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交变情人》 楔子 我不需要任何人走进我的世界里。 曾经认为如果能有一个人走进自己的世界很幸福，也曾用尽心力挽留过谁，可是最终留下的徒有背叛，以及我被狠狠践踏在地上的自尊。我在背后追求着，以为终有一日可以追赶上，但是追到最后，我才知道一切只不过是一场笑话。 所以我放弃，我的世界不需要有人走进。即便有，也不需要把最真实的自己表达出来。 人的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时，难过的情绪再怎么流转也不过那清醒的几小时，只要学着将一切藏进眼底，慢慢地总会去习惯。 如果血液里本身就混着孤独的成分，那么何必非要人陪？ 如果陪伴只是日积月累蚕食人的慢性毒药，那么又何需让自己搞得非得依存于谁？ ＊＊＊＊＊ ……有没有谁，可以看穿自己的偽装呢？ 路走累了，有没有那样的一个人愿意停下来陪自己休息呢？ 「我没有那么不堪，也没有到让人唾弃的地步。只是从来就没有人肯正视过我，也没有人愿意相信我，我知道本来就没有人可以完全理解另一个存在，可是为什么我还是希望有那么一点的可能性存在？」他自嘲的对自己说着，眼里尽是旁人难以触及的伤悲。 连理当最亲密的家人都看不见他的存在的时候，那么还有谁会愿意在乎这样的自己？ 而在应该被疼爱的年纪被逼迫着长大，要怎么……让人……不寂寞？ 「因为你是人。」低沉却温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转头看见了那人。 那人不是第一个靠近自己世界的人，可却是最能让他有所动摇的人，因为他在对方身上能感受到相同的寂寥。 他们同年同月同日生，儘管外貌与家庭有着相似的优势，却也同样的没有人在乎他们的思维。 「是人又怎么样？有人在乎过吗？」他轻蔑的说着，冰冷的问句消散在空气中，可语气里那无法解释跟隐藏的心酸及苦涩却透着句子一字一字地传达给另一人。 如果自己够完美，如果自己够好，那么他……是不是就不会被拋下了？ 是不是，只要不求回报的付出，就能够在被丢下时不受痛楚折腾？ 会冷、会害怕、会无力，但是只能学着无感，学着用笑容掩盖的痛苦谁懂呢？ 忘了是怎样去记得那些，在夜里睁着眼让刀割般的心痛持续到天明。他没有非要什么不可，只是上天似乎忘记了他有感觉，放他一个人在寂寞的边际游走，找不到任何依靠跟存活的意义。 似乎就只能活着，行尸走肉般的活着。 「我在乎你，真的。」那人说着伸手把他揽进怀里，温热的温度围拢在他身旁，让他不由得感到心酸。明明同为男子，自己却因为这个怀抱而感到温暖，缺失的部分似乎有所填补。 但如果彼此是同样的寂寞，那么又有谁来温暖眼前这个人呢？ 总之，一定不会是他。 一个需要被温暖的人又怎么可能带给他人温暖？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所以别担心我，邵灼。」他扬起笑容推开那人的怀抱，这是他的强项。习惯在他心里烙下了无数的伤痕，既然他可以习惯那些人话语背后的冷冽，那么也可以用习惯二字去适应其他变化。 「那么……有事一定要跟我说，苑。」担忧的话哽在喉咙里，邵灼只能皱起眉头将目光凝注在眼前的人身上。 「我会的。」三个字就把接下来的话全数打断，浅浅的笑人移不开视线，却让人觉得有所距离。 这就是言苑。 一个擅于用偽装掩去自己的伤痕的人，愈是难过就愈是从容地笑着，好似忘了身上的伤口有多疼、有多痛，在夜里又有多折腾人。 ＊＊＊＊＊ 他只是习惯连自己都欺骗，因为只有当自己都将活着这件事当作演戏他才能从容地当好所有人眼中的『好人』，有人说过他笑起来很好看，但是只有他知道笑容只是一种隔离的方式。 第一章（１） 「言苑拜託啦！」绑着低马尾的女孩激动地拉着皱眉的男孩，而男孩叹了口气后点了点头苦笑，随后女孩便开心地大叫跟感谢然后才离开。 男孩的脸很秀气，如果端看脸的话也许会认为是中性的女孩，稍稍刚毅的眉毛增添了深邃眼睛的美，也许是遗传自德国祖母的血统让他的瞳孔为琥珀色，而非常人的深褐色。 「又答应了什么？」刚走进教室的男子看着蹦跳离开的女孩就知道言苑又答应了什么，基本上来找言苑的除了麻烦以外不会有别的。将刚刚买的包子跟红茶给了言苑后就在他旁边坐下，然后看着言苑。 男子的身高比言苑略高个几公分，一双漂亮的凤眼被藏在镜框底下，头发梳得整齐，制服也是中规中矩的，比其他同龄的高中男生异常的成熟。 「也没什么，就是他们之前说的那个校花校草比赛。虽然不是很想参加，但是看到女孩子都这样拜託我了，就答应她了。她有顺便问你要跟我一起参加那个比赛吗，你要吗？」苦笑着拿起桌上的包子咬，言苑很清楚他可以拒绝，只是看到那样的神情他就难以回绝。跟过往的那些人很像，发现自己很能干就会一窝蜂的靠近，当有麻烦或需要请託他时讨好般的表情都让他觉得虚偽且没有必要。 他不是一个要靠阿諛諂媚才能够拜託的人，他不过是普通人罢了。 所以他一直都不了解为什么周遭的人总是要跟他有一层隔阂，自己有讨厌到让人非要如此客气地保持距离吗？ 「嗯。」点头轻诺之后，男子就拿出讲义复习。讲义后头的名字与他的个性迥然不同，灼的本意为炙热，但他的个性就一直都是如此淡漠。入秋后的微风吹来让他抬起头想要提醒言苑穿件外套，正值高三的年纪是要拚学测的日子，如果感冒了可会吃不完兜着走。 邵灼抬起头看见的，是言苑淡漠盯着窗户外头的云，整个人看起来好似什么都不在意，但是他可以从言苑从眼神里窥见一些闪过的复杂情绪，即使对方嘴角仍然是上扬的。 其实每当遇见相同的情况，言苑就会重新把脑海深处的回忆唤起，蛰伏的疼处也会在一瞬间将人吞咽。 ＊＊＊＊＊ 「所以你们两个都答应了？不会吧！」短发女孩吃着便当边听邵灼跟言苑说早上的事，两眼发直的差点连筷子上夹的菜都掉了下来。 「也没什么好答应不答应的，偶尔帮班上个忙也不是什么坏事。还有，夏茵你嘴巴再继续打开就要跑蚊子了。」言苑笑了那惊吓到连嘴都闔不上的傢伙后就拿出麵包咬，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答应那个人。 是因为跟过去很像吗？还是因为跟当初那些人与自己刚认识的情景相似？ 「只是觉得很意外，因为你一直都不是很想参与班上的事。」夏茵恢復原来的样子后忍不住皱起眉头，看着言苑又吃麵包她忍不住问了︰「奇怪……明明你家跟邵灼他家差不多都是有钱人，怎么老是看你吃麵包？」重点是每天拿麵包当午餐会不会太不营养了点！ 「我也不知道啊，只是觉得也没关係才答应的。我不会去勉强自己做不想做的事情，就算那件事有多需要我去做。」浅浅笑着，言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个性相对于周遭的人很淡漠，他已经慢慢地开始不擅与人交往，自国中之后。「方便啊，我家老爸老妈光顾我家小鬼就忙死了，没有时间帮我准备午餐。」挑了挑眉然后将麵包解决掉，他不想太过渲染自己的事情，所以浅浅带过就好。 「喔……好啦，我先去找老师，嘖嘖，身为班长就是麻烦。总之我期待你的女装啦～」说完之后夏茵就把吃完的便当收一收准备离开，而等到夏茵离开后邵灼才慢慢看向那个打开第二个麵包的傢伙。 「你还在难过吗？」缓缓开口后，邵灼看见言苑脸上淡然的表情有些剥落，然而他只是继续吃着饭看着言苑。他知道言苑很擅长把事情缩小化，然后将那些痛苦放进心里，虽然他总是看着言苑笑，但是他很清楚那只是言苑拉开距离跟保持友好的态度的一种方式。 「也没有，只是觉得自己还不够成熟到可以笑着说没关係。欸，今天要到我家吃饭，别忘记了，不然换我被我妈唸。」因为知道对方知道自己的状况，所以言苑从来没有在邵灼面前隐瞒太多。只是没有隐瞒也不代表信任，两家一直是世交的关係，保持友好也只是因为这层关係。 但莫名的，即便告诉自己只是因为世交的关係才必须友好，言苑仍然觉得自己心里似乎一直反驳着，就好像告诉他邵灼之于他并不是这么简单一样。 「我知道。对了，小恩今天也会去，等等放学我会先去接他。」默默吃完之后将便当收起来，邵灼知道言苑总是把自己埋的很深，所以他从来就不打算告诉言苑他在等。 等他相信他的一天。 他知道言苑很习惯在人前笑，总是平易近人。可那只是表面，有的人会说为什么要做表面功夫，但是面对着陌生人谁不是戴着面具？ 「嗯，你堂弟也来？好吧，放学我跟夏茵一起走。好啦，别老是那副沉闷脸，都已经过去了那么久的事情我不会一直牵掛着。我累了先休息。」伸手捏了捏邵灼的脸，言苑挑了挑眉笑着说。其实对他绝大部分已经不痛苦了，因为神经早已麻木，他也早已开始放弃，放弃去跟以前争论是非。 只是隐约还有些钝痛而已，还没办法在遇到的时候保持冷静。如果每次在伤心里浮载浮沉都急着想抓紧一根浮木，那么会溺水也是无可奈何。 他已经累了，对于相信自己值得被爱这件事感到疲乏。 第一章（２） 「小灼、小恩多吃一些啊！阿姨为了你们今天要来吃饭下了很多心神去煮饭呢！」魏湘茹和蔼的笑着跟晚辈说，然而言苑只是淡漠的看着。很多人羡慕他有漂亮的母亲，的确，他妈妈很漂亮对人很好。可是对于自己她却鲜少花一分精神去担忧，一开始还会期待母亲对于他能多一点关爱，可是到了后来…… 他觉得自己也许还是沉默好，对于从前一直渴望却得不到的东西他渐渐开始觉得是奢求，而到了现在只剩下怀念，怀念那个还想要拥有的自己，因为现在的他已经不想要了…… 如果已经不再想要，就算得到了，又有什么意义？他这样问自己，却始终只能得到自己自嘲的一抹笑。 「小灼你现在在学校念的如何？」看着自己的母亲温柔的询问邵灼，而自己又有多久没有这样被关怀了呢？细想着却让胸口的鬱闷扩大着，堵塞在心头，吐也不是，吞也不是，噁心的让他难以处置。 「普通，言苑比我会念书。」淡漠却又简短的回答一向是邵灼的风格，尤其他看着沉默微笑吃饭的言苑就知道那人又在难过了。虽然微笑有礼却都不怎么开口回应，好像希望自己隐身在这个氛围里。因为没人注意也只是扒着碗里的白饭，让他忍不住的夹了菜给对方。但是看到对方诧异的眼神，邵灼就皱起眉头，因为言苑是真的以为都没有人会注意到他都没吃菜只是在吃饭。 「也是，小苑的成绩一向比我家的邵灼好，小苑有想考哪里吗？」邵灼的母亲—刘依荷微笑看着言苑，她知道这孩子一向乖巧有礼。比起自家的儿子她更喜欢言苑这样个性的，但是沉默过了头的时候她总是暗自纳闷着，为什么小妹言凈那么活泼他却那么安静？ 「也没有很好……还是要等考完试才知道能去哪里。」笑着回答了阿姨的问题言苑加快吃饭的速度，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庆幸自己是高三生。因为吃完饭他可以藉由看书的藉口回房间，不必待在这个空间里。 「唉唷！依荷你说笑了，言苑也只是运气好了些，我看小灼才比较厉害，什么都会一些，哪像我家的只会念一点书而已！」魏湘茹笑笑地摆了摆手，但是看在言苑眼里听在耳里的话都只是无形的伤害。他知道母亲没有什么意思，为那些话受伤的自己也很小气。 只是……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没想到原来还是会在意着。 「嗯……阿姨你们慢吃，我吃饱了。先上楼去念书了。」撑起微笑，如果再不离开他真的就快要无法在这个环境里偽装。整桌的菜都是他不敢吃的，但都是言凈爱吃的，那些话题也总是绕着妹妹走，从来也不是他能融入的。 似乎多一点关怀给他，只是一种浪费。 从以前就是这样，他们的目光从来不在自己身上，不论自己做的再多，表现得多好都从来没有让他们的视线多停留在自己身上一会。 不是不会悲伤，也不是没有抱怨过，但每一次都在他们皱眉的表情下改了口，那堵在心口的鬱闷从来没有消散过。 然而就在他转身上来没打算理会后头阿姨跟叔叔的慰留声时，他听到了…… 「不要动不动就任性，我没教你这种事。」 原来自己的行为在父亲眼里只是任性，是吗？ 也是，在父亲眼里不体面的表现就只是任性没有其他理由，然而就算这样自己也要想办法让他有台阶下。 「明天要考试了，我只是想快点去复习而已。」笑着转过身回答完言骏，言苑才转身上楼。然后转身后的他还是自嘲的笑了笑，并没有注意邵灼也把碗筷收一收跟楼下的人说要一同上来看书。 「还好吗？」静静走到阳台然后坐在言苑的旁边，邵灼拿着自己包包里的国文讲义来看。言苑拿着英文课本但是一边的耳朵却是掛着耳机，英文这科对言苑来说是强项，基本上在学校认真念，回来补足数理科就好。 「我以为我不难过了。」很多话想说，可是言苑不知道怎么说。捏着耳机，然后把耳机孔上的耳机线拔掉，而哀伤的音乐瞬间充斥在房间里。「我没有想要怪他们，可是心里总是觉得为什么那时候他们不相信我。」如同一根刺扎在心最软的地方，想拔出来，但是一碰到就痛，不动又依旧疼的无法呼吸。 「对不起，那时候我不在。」大手抚上言苑的头，但是邵灼只觉得难过。不信任三个字对言苑伤害很深，因为言苑曾经相信过这个世界，但是那时候这个世界给他的仅有伤害。 「我已经其实没有那么难过了，只是就算是这样还是不喜欢。习惯一件事并不代表喜欢，同样的喜欢也不一定会变成习惯。」言苑环住自己的身体好像就这样抱住了全世界，而这个世界只有他自己一人。 虽然孤独却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偶尔会想要伸手抓住谁，可是只要还可以忍耐，只要手紧紧抓住自己的手臂，他就还能支撑下去。 「累的话，可以靠着我。世界上总会有一个人存在让你依靠，在那个人出现前我可以借你肩膀。」拉开言苑环住自己的手，他轻轻地把言苑的头靠上自己的肩膀。他想把言苑依存在自己的习惯打破，但他也担心这样的举动是否太过突兀，言苑看不见他的脸，而他眼神里的深邃也没被看见。 其实他……并不希望那个能让言苑依靠的人在未来出现，只是现在他还可以正大光明的待在他身边照顾他。察觉到己身的自私，邵灼的嘴角牵动了下，随之还是将那不该在此时此刻说出的话语掐断在沉默里。 「你……」头靠上温软却宽阔的肩膀时，他忍不住轻呼了声。可是难得的言苑并不想离开，离开那份他希冀已久的温暖。是因为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吗？原本以为可以笑着带过的事情他却没有力气再推开了。 就当作是……短暂的休憩……应该可以……吧…… 「别想太多，就先这样好好休息。」熟悉的嗓音带着柠檬清香的气息让言苑挪动不了身体，是因为什么让他这么眷恋这份温暖还有温柔呢？是因为自己已经一个人太久了，在水里浮沉浮载疲惫了是吗？ 原来疲惫会让人无所适从，以至于连短暂的依靠，都想凑上去，喘口气就好。 第一章（３） 「……其实听了半天我搞不懂你到底说什么。」一大早看到这傢伙在自家门口已经吓坏了，一路上听了断断续续的东西逼的夏茵都快爆炸。她高二转来这里，一开学认识的就是言苑跟邵灼，渐渐熟了之后才知道这两个人其实某方面而言都很像。 「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邵灼。」昨天脱序的行为让言苑一早醒来就震惊，他没有想过自己还会去依赖谁。对于过去相信人而被嘲笑的样子，还有自己死撑着从那样的生活里逃出来的样子都太过丑陋，所以高中的他选择沉寂。 「我说啊……你们两个认识多久了？」夏茵忍不住停下脚步转头看着言苑，她没想到都已经这么大了还会听见这样的问题。 「十二年有了……」 「既然都认识了这么久，姑且不要说要多信任这件事，这个人你看了这么久难道还不了解这个人吗？」夏茵看着皱起眉头的言苑她有点无力，她一直都知道言苑过去的阴影很深，她也问过邵灼可是邵灼不愿意跟她说。 到底那些过去有多伤才能让一个人连信任两个字都吝于给予？如果说言苑是畏缩的姿态那还不会太难接触，但是就是过于坦然，才让人觉得无法靠近这个人的悲伤。 要有多痛，才能让一个人这么惧怕温柔？ 要经歷多可怕的过去，才可以让一个人这么害怕温暖的滋味？ 「我也觉得自己这样很好笑。」苦笑着，但是言苑只是看着夏茵，「我也想好好正常的去面对人家对我的好，而不是担心自己无法回应对方。我也想要顺应着别人对我的好，而不是每次都保持距离。」每一次看着人靠近而自己却因为过去的种种选择用笑容跟人隔绝时，其实很寂寞。 他也不想这样的，只是连自己都无法控制。 他不是胆小，只是患得患失的生活让他过的连自己都看不下去。 「你……」夏茵从没看过言苑这样表情，虽然是笑着，可是感觉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 「你很好，跟邵灼一样。两个都很好，值得被人好好珍惜。」忍不住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她从来就不觉得言苑是个不值得被人好好对待的人。 「是吗？」言苑浅然一笑，然后往前走。 话题突然的被停在最该被讨论的地方，夏茵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那句是吗堵在她的胸口，但是她却怎么也问不出口难道不是吗。 是因为言苑的笑容太过讽刺了吗？ 还是害怕再多问一句那人藏着的泪都要溃堤了？ 「还好吗？你……」邵灼看着两人走进教室，言苑的脸依旧是熟悉的浅笑，而夏茵却变得沉默而严肃。平时最爱笑闹的傢伙居然会这样？邵灼很直接的就猜到这两个人路上一定是谈论了什么，但是他知道从言苑那里一定问不出什么。 一个在心底放了千百个抽屉管控情绪的傢伙，要打开他的情绪比海底捞针还难。 「你是不是知道言苑国中的时候发生什么事情？」夏茵抬起脸眼神坚定地问邵灼，因为她帮老师整理过学生资料，那一次她看到言苑高一刚入学的学生资料上最好的朋友那栏是填无。那时候她就讶异了怎么会连一个都没有，部分同学就算心底没有也都还会写一两个上去避免老师追问，但是言苑却连写都没写。然后她问了老师，老师只跟她说︰ 『有些人的心伤，是连根基的信任自己都没有。』 那时候的她不认识言苑也不懂老师哀伤口吻里的那句话。 「他在最需要人的时候被所有人放弃了，然后过度压抑到后来进了高中不得不进辅导室。」邵灼说出的话可以明显感觉得出他在压抑怒气，但是夏茵听到了却只能瞠大双眼。 她怎么样也没办法想像被所有人放弃的感受，连家人都不信任他吗？那么为什么他还可以笑得那么自然？ 「为什么？连他的家人也是？你也是？」夏茵愣愣地问，却在听到邵灼接下来的那段话往她心底丢下一枚震撼弹。 「他在学校被朋友恶意排挤，而他向大人求救却没有人相信他。我……那时候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到了高中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他怎么度过那一年的日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还能笑。」 当时的两人并没有想到这段沉重的对话会让他们在几天后的放学后看到言苑的失态。 第一章（４） 「欸……你有中国xx史吗？我朋友要晚自习没带可以跟你借一下吗？」言苑陌生的看着眼前跟他借课本的男子，很眼熟但是心里有种不舒服感。睡了下午最后一节的自习之后他就被同学叫醒说教室外面有人找他，但是他很疑惑这个人为什么还来找他？ 「请你离开。」低沉嗓音在言苑耳边响起，他抬头一看，发现是邵灼。只是他不解为什么要这么生气？ 「你又是谁？我是在跟言苑说话又不是跟你说话，关你屁事啊！」男子看言苑一点反应都没有，又看邵灼低气压的模式忍不住叫嚣。 「邵灼别管他，既然言苑都不说话了那就把言苑带回教室就好唄～」夏茵趴在窗台上看言苑异常安静的样子，然后又看邵灼那种低气压的模式虽然不清楚这傢伙什么来歷但是应该不是好人。 既然不是好人，也不是言苑跟邵灼想接触的人那就隔离！ 「你们……怎么了吗？」言苑抬头看着把他拉进教室的邵灼跟夏茵忍不住问，可是还没解答之前就听到外面的人因为被拒绝而恼羞在教室外大吼︰ 「难怪没有人肯当你朋友！这些人知道你国中做了多少事情吗？要不是你我朋友会变那么惨吗？噁心死了，你这不男不女的怪胎为什么不赶快死一死！噁烂死了！」男子在外面咒骂着，各种难听的话瞬间充斥在教室外头，而还留在班上的少数几位同学则是用好奇的眼神观看着他，就跟当初一样。 「欸欸欸，听说言苑喜欢8班的那个傢伙欸！」 「真假！是同性恋阿！好噁心喔！不过长的那样也难怪啦！」 不是！不是！我没有……我没有喜欢他，我只是把他当朋友，我没有喜欢他…… 那些话逼得言苑想起当时的事情，当时他的朋友都没有人相信他。包括连他有好感的人也都不相信他，而到了后来他才知道因为倦了。那两个人都疲于跟自己再当朋友却又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来跟他说，所以只能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结果连锁效应大到全班都以为他做了什么，加强班、补习班甚至原班级都让他过的苦不堪言，他曾试着去跟大人求救，但是话不达意的结果就是没有人相信他。 「外面的疯子，如果你再不闭嘴我马上去你们班，跟你们班导说你恶意毁损同学名誉！我的朋友是什么样子我自己很清楚，你说的话对我来说只是垃圾！」夏茵听了外面的话差点就爆粗口了，然后看着言苑整个僵硬的样子她真的很火大。 为什么会有这么该死的混蛋？以前欺负完人不够现在又来跟人讨帮忙？ 为什么有人的脸皮可以厚到这种样子！ 「不要生气，没什么好……」生气的。话还来不及说完，言苑就感觉到眼前的视线模糊了起来，为什么突然看不太清楚了？ 「别哭……别哭……这次我在，我在，夏茵也在。」邵灼抱着言苑，然后才听到怀里出现啜泣声，边说着『我没有那样……』然后边抓紧着邵灼的衣襬。 如果可以，有谁会愿意在自己的旧伤口鑽出一个又一个新伤痕？ 为什么自己已经沉寂那么久了还要来羞辱他？难道自己退让的还不够吗？那到底要退到什么地步才可以放过他？ 是不是非要自己摔下悬崖才够？ 那天，言苑在邵灼怀里哭了快要两个小时才停止，而夏茵只是默默在旁边看，边看边跟着哭。 她第一次知道有人的眼泪可以让人这样心疼，言苑没有大声地哭有多委屈也没有说那些人有多过分，她就只有听见言苑边说没有边抓紧着邵灼的衣襬，但是她知道他很痛。 一个人到底要多卑微才能够换取一点安稳，夏茵以前不知道，现在看了言苑这样她更不明白。 但是看着那模样夏茵除了哭什么反应也做不出来，结果邵灼无奈地帮三个人整理书包，而言苑则是用着沙哑的声音跟她说别哭然后轻拍她的背，一次又一次。明明是最难过的那个，却总是在整理完自己的情绪后立刻去照顾别人。 眼睛很肿还是硬要笑，声音因为哭的关係也变得沙哑却还是安慰着她。 ＊＊＊＊＊ 「这样好吗？没找邵灼……」言苑叹气看着坐在眼前的女孩，有点后悔让她看见前几日的难堪。但是他也没办法再撑下去，他甚至无法去抵抗对方的说词。 「嘿嘿～有什么关係！我是班长我最大！」夏茵叉着腰对着言苑说，而此时他们两个正在某间咖啡厅坐着喝下午茶。「话说你都不用跟邵灼一样去公司实习吗？我记得你们不是两家都是那种家族產业？」夏茵喝了一口茶之后拿着叉子往言苑盘子里的蛋糕进攻。 「我也是有，但是我家老爸想把事业交给我妹，而且之后没意外小凈会嫁给邵灼。」浅浅说完之后叉了一口蛋糕往嘴里塞，自那天在自家阳台的事跟在邵灼怀里哭过后。他开始正视起心里对邵灼这个人的定义，他并不是一个完全冷血的人，他可以把所有人都放在适合的距离。 不远也不近，儘管没有人可以说心事，但是也不必遭受强烈情绪的袭击。他的内在已经因为过去残破不堪，没有多馀的力气去承担那些过于激动的情绪。 哪怕是温暖他也不想要，正如咖啡的苦涩，是为了压下心底的苦，那被人放在希望里却不曾被正视的失望，有多么寂寞，又有多么苦涩，谁懂？ 可是如果有那么一个人懂，那么他又应该怎么做？ 「所以你之前说的世交关係是真的？不会吧！那你跟邵灼应该是亲戚吧！」夏茵吓得差点把自己的茶打翻，而言苑只是在一旁笑。 「是真的，只是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两家结婚的消息了，不然你看我的眼睛怎么会是这种顏色？这习惯是维持了几百年但接续的几百年也都停了，只是两家一直都是友好状态。」想到妹妹可能会嫁给邵灼就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闷，以前还没有这种情绪。邵灼是个好人，言凈嫁给他不会被亏待，可是莫名的就是觉得这样不妥。 「那……这样不好吗？」看到言苑有些恍神甚至是微微皱起眉，夏茵忍不住问了。其实她多少知道一些言苑所不知道的邵灼，也许不应该说知道，只是有着类似的心情而自己的过去也跟邵灼有些类似。 「没有不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闷。」如果以两家的利益来说，结合可以说是商业的一大乐事，但是他却开心不起来。言凈是他妹妹，纵使不是很喜欢家人对她的宠爱但是怎么说也都是自己的妹妹，那么邵灼呢？ 邵灼稳重虽然沉默但是对人一向很和善，潜藏性的温柔总是在莫名的时候出现，却从来不会多留一点痕跡。明明是一桩好事，言苑却发现他开心不起来。 「言苑你……是不是有点喜欢上邵灼？」摇着饮料夏茵看着对面的傢伙，小心翼翼地询问。 第一章（５）（完） 「我没有喜欢他。」在听到夏茵的问题后言苑立刻回应，但是心底又窜起很多问号。是真的不喜欢吗？然后深呼吸了一口把那些疑问压回心底又开始说︰「待在身边太久了，但是意识到这个人的存在却是在高二的时候。 那时候……我猜邵灼已经跟你说过我被送进辅导室的事了，那些过去你那天也看到了。当他知道的时候我曾跟他说过离我远一点，毕竟我不是甚么正常人，我的个性太怪异了。 连我的父母都觉得我个性迥异不喜欢与我相处，我家因为过度溺爱我妹的缘故其实根本没发现我的状况很差。那时候……邵灼说没有关係，他说他都知道，他说朋友本来就不是说说的，所以他会用时间去证明。」浅笑着，但是言苑却是无奈的。他一开始真的只是打算当笑话听听就好，这种话他听多了，可是到最后离开的时候也都是千篇一律的『你跟我想像的差很多，我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 「然后呢？你相信他了？」夏茵听着言苑的回答觉得有些酸，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那种感觉。 就像是打从心底开始泛酸的味道一样，可是酸的表层却又裹了一层糖霜。 「没有。」咬了一口饼乾，然后言苑看向窗外继续说「那时候我不知道要怎么信任人，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开始自我怀疑，然后晚上就开始歇斯底里。我一直觉得邵灼只是在同情我，现在也还是这样觉得，但是最近……我不知道为什么开始越来越恐慌。」虽然笑着，但是夏茵可以感觉得出来言苑并不是真的在笑，比起笑，她更觉得他在哭。 难过的人会哭，但是更深层的痛苦却是怎么样也无法哭出来，因为他们发现连哭都是一种奢侈。 「因为你开始信任他了，对吗？因为你知道他不是在同情你，他是真的把你放在心上，对吗？」对于自己的猜测夏茵没有开心，因为她不知道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她第一次看言苑把自己的心剖开，可是原因不是因为开心有人终于在乎他，也不是开始相信自己值得了，而是…… 「我不知道怎么跟他相处。连家人都不相信我说的话，我没办法相信自己值得被谁放在心上珍惜呢？我以前相信过，但是我失望了。」言苑笑着回答夏茵的问题，可是夏茵却觉得这样的言苑很可怕。因为她不知道要怎么自虐才有办法平静的说自己不相信自己值得被爱。 「其实这种事情也能慢慢训练，只是我担心……不管是谁走进我的心里都会被我心里的创伤吓到，我也怕这样的自己太过狼狈。」言苑敛下笑容，眼神直直地盯进夏茵的眼里。 因为不相信自己值得被爱所以才把自己的伤口也践踏。 「我……其实说真的我不能理解你的心情。」看着言苑面无表情，夏茵也静了一会才又开口说话「我不知道你的那些事情，同样大概也不能体会你的感受。所以我没办法跟你说一切都过去就好，也没办法跟你说现在好就好，因为同情跟同理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 但是如果真的要说，我只想跟你说现在跟过去不一样了。因为邵灼相信你，我也相信你，不管那些人说什么，我会先问你，我会用我认识的你来信任你。」夏茵没办法说那些事到底谁对谁错，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认定事情的一套标准。但是她可以选择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部分，她选择相信言苑说的话，因为她把他当朋友。 「谢谢……」 听着言苑的道谢还有那快要哭一样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夏茵觉得言苑跟河豚很像。 也许有人会说自我包覆的人像刺蝟，但是刺蝟在陆地上很容易被找到。但是人们会去找河豚是因为牠的肉质鲜美，而且越是困难的人们越喜欢去挑战。 很多人会说河豚是种奇妙的生物有毒却是上等的食材，但是其实……那些毒跟刺也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罢了。 ＊＊＊＊＊ 「欸话说校花校草比赛到底是甚么时候啊？」中午时间言苑咬着麵包，然后问着两个正在啃便当的人，而两个人抬起头是各有表情，一个是眼睛发亮一个是又是麻烦的开始。 「后天喔！言苑你不用担心你的衣服我跟宥恩她们会帮你处理，邵灼你的我明天会去我家旁边的店帮你看衣服呵呵～你们都不知道去年高二的照片卖得多好！」夏茵边抢走邵灼便当里的煎蛋边说，嘿嘿～去年她可是数钱数到手软了呢！ 「什么！你居然做这种事！」言苑愣了一下后马上大吼，当然夏茵仍然一副欠扁脸，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行为造成人家的麻烦。 「齁～小事也要跟我计较，嘖嘖，这样不好喔！」说完之后就立刻盖起便当做好随时奔逃的准备，因为夏茵知道言苑一定会追着她跑，但是怎么可以被追到呢她可不是笨蛋！ 「你拍照就算了还拿去卖！重点是卖了赚钱还没有分我！去你的！这是朋友该做的吗！」气的忍不住大骂，言苑完全不知道自己去年完全被拿去卖，可是吼完之后他愣了。原来自己已经把夏茵当作朋友了吗？原来他已经可以这样跟朋友说话了吗？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那次的掉泪跟在咖啡厅的对话吗？ 「好了，吃完饭再说。」温顺的拍了拍言苑的头，但是只有邵灼知道其实他在吃味。明明认识的那么久，却依然不及只认识快一年的夏茵，他知道自己只是想要保护这个人。可是那么之后呢？如果言苑从过去走了出去，那么他还需要自己吗？ 他是不是就该把这个守护者的位置让给某个人？那么接下来，不再是他身边的人之后他又该何去何从？ 「喀擦—」正当两人恍神在自己的世界时，夏茵拿起相机一拍，平时严厉的邵灼难得露出温柔而寂寞的眼神，而言苑更是呆愣愣地接受被摸头的模样，这照片一看就只有美好二字可形容。而被拍摄的两人等到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被拍了。 「为什么又偷拍！可恶，夏茵你给我删掉！」回过神后的言苑立刻追着夏茵跑，而夏茵更是捧着相机到处跑，死都不给言苑抓到，一边说着「来啊来啊！追到我再说吧哈哈哈～」然后嬉闹着。而邵灼只是在一旁看着，微笑着，却从眼底透着孤寂。 如果时间可以暂停在这里，也许也不错，至少言苑是开心的，哪怕那只是时间的一小块甜头。没人知道那张相片里充满着温情，邵灼的眼神盈满了关心，那温柔似乎都快要从照片里满溢出来，平时不苟言笑的俊顏却微微上扬起嘴角，这时言苑并不知道这张照片的珍贵，直到多年后这照片一直是他最珍贵的东西。 第二章（１） 「真烦……这衣服有够不好穿的。」言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皱眉。镜子里的人带着栗色的假发，然后五官则是打了淡妆，天生眼睛就漂亮的关係也就没有戴上隐形眼镜。「真是有够丑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叹了口气，他一点都不喜欢自己这个样子。 「我觉得蛮好看的。」听到后方有熟悉的声音言苑才抬起头往后看，一看就被吓到。 邵灼穿着休间式的衬衫，外头罩着简便的外套，下身则是简单的西装裤。简单俐落却穿出了同年龄男生没有的成熟，异常的吸引人。 「你也不赖啊！看来夏茵可是卯足了全力在帮你跟我打扮。」看了看在下面指挥大家的要帮忙喊加油的夏茵言苑忍不住笑了，他们在二楼的后台，可以从这边看到台前的大家。 「你……喜欢夏茵吗？」看着言苑笑着看向夏茵，邵灼摸了摸言苑的头然后又继续说︰「夏茵是很棒的女孩，虽然有些粗鲁但是很真心。」眼神不敢放在言苑身上，只能盯着下面的观眾，但是邵灼知道他的焦点一直都无法聚集在下面的人身上。 「你在搞笑吗你？」听到邵灼有些闷的问话跟奇怪的东西言苑忍不住笑了起来，反倒邵灼有些不相信的看着他，他是喜欢夏茵这个人没错，但是只是朋友。 「我以为你喜欢她，因为你们两个最近相处得很好。」邵灼淡漠的说着，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心底在泛酸。他很忙，也很开心言苑有了珍重的人，可是心底还是闷的让他无法忽视那感觉。 「你不会告诉我你在吃醋吧？白痴喔！夏茵喜欢的不是我这种类型的，我也不是喜欢她那种类型的！」言苑大笑着看邵灼却发现对方的眼里其实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才歛起笑说︰「喜欢上我很麻烦的，而且……我很久没遇上这种跟你一样的白痴。明明就知道靠近我是件很辛苦的事情，却还是要当我的朋友，不过你们是不一样的。」眼睛眺望着下方，言苑已经不打算再说下去了，他知道这两个人在他心里是不一样的。 但是是什么地方不一样？他不晓得。 「是吗？」邵灼也难得的一笑，说出的疑问句却带着肯定的口吻。 直到上台前两人都不再说话，也同时都没注意到后面有双眼睛一直注视着他们。 「以后我再也不会轻易答应人家参加这种比赛了，真是有够麻烦！」直到比赛结束后不可避免地被抓去拍照一番，言苑觉得自己头上的那顶假发没被扯掉已经算幸运了，那群女人跟豺狼没两样超恐怖！ 「别说了，把衣服换下来吧。」言苑抬头一看发现邵灼的衣服也被扯得乱七八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而邵灼也只是无奈地看着他。 「说真的我是第一次觉得原来这个样子没有那么糟糕，以前很讨厌自己长的这个样子。」自己的外表带来太多的麻烦，所以言苑一直都不喜欢自己的样子。这是第一次有人用另外一种角度去看待自己的样子，原来长的怎么样并不是让人厌恶的一个重点，是这样吗？ 「你就是你，外在怎么变也都是你。我喜欢这样的你，不管是靠近你之前还是靠近你之后。」大掌抚上言苑的头，邵灼笑了笑。以前很少可以这样听到言苑说真心话，其实他知道言苑很容易依赖人，应该说对于看见他丑态的人又不会因此厌恶他的人言苑总是特别容易去依赖。 但是每一次的依赖都是失望的结局造成言苑就算依赖也带着刺，扎伤了自己也扎伤了别人，或许他只是在等一个不怕痛的人。 反覆的测试别人也测试自己，既希望被在意又害怕他人是别有目的的靠近自己，想要被喜欢，却又害怕真实的自己把人吓跑。 「我、我先去还衣服，等一下校门口见！」看着对方的举动言苑忍不住就想逃，心里有很奇怪的感觉但是还来不及釐清他的身体就先动作，也许是害怕心里的答案。 而邵灼只是愣了一下就看到言苑明明衣服都还穿在身上就这样奔出去，回过神来就笑了，然而这笑却在下一刻听到声音之后歛起。 「邵灼学长对言苑学长还真是宠溺呢。」巧笑的声音传到邵灼耳里，他转过去看看到女生的制服名字是蓝色时就知道是学妹，然后再抬头一看发现女生是谁的时候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又是你。」看着女子邵灼除了叹气以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过看起来言苑学长还不知道呢，不知道邵灼学长喜欢他呢，真是迟钝的学长。」 第二章（２） 「嘿嘿嘿～这次真的赚不少钱欸！」夏茵开心的在言苑面前数钱，一张张白花花的钞票让她笑的眼睛都弯了。只是言苑完全不想理她，仅是看着旁边的邵灼发呆。从那天开始就常常这样，他总会无意识地把视线停留在邵灼身上，好像他身上有什么魔力一般让他的视线停驻。发现平时会呛她的言苑安静夏茵才抬起头，忍不住开始逗他。「欸，你看邵灼看到傻了啊？也对，校花跟校草就是要在一起嘛！」看言苑被说中似的脸红夏茵就知道她猜对了，是个纯情的小朋友啊！ 「才没有！我是在看邵灼后面墙上的时鐘发呆啦！还有你既然拿我们的照片去卖也要三七分，你三我七快！」被戳到痛处，言苑立即否认。莫名其妙地再次当选了校花已经让他很不爽了。加上那天他那天跟邵灼一起回去的时候邵灼明显慢了十几分鐘，问也得不到消息让他有些不开心。而转头看向邵灼却意外地看到旁边墙上的日历，然后忍不住沉默了。 「嘖，甚么你七我三，起码也要我六你四分……怎么了，言苑？怎么突然这副表情？」原本还想打趣言苑的夏茵却看到言苑怪异的表情让她忍不住问，毕竟这傢伙很少会在人前垮下脸，即便发生什么事言苑都不会在人前面无表情。所以看见言苑沉下脸看着墙壁时，她也忍不住看向旁边的日历。 十二月一日，是什么日子吗？ 「没什么，只是有点累了。」愣了一会言苑才恢復转过头笑笑地跟夏茵打哈哈，刚好上课鐘声响起所以即便夏茵疑惑也还是转过头。拿出课本他忍不住笑了下自己，都多久了，原来自己还是在乎着吗？原来那日期快要到来的前兆竟是那么折腾自己，明明那天就是…… 「你还在想那时候的事吗。」看着言苑深思，邵灼趁着台上老师刚走进来准备写黑板的空档问他。馀眼瞄到言苑写字的手停顿了，却还是深呼吸的调节了自己然后，故作轻松。他忍不住皱眉，不论过了多久这傢伙总是这样逞强。 「我忘记了，那一天已经不重要了。」言苑倔强的说着，眼里尽是不在意的感觉，但是邵灼看的出来，他不是不在意，只是在演戏。 当连自己都欺骗的同时，他没有骗人，他只是说着每个人都认为的『真实』，只是表现出大家所希冀的样子。但是他不知道这场戏会演到何年何月。 他已经没有太难过了，因为已经过了太久，只是时间还不够长再多给他一点时间就好。 「不，那天很重要。那天是你的生日。」邵灼垂下眼帘低声的说着，前方的数学老师还在讲课，但是他不在乎。如果不能趁现在慢慢把言苑的难过扯开，也许错过了机缘就再也无法。 他懂的，对言苑来说每一个过去都是一个抽屉，你不知道他何时愿意打开，不知道甚么时候他愿意把里头的东西拿出来。抓不住机缘就等于让他把难过再次吞回去，所以稍有缝隙就必须认真看待。 否则就是，等待不知道何时才会再开啟的旧伤口。 「那天也是你的生日。」忍不住心底的苦涩，但言苑还是笑了笑，那天是他们两个人的生日。但是有多少人是记得他们的出生而不是家族间的利益？或许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忍不住用笔敲着桌面发呆，平凡人的生活，多难。连想要人家单纯看自己，都是奢侈里的笑话。 「所以一起过吧，就我们两个。」淡淡地把话说完，邵灼视线转回黑板。他们两个相像又不一样，节日对他们都有种特殊的意义。 如果说人们创造节日只是为了有相聚的理由跟想念，那么生日就是孤独的人最希望被记得的日子。那一天是自己出生的日子，三百六十四天都可以忍受被人遗忘就只有那天是希望被人重视放在心底的日子。 ＊＊＊＊＊ 『早上八点， 你家前面的便利商店， 我等你。』 「喔？看来我们的校花大人有爱慕者简讯呢～这样我们的校草要怎么办啦！」说完还不忘偷叉走言苑盘里的丸子，夏茵一边演戏一边吃着。让言苑气得发抖想揍她！不过会演变成这样也要怪他干嘛找她出来…… 「不好意思喔！这封简讯就是你口中的校草传给我的！」晃了晃手机给眼前那个已经吃蛋糕吃到发直眼的傢伙看，言苑就赶快把手机放回口袋里。瞄到手机上的日期他忍不住叹了口气，今天已经七号了，因为日子的逼近让他最近对邵灼无所适从。最近不管怎么样他都会不自觉的把视线停留在邵灼身上，莫名的开始注意起这个人的很多细节，让他很苦恼。抵不住烦恼他忍不住把气发在义大利麵上用叉子死命的戳，却没发现这举动可爱的让夏茵差点笑出来。 「蛤！你们进展这么快喔！亏我整天都待在你们身边，你们居然都不告诉我你们在一起了！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快招！」拿起叉子指着言苑，夏茵看到一直戳麵的言苑总算笑了出来才松了口气。她知道邵灼肯定还没告白，会偶然知道也是因为看见邵灼看言苑的眼神她才知道的。但是，说真的知道内情的她很希望事情能够顺利就好。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寂寞，可是却也都会出现某个人可以默默陪伴好让自己能够去面对那些。是的，不需要任何人来插手的寂寞，却需要某个人能够谅解的空间跟陪伴。 不是没有，只是需要等待跟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来磨。没有最理想的人，只有最适合的人。而他们都在等待跟寻找。 「才不是！我们才没有在一起。先不说我们都不是同性恋，再者，对自己未来的妹婿出手是禽兽，好吗？」拿起桌上的红茶喝，上次这番话言苑还说的铁錚錚，但这次他不知道是说给夏茵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原本微甜的红茶却变得有些苦涩，是因为温度吗？ 他忍不住注视着杯中的红茶，轻晃着杯子看着红茶在里头流动，像把自己的思绪也转动了，他不懂这种感觉。 红茶是最适合热的时候喝的，温度一旦从热转冷变多出了苦涩味，那微苦的滋味会让人皱眉。多了那么一点苦涩红茶的味道就会变的不同，可是言苑不敢想如果他跟邵灼之间多了那么一点什么，会如何。 第三章（３） 「未来的妹婿？不会吧，你妹真的要嫁给邵灼？」夏茵诧异的说，还不忘再吃一口偷吃一口言苑的餐点。她真没想过言苑之前跟她说的那件事是真的，如果是这样那邵灼不就都只能是单恋而且还要娶喜欢的人的妹妹！想到这个夏茵忍不住冒了冷汗。 「我没有开玩笑啊！而且这件事在我们两家已经不是消息了。不过确切消息我不太清楚，但是这次两家意愿都蛮高的，所以我想，机率很高。」笑了一下，言苑只是解释着，然后看向窗外，他并不知道为什么夏茵会这么紧张。毕竟之前已经解释过他们两家只是很远的亲戚，只是为什么说出来他心里却有点酸味？ 「可是邵灼喜欢的不是你妹。所以，应该也不会跟她在一起吧？」听完言苑解释夏茵缓缓地说出自己的心声然后偷瞄着言苑依然皱着的眉头还有不断搅红茶的动作，但是话才一说出口她就看到言苑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她才想起自己说了什么，妈妈的她说了什么啊啊啊啊！ 「你说邵灼不喜欢我妹，所以你知道他喜欢谁？」原本看着窗外轻松喝着饮料，结果一听到夏茵说的话言苑立刻转头问，那表情吓的夏茵立刻被噎到咳了起来。而他则是赶快拍拍夏茵的背，但是又说了︰「等你咳完，还是要跟我说的！」他完全无视夏茵边咳边翻的白眼。 「知道是知道，但是我答应他不能说。所以抱歉了喔～」好不容易等夏茵停下，她立刻说出这句话堵言苑。废话，自己要是说了可能邵灼就不是只有翻脸这么简单了，可能连小命都不保了她呜呜。但是看言苑也不像不在乎反而像是很在乎一样，让她忍不住…… 「不过，为什么你会好奇呢？就算是商业联姻，爱与不爱有什么关係呢？更何况你之前也说过你不会喜欢他，那么娶你妹妹不好吗？亲上加亲没什么不好吧？」 听到夏茵的疑惑，看见她疑惑的眼神，连言苑都迷惑了，对啊，为什么他要这么在乎？即便是朋友即便是关心，似乎都不需要这样的好奇跟关心。 那么，到底为什么呢？ 「唔……不过这个先给你囉！明天星期日估计你没办法出来，生日快乐！」夏茵拿出一个袋子递给了言苑，然后继续说︰「我送的礼物很简单啦……毕竟如果真要送什么你应该也不太缺，所以就送了个保温杯吧！明明很常喝热水却没有个保温杯也太怪了。啊啊另一个是邵灼的，就麻烦你给他囉～」言苑看着夏茵有些害羞的脸，有些诧异。也许是因为被记得了，除了邵灼外，第一次有朋友记得他的生日…… 「谢谢。」他笑得有点开心，终于有点温暖在这个有点冷的冬天里。 ＊＊＊＊＊ 「所以我们今天要去哪？」丢出那个疑问，言苑一早就被邵灼拉着去坐火车，趁着两家都在忙着佈置场景他们两个赶快跑了出来。看着火车窗外的景色，天还有点黑，呼啸而过的铁轨声让他莫名的放松。这是他第一次坐火车，不过他很喜欢这种静静坐着然后欣赏外头的风景，那是种将寂寞从眼中释放的豁达感他想。 「游乐园。」简短的给了答案，邵灼闭上眼沉浸在这种看似安静却又不全然安静的氛围里。他想言苑会喜欢这种感觉的，因为他们两个很像却又不一样。言苑喜欢一件事的时候喜欢分享，但是仅仅是外围圈子那一块。真正喜欢一件事的时候，会连一点都不愿意跟人分享。他将手放在额头上，微凉的手提醒他不可以睡死，以免忘了时间。 「为什么是游乐园？我记得你不喜欢那种地方，而且我也不爱玩游乐设施。」言苑挑了挑眉，虽然他知道那个闭上眼的傢伙看不到，但是他已经开始慢慢习惯对身边的人表露情绪。 明明很早就认识，却拖了很久才开始好起来，他看着邵灼眼神疑惑，希望看见答案却又什么也看不出来，就像深渊一般。 邵灼跟他太像又太不一样，说实话，他们俩都安静，但是言苑的安静是让人看不出来的安静，适时地开口，适时地替人解决问题，但是不该开口的时候绝不开口。邵灼则是全然的沉默，只在人真正需要他回答的时候回答，不一样的个性，却让人觉得他们很像，或许说是那份骨子里的静默让人觉得相同。 「你喜欢的，只是你不喜欢玩游乐设施，你喜欢享受那个氛围。」没有睁开眼却还是缓慢地说出答案，说完邵灼睁开眼淡淡看了言苑一眼。那眼神里有的是肯定，有的是认真，让言苑无法辩解，甚至忘了去否认自己的心情。 言苑习惯去否认很多事情，包括自己喜欢的事情。因为他知道有时候说出来只会造成人的麻烦，所以他常选择不说。他以前会渴望有个人能够看的出来他在想什么，认真观察他的行为然后进而了解自己。 但是随着年纪的增长他发现那只是勉强别人而已，这样的能力也许自己有，但并不代表别人也会有。适时的任性是可以被接受的，但那只有女性才能这么正大光明的拥有，即便说着性别平等的现在男人拥有软弱跟感性的权力仍然很少，更何况长相阴柔的自己要是那样任性撒娇，只会被说的更难听。 就因为了解这些，所以言苑再希望有人能够看见自己的任性也不会真的相信有人能做到，而现在，有个人很认真的看待自己的任性跟爱好。不是藐视也不是嘲笑，这让他有点想哭，所以他只能轻应然后转向车窗外，他不想让邵灼看见他眼眶有点泛泪的样子。 「……谢谢。」很微弱的声音压抑着什么情感似的从言苑口中说出，他不敢看向邵灼那里，手紧紧地抓着衣襬彷彿只要松懈一点点就会将那满腹的感动倾洩而出。 天色已渐渐转晴，在冬日里带来了些暖的氛围，也彷彿在跟他说还是有个人会在他身边陪着。 然而一到游乐园的门口言苑看着邵灼脸色有些沉地看着待在门口跟他们打招呼的女孩子，那个人是谁？言苑还没细想就看到那个人走了过来，而邵灼也只是脸色沉下并没有多说些什么。 第二章（４） 「学长们好～」女孩俏皮的打着招呼，但不知道为什么言苑有些不喜欢这个女生的笑容，也许是因为不认识却又这么熟稔的跟他打招呼的关係。女孩长得很标緻，小小的巴掌脸，虽然有些化妆但跟周遭过度强调美貌的女孩不太一样，只是浅浅的打了底让自己更好看。约略一六零的身高跟姣好的身材让她有些引人注目。 「请你回去。」言苑还来不及反应就听到邵灼冷漠的语调，这是他第一次看见邵灼这么不客气，还有这么冷漠的样子。但是邵灼的反应并没有吓走眼前的女孩，反倒是女孩又笑笑地继续搭话。 「有什么关係嘛，既然都这么巧遇见了就一起玩啊，生日果然还是要一起庆祝比较有趣的嘛！对吧，言苑学长？」女子笑笑地看着言苑，而言苑只是有些慌乱正想要拒绝的时候，他看见了女孩眼中有一点的哀伤。女孩很快就消散了那点情绪但是他看见了，那是跟自己很像的人。 顿时，刚才一开始的不喜消散了。 「……跟着可以，但是别打扰了。」虽然很想拒绝，但是看到那样的神情言苑最后还是妥协了，虽然不意外看到旁边的傢伙不太愉快，但是他还是拉了拉邵灼的外套，然后对方看向自己时他说︰「这样好吗？再怎么样也都是女生，更何况……生日要开心一点，不过你还是要稍微介绍这女生吧？」 「赵栩熙，是现在高二的学妹，我之前在学生会有带过她。」听到言苑答应赵栩熙的要求，邵灼虽然不悦却也只是面无表情。他知道言苑不好意思拒绝人，只是他并不喜欢这学妹，尤其是知道这女孩对自己别有心思，他更不想要跟她有所瓜葛。 因为他并不喜欢这女生，既然如此他也不会给她过度的期待。只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暗示跟明示这女生都巧妙的避开了，让他对她有些烦躁。 「顺带一提，我正在追学长唷！」赵栩熙笑笑地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她并不是不清楚邵灼对她没有好感，但是她不想要轻易放弃。邵灼还没有跟人在一起就表示她还有机会，既然还有机会为什么不争取？ 没有一件事是可以不劳而获的，尤其感情。所以她比谁都更努力，即便到了最后可能还是无望但是她不想要连试都不试到最后就放弃。 「是吗？邵灼果然很多人喜欢嘛！但是不可以唷，这隻我家已经有人预订了，所以我会看紧一点的。」低下头笑着摸赵栩熙的头，听到赵栩熙的说词言苑也知道她的目的，只是他没办法帮她。未来的妹婿他是不能随便让人追走的，但是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他却不知道怎么解释。 真的只是因为是未来的妹婿而不能让学妹追走吗？还是其实并不是这样而已？ 一而再再而三心里的驳斥都让他觉得他说这些话都好像在骗自己。 接下来的活动他们就一直都处于奇妙的状态，总是邵灼卡在中间叹气，被赵栩熙扯来扯去，好不容易能喘口气邵灼就藉着要帮他们买水暂时离开了。 「言苑学长喜欢邵灼学长吗？」因为是假日所以游乐园的人很多，赵栩熙看着人群面无表情的问言苑。她其实很清楚邵灼喜欢眼前的傢伙，但是她并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在她眼里言苑是个软弱只有一点能力的人，但是却莫名地让她没办法讨厌。 她喜欢强者，所以她喜欢邵灼。在学生会的时候这个学长就像天生的聚光灯，轻易的就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在他身上，但是又不会过度聚焦在他身上。 但是她不能理解为什么这样好的一个男人会喜欢上一个平凡的人，赵栩熙并没有讨厌同志也没有特别厌恶同性恋，只是单纯因为她喜欢他。加上言苑实在太平凡，平凡到她觉得邵灼怎么可能会喜欢上这个人。 「以朋友来说我很喜欢，但是……其他的我不知道。」挑眉一笑的回答问题，最近太多事情了，连夏茵都一直追着自己问自己是不是喜欢邵灼。喜欢跟不喜欢很重要吗？意识到自己这样想的言苑有些惊讶，但是马上也就沉寂下来了，喜欢上谁只是自己的事情，跟别人无关。 更何况现在只是察觉到有点影子而已，最近的事情让他意识到邵灼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纵然理智上明白，但是真正明白却是在最近。 因为过去自己跟这个人的认识实在是太浅了，因为那个人总是在最刚好的距离不曾过度进入过他的世界，所以他从来没有正视过邵灼。 「我一直都很喜欢邵灼学长，因为他很厉害。每件事情都能循规蹈矩的完成，也不会过度引人注目。可是他心里有一个人，一个放很久的人。」赵栩熙看着言苑认真的说，她并不喜欢这个他，但是她心系的人喜欢他。 那份喜欢折磨的她很痛，可是她还是想知道为什么邵灼会喜欢眼前这个平凡的傢伙。 「因为他从来就不想引人注目，邵灼只是有他必须去完成的事情，所以那些都是无可奈何的。你知道他喜欢什么吗？」言苑回看向赵栩熙，不可否认这世界上有的人就是喜欢强者，但是有些能力好的人其实并不喜欢这些倾慕。 邵灼有无可避免的压力所以他承担，但是言苑自己知道他没有，所以他可以选择当平凡人。 儘管多数时间会因为长处无法发挥而感到寂寞，可总比一次又一次被人希冀然后又用失望的眼神看待自己的原样，还不如保持现状就好。 「你又不是邵灼学长你怎么会知道他是这样想的！他喜欢在把事情处理完喝一杯热红茶，喜欢静静的一个人却也不排斥别人在他旁边，虽然总是很安静很无奈的看着我们这些学弟妹，但、但总是包容我们。我也许不像你认识他这么久，但是我很认真的想去了解他！」听到言苑那样讽刺的口吻，赵栩熙忍不住抓狂的大吼，她是没有认识邵灼那么久但也不代表她没有放真心下去。 所以说她才讨厌这傢伙，除了平凡以外还总是摆高姿态！ 「嗯，他喜欢挑战自己没有接触的东西，他是强者，但是他并不喜欢身为强者的自己。」言苑淡淡笑着看向买完饮料走回来的邵灼，而赵栩熙却愣的只能看向言苑。「身为强者却不一定会喜欢自己的那个身分，至少我知道他不喜欢。」因为他们相像所以才能理解这样的心态，可是他没办法跟赵栩熙说清楚原因。 「我果然还是很讨厌你。」赵栩熙站了起来转头对言苑说，随后按了下手机似乎在传简讯「今天就这样吧，礼物我已经给了邵灼学长，我……想先走了。」说完之后便不管言苑的诧异就这样离开。 看着女孩从自己眼前离开，言苑有些讶异。已经快要到傍晚了，通常这时候再撒个娇或许还能抝到自己帮忙说情邵灼跟她一起搭摩天轮，但是这女孩有点不太一样。 他知道摩天轮是每个女孩心中的梦幻，尤其是跟喜欢的人一起搭乘，只可惜他不是女人他无法理解那样的心情。 第二章（５）（完） 「那傢伙走了？」邵灼拿着饮料回来看着赵栩熙离开挑眉看着坐着的言苑，他觉得有点奇怪。毕竟那傢伙缠了他这么多天居然这么轻易就离开？随之坐在言苑旁边休息。 「她是个有点笨的小朋友。」言苑拿了邵灼伸手给他的饮料，看着赵栩熙的背影，他叹了口气，其实他并不讨厌这个学妹。虽然还不是太熟悉，但是可以从今天的举动得知是个很情绪很外放的小鬼，坦率的人他很难去讨厌，只是跟人跟到这里是会让人烦躁的。 「那傢伙其实跟我们差不多，她的做事的态度跟能力也是我在学生会里肯定的。只是我没有喜欢她，所以每次看到她向我献殷勤我会有点愧咎。」以往的爱慕者不会让邵灼这样介怀，只是赵栩熙的态度跟认真让他觉得似乎看到没受过伤的言苑女版。只是……「我想今天她也不是刻意跟来的，因为她不知道你家也不知道今天我们会来游乐园，来这里的事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看着眼前的夕阳邵灼很难说明现在自己的想法是什么。 这个学妹在学生会里表现很亮眼，对于自己所做的有一定的自信，跟当初没受过伤的言苑很像，有着一定自信却又不会自傲。 「栩熙的个性不糟，如果你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喜欢她的话我也能帮你跟小凈说一声，让你思考清楚再说。虽然她有些任性，但还是至于太过分会要求不喜欢自己的人跟自己在一起甚至结婚的。」言苑自顾自地说着甚至连自己在说什么也不清楚，他只觉得自己心情开始不是那么好受了。 也许是因为他自己知道自己开始有些过度在意邵灼了，而这份在意不是朋友也不是家人的在意。 「我刚刚已经说过了我没有喜欢她，而且也没有要跟小凈结婚。」邵灼站了起来，转过头跟言苑说。而言苑只是睁大眼睛看着他，彷彿刚刚听见的话都是开玩笑的，而邵灼才继续说︰「小凈喜欢的从来就不是我，她喜欢的一直都是邵恩，是他们要结婚。」 听到这句话言苑觉得他的世界被定格在这里，只是邵灼的下一句话却把他本来就已经混乱的世界敲得更加混乱。 「而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 第三章（１） 因为将情感分得太细微，所以言苑从来就不懂什么是喜欢。他对人也有过好感，只是那样的好感总是很快又消散，所以他从来就不认为自己认真喜欢上过谁。 这次也是，只是这份好感是出现在自己认为的朋友身上，而且是同性。而自从邵灼跟他告白之后他们已经好几天没说话了。 我不是要你给我肯定的答案，对不起，让你困扰了。 那天他不知道是怎么回家的，那天的最后邵灼只跟他说了这句话，然后就放任自己开始思考。 「你跟邵灼还好吗？」趁着刚放学言苑还没离开夏茵拉开在他前面的椅子坐下，她知道邵灼肯定是告白了，不然眼前的傢伙不会每次都恍神盯着邵灼却又若有似无的躲着人。邵灼不逼是因为他不敢，可是她却不想看这两个人一直躲藏。 「没有啦，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话。」除了僵硬的回应夏茵晦暗的问题，言苑不知道他还能怎么回答，距离那天已经三个礼拜了，他始终没有釐清自己对邵灼的感觉。 言苑一直都觉得自己很自私，他从来不让人轻易地走进他的世界，即便靠近了仍然有距离。习惯太久的寂寞，总是一个人将事情做好的他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没办法光靠两三句话就瓦解。如果只是喜欢，那么邵灼可以遇到无数个更好的人，那么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上是除了喜欢更让邵灼执着于他的？ 而同样的，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个人？ 「他跟你告白了，对不对？因为如果不是这样，你们两个不会都这样。」浅浅叹息着，夏茵把事情挑明了。她跟邵灼不同，无法迂回的跟言苑玩文字游戏，她一向直白。 对讨厌的人才需要拐弯抹角，但在她眼里邵灼跟言苑是朋友，朋友是坦率才能长久的。 「你怎么知道，真的有那么明显吗？」但言苑依旧苦笑着问着，他知道夏茵知道邵灼喜欢谁，自从上次跟她去吃晚餐他就知道，只是他不知道那个人会是自己。 「怎么知道就看你们这几天的反常态度囉！言苑你从来没有认真看过邵灼看你的眼神对吗？所以你才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温柔的眼神看你，如果你认真看过邵灼适用什么眼神看你的，那么你就会知道他喜欢你这件事有多明显，哪。」从收好的包包里找出一张照片递给言苑，这张照片就是当初夏茵偷拍邵灼摸言苑头的照片。她把这张照片洗了，因为她太喜欢这张照片给她的感觉，温柔跟宠溺彷彿被锁在相片里，那个当下的温暖总让她无法忘怀。 「那你知道他喜欢我多久吗？」看着相片言苑完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如果有一个人的喜欢是那么深刻的刻在眼神里，那么他在这张照片里看见了。伸手摸着相片，眼神完全专注在那人望着他的温柔，心脏有莫名被戳中的疼痛，却隐隐发酸，连眼眶都有种火辣辣的疼痛。 「十年，言苑你真的不知道邵灼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去喜欢你的。虽然我觉得他只像个笨蛋，只是喜欢着却从来没想要让这份喜欢成为你的困扰。」夏茵说出来的话很轻可是她知道这些话对言苑来说杀伤力很大。因为言苑是个不愿意造成人家困扰的人，他可以忍耐很多对自己不公平的事，可以去习惯别人将他放在第二位甚至是完全不重要的位置，可是却无法接受自己成为他人的包袱，言苑是这样倔强而温柔的一个人。 「我不懂，如果只是喜欢应该可以找到更好的人，可是为什么会是我？」声音回盪在只剩下他们两个的空间，言苑面无表情地看着夏茵。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是个怎么样的人，除了能力过人跟稍微好一点的外貌以外没有任何的优点，那么邵灼到底是喜欢他什么地方？ 「我也问过他，可是你知道他说什么吗？」夏茵笑笑的问，然后说︰「他说他从来没有遇过这么笨的傢伙，总是往前衝，受了伤却总以为伤口可以很快的痊癒。明明也会难过，却更怕自己的难过成为别人的负担而沉默着，他在那个笨蛋身上看见了某个倔强的自己。 我想如果喜欢这个条件如果还不够让你发现他的执着，那么就是他意外的在你身上看见自己，相似却又不一样的这个条件让他心疼你。」伸手摸了言苑的头，直到这刻夏茵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会相信言苑会难过。因为总是面无表情，只有眼泪会掉嘴角会扯平，其馀的动作根本没办法看得出来。 因为太会隐忍，所以只有看见这人的大哭才会知道这个人也只是普通人，然而能看见实在是太困难了。 因为对言苑来说给人造成困扰是连自己都无法接受的事情，既然是困扰又怎么会轻易的让人看见自己的脆弱？ 「即便是这样，也还是有别人可以让他动心的。」恍神的说出这个答案，即便哽咽以上言苑依旧不愿意正视，谁都好，为什么要喜欢上自己？连他自己都不喜欢自己了，这样的他要怎么坦然接受别人的喜欢？紧抓着桌沿他不愿承认，然而这样的反应却让夏茵误解了。 「很可怕吗？被一个同性的友人告白很可怕是吗？如果不喜欢他就好好拒绝他，但你为什么要这样说？他只是一般人，然后刚好喜欢上你这个笨蛋而已！」夏茵想像过言苑的各种反应，就是没想过居然会是这样的态度。 她觉得难过，为那个沉默却总是将对方视为最重要的人感到难过，也为这个不相信自己值得被爱的人觉得难过。 喜欢一个人从来没有什么对与错，邵灼也从来没有想要让这份心情成为言苑的累赘，可就是这份认真让言苑觉得承受不起，他没有这么好，好到可以被这样认真的放在心上喜欢。 「我没那样想，只是为什么是我呢？纵然有点特别却也只是因为每个人都拥有不一样的个性而已。更何况是像我这种个性难搞的傢伙，到底为什么会喜欢我？」泛酸的滋味却逼着言苑烦躁，他没有哭但是总觉得自己比哭还要难过。 第三章（２） 「你不是没有优点，为什么老是要这样贬低自己！不是只有邵灼心疼你，我也很心疼你啊！为什么老是一个人把事情忍着？你们这两个笨蛋到底都在想什么东西！他喜欢你不是因为你多好多特别，是因为你能让他安心！喜欢一个人没有那么复杂，我早就说过了你值得被喜欢！」略带着哭音夏茵站了起来然后将言苑抱住，为什么什么东西都要有条件？都要是最特别的那个才值得被喜欢吗？ 她跟邵灼一向是喜欢了就喜欢，所以他们当朋友才这么合拍，如果要成为最特别这件事需要把自己都丢掉，如果因为喜欢这件是把自己搞的不像自己才值得，那么乾脆不要喜欢算了。 喜欢这件事很纯粹，没有太多的附加价值，付出的加减乘除算完后完全不符合利益这件事，可是却能从这样的情绪里获得最大的快乐。 「他……果然是笨蛋。」被夏茵抱着，言苑第一次这样心疼一个傢伙。他不能想像邵灼是用甚么样的心情去喜欢他的，是怎么一次又一次在他失落的时候安慰他的，是怎么……在每次的伤心时对着自己温柔然后微笑，他压下眼泪了却压不下不断发酸的心情。 要有多喜欢才能够压下心中的喜欢，沉默的待在一个人身边，一次又一次的去安慰另一个人却放任自己的难过在理智边缘游走？ 「蠢蛋！如果不是喜欢你，他也不会变成一个笨蛋。虽然要求被喜欢的人回应喜欢的人是过分的，可是啊言苑……你有没有一点点的喜欢他？因为他这么笨拙的喜欢让我都觉得心痛，即使你不能接受，那有没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稍微拉开距离，夏茵哀伤的看着他。她一直都知道不应该把谁的情绪强加在谁身上，喜欢这件事本来就是自己的事，不应该有人拿这件事去让谁痛苦。 可是她心疼啊，好朋友喜欢上好朋友，两个人都是这样温柔的人，她何尝不希望两个人在一起。 即便只是奢求她也希望能有一点实现的机率，她很贪心，希望两个好友都能够得到幸福。 「不讨厌，有一点点的动心，可是然后呢？我不想要因为同情或是因为这个人懂我就在一起。我很自私，可是如果用这么轻率的感情去回应邵灼，那么我就真的糟蹋他的心意了。」如果这不是喜欢为什么要心疼一个傢伙这样为自己付出？言苑知道自己从来不会对自己不在乎的感情多一点在乎。 只是他们俩个的心情是不平衡的天秤。一侧是沉重的爱恋另一侧则是刚开始萌芽的喜欢，不能平衡的情感会让另一方受苦。所以他不能这么轻易的就把答案说出来，不只是自私，还有对那人感情的尊重。 他也捨不得邵灼，他希望那个傢伙能够快乐，就如同邵灼不愿意这份喜欢成为他的负担，所以他要更谨慎地去面对。 「唉！我真的是败给你了……啊不对，是我败给你们两个了。也许我终于明白邵灼为什么喜欢你了。真是的……」夏茵虽然无奈但嘴角却上扬了，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邵灼会说这傢伙是个温柔的傢伙，又为什么会将苦涩藏在心底不让人知道，因为言苑总会将自己放在每个人的后面。 他明明知道这样做自己会难过，却总会为了让别人开心而选择让自己难过。 不是言苑特别无私，也不是他天生比谁善良，只是因为他生活的环境让他慢慢磨去了那种以自己为主的个性。 「为、为什么？」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夏茵依旧站着的姿态让言苑只能抬起头看着夏茵，他看着夏茵已经停下眼泪的脸，明明就还残留着难过却笑了，而她背后的夕阳却刺的他眼睛有点痛。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有点温暖，有一个朋友不因为任何利益而在意着他的心情，不因为他有多厉害多好而珍惜着他的情绪。 「嗯……因为你笨的很可爱。你总说你讨厌麻烦，可是……你总是把别人麻烦的事都做好，上次的女装比赛也是。你明明可以拒绝，可是你狠不下心拒绝同学，因为你不愿意扫别人的兴。其实没有人讨厌你你知道吗？你只是过度放大人家偏颇的话，你忘记了还是有人会看见真正的你。」夏茵说到这顿了下，然后又继续「你总是用这样的情感去表现你的在乎，因为你学不会让人失望，所以你把眼泪都吞下去。」夏茵温柔的笑，还笑骂着怎么会有这么笨这么可爱的傢伙。认真的可以，鑽牛角尖的让人捨不得。 「我没办法啊，我也很想跟大家一样。可是我学不来……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把关心放的别那么重，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让别人跟我相处不会有那么重的负担，我学不会……就连邵灼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好受些。苦笑着想把话说完但未完的话却卡在喉咙不知道该怎么说，言苑从来就没有心想要伤害人，或许一开始曾为了靠近某些人而隐藏自己的情绪。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要藉此伤害谁，甚至是得到什么。 「我想你知道，邵灼总是背负着期待，比你还深还沉的期待。所有接近他的人，都是因为他未来可能接管他家事业的原因。可是你不一样，你让他感觉到原来有人是看着他的。不因为他的能力，不因为他的未来。只是单纯的看着他这个人，这样还不够吗？你有你的个性，邵灼也从来不是因为你哪里比谁好而喜欢上你，会喜欢上你，不过是因为你刚好懂了他需要被人懂的地方，笨蛋。」夏茵说完便笑了，而那瞬间的微笑却让言苑彷彿看见了邵灼。 同样的温暖，总是温柔的照料着他。眼神里总是盈满真心，而言苑却都没有发现过，因为他惧怕看任何人的眼神，所以他错过了很多。 直到看到夏茵偷拍他们相处的照片里，他才发现自己没发现的东西。 第三章（３） 「我会好好想清楚，只是我还需要一点时间。」明明心底是苦涩的但是言苑却是微笑着，他很久没有感觉到幸福了，也很久没有被责备了。 周遭的人都把他当作不会犯错的人，因为言苑自我要求高，可是他很偶尔会羡慕，羡慕别人有朋友，羡慕别人可以因为责备而哭，那些感觉他通通没有。 习惯当个完美的人让人挑不出毛病，可是很寂寞的，因为始终没有人会懂他的心情，只会有人用嘲讽的语气来笑他的好。 「不过你可能要快一点了。因为……邵灼，他下下个礼拜三就要去加拿大留学了。」随着夏茵的叹息，言苑愣住了，他刚刚听见了什么？ 「你说什么？我没听说……过……」言苑抬头看着夏茵，却只发现她眼底的哀伤。那些话让酸涩的心情就跟夕阳一样，拉长了他跟夏茵的影子。 他想好好思考珍惜却发现自己快要来不及了。而他下一个动作就是拿着书包衝出教室，完全没思考夏茵还在，而教室外面也还站着一个人，他只想……快点去问邵灼。 「我是真的很讨厌他这种迟钝个性的，学姊。」赵栩熙走到门口看着教室里的夏茵，她本来只是来求助邵灼帮忙处理下次学生会里的报表。结果意外的在门口听到了夏茵跟言苑的对话，她没有想过有人可以那么冷静地说出自己不值得被喜欢。 「对于不认识他的人，的确是个性挺招人讨厌的。但是我认识他了，只觉得他呆呆傻傻的，还笨拙的有些可爱。」对于外头的学妹夏茵还是有些印象的，毕竟她因为班上事务也去过几次学生会。虽然真正会有印象是因为听过邵灼说过好几次才有的。 「我到现在还是不清楚为什么邵灼学长会喜欢他，明明就是个笨蛋。不过……在他们没有正式在一起前我都不会放弃的。」赵栩熙知道自己的胜算不大，或许说这份喜欢在知道邵灼的心意下显得太浅薄。不过就此放弃是不可以的，如果他们两个真的在一起了那么她绝对不会死缠烂打。 但未知以前她绝对不会放弃任何可以跟邵灼在一起的机会。 ＊＊＊＊＊ 「邵灼！邵灼你出来！我有事要找你！」在听完夏茵所说的话之后，言苑愣了，马上就衝到邵灼家门前。他看着门上的电铃犹豫许久，按下按钮说出口的瞬间他才发现比起这样畏畏缩缩等邵灼离开后后悔还不如直接问清楚。 他不是一个沉的住气的傢伙，尤其是对自己觉得重要的人。 「是言苑少爷吗？不好意思邵灼少爷在和家人用餐，您需要进来先等他吗？少爷应该等等就吃完饭了。」开门的是从小就照料他们的邵家管家，看到言苑面无表情的脸虽然有点担心但还是请他先进来，他一直都知道邵灼有多么重视这个人的。 「没关係洛叔，已经用完餐了。」邵灼走了出来，一就是那副冷然的表情，却在转过头时对言苑浅浅笑着说︰「去公园好吗？」 也许是因为察觉到自己也有些喜欢邵灼，言苑才开始发现原来邵灼对自己跟别人的态度其实不太一样。 「好……」邵灼的微笑跟平常一样，温柔中带着宠溺，可是言苑却开始用另一种角度看待邵灼。 这个人到底有多喜欢自己，他不知道。 「为什么，寧愿把实情都跟夏茵说，也不愿意跟我说清楚？」只用几句话浅浅带过所有的喜欢不痛吗？坐在鞦韆上轻晃，但言苑不敢抬头看向邵灼。 长大了，什么都开始改变。明明希望什么都不变，却总是被时间牵着走，把快乐带向复杂。 「因为我没想过要你知道，也没想过要你接受。」靠坐在旁边的木椅上，邵灼缓慢地说出答案。手肘撑着靠背，他原本没有想要告白，只是离开的时间从原本跟父亲说好的大学提早到高中，加上那天赵栩熙突如其来的跟随让他有些慌了。 既不希望成为珍惜的人的负担，却又不想要这么快的放开这个人，这样自私的想法他不想让言苑知道。 邵灼一直都知道他自己执着的东西太少，言苑是他难得的认真，所以他不想这么容易就放开甚至是送给别人。 「你喜欢的，真的是我吗？」言苑苦笑着问眼前的人，他抬起头看向邵灼心却忍不住低落。 他很想相信，但是他却不知道怎么去相信，太多人说喜欢他了，但是最后他发现那些人终究只是喜欢印象中的他，他只有庆幸自己没有跌下去却又忍不住低落。 「我骗过你吗？」看到言苑质疑的眼神让邵灼忍不住苦笑，他可以接受言苑的拒绝甚至讨厌他，可是……「你知道当你因为那群混蛋受伤时我有多难受吗？在你跟我说你谁都不在乎的时候，我有多难过你知道吗？」终究克制不了难过的邵灼抓紧了言苑双肩将他拉起来，他的表情受伤甚至无法克制自己说出痛苦。 邵灼从来没有希望自己成为那傢伙的困扰，即便计画被提前打乱让他来不及应付，他只希望他快乐。 「对不起……我、我……可是我真的不敢相信你喜欢的人真的是我。你身边有那么多人可以去喜欢，但是为什么会是最不起眼最会给你找麻烦的我？」难得看见邵灼痛苦的样子言苑却不敢看像他只敢低着头，他苦笑着问。肩膀被抓的很痛，但他想这痛应该没有比邵灼喜欢他这么久来的痛。 喜欢是不完全的反应式，不是加了什么到最后都会变成產物，尤其是想要快乐的人往往放了太多期待却发现那些渴望只是催化剂，不会增加產物只是加速而已。 而爱情没办法这样加速，尤其是最纯粹的感情。 第三章（４） 「不，是我失态了。」邵灼轻轻放下搭在言苑肩上的手，却将言苑抱进怀里。虽然言苑有些僵硬却没有反抗他的拥抱，那么他是不是可以有些期待言苑给他的答案？ 「那么为什么要去加拿大？既然我都知道了，比起从别人口中的得到答案我还是希望你自己跟我说。」言苑没有拒绝邵灼但他却红了脸，因为重视着这个人所以无法接受真正的答案是由别人口中得知，即便会痛也希望自己不辜负同样重视自己的人。 他可以等，但不是等别人口中的答案。 「因为父亲提早要我出国，但是我想待在你身边。我从来没想你会喜欢我，即便说了出来我也不想因此成了伤害你的原因。我不想看到你难过，更不想让自己成为那个伤害你的原因，只有这个原因而已。」轻浅说出沉重的心声，邵灼淡然的看着言苑的影子。他的喜欢太沉重，可是却只能说的简单。即便与大人间的对谈是那么稳重，他依旧学不会用不伤害人的话语去表达感情，因为他不敢因为任何鲁莽伤害了自己最重要的人。 「那为什么留学不跟我说只跟夏茵说？」强压下心底的那股异样情感，言苑推开了邵灼的拥抱。喜欢一个人不可以把所有的不合理都合理化，如果可以他不希望邵灼离开，但是如果邵灼真的要离开他希望他不会是等到邵灼离开后才知道的那个。 言苑不喜欢后悔，所以他总是思考的很多，虽然后悔这件事往往不是当下就能够知道的事情，但可以把握住的他从来不会轻易放手。 「因为她很担心我们，她一直都知道我喜欢你，但是她又不希望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让我们三个没办法再相处。」宠溺的摸着言苑的头，邵灼想起夏茵的担忧忍不住笑了。因为夏茵一直用着属于她的方是关心着他们两个。 「原来是这样……」言苑苦笑着，他看着邵灼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有些人的习惯不是时间就可以断绝，言苑可以适应没有邵灼的生活，但是那只是忍耐，忍耐到他不能忍受的时候再走下一步。 「我……能问那天之后的回覆吗？」看进言苑的眼里，邵灼摸着言苑的脸，眼神里是言苑从夏茵给他的照片里看见的温柔。他一直都知道在别人眼里他是什么样的存在，但是他希望在言苑的眼里能够不一样。 「我的确对你有喜欢的感觉，只是没有像你那么深。」撇开眼不看邵灼，言苑才继续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你，也许只是因为刚好你都在我身边，也可能只是因为过于习惯你的好，我……」未完的话因为被邵灼吻住而继续，言苑因为惊吓而睁大了眼睛。 言苑瞠眼看着闭上眼睛轻轻吻住他的邵灼，手有些颤抖还是抓住他的双臂。然而很快的，邵灼就把他拉开。 「……对不起，我只是……」邵灼道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言苑将脸拉下细吻，他可以感觉到言苑的眼泪从他脸颊旁边滑过。他轻咬着言苑的唇，廝磨的双唇只是想表达喜欢。 「我不知道，邵灼我真的不知道……我还需要一点时间去想要怎么跟你相处，我不要轻率地跟你在一起……可是我真的喜欢你，是真的……」等一吻结束言苑自私的说出想法，他的额头轻靠着邵灼的额头。 「嗯，我知道了。六年，我要出国六年，这段时间你可以好好想。如果你喜欢我，那么我就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如果你没办法接受我，那么这六年就当作我渐渐淡出你生活的开始。」摸着言苑的脸，邵灼没有办法说清楚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并不是完全的开心，也不是难过，只是觉得这样的结果他从来没有想像过。 邵灼一直认为结局会是言苑牵起另一个人的手，从来没有考虑过他们之间的可能性。而他太过于认真，要嘛就谁也不喜欢谁也不放进心底，要嘛就是把那一个谁放在心里爱到心脏停止的那一刻。 所以即便言苑拒绝了他，他的心里仍然只会有言苑，但这句话他不会跟言苑说。 「嗯……」点了点头，言苑找不到别的方式去回应只能低下头。 「还有……试着去跟叔叔阿姨沟通吧，下周末考完学测就该决定未来的去向了。你有想走的路，对吧？」邵灼摸着言苑的头，然而言苑只有沉默。 ＊＊＊＊＊ 「你真的不去送他？他再两个小时就走了，现在从我们这里过去还来的及喔！不过你们到底是在一起了还是没在一起还是就是两个笨蛋又在互相等待对方呢？」挑着眉问坐在她对面傢伙，夏茵忍不住叹了口气，然后看着对面的人又戳着蛋糕。看着这些天两个人的关係不像前几天那样如履薄冰，反而有点比之前更好更腻的感觉她就抓着言苑逼问，结果得到他们的答案时她差点没把自己气晕。 这两个人到底是有多木头才可以把一段感情谈的这么曲折又乱七八糟！ 「不去。我们约好时间了，在那之前我要想清楚。还有你不要再把我跟邵灼的故事写到网路上了，很丢脸！」吃完了蛋糕言苑拿着茶喝，虽然是酸夏茵的回话，但不可避免的，这也是他心底的酸。 别人的爱情是相爱就在一起，他们的却是兜了十年的感情居然还要再兜六年，就因为他们两个的情感太过于复杂，所以他们才这样决定。 但是只要一想到邵灼那天的最后要他好好跟他父母谈他就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跟父母说过话了，每一次的开口都在父亲冷冽的眼神还有母亲嫌弃的语词下沉默。十八年坚信的信念要怎么一次打翻他不知道，只能沉默。 第三章（５） 每个人都说他很勇敢，其实不然，他只是在可以选择跟已知的痛苦下勇敢，没有结果的答案他就只是静静的看，直到哪天这件事非得解决才肯正视。 他比大家所想的懦弱多了。 「想清楚就好，但是啊……跟你父母的问题也不要太折腾自己，反正你也快要能搬出来了，等大学就来跟我住也不错嘿嘿～反正我也不会偷袭你，你不是我的菜～齁！你们的故事在网路上超受欢迎的！而且我不是写是画！你都不知道我打算把这个印成本拿出来卖嘿嘿～」先是浅带过了言苑的问题，然后夏茵就开始把事情导向歪的地方。她喜欢画画，从国中就喜欢画，那时候她身边还有其他朋友支持她，只是现在啊……只剩自己了。 「不要！菜你个大头！那些故事根本乱七八糟！还有傲娇是什么？我才没有！你敢给我拿去卖试试看！」看着夏茵言苑根本不用思考就立刻拒绝了她的提议，废话，他又不是想早点跟自己的生命说再见。自从他前两天去夏茵家拿东西时看到了她家有整柜的bl小说跟漫画，他就觉得如果要保持生命还是离夏茵远一点。 只是言苑不懂为什么夏茵家的东西只有单套，看起来完全没有家人跟她一起住的样子这让言苑很好奇。 「话说……为什么你家好像没有其他人住的样子？上次去你家也没看见叔叔跟阿姨……」夏茵是独生女言苑知道，可是他不晓得为什么他看见的家里却连父母的东西都没有。这让他觉得惭愧，从认识开始夏茵就一直关心着自己，但是他却从来都不瞭解眼前的傢伙，只知道夏茵异常的成熟，甚至可以说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 「嗯？你想知道？不过知道后会觉得还不如不知道比较好，我之前就跟邵灼提过，他听完也是沉默了很久。」听到言苑的问题夏茵停了下搅拌饮料的动作但随即又继续了搅拌的动作，她点的是水果茶，她想了下她的过去还真如这杯饮料一样，繁杂而酸，却要熬煮之后才能嚐到甜味。 夏茵对于自己的过去从来就没特别隐瞒的，只是因为言苑没问她也就不说，但她不知道说完之后言苑会用什么眼光去看待她。会一如往常呢？还是就此学着打住距离？ 「如果你都能知道跟我还有邵灼相处必须承受那些莫名的压力还继续跟我们当朋友，那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不能？邵灼是沉默，但绝对不会是否定的答案，只是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说别难过吧……」言苑看着夏茵虽然笑但是笑意却无法直达眼里时，他就知道夏茵其实跟他很像，都是属于将秘密藏很深的人，他们两个就像相像却又不一样的陀螺。 相像却又不一样的陀螺，就算碰撞了会不断消磨旋转的力度跟美感，但每一次的碰撞都能激起漂亮的火花，即便停止了也还会有下一次旋转在场上的美妙舞姿，所以每一下的撞击跟消耗能量都是真心而无法被磨平的。 「我的父母在我高一那年带我去庆祝生日的归途中发生车祸死亡，撞死他们的是一名酒驾的大货车驾驶。他们会死为了保护后座的我……那时候我还没有什么真实感，直到我的两个青梅竹马都出现用那种哀戚的眼神看我我才真的觉得父母亲都离开我了。」夏茵低着头看杯中的饮料，那些过去她已经被岁月磨得只剩下遗憾了。 真正想要的东西无法靠法律就索取回来，她只能拿到赔偿金，可是拿了钱又能怎么样呢？她苦笑了下，拿起桌上的饼乾咬，甜度却始终无法传到苦涩的心，甜食已经无法治癒她的心情了。 有时候夏茵希望她没心没肺一点，因为那些拿不回来的东西她永远只能看着别人拥有，年纪小的时候总希望自己越来越强，希望能够保护想要保护的东西，可是年纪越长却发现好像越来越不需要自己的能力了，因为那些事情都已经有人做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原来是这样。言苑从来没有想过夏茵的生活会是怎样，因为总看着她笑所以认为她是快乐的，但其实是他错了。夏茵每天都活得很辛苦，也许还会羡慕着可以跟父母冷战的自己，因为她连父母都看不见了。 「那不是你的问题不用跟我道歉，而且已经过很久了，真要去计较的话计较不完的。我不会说我坦然放下了，因为我心里还有一根刺，只是刚好达到了平衡点。我还可以笑还可以替我父母做他们未完成的梦，那么偶尔抽点风难过也没关係，因为我是正常人我会有我的情绪。」即便苦涩，夏茵也找到了跟寂寞共处的方法。每个人的人生都会有遗憾，可是不代表这个遗憾要跟着自己一辈子，她想跟言苑说别把事情都压在心里死死的。 因为事情也许没有那么糟糕，只是人往往会执着在奇妙的地方而无法放下成见。 没有人能够替谁做决定，但是她希望这一点提醒能让言苑在岔路间选出一条他不会后悔的路。 「我……你想要跟我说什么？」静静的看着夏茵，言苑停下喝饮料的动作。他向来就不是聪明的人，或许在情感上还有些问题，很多事情他必须一想再想才能够明白对方的意思。他在理解情感事情上面特别跟一般人不一样，也不是慢熟而是人格上的缺陷。 「你有没有想过跟你父母亲好好谈谈？也许会很激烈但是总比你这样好。你不可能一辈子都不跟你父母谈话，你总不会希望你的未来总是被家人决定吧？而且我猜邵灼也跟你说过了。虽然他没跟我说过你家到底是怎么样，只是我想你不能一直都逃避着，那不会多好。」轻戳了一下言苑的额头，夏茵只希望这傢伙赶快好起来。 心病要心药医没错，可是如果连踏出来的勇气都没有，那么即便有药也救不了沉溺在伤心里的人。 「我会想想，也许还需要一点时间去思考。」愣了一下言苑低下了头，他一向是关心人的那个，已经很久没有被人担心他了。因为他自理的很好，所以没有人会记得他跟普通人一样，会担心会害怕，甚至会裹足不前。 但即便如此他仍会比一般人更努力的去面对，只是需要点时间去思考跟准备勇气。 第三章（６）（完） 言苑拿着放榜后的成绩单站在父亲书房的门外，他的成绩不高不低很平均的落在可以去想去的科系，但也能去父亲要他念的科系。 「父亲，我有话想跟你说。」深呼吸后言苑轻轻敲了书房的门，成绩出来后他思考了几天言苑总算愿意跟言骏谈谈，倒不是想通了，而是已经到了必须要决定大学的时刻。如果他想要走自己想走的路就必须趁现在跟父亲谈，不然就是又得要跟以往一样照着父母亲的想法去走。 「进来。」有些严肃的声调从门缝传来，示意言苑可以进去。打开门后就看见言骏盯着他看，严厉的眼神似乎因为疲惫而显得有些柔和。言苑才发现他已经许久没有看过父亲了，总是各忙各的，即便见了面也是谁也不瞭解谁的各说各话。 有哪对父子做成这样的？言苑跟邵灼不一样，邵灼会认真的去观察自己周围的事情做出最好的判断，即便不喜欢也会用合理的方式拒绝，而他却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只看自己想看的。 「父亲，我……不想念t大企管。我有想去的其他科系。」紧握着手，言苑连说话都显得困难。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违背过父母亲的想法，即便有自己的意志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都是在跟父母亲理念相关的地方去认真。这是他第一次他因为自己想做的事情而拒绝父母帮他铺好的路，所以他没办法冷静的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那你要做什么？不去企管你能唸什么？你不要告诉我你想跟那些只想轻松过生活的人一样放烂自己。」即便疲惫，言骏依旧说话不留情。他儿子的能力他一向都清楚，可是就是太没自信了。如果不走商那么然后呢？他没办法接受自己的儿子跟外面那群没有目标的人一样活的浑浑噩噩，不是批评人的生活方式，只是他不觉得那样的人生会有意义。 一个人可以不必成就大事，但是如果活到最后连自己的生命都不知道怎么过的那么就白来世界一遭了。 「我有想做的事情，我有自己想过的人生，只是现在还无法跟您说。」有些颤抖却仍直直看着言骏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言苑一直都知道他没有达成父母的期望。他跟言凈不一样，没有那么厉害可以轻易地完成事情，看着总被溺爱的妹妹他偶尔会羡慕。 如果是单纯的溺爱也许就不会这么难过，而是不管他怎么努力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当然，无数次的自嘲跟心底泛酸到现在他已经习惯了。他只是羡慕着曾经想要却得不到的自己还拥有羡慕的心情，因为现在的他已经不会了。 「你想做什么？别跟我说你想开咖啡厅，你的身体能够喝咖啡吗？如果只是想开店也可以等进公司之后当业馀玩乐，你有什么理由可以说服我？」言骏眼神直直盯向言苑的眼里，不是一句有想要的人生就可以把所有事情都搪塞过去，而且言苑自从国中胃不好动过手术之后医生强烈的表示他不能食用咖啡因过高的饮品跟食品。 不是单单因为破坏孩子的梦想而破坏，而是身体健康以及关于未来，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连说服他都无法就让他往前闯。 「我知道我的身体没办法负荷，但是我喜欢看人家喝到好咖啡的样子，我想开一间在这个城市能让人休憩的角落。我一样会进商业的科系，只是不是企管，因为我有想做的事情。」看着言骏的表情言苑慢慢说出自己的想法，因为他知道总会有人跟他一样。 家里并不是自己的避风港，但并不是不爱家，只是因为种种因素而无法依赖，那么他希望自己能够开一间咖啡店，成为这些人能够喘口气的角落。 「……如果你想清楚了就去做吧。」转过椅子去背对言苑，听完儿子的话言骏缓慢地说道。然后想起先前邵灼跟他说的那些事，他已经很久没有跟儿子说话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夫妇俩越来越疼小女儿，因为儿子从来不吭声所以就认为他觉得无所谓，就连被欺负了也不从跟他们开口求助。要不是邵灼跟他说，他这个父亲从来就不知道沉默的原因竟是出在他们从来就没有好好关心他。 所以他知道言苑所想要表达的意思，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儿子说抱歉，只能在这样的理由上退让。 「父亲您不生气吗？」抬头看向父亲才发现父亲背对着他，他仅能看见靠在椅子上的言骏已有些斑白的头发。已经有多久没有好好跟父亲谈话了？七年还是八年？他已经记不清楚了。 「如果你有想法我又何必阻止？而且……前些日子小邵帮他父亲送东西来时有跟我说过一些你过去的事情。」低声说着，那是一个作为父亲无法表明情绪跟关爱的方式，只能默默支持着「还有，别怪你母亲，她溺爱你妹是因为你妹在比你更小的时候就缺少她的照顾，她生病的那段期间你妹才国小，你妹本来就比你还胆小，所以你妈才把精神都放在她身上。」言骏一直知道言苑把这件是藏的很深，他们夫妻俩总是忙着哄言凈却忘了当时言苑也只是个小孩，再怎么厉害也是个孩子需要被关心。 「我、我先回去了。」言苑听到言骏所说的只有愣住，即便想要原谅心里却有着过不了的关。所以他只能在得到父亲的首肯后离开，虽然他看见了父亲眼里的愧疚跟失望。 但是言苑承认自己没有那么有度量，缺乏十几年的东西他没办法相信一下子就都回来了。有些事情不是说说就能够解决，还需要时间去证明还有推翻。 不管是他对邵灼的想法还是跟家里的关係，他没办法用短短几天就去推翻十几年的观念，因为他已经放弃太久了，即便能拥有都需要时间去证明那些东西他可以拥有。 第四章（１） 六年的时间可以改变一个人多少？自六年前高中毕业后言苑就半工半读然后在前些日子终于攥到了可以开一间咖啡厅的钱，而开店之后他找了自家表弟莫毅跟夏茵还有莫毅的朋友当服务生。 店不大，只有约三十坪的空间，有再雇两个甜点师跟一位咖啡师，而他只是坐在咖啡店里间来无事的老闆，而他将店名取为attendez。 至于为什么会找莫毅，那是邵灼走后几年他才知道的，邵灼从很久以前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也因此帮他都找好了人。 「话说……六年也要到了吧？邵哥什么时候会回来？」莫毅的下巴抵着扫把，他俊俏的外表一直都吸引不少人，浅咖啡色的头发，近一八五的身高让他不高也不矮，不过分夸张的肌肉跟带电的桃花眼常常会让店里的女客人为之疯狂，尤其是夏天他打赤膊帮忙洗店里的窗户时。 「应该再几天吧，总觉得你比我还希望他回来。」言苑坐在吧檯上帮忙擦拭玻璃杯，然后一边注意着店里的状况。 今天的成绩是他努力得来的，但是如果没有邵灼先前的陪伴跟那些话，那么今天他不会坐在这里，只会是父亲公司里的一个经理或是更上层的职位。 「那么……表哥你想清楚了吗？对于邵哥的想法？」其实莫毅并不清楚到底这两个人发生过什么，只是听过夏茵说过几次邵灼喜欢言苑，而言苑也有点喜欢邵灼。 但是过了六年，谁也说不准感情到底会变成怎样。 「我啊……」、「框啷—」 「欢迎光……临……」话都还没说完言苑就盯着门口发愣，他等了许久的人好像就站在门口浅浅的对他笑。那人彷彿在笑他怎么还不过来，微楞的样子让他无法思考，只能往门口走去，每一步都带着不敢置信，那是他想了多久的人？ 六年，两千多个日子，每次遇到困难就忍不住想起那人的温柔，咬牙撑了过去，一次又一次，时间久的都快要让他发疯，每一次渴望那人出现的时候他都快要觉得自己像是得病了，失心疯似的看着那张夏茵给他的相片。 「言苑，我回来了。」邵灼轻轻的摸着言苑的头，然而这时言苑却发现了邵灼身后一位女性拉着邵灼的左手，那个瞬间，言苑恐惧了。 「……她是？」颤抖的声音从口中蔓延，言苑从来没想过再见面的情景会是这个样子。邵灼要他等他他等了，可是为什么邵灼却带着一个女孩子过来？ 「才六年不见而已言苑学长，我是赵栩熙。你应该……还记得我吧？」女子虽然娇小却丝毫没有半点娇弱感，过了些年反而更增加了女强人的架式。加上姣好的面容，跟邵灼站在一起可以说是完美，看着言苑说不出任何话她笑了，然后再缓缓说出后头的话︰「现在的我还没有放弃追求邵灼的机会喔。」 赵栩熙从来不觉得自己会争输给一个男人，从她知道邵灼去了加拿大后，她努力的也将成绩考好去加拿大找邵灼。她知道言苑并没有正式回应他的感情，所以她还有机会，即便知道了机率渺茫她仍是不放手。 因为如果没有想跟这个人好好认真走一辈子的话，就别玷污了爱情的本意。这是赵栩熙自己对爱情的观感，所以她就算个子娇小也是抬头睥睨着人。 「栩熙你先回你家。」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学妹邵灼有些苦恼，自从在国外这傢伙一出现在他面前他就觉得烦躁，即便他说了言苑已经在考虑了他们两个的未来却仍然无法击退赵栩熙。但是他没想到他要回台湾她也跟着回来，而他们的关係在国外的学校被传的乱七八糟就连他父亲也是乐观其成。 但他转头看向言苑却沉默了，已经六年没好好看过这个人了，每次都只能从自家堂弟那里得到消息，知道他顺利念完大学，知道他身边还有莫毅跟夏茵帮忙，他才忍耐着不去联络那人。 「学长我！」赵栩熙才楞的想跟邵灼辩驳就马上被一隻手隔开，一抬头就看见是言苑，而当她想继续说话时言苑只是撇了她一眼。 「关于你刚刚说的跟我一点关係也没有，你想要继续喜欢他也无妨。」言苑深呼吸一口气，心里想着还好不是女朋友只是过去的追求者，然后继续说「但是……我们早就说好要等对方六年，所以你对他的追求跟我无关不必跟我示威。邵灼，你有话要问我吗？」先是把对方的示威压下然后再转向邵灼那里，过了六年，他不可能跟过去一样一看到人家跟自己示威就先软弱。 想要的东西不自己去争取，那么就算送到眼前了最后也会变成别人的。他以前不争是因为他知道争了也没用，但是如果今天他连自己的爱情都不去争取，那么他对得起自己六年的情感吗？ 「你！」赵栩熙被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六年前知道的言苑是懦弱又不擅跟人争的，所以她才一回来就死活要跟着邵灼来，可是她完全失算。看看眼前的男人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更不要说周围的客人虽然少却都在笑她！这让她更怒火。「没关係的，你也只有现在可以这样嚣张，你总有输我的地方。」说完话之后她就走向门口，来日方长，更何况自己还有邵灼父亲的认同。想到这点赵栩熙就比较放心了。 一看到赵栩熙离开，虽然言苑不解她的最后一句话却仍是将目光转回邵灼身上。邵灼比起过去又更高了一些，原本的俊逸也摆脱了多了更多刚毅。不笑的时候感觉又更严肃了些，让言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邵灼的眉间。真的好久了，久到他等了都想哭，六年是一个不长也不短的时间。 那份淡淡的喜欢在邵灼离开之后慢慢地加深，那个人总是帮他处理好所有细琐繁杂的小事，睡醒了不再有温水摆在桌上，天凉人没人提醒他该加件衣服了，难过也没有那人沉默的陪伴，每一次意识到那人的曾经就更加深那份喜欢。 不深却总让他现在回忆里缠绵，无法看进其他人。 「好久不见了，你……都好吗？」邵灼忍不住摸了摸言苑的头，当他在走进店里前看见店名时他几乎都要掛不住脸上沉稳的表情，因为他知道attendez是法文的等待。但是当他看见言苑的时候他又有些犹豫了，因为言苑已经找回了自信，那么他还需要他吗？ 第四章（２） 一直以来言苑依赖他都是建立在没有自信跟需要陪伴之上，但是如果不再需要他的陪伴之后呢？更何况还有赵栩熙刚刚所说的未来必须去面对，想到这些就让他眼神黯淡。 「你说呢？难道你想问的只有这个吗？」依旧沉稳的语气但并非想像中的问题让言苑急躁了起来，是邵灼让他知道想要前进就必须改变，但是现在邵灼的态度让他不知道邵灼的想法。 「我……我有很多话想说，可是这里太多人人了，不方便说。」邵灼看着言苑急躁的样子有点想笑出来，周围所有人都在关注他们的时候他实在无法说阿…… 夏茵边扫地边偷瞄这里，莫毅边送餐边看他们，其他人也是边做自己的事边偷看他们。当言苑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他抽了抽嘴角然后把邵灼拉到楼上—他的专用空间。 虽然后面夹杂着夏茵骂他没人性莫毅说他没良心的说法就是了。 「我很想你，从你去加拿大之后。」走到自己的套房后，言苑却反而觉得不好意思而不敢正面面对邵灼「虽然邵恩有跟我说你在加拿大过的很好，可是我还是会在意着，也会担心你在国外会不会直接跟别人在一起。虽然我说过要等你，可是说真的我们那时候的约定也只是约定，你不一定要理会我。」自卑的因子埋的太深，即便他不愿意把自己的难堪暴露出来。 但是，如果邵灼跟别人在一起那他又该怎么办？ 言苑才发现他一直在等着邵灼，完全没有思考如果两人没有在一起的结果。 如果只是喜欢，那么为什么会这么想跟这个人在一起？他抬头看着邵灼，他不知道自己除了喜欢还多了些什么，除了喜欢似乎掺杂着想念还有很多他无法解释的情绪。 是因为时间吗？ 「我没有跟别人在一起，但是父亲很钟意栩熙。」每次父亲去加拿大出差时总会带着他母亲，所以他们俩老也看过几次赵栩熙。也曾有意思去凑合他们两个，只是每次都被邵灼婉转的拒绝了。 邵灼并没有将自己喜欢言苑的事情跟母亲说，所以他并不怪母亲一直凑合他跟赵栩熙，但是他很清楚父亲是知道的。毕竟自己的动向是被父亲掌握住的，他一开始也没反抗过，毕竟邵家每代的孩子都是这样培养出来的。 但是当他发现父亲其实是故意提早让他去加拿大时，他才发现自己似乎是被父亲摸清了个性才被如此安排。 「所以叔叔希望你跟她在一起你就会跟她在一起吗？」看到邵灼的表情言苑忍不住说出了重话，但是说完之后再看到邵灼的表情他就后悔了，明明他想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很焦虑。 未完的话卡在喉咙里，但是言苑却说不出口。 他没有想过重逢的第一天会是这个样子，不是应该把这十几年的感情牵在一起吗？为什么他们现在明明跨过了距离跟时间，却还是犹豫着那个答案？ 「父亲其实很清楚我喜欢你，只是我还没正面说出口，那么你又怎么想呢？这六年来你等待的是你要的答案吗？你有想过跟我在一起之后所会面对的问题吗？我必须继承邵家的事业，我有传承的压力。」邵灼直直的看进言苑的眼里，他有把握去面对父亲，可是言苑呢？言论压力是一个，传承是一个，那么多的东西他不知道言苑是否能跟他一同面对。 感情不是只有两个人的事情，更遑论他们两家是世交，这样的关係反而让他们更难去开口，得到眾人的祝褔却无法得到父母的支持，那么…… 心里的那块石头又该怎么放下？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真的喜欢你。」 ＊＊＊＊＊ 咚— 『言苑！！！开门！！！我在门外！！！ 夏茵』 「……我说啊，你们三个穿成这样又背一个大包包来我家是要干嘛？」看完简讯言苑叹了口气去开门，而看着眼前他家三个怪人言苑无语了，门口站的是他店里的三个外场人员，三个傢伙全穿着睡衣，夏茵跟莫毅一脸兴奋的看着他，而另一个莫毅的朋友同事也是另一个员工黄宥轩则是靦腆的笑了笑。 他就知道他找的三个店员都是怪人…… 「没啊！我来关爱上司的！」、「没啊！我是来关爱表哥的！」听到两个傢伙异口同声言苑差点就铁青着脸把门摔在他们脸上，后来是看在黄宥轩撒娇的份上才把三个人放了进来没让他们关在下面的店里餵蚊子。 「说吧，到底有什么问题想问的……」叹了一口气，看着三个坐在地上眼神发光的傢伙纷纷倒出包包里的零食言苑就觉得头痛，那天把楼下交给他们后他就跟邵灼上来，让那群傢伙顾了一下午的店才让邵灼回去。 然后不管他们怎么问他都不松口，虽然一下去就没看到店里大乱让他心情蛮愉悦的。 但是现在这个样子他怎么看都像是要开派对的感觉啊！ 「你跟邵灼到底在一起没？」夏茵看着言苑，这六年是她陪着他走过的。那张她偷拍的照片被放在言苑床头变成了言苑的唯一的安慰，不只一次，她常看见言苑盯着相片发呆。 那神情很美，眼神里的爱恋完全没有隐藏，却含着孤独寂寞。所以当夏茵看到邵灼一回国那位白目的学妹黏着邵灼她就忍不住火大，她大小姐哪位啊她？ 「还没有。」淡淡说着，虽然笑着却看不出任何开心的地方。起身为三人倒了杯红茶，言苑在想下午邵灼所说的话，邵灼说的没错，他们两个并不能只顾自己开心，还必须考虑很多。 第四章（３） 虽然近期跟家里的关係好了不少，跟自家妹妹也有了许多话可说。但是……还是有很多事他必须思考。 而等到邵灼离开后言苑才知道那人是带着怎样的喜欢去为自己做那么多事，光是回想起就觉得眷恋，开始在乎起，然后发现自己开始为那个人心跳。等的心闷，喜欢的心都要拧在一起，开始会心疼那人，然后想念。 「为什么！」三个人听到言苑的答案后都忍不住惊呼！因为他们看到言苑跟邵灼下来的时候还有说有笑，还以为那两个人已经在一起了，结果居然没有！ 那这六年他们三个是在看心酸的吗！ 「我不知道要怎么说，应该说我们没办法这么简单的就在一起。纵然互相喜欢，也还有很多要考虑的地方，像是我们家里的问题。」看着杯子言苑其实不清楚要怎么说，他这六年一直很拚命。甚至每做一些事就能联想起当时邵灼帮他的一些情景，当他又想自暴自弃的时候他就会想起那个人总是默默在自己身边任自己低落，但又会跟他说怎么样他都会在。 很多时候就只是因为想起了过去，那些当初他以为无心的举动是蕴含许多情感时，心中所沉淀的感情就越深。 他不是容易被言语打动的人，行动派的也不是每个都抓的准他需要什么，这也是为什么到现在虽然有追求者但他仍然心系在邵灼身上。 「应该是因为邵叔吧？我记得老爸说过邵叔是个观察力很强的人，虽然邵哥以前对你好的时候有比较隐藏，但是连我都看的出来，那么邵叔应该也是清楚的吧？」莫毅看着言苑的样子就想起过去，那时候邵灼来麻烦他帮忙言苑的时候，虽然邵灼那时候已经在国外了。 可是他还是有写电子邮件来麻烦自己，刚好高中那时候叛逆的很就答应了邵灼。但是莫毅一直都知道自家老爸可是很怕邵灼的父亲邵正钦，因为在业界里邵正钦的投资跟经营成绩一向是有目共睹的。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不知道该怎么做，叔叔他很喜欢栩熙，听邵灼说他在国外跟家人碰面的时候他父母就有表达过希望他娶她了。」想到前几天邵灼跟他说的事情，言苑就很苦恼。他并不想造成别人的麻烦，如果自己放弃这段感情让邵灼去跟学妹在一起，那么什么问题都不会有。 他也很想自私，可是这样的自私所带来的麻烦跟痛苦真的可以吗？邵灼的父母对自己那么好，即便是喜欢也能够这么理所当然吗？如果他们两个就一直都是朋友好兄弟，那么今天这些问题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我说啊……你好不容易没那么自卑了，可不可以不要又退缩啊？感情这种事情没有什么对错，更何况邵灼也没跟你说要放弃吧？如果他跟你说放弃我就现在去扁他！是把我当白痴耍六年吗他！」拉开洋芋片的包装夏茵抓了几片饼乾往嘴里塞然后就继续说︰「即便父母希望你们怎么走那也不代表你们就一定要照着他们所希冀的路去走他们才会开心，你看，你现在有照着你爸妈所希望的路走吗？他们又有对你失望吗？」说完之后就看到言苑摇了摇头，她就开心地咬着饼乾。只是她不解的是为什么问题一个又一个窜出来，嘖嘖，是只要牵扯到那个学妹就问题一堆吗…… 「我只是觉得如果放弃的话就可以避免很多问题，可是我不知道要怎么回应邵灼问我的那个问题。」言苑喝了口红茶，想起邵灼问他的问题他就觉得烦躁。他没有谈过爱情，之前国中的那份好感也是被乱七八糟的事情压的连一点都不剩，他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碰爱情这种东西。 可是他还是喜欢上邵灼了，真要问为什么他也说不出来，也许是因为习惯那人的存在，也或许是因为那个人在他最脆弱的时间闯进了自己的心防，可是之后的问题他什么都没有想过，尤其是家庭那一块。 「其实我很好奇邵灼问了你什么。」夏茵咬着饼乾，而其他两隻小朋友听到夏茵的问话也是频频点头。 「他问我有想过如果在一起之后要怎么跟家人说，还有我有办法跟他一起面对那些压力跟过程吗？」看到自己说完之后三人愣住的样子，言苑还是继续说了︰「其实这几天我有想过如果他跟栩熙在一起感觉也不坏。既不会让他父母难过，也不必去面对过多他人的眼光。 可是我真的没办法笑着去祝福他，因为我喜欢他。我也想过如果还能静静在他旁边也不是坏事，以前这样想我会很快就接受这个想法，可是我现在没有办法。只要想到他跟栩熙在一起我就会觉得很痛苦。 比当初放弃对那个人的好感还要痛苦，虽然我并不知道为什么。」年纪越大言苑反而把过去的很多事情都放下了，即便有情绪也只是因为碰见那些人才会。 「因为你们都互相喜欢吧……不过说到过去我也只知道你过去蛮混乱的，具体状况我就不清楚了。谁叫邵灼死都不跟我说，只知道某个人跟你同校还来找你的那次就是了。」夏茵音想到过去就忍不住叹气，那时候的言苑外层很温柔但是内在很冷漠，直到那阵子发生那些是他才有机会稍微窥探他的内心。 「我只有听邵哥说因为阿姨跟叔叔过度宠爱凈姐，然后学校有发生过一些事情这样……」莫毅对言苑其实说熟也不熟，顶多是知道一点点。 然而他们一说完就同时把目光放到言苑身上，而言苑只觉得把这三个人放进来根本是自作孽不可活…… 第四章（５） 「你不在工作岗位你跑进来干嘛！还有宸廷只是开玩笑的才没有认真在追我，夏茵你脑子烧坏了是不是？」言苑急着灭火，因为他知道再不灭火待会烧到的就是自己。而且关于向宸廷喜欢自己的事情他还在思考，但是他慌忙的样子却让邵灼沉了下心。 「齁！我让那死小鬼去工作了啦！不然每次他都来店里白吃的蛋糕都快破千了，而且我又没说错，那小鬼真的在追你啊！只是你脑神经太粗看不出来而已！」看到言苑被气得七窍生烟夏茵就乐，但是看到旁边黑化的傢伙她有点抖，硍，她忘记邵灼会自动散发黑气啊！ 所以说完她就溜出去外头，让邵灼教训言苑就好！ 「夏茵说的是真的？」邵灼静静的看着言苑，已经留到近腰的发被随意扎起，那阴柔的脸因为淡漠的关係渐渐不再那么女性化。这样的人已经被时间跟困难磨的亮光，会被人喜欢追求很正常，只是他却忍不住心揪了起来。 然后一声不响的将人抱住，他果然还是不安着。 「一半一半啦。不过那傢伙一点也不像是认真的样子所以我没把他往心里去，你在吃醋吗？」言苑笑着打趣眼前抱住自己的傢伙，但是他却吃惊的发现邵灼点了点头「别吃醋啦，照你这样吃醋我不就要吃那个学妹的醋吃到自己变醋桶？」推开邵灼试着想抚平皱着的眉，却看到了在邵灼眼睛里的自己，还有那忧鬱到近乎担心的眼神。 「你跟以前不一样了，不再那么没自信，却也更耀眼了。」这才是言苑该有的样子，可是邵灼却开始矛盾了。他希望言苑越来越好，所以他放手去加拿大留下很多辅助却不在言苑身边，他喜欢言苑现在笑起来的样子，却也担心着言苑会选择其他人。 「即便有所改变也是因为你的关係，你老是要我有自信，可是你怎么对自己这么没有自信？」看着邵灼的样子言苑才发现其实并没有谁能够真正勇敢，即便是走在自己前头的人也如此。「不要想太多，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语毕便凑上去轻吻邵灼。 喀擦— 「……夏茵你不要给我跑给我站住！！！」发现自己又被偷拍的言苑气的跑出去追那个傢伙，这傢伙到底要多久才会学会教训不要乱偷拍别人！言苑又气又羞的只能跑出去逼夏茵把照片删掉。 「我才不要！这照片超讚的！删掉我就是白痴笨蛋！我才不是！」吐了吐舌夏茵看着言苑气急败坏，但是她真的很喜欢这个氛围。齁齁～身为腐女随身携带手机拍照是必备武器！ 照片中的长发男子眼睛微闭，轻轻吻着有些严肃的男人。男人瞠大了双眼却没有一丝不满，男子温柔的样子让人觉得幸福。微甜，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阿毅，刚刚那个男的是谁？」另一边看着言苑跟夏茵在店里奔跑，向宸廷若有所思的说。他习惯在言苑面前表现的话嘮，那是因为他知道言苑不喜欢太沉重的情感，所以他只能这样慢慢入侵他的生活。 不过他隐藏的再好也还是被言苑周围的两隻察觉的一清二楚。 「表哥喜欢的傢伙，也喜欢表哥的傢伙。」挑眉一笑，莫毅很清楚这傢伙喜欢言苑，但是很可惜，他跟夏茵都希望言苑跟邵灼在一起。并不是厌恶向宸廷，只是来不及了，表哥整个心里只有邵灼没有别人。 爱情的先来后到不是时间，是谁先进入谁的心里面。莫毅很清楚表跟邵灼都是属于很难割捨也很难让人进入心里的人，因为困难所以格外珍惜，但也对心房之外的人格外残忍。 「我不会放弃，如果有这么容易放弃那我就不会跟在他后头转了四年的时间。」向宸廷自信的一笑，他是不知道那个叫邵灼的对言苑有多好，但是他想要争取的东西他从来就不会轻言放弃。 「这样啊……那如果改天有需要去我家开的附属医院，应该可以算便宜一点吧！」莫毅看着格外有自信的男人还是给了建议，虽然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对这傢伙有任何心软，如果被夏茵知道了搞不好还会被扁一顿。 不过对一个执着但註定会失败却还是认真的人好一点应该没关係吧？ 「嗯？为什么我要去看医生？难道那个傢伙很暴力？」向宸廷看着倚在门边看着言苑的严肃男人突然觉得如果这傢伙很暴力，那他就要好好思考一下对策而不是跟以前一样装疯卖傻了。不过那个傢伙看起来不像是暴力的傢伙啊……难道自己的眼力不太好吗？ 就在他疑惑答案的时候莫毅说了句他现在不懂，但以后却苦笑着了解的话。 「对一个执着的人好一点没关係，尤其是那个人的执着接近于傻的时候。相信我，你以后会了解的。啊但是别跟夏茵姊说不然换我被揍……」莫毅笑笑的对一脸莫名其妙的向宸廷说完之后就去找黄宥轩聊天了。 ＊＊＊＊＊ 自回国后邵灼就进入父亲的公司帮忙，虽然偶尔会有些忙碌无法到言苑的店里，但只要有空他就会去。 但今天他却在车里思考许久，父亲今天跟他说再过大概三个月后公司会举办宴会，如果没问题邵正钦会在宴会上面宣布他跟赵栩熙的婚姻。毕竟他父亲从三年前就属意这个媳妇很久了，而为了避免这个问题他跟父亲摊牌了。 父亲没有像其他父母用性别来否定，只是浅浅的跟他说了几句︰「我知道小苑不是个坏孩子，毕竟我跟你母亲自你们幼小就看着你们长大。我也知道你一直都很喜欢小苑，只是即便我不反对，公司底下员工又会怎么说？你难道可以确保他可以跟你一起承担那些人的眼光？如果能那就无所谓，只是小苑之前的事我也听过言骏说过。他没有承担言家的责任是因为言骏已经不愿意再看到他儿子跟以前一样，可是言家还有小凈，邵家却只有你。」 思及此，邵灼只有沉默。他很清楚言苑是可以担的起责任的人，可是好不容易走出别人眼光，自己又把他逼回那个世界好吗？ 想到这里他决定今天还是先回家别去找言苑了，只是邵灼没有发现言苑在门口掛打烊的牌子时已经看到他了。 第五章（１） 五月的第一个礼拜是言苑店里的员工旅游，由于言苑本人对于飞机跟船无法接受，所以他们就选择去花东旅游三天，而不免俗的除了店里的员工老闆外，今年又多跟了几个傢伙——邵灼、向宸廷跟赵栩熙。 至于为什么这三个人会跟来就要追溯到前几天的事情—— 「齁……老闆这次旅游要去哪里？不要再跟我说要去垦丁了，去年一整个背晒伤痛爆了。先不要说你惹来一堆猪哥，光是莫毅那个女人杀手就快淹没一堆女人，宥轩都快哭了，这个人型费洛蒙不可以去那种人多的地方啦！」夏茵趁着今日下午公休店里讨论要去哪玩的时候吐了吐去年的悲惨事件，不免换来其他员工的点头跟宥轩的脸红。「还有……邵灼来我可以理解家眷跟去的道理，你们两个来干嘛！」转头看到向宸廷跟赵栩熙她就有种头痛的感觉，这两个人到底是谁的家属啊！ 「我才不要邵灼单独跟言苑学长出去！」、「谁说邵灼是言苑的家眷我才是好不好！」幼稚的对话一出现就让言苑说让他们两个跟，他已经很热烦了不想再听这两个傢伙吵闹。 「不然这次你们去花东怎么样？山上也可以避暑，花东比起南部来说会比较少人。」邵灼摸了摸已经热到炸开的言苑头然后跟其他人建议着。 「好！！！」听到可以避免去年可怕的状况夏茵第一个喊同意，而其他人也思索的确比较少去花东游玩也纷纷答应，而言苑更是转过头跟邵灼用眼神道谢。 然后再将时间转回现在。 「已经很久没有坐这种时间的火车了呢。」言苑看着天色还没什么亮，其他人也都还睡着，尤其是莫毅跟黄宥轩还有夏茵睡得东倒西歪让他看了忍不住笑。 「上一次是十八岁生日吧？」邵灼看着坐在窗边笑的言苑，六年前发生太多的事情了，但他印象最深的依旧是那次在车上言苑跟自己道谢的样子。 「对啊，虽然之后出去玩也还是有搭火车的经验，不过这是第一次跟你还有大家出门。小凈本来也想跟来，她说她都快要闷坏了，可是因为她明年就要结婚了，最近忙订婚实在没时间出来玩，虽然很呕但她有叫我要带名產回去给她。」言苑想起妹妹不能跟来时的表情就觉得好笑，要不是邵恩答应她说蜜月旅行要把家人也带去玩两个礼拜他真不知道能不能让言凈答应。 「说到小凈，时间也真快，明年就要结婚了，上次跟邵恩去你家看她的确有比六年前稳重。」邵灼想到之前言苑还以为自己要跟言凈结婚就忍不住笑，言凈不喜欢自己这种沉默又无趣的人，喜欢的是邵恩那种会说话但是又有点笨的傢伙。 「是啊……」离到站还有些时间，言苑回应邵灼之后就打了哈欠低头瞇起眼睡着了，而邵灼只是笑笑地把袋子里的薄毯拿出来盖在言苑身上。 「欸，跟我出来一下。」向宸廷在旁边看到言苑睡着之后就跟邵灼说了句话，而邵灼只是看了言苑一眼然后点了点头走出车厢。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同样我也是。我知道苑喜欢你，可是你会不会太自私了？要苑等你六年，回来又跟他说家里的负担？」向宸廷从夏茵跟莫毅平常的对话推论出事实，老实说他只觉得邵灼是很没用的傢伙。「如果他跟我在一起，他不必被人用其他眼光看待，我家里的人也都能接受他。那你呢？说喜欢他，但又不能给他安稳，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我没有要求他等我，他会等我只是因为他喜欢我。再者，你爸妈会接受言苑只是因为你过去的行为所导致的，不能相比的事情你拿出来又能怎么比？」邵灼冷冷地回覆对方，他很清楚向宸廷，毕竟父亲有提过向家，当然拿出来说的都是向家的大哥向佐。「我从来没有说过我不自私，但即便如此他还是选择了自私的我。」说完邵灼就准备走回车厢不理会在后头沉默的向宸廷，对他来说言苑想要什么只要跟他说他都能给，但是言苑需要的跟想要的却不是光靠言语或是密集的献殷勤就能给予。 倘若只是给予自己所能给予的，而非对方真正所需要的，那么即便再有能力，心意再真也不会被对方所喜欢。 言苑需要的是一种陪伴，不是陪他度过难关而已，能够同甘共苦才是。言苑是能跟人共苦的人，但往往却总是无法跟别人与自己同甘，那才是言苑无法轻易相信人的原因。 ＊＊＊＊＊ 「嗯……既然有十个人，那就宥轩还有莫毅你们两跟小张他们三个一车，然后我跟邵灼还有夏茵他们同车。」来到目的地言苑他们就先到租车处租了两台五人座的车，而他们第一一天的行程完全没有排，所以就打算先去他们订的饭店——蝴蝶谷。 「其实我真的没有想到你第一天会完全没有安排，听说花莲很多好吃的欸。话说啊……你是早就知道这两隻不能走山路是吧？」夏茵坐在后座往前探身跟言苑聊天，看着向宸廷跟赵栩熙是因为头晕的关係完全昏死在后座。她猜言苑是早跟邵灼说过这两隻基本上不太能走山路，所以才让他们跟自己坐一车。 「我是有排晚上出来吃小吃啦，只是我也不知道到底他们爱吃不爱吃。所以晚上的行程就是看个人了，要跟就一起来，不跟的话就留在饭店也有备晚餐。」坐在副驾驶座上面的言苑边回答夏茵的问题边偷看邵灼，这还是第一次他坐邵灼开的车，不免得有些想看。「我其实只是不想看自家表弟跟员工晒恩爱，这种折磨事还是留给小张他们就好。至于这两个人会晕车成这样我是真的没想到喔。」言苑笑笑地看着夏茵，然而那个笑却让夏茵觉得言苑肯定是知道只是装傻罢了。 自家老闆是不聪明，但要是真的被惹到抓狂也是可怕的狐狸一隻。 第五章（２） 「……算了，我才不要莫名捲入奇怪的话题里，我也要补眠了。」夏茵决定还是保留点体力到目的地好好玩，她才不要在刚开始要玩的时候被自家老闆盯上，那一点也不有趣！ 而过了不久后面就传来三道呼吸不一致的呼声，言苑转头看了下三个傢伙睡着的模样后偷偷拿了手机拍了照，才转过头看到邵灼就想起自己还有问题要问他。 「我刚刚瞇起眼睛后宸廷找你出去说了什么？」深呼吸了几口气，言苑开口问了邵灼。他一向浅眠，但是他并不觉得邵灼跟向宸廷会有什么过头的争吵，只是明显的向宸廷稍稍安静了。 「他问我能给你什么，说我自私的把你绑在身边。」邵灼握紧方向盘，虽然他在火车上说的信誓旦旦，但实际上他并不知道言苑喜欢他什么。他并不希望让言苑像过去一样被人非议，因为这个世界并不是只站在事实的这一面。 「一定要给我什么才能够被我喜欢吗？」言苑看着邵灼想起了自回国后他们两个都没有时间好好聊过，还有那天他看见邵灼明明就到店里了却没有进来这两件事结合在一起他才大概有了方向。「你是不是觉得我喜欢的是六年前的你，而不是现在的你？」 言苑不知道邵灼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这几天他所感受到的压力还有沉默让他推断出这个可能性。 他看着邵灼面无表情但手依旧抓紧着方向盘，他突然觉得这人真的揽了太多事在身上，因为所有人都当他是万能所以也真的把自己当成万能的人，可是他知道…… 邵灼不过也只是个普通人，希望有人能够理解他，能够制止他这种类似自虐把责任都往身上揽的坏习惯。 「我不知道。」邵灼看着路标他知道怎么开向饭店的路，但是他却不知道言苑的心该怎么走进去。向宸廷以为他拥有很多优势，夏茵认为这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言苑，不过其实不然。 他只是学着用沉默的方式慢慢靠近言苑，认识明明将近二十年，但是他一直小心翼翼的不敢太过突兀。 每个人都以为他势在必得，但是他并不知道在言苑心里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言苑所说的喜欢，是喜欢上记忆里的自己还是只是因为当时只有他所以才喜欢？他不知道。 「我并不是一个会喜欢虚无的人，有些事情我并没有办法当下就知道。」看着邵灼的反应，言苑叹了一口气，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懂了「我不是一个很会体察别人心意的人，尤其是经过国中的事情之后，我不太敢任意去曲解别人的心情。 我会恐惧我是不是把自己在别人心中放得太重，所以在你跟我告白前我其实不知道你对我的心情。直到你出国之后，很多事情我必须自己来，然后才发现那时候有你在身边是件很奢侈的事情。 我发现我喜欢你总是默默在我身边的感觉，虽然你并不没有帮我做些什么，但是我需要的我自己会去争取，你只要喜欢原本的我就好。 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离国中已经过得太久，言苑习惯把自己包覆在人与人最刚好的距离里，所以高中时期的他把所有人都隔绝在自己的心外，因为只要不期待就不会有失望。 他不相信自己值得被爱，是因为他所接触的人事物都用衡量的价值观跟他相处，只有邵灼总是默默的在他身边，不催促不谈利益。夏茵曾说邵灼喜欢他是因为他懂邵灼，可是那终究是不是邵灼所说出的答案，比起从别人的话里知道消息他更希望从本人口中得知。 「我……已经忘记是什么时候开始在意你，可是知道的越多就越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继续喜欢你。」叹了一口气，邵灼不知道接下来说的话是不是会让接下来的旅途变的沉闷，可是如果什么都不说那么或许这趟旅程过后沉寂的就是这段感情。「父亲知道我喜欢你，但是你能接受别人的眼光吗？言家还有小凈，但是邵家只有我，我必须接管邵家的事业那是我必须去面对的课题。我很自私，可是我已经不想再看到你高中那个样子了。」他很喜欢言苑，但是喜欢是自己的事，为什么要牵扯到别人身上？ 如果他是真的喜欢言苑，那怎么可能捨得让他再经歷一次别人眼光下的孤寂？思及此邵灼只能抓紧方向盘，他没有那么有自信去拥有这个人，也明白言苑跟向宸廷在一起会比跟他在一起快乐。 他其实知道，却仍旧自私的不想轻易放弃。 「邵灼，我已经跟六年前不一样了。我很早就跟父亲说了我喜欢你，也很早就跟周遭的人说了我心里有一个人。」抬头看到车内后视镜言苑发现向宸廷醒来只是装睡时，他笑了一下继续说「不管我跟谁在一起都没有办法像跟你在一起一样自在，有人问我是不是只喜欢记忆里的你，那也没办法，毕竟我们六年没见了。 可是如果真的没有那么喜欢，我不会勉强自己要跟你在一起。我知道你不习惯把事情跟我说，因为对于我你也还停留在六年前，可是六年不是段短时间，我也会改变。 我不知道叔叔是怎么想的，但是如果有必须要一起面对的事情，那么就一起面对。」 看着邵灼有些红的耳朵，言苑忍不住想笑，虽然他也看到了向宸廷脸白的样子，但是他没办法把心剖成两半，纵然他一直都知道向宸廷喜欢他。 他知道向宸廷在自己面前不正经都是因为想靠近他，可是如果再这样互相装傻下去，那么他会把对方伤得太深。 「嗯。」 「所以，这次真的在一起了对吧？」 「嗯。」 第五章（３） 一抵达饭店后他们就按照自己的房号先去放东西再到走廊会合，因为只有夏茵跟赵栩熙是女生，所以理所当然的被分配在一间，莫毅跟黄宥轩一间，至于底下的三名员工则是跟向宸廷分成两间，邵灼跟言苑则是一间。 虽然赵栩熙一直嚷着要跟邵灼同一间，但是夏茵还是把对方抓进了房间里叫她别闹，而意外的向宸廷什么反驳的话都没有说就这样抓着小陈随便进了一间房间，让莫毅一看了挑了眉头。 「表哥你跟他说过什么吗？」莫毅看邵灼走进房间后拉住了言苑问，而黄宥轩在一旁也是用着好奇的眼光看着。 「我没有跟他说什么，我只是在车上跟邵灼聊天，我跟他说跟其他人在一起都不会有跟他在一起一样自在。」说完之后言苑拿起自己的行李跟着进房间，留下有点呆愣的两人，不过他想他刚刚说的那些话莫毅应该能懂。 「阿毅你知道刚刚老闆表达的意思吗？」黄宥轩睁着大眼问着旁边在思考的莫毅，他跟言苑不算熟，虽然他知道老闆人很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一层隔阂的感觉。 「就是那傢伙失恋的意思，看来我之前说的那句话提早应验了。好啦，我们也先去放东西，等等要吃垮表哥！」莫毅淡淡地跟黄宥轩说，只是看到他仍旧一脸困惑的样子，就决定 等等还是找时间跟夏茵说这件事。 他们两个都以为言苑不知道向宸廷喜欢他，所以很拚命的赶走这个傢伙。可是原来言苑一直都知道，只是没说出来。 他都快要忘记了，言苑对于不认真的人向来也不会太认真。只是太常看到言苑把事情轻描淡写带过去，所以忘记了他也有自己的判断。 然而等大家放完行李之后，他们又开车到了光復糖厂走走，虽然言苑被狗追到后来直接跳到邵灼背上，被大家取笑，然而向宸廷也只是笑了笑就走到旁边吃他的冰，让莫毅忍不住走了过去。 「是放弃了？还是知道表哥讨厌不认真的人是真的？」看着黄宥轩在一旁餵鱼，莫毅拿着咖啡走到向宸亭旁边。 虽然他跟夏茵都喜欢言苑跟邵灼在一起，但是他跟夏茵不一样。也许是因为知道向宸廷是认真的喜欢表哥只是表达方式错了。 「我以为他不知道。」从中午在车上听到那些话，向宸廷的心情一直很难平復，他不知道原来言苑一直都很清楚他的心情「他是第一个不戴有色眼光看我的人，第一个不因为我是向家的人而靠近我的人。特别的人总会特别想要去争取，可是我不知道原来在特别的人眼里我只是个普通人。」冰化了，就跟他的心一样。 向宸廷一直都很清楚别人在外是怎么说他的，玩世不恭的向家二公子，可是只有言苑在遇到他的时候把他当普通人看待，所以他认为就是这个人了。 可是那个人的心底有着比他更特别更早出现的人，喜欢言苑的这四年多来，他的心情除了泛酸以外还得要装不在乎，面对家人他已经习惯戴上一层面具去敷衍，只有在言苑面前他可以稍稍耍赖当个孩子。 也许是因为，只有他不把他当作向家的孩子看，只是单纯看他向宸廷这个人。 「表哥没有意愿要让你难过，就算他不是以爱情的眼光去喜欢你，但我相信他一定也很喜欢你这个朋友，不然他不会让你靠近他的生活圈。」看着向宸廷难得失落的窘态，莫毅沉默了一下还是决定跟向宸廷说，毕竟他们两个有点像，上面都有着让人难以抗拒却又担不下来的家族光环「表哥他……从来不会勉强自己跟不在意的人相处，他不喜欢刻意跟谁保持友好。 表哥对人都很好，但是也只有被他视为是朋友的人才会信任。所以在一开始开店的时候他接受你的帮忙，也接受你类似撒娇般的亲近，只是感情这件事是不能勉强的。」说完之后莫毅就留给向宸廷一个安静思考的地方，因为他也不知道还能怎么说。 身为当事人的言苑并没有特意去观察，但是约略察觉到什么的夏茵只是叹了口气。 「你跟邵灼在一起了？」趁着赵栩熙缠着邵灼陪她去买特產，夏茵戳了戳在看鱼的言苑脸问。她从来就不喜欢向宸廷这种轻浮的人，但是她也不会反感莫毅对那人释出的关怀。 毕竟人不管喜欢谁讨厌谁都不关别人的事，只要避免会争吵的话题跟尊重他人对那人的想法就好。 「这么会猜？我都要以为你刚刚没睡了。」撇了撇嘴，言苑只是看着池里的鱼。抬头再看看再买特產的员工还有餵鱼还晒恩爱的表弟情侣档。「我们都还停留在六年前对彼此的印象，但我们都会前进会有变化。我家我已经处理好了，但是邵灼明显还没有跟阿姨说。」他也不是万能的，只是慢慢地记不清当初那些伤害，虽然因为那些他曾经失去自信。 言苑抬起头看着在鱼池对面沉默的向宸廷，他也知道他昨天的那些话会伤人。但是没办法，他知道对向宸廷来说他很特别，但那只是他的习惯。 他不会用谁是谁家的人来看待人，因为他跟邵灼以前就是这样被看待的人，所以那样的特别也只是因为生长环境所导致。 「要不是认识你跟邵灼久了我才不想猜到，但是听说邵灼老爸不是很钟意那位赵小姐？你有想好要怎么跟他家的人沟通吗？」夏茵有听过莫毅说邵正钦是个很厉害的人，所以她有点担心。 一方面是觉得邵灼父亲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儿子的个性，一方面是担心言苑要怎么跟人家家长谈，她还记得邵灼离开没多久言苑就跟言骏摊牌，那时候言苑回来脸上带着伤，纵使言苑什么都没说，但她还是有从言凈那边听说。 那天言苑的父亲第一次暴怒失手打了言苑一巴掌，言苑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夏茵知道言苑父亲一定不只是打一巴掌这样，应该还说了些什么，因为连言凈都不敢跟她说那天到底他的父母跟他说了些什么。 「还没有，不过不能让他跟我一样。我家老爸之前听到一整个炸翻了，还说如果是这样那以后就别回家了，遗產也不会留给我半毛。」其实那时候听到的难听话更多，父亲只说了几句，但是伤他最深的依旧是母亲。 他的妈妈说他很噁心，他的父亲用看脏东西的眼神看他。 他原本以为他的家庭总算是走上了比较正常的路，但是在他跟他家人说完之后只有妹妹没有放弃他。 虽然六年里有跟家人慢慢恢復一般关係，不过也只是因为言凈的关係，他早在二十岁那年就签了放弃所有遗產继承权的单子，到了那一刻他才有终于不再顶着言家光环的感觉。 第五章（４）（完） 「你啊，为什么什么事都喜欢轻松带过？早在认识你的时候就跟你说别老是逞强，过了六年你还是一样把自己逼得那么紧。」叹了一口气，夏茵用力的捏了言苑的脸，完全不顾言苑喊痛继续说「你就看哪天我会不会跟邵灼说你过去六年的事情！就算你很能撑也不要把自己当成超人在用，你也只是一般人。」 有的人会把自己当作百毒不侵，伤心的时候告诉自己其实没什么，难过的时候不准自己哭，只敢在人前开心，只希望自己不要成为别人的负担。 「你从来就不是负担，就算是，也是我们这些人心甘情愿的。你欠我，我欠你，最好就这样欠到算不清下辈子还有关係。」轻轻拍了拍言苑的头，虽然对方又沉默面无表情了，但是夏茵知道言苑只是还在思考。 也许是感动也或许是还在犹疑，但是她知道看到言苑的这个表情就代表对方有放进心里了。 ＊＊＊＊＊ 玩完一整天他们决定还是把重点摆在明天的海洋公园，所以今天就在饭店的餐厅吃饭，一群人玩的闹腾，但是赵栩熙悄悄溜了出去，而在看到赵栩熙的举动邵灼叹了口气低头在言苑耳边说了几句话就跟着去了。 「你放心让邵灼跟她出去？」沉寂了一整天，向宸廷还是开口问了言苑，毕竟如果是他他可不愿意自己的情人跟喜欢他的人出去。 「要发生什么事早就在国外发生了，还有……我相信他。」虽然言苑看着邵灼出去的时候还是有想要任性的时候，但是他知道邵灼必须跟赵栩熙说清楚。 「我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你会选择他，是因为我不够认真吗？」向宸廷深呼吸之后还是向言苑提出问题，也算是变相的告白了，而吃饭吃到一半的言苑只是停了筷子然后转过头看他。 「如果只是喜欢，那么谁都可以取代我。我之于你的特别只是因为我的过往所引起的，但是邵灼对于我却不只是喜欢跟特别，我习惯了他的存在，每一次的想念都能让我确认我的心脏还为这个人跳动，所以我才非他不可。但是真的很谢谢你的心意，我珍惜着但我不能回覆你。」言苑没有逃避的看着向宸廷，因为当一个人认真的跟他说出心声，就不该敷衍对方。 哪怕不能接受，哪怕拒绝了对方会因此感到受伤，可是只有好好正视对方、拒绝对方才是真的尊重一份感情。 「原来我还是输给了时间啊……」苦笑着，向宸廷很想哭，不只是因为被拒绝，也是因为自己的感情被正视了。 对于向宸廷的结语言苑只是笑而不答，看着门口若有所思。 走到顶楼的两个傢伙只是看着天上的星星，花莲没有光害所以能看见很漂亮的星星，而赵栩熙忍不住叹了口气。 赵栩熙喜欢邵灼的时间比他长，而且一直都没有含糊过。她总是很尽力的在争取自己的感情，也许带着大小姐的脾气跟霸道，但是一直都很真诚。 因为家里对她的要求也高所以她总是尽全力的让家里认同她的行为，甚至考取奖学金追着邵灼到国外的学校，然而她的喜欢却一直都没办法被对方接受。 「我喜欢你，一直都很喜欢。」深呼吸了一口气，赵栩熙转头对邵灼说。紧张的手只能抓紧自己衣服的衣襬，这不是她第一次告白，但是今天很不一样，这次会强行要跟着来也是因为这一天她不管怎么样都想要跟邵灼见面。 「我跟言苑在一起了。」没有正式的拒绝，但是邵灼知道对方明白自己要表达的意思。如果以学长的身分，他很溺爱赵栩熙这个学妹，因为她很乖也很懂分寸。再加上他没有兄弟姊妹，对于需要被照顾但是又很乖巧的人他不讨厌。 但仅仅限于对待妹妹的感觉，一直以来都不掺杂男女私情。 「学长，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听到邵灼的答覆，赵栩熙知道这真的是最后一次的告白了，但是她却笑着问了邵灼另一个问题。 转身靠着阳台不再与邵灼看相同方向，明明是最喜欢的人，明明最想要跟那人一起看同一片星空，但此时此刻多看一眼就让自己的心脏胀疼，喜欢这个人有多久了？总是追逐在这个人的身后，害怕多一点点的奢求让他皱眉，但是那人的眼里却从来没有自己。 「是你的生日。」说完之后邵灼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包装拿给赵栩熙，他其实不太记得人的生日。只有几个亲近的朋友他有稍稍纪录，他跟言苑不一样，言苑很擅长记住别人的生日。 因为对言苑来说生日这件事背后所代表的意义很深重。 「我以为你忘记了，虽然我已经猜到有这么一天我必须要放弃你，但是我没有想过会是在我生日的这一天。学长，为什么我不行呢？」赵栩熙拿着礼物，这是第一次收到邵灼送她的生日礼物，但她一点也不开心。 为什么她比言苑喜欢邵灼久却始终无法比过那个什么都没有作为的人？为了邵灼她跑去加拿大，为了让自己更好让他看见她学家政把成绩念到顶尖，可是邵灼却从来没有看见过她。 「因为在你喜欢我之前我就喜欢上他了，我不能承诺你未来会有更好的另一伴，也不会说我配不上你这样的话。因为你的生活不是我过的，我只能说很抱歉辜负了你的心意。」摸了摸赵栩熙的头，他没办法给予任何的东西，除了对妹妹一样的关心。 如果今天他没有喜欢上言苑，那或许跟赵栩熙在一起并不坏。因为他并不讨厌她，甚至觉得跟她相处很愉快。 但是感情没有如果，他的如果都已经给了言苑。 「但是他不能帮你生孩子！你在国外的育幼院明明就常看着那些孩子微笑，你明明就喜欢孩子的！」赵栩熙知道的，每次看到邵灼站在育幼院面前她总会看到他笑，但笑的很寂寞。 如果跟男人在一起是不会有子嗣的，赵栩熙知道这点所以一直觉得自己还有胜算，但是下一句邵灼跟她说的话却让她觉得原来她从来没有了解过他。 「喜欢小孩的是言苑，我对孩子从来没有任何想法。因为我从喜欢上言苑就知道了我这辈子不会有小孩，就算有也是找代理孕母或是收养。我担心的只有言苑跟我在一起就不会有小孩这件事，因为他很喜欢孩子。」所以他回来之后一直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跟言苑在一起，他们都已经不是那个可以因为喜欢就在一起不管周遭的年纪了。 他到现在还是很怀疑自己的选择到底做对还是做错，但是言苑已经跟他说了不管怎么样都要一起面对，所以他也必须好好面对赵栩熙的感情。 「我真的很讨厌他，你每件事都帮他想的好好的，他好像什么都不用做。」轻叹了一口气，赵栩熙转过身将礼物放进口袋里，她实在是无法喜欢言苑。不只是因为情敌的身分，也是因为在她眼里那个人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拿到一切她所想要的。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没办法去说什么，因为那个人太过于淡然，即便讨厌也很难去多对那人多说什么。 她摇了摇头最后还是离开了，每走一步就能回想起自己过去每一步向前的勇气，那些勇气在她选择放下后溃堤了，但是她还是没有在邵灼面前哭。 因为到最后一刻她都没有放弃过对邵灼的感情，她不必觉得自己的失败无法见人，因为她诚实的面对自己也勇敢追逐过了。 「其实言苑一直都没有接受过我的什么，他所想要的从来就不会假他人之手。我能做的也只有安慰他跟陪伴而已，因为他不希望我将他当作女人也不希望自己只是被保护的人。」邵灼叹了口气，在没有人的阳台上悄声说着，只是他知道赵栩熙并不想知道。 但是不愿意自己喜爱之人被他人误会的心情依旧让他在一片星空下独自诉说。 终章（上） 过了那三天的员工假期，赵栩熙已经不再黏着邵灼，向宸廷虽然恢復了以往的痞子样，但也有所收敛。 三个多月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你确定等等我可以开口说我想要说的话？」换上久违的西装，言苑叹了口气。白色的西装衬的他高挑，但是也因为过长的头发被束起，然后脸也上了些妆，只因为夏茵说要来应战就必须全副武装。 但他又不是女人！女人上妆的确是可以当作上战场的武器，但是他是男人啊！ 「可以。」邵灼穿的是一身黑色西装，他转身帮言苑整了整领带。今天这场宴会前他已经跟父亲说清楚了不会跟赵栩熙在一起，当然也跟母亲说过了，只是母亲虽然受到很大的惊吓却也没有跟他说些什么。 虽然今天也不知道父亲会说些什么，但是今天的场面以后会常见，他仍是需要言苑跟他一起出席。 「今天欢迎大家来我们邵家所举办的宴会，希望今天大家都能尽兴，晚点我会和大家介绍我回国不久的儿子。」邵正钦站在二楼拿起酒杯向下面的人敬酒后就往楼下走，他知道邵灼今天有将言苑带来。晚些介绍儿子的时候他也会顺带说出儿子跟言苑的事情，前些日子邵灼跟他还有他太太说的时候他已经知道了这是必须的事情。 他没有像刘依荷一样那么难过，因为他很早就知道邵灼喜欢言苑，虽然也有想办法阻止过，但是他发现没办法。 那个孩子很少这么执着，而一直以来他要求邵灼的邵灼都有达成，所以他很难去干涉，所以他只能不断的去测试那两个孩子到底是不是真心要在一起的。 能否忆起面对底下人的间言间语，又能否在听到那些恶劣的话语还能继续坚持与彼此的感情。 也许会有人嫌弃，但这是身为父母的担心。 「你真的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吗？」邵灼转身看向言苑，如果言苑现在跟他说他还是会担心那么他就会让言苑回去「待会父亲会直接在大家面前说我跟你在一起，你真的没有关係吗？如果……」 他还没说完话，言苑就皱起眉头示意他别说了。 「六年多的时间早就准备好了，收起你的操心别想太多。船到桥头自然直。」说完之后言苑就拋下邵灼去找食物吃，他实在是受不了邵灼这么操心的个性。 自从那天在车上跟他说有事要记得说，然后又被夏茵念了好一段时间，虽然生活上有所磨合，但他们也都仅在闹彆扭还没有到吵架的地步。 因为对他们来说能在一起就是一件奇蹟。 而因为确定在一起，言苑就搬进了邵灼的房子，虽然咖啡厅二楼仍然保持原样，但因为各种原因他决定将房间租借给黄宥轩，而向宸廷也到了咖啡厅工作。 虽然照他的理论是要抢夺情人，但言苑知道他只是不想回向加工作，而莫毅也因为发生一些事情离职，所以人数也还在他能控管的地方，只是他仍旧希望莫毅能快点解决事情回来接黄宥轩。 「你不后悔跟他在一起吗，儿子？」邵正钦拿着酒走到邵灼旁边，今天他也有邀请言家但出席的人却只有言凈，言家夫妻两人都说身体不适没有到场。 「他都没有后悔为了我放弃言家的一切，我又怎么会后悔要为了他被他人用其他眼光看待。」邵灼原本不知道言苑是怎么跟家里出柜的，但是后来夏茵偷偷跟他说然后又看言骏对言苑的样子他就有底了。 他从来没有被家人放弃，所以他不知道被放弃的感觉。有些话也许言骏并不是故意要说出去伤害言苑，但他很清楚即便言苑被伤害到了也不会说什么。 终章 （下）（完） 因为那个人习惯了，他总是看着言苑用笑容去接受他家人的冷嘲热讽，从认识到现在，而现在看着他在人群中走动，游刃有馀的跟人交谈，甚至是言凈拉着小礼服扑到言苑身上他都还是笑着去应对。 邵灼知道言苑是适应了好久才能走进人群的，他知道那些事过后言苑有多讨厌被人注视，除了麻烦更多的是因为他不喜欢那样的目光，总是像在把他抽丝剥茧。 「我今天有邀请阿骏但是他们无法过来。」邵正钦随着邵灼的目光看向言苑，那个孩子其实很适合从商，但是他问过言骏为什么不把公司交给言苑而是给了言凈，言骏只跟他说因为言苑不想接下他的公司，但是言凈却想要。 虽然言骏跟魏湘茹不太知道怎么关心孩子，但他们还是进他们所能的给予他们所能给予的。只是邵正钦也知道老友的个性强势，说了什么话都不会收回，所以即便后悔对言苑说过那些伤人的话，仍是无法开口。 身为父母也有身为父母的痛苦，他觉得言苑已经接受了言骏，也了解了他父母的心情所以才默默地等，但是那是别人家庭的事，他不能插手。 「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要去台上了。」邵正钦说完之后就去拉着自家老婆跟他上台，他知道刘依荷还在适应，但是这是个最好的时间点。 不管是介绍未来公司的董事长还是未来董事长的配偶，现在是他算过最好的时间点。 「今天欢迎各位到来，相信各位都听过我家儿子邵灼，从六年前我送他去国外念书到现在的这段期间我一直让他在公司实习，而今日除了要介绍他以外也要顺便说从明年开始我便退休将公司交给他。」说到一个段落邵正钦停了下来，而在台下的来宾纷纷鼓掌而底下的妙龄姑娘也纷纷拋了媚眼给台上的邵灼，但是邵正钦接下来继续说的话却让台下的来宾倒抽一口气。 「而站在我儿子邵灼旁边的是我世交好友言家的儿子言苑，今天我要说的是另一件喜事。他们两个会在明年二月到加拿大公证结婚，到时候还烦请各位蒞临他们的婚礼。」邵正钦一说完底下的宾客无不倒抽一口气，而此时一样受邀参加宴会的赵栩熙则是站了出来，他看着这个女孩觉得有些心疼。 「冒昧请问台上的言先生，您是真的喜欢邵灼吗？又或者是因为邵灼对您的好所以您才接受他的喜欢？」赵栩熙看着台上的两人，一黑一白犹如默契一般谁也没抢了谁的风采，心里觉得自己很可笑但她还是必须问。 因为她喜欢邵灼，所以她才答应邵正钦今天站在这里当询问的人，心很痛，但是她不会退缩，她希望邵灼幸福。 周遭宾客的眼光如剑一般扫刷在他们三个之间，毕竟上门来谈亲事的不只赵家，只是一开始都因为赵栩熙而婉拒，如今介绍的不是媳妇而是一个男人，在商场上这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但即便是商人，邵正钦都知道他的身分依旧是邵灼父亲，他爱他的孩子，哪怕不曾用言语说过。 「如果只是好那么随便一个人都能取代，但我爱这个人六年了，从他去加拿大之后我就一直在等他回来。」言苑很少开口说爱这个词，而他一说出口也让身旁的邵灼一震。但是他牵住邵灼的手然后继续说「我知道说出这件事后以后会有些人会以厌恶同志的原因拒绝跟他合作，我也清楚要面对别人的眼光很痛苦。可是比起别人的眼光，我更害怕失去我想要珍惜的人。」 也许是因为经歷多了，连父母伤人的言语他都能接受了，那么还有什么可以伤害他？ 如果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或许他会恐惧，但是现在他身边有邵灼有夏茵跟一群朋友，那么还有什么好去担心？ 「不管谁用什么眼光去看我哥还有邵哥，他们永远是我最亲爱的哥哥，如果有人欺负他们我也有我的办法去让那些人闭嘴，言家一直都会是言苑的后盾。」从刚刚看到言苑在台上的样子，言凈就知道今天这场宴会一定还有些事情要解决。 她跟言苑一点也不亲，是因为言苑长大搬了出去她才开始想念哥哥，她看着哥哥被爸妈说的话受伤却一声不吭，看着其他人欺负他她却无力帮忙，她为此难过很久了。 但是没有关係，之前跟邵恩订婚时言骏已经将公司交给她，所以以后她可以当哥哥的后盾。 她一直都不知道哥哥背负着什么，但随着年纪的增长，她有时候很后悔没有好好跟言苑说过话，总是看着言苑被爸妈忽略，她小时候很胆小，可是现在她不能胆小。 「是吗？那么恭喜了，希望明年结婚时，邵灼学长还有言苑学长要记得发喜帖给我，我会准备一份很大的贺礼去祝贺的。」赵栩熙端起手中的红酒向上面一敬，虽然她的心脏还在为眼前的男人疼痛，但是她清楚她今天的角色。 看见赵家千金已经恭贺台上的两人，周围虽还有人想要毛推自荐的都纷纷安静了下来，毕竟连追了最久的赵栩熙都已经放弃，其他人即便有其他心思也得从长计议。 台上陆续说着邵家公司的其他政策，但是邵灼跟言苑已经偷偷溜到台下准备离开，今天他们的戏份已经唱完，至于言凈发现自己哥哥已经跑掉的时候早已经看不见人影时，她气的往自家未婚夫的脚踩下去。 「欸，拖了这么久，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说什么？」 「说什么？」 「我刚刚都在台上说了你还不说！」 「我爱你，言苑。」 我曾经觉得不再需要任何人走进我的世界里。 曾经认为如果能有一个人走进自己的世界很幸福，也曾用尽心力留住过谁。可是留下的只有背叛，只有狠狠把我的自尊丢在地上踩。我在背后追，以为可以追上，但是追到最后我才知道一切只是一场笑话。 所以我放弃，认为我的世界不需要再有人走进，即便有，也不需要把最真实的自己表达出来。人的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时，难过再怎么转也不过那清醒的几小时，只要学着将一切丢进眼神里，慢慢地总会去习惯。 但是有一个笨蛋静静地走进我的世界，他不说他有多喜欢我，也不给予我任何承诺。 他跟我说累的话，可以靠着他。世界上总会有一个人存在让我依靠，但是在那个人出现前他可以借我肩膀倚靠。 他一直以为我需要有人保护，但是后来走着走着我停下脚步跟他说︰ 对于你我想要的的不是世交的关係，我只想想用情人的相处和你走完下半生。 （完） －－－－－－－－－－－ 明日补后记，下周有两篇番外更新，实体书令收入两篇番外有肉:) 番外——水果茶 这种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义无反顾的喜欢上这个男人…… 那是邵灼第一次看到言苑，五岁那年，他对他萌生一种难以解释的情感。 「呜呜呜……」一个有着漂亮大眼小男孩躲在墙角啜泣着，那双眼睛也被哭的肿了起来，但他却仍死咬着嘴唇不想让自己的哭声溢出口中。 「……你是谁？」趁着大人说话的空档，邵灼打算躲到自己的秘密基地，结果却意外的看到一个人已经在他的地方了。这让他有点生气，因为这是他找了好久才找到的地方。然而现在却有一个不认识的小男孩霸佔了。 「……」小男孩惊吓的看着他，但嘴唇仍闭的死紧。眼泪顺着脸旁落下，但眼神里的坚定却瞬间让邵灼心多跳了一下。因为家庭关係他总是看着父亲应付着虚偽的大人，他知道自己以后也必须如此，除了身为邵家人的关係以外，父亲曾跟他说过是为了更有能力去保护自己所想要保护的人。 他一直不知道为什么要为了要保护自己所想要保护的人变成自己不喜欢也不讨厌的样子，而父亲也只是笑着跟他说他以后就会懂了。 「我是邵灼，你叫什么名字？」有别于对其他小孩的态度，他用了自己觉得最温柔的态度来问小男孩，因为这个人的眼神让他觉得跟别人不一样。可是小男孩还是一个字都不说，这让他有些不悦。 而小男孩还是一直掉泪，只是一个字都不吭。 「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名字，我没有恶意。」不知道为什么，邵灼并没有就这样放弃，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很想认识他。很想知道他在哭什么，想叫他别再哭了，想要让那张哭花的脸展开笑顏。 「……」小男孩一声不吭的跑了，让在后方的邵灼很失望。这是第一次他主动想认识谁，以往都是别人来跟他搭话，所以这次是他第一次向人示好，可是失败的让他有点失落。 过了不久，邵灼从家人那里知道了那个男孩的名字—言苑。很好听的名字，而他也知道了他跟他是世交的关係，永远的朋友…… 他听过父亲说过几次言苑的事情，是很乖巧从不让大人伤脑筋的孩子。虽然偶有脾气却很少让大人担心，说是个让周遭大人都羡慕想要的孩子。 可是他不解，如果是这么好的人，为什么要躲起来偷偷的哭？ 连躲起来哭都还是想办法不让自己的声音冒出来让人听见，那样隐忍的人真的不需要被人担心吗？ ＊＊＊＊＊ 「呜呜呜……」跟那天一样低泣着，那倔强的样子让邵灼看着想保护，可是那眼里闪烁的坚定与悲伤让他却步。而这次邵灼没有说话，他只是走了过去想摸言苑的头但却被闪掉了。 顿时他想也许那个人只是在等有个人可以好好看着他，因为说不出口自己需要被照顾所以沉默着，但是大人们似乎都忘了沉默从来不代表默认。 「我在。」言苑在感觉他的安慰时颤抖了下，但在听到他说的那句话后就像是解除了某种机关让他摸头了，隐忍的哭声变大，邵灼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人的哭声会让人觉得心里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他一直站着，轻抚着言苑的头。深褐色的头发，漂亮的琥珀色大眼，比一般男孩还略微漂亮的脸让他心怦然一跳。这是什么感觉？邵灼不敢多想，因为父亲说过他们会是一辈子的好友。 「不要……不要留下我好吗……」断断续续的话语从男孩口中说出，那软甜的声音跟怯生生的要求，让邵灼沉默了。 因为他害怕那样的情感，太过于模糊，所以他把言苑放在一个不能太过靠近也不能太过遥远的位置，纵使他看到言苑眼里的失望他仍然不愿意太过靠近。 而这样的微妙却危险的平衡却在八岁那年被狠狠打碎。 ＊＊＊＊＊ 「邵灼啊，你去学校要多关心小苑还有小凈，这几个月他们应该会住我们家。」在某天晚上邵正钦叫住儿子跟他稍微说了一下，他想言苑跟言凈应该还不知道怎么了，但是他必须先跟儿子说。「他们妈妈得癌症了，目前需要住院动手术。记住，先别跟他们说，我怕小苑跟小凈不能接受。」 「好……」邵灼一时还不能理解发生什么事情，所以只是先允诺父亲。 然而后几日他去图书馆查的时候才知道原来癌症是会带走一个人的生命，跟感冒还有肠胃炎是完全不同的病。 言凈总是会在他们家哭闹说要找妈妈，有时候言苑哄不过来的时候他就会叫偶尔来家里的堂弟去逗她，言苑也只是向他点了点头道谢。 他认为言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因为言苑总是笑着跟家里的人道谢，但并没有多问些什么。 直到有一天他听到了言苑跟言凈的对话。 「哥哥，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接我们回家？」哭的已经累的言凈只剩下一点哭音但已经停止哭泣了。 「嗯……我也不知道，再等等吧，小凈不可以一直哭会给叔叔阿姨添麻烦，哥哥会去打电话要爸爸妈妈快点回来，所以小凈不要哭了好好睡觉。」言苑的声音很轻，而当他听到言苑似乎把言凈送上床睡觉他准备离开时，房里传来了细微的打呼声跟微微的哭泣声。 「妈妈你要快点好起来，妹妹很想你啊……」 他一直以为言苑不知道，但是原来那个人一直都很清楚，只是不想带给人麻烦所以沉默，总是说着没有关係，总是安慰着别人。 但是其实很希望有个人在他身边安慰他吧？就跟他一样，每个大人都说他很乖巧，但他只是学着不去跟大人们撒泼。 五岁那年的悸动在这一刻似乎懂了些什么，为什么对于永远的朋友这个位置感到些许的不对似乎也有了答案。 但这个答案反而让他觉得可怕，怎么会喜欢上自己的朋友？ 察觉之后他只是沉默，一直到国中他都只是默默地待在言苑身边，不近不远，因为他不想伤害这个人，所以只是默默地在他哭泣的时候帮他擦泪，但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决定反而让言苑在最需要人的时候找不到人依靠。 国二那年言苑被放弃了，他找不到人求救，那个时候他才跟他说︰不会的，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为时已晚的答案让言苑笑着跟他说没关係，他只能看着他自虐般地活着，却只能默默地陪着他。 他痛，但是他知道言苑更痛，因为他不知道被世界放弃的感觉。 ＊＊＊＊＊ 看着研究咖啡累到趴在桌上的言苑，邵灼叹了口气，怎么二十七岁了还这么会照顾自己。拿起毯子往言苑身上盖上，突然听到一番囈语。他趴下一听…… 「邵灼……不可以……不可以留下我喔……」睡梦中的言苑笑弯了嘴角，而邵灼更是心头一热，终于能够让他相信自己了。 终于把那六年的时间补上，在他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在，于是他开始了漫长的等待跟陪伴，那漫长的时间消磨着两个人。 「不会的，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如同十三年前的回答，邵灼低语着，吻了言苑的额头。 人生没有那么多个六年，但是他们两个把最需要陪伴的两个六年给了对方，用寂寞跟沉寂去熬煮人生。 水果茶的滋味酸甜，唯有慢慢熬煮，才能嚐到既甜又酸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