第一高手。 “将士们!”那声音似是从丹田发出的,每一个音节都清晰稳重的传到所有的人耳朵中,渡鸦面不改色,似乎这件事对他来说是极为简单的,“我是巫马渡鸦,你们的大将白千萧早已远去皇城,去做已经可以逆转战局的大事,到他成功为止,由我率领洲禾城抵御莫家的军队!” 即使这件事在洲禾城里早已是总所周知的事情,底下的士兵依然有人在窃窃私语。 “白千萧离开之前告诉我,这里绝大多数都来自中原武林,想必我的名字你们也必然听过,若是有人问不服,自然可以上来挑战。” 这句话音一落,城下一片哗然,却是没有一个敢提刀上来挑战的。 “既然没有,”骤然,渡鸦的声音冷下来,“在白千萧回来之前,所有人都要听我的号令。我巫马渡鸦是一个对朋友说到做到的人,既然已对千萧大哥做了许诺,纵使粉身碎骨也要守住这洲禾。想必众位也知道豊毒山出来的从来不会是什么善男信女,若是能与我共同杀敌的便是我兄弟,若是违抗军令者,我定杀无赦。” 我站在渡鸦的身侧,没来由的感到一丝冷意,想必城下的将士和我的感受一样,这家伙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现在你们最好记住你们的身份,你们不再是什么守护边陲的志士,你们和我一样是叛军,我们没有退路,霁岭是我们唯一的防线,若是这里失守的,我们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城下的士兵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安静下来,都低垂了头。 “你们唯一的出路,就是听从我的指挥,死守阵地,直到白千萧给我们带来胜利的转折!”渡鸦的声音不在冷漠,正逐渐变得高涨,“所以,兄弟们!拿起手中保护家人的剑,跟我一起守卫洲禾城!什么皇家军队?徒有虚名而已!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力量!为胜利而战!” 随着渡鸦的演讲,低迷的士气逐渐高涨,我看到了渡鸦满意的微笑。 渡鸦转过身来,带上了我熟悉的神情,他问:“准备好了吗?” 我将包袱向上背了背,朝他点点头。 “迎战!”他对身边的副将扔下掷地有声的两个字。 城门下,将士纷纷翻身上马,他们死死的盯着城门外,就在这扇城门外面不远就是莫青舲的军队。 我将身上的包裹在身上系紧,一脚踩在马镫上刚想上马,一个力道改变了我的方向。渡鸦抓着我的衣领向上一提,直接把我拽上了他的马,紧紧贴着他的胸膛,我有些脸红,“你这是做什么?” “你认为凭你可以杀出去吗?” 我张张嘴,愣了两秒反问道:“你是要直接杀出去?外面有数万大军啊!” 渡鸦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我垂头丧气起来,“我以为你会有什么妙计……” 渡鸦挠挠头笑了,“你都想不出什么妙计,我怎么能想出来。” 看着他大黑式的傻笑,我觉得自己被他彻底打败了。 渡鸦作为守方并没有一味的选择固守城池,将我送出城固然是他出兵与莫青舲直接交战的原因之一,我是我清楚地看到了他眼中面对挑战时闪烁的勃勃兴致,我知道他是想与莫青舲一较高下。 守方迎战的有三万人,都是他亲手挑选出来的勇士,渡鸦抱着我打头阵着实有些不伦不类,但是除了他谁还能保证穿越几万大军把我毫发无伤的送出去呢。 渡鸦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他充分发挥了山大王的一向作风,不管你说什么,既然你到了山门底下就先揍你一顿的优良传统,渡鸦丝毫没有理会莫军劝降,直接城门打开,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冲了出去。 莫军到底是正规军队,并没有被渡鸦突然地举动吓到。霎时间,战鼓擂天,旌旗翻飞,杀伐声响彻云霄。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惊到了,身下战马飞驰,只见渡鸦挽过一个剑花,雪白的光影一闪而过,温热的血星星点点的沾了我们的衣摆和皮肤,生命逝去的的呐喊被厮杀声掩盖,我甚至没来的看清被渡鸦斩于马下之人的容貌。 弥漫了血气的风刮在脸上,我感觉呼吸间都是血的铁锈味,我顾不及寻找军中莫青舲的身影,我只感觉极限的恐惧,我手脚发软,但是抱着我的手像是注了铁水般让我安稳的坐在马上,我惊恐地回头去看他,只觉得那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人。 罗刹,我仿佛看到了一尊黑色的罗刹。一把长剑被他舞得密不透风,剑刃划过之处必有血莲绽放。他只是抿了唇角,连目光都是不卑不亢,仿佛杀戮是一种理所当然的行径,眼尾处甚至带了一丝让人厌恶的悲悯。我盯着他的瞳仁,那里也是安静的令人恐惧,像是一汪永远不会泛起涟漪的镜湖。 渡鸦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初见他时他智力缺如,像是一只野生的猛兽,危险却纯真,甚至有那么一丝丝的可怜,后来他恢复成了巫马渡鸦,依旧傻乎乎的还爱记仇,从他的影子中依旧能看到大黑的善良单纯,而现在的他露出了我从未见过的一面,一直被他隐藏在深处的本性,这执掌生死残忍的一面大概是他最不愿意让我看到的部分。我难以想象那日被人辱骂冷眼相待,蹲在药铺像是一只被遗弃的幼犬一般等我来接他的人是眼前这个杀人如麻的家伙。 像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渡鸦眼眸微转,目光投在了我的身上,目光的交汇只是短短一瞬,而我像是被冰冻住了全身,只觉得四肢冰冷。那是一种兽类的目光,不是捕食前的压抑的兽性,而是对猎物好不留情的杀意,一种嗜血的快意。我脑中一片混乱,觉得如坐针毡,仿佛身后的人会将我剥皮剔骨一般。 我不知道战斗持续了多久,冲出敌阵的时我竞只觉得摇摇欲坠。身边的三万人勇士,不过只剩下不过三分之一。 渡鸦松开了我,我脑袋空荡荡的,木然的下马,结果将士递过来的马缰,跃上自己的马,始终不敢看他。 “惊蝶。”他唤我的名字,踱着马步走过来。 “我走了啊。”我干巴巴地说。 “惊蝶……”他抬起我的头强迫的让我去看他满是血污的脸。 琥珀色的瞳孔像是被洗净了一般恢复了以往,杀戮之心仿佛根本不存在一般。从瞳孔的反光我看到了自己与他别无二致的脏兮兮的脸。 他从怀中掏出一方干净的帕子,一边帮我把脸上的血迹擦干,一边说道:“我以前怕你不要我了,怕你觉得我不是你喜欢的那个单纯的大黑,我一直在模仿以前的那个自己。” 这是我从没有听渡鸦讲过的话,我从没想过他会如此顾忌我的感受。 “我五岁父母便教我杀人的技术,十三岁父母死于暗杀任务,我十五岁完成了父母没有完成的那个任务,成为豊毒第一的高手,正是继承豊毒山,直到现在我杀过很多人,甚至已经对这件事没什么感觉了。惊蝶,这也是我。”渡鸦直视我,大声说出憋在心中许久的话,颇有几分拼命三郎的架势,“可是我觉得那样只是在欺骗你。” 我突然觉得眼前这个满身是血的大家伙可爱的要命。我抬手伸出指尖抚平他微皱的眉毛,“嗯,我知道了。可是我也杀过人,我知道这是很难受的事情,不要骗自己说得那么轻巧。”我缓缓的笑起来,“大黑,巫马渡鸦,还是什么豊毒第一高手都不重要,你只是你。只有你能给我想要的自由,只有你能把我从重重宫闱中带出来,只有你能带我穿越莫青舲的金戈铁马,只有你而已。” 听到我这番话,渡鸦相当吃惊的样子,摸摸鼻子掩饰自己的尴尬,带上的笑容有些大黑的味道。 “我走了!”我向他扬起大大的笑容,“我在极北等你!” “我保证等莫青舲退兵,我定会追上你。” 霁岭边的荒原终于破晓露出第一缕阳光,身后的洲禾刚刚历经一场血战,飞扬的血沫缓缓落下,隐匿在阳光还未照到的地方,要不了多久洲禾城也会重新回到阳光之下。 身下的骏马发出一声鸣叫,似乎在催促我快些启程。最后与渡鸦交换过最后一个眼神。 策马扬鞭,各自珍重。 第五十次振翅: 一路快马加鞭,等到了极北光曦的时候我已经在马背上颠的快散了架,此时不得分外想念渡鸦的人肉靠垫。 光曦是一个恶寒贫瘠的小镇,终年大雪纷飞,极少有植被能在如此恶略的环境下生长,在这座小镇中只有不到二百来户的人口,可是最近的一个传闻却让这个小镇一下子人声鼎沸起来。 传闻,这里有一户姓甄的人家的宝树开了花,结了果。那果实的名字叫做甘柤,吃了可长生不老。甄家的主人悬赏,愿意用甘柤换取两把传说中的宝剑——丰年谷和荒年玉。一时间,无数的富豪,藩王,侠士纷纷来到了这个闭塞的小镇子。 等我到达光曦的时候,这个白茫茫的小镇热闹的像个集市,闻讯而来的人比我想象的要多得多。小镇的客栈早就人满为患,所以不少住家就将自家的房子腾出来租给闻讯而来的旅人,我选了一家距离甄家主宅不远的人家,给了碎银就住了进去。这家主人姓何,是个教书先生,家中一妻一妾,一对儿女,看上去相当美满的样子。据何先生所说,一周前,甄家老宅的古树突然大放异光,甄家老太说甘柤树结了果实,这是千年不遇的美事,据说吃了果实的人可以不老不死,甄家愿意用甘柤去换两把名剑。自此这光曦城就热闹起来,明天甄家将公开见携宝剑来的各方来客。 一夜无话,我惴惴不安的入睡,醒来时被冻得四肢冰凉,记得渡鸦的体温总比旁人的要高些。 甄家门口人头攒动,我快步跟了上去,进到了甄家的大院,院中很宽敞,不像是这一代居民的住宅风格,倒像是习武之人练武之处。 跟着人群进到大厅,一扇帘子后面坐着三个人影,看身形应该是一个老人两个年轻人。寻了一个角落坐好,垂下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等待开始。 不出一炷香的工夫,宽敞的大厅里挤满了人,有锦衣华服的公子,有虎背熊腰的练武之人,和尚道士应有尽有,他们身份迥异,却都拿着一把剑,或宝石璀璨,或平平无奇,有的长至两米,有的可藏于袖口。 “各位,远道而来,甄某有失远迎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帘子后面响起,语气甚是傲慢,“甄某说愿意用甘柤去换取传说中千剑山庄打造的君子双剑,各位若是手里的不是君子剑就不用给甄某看了,甄某也不会请你们出去,想看个热闹老太太我还是能同意的。不知诸位谁手中有君子剑啊?”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甄老太太如此有个性,一时间场子里安静极了。 “若是没有,那众位请回吧。”甄老太太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等一下!”一个少年举起了手,毫不惧意的大步上前,将手中的剑亮了出来。 “初生牛犊不怕虎啊,”甄老太太笑起来,侧头跟一边的一个年轻人说道,“你去看看。” 那年轻人领了命,掀开帘子走出来,是个穿红衣的少女,步子曼妙,她的头上裹了厚实的红纱,只露出一双漂亮的杏眼,眉目流转间红莲绽放。 我不知为何只觉得那双眼睛似曾相识,却想不出什么头绪。 身边的人大多都赞叹这女子的美貌,也有不少人对这甄家甚是不满,什么都要搞得神秘兮兮的。 那女子走到那少年的身边,扫过少年通红的脸颊,目光落在那把剑上,目光里满是失望,芊芊玉指拿起宝剑,握住剑柄将剑身抽出一些,很快就还给了少年。 “是假的。还有谁拿的是君子剑?”那少女脆生生的开口。 “你看看我的!”一个大汉站起来,把自己手中的剑递了上去。 我却像是被那声音钉在原地。月夜,囚牢,红衣少女。我猛然抬头,又很快垂下头颅,那个人是温枳! 我如坐针张,手心开始冒汗,慌忙从袖中掏出手帕掩住半拉脸颊,但愿他没有注意到我……不,也许这本就是诱引我出现的的圈套,不行要离开这里…… 此时,大厅内的气氛逐渐变得高涨起来,温枳连剑都没有拔起来就不耐烦的否认了很多人的带来的剑。 那个刚刚站起来的大汉早就怒不可遏了,他暴跳如雷一下子抓起温枳的衣襟,“你凭什么说我的剑是假的!你们就是在骗人,其实你们根本没有甘柤吧!” 他的话音还未落。一个身影从幕后窜了出来,一下子挡在温枳的前面,隔绝了所有的投向温枳的目光。 这个人没有说话,样子却甚是奇怪。右手齐根断掉,一张脸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嘴唇指甲却是乌黑的,令人恐惧的是此人上下唇之间竟然用棉线缝合起来,目光在上移是更加可怕的双眼,那眼型是漂亮的桃花眼,眸子却不见眼白,乌黑一片,极少的闪着令人心里发毛的红光。 这个真的是人吗?我不仅在心中问自己。 他利落的一个转身握住大汉的手腕,一下子将他摔倒在地。 “若是你们不信我,大可以离开。那些带着君子剑真正求甘柤的人会留下来。”温枳说。 大厅一阵骚动,不少人纷纷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我悄悄挪到门的边缘,想随着人群一起逃离这里。 就在我马上就迈出房门的时候,一双手搭上了我的肩膀,“这位公子,请留步。” 那夜莺般动听的嗓音,在我听来像是恶魔的低语,我堪堪的转过身子,正对上杏子一般一双眼睛。 周围立刻注意到这边,纷纷让出一个圆圈。 “这位公子,我先看看你带来的剑。” “我只是来凑热闹的,没有君子剑。”我赔笑。 “哦?”她摘下纱巾露出极短的发,和妍丽的脸庞,“媚惑两代皇帝的男宠,不远千里来这天寒地冻的极北看热闹?” “姑娘认错了人。”冷汗不仅从鬓角留下了。 “那为何不敢与真面目想见?”她抬手冷不丁的扯掉我捂脸的手帕,可能屋子的大多数人都见过我被悬赏的画像,不禁议论纷纷。 温枳的手极快,不知何时从我背上拔出了荒年玉,冷光出鞘,屋子里的温度瞬间下降。“真是把好剑,”她眯起眼睛,“只是不知道这剑为什么断了?上面的血迹又是谁的呢?” 我嘴角的笑不再僵硬,“千剑山庄的大小姐自然是人的自家的宝剑。只是这把剑断掉的原因,温小姐不会不知道吧?那上面的血迹是温家人的债,温小姐不会也不知道吗?” 议论的声音更大了,我含着笑接着说下去,“我的身份在江湖上根本不重要,倒是温枳小姐,你先是灭了玄野,后袭击殊绝,那日参与围攻千剑山庄的中原武林人大概都是你复仇的对象吧?” 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目光纷纷紧紧的钉在温枳的身上,温枳没有料到我会反咬一口,反应不过来在原地呆了呆。 那怪人横亘在我二人身前没有说话,估计也说不出话来,却以保住的姿势将温枳保护在身后。我竟变得不是那么恐惧眼前这个面目可憎的怪人,因为渡鸦也曾以这样的姿态保护过我。 “我不会伤害她。”我说道。 那怪人歪了歪头,像是在理解我话中的意思,随后迟缓的把身后的温枳让了出来。 温枳很惊讶,我竟然能让他放下防御,落在我身上的目光更加谨慎。 温枳重新恢复了精神,冷嘲热讽的说道:“你真是个可怕的敌人,不知道你在男人身上辗转求爱的时候嘴巴不知道是不是也这么厉害?” “千剑山庄的大家闺秀也会说出这样污秽的话着实让我惊讶。”我立刻反击。 温枳冷笑一声,“这剑是谁替你拿来的?你又爬上了巫马渡鸦的床?” “这剑我是从洲禾拿到的,至于为什么在洲禾你应该知道。” 她的眼底闪过一丝疑惑,我抓住了那一丝疑虑,这个温枳不会真的不知道温家加害在傅印之和白千萧身上的伤害吧…… 整理了一下思路,我还是决定直奔主题,那些过往我不愿再于她纠缠,“我带上了这把剑来这里为的是和甄家换取甘柤,与你无关。” “若我和你说,我现在是甄家的养女,你当如何?不要和我这里装正直!你这个杀死姐姐的凶手!” “你姐姐害死了子窟,也像差点杀了我和渡鸦。” “啊,对了。你还勾引了苗子窟和他那个残废弟弟。” “不许你这么说灵优!灵优是个好孩子!”我有些火上心头。 “是啊,他和他哥哥联手上你,把苗疆的珍宝千髓都送了你,对你可谓是真情,可是他怎么娶了大莫的公主,听说啊他们的孩子刚刚降生。” 灵优和莲碧有了孩子,他们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我想要的只是甘柤,你想要的是什么?”我稳住心神问道。 “荒年玉和你的命。”那把断剑在温枳的手中划出一个弧度,直接搁到了我的脖子边上。 我苦笑,看来不可能讲和了。 “温枳,”那苍老的声音从帘子后面响起来,“你忘了你如何答应我的吗?” 温枳的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随即收剑入鞘,返回了帘子里,取出一个精致的托盘,上面放着一颗杏子大小的黑色的果实。 “你的剑,我收下了,这甘柤给你。”我从她手中接过那枚果实放到口中,有些苦涩的味道在嘴中化开,没想到竟如此容易。 瞬间我觉得腹如刀绞,心口的千髓像是苏醒受惊般快速的爬起来,一种不好的念头习上心来。 只见她突然大笑起来,从袖子中掏出一枚一模一样的果子,“惊蝶,你被骗了多少次怎么不长记性呢?该说你本性单纯还是太过愚蠢呢?” “这是……毒药?”瘫倒在地,四肢不住的抽搐。 “我告诉你,我的目标是荒年玉,你惊蝶的性命,已经这屋子里所有的人,你们这些贪婪的,该死的中原武林人!”她笑得癫狂,随着她的话语,我听到了一声声炮响,貌似傅印之和白千萧的悲剧又要再一次上演。 “果然……丰年谷还在你手里……你们温家真是丧心病狂,迟早报应会落下来的!” “报应?”她用脚狠踹我两下肚子,可以内脏的绞痛,让我几乎感觉不到外伤的力道,“只有反抗不了命运的人才会叫相信报应!” 那炮声越来越密集,整个房子摇摇欲坠,大厅里所有的人都疯狂的向外奔逃,我感到眼前阵阵发黑,手脚早就不听使唤,我所看到的景象是弹落在院子,有人的肢体被炸了出去。迷离之际耳边传来甄老太太暴怒的声音。 “温枳!丰年谷在你手里?!你骗了我!” 第五十一次振翅: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的命真的是很大,虽然捞得一身的毛病,却总是大难不死。这千髓折腾的我苦不堪言,却几次救了我的性命,再毒的毒药都比不过千髓天虫,大概温枳千算万算把我引导着极北的光曦,却忘了我身上还依附着千髓这么一个怪物。这次苏醒我会看到什么呢?残垣断壁的光曦,还是准备磨刀霍霍的再次杀了我的温枳? 等知觉回到身体,我感到身下柔软,身边温软,我心中奇怪,缓缓张开眼睛,入目的先是一张妍丽的脸庞,红润的脸颊微微嘟着,樊口微张,杏子的眼闭着,眼角通红,纤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 如此香艳的场景让我微微楞了几秒,看见的是温枳,可是怎么和我想象的有些出入。我猛然做起,这是一间精致的房间,时间想来已经入夜,屋子的角落里点着莲花的灯。活动活动四肢,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受伤,而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换了干净的。 由于我突然地动作,温枳小孩子般从鼻子里发出几声不满的哼哼,软软的手臂环抱住了我的腰,脸颊凑上来蹭了蹭,发出很轻微的喘息声,身上轻薄的衣服也随着她的动作松散开。 我一下子腾红了脸颊,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如此香艳的景象,僵在原地不知道如何动弹。 “温枳?”我清清嗓子叫到。 温枳的睫毛微微抖动了一下,缓缓张开一双水润的眼睛,看到我之后眼睛眨了眨像是在疑惑。 “呵呵……”我尴尬的笑笑,“晚上好啊,温枳……” “哥哥……”她突然扬起了一个大大的微笑,样子幸福极了。 哥哥……我傻了,不知道吃错药的是我还是温枳? “那个……”我小心翼翼的开口,生怕这个怪力女一把掐死我,“温枳,我不是……” “哥哥!”温枳一下子抱上来,脸颊在我的耳边磨蹭,“我知道,哥哥不是诚心抛下枳儿一个人的!哥哥怎么会死……怎么忍心让枳儿一个人呢!” 把我当成温橘了吗?我似乎明白了过来。难以想象那个阴狠邪气的温枳在哥哥面前竟然有如此爱撒娇的一面。 就在这时,屋门被推开,寒冷的空气一下子带着雪花灌了进来,看来我离光曦还不是很远。 “你醒了?”,进来的是一个老者,近乎纯白的头发,充满沟壑的脸颊,语气是令人讨厌的倨傲。 我认出了这个人的声音,甄老太太,主办这次事件的人。我没有回答,只是警惕的看着她。 “你不用那么紧张。我并不怎么讨厌你,因为你帮我杀了莫凝霜。” “你说什么!”我僵直了身体。 甄家老太太笑了,“不是吗?” “你到底是谁?” “出来说吧,温枳要睡觉了。”甄老太太意味深长的笑起来。 我点点头刚要起身,温枳一把拉住我的袖子,眼神甚是不安,“哥哥要去哪里?” 我呆了呆对温枳这翻转的角色变化有些反应不过来,我想了想说道:“哥哥很快就回来,枳儿先睡,哥哥回来要检查你有没有睡着。” “那枳儿要是睡着了,哥哥明天给我做蛋羹好不好?” “嗯,枳儿晚安。” “晚安。”温枳安心的闭上了眼睛,嘴角微微翘起,仿佛天下最幸福的人。 我深吸一口气,跟着甄老太太走出去,轻轻地关上了房门,把那些虚幻的温暖都关在了那个温枳自以为的童话里。 甄老太太用眼角的余光斜觑我一眼,“对待三番五次杀你的人,你还挺温柔的嘛?”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来雪,耳朵里都是风吹雪花的呼啸声。这是一个山谷的尽头,几间悬空的房子建造在几乎垂直的崖壁之上,四周尽是些连山羊都不敢贸然攀登的黑色的崖,雪花和寒风从侧面的山口处灌进来,山崖和房檐落满了积雪,脚下是万丈悬崖,悬崖的底部上长着茂密的针杉树,整个空间中除了崖的黑和雪的白之外,暗绿色的杉树枝是唯一的生机,仰头望去,迂回的山谷像一个裂缝的蛋,崖壁向内伸展,形成一个比下部空间要小得多的残缺的圆形,站在杉木搭造的的悬空走廊上可以看见一轮满月和几颗并不闪亮的星子,偶尔有飞鸟在崖顶上掠过,山谷中就会有一道暗色的影划过去,月色明亮,却只能从不大的崖口处穿下来,形成一束亮光贯彻内部的隐秘空间,那些月华正巧落在那些杉树的落雪上,在其他黑暗的空间闪烁出极小的流光。这是个荒芜的地方,大自然的巧夺天工却让这里形成了一种奇异的美。 “真是个好地方。”我赞叹道。 甄老太太递给我一件狐裘,我一眼认出来那就是渡鸦送我的那件,我接过披上,瞬间就觉得隔绝了风雪,心底有温暖流过。 “我在这个地方住了八年。”甄老太太的声音充满了深深的疲倦,“八年了,再美的风景也会看腻了,何况这么一个冷清的地方。” “为什么要在这里住这么久呢?”我不禁反问。 “八年前,京城发生过什么事情,你也许听说过。” 我歪着脑袋想了想。八年前是大莫历四年,那年京城动荡,柳家有女刺伤莫凝霜,女刺客被莫凝霜下令丢尽了虎园喂了老虎,自此柳家只剩一个柳弋文苟延残喘。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其他,到底什么事情会和这个老太太有所牵连,让她执念八年。 “梦曦……曾是我最好的弟子,本来她应该能接替我的天心教掌门之位……”甄老太太的声音疲乏极了。 终归还是与柳家之事有关,这个老人竟是被朝廷以造反之名灭掉的天心教教主,柳梦曦的师傅甄槐。 “梦曦是个善良孝顺的孩子,家中被莫家满门抄斩,这样的血海深仇,让她再也无法留在我的身边,当她拿起复仇之刃的时候,已经注定了悲剧的结局。被莫凝霜扔进虎园,天心教被剿灭,柳弋文和方未黎因你而死,这普天之下只有我一个还在悼念着这些故去的人,”老人的声音退去了疲乏,终变得幽怨狠戾,“现在只有我一个还记得莫家给予的仇恨!” 我忽然明白了,这个可怕的圈套。一环扣一环,相连的是仇怨,险恶的是人心。 “这么多年,我隐居在这荒山野岭,躲避大莫无穷尽的追杀,一刻也不停的关注皇宫里的动向,终是让我抓到一个彻底推翻大莫的机会。” “那甘柤是真正存在的吗?” “当然,既然要你们前来,没有点真东西怎么能行。三年前我买下了光曦的那个院子,那些愚蠢的村民竟然认不出那是一颗罕见的甘柤树,而且不出几年就能结出果实。我买下了它,让她成为一个诱引所有人陷阱,你们还真是单纯。” “若是一心求生,只要有一丝生机,再卑劣的陷阱人也会跳下去。”我舒出一口气,“你捉了我和温枳,你想要我和她如何?” “有人说你心怀不轨蛊惑朝野,也有人说你是个可怜虫,可我看你是个聪明人。你说说我想如何?” 我想了想,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你与温枳合谋,她求荒年玉,颠覆中原武林,以及我的性命,你求的是覆灭皇族莫氏。用甘柤诱我带荒年玉前来,着实是一个简便有效的主意,这样温枳的目的都达到了,”我眯起眼睛看着甄老太太缺乏表情的脸,“但是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温枳想得到的还有一样东西,那时就甘柤果,所以他得到荒年玉之后给我我假的甘柤,用假甘柤毒死我,对她而言一举两得。可是她是一个笨姑娘,她把一切都想的太简单,也把你想得太善良。我想温枳根本就不知道你想要的全部,她以为你只想覆灭莫家天下,可是这蛰伏的八年,你想要的早就不是复仇了,而是比仇恨更可怕的贪婪。” “这话怎么说?”甄老太太兴趣盎然的看着我。 “你早就看出温枳的如意算盘,你看出在温枳想要独吞甘柤,并且不会把君子双剑给你去颠覆天下,或者你一开始就在利用她,可笑的是温枳到最后还以为自己利用了你。”我顿了一下说出了我的猜测,“温枳拿到了甘柤,在交给我的过程中她替换成了毒果子,用来毒死我,好自己获得甘柤。可是你交给温枳的甘柤一开始就是假的!” “说的没错,继续。” “你骗了温枳,彻头彻尾的骗了她。温枳得不到甘柤因为你给的甘柤本就是假的,她也得不到君子双剑,因为你窥视那两把可以覆国的宝剑很久了,在她自以为交换了毒甘柤给我,实际上根本就是两枚毒果子,换了个位置,最后她还是吃下了你早就给他准备好的毒甘柤,这样你得到了所有的战略品,甘柤,君子双剑,帝王蛊,千髓,以及我。” “那我得到了这些想做什么呢?” “现在莫青舲与巫马渡鸦大战,他早就久病缠身,这天下还有金殃作乱,而池斐卿为的不是皇位却只是个女人。而你拥有了这些棋子,你为的是坐拥天下,称霸武林,长生不死。” “好大的口气!”甄老太太发出一声狂笑。 那苍老狂妄的声音不断地在这几乎密闭的环境中回荡。我不禁扫了身后温枳的睡觉的房间,但愿她今天晚上不要做噩梦。 “你说的一点都没错。真不知道莫青舲是哪里挖出了你这么个宝贝,聪明漂亮,温柔纯情……可惜你的命不大好,你身边都的人都想利用你。” 我被她形容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可是心中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有一点疑虑却在悄然扩大 “温枳是个笨蛋,是个傻孩子。我找到了她,说愿意用甘柤帮她换回丰年玉和你,帮她报复武林,还他温家的千剑山庄的血海深仇,我骗她说我与她目的一样,她竟然就信了,还自作聪明的想来反算计我,看着她像跳梁小丑一样,真令人愉悦……” 我有些恍惚,觉得温枳像是之前的自己,被这个世界耍的团团转,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为什么会找上温枳呢?”我没有放过她话中不经意透露出的细节。 “真是个聪明的小家伙,不过聪明的有些过了。”甄老太太的目光又一次变得阴狠起来,“温枳的仇恨是我六年前埋下的,新历六年,我放出得君子剑便能拥称霸武林,拥有对抗朝廷的力量。我运用了当时因为天心教大家对朝廷的深恶痛绝,在一年后掀起来对千剑山庄的围攻,我在人群中点燃了令人嗜血疯狂的香薰,直到第二天温家血流成河。” “那场温家惨案竟是你一手导演!”我只觉得一阵恶寒。 “也算不上导演,我只是在人群后推了一把。谁不想得到宝剑,那好我给你们一个正当的理由,谁内心不是杀戮重重,那好我祝你们一臂之力。” 我想着安睡在童话中的温枳,她始终生活在阴谋算计之中,傅印之所说的温家的因果报应都降临在她的头上,傅印之的仇怨借由甄老太太全部加倍返还回去。 “那你现在在等待什么呢?” “等你亲爱的渡鸦杀莫青舲个病中垂死,用你和金殃,逼得莫青舲退位,用君子剑和那个半死不活却打不死的温橘一统武林,还有甘柤,它可以让我永生不死!” 恐惧和厌恶涌上心头,这八年的蛰伏,欲望已经淹没了仇恨,那些血海深仇化作了她给自己欲望的理由,给世人的说辞,心生寒意。 我沉默下来,看着脚下的悬空万丈,那些深绿浅白,所有的祸福不知什么时候围城了一个圆环,旧的血恨还未消散,又孕生出了新的深仇,天道轮回,因果报应,往复循环。 “回去吧,帮我照顾好温枳,你现在是她的好哥哥。”这些话若是从寻常人口中说出是温暖的,可是甄老太太口中说出的这句话却让我不得不狐疑她。 “为什么不杀了温枳?” 甄老太太似乎是累了,目光望向虚空之中,缓缓地吐出一句话,“我给我给她的假甘柤有令人神智混乱的功效,我不杀她,因为只有温枳才能催动温橘为我卖命。” “温橘?”我不禁疑惑,“温橘不是已经死了吗?” “那个死人你看到了吗?” “死人?” “你是闻人逆水的传人,那个嘴巴被缝上的人是生是死,你难道看不出来了?” “你是说……”我又不好的预感, “那个人是温枳真正的哥哥,温橘。” “可他怎么会变成那样不人不鬼的样子?” “温橘本就受了伤,又从豊毒上上逃下来,小命早就折腾没了,温枳用帝王蛊强行让早就死掉的温橘重新活过来,可是帝王蛊确实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可是复活的温橘没有思想,不能说话,只是一具活尸。那具活尸只听温枳的话。” 我忽然恍然大悟,心中那个一直的疑惑渐渐云消雾散,事情的脉络变的清晰。 这还不是一盘死局,我还有翻盘的机会! 第五十二次振翅: 第二天天还未亮我就张开了眼睛,这一夜又冷又硬的地铺睡的我腰酸背痛,我觉得头有些昏沉,四肢乏力,大概是怕寒的老病根又犯了。 我活动活动手脚站起来,看到温枳也醒了,正趴在床上睁着一双天真无辜的眼睛看着我,对上我的眼睛,她甜甜一笑,“哥哥,早!” 我打开窗户,雪已经停了。寒冷清新的空气吹进来,冬青的味道若有若无的弥散在鼻尖,不由得想我想起了那个人,不知道他是生是死…… 虽是清晨,山谷中仍是昏暗,尽有一束明亮的光线从山谷顶端的圆孔中落下,却不能照亮整片空间,这些就建在岩壁边上的空中楼阁依旧需要灯火照亮。 “甄老太太不在,”我转过头面向温枳,“角色扮演的游戏到此为止。” “哥哥,你在说什么呢。”温枳的语气尽是撒娇。 我不想与她废话,直接说道:“别装了,你根本没吃甄老太太给你的甘柤,你根本没中毒!” 温枳顿了一下,笑了起来,用眼神中那些依恋瞬间消失殆尽,又是我熟悉的那双复仇者的眼睛。 “你怎么发现的?我觉得我演的还不错。” “你的确演的不错,几乎瞒过了我的眼睛,”我真心的夸奖他,莫青舲说我天生是一个戏子,在莫凝霜身边演的每场戏都想动了真情一般,能把感情演绎的如此真切,他有时都看不懂我是场场真情还是天生无情,“出卖你的是甄老太太,她太自负了。” “此话怎讲?” “她否定了所有人的良知,认为所有人的是自私自利的恶。她根本就没有想过你为何想获得甘柤呢?你得到之后想要做些什么呢?她理所让然的认为你像她一样,是为了自己的贪婪而想得到甘柤,”我盯着温枳的眼睛,“每个人都有拼死也想守候的东西,你如此费劲心思想得到的甘柤,不过是因为也许甘柤能救活你哥哥的命。” 真正陷入绝望之人,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丝希望的。 温枳下了床,一步一步的靠近我,我被她的气势压得不由得后退了一步,“你说的没错,想若是有了甘柤,也许哥哥能真的活过来吧!” 眼角闪过一丝寒光,一手扭住我的胳膊,把我摁在墙上,一手死死地捏住我的喉头,“你敢动一下,我就掐死你!” “你从一开始就准备反将她一军吗!”我心觉不妙,我觉到她的手指在不断收紧。 “不,失败的是我。”随着时间的延长我却感觉不到力道的增加,四肢挣了挣竟然一下子挣脱了她的控制。 我和她面对面的站着,温枳看着自己的手,眼神有些悲凉。 “我们们这些站在悬崖边的人,只要有一线生机,即使是陷阱也会跳下来。我比你可怜些,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一个陷阱,”温枳缓缓地说道,“我一开始真的相信了她,可是甄老太太她等了八年,她再也等不下去了,她提前在我的饭菜中下了让我功力全失的药,我太天真的吃了下去,直到药效发作我才隐约感觉到也许甄老太太一开始就在算计我。” “但是你已经失去了功力,一时间无法从她编织的陷阱中出来,所以一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配合下去。” “但是我不会和你协作,我必须得到甘柤。”温枳像是想到了我想要说什么。 “我也一定要得到甘柤,”我毫不客气的说道,“但是在我们一齐扳倒甄老太太之前,我想和你合作。” 温枳沉默下来没有作答。 我继续说道,“你手中不是还有她给你的那枚毒甘柤吗,即使你武功全失,她也比较警惕你,而她认为我从根来说就没什么威胁,我们偷梁换柱,把真假两枚甘柤交换,应该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从昨晚上就想到了这些吗?” “还只是个猜想。甄老太太是一个周全大胆的人,她敢将我们独自扔在这个山谷,就是一个证明,可是她还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她太急躁,我们应该有机会能从这个山谷中走出去。跟我合作吧,若是这时候我们还彼此争斗,谁也不会有好下场!” 温枳终于不在沉默,开口道“好,我答应你。不过我们的约定只到在我们合力杀死甄老太太之前。” 在甄老太太回来之前,我们彻底排查了整个峡谷。我不由得赞叹这甄老太太选择根据地的眼光着实不错,整个峡谷隐秘度极好,修在峭壁上的房屋看似古朴,仔细观察却能发现其中的坚固和精致,整个峡谷的断面十分陡峭,根本不可能攀爬,有没有修建出谷的栈道,若是没有极高深的武功是根本不可能从这里出去的。 像个监狱,我回到房间,丧气的坐下来。出谷的路和甘柤都没有找到,甄老太太着实是一个滴水不漏的人。 温枳同样一无所获,在屋子里跟我大眼瞪小眼,气氛极其尴尬。 “如果你失踪了,谁会找你?”温枳突然问道。 “渡鸦吧!”我脱口而出,想了想我继续说道,“青舲应该也会来找我,还有闻人师傅……” “那我们只能努力的活到他们来找你了。”温枳倒在了床上,背对着我蜷起身子。 我本想反问,后又想到这个孩子,父母死于江湖纷争,姐姐死于与我的生死相搏,哥哥变成了那个样子,她已经全无亲人了。 “温枳,你的头发为何是是红色的呢?” 温枳白我一眼,“与你何干?” “只是好奇。” “千剑山庄变故后,算卦的说我命格被改,孤星犯煞,会克死身边所有的人,最终孤独终老,只有穿红衣染红发才能化解,但是我觉得红发不好看便给剪了,可是后来看看,这化解之法根本就是狗屁!” “温枳……”我不由得近了她的床边蹲下来,一只手撑着腮,一只手想摸摸她的脑袋。 温枳突然转过身,杏目对上我的脸,瞳孔放大了一圈,动作僵了僵,然后眉毛一竖,一只手捏住我的脸颊用力拉扯。 “你还蹬鼻子上脸啊!” 我被她拽的左右摇头,惨叫两声。她看我叫苦不迭的样子,得意的扬扬嘴角。我松下了一口气,她还是有活力比较好。 随着她的摇晃,我感到耳边一阵耳鸣,眼前的事物逐渐模糊,我扶住她的手准备站起来,却膝盖一软直接栽倒到她的身上。 温枳吓了一跳,忙手脚并用的推开我。 “喂!惊蝶!”她的目光有些慌张,这还是我从来没见过的神情,“你的身体好热,发烧了吗?” 我努力的像控制住眩晕的感觉,却无济于事。 等眼前逐渐清晰起来的时候,我已经正正当当的躺在床上了,被子盖到了脖子。温枳一头大汗的站在边上,急切的注意着我的神情。 “嘿,温枳。”我笑笑。 “笑什么!你知道你脸色有多白?吓死我!”温枳有些语无伦次。 “放心,我死不了。”她慌张的表情着实少见,“我命大着呢!” 她鼻子哼了一声,嘴里不饶人,“贱命!” “是是是,”我答应着,若是温枳没有在如此极端的环境中长大,或许真的是一个不错的女孩,“不过下次记得把鞋脱了再让我躺倒床上。” “你还挑三拣四?”她一挑眉毛,“你知道我把你搬到床上费了多大力气吗?当然……要是全盛时期的我,你那点小体重自然不在话下!” “以后多说点女孩子家该说的话吧……” “你!我干脆掐气你好了!” “温枳,”我放软了语气,“我想给你讲一个故事。” 她的表情诧异,“这个时候还讲什么故事?” “一个很重要的故事,关于你的家族,一切悲剧的开始。” 她突然像是知道我要说些什么,抗拒道:“我不想知道,我现在很坚定,我要报仇!你不能阻止我!” “我知道这个故事可能会完全改变你一直以来的观念,我可是我必须说。” “我要是不听呢?” “如果你不听这个故事,我就永远也不告诉你,离开这里的方法!” “你已经找到方法了吗?”温枳像是抓到了希望。 “是的,前提是你必须听我讲完这个故事,我有义务为一些人昭雪。” 我的故事是从我与大黑去寻剑开始的,就像白千萧讲给我们是那样,将那个谋算与真情交织的故事一点一点的讲给温家的后人。那是她祖上的恶,现在背负的果。 温枳听后沉默了很久,等到她重新抬起头的时候,她眼睛中已经看不到丝毫波澜,“傅家用我全族人的命去祭典了傅印之这一点,与我全家被杀对我来说没有本质的区别。仇我还是会报的,还有那个姓甄的老妖婆,我也会杀死。” 她的眼睛透亮极了,连一丝迷雾都看不到,“我会让一切,在我这里终结。” “我期待这一天。” “别忘了,你也是被杀名单上的一个,你杀了我的姐姐这一点不会变!咱们的合作关系只到离开这个山谷。” 我点点头,看着她坚定的说:“我不会死的,我不会让自己死的!” 温枳嘴角绽出到这个山谷以来第一个笑颜,“那看看谁活得比较久吧?你答应的事情呢?” “我答应的事情?”我问。 “关于离开这个山谷的方法啊。”她双手叉腰,“你不是坑我呢吧?” “关于这个,”我在床上蜷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很简单,你的哥哥就吊在这个空中楼阁的下面。” “这个我知道!我救不了他……”她的声音萎靡了下去。 “温橘绝对会是整件事情的转机,只是现在还缺一个机会!” “你这个骗子!这算什么逃脱方法!” 我感到昏昏欲睡,旧疾的爆发和不断变化的情况让我心力憔悴,“比起你骗我吃下假甘柤,这难道算谎言?”我承认我最近变得有些记仇,这都是跟谁养成的坏习惯…… 第五十二次振翅: 第二天天还未亮我就张开了眼睛,这一夜又冷又硬的地铺睡的我腰酸背痛,我觉得头有些昏沉,四肢乏力,大概是怕寒的老病根又犯了。 我活动活动手脚站起来,看到温枳也醒了,正趴在床上睁着一双天真无辜的眼睛看着我,对上我的眼睛,她甜甜一笑,“哥哥,早!” 我打开窗户,雪已经停了。寒冷清新的空气吹进来,冬青的味道若有若无的弥散在鼻尖,不由得想我想起了那个人,不知道他是生是死…… 虽是清晨,山谷中仍是昏暗,尽有一束明亮的光线从山谷顶端的圆孔中落下,却不能照亮整片空间,这些就建在岩壁边上的空中楼阁依旧需要灯火照亮。 “甄老太太不在,”我转过头面向温枳,“角色扮演的游戏到此为止。” “哥哥,你在说什么呢。”温枳的语气尽是撒娇。 我不想与她废话,直接说道:“别装了,你根本没吃甄老太太给你的甘柤,你根本没中毒!” 温枳顿了一下,笑了起来,用眼神中那些依恋瞬间消失殆尽,又是我熟悉的那双复仇者的眼睛。 “你怎么发现的?我觉得我演的还不错。” “你的确演的不错,几乎瞒过了我的眼睛,”我真心的夸奖他,莫青舲说我天生是一个戏子,在莫凝霜身边演的每场戏都想动了真情一般,能把感情演绎的如此真切,他有时都看不懂我是场场真情还是天生无情,“出卖你的是甄老太太,她太自负了。” “此话怎讲?” “她否定了所有人的良知,认为所有人的是自私自利的恶。她根本就没有想过你为何想获得甘柤呢?你得到之后想要做些什么呢?她理所让然的认为你像她一样,是为了自己的贪婪而想得到甘柤,”我盯着温枳的眼睛,“每个人都有拼死也想守候的东西,你如此费劲心思想得到的甘柤,不过是因为也许甘柤能救活你哥哥的命。” 真正陷入绝望之人,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丝希望的。 温枳下了床,一步一步的靠近我,我被她的气势压得不由得后退了一步,“你说的没错,想若是有了甘柤,也许哥哥能真的活过来吧!” 眼角闪过一丝寒光,一手扭住我的胳膊,把我摁在墙上,一手死死地捏住我的喉头,“你敢动一下,我就掐死你!” “你从一开始就准备反将她一军吗!”我心觉不妙,我觉到她的手指在不断收紧。 “不,失败的是我。”随着时间的延长我却感觉不到力道的增加,四肢挣了挣竟然一下子挣脱了她的控制。 我和她面对面的站着,温枳看着自己的手,眼神有些悲凉。 “我们们这些站在悬崖边的人,只要有一线生机,即使是陷阱也会跳下来。我比你可怜些,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一个陷阱,”温枳缓缓地说道,“我一开始真的相信了她,可是甄老太太她等了八年,她再也等不下去了,她提前在我的饭菜中下了让我功力全失的药,我太天真的吃了下去,直到药效发作我才隐约感觉到也许甄老太太一开始就在算计我。” “但是你已经失去了功力,一时间无法从她编织的陷阱中出来,所以一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配合下去。” “但是我不会和你协作,我必须得到甘柤。”温枳像是想到了我想要说什么。 “我也一定要得到甘柤,”我毫不客气的说道,“但是在我们一齐扳倒甄老太太之前,我想和你合作。” 温枳沉默下来没有作答。 我继续说道,“你手中不是还有她给你的那枚毒甘柤吗,即使你武功全失,她也比较警惕你,而她认为我从根来说就没什么威胁,我们偷梁换柱,把真假两枚甘柤交换,应该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从昨晚上就想到了这些吗?” “还只是个猜想。甄老太太是一个周全大胆的人,她敢将我们独自扔在这个山谷,就是一个证明,可是她还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她太急躁,我们应该有机会能从这个山谷中走出去。跟我合作吧,若是这时候我们还彼此争斗,谁也不会有好下场!” 温枳终于不在沉默,开口道“好,我答应你。不过我们的约定只到在我们合力杀死甄老太太之前。” 在甄老太太回来之前,我们彻底排查了整个峡谷。我不由得赞叹这甄老太太选择根据地的眼光着实不错,整个峡谷隐秘度极好,修在峭壁上的房屋看似古朴,仔细观察却能发现其中的坚固和精致,整个峡谷的断面十分陡峭,根本不可能攀爬,有没有修建出谷的栈道,若是没有极高深的武功是根本不可能从这里出去的。 像个监狱,我回到房间,丧气的坐下来。出谷的路和甘柤都没有找到,甄老太太着实是一个滴水不漏的人。 温枳同样一无所获,在屋子里跟我大眼瞪小眼,气氛极其尴尬。 “如果你失踪了,谁会找你?”温枳突然问道。 “渡鸦吧!”我脱口而出,想了想我继续说道,“青舲应该也会来找我,还有闻人师傅……” “那我们只能努力的活到他们来找你了。”温枳倒在了床上,背对着我蜷起身子。 我本想反问,后又想到这个孩子,父母死于江湖纷争,姐姐死于与我的生死相搏,哥哥变成了那个样子,她已经全无亲人了。 “温枳,你的头发为何是是红色的呢?” 温枳白我一眼,“与你何干?” “只是好奇。” “千剑山庄变故后,算卦的说我命格被改,孤星犯煞,会克死身边所有的人,最终孤独终老,只有穿红衣染红发才能化解,但是我觉得红发不好看便给剪了,可是后来看看,这化解之法根本就是狗屁!” “温枳……”我不由得近了她的床边蹲下来,一只手撑着腮,一只手想摸摸她的脑袋。 温枳突然转过身,杏目对上我的脸,瞳孔放大了一圈,动作僵了僵,然后眉毛一竖,一只手捏住我的脸颊用力拉扯。 “你还蹬鼻子上脸啊!” 我被她拽的左右摇头,惨叫两声。她看我叫苦不迭的样子,得意的扬扬嘴角。我松下了一口气,她还是有活力比较好。 随着她的摇晃,我感到耳边一阵耳鸣,眼前的事物逐渐模糊,我扶住她的手准备站起来,却膝盖一软直接栽倒到她的身上。 温枳吓了一跳,忙手脚并用的推开我。 “喂!惊蝶!”她的目光有些慌张,这还是我从来没见过的神情,“你的身体好热,发烧了吗?” 我努力的像控制住眩晕的感觉,却无济于事。 等眼前逐渐清晰起来的时候,我已经正正当当的躺在床上了,被子盖到了脖子。温枳一头大汗的站在边上,急切的注意着我的神情。 “嘿,温枳。”我笑笑。 “笑什么!你知道你脸色有多白?吓死我!”温枳有些语无伦次。 “放心,我死不了。”她慌张的表情着实少见,“我命大着呢!” 她鼻子哼了一声,嘴里不饶人,“贱命!” “是是是,”我答应着,若是温枳没有在如此极端的环境中长大,或许真的是一个不错的女孩,“不过下次记得把鞋脱了再让我躺倒床上。” “你还挑三拣四?”她一挑眉毛,“你知道我把你搬到床上费了多大力气吗?当然……要是全盛时期的我,你那点小体重自然不在话下!” “以后多说点女孩子家该说的话吧……” “你!我干脆掐气你好了!” “温枳,”我放软了语气,“我想给你讲一个故事。” 她的表情诧异,“这个时候还讲什么故事?” “一个很重要的故事,关于你的家族,一切悲剧的开始。” 她突然像是知道我要说些什么,抗拒道:“我不想知道,我现在很坚定,我要报仇!你不能阻止我!” “我知道这个故事可能会完全改变你一直以来的观念,我可是我必须说。” “我要是不听呢?” “如果你不听这个故事,我就永远也不告诉你,离开这里的方法!” “你已经找到方法了吗?”温枳像是抓到了希望。 “是的,前提是你必须听我讲完这个故事,我有义务为一些人昭雪。” 我的故事是从我与大黑去寻剑开始的,就像白千萧讲给我们是那样,将那个谋算与真情交织的故事一点一点的讲给温家的后人。那是她祖上的恶,现在背负的果。 温枳听后沉默了很久,等到她重新抬起头的时候,她眼睛中已经看不到丝毫波澜,“傅家用我全族人的命去祭典了傅印之这一点,与我全家被杀对我来说没有本质的区别。仇我还是会报的,还有那个姓甄的老妖婆,我也会杀死。” 她的眼睛透亮极了,连一丝迷雾都看不到,“我会让一切,在我这里终结。” “我期待这一天。” “别忘了,你也是被杀名单上的一个,你杀了我的姐姐这一点不会变!咱们的合作关系只到离开这个山谷。” 我点点头,看着她坚定的说:“我不会死的,我不会让自己死的!” 温枳嘴角绽出到这个山谷以来第一个笑颜,“那看看谁活得比较久吧?你答应的事情呢?” “我答应的事情?”我问。 “关于离开这个山谷的方法啊。”她双手叉腰,“你不是坑我呢吧?” “关于这个,”我在床上蜷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很简单,你的哥哥就吊在这个空中楼阁的下面。” “这个我知道!我救不了他……”她的声音萎靡了下去。 “温橘绝对会是整件事情的转机,只是现在还缺一个机会!” “你这个骗子!这算什么逃脱方法!” 我感到昏昏欲睡,旧疾的爆发和不断变化的情况让我心力憔悴,“比起你骗我吃下假甘柤,这难道算谎言?”我承认我最近变得有些记仇,这都是跟谁养成的坏习惯…… 第五十三次振翅: 在山谷的日子甚是乏味,甄老太太进入了复仇的最后阶段,每日天还未亮就离开山谷,直至孤月高悬才会回来,我们平日的食物也是靠甄老太太每晚从城镇中带回来。这些日子甄老太太像个等待祭典的屠夫,偶尔呆在山谷中也是默不作声的去磨那她背上把寒光闪闪的斩马刀。 山谷中悬空而建的楼阁不过六七间,大多存放着一些旧的家具书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在这山谷间除了每日翻一些旧书来看,剩下的只有望天去数略过谷顶的飞鸟。 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要赶在毒甘柤腐烂之前找到甄老太太藏甘柤和君子双剑的地方,并且成功的诱使她吃下本来她给温枳吃下的毒果。 等我与温枳翻遍了所有楼阁都一无所获后,我把目光投向了山谷以下。 “怎么,想不开准备一死百了?”温枳问我,表情颇为认真,巴不得我就这么跳下去,省的她提刀来杀我。 “我们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搜索。”我的目光落在围栏之下。 “下面的那片森林我们是过不去的。” “你忘了你哥哥温橘了吗?”我反问。 温枳像是被点醒一般瞪大了眼睛,可是很快又垂下了头,“哥哥都那个样子了,那个老妖婆怎么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让他看守。” “这也许正是我们思考的盲点,况且我们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温橘那里了。” “那天色还早,我下去看看。”温枳急忙建议道。 我知道她是想见温橘心切,可是我还是反对道:“不成。” “为什么?”温枳不理解道。 “从这里下去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你武功全失我不能让你做这么危险的事。” “你不要小看我!”温枳有些生气。 “你怎么也是个姑娘,况且……”我不由得顿了一下,“若是无法确的甘柤我就不剩几日寿命,你不一样,可以活很久很久的。” 温枳没了话,默默地帮我找了绳子在腰上系紧,又在另一侧的岩石上绑牢,目送我下去的时候闷闷的说了一句,“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吧甘柤让给你的。” 我缓缓的放低身子,一点点的从围栏边上下去,“我知道……” 我小心的将手脚一点点的放到半插入岩石的飞粱上,然后调整好角度,一点一点顺着倾斜的飞粱往下爬,我感到心如擂鼓,我努力的把视线集中在眼前的这根粗壮的木头上,不去看身后的万丈悬崖,可是冷汗还是顺着额角不住的往下掉。等下降到飞粱根部的时候,我已经是一头的冷汗了,四肢都有下僵硬,缓了一下神,感到四肢不在那么酸痛,我开始顺着岩壁往下爬。 飞粱的根部到温橘的所在之处的山洞垂直距离只有五米,可是对于我这种没有丝毫武功,也不曾有过攀登经验的人来说,这短短的五米,绝对不是什么可以简单逾越的距离。 手指被岩石割的流血不止我却不敢放开丝毫,手臂支撑着身体大半的重量,酸痛和麻木不断动摇着我的内心,同时也一点点把我推向危险的深渊。 在抵达山洞的时候,我几乎是跌坐在地,脚在不断地发抖,手臂麻木的几乎失去了知觉。 在短暂的喘息后,我感到危险又一次降临。 头顶传来粗重如野兽的呼吸音,我缓缓抬头,看见一个姑且能称之为人的高大身影。 乌黑的眼应才苍白的皮肤之上,显得格外突兀,那双眼睛是死亡的颜色,一种晦暗的没有一丝光彩的颜色。它正好奇的盯着我,被棉线缝住的嘴角微微张开,暗红色的血顺着棉线的方向染红蔓延,嘴巴里似乎有什么灰色的气体顺着它粗重的喘息带出来,它弯下身子,四肢着地,右手从手腕处折断,脊背高高耸起,带着探试和攻击的意味。 温橘,这个人是温橘,温枳的哥哥。在玄野阁潜伏五年,使得传承百年的玄野一夜间烟消云散,为从豊毒的牢狱中逃脱不惜自断右手,中毒濒死下得以帝王谷续命,却落得神智全失,不人不兽的地步。 我咽下口水缓缓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玉佩,温橘紧张的盯着我每一个动作,像是在警惕我会拿出什么攻击型的武器。 见到这个玉佩,温橘的深情微微疑惑,像是一种野兽被不能理解之物迷惑的样子,他微微歪头,紧盯着我将那个玉佩缓缓地放到他的手中。 当我彻底将温枳给我的这个玉佩交到温橘的手中时,温橘终于放下攻击的姿态,像是温顺的猫科动物找到自己最珍爱的玩具一般安静下来,投向我的目光也变得友善温和起来。 我缓缓地舒出一口气,温枳说那个玉佩是温橘打出第一把刀之后送给她的,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从未离身。 我点燃带下来的烛火独自向温橘栖身的这个山洞深处走进去,一丝不安的忐忑萦绕心头。 这是一个荒芜的山洞没有任何人类居住的痕迹,桌椅板凳,篝火灰烬什么都没有,若是让我形容,这只能是一个野兽藏身的洞穴,在洞穴的深处我甚至看到了半只还未吃净的动物遗骸,甄老太太甚至直接用生肉来饲养温橘。 洞壁光秃秃的,脚下只有一些枯草,没有任何机关暗格,只是一个单纯的山洞,我有些失望,同时也有些庆幸。失望的是我们可能再也找不到甘柤和君子剑,庆幸的是还好没有让温枳下来看到他哥哥的生存现况。 叹口气我准备返回悬空阁,在目光从新扫过洞口的时候,我的目光被吸引了。温橘的背上又一道深又长的伤痕,像是嘴巴上的痕迹一样,被棉线缝住了。 上次见他的时候有吗?我不禁回忆起第一次见到温橘的时候。不过那个时候,他穿着衣服,我只能看到嘴上缝合的痕迹,可现在的温橘几乎衣不蔽体,背上的那道伤痕是和嘴巴上一起缝上的吗? 不对!不对!我攥紧拳头,想起一个小小的细节,一个很血腥的念头从我的脑海中冒出来,让我不寒而栗。 我是一名大夫,将皮肉缝合在一起,让其愈合是常见的治疗外伤的手段。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温枳要将她哥哥的嘴缝住,但是那种缝合手法相当精细温柔,可是背上的缝合手法却是简单粗暴,这绝对不是一个人的作为。能在温橘身上动刀的人,除了温枳还有谁呢? “温枳!”我走到洞口边缘向上喊道。 “怎么样,有没有收获?”上面的温枳回答道。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我不知道这样直接把问题抛上去是否合适,“你为什么要把温橘的嘴巴缝起来?” 上面的温枳沉默了一下,反问道:“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 “回答我,这很重要。”我答。 “好吧……”温枳松了口,缓缓答道,“哥哥是通过帝王蛊复生的,帝王蛊的力量很强大,却只有一次发动机会,那就是可以下达一项命令,这项命令可以结束任何人的性命,甚至是一只军队所有人的性命,但是在这条命令说出来之后,帝王蛊就是死亡,那时候哥哥也活不成了……” “所以你把他的嘴巴缝上,在你还没有得到甘柤之前不让他说话……” “是的……” 深吸一口气,我打定决心,“给我一把剪子,还有一个药箱。” “你要做什么?” “你最好不要问。” “惊蝶!你要对我哥哥做什么!” “他后背有一道伤痕,被甄老太太缝上了。温枳的脊柱动作有些奇怪,我怀疑她把君子剑和甘柤藏在了温橘的身上。” “你……”温枳的声音是难以置信的惊恐,“你要……” “是的,”我的目光扫过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那枚玉佩的温橘的身上,目光中有些怜悯的味道,“我要重新打开脊背的伤口,确认真相。” “不!我不同意!”温枳拒绝。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冷静一点,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要不咱们三个谁也活不成!” “我绝对不会同意!你休想伤害他!” “若是你不同意……”我半垂下眼帘,掩住了所有的怜悯,声音冷却了下来,“我只得打开他嘴上的枷锁,大不了同归于尽。” “你又威胁我?” “是的。” 良久,上面没有了声音,知道绳索滑动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上面有一个篮子,里面是剪刀和药箱。 “若是能从这里逃出去,我第一个就会杀了你。”温枳的声音带着微不可闻的鼻音。 “对不起……”我检查了一下药箱里的物品,用自己的头发试了一下剪刀的锋利程度,然后缓步走向了温橘。 温橘还坐在那里,专心的看着手中的玉佩。 我蹲在温将身边,“温橘。”我叫他的名字。 温橘毫无反应,我试着摸摸他的头发,再次叫他的名字。这次温橘缓缓的抬起了头。 “对不起……”我想温枳道歉,将锋利的剪刀放在蜡烛的火焰山烧烤,“会有一点痛,忍一下。” 温橘奇怪的看向我,没有理解话中的意思,但是很顺从地依照我的指示躺了下来。 “好孩子。”剪子挑住一根棉线,轻巧的咬合,剪断一个线头,然后又是一根,失去了棉线的的拉扯,可怖的伤口微微外翻。 温橘很安静,握着手中的玉佩,任我扯开他的伤口。 鲜红的伤口,因为久久无法愈合已经变成了暗色,黑色的污血在伤口中流淌,我看到了一个油布包裹着的长条物体,找到了!我轻轻的从温橘的身体中把那个油布拿出来,温橘没有挣扎,仿佛失去了痛觉,或许他已经失去了痛觉。 将油布展开,里面是熟悉的两把剑,一把通体血红,一般如天穹般湛蓝,此外还有一个木质的小盒子,打开来是一枚香气四溢的果实。 “找到了!”我朝上面大喊。 温枳的回答里没有惊喜只有闷闷的一声回应。 清洗伤口,从新缝合,我利落的昨晚所有的一切,温橘竟然转过身子蹭了蹭我的手,像是在表示感谢。 想来那种东西一直埋在体内的感觉一定难以忍受吧,我摸摸他的头,“再忍耐一下,很快我们就能出去了。” 就在此时,温枳的声音突然从上面急切的响起来:“快上来!她回来了!” 我心中一惊,知道她指的是谁。猛然抬头,之间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变暗,甄老太太竟然提前回来了。 崖口上有影子一闪而过,温枳为了不引起甄老太太的怀疑已经果断的把绳子切断,我虽佩服温枳的机智,却不禁暗自发愁,自己这身手该怎么爬上去?将手边所有的东西丢掷山崖之下,只将君子双剑和甘柤放在身上。 “那小子呢?”我听到甄老太太对温枳提问。 “哥哥……哥哥去如厕了吧!”我听到温枳回答,想来她现在已经一身的冷汗。 我也好不到哪里,心脏跳的如擂鼓,将身体尽量贴近岩壁,一步一步的往上爬。我已经无法注意温枳和甄老太太的对话,我全神贯注的将注意力集中在手脚之上,没有任何保护措施,若是一步走错跌下悬崖就会要了我的命。 有时候人总会小瞧自己的潜能,比如一开始青舲让我去刺杀莫凝霜,我认为那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几番挣扎下来,我还是杀了他。当我最终征服这面崖壁的时候,我手脚抖如筛糠,冷汗将全身都湿透了,我不能回想起自己是怎么爬上来的,甚至胆怯的想,若是再爬一次自己必回掉到这万丈深渊之下,还好人生只有一次。 深吸一口气站起来,走向甄老太太:“今天怎么回来的怎么早?” “怎么两个小娃娃不希望我回来了?” “没有没有,哪里的事。”我一脸堆笑。 “难不成你看上了这个女娃娃,”甄老太太阴阳怪气的说,“我的记得你不好女色啊。” 我被她揶揄得难以答复,这老家伙今天看来气不顺。我目光滑到温枳的身上,她表情已经恢复自然,站在甄老太太的身后目光有询问的意思。 我心中一动,既然已经找到了剑和甘柤,这僵局也该打破了。 “若是我真看上了这小妮子,”我笑如春风,“甄老太太可否为在下说媒啊?” “你可不是在说笑?”甄老太太目光狐疑,“你在打什么主意?” 我一步步走进温枳,手臂揽上她的腰,扣住她的下巴,“只是我杀了她的姐姐,她总和我闹别扭。” 不由分说我吻了上去,温枳的唇香软如初春的樱瓣,身体的温软与她的臭脾气截然相反,她奋力的挣扎,手臂早已不再孔武有力。 我加深这个吻,感到温枳在我的怀里逐渐失去了力气,她的手微微搭上我的肩,依靠着我的身体保持着站立的姿势。 我从未如此亲近过女人,第一次发现原来女人竟是如此柔软易碎,让人止不止怜惜,生理上的让人无法拒绝,可是却无论如何让我无法动情。 我放开被我吸吮的发红的唇瓣,在温枳的颈边亲吻喘息,压低声音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剑我卡在在悬崖边的缝隙上,伸手就可以拿到,真的甘柤我放在你右手的袖袋里了,假的在我手上,配合我……” 我放开温枳,笑眯眯的看向甄老太太。 “我真是小瞧你了。”甄老太太眯着眼睛看着我,饶有兴趣的样子,“不过,你们也活不了多久,待你们亲眼见证我荣登宝座,我就会杀了你们。” “你没有机会了,”将温枳揽到怀里,温枳配合的将头靠在我的胸前,我大声说道,“得到甘柤的使我们,长生不老的也是我们!” “你找到了!” “没想到你竟然藏在那种地方,真是让我好找。”目光微微划过温枳的袖子,暗示总是是自作聪明的甄老太太。 “还我甘柤!”甄老太太怒发冲冠,脚下生风的一下子冲到我们身边。我感到手腕一疼,眼前天地转了几个圈,整个人飞出去,生生的撞在崖壁上摔下来。 眼前一阵晕眩,耳朵里全是嗡嗡的声音,我用力眨眼,过了一会儿才看清出眼前的场景。 甄老太太单手提着温枳的脖子,把她悬空于悬崖之下,眼睛被怒火烧得通红,“说甘柤在哪里!” 温枳被她掐的气若游丝,无力的蹬蹬腿脚,挥舞右手,“这里……” 甄老太太把温枳扔到地上,粗暴的扭住她的双臂,去摸她右边的袖子,温枳跪在地上不住的咳嗽。 终于甄老太太放开了温枳,拿到了那枚白色的果实,欣喜地笑挂上嘴角,可是也仅仅是一瞬,那种阴狠的表情又回到了她的脸上。 “你以为我会信吗?这一定是假的,你们这对狗男女想骗我吃下去,你为我我会上当,想得美 !”甄老太太愤怒的把果子扔在地上。 我狡黠的的笑起来,从怀中又掏出一枚,“没想到竟然让你发现了,不过这也在我的计划之中,我现在就要吃了它,这样我就能永生不死啦!” “惊蝶,竟然骗我!”温枳已经明白了我的意图,开始添油加醋的刺激甄老太太。 “是啊,一开始我就在骗你,谁愿意和你这样的笨女人一起分享这甘柤!本来让甄老太太把你扔下悬崖,让甄老太太吃下毒果才是我本来的目的。” “甘柤是我的,你休想夺走它!”眼前的虚影一晃而过,手中的甘柤已经被甄老太太夺走,贪婪的塞进嘴巴,几乎没有咀嚼就咽了下去。 她转过头,恶狠狠地盯着我,“我先杀了你们!” 说着掐着我的脖子就往悬崖外面拖,我感到窒息,心中不断祈祷那毒果子尽快发作。 脚下一空,我和温枳的位置交换,现在是我被她掐着脖子要扔下去。完了,这下可完了,我心中哀嚎。 “等一下!”温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地上爬起来,拿着那枚真正的甘柤站在悬崖边上,“你要是杀了他我就把这枚真甘柤扔下去!” 甄老太太的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过去,虽然吃下的假果子会让她武功全失变成一个普通的老太太,可是只要能长生不死什么都不重要。 我像破布一样被她扔在地上,她一步步走进温枳,温枳一步步后退最后靠在了岩壁上。 “把甘柤交给我!”甄老太太怒吼着,惊起大片飞鸟。 我飞扑上去一把抱住甄老太太的大腿,朝温枳大喊,“跑!快跑!知道坚持到假甘柤发作我们就成功了!” 胸口被甄老太太重踢了一脚我眼前一阵晕眩,却死死的抓住没有松手,我看到温枳红色的裙角在眼前飞舞。对,快跑,不要让她捉住你。 我死死的拖住她,感到疼痛一丝丝的将意识剥离。 最终我还是被甄老太太甩到了一边,我爬在地上,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喊:“她追上来了!快把甘柤吃了!” 我躺在地上,感到有有红色的血染红了眼前的视野,我连喘息都觉得艰难。 我无力的看到甄老太太抓到了温枳,她的手刺穿了温枳的腹部,温枳痛得哭喊起来,她把她摔倒悬崖边想夺取甘柤。 “温枳,把甘柤吃掉!”我甚至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 温枳深深的看我一眼,一口将甘柤吞入肚中。 甄老太太发了疯,又一次用手刺穿了温枳的腹部,想借机从温枳的肚子里把甘柤逃出来,她几乎把温枳的肚子掏烂,最红恼羞成怒,抓着她的衣襟把温枳扔下了悬崖。 不要!我心中大喊。 我看到一双纤细的手不屈的一把捉住她的袖子,带着下坠的力道将甄老太太拽的向前趔趄,两步竟然也坠下悬崖。 温枳,真是一个好女孩,我不禁扬起笑容。 出乎所有人预料,事情的转折再一次发生了。一个青色的身影带着一个纤细的,不成人形的女孩跃上了悬崖。 我看到温枳亲吻了温橘的额头,已经失去了思维的温橘蹭了蹭温枳的面颊,温柔的去舔舐温枳腹部的伤口。 温枳缓缓向我走来,步伐有些不稳,我看到她腹部破溃的伤口在一点点的愈合。 她跪在我的面前,将我翻过身,让我的头舒服的枕在她的腿上,有泪水滑落滴到我的脸上,我不禁想抬起手想去将她的泪水擦干,可是手指只能微微弯曲,抬不起手臂,我太累了。 “对不起……这枚甘柤应该是你的。”她道歉,声音微微颤抖。 “不,是我让你吃下去的。你吃掉比让那个老妖婆夺走要好得多。” “可是没有了甘柤……你还能活多久。” “我想……”绝望的死亡忽然而至,令我心生无限的恐惧,可是若是能死在他的怀里……我想让他抱着我死去,那样即使是死亡大概也可以很温暖,“如果咱们还能离开这里,带我去找渡鸦,我想见他。” “嗯嗯!”温枳赶紧点头,想起什么又垂下嘴角“可是咱们出不去,哥哥虽然力大无穷,却只是因为是一具死尸而身体机能比较强大,在这天险之中,若是没有一等一的武功是着实出不去的。” “那就等着他来接我吧。”我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惊蝶,我不知要怎么回报你。”我感到泪水凝成的雨还在下。 “无论如何是我杀了你的姐姐,我们之间有着化不开的仇怨,况且我们说好只是合作,你不要有负担。” “不,现在都不重要了……” “要是你想回报我,”我缓缓地张开眼睛,“去做你应该做的事情,不要让他痛苦太久。” 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温枳连流泪都忘了,僵僵的转过了头,看向那个安静的坐在一边青面獠牙的怪物。 “我怎么能亲手杀他第二次?” 我不在说话,只是微闭了眼睛,的确对于温枳来说太过残忍,可是这次只能让温枳来动手。 我感到温枳将我放平在地上,她的手微微颤抖,甚至控制不好力度。 她将那个怪物抱在怀里,亲吻他的脸颊。她一句话不说,默默地将温橘嘴上的棉线拆开。 “枳儿……”声音清润柔和,怜惜之情满溢。 “哥哥……再见。” “再见……我的枳儿……” 我不忍去观摩这场人间悲剧,只是声音都令人肝肠寸断。 第五十四次振翅: 以后时间,流逝的极慢。温枳葬了哥哥,每日的话却越来越少,她的伤已经痊愈了,甘柤的功效相当强大,不仅能延长寿命,甚至可以愈合那些致命的伤口。温枳问我她要活多久,那目光甚至有些厌世。 对于温枳来讲,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仇恨,姐姐,哥哥……一切支撑着促使着温枳挣扎在世间的支柱都断裂了。可是她还要一个人活很久很久。 甘柤能另一个人活多久我不能确定,但是它的功效一定是有限的,若是不断地受伤定会加速甘柤功效的消耗。只是我不希望温枳伤害自己。 对于温枳来讲时间的流逝刚刚开始,可是对于我来说,唯一的药箱让我扔到了悬崖之下,甚至没有连水和食物都没有的日子,只会加速我的死亡。温枳不说,但是我能看到她也是越来越着急。 甄老太太跌下悬崖的第三天,绝境被打破时,我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当来人用水唤醒我的时候,我惊奇的发现,来人出乎了我的预料。莲碧站在窗前微皱眉的打量我,温枳跪在床边小心的将水壶里的水喂给我。 我想说话,喉咙里火辣辣的疼,我只得作罢。 “你可真会躲啊!”莲碧冷嘲热讽,“藏在这深山老林里和漂亮姑娘朝夕相处?真是让我好找!” 我只得呵呵的傻笑。 “跟我走!”莲碧说着就把我往肩上抗,我很没人权的被他暴力的扛在肩上。 温枳拦在了莲碧前面,“你要带他去哪?” 莲碧一挑眉,“又勾搭上一个?小姑娘,这个可是个抢手货,你抢不过他身边那些如狼似虎的男人们的。” “莲碧!”我终于找回了些声音。 “小姑娘你走不走?”莲碧不在说笑问道。 莲碧很敏锐,她甚至看出了温枳的体质已经不同于常人,而她的眼睛似乎也已经死了。我有些害怕听到温枳的回答,我怕她说她不愿意离开这里。 对于温枳这种连自杀都做不到的生命来说,这里像是最好的惩罚,没有水和食物加速消耗着甘柤的功效,可是这里又是如此孤寂,那种寂寞的折磨会让那些噩梦不断地回溯,温枳最需要的就是这些。 “我走!”温枳定定的开口,“我要去洲禾霁岭。” 我恍然明白了,这个小姑娘不知何时已经成长的如此坚强。她从山崖边取出了君子双剑,她要将这两把沾满鲜血的剑还给那个一直镇守洲禾,镇守心爱人墓地的男人,她要用无限的生命去偿还她家族欠下的血债,傅印之的衣冠冢还在那里,这个罪总要有人去赎。 “莲碧,我也想去霁岭。”我试探着开口。 “驳回!” 莲碧带着我们离开了这个天然山谷,我惊奇的发现这里竟然紧挨着光曦小镇,在光曦小镇靠北的一大片森林之中。莲碧像是在赶时间,将温枳放在了光曦就一句话不说带着我继续赶路。 “莲碧,会苗疆的方向不是这边吧?”我问。 “谁说要回苗疆了?”莲碧反问。 “那……咱不是要回……” “回皇城。”莲碧回答得斩钉截铁。 又回皇城!我几乎要背过气去,挣扎着想从她的魔抓下逃跑,被她一爪子按回去。 “你出来不是因为灵优?”我闷闷的问。 “你走了之后,我为灵优生了个孩子。” “什么?”我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灵优已经识破我的身份,他同意让我帮他做两件事后,就放我离开。” “你……”我张嘴却不知要说什么。 “第一件,让我帮他生一个孩子继承苗疆,第二件,帮他寻找苗疆的三个秘宝,千髓和断凰,还有他哥哥的遗骨帝王蛊。” “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莲碧回答。 “还会回去看她吗?” “这要看你怎么回答我的问题了,”莲碧说,“我是追踪帝王蛊来到这里的,可是半截就找不到,你知道找到你们废了多大劲吗?告诉我这三个秘宝的下落。” “断凰已经死了,帝王蛊也已经死了,只剩下千髓还活在我的体内,在我死之后你可以把它取走。” “千髓不能解吗?” “可以,不过唯一的希望现在也破灭了。好了,现在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带我回那里。” “你难道猜不出来吗?”莲碧有些恨意的看向我,“你快死了也挺好,正好可以与他合葬。” “莫青舲战败?”我小心翼翼的问,生怕这句话触怒了莲碧,若是莫青舲战败,那渡鸦便安全了,心中不禁罪恶的松了一口气。 “是啊!你的新宠与你主子在洲禾城外作战十余天,最终太上皇陵寝传来被盗的消息,巫马渡鸦将莫青舲挑与马下,受了重伤。皇上急于赶回皇宫,身体月一日不如一日。惊蝶这些都是你的主意吧?” “莫青舲是心中有鬼,才会如此心神不宁。” 我避其锋芒,却触怒了莲碧,“青舲待你如何!你为何如此待他?” 我面对莲碧的怒火,淡淡道,“我与他的恩怨如何解释的明白?” 莲碧别过头去,“我把你带到他身边去,这是我对他最后的报答。” “之后呢?”我问,“带我死后,将千髓送回苗疆,一切都了无牵挂后你要去哪里?不要和我说什么四海为家的鬼话!” “我不知道……”莲碧有些迷茫,像是温枳一样,一生都在为了一个信仰而活着,可现在这个信仰崩塌了,温枳找到了新的路,而莲碧呢? “殊绝,殊绝听说过吗?”我缓缓地说,“一切结束后去那里看看吧。” 一路上风餐露宿,我的身体除了有些虚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等到达皇城的时候,我已经活蹦乱跳了。 依旧是金碧辉煌的高殿,唯唯诺诺的人群,这里无论经过多少人事变迁,有些东西至始至终都未曾改变过。 进入莫青舲寝宫的时候,我甚至觉得内心是平静的,莲碧放我一个人进去,我缓缓的踏在金玉砖上,发出很轻微的脚步声。 远处一个格外清瘦的熟悉身影出现在眼前,已经寒冷拒人千里之外的眉眼不变,只是面庞和身型消瘦了不少。他支在床边,同样远远地望向我,目光清澈,我仿佛第一次窥见那寒潭深渊的底部,那底部是一层脆弱的幽蓝色薄冰。 终于他放下了执念,那被他用心智压制了多年的病,变本加厉的反噬到了他的身上。 “青舲,你病了。” “嗯,”他竟乖乖点头,“朕病了。” “我们都病了。”我心中竟有些酸楚,看惯了他高高在上的样子,我竟然觉得眼前的莫青舲陌生又真实。 “你过来些,朕想看看你。” 坦诚的莫青舲让我有些心疼,可做过的那些事我不后悔。 莫青舲,这个男人从来没有听过我说的话,残忍狠心,固执的将我留在身边,却在最初救下了我的生命。莫青舲伸出手想拉住我,我不由得停下脚步,甚至条件反射的后退一步。 没想到这一步却让我靠上了一个温暖的胸膛,我看到莫青舲眼中的光逐渐熄灭,那脆弱的冰面裂开一道深深的痕迹。 一双有力的臂膀环住我的肩膀,不用回头我也知道这个人是谁。 渡鸦轻轻的在我的颊边落下一个吻,无声的向一个将死之人宣布我的归属权,“没有来得及去接你,但是我知道在这里能最快见到你。” “你没事就好。”心中的温暖在无限扩大,甚至连死亡的寒冷都能驱逐。 “巫马渡鸦,”莫青舲清冷的声音,念出他的名字,“若是你能成为大莫的将军,可保大莫十五年国泰民安。” 渡鸦收紧了抱我的臂膀,“我做不到,我甚至连我爱的人都不能护他周全。” 莫青舲的目光落又回我的身上,“朕只是想看看你,不要太害怕,朕终是要走在你前面的。” “不是怕你,有些恐惧是烙在骨头里的。” “对不起……这是朕一直想和你说的,自顾自将你拉入这三千繁华,任这俗世烟花逼你受了如此多的磨难。”青舲缓缓地说着,像是想一次把所有的话都说完,我知道他是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默默地听着,不予回答。 终于莫青舲疲惫的闭上眼睛,躺了回去。 “莲碧给灵优生了个女孩,是苗疆下一任女王。百年内,苗疆不会侵犯大莫。这比渡鸦可靠多了,你应该谢谢她。”我盯着自己的鞋面,缓缓说道。 “莲碧是个好女孩,朕对不起她的太多。”青舲的声音像是倦极了,“不过也再无什么大莫,带我死去,金殃就会来到这里,拿回池家的一切。” “池斐卿他不会的,他只和你讨一个人。” “不,我不信。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女人,堂堂池家长男会为之违背祖训,率领百万大军来颠覆莫家天下?”莫青舲发出一声苦笑,“不过现在一切都晚了,鹃子已经死了,半年前就死了。” “那真是太不幸了。”我有些恍惚,渡鸦扶住了我的身子,原来谁也没得到自己想要的。 “你走吧,这里关了你太久,你该追求你自己的东西了。”莫青舲转头面向渡鸦,“把他带走吧,在我身边他一直在受伤,我照顾不好他,他太怕我了。” “其实惊蝶是很纯粹的人,害怕便逃开,若是亲近你,连命都可以放在你的手上。”渡鸦缓缓说道,“若是你能对他好一点,我也不会有机会。” “太晚了……”莫青舲缓缓的舒出一口气。 “咱们走吧,”渡鸦握住我的手,“回豊毒。” “好。”我扬起笑容,最后的时光我愿意与他共度。 第五十五次振翅: 豊毒山的墨莲依旧开得妖冶,漫天乱飞的鸩鸟还叫得聒噪。在豊毒山完完整整的转了一圈,我奇怪的没有发现狼毒和傅顷枫的影子。 “他们连个去那里了?”我一屁股坐在大厅的椅子上,少了这俩人的聒噪,空荡荡的大厅着实够冷清的。 “去给你找太岁了。” “太岁?”我反问。 “据说能代替甘柤,两个人回玄野了。”我心中一阵感动,连忙给渡鸦倒了杯茶水,放到他的手中。 “谢谢你们。” 渡鸦不动声色的喝了口茶水,“那对我就没什么特殊想说的吗?” “嗯……有没有受伤?”我起身殷勤又给他满上,“听说你在洲禾城外与他打了十几天,有没有受伤?” “那你来检查检查啊?”渡鸦大大咧咧的张开双臂。 我走过去抱住他,“你在生气?” 渡鸦像是泄了气,放下手臂,把我抱到他的腿上,“我是不喜欢听你和莫青舲叙旧,那些事情都是我不知道的,那些你和他的回忆我听着就来气……我知道这有些小孩子气,可是我还是忍不住生气。” “这么大人了还在吃醋。”我笑他。 “这一点都不好笑,”渡鸦瘪瘪嘴。 “失去甘柤之后,我觉得自己必死无疑,”我将头靠在他的肩上,“我当时好想你,我甚至想在你的怀中死去。” 渡鸦的身子一颤,一手搂紧我的身子,一手扣住我的后脑,深深地吻住良久才放开微微喘息的我。 “一点都不好,我要你活着。狼毒和顷枫去找太岁了,据说太岁是比甘柤还厉害的宝物,一切还有希望!” “抱抱我……”我在他的耳边低声说。 “什么?”渡鸦有些反应不过来。 “抱我。”我板正他的脖子。 “可是你没有发病啊。” 我气急了,屁股在他大腿根蹭蹭,感到他立马紧张起来,“我只是单纯的想要你。” 粗糙的手指探如衣襟内,带出一声喘息,有湿热的吻落在肩头。 “你受伤了?”渡鸦剥干净我的衣服,仔细打量我的身体。 我被他看的有些脸红,“别这么盯着我。” “呐……给我讲讲这几日你的经历。” 我光溜溜的坐在他身上,看他衣冠楚楚的吃我豆腐,心中有些不甘,伸手将他的衣襟也扯乱,“我就不告诉你!” 胸前的缨红被恶意的一掐,我哎呀一声,挺直了腰板,刚刚怒上心头想和他算账,门口就传来了脚步声,我吓了僵直了身体,完全忘记了这里是个公共场所。 渡鸦戏虐的看我一眼,我红着脸瞪回去。 渡鸦解开了腰带用自己的衣服把我裹在了他的衣服里,衣服里温暖的温度让我安心可是转念一想,我和他赤裸的裹在一件衣服里,像是连体婴一样的样子更令人羞耻。 不及我多想,豊毒的弟子已经走了进来。这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一身利落的黑衣,把她打扮的英姿飒爽,她看到我们的样子,先是一愣,然后目光下移到地上我散落的凌乱衣衫,小姑娘的脸红到了耳朵根。 我也好不到哪里,顶着这张老脸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得退缩的往渡鸦怀里钻。这一钻不要紧,我感到渡鸦的的体温开始升高,隔着一层薄薄的亵裤,我感到硬邦邦的东西抵着我的屁股。 巫马渡鸦,你个禽兽! “什么事?”渡鸦的声音和他的身体相反,声音相当的沉稳。 “嗯……那个,”那女弟子的目光微微上挑,偷看过来,“狼毒大人刚刚飞鸽传书说他们已经找到太岁,正在回程的路上,另……” 渡鸦好不掩饰雀跃的心情,啵的一下亲在我脸上,“惊蝶你听到没!天无那绝人之路!” 我心中也一阵雀跃,可身体上却着实无法雀跃起来。 那女弟子听到这动静脸更红了,小声的念叨着:“完了完了,这回豊毒是真的没有少主子了……” “另外什么?”渡鸦又问。 “另外……”那女弟子挠挠头说道,“狼毒大人说回来要准备他和傅大人的……” “的什么啊?”渡鸦被这个欲言又止的话头弄得有些烦躁。 女弟子的脸更红了,深深的低下头也能看到脸上的红晕,“另外,狼毒大人说让二位准备他和傅公子的婚礼。” “呵!”渡鸦拍一下大腿,“死白毛下手够快的!” 我心中吃了一惊,随即笑了出来,也不知道狼毒是怎么哄骗不谙世事的顷枫,竟能同意与之完婚。 “惊蝶啊,”渡鸦朝我嘿嘿的笑,“婚礼办一次挺麻烦,要不咱们一起吧?” “哈?”我瞬间觉得自己一下子就懵了。 “你说好不好?”渡鸦语气带了一丝撒娇,眨着眼睛问我。 “弟子告退……” 我还没说话,那女弟子逃命似的颔首告退,大概不能接受她家英明神武的门主这幅德行。 “好不好?”渡鸦没完没了的追问。 我被他问的脸红,“我……” “到底要不要?大男人的那么扭捏做什么!” “渡鸦……我……” “惊蝶!” “嗯……” “这就对啦!”渡鸦扯出一个大大的笑,一双手将我抱得更紧,鼻尖在我的颈项边摩擦。 “可是……”我的目光不由得暗淡了下来,“要是我死了,你不是马上就变成……寡妇了?” “你要是死了,我会陪你一起。”不带丝毫犹豫渡鸦回答。 “不要!”我猛地从他身上站起来。 “那你就给我好好地活着。”渡鸦站起来,重新把我搂在怀里,低声说,“不要让我死掉啊……” 我感到肩膀上的拥抱很重,明明是很轻的力道,我却感觉那双手臂坚固沉重,一种微妙的感觉划过心间,很暖,很暖。 以前似乎也有过这样的感觉…… 渡鸦松开我,看着我发怔的表情问道:“怎么了?” “我搞不明白,这是什么感觉……很温暖,留恋,沉甸甸的……” “笨蛋,这是家人的怀抱啊。” 狼毒和顷枫的脚程很快,不出三天两个人已经赶回了豊毒山,狼毒轻轻的牵着顷枫的手一脸得意,完全是得了媳妇回乡炫耀的嘴脸,顷枫被山里弟子好奇的目光看的脸红,垂着头不说话想尽快的把这段极长的山路挨完。要说两人于之前有什么差别,大概就是那种暧昧的消失不见,变成了小两口新婚的气氛。 狼毒和我站在山门口迎接二人,顷枫见到我立马放开狼毒的手,几步跑过来扑倒了我的怀里。顷枫对我总是一种没来由的亲近。 狼毒黑着脸走过来,从我怀里把顷枫拎出来,放在自己身边圈好,“你们俩倒像是老夫老妻。” 顷枫在他怀里挣了两下,对上狼毒有些发黑的脸,收回了抗争的手脚。 “狼毒,给惊蝶公子驱毒吧。”顷枫急切的说。 狼毒点头,“好,只是这种疗法十分冒险,且从未有人尝试过,治疗途中随时有发生危险的可能。惊蝶,你准备好了吗?” 我点点头,刚想说话。 “等等,”渡鸦在我前面开口,“等婚礼结束后再开始治疗。” “渡鸦?”我有些不解,不知道他在坚持什么。 “我怕你回走在我前面,完婚后你就不能抛下我。”渡鸦认真的说。 我有些发怔,响起他前几日说要同我殉情的话,心中一阵悸动。 “我已经在山中准备好了,我们即刻完婚!”渡鸦说道。 “现在?”我和顷枫都傻了眼。 狼毒笑了起来,“你这个家伙天大的事都不见你动动你那榆木脑袋,现在你到准备的挺齐全。” 渡鸦向边上的一个弟子招手,他咧嘴一笑,“现在带他们去换衣服,我们要完婚了。” 第五十六次振翅: “惊蝶……惊蝶……惊蝶……”我听到有很多声音在叫我,眼前是几个朦胧的红色身影,鼻尖有及浓郁的熏香,身上有几处地方痛得要紧,几根银针刺入身体重要的穴位,刚喝下的鸩鸟的毒药在胃内翻滚,我甚至能感觉到那些毒素顺着小腹向四肢百骸侵袭,只是这些痛还远远不及心脏上的灼烧和撕痛,千髓天虫蠢蠢欲动。 我想起了很多人的身影,灿阳下执琴的池斐卿,在我病榻前沉默的莫青舲,与我相似的仿冒品棠墨,阴恻愤世的方未黎,异地重逢的师傅闻人逆水,在我身下失去生气的莫凝霜,通天的火光映衬下决绝的庄语云,地下密室里将毒物放进嘴巴的灵优,烧成灰烬的苗子窟,苗王宫中被夜雨冲涮的莲碧,月夜下伤痕累累的傅顷枫,恪守孤城的白千萧,永生的红女子温枳,为我拿起医书的蓝眼狼毒,还有一身大红喜袍的巫马渡鸦……太多太多的人与事随着意识的放纵而逐渐清晰。 “这杯酒是用鸩鸟提炼出来的剧毒,若是常人喝下必死。这是一种极暴力冒险的方法,你会先中毒,给千髓天虫一种你的身体已经不再适合它生存的环境,再用肥沃的太岁加以诱导,将千髓骗出体内,我便给你给开鸩鸟之毒。事情的成败在于,身中剧毒的你是否能坚持到千髓离开你的身体。” 狼毒的话回响在耳边,那杯毒真难喝…… 周围似乎安静下来,大概是狼毒把暴躁的渡鸦撵出了屋子,我只能听到顷枫垂泪的声音。 “惊蝶,你一定要活下去。我从未见过如此认真的渡鸦,你知道他是个武学的奇才,凭着仅一身武艺统领了豊毒,他是天下第一的杀手,自从他爹娘离世,他执掌门派以来我从未见过如此认真的渡鸦,殉情的话渡鸦是当真的,所以就当我这个自私的人求你,一定要活下来,即使是为了渡鸦也一定要活下来……” 狼毒絮絮叨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很多话我已经听不清楚,我的世界只剩下无边的疼痛让人生不如死,好像只有放弃才是唯一的解脱。我艰难的喘息,微冷的空气流到胸腔里,若是停止好像一切的痛苦都能结束,世间再也没有什么能绊住我。 死去比挣扎着活下来要容易得多,为什么还要活下去呢? 渡鸦在惊蝶的门口枯坐了两日,内心的煎熬让这二十四个时辰长的像是过了半生,狼毒把自己撵出来后也没有在出来,只有顷枫红肿着眼睛默默地将茶饭递到屋子里,渡鸦从未知道自己竟是如此的胆怯,连里面的情况都不敢问。 后来的一天他像是陷入了迷离,同屋子里那个挣扎在死亡线的爱人一样陷入了迷离,他总是一遍遍的梦见穿着大红喜袍的惊蝶从屋中走出来,火红的长裙曳地,精致的剪裁将眼前本就绝世的人勾勒出一种超乎性别的美感,他凭借着手指的丈量的尺寸一点也没有错,如墨的长发挽在金钗上,又铺泄在衣袂上,红黑金的色彩冲击着他的视觉。 他朝自己微笑着走来,步步生莲。金钗步摇与红裙喜烛,自己与心爱之人,三叩首,誓言成笺。 幸福的仿若幻梦。 就在下一秒,梦回归了现实。 惊蝶躺在了喜床之上,鲜艳的红色衬托出他格外苍白的肤色,甚至表现出一种病态的美感。 所有人的眼中幸福已经不再,只剩下深深的堪忧。只有一个人表情没变,惊蝶安静的躺在床上,眼睛嘴角是羞涩而幸福的笑。他说,别害怕,我命大,死不了。 是自己亲手为他斟上了那杯毒酒,递到他手心,看着他一饮而尽,咧着嘴苦笑,真难喝…… 这个梦,或者幻觉一直持续着,折磨着他,直到那个女人的到来。 渡鸦认得她,她是莫青舲最好的杀手,也是一枚忠心耿耿的弃子。渡鸦不认同杀手与雇主之间有太多牵绊,尤其像这种家养的暗杀者最终往往都会与主人背道而驰,不是被主人抛弃,就是背叛主人。 莲碧太过忠心,甚至被抛弃也依旧忠心于莫青舲,这让他觉得痛心,这样的杀手不再是人,只是主人的工具。莲碧应该得到释放,不应该被困于笼中,可是即使给莲碧打开了鸟笼,莲碧这只肉食的鸟也不会飞离,除非笼子被彻底毁灭。 关于莲碧的那些杀戮,渡鸦比惊蝶更清楚,江湖中口耳相传当今圣上的一只忠心耿耿的狗,只是真正见到她是在惊蝶被掳到宫中,自己去追时在宫门外见到的。 那时,莲碧并没有阻止他,她自信的认为自己的主人已经料到他的前来,将他这个危险分子放入了毫无保护的主人跟前。事后证明,莲碧没有料错。 莲碧的样子比他想象的要单纯得多,不像传闻中穷凶极恶的疯狗,反而有一双清澈的眼睛,只是身边的空气像她的主人一样,略微寒冷。 “惊蝶不会死。”莲碧轻巧的落地,豊毒山的防卫没有伤她丝毫。 “为何?”渡鸦哑着嗓子问。 “在宫里时,她受过比这要严重得多的伤,情况要比现在绝望的多,那时他都挣扎着活下来,何况现在?” “惊蝶从未和我讲过那时候的事……” “他不愿提起,是因为里面有太多的肮脏与绝望。他不想让你可怜他,看不起他。” “其实也没什么关系,我愿意等,等他心中的伤疤都愈合了,亲口告诉我。” “你跟莫青舲真的是两种人,”莲碧在渡鸦身边坐下,“莫青舲的话一定会揭开所有的伤疤,将惊蝶打碎重塑。” “你也是被打碎重塑的吗?” “不,”莲碧天真的晃着双脚,“我被捡到的时候,已经碎掉了,所以我依恋被塑造的感觉。” “你来做什么?” “将千髓送回苗疆,好让灵优断了念想,他是个好国王,也是个好父亲。” “你这个肯定惊蝶能活下来?” “当然,”莲碧的目光落在紧闭的门房上,“用不了多久他就会从里面走出来。我可是目睹了他被打碎重塑全过程。” “真令人嫉妒。”渡鸦说。 “没有什么好嫉妒……”莲碧大大咧咧的仰面躺下,天空中的浮云映在她的瞳仁里,“那时候的惊蝶很美,那是种折断手足才能见到的蜕变,但是连这样的痛楚你都不忍让他承受,那时候的他你定时不忍见到。” 渡鸦安静下来,那种蚀心的焦躁消失不见了,惊蝶一定会活下去的。 “惊蝶!”门突然内传出狼毒的惊呼。 渡鸦觉得自己的呼吸仿佛都在那一刹那停止了,时间像是被放慢,他听到了自己强烈的心跳声。 门被推开,一张苍白虚弱的脸沐浴上阳光,发出令人惊艳的美。身体的本能快于大脑,渡鸦一下子拥住了几乎跌倒的惊蝶。 门外的阳光着实刺眼,我感到一阵晕眩,看不清来人我感到有人将腿软的我一把搂住,那手臂胸膛是熟悉的温度,我知道他总能接住我。 缓了一下,我重新站直,最先看到的是渡鸦毫不掩饰的欣喜若狂,然后是站在角落里的莲碧。 我一点都不吃惊,莲碧说过她要为灵优带回千髓。 从随后出来的狼毒手中接过千髓。那是一只极其丑陋的虫子,正贪婪的盘踞在太岁上,全身散发着连正午太阳都无法掩盖的金色光芒。 我离开渡鸦站好,将那乘着千髓的小碟子交给莲碧。 “我会把它带回给灵优的。”莲碧说罢,便想离开。 “等一下!”我叫住她。 莲碧停下脚步回头等我说话。 “灵优他……他还好吗?” “不用担心,他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脾气了。他代替他哥已经成为了一个非常优秀的苗王。”莲碧说道,“他还说若是可以希望你能再来苗疆坐坐,他还想看看巫马渡鸦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物。” 我不禁哑然失笑,这分明还是小孩子在闹别扭。我握住大黑的手,“你告诉灵优,必再相见。” 第五十七次振翅:大结局 二月,苗疆苗王灵优宣布,苗王储君为其与大莫公主之女苗和,苗疆将与大莫修百世之好。 三月,池斐卿的灿阳逆军兵临皇城雷谷。莫家军队闭关锁城,传言皇帝病危。 五月,池斐卿带领三万将士攻城未果,双方损失惨重。 六月,第二次攻城失败,皇城内防守几乎崩溃。 六月下旬,一封血书飞跃层层包围的铁骑到达豊毒山。 到达皇城的时候,已经是七月了,距皇城雷谷被围之日已经过了五个月,城墙之外是重重重兵,却六军不发的人叛军,渡鸦带着我飞进城内,城中的场景让我想到了莲碧给我讲述的故事,那个她在死城中活下来的故事。 城中残垣断壁,饿殍遍野,那些繁华仿佛衰败于千年之前。 第一次我对池斐卿的选择提出了质疑,这就是他所希望了吗? “那个池家皇子着实是个可怜人。”渡鸦摇摇头。 “此话怎讲?”我时常搞不懂渡鸦的脑回路。 “这里发生的一切,或许早就不是他能控制的,这只由愤怒而集结的军队,早就脱离了他的掌控。”渡鸦有些惋惜地说。 我沉默下来,原来这些早已与池斐卿的信念背道而驰,而他依旧留在队伍中是因为什么? 与渡鸦一同进入了皇宫之中,宫门口的守卫早已不见了身影,到处都是或恐慌或死气沉沉的人,我不禁抓住一个人问,“皇上呢?” “皇上?皇上早死了!”那人瞪着眼睛哆嗦一下,“下次攻城,那帮杀人不眨眼的龟孙子,一定会把城里的人都杀了的。” 原来这里只剩下了一个空壳子,我恍惚了一下,原来他已经死了,而且是死无善终。 试想一下,在那座光华不再的宫殿中,莫青舲一个人守着他的激情与梦想走上了最后的一段路。 幼年的忍辱负重,青年的机关算尽,成年的杀戮无数,都为了一个梦想,可是那些梦早就死在了自己手里,理由大概他一辈子都猜不透,在最后的路上他形单影只,他怀揣着遗憾和迷惘,而在地狱深处等待着他的是他早就种下的恶。 “我是池家的皇子,现在这里听我的命令!”我用尽比毕生之力大声喊道,有些说不清楚的泪水留下来。 周围的人群立马骚动起来,对着我指指点点。 “我爹是池顷弘,我娘是沉茗芸,我是池家名正言顺的皇子,莫家一灭,若是想活命,就听从我的号令。” 那些早已被奴性的下仆仿佛又找到了新的主子,恐慌不见了,宫中仿佛又一下子恢复了从前。其实对于他们,姓池的还是姓莫的,谁做皇帝都无所谓。 “渡鸦,”我侧头,“陪我走完这最后一遭。” 渡鸦淡笑,抬手抹干净我脸上的泪水,“干的漂亮点。完事我们就回豊毒山,再也不下来了。” 我要做一件唯一能为池斐卿做的事情,能为这里做的事情。 完成准备的时候已经下午了,一条出殡的队伍从皇宫中浩浩荡荡的出发,白帆漫天飞舞,纸钱洋洋洒洒像飘落的雪花覆盖了满是疮痍的雷谷,哀嚎声甚至盖过了锣鼓。 我裹着素衣,赤着脚走在白钱铺撒的地上,一些血迹将白色的地毯染红。夕阳落下,那些灿烂的光辉被那些白帆和白钱切割的影影绰绰。 “开城门!”手执一只开得奢靡的杜鹃花,我缓缓说道。 门轴发出巨大声声响,厚重的城门在紧闭了五个月后第一次被打开。 那一瞬间,极美的一幅画出现在眼前,黄昏的余晖中,一片金色涌进城中晦暗的空间,一声声悠扬的婉转的琴声被蝶翼载着飞进来,流光和乐律交织在一起,时光仿佛又退回了旧日的骄阳。 我不由得朝城外的那个抚琴的男人微笑起来,那笑靥如三月春风般含蓄,如六月朝阳般灿烂,如九月青空般纯粹,带着勾心夺魄的惊艳,纸醉金迷的风华。 他一身战袍,不似渡鸦那般神武,却自带这一种闲庭信步的悠然,千军万马尽在他弹指一挥间。 在他的带领下,那些战马步伐昂扬的踏碎了一地的落白,他终于带着他的承诺和荣耀回到了这座本就属于他的城池。 我站在地上只能仰视着他,高悬的长发飞舞在身后,眉目被岁月拉扯的狭长,他指节分明,那些撩人的人音符从他手下的那张白玉琴下流淌出来,绕梁三日不绝于耳。 这就是成年的池斐卿,眉宇间是水墨勾勒的韵,指尖是飞舞的金蝶,身后是千万整装待发的士兵。十一年的岁月穿梭除了立场的改变,似乎在他身上并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 我曾渴望见到他,又害怕见到他,十一年的岁月变迁改变了我太多,这时的我早已不是那个被蒙在鼓中,羡艳的仰慕他的胖娃娃,世间给我太多的磨难,让我早已褪去了童年的影子,变得面目全非,我曾经害怕池斐卿发现我的变化,害怕他眼中的不解与隔阂,可是现在好像一切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他终是寻找到了他的女孩,可惜红颜已成白骨,我终是再见到了他,可惜执念已成无念。 我一步步走向他,手中盛开的杜鹃花开得妖冶,似乎成了白与黑对仗中唯一的颜色。 黑色战马跨着优雅的步伐走向我,他的眼中却是释然的光,让我分不清他看看追寻的是我还是那个叫做鹃子的女孩。 待走带他跟前,我停下脚步仰头望向他,“她死了。” 看着他眼中略略迷惑的光,我缓缓说道:“她死了,你来的太晚了。据侍女说,半年前,一只罕见的金翼蝶飞过她的窗口,早已销形见骨,病入膏肓的她像是着了魔一般说是听见了谁的琴声,偏要和他合奏,入宫六年来第一次拿起了萧,面露微笑的吹奏。没过多久,一只彩色的小鸟追寻箫声飞越层层宫墙来到鹃子的面前,鹃子抚摸着小鸟,向鸟儿许愿,希望它可以带她飞出这牢笼,说完便吐了血香消玉殒了,传言鹃子死后,她的身体变成了一朵朵的杜鹃花,那只小鸟便衔了其中一只杜鹃花飞出皇宫。据监天官推测,那只小鸟见江山早已被战火烧的满目疮痍,便将那只杜鹃投入了杜鹃山的一口井中,若是井中的怨气将打通地狱之门,天下将陷入劫难。” “劫难?”他咀嚼着这两个字,大笑起来。 “满意了吗?”我问他,带着一丝责难。 我没有听到回答,只见到他拔出了剑,直指苍穹,“冲啊!”我听到他的声音嘶哑。 黑色的大军越过了我的身侧,那些疯狂的人一拥而上,冲散了送葬的队伍,血迹染红了白色的帆,金色的蝶。 是的,胜利是属于他的。 我能做的是给他的追寻画上句号,给城中更多的人以生机。 一个黑影落下,我回到一个温暖的怀抱,渡鸦将我带离了疯狂的人群。 “结束了吗?”他将外套罩在我单薄的丧服之上,带着他温热的体温。 “还没有,”我不由得扯出苦涩的笑,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看来我们的计划要延期了。” 番外1: 狼毒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喜欢上这个叫傅顷枫的小鬼。那日他被沉茗芸送过来时,面色苍白,手脚火热,肩背上有一道极深的伤口,还有很重的内伤,据说这外伤和内伤都是渡鸦打得,仔细检查后才发现这两处伤口果然都是朝着毙命去的,可惜这小子命大赶上渡鸦受伤,神智不轻否则必然一命呜呼。 再看这火泠掌的伤势,受了外伤内伤的牵连体内的毒越发霸道,还好着治疗得当,没要他的命。 这个几次死里逃生的小家伙抱着滚烫的身子安安静静坐在那里,一双漂亮的瑞凤眼中是不灭的光,据说这个脏小孩是玄野教的小公子,刚刚经历了全家被逆徒害死的变故。狼毒真难以置信,玄野教养尊处优长大的小公子应该是挥舞着折扇将那些五行八卦烂熟于心,云淡风轻的布下奇淫巧计,将世俗之人引向死门,这样的贵公子在遭受巨大变故后,应该是是一蹶不振,觉得世界都倾塌了才对…… “喂!”那小家伙却主动地拉住狼毒的衣袖,“听说你是豊毒用毒用的最好的,你能不能解我的火泠掌。” 早年的经历让狼毒总想欺负欺负这个小公子,所以特地选择了最苦,吃下后反映最大的药,顷枫捏着鼻子喝下去,最后疼得连路都走不了,狼毒却一滴眼泪都没有如愿看到。 狼毒半强迫性的收他为徒,给他解毒,却想尽一切方法来打败这个不服输的小家伙,最终他还是成功了。那日狼毒用笛子给他吹了一曲青狐调,那是他家乡谁都会唱的曲子,顷枫哭了,拿他的袖子当帕子,哭的梨花带雨。 豊毒山上有很多身世悲惨的人,狼毒却从未见过有一个人哭得像他那样伤心,大概在他的过去,在玄野他有着最好的家人和最美好的梦想,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吧。 狼毒慌了手脚,竟然鬼使神差的去亲了那个哭得一塌糊涂的小家伙,那孩子的唇瓣柔软娇嫩的犹如樱花的花瓣,带着泪水的咸味,顷枫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狼毒,大睁的眼睛里,泪水停止了滑落。 第一次,狼毒想去保护一个人,原来最重要的人是巫马,他和他是生死与共的兄弟,可是他太强了,不需要他保护,这一次他竟然把一个不相干的傅顷枫揽进怀中,希望他可以不受伤害。 傅顷枫不怕苦,不怕痛,却唯独怕狼毒。每次狼毒把他扣在怀里,他都会怕的全身僵硬,这些都是本能的反应,大概是因为刚开始的时候,狼毒把他玩的太过了。有时狼毒会发神经扑过来亲他,他怕的不敢躲,狼毒就越来越过分,后来甚至会把他的全身摸个遍,顷枫发现自己其实并不讨厌狼毒的亲吻和触碰,因为狼毒在那时总会很温柔,可是自己还是觉得那里不对,所以他总会躲起来,尽量拒绝与他的肢体接触。 那日解了蛊毒的巫马渡鸦带回了受伤的惊蝶,顷枫太开心了,放松了警惕中了狼毒的套,关于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顷枫其实并没有什么记忆,只是第二天早上,自己的腰和那里简直疼得他下不了床,身上那些青紫的痕迹让他羞愧的像钻到地下去。 直到刚刚顷枫不小心看到了渡鸦和惊蝶同房,顷枫才知道自己那日究竟和狼毒做了什么,顷枫羞得想一头撞死,自己也像那样坐在狼毒的身上,像蛇一样扭动自己的身子,血像是一下子冲到了头上,顷枫跑到药池子边,灭掉了始终在加热的炉子,脱了衣服坐到水里,让自己同水温一起变凉。 为什么,为什么豊毒弟子千千万,他非要和自己过意不去呢?为什么自己偏偏和他那做了那样的事情。 狼毒找到自己这个可爱的小徒弟的时候,顷枫都快把自己放在水里淹死了,狼毒把他捞上来,小家伙的眼角红红的,不知脸是水还是刚刚有哭过。 顷枫滑溜溜白嫩嫩的身子躺在自己怀里,青黑的发丝受了水贴在身上,衬得皮肤弹指即破,关键是顷枫某个部位正羞涩的抬起了头,这个小家伙今天好像不太对劲。 狼毒稳了稳心神,将放肆的目光收回,狼毒问,“喂!你怎了?” 回过神来,顷枫嘟着嘴一把推开他,抱着光溜溜的小身子蹲在一边,“别管我,以后也别管我。” “闹什么脾气?”狼毒心猿意马,难得的好脾气。 “我都已经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了!”顷枫气鼓鼓的,“对你做了那样的事对不起!以后不会了,等身上的毒好了我就离开豊毒,不会再给你添麻烦!” 狼毒一脸黑线,这个笨蛋到底明白了什么了?眼珠一转,狼毒像一只狡猾的老狐狸,他席地而坐,“过来,亲一下亲我,我就原谅你那天做的事。” 这是狼毒贯用的招数,但是顷枫还是乖乖地爬过去,虽然心里知道不可能真的只是亲一下,但是他想获得狼毒的原谅,而且四周也没人,顷枫思索了一下还是听了话。 看着顷枫光着身子爬过来,有晶莹的水珠顺着发梢,乳尖和性器滴下,腰和臀勾勒出完美的曲线,狼毒觉得鼻血喷张。 跨上狼毒的一条腿,顷枫抓住狼毒的肩膀,谨慎的去碰了碰狼毒的唇,狼毒没有动。 顷枫愣了一下,没有想到狼毒真的就这么放过了他。 “怎么?你在等什么?”狼毒问。 顷枫一下子涨红了脸,“没……没什么……”他刚忙向回收缩身子。 狼毒一把握住他的腰杆子,“都自己送上门来了,就这么回去吗?” 顷枫快被他戏弄哭了,自顾自的往回躲,可他那有狼毒的力气,只是轻轻回收手臂,顷枫就一下子趴在了狼毒的怀里。 “我来告诉你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吧。”狼毒嘴角带着笑,舔着小孩细润粉嫩的唇瓣,一双手四处游曳,感受顷枫不住的颤抖。 顷枫从来没觉得吻能变得如此的激烈,那是一种窒息的诱惑,迷糊间那灵巧的舌总是缠上自己的,吸吮舔舐,不放过任何地方,他没有任何能力去反抗在他身上游走的手,那只手像是带了天雷勾了地火,所到之处必然能引起一阵欢愉的颤抖,极其微弱的声音自喉咙里溢出来,带着少年特有的脆弱和干净。 狼毒听得欲火中烧,惊喜的发现小孩竟然如此的敏感,在他的触碰下竟然变得如此的艳丽。 当指间划过孩子粉嫩的乳尖的时候,顷枫低吟一声,难耐的弓起身子,狼毒就势反身将顷枫压倒在身下,看着比自己高大上许多的狼毒伏在自己身上,透过微张的领口,可以窥见里面充满力量的肌肉,小家伙有些发憷,本能的觉得害怕,翻过身子手脚并用的想逃走。 却不料弱点被一把握住,顷枫发出一声喘息,弓着身子僵在原地不敢动弹,顷枫感到有影子盖上来,温热在颈椎上,他难耐的仰头挺起胸膛,一枚小小的茱萸落在狼毒手上,指尖捻动,轻轻拉扯。 “嗯啊……别……放开……” 狼毒如愿以偿的听到顷枫的呻吟,另一只手握住孩子青涩的玉茎,上下浮动的揉搓起来,顷枫一阵颤抖,小幅度的痉挛,双腿来回轻蹭,向狼毒求饶。狼毒听得心里越发的痒痒,他从后面将顷枫抱在怀里,打开他的腿丝毫不给顷枫喘息的机会。 “不……狼毒……呃啊……啊……啊哈……不行了……” 顷枫难耐的摇着头,全身染上漂亮的粉红色,青涩的身体不一会儿就绷直了脚尖,尖叫着在狼毒手里发泄出来。小家伙在狼毒怀里放空着抖了好一会儿才有了精神,羞耻着阖上大张的腿,颤颤巍巍站起来也不敢去看狼毒,自己一个人又跑到水里蹲了下去,闷闷的憋出一句,“你走……” 狼毒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他,他脱下衣服,下身涨得生疼。缓步走向顷枫,随着他每一步的靠近,那孩子都更紧的抱住自己。 直到自己走到他的跟前,双手撑住池子的边缘,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顷枫鸵鸟似的闭上了眼睛。狼毒好笑的勾勾唇角,伸出手将小孩的头抬了起来,顷枫下意识的张开眼,先看到的是宽阔的胸膛,然后是带着盈盈笑意的湛蓝瞳眸,那纯净的蓝色像是一汪天湖。 “虽然你是我师父,你是也不能欺负人……”垂下眼帘,顷枫抱怨道。 “对,我就是欺负徒弟的坏师父。”狼毒点点头,臂膀环过顷枫,手指顺着脊梁一路滑下去,像是被施了法术,顷枫顺着那手指站直了身子,被狼毒抱在怀里,赤裸的身体失去了水的阻碍紧紧相贴,直到脸颊触碰到狼毒的胸膛时,顷枫才知道自己的脸有多烫。 大脑像是被烧坏了一样,手臂胆怯的环上狼毒的腰肢,这个微弱的信号让狼毒兴奋不已,垂下头时小家伙正一脸浴火中烧的看向自己。 仰头对上湛蓝的眸子,狼毒的发丝柔顺低垂落在顷枫肩膀上,顷枫只觉得浑身燥热,他渴望的看着狼毒,缓缓地阖上眼睫,微张了双唇。 吻如期落下,顷枫青涩的回应着。每一个默许,一点小小的回应都让狼毒心惊不已,手指顺着臀线有向下滑,感觉到顷枫身体微微一震,没有动弹竟然又一次默许了。手指反复的在入口出留恋,偶尔去抚摸抬了头的器官。 “狼毒……我……我好怪……”接吻的空隙,顷枫喘息着说。 “没关系的,我会很温柔的。”狼毒真觉得这对他而言是一场耐力的考验。 手指弯曲,没入一个指节,然后一根手指。 “嗯啊……果然好怪……你出去好不好……”顷枫皱着眉头抓紧了狼毒的手臂,胸口剧烈起伏,两抹朱红在白皙的胸膛上格外显眼。 趁着说话的空档,狼毒出其不意又挤进一根手指,两只手指不断的蠕动,扩张着紧致的入口。 顷枫大张着嘴,只有单音节从喉咙里溢出来,等加到第三根的时候顷枫只剩下靠在狼毒胸膛上喘息的份了,看小孩蔫成这样,狼毒坏心眼的一掐他的乳首,顷枫尖叫了一身全身一颤,“你不要太过分……”顷枫皱皱鼻子。 一只手拉住小孩的手放在自己的性器上,顷枫吓得一下子把手缩了回来,狼毒附身说道:“一会儿我要把它放进去。” “骗人!”顷枫长大了嘴巴,“不可能,那么大……” “那天就放进去了……” 顷枫眨巴着眼睛,消化着狼毒的话,等他反应过来,狼毒已经把他举了起来,肉刃抵在入口上。 顷枫吓得全身紧缩盘在狼毒身上,狼毒与他接吻,用一只手拖住他的小屁股,一只手刺激他的乳头,顷枫被身下的压力和爱抚弄得头晕,等他发现的时候,狼毒的前端已经插了进来,毫无预兆的狼毒松了手,虽然有水的阻力,那肉刃还是一下子吃入了顷枫体内,顷枫手脚慌忙攀住狼毒,大口喘着气,哑着嗓子惊呼,哭红的眼角有泪水滑落。 “很痛吗?” 听到狼毒这么小心地问,顷枫只是无声的落泪,手臂紧紧的环住狼毒,主动的去亲吻狼毒。狼毒轻柔的回应,他知道孩子小,身体紧又那么容易害羞,他需要给他时间适应。 “你出去好不好……好涨啊……”顷枫委委屈屈的说。 “很快就好了。”狼毒安慰,小幅度的抽动腰身。 “嗯啊……别动……不要……啊啊……”顷枫的话马上就变得破碎。 “你看好多了吧?” “胡说……啊嗯……”随着狼毒越来越剧烈的动作,顷枫不堪重负,被狼毒顶的摇头晃脑。 某一点像是化作了快乐的开关,尽轻轻触碰就让人全身颤抖,顷枫从未感受过如此激烈的性爱,那些欢愉上扬的音节化作了最有效的催情剂。 “呜啊……嗯……嗯啊……啊哈……停下来……求你……啊啊……啊……” 几次重击的后,狼毒抚慰着顷枫的高昂,帮着他与自己同时释放出来,顷枫环着狼毒的脖颈,手指无力的插在他的发丝中,身体满溢而灼热,他全身轻微的痉挛着,感受到那巨物在一点点退出自己的身体,他把下巴放在狼毒的肩膀上,声音微弱,“不要放我一人……” “我答应你,不再让你一个人。”狼毒保证。 狼毒完全退出后,那小穴不能完全闭合,半开着颤抖,浊液从里面漏了出来,弄脏了池水。顷枫一下子把头埋了下去,绯红染到了耳廓。 “闭上眼睛睡觉,不要再挑逗我了,我会处理干净的。” “嗯……” 狼毒将那孩子牢牢地抱在怀中,感受着他生命的重量还有他肩上那份责任的沉重,不会放开了,所有的一切,他都会陪他一起看过。 番外2: 马车晃晃悠悠的行走在山涧边,少年闭了目安静的靠在狼毒怀里,秀气的小脸苍白的没有丝毫血色,狼毒揽住小孩的腰让他靠的更舒服,少年的身体僵了一下,睫毛微微的颤抖,似是要张开眼,迟疑了一下又缓缓阖上,将身子大半的重量都压了上去,身子放松了下来。 狼毒叹了口气,有些心疼顷枫的顺服。他拿起毯子盖在两人身上,对正在假寐的顷枫说道,“睡吧,醒了就到昆仑山了。” 那天两人收到了渡鸦和惊蝶的信,信上说甘柤被毁,顷枫都急哭了,一个人在角落里哭了半天,突然红着眼睛跑过来问他。 “狼毒,那个……太岁可以代替甘柤吗?” “你是说太岁?” 顷枫点点头。 “太岁又叫视肉,和甘柤一样都是诱惑千髓天虫的肥料。我让千髓认为这肥料要比惊蝶的身体更加美味,加以鸩鸟毒素的逼迫,让千髓自己离开惊蝶。理论上甘柤和太岁都是可以的,只是这太岁更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一枚甘柤果都如此难求,何况太岁呢?” 顷枫咬咬嘴唇,“我知道哪里有太岁。” “哪里?” “昆仑山死亡谷。” 狼毒不禁愣了一下,“那不是玄野阁……” 顷枫点点头,“在玄野阁覆没不久之前,我们曾在后山挖出过一个肉块,族里的老人说那是凶神之化身,会招致灾祸,我们便把它供奉在地下的祭坛里,希望用祭坛的力量镇住太岁,可是最后……” 狼毒把越说声音越小的顷枫揽到自己怀里,温柔的亲了亲他的鬓角,“你愿意带我们去找那个太岁?” 顷枫抓住狼毒抱住自己的臂膀,指尖发白,“我不知道太岁现在还在不在,我想让你陪我一起去,顺便把家人入土为安。” 情况紧急,两个人当日启程。 一路上风景卓绝,尤其在快临近昆仑山的时候,风光绝美,可是顷枫的样子却日渐沉默起来,狼毒知道他心里难受,总是把小孩抱过来安抚两句,小孩子也不挣扎乖乖的让他搂着,只是抿紧嘴唇,盯着自己的鞋尖。 这样沉默的顷枫,狼毒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也无可奈何。 到了昆仑山死亡谷前,狼毒叫醒了顷枫。顷枫走下马车抬头看看火烧了一半破败的门楼,握着狼毒的手紧了紧,顷枫转过颈项,无力的勾勾唇角,“到了。” “不去了。”狼毒突然站定,任凭顷枫怎么拉都无法一定半分。 “不要闹了。” “如果取太岁会让你这么痛苦,那我不要去。” 顷枫有些感动,竟他执起狼毒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谢谢。不过,我必须去。” 狼毒的心动了动,抑制住把小孩推在树上欺负一顿的冲动,任他拉着自己走进死亡谷的密林之中。 “虽然玄野教已经不在了,但是那些机关依然还在,不要松开我的手。”顷枫解释道。 直到真正走进死亡谷,狼毒才明白玄野教这个最神秘的宗派的可怕,从死亡谷通向玄野的道路上步步为营,若不是在奇淫巧计上造诣极高的大师级人物,大概不出一百米就会魂断死亡谷。玄野教的人一向很少出现于江湖,他们安居在昆仑山上和世间隔着一条死亡谷,无数的江湖人士皇族贵戚想来这里求得不世出的人才,可大多止步于死亡谷这第一道防线。据说当年的池家一统天下,开元皇帝就是穿越了死亡谷求得了玄野的术士,得以一统天下,从此玄野教名声大震,每年都有络绎不绝的人来这里求贤才,可是能登上昆仑山的十年能出一两个就不错了。如此想来,想摧毁像玄野这样的宗派,只有从内部瓦解这一种方法,温橘花了五年的时间。 山上古朴的建筑却早已被大火吞噬的只剩下残垣断壁,枯败的植物上却长出了新的嫩芽,生机勃勃,似乎在想着残破的世界宣战,狼毒本以为这山上将会是尸横遍野,可是除了被摧残殆尽的建筑却没有发现一具尸体。 顷枫也蹩了眉头,站在原地歪着脑袋想了想,抓住狼毒的几根手指头就往更深的山里走,狼毒看着顷枫细嫩的手指紧紧的握紧自己的手,心中一阵心猿意马,回过神来时,不禁谴责自己禽兽。 两个人来到的是一片碑林,狼毒看着石碑上的字恍然大悟,这里是玄野的家族墓地。最终顷枫在一座石碑前跪了下来,深深的叩首,狼毒看着上书傅印之与妻白千素合葬之碑。 “玄野的孩子百天时,族人就会为自己的孩子在这碑园立一座碑,族里有人死后,从来都只是火葬,死后将骨灰埋在自己的碑下,”傅顷枫缓缓的说,声音喑哑,“我认得这些字,这是温橘的笔迹。” “你说说他事后回来过,将自己杀害的傅家人埋葬?” “很难理解,但是应该没错。”顷枫抬起苍白的脸,“你知道我最怕的是什么吗?” “重新回到这里吗?” “我害怕的是尸横遍野的昆仑山。我逃走了,怯懦的不敢回来,怕面对那地狱般的场景,越是不敢回来,那份罪恶感就越沉重,想来若不是为了寻找太岁,我可能一辈子都不敢再回来,一辈子都要背着这个担子。”顷枫竟扯出一个笑来,唇角画出一个苦涩的弧度,融合了坚韧和脆弱的感情流露了出来,“狼毒,谢谢你。” 狼毒愣了愣,鬼使神差的也在石碑前跪下,宽大的手掌包裹住顷枫冰冷的指尖,“伯父伯母,我想要把顷枫带进豊毒山。你们可以把儿子交给我吗?” “狼毒……”这回轮到顷枫傻眼了,“你在说什么!” “你说我做什么?”狼毒湛蓝色的眼眸染上戏虐的神情。 顷枫羞红了脸庞,垂下头不敢再去看他。 狼毒自顾自的说道:“您二老不说话我就当您们同意了。”说罢就去拉傅顷枫,见他还低着头,耳廓都羞红了,狼毒的嘴角勾了勾,“连那个都做过了,还怕羞个什么?过来亲我一下。” 顷枫被他的口无遮拦吓得赶紧跳起来去捂他的嘴,却被他一把捉住,在指尖落下一个吻,“顷枫,亲我一下。想你爹娘证明你是自愿的,要不然他们多不安心。”狼毒这话说出来,自己都鄙视自己。 顷枫一只手被狼毒死死抓住,红着脸看看石碑看看狼毒,被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狼毒求你了……” 狼毒正义凛然,不为所动。 顷枫咬咬下唇,深吸了几口气,才鼓起勇气,飞快的在狼毒的脸上小啄了一下,然后腾地站起来,声音极小,“快去找太岁吧……” 狼毒心中乐开了花,将小孩的手指握在掌心,朝着石碑慎重的鞠了一躬,顷枫定定的看着一脸认真的狼毒,不自觉的弯起了唇角。 “祭祀的庙堂就在碑林后面的山洞里。”顷枫说道。 狼毒却没有着急走,反而抬起顷枫的下巴。 “干嘛?”顷枫的目光对上那双蓝眼睛后,赶忙把目光转到另一侧,不敢去看他,本来刚刚退去羞红的脸颊又有一丝红晕染了上来。 “你的碑在哪?” “那边……”顷枫没有想到狼毒会这么问。 狼毒说着边拉着顷枫走到了那个无名的石碑面前,手指划过石碑光滑冰冷的表面,“这里看上去又冷又孤单,你死后真的要葬在这里吗?” 顷枫将额头贴在石碑表面闭上眼睛,“是的。我们玄野在刚懂事的时候,都会由父亲带着孩子来看自己的石碑,那个时候爹就告诉我,我死后会长眠在这里。玄野洞悉六合,本来应该是短命的一族,祖先们便将自己石碑提前刻出来。在窥伺天机的同时,也将自己的命也早早的交给上天。这里是我最后的归宿。” “百年过后,我和你像你爹娘一样合葬的一起如何?” 顷枫震惊的瞪大了眼睛,“那可是火葬啊……” 狼毒扣住顷枫十指,“我不在乎。” “狼毒……”顷枫喃喃的叫到。 狼毒将一吻落在顷枫的眉心,“我只要你……” 离开了碑园,两个人向着后面的山洞走去,顷枫,看着自己的手被裹进温暖的手掌里,这个男人心眼很坏,自己却总是不知不觉得去依靠他,下山前的自己大概很难想象自己会去喜欢这样一个男人。 “狼毒,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狼毒没有回头,“确定要听吗?可不是什么好听的故事。” “我想知道。”是的自己想要了解他,更多更多的关于他的事情。 “我想你也知道,我不是大莫人,我生在西域,那里有很多像我一样蓝眼睛的人。小时候我的国家战乱四起,民不聊生,我与妹妹很小就父母早亡,在下层的贫民窟朝不保夕。那个时候有很多来自各地的商人来西域买卖商品,与此同时他们也交易人口,拥有漂亮瞳色的西域人总会被挑出去,作为奴隶被卖到世界各国地方的富豪手里。我们这些平民窟里没爹没娘的孩子自然是那些人口贩子的首选,在我和妹妹十岁的时候,我们被卖到了大莫,嗯……那个时候这里还不是莫家做皇帝……” “然后呢?” “一路上我们穿越沙漠和戈壁,很多孩子都倒下了,在妹妹死掉的那天,我杀了马队里的商人,那是个晚上,我和几个幸存下来的孩子用镣铐勒死了那些人口贩子,我们被迫流浪到中原,靠着替别人杀人勉强度日,一开始很难,我发觉自己很难战胜那些凶狠的成年人,许多一起逃出来的同伴都死了,我开始研究毒药的用法,就这样我们的生意在黑市里开了起来,我们是外族因为民族的衰败而受到歧视,没有人在意我们的死活,总有一些人包着试着玩的心情来委托我们,而我们只要给一点小钱就回去做,随着时间的推移,直到身边的同伴都死光了的时候,渡鸦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救了你吗?” “不,是我救了他,那时候我已经十五岁了,而他才九岁,那个狼崽子中了毒,奄奄一息,他翻进了我的厨房,那时候我穷得很,柴米油盐是和毒药摆在一起的,第二天我才发现这个小偷竟然正确的找到了所有的食物而没有误食任何一样毒物,我好好奇极了,便出手救了他,我花了足足一个月才肃清他体内的毒素,而那时他才相信我就是黑市里的毒王,他说他是从家逃出来,被家里后山的毒草所伤,问我愿不愿意和他回去,帮他继承家业。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人。” “渡鸦是出去找你,他希望这个对毒药感兴趣的人可以帮他继承豊毒山,这样自己就可以不被逼着学用毒了?” “是的,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小子,我一时好奇便随他去了豊毒,然后他爹娘就把我扣在了豊毒,而后他爹娘去世,他继任掌门,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把所有麻烦事都交给我了,自己一个人逍遥快活去了。” “孽缘啊……”顷枫也笑了起来。 “想再想想,若是我没答应他,也许我早就死在了哪一次与我无关的仇杀中了。而又有谁能想到一个被买走的西域奴隶会变成豊毒的二当家呢。” “是啊……谁又能想到,我竟然会喜欢上你这个家伙……”顷枫说完才发现不对,赶紧捂住嘴。 一旁的狼毒讶异的睁大了眼睛,顷枫却扑哧的一声笑了出来,看惯了狼毒老谋深算,总是胜券在握的样子吗,这样吃惊的样子着实逗乐了豊毒。 看着小孩子笑得开心,狼毒的心情也不由得好了起来,从他见到顷枫还从未见过他笑得如此的畅快。傅顷枫虽然年纪小却总能把一些事看的很透彻,他生性害羞却对自己的感情从不遮掩,更不曾怕人知道,不知这样的性子是玄野培养出来的,还是他这一族天性如此。见顷枫渐渐收住了笑,狼毒又开始冒坏水,他故意绷住了脸,装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顷枫见他生气,抬眼小心的看他,去拉拉的他衣袖,“好了,我不笑你了……狼毒……” 狼毒依旧是一张扑克脸,还冷冰冰的瞪他。 顷枫慌了谎,“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 狼毒干咳一声,努力的憋住笑意,压低声音,“我怎么没看出你有丝毫悔改之意?” “我……”顷枫干着急,抱着狼毒的腰,将脸颊贴近他的胸膛,“我是真的喜欢你,不是想看的笑话……” 身体一轻,他被狼毒抱了起来,被迫与他对视,顷枫搂住狼毒的脖子,怕他还生气,“我说真的……喜欢……”结果越说脸越红,顷枫慌不择路,竟吻了过去。 狼毒心里美得很,见小孩竟然主动亲过来,发觉自己好像玩的有点过分,不过小小的自责都被惊喜掩埋,狼毒怎能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收紧手臂像是要把顷枫融进自己的骨血,唇齿间是小孩特有的干净的味道,那触感柔嫩温软,令人失神。 “嗯……”喉咙间偶尔溢出的甜美呻吟另狼毒血脉喷张。 等到狼毒心满意足将顷枫放下去,小孩子竟然腿脚一软晃了两下直接坐到了地上。顷枫眼前发晕,羞愧的恨自己不争气,感觉到狼毒蹲下来看自己,想起他坑骗自己,气愤的一拳就揍了过去,狼毒接过顷枫没什么威胁性的拳头,把他放到自己的背上,径直朝山中走,耳边是小孩子一口一个流氓混蛋的。 “要是外面的人知道,玄野的小少爷,咱们的野狐公子这满口的粗话,多少小姑娘要碎了放心啊?”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坏水多啊,你还说!” 狼毒转过头,在他耳边轻声说:“我也喜欢……” 顷枫把头赶紧埋进了他的肩膀,“……嗯。” 番外3: 正所谓孤夜难眠,惊蝶一个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最终还是起身点起了蜡烛,他自己照顾自己惯了,屋内若是有侍女他反而睡不着。 屋外的当值一个多月的小太监没有吱声像是习惯了皇上这失眠的习惯,依旧尽职尽责的守在门外。 惊蝶坐在椅子上,把自己攒起来,下巴支在膝盖上,看着烛火跳动。 “明日还要早朝,早些睡吧……”床的方向传来一声叹息。 惊蝶吓得一下子站起来,那人什么时候站到那里的? 那黑影缓缓走出阴影,惊蝶不由得叹了口气,放下了心。 “渡鸦,不要平白无故的吓人。” “我们有四十二天没见了,你怎么就这反应?”渡鸦撇撇嘴走过来,一把将惊蝶搂到身前,掌心掐了掐惊蝶的腰的腰,满意的点点头,好像有点肉了。 惊蝶被他捏的有些痒,却只是愣楞的看着渡鸦。 “怎么了?”渡鸦问。 手臂环上渡鸦的脖颈,惊蝶踮着脚尖吻了上去,想念,令人发狂的想念在这一刻爆发。 与预期一样,他被结实的手臂抱住,那力量极大,仿佛要将他抱起来。 惊蝶就软了手脚,仅仅是因为亲吻而软了腿脚,站不直身子的样子,让他不禁想起当时依偎在自己身上的温枳的样子。 唇齿间的温存是他熟悉的味道,怀抱的温暖和触感都令他沉醉,轻易的被撬开牙关,灵巧的舌粗鲁的攻占城池,宣告自己的主权。 “嗯……哈啊……”惊蝶沉重的喘息,那亲吻似乎要把他整个人吞进去,后脑被扣住不得丝毫的躲闪,一只手探进衣摆,揉捏触感极佳的香丘。 臀肉被渡鸦捏的有些疼,惊蝶发出可怜兮兮的哼声,惹得渡鸦的嗜虐心大增。 一声不合时宜的尖锐声音打破了旖旎的光景。 “皇上,您没事吧?”小太监哆哆嗦嗦的说。 “没……没事……”惊蝶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威严些,却不料胸前的红缨不知何时落在了渡鸦的指尖,突入起来的刺痛感让淡色的乳珠立马充血红润起来,也让惊蝶的声音变了调。 “渡鸦……你放开!嗯啊……不要……啊哈……” “陛下的身体永远比嘴巴诚实呢,你看……” “别……嗯嗯……别碰那里……哈……” 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传出屋外,似乎里面的君主受到了欺负。那小太监听得脸颊通红,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边巡夜的老太监踹了一脚新当值的小太监,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尖锐刺耳的嗓音还是传到了惊蝶的耳朵里。 “闭嘴!你小子瞎咋呼什么?那是巫马大人,当时下了战场上龙床传出了多少佳话,刚登基的时候,哪家不服,豊毒的招命帆第二天就挂在了家门口,这样的大人物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记得,里面就是传出多惨的声音你都像桩子一样杵在这里就对了,记得明天在龙椅上多垫两层软垫……” 红晕似乎烧晕了惊蝶的大脑,他一脚踹过去,“我的脸都丢光了!都被你丢光了!” 这那里伤得到渡鸦,精致的脚腕子一下子被捉住,向上一抬,一把抱住要摔倒的惊蝶往床上一扔,“谁敢说你闲话,明天豊毒的请帖就递到他家门口。” 惊蝶被渡鸦无可奈何的逼至角落,“渡鸦,我明天还要上朝。” “他们会多给你垫两层垫子。”明黄的衣襟被渡鸦三下五除二的拨干净,细腻的皮肤在掌心划过,让他心猿意马。 “你原来比现在要温柔多了……”惊蝶咬着唇让他在手心里摸了个够。 “把皇上抱上床比较有成就感。”渡鸦把惊蝶整个人包裹怀中。 “要是我不是皇上了,就没有成就感了?”惊蝶反问。 “那样最好,我就可以把你藏起来,你就彻底属于我了。” 惊蝶自觉对他有所亏欠,那时池斐卿的大军像风卷残云一般的攻克了皇城,众人本以为他将他登帝,恢复池家社稷。池斐卿却说自己早已背叛了家规,被逐出池家。 一时间天地无主,池斐卿力荐池顷弘之子池惊蝶登位。惊蝶登基后,池斐卿离开了皇城从此不知所踪,再也没有出现过。 起先的三个月内,渡鸦被任命为大将军,快速平定了军中局面,并很细心地给所有杵逆皇上的大臣发出了死亡通知书。 待局面稳定下来,渡鸦立刻离职回了豊毒,与殊绝新任门主莲碧以及玄野遗孤傅顷枫的奔走呼吁下,多年的千剑山庄惨案真相大白,消除了武林与皇族的仇恨,与千剑山庄一起平反的还有庄语云庄家,庄家迁回旧宅,惊蝶为庄语云建立了祠堂,重新安葬,与外和苗疆西域的商旅增加贸易往来,与此同时惊蝶登基后开放了多个港口,放松了交易政策,民生正逐渐复苏。 这个皇位惊蝶坐了一年,他自觉坐的很乏味。很多人想当皇帝是因为权和欲,可惜惊蝶不喜欢,他看了太多人因为这两样东西摔得万劫不复,这东西对于他而言着实不是什么稀罕的玩意。 他想念豊毒山,想念闻人药铺,心里总是盼望着那个小家伙快些长大,自己好离开这个位置。 “惊蝶。” “嗯?”惊蝶心不在焉的瞟向窗外的方向,门口守卫的太监很知趣的都闭上了嘴巴。 “你这这里受苦,我在外面受苦,我天天的头快成那小子的奶爸了。”渡鸦抱怨着。 “我有一个想法,”惊蝶依偎在渡鸦身边,“你猜猜是什么?” 渡鸦斜嘴一笑,“那小子今天和我说他相当皇帝。” “真是大逆不道的话。”惊蝶也笑起来,“你怎么看?” “我对他说,儿子,真有志向!”渡鸦回答。 “人家有爹娘,还是双套,你就不要瞎认了。” “我管他吃穿住行,教他谋略武功,自称个老子还不成?” “谋略你还是让狼毒教吧,他坏心眼比较多。” “你变相说我傻是吧?”渡鸦一挑眉。 “哪里哪里,”惊蝶抿嘴笑起来,“我是说你实诚。” “我的确很实诚,”渡鸦扶着惊蝶的手向下摸。 惊蝶立马红了脸,甩开他的手。 “皇上不想吗?”渡鸦把惊蝶推倒在层层锦被之中,侧着身子去吻他的脖子。 “再过几年,我把皇位传给路析,我和你回去好不好。” “几年?”渡鸦亲吻住胸口的一颗红缨,感到其主人的一阵颤抖。 “六年,等他年满他十六岁。” “不行,”渡鸦恶意的吸乳咬噬,“两年。” “嗯啊……你轻些……”惊蝶难耐的后仰,“十二岁太小了。” “那小子学的很快,他绝非池中之物。”渡鸦反折起惊蝶的一只腿,手指在入口处留恋,“武功,医术,谋略,玄学那个孩子哪样都学的得心应手,最多再给他一年。” “渡鸦!” 一根手指突破了屏障,正弯曲着向里面探去,惊蝶难耐的咬了唇,身体如砧板上的鱼扭曲起来。 渡鸦立刻按住了他的腰,又增加了一根手指。 “不要逼我……”惊蝶喘息。 第三个手指也缓缓钻了进去,渡鸦没有给惊蝶丝毫的喘息之机,甚至用撒娇的语气说道,“最多在给给他一年,你说好不好?” “我……啊哈……我答应……我答应还不成……” 手指离开蜜穴,渡鸦开心的亲亲他的脸颊,“等路析十三岁,你就跟我回豊毒。” 惊蝶有些不满,推开他蹲到了床脚,不想理他。 渡鸦看着雪白的腰背弯成脆弱的弧度,不由得舔舔嘴唇。 他讨好般的去用鼻尖层层他的脖颈,“你难道不想我吗?” “当然……不想!”惊蝶猛地回头,对上琥珀色的一双眼睛,后面叛逆的话淹没在泪水中。 “怎么了?”渡鸦慌了手脚,只顾得上伸手去擦惊蝶颊边的泪水。 “再过三年,我就跟你回去!”惊蝶钻入渡鸦的怀中,紧紧抱住他保证道。 只要再过三年,就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 “嗯,再过三年,我就带你回家。” 温柔的轻吻像是最好的安慰,柔软的唇瓣触碰分离,两人吻得小心翼翼。语言已经变得苍白,只有彼此相拥才能传达心意。 “前些日子,狼毒和顷枫去了洲禾,顷枫拜了他爹爹的衣冠冢,说是遇到了一个红衣的守墓人。” “温枳吗?”我问。 “顷枫说她命中多折,现已尘埃落定,坐享十世清闲,不得一世欢喜。” “或许太长久的生命反而是一种折磨。” “我只要你这一世就够了,下一世就交给下一世的我们……” 指尖划过的皮肤传来灼烧的温度,身体轻颤却忍不住去索要更多,肢体相缠交合连指尖都泛出淡淡的粉红色,一夜颠簸沙哑了嗓音,一世的劫难熬尽,终换得一世白首不相分离。 惊蝶登基的第二个年头,他确立了下一任接班人。 朝堂上,一个黑衣的男人领上来一个出来一个唇红齿白的小男孩。 孩子眉目晴朗,小小年纪举止间说不出的高贵大气,他松开黑衣人的大手上前一步,嗓音还是孩子的清脆,“我是方路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