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服输，就是嘴硬》


 就是必须，赔礼道歉 01

    宋意晴听到贴在耳边的声音。
    那声音很遥远很飘渺甚至非常细若蚊蝇：「我和妈讨论好要去哪里吃饭了。二姊你去我说的那间餐厅就好了。不用过来接我，我会自己想办法去跟你们会合。钱有的话我会带着去，不够用我再去餐厅附近提款。」
    「提款提什么？」宋意晴问道。
    她根本听不清妹妹到底在说什么。
    「我说餐厅我会自己去，钱不够我想办法再去提来还。」彼方总算加大音量，宋意晴好不容易听清妹妹说的话。妹妹继续道：「可是要先请你帮我垫，我提完钱再还你。」
    「小钱的话你没还我也不会觉得怎样。」
    宋意晴话落后，这件即将成行的家庭聚餐主题也终于结束。
    她喉咙不自觉清了清，提议般对妹妹说：「但是你能不能讲话大声一点，我觉得我都听到要吼破喉咙了。」这是一个她自认的笑点，不过彼端听后，没任何反应，感觉上像是宋意晴被妹妹无视了。
    「算了。」
    走在停车场上，宋意晴对妹妹说：「日子我会记着。那我掛电话囉。」
    没声的彼方终于传来妹妹的嗓音：「好。」
    接着，她拿开贴耳朵的手机然后按下通话结束。手机回到待机画面，显示出时间，她注意般多看几眼，就听到不乐观的怪声。她头根本还没抬，刚停好的机车就倾斜倒落，在巨大碰声之后摔向地面。她当下瞠大眼，连惊吓声也卡在喉咙里。
    「啊。」
    诧然声从旁边冒出。
    但宋意晴怎么听都觉得没诚意。她迅速转身，身侧颳起一阵风，视线从凄惨倒地的机车移到邻位的轿车。「喂──」
    她瞪圆眼大喊，简直一肚子火。
    然从驾驶座下来的这名男人显然对她机车的况遇还不够同情，竟打开车门踩着不躲不避的步，好像她机车都该修了再坏也无所谓。宋意晴满肚子的火愈烧愈盛。「你到底有没有看到我啊？」
    宋意晴大吼。
    她绝对不是好心提醒而是气到正在质问。
    严栩侑自然有注意到他酿的祸；扬起腕看錶，这时刚振动完的手机又持续通知有来电。他忙不迭要绕过面前那女人去接电话。宋意晴满副离谱地嚷：「先生你到底有没有看到我。我正在跟你说话，忍着情绪跟你说话。」
    宋意晴强调忍着两个字。
    她根本气到想将这名肇事车主踢到天边去。
    「我现在有看到你。但我有重要的事情，晚点再回来处理。」严栩侑说完随即迈起大步要走。宋意晴偏不让。他顿步瞧向机车苦主，表情很一般：「我不会逃跑。你拦着我也没有用。」
    「我拦你是因为你至少要知道被你撞倒的机车车主是谁。」
    没听到面前这名男人应声。
    宋意晴说：「宋意晴。我叫宋意晴。」
    她字字顿音重重说完。严栩侑漫应了声表达听了所以要过。可是宋意晴仍不甘让肇事车主走。他只能又说：「我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宋意晴。难道我还要问宋意晴能不能让我先去办重要的事，才让人过？」
    「你不觉得你最少要对我道声歉？」
    宋意晴声调不甘。
    尤其见到面前男人丝毫不为所动时更愤慨了。
    「赔我修车费然后对我道声歉。我这台虽然不值你那辆车，但也花上我好几年存款。作错事的人赔钱还有赔礼道歉，明明很天经地义。」
    「你现在是要跟我提道德课？」
    「我只是想听到你诚心诚意道歉。」
    严栩侑瞟向面前意志坚定的女人宋意晴；刚要啟唇时手机再度振动并以一副需要救急的方式连环响出声。他拢起眉检视讯息终于迫不得已地说：「没有时间上你的道德课，我先去处理重要的事。等我回来。」
    「喂──你──」
    那男人竟然绕过她逕自离去。
    就算想立刻伸起双臂阻拦也来不及了。

 就是必须，赔礼道歉 02

    宋意晴既沮丧又气得牙痒痒。
    「明明做错事没处理完，还走得那么光明大方！」不快咆吼，宋意晴佇立等人瞧车，腿痠了改而蹲下继续等并不停瞧，然后蹲也累了实在等不下去。牙关咬得咯咯响，宋意晴起身瞟见还凄冷倒地的机车。
    「不晓得有没有哪里坏。」
    她努力牵搬起车。试着扭动车钥匙幸好还能顺利发动。
    弯身四处检查时发现车身上有许多擦划到的伤痕，宋意晴心痛难忍，更加怒火焚烧。随即怒循面前那辆车，她满眼搜寻，在车边东晃一圈西晃一圈，瞧车牌及车内是否有公司名牌或电话号码。停住步，宋意晴睁撑起眼。
    「怎么什么都没有。」
    她用力蹲下身烦闷大叫。
    「这样我要找谁赔啊。说等，我又等不到人。」
    宋意晴烦闷之馀看见地上飞飘起购买明细，眼一亮，她立刻站起身往机车置物箱里找笔，并且执起笔在小张明细背面写上自己姓名和联络电话，顺便留个话。写毕后她将纸夹进那辆肇祸车辆挡风玻璃的雨刷下。
    「这样总不可能没看到吧？」
    她站远点瞧纸张然后寻思琢磨。
    「要是还看不到那眼睛真的很大。所以刚刚才会没看到我撞到我机车。」她愈说愈想到几十分鐘前的惨况，又一阵气怒。「算了。资料留都留了应该看到后会联络我。」儘管是种乐观积极的想法，但宋意晴仍走几步后顿下，半信半疑回身直瞄雨刷下纸张。
    撇头哼完声回头往机车去，宋意晴跨开脚坐上。
    但将煞车按住，她催动油门后又不信地瞧过去。
    「他真的会看到吗？」
    来来回回几次了她终于道。
    「如果看到了可是故意不赔呢？」
    愈杞人忧天愈怀疑。宋意晴将车骑到场边并扭回钥匙乾脆不走了，偏来个守株待兔。然而这时候已经进到店里一阵的严栩侑，刚送走拼命联系他的客户。收起桌面资料他打算要起身，却听到手机铃响。他动作慢下瞄眼来电者，将手机附到耳边。
    「喂？是严栩侑，严学长吗？」
    彼方女声极不确定，但又带点期待与确认。严栩侑没从记忆里找到这名女声，甚至联想不起对方长得什么模样。他带些疑问应：「我是，你是哪位。」
    「我是罗慧甜。」
    「罗慧甜？」
    「是罗学妹。严学长不记得我了？」女声变得沮丧气馁，但几秒后重振旗鼓，朝气地说：「研究所的时候我常常去找你帮忙，你可能一直觉得我很烦。我就是那个罗慧甜罗学妹。」
    经对方提醒，严栩侑渐渐想起来。
    他恍然道：「原来是那个罗学妹。」
    「学长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有些话一定要当面告诉你。」
    「现在可能不行。我还有搁置很久必须解决掉的急事。」话落后他提起包包与提袋绕往外头，下秒却在门口碰上一名年轻女性。那女性也拿着手机贴耳并用尷尬的表情面对他。
    「严学长……」
    严栩侑脚步停住移看对方。
    对方气质款款欲言又止。
    他马上猜到对方就是那名现在正通话中的罗慧甜罗学妹。他从耳边拿开手机当着对方面掛掉，等对方也窘迫着收起手机之后，他才有耐性地问：「你有什么事要对我说？」
    「严学长，可以先到座位坐一下吗？」罗慧甜眼朝后方瞄了瞄，恳求说。
    「需要很久？」
    罗慧甜瞟起眼答不出来。
    严栩侑微凝过腕錶，知道还有个名叫宋意晴的女人在停车场等他。抬起脸瞥过面前的罗学妹，对方竟期待般灿凝着他。他暗呼出声只好道：「长话短说的话应该还来得及。」
    「那我长话短说。」
    罗慧甜连连点头。直到严栩侑返身坐回刚离开的座椅，罗慧甜也坐到对座，忽然漫起的安静却彷彿能听得清秒针流逝的细响。他开口：「罗学妹。」

 就是必须，赔礼道歉 03

    「是，我马上说。」
    罗慧甜紧闭起眼然后松开，明显深吸起口气一鼓作气。
    「严学长，你现在有交往或者有喜欢的人吗？我问这个不是想探你的隐私，是因为我其实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一直喜欢到现在。本来也没打算让你知道。但前阵子突然听到朋友提起严学长，今天还恰巧在这里碰到你，我就觉得，已经没有办法不告诉你地暗恋下去。」
    罗学妹面颊逐渐緋红。
    瞧对座人谨慎紧张，但依旧勉力定坐想听到答案，严栩侑无声半晌后终于啟唇：「我还不知道怎么回答你。但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目前我没有在交往的对象也没有喜欢的人。」
    听到了的罗学妹立刻扬起灿烂笑靨，面容雀跃。
    几秒后，罗慧甜随即收起咧大的嘴改而抿起甜蜜笑容。
    「那就是说，我还是有机会。」
    严栩侑既没反驳也没同意，继续道出还没说完的：「所以如果你觉得没问题，我们可以经常约出来见面，相处看看，最后再来作决定。」
    对座的人露出不显张扬但十分欢喜的笑脸。
    「严学长，我想跟你约去看画展。」
    没料到学妹突然积极以对，严栩侑静声半晌应：「双方时间上也没问题的话，确定地点之后我会再回答你。你的号码是这支？」他举起手机里显示的最末一通来电号码。罗学妹点头了。他说：「再联络。我有事先去处理了。」
    严栩侑迅速起身提拿根本没放下的包包及提袋往店外去。
    经过对座时他有听到罗学妹甜美笑应。
    走往停车场途中他忽然有些沉默与不知道该怎么说。
    是有段时间没听到谁跟他告白。
    也有段时间没去理会爱情这种事。
    进到停车场往事故现场方向去，竟没瞧见那台摔到地面的机车，也没看到机车苦主宋意晴。严栩侑停住步探寻环视，「跑去哪了？等不到人乾脆先走的意思，是车没有坏到骑不动？」
    他也管不了。
    打开车门将包包及提袋放进副驾驶座，严栩侑坐上驾驶座关上车门，发动车子行驶上路。
    轿车在场上旋过圆发出声音。
    待停车场边缘许久的宋意晴忽然被声响吵醒，迅速睁开眼，马上印入眼里的竟是那辆她久等不到人结果等到睡着的肇事车辆。惊吓那秒她全醒了。
    「喂──」
    那男人没听到，车子仍持续向前。
    「那纸──」
    尤其她眼尖发现，她刻意求显眼才夹在他挡风玻璃雨刷下的纸张，竟然没被发现，还岌岌可危处在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危机中。她眼瞠得老大牙一咬立刻发动油门，催足机车马力追上去。
    「眼睛是真的那、么、大。」
    不是称讚这绝对是反讽。宋意晴紧抵牙根迎过咻咻强风追着那车。纵然天光正好万里无云，她心里却颳风下雨雷电齐发，嘴巴还不停碎唸：「我写的纸张、我的电话号码、我的私人资料啊。」
    紧张到担心一阵强风会将纸吹飞。
    宋意晴瞪直眼注意纸张动向。这瞬间从侧后方疾速驶过一辆发财车，被风用力颳过的宋意晴惊险吓怔急慌慌转动龙头，才隔出一段安全行车距离跟发财车分开。「吓死我……」
    她心脏跳得猛烈。
    还以为会连人带车被风拉捲进去狠狠波及。
    车流里驀然窜出人声，听到了的严栩侑探向后照镜但幸好没见到什么人车事故。要重新前望时却在后照镜里瞥见一抹似曾相识的身影。
    他放慢车速再望。
    最后仍没看见哪名认识的人那时，电梯大楼已在眼前。减速并将车驶入地下停车场。倒车入格他旋回方向盘打起车档，拿起包包和提袋打开车门要下车，却见到雨刷下有张购买明细，而且他还清楚见到背面上写着宋意晴三个字。
    「刚刚路上……」
    话不再出口。
    严栩侑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他用力关上车门拿走纸条，脸色冷然且生人勿近，迈大步往玻璃自动门入口处望，那名叫宋意晴的机车苦主就在外探头探脑。他将纸晾到已近在眼前的那女人面前。
    宋意晴一脸没预料到地诧异瞠眼。
    「做什么。」
    她拍开他挪近的手还有手中那张纸。严栩侑道：「你刚刚为了追我的车还差点上演人包铁车祸戏码，为了修车费你竟然能连命也不要。宋意晴，你还可以再闯大祸看看，我这点小祸对你来说还真微不足道。」
    「你做什么吼我──」
    「我没有吼。」
    「那你摆一副不爽的表情教训我做什么，我才要问你是不是不打算赔了，不然为什么不把我留的号码──就是这张。」宋意晴好不容易喘口气指着他手中的购买明细，才又气急败坏：「不好好收起来，还当场逃逸。」
    彷彿他不肯赔钱而火速逃难。
    严栩侑确定面前这名女人宋意晴是这个神情那个意思。
    他停下口揣住她私人资料，也不顾抡起的手会不会将纸张弄皱而看不清字。
    「你还拗、还揉──」
    宋意晴咬牙瞪着他毁尸灭跡的手。
    「而且你没看到也就算了。要是纸飞走我的私人资料落到别人手上，被拿去利用惹来无限麻烦，我也不用追你车还追到这里啊。这里……」她扬起脸看，怔住几秒再仰脸远望。「你家？你住哪层楼？」
    严栩侑根本不想理人。
    他反身就往自动门去。离去前对宋意晴说：「你想闯大祸就自己去，不要拉着我下水。」冷声说完，也已进到大楼里，门外的人想望也望不到了。
    宋意晴满副惊愕。
    因为那肇事男人说的话。
    她立刻怒火熊熊：「我说过我担心的是个人资料外洩。还有明明肇事的是你，居然还反过来吼我。最最重要的是我的修车费呢？人出来不是要赔偿我？讲完自己要讲的话就走究竟是哪个意思！」
    宋意晴跺脚后转，立即愤愤离去。
    「寧可不要修车费也要保有骨气。」她哼说。

 就是必须，赔礼道歉 04

    「二姊？」
    很近的地方传来疑惑声。
    而且这女声还特别飘渺遥远。宋意晴完全忽略掉从耳边掠过的呼唤，整个人神情恍惚陷在午后暖阳里。半晌后没得到回应的呼唤再度飘来：「二姊？你把我叫出来是想要说什么话吗？还是只打算要我一起发呆？」
    那女声既迷惑又认真。
    并且丝毫没有不耐烦，也没有怀疑是叫人出来的她有不良企图。
    宋意晴终于将视线掉往眼前的人也就是她妹妹宋雨宣；神情就像刚从另外一个世界回来。她道：「咦你刚刚有说话吗？」还满副想事情想到不知道今天几月几日。宋雨宣立即表出无奈。
    「咦？你刚刚真的有说话啊？」
    宋意晴好讶异地问。
    她妹妹闔上手中菜单对第无数次朝这里投来的服务员目光感到闪避歉意。「已经约好家庭聚餐了还忽然喊我出来吃饭、发呆？我可以点杯冷饮就好吗？」
    「好不容易出来了当然要吃饭啊。」
    宋意晴翻起菜单两眼呈现满足快意。
    根本不管对座的妹妹表情愈来愈为难。
    「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要吃好喝好──披萨看起来还不错。」开始凝瞥起视线，分析菜单和披萨照片上有什么食材，宋意晴边猜测应声边决定要点哪个。这时候宋雨宣又宛若从遥远的国度发出声音。
    「你心情不好吗？」
    这声调既困惑又关心。
    宋意晴摆摆手，「就前几天出车祸──」
    「出车祸？那你没有事吗？」宋雨宣东看西瞧担忧地问。
    「不是我出车祸是我的机车出车祸。」谈到这里宋意晴忍不住深吸口气，猛地闔上菜单不是很愉悦地说：「我还要自认倒楣自己送车去修再把费用全部吃下来。我这是、我──」
    好憋呀真的。
    宋意晴驀然怒从心起，忿忿地翻开菜单，然后迅速叫来服务员点餐：「我要这种披萨，还有义大利麵吃这个，另外这栏的都给我来一份。」点得既简单又快速甚至好爽快啊。「来等着吃！」
    宋意晴恨出呼声才抬头瞧对座妹妹。
    妹妹顰起眉无声担忧。
    看那神情就知道她刚刚点餐点得有多惊人。
    「二姊，你要是心情不好，还是直接去找惹你生气的人沟通比较好，照你这种点餐洩愤的方法，会容易变胖还可能肠胃不舒服。这样真的对身体不好……」听妹妹又要说理，宋意晴揪起五官瞪人。
    妹妹被瞪得立刻闭嘴不敢多说话。
    然后妹妹问：「对方是不能沟通的人吗？」
    宋意晴思绪立刻陷入几十分鐘前那团迷雾；想到于是问：「要是对方很兇莫名其妙兇你，你还会继续跟对方讲理？会还是不会？对了而且还牵涉到一笔修车费和精神赔偿──诚心赔礼道歉。」
    「我也不知道。」
    妹妹回得非常没有主见。
    宋意晴顿时洩气，随后催促道：「我是问假设，假设。」
    「我回答不出来自己会怎么样，可是，二姊，你不是一向都非要赢吗？争也要争赢？要是争不赢就两败俱伤，反正绝对不当输家吗？」妹妹居然说得这么肯定。宋意晴头脑立即变得清醒了。
    她用力拍桌。
    吓得妹妹惊恐之馀宋意晴说：「没错我就给他好看。反正他家在哪里我知道，想藏绝对藏不了──我立刻去好好『沟通沟通』。」说得战火四起烽火连天，她两眼放光愈挫愈勇，拿起包包起身，「妹，等下餐点来了你记得吃完。我先拿单结帐去。」
    「可是你点那么多我吃不完……」
    也不理身后的妹妹难得表达出意见，宋意晴结完帐后就搭车往目的地去。
    目的地是那名肇事车主的藏匿据点──他家。

 小学生游戏：你害我我害你 01

    「寧可两败俱伤头破血流也不要自认倒楣。」
    喊口号似地两手扠腰侧，宋意晴抵达那男人家的电梯大楼入口处。
    虽然很豪情壮志──为了拿到修车费，但这刻才想到某个重点。
    「我要怎么进去啊。」
    这个重点也太困难了吧。
    宋意晴立即气馁垂头，才想着要不要打退堂鼓，就听到浓重腔掉的问好声：「严先生你好，是出来走走喔？今天天气很好走走也不错喔。」接着有回应的男声，但并没有说太长所以宋意晴根本没听清。
    她马上抬起头。
    循着声往说话的两人方向睇。
    「果然是──」宋意晴低嚷出声。
    那名肇事车主不经意朝前瞧。
    她拔腿跨大步。严栩侑没想到她会来招守株待兔。直到她走到那名男人面前要开口，对方竟装没见到转身就走。「喂──」她痴痴紧跟追得实在好不愉悦，「至少看我一下啊。我们之间还有事情没有解决吧？你不会真的要肇事逃逸吧？」
    那男人没应。
    她深吸气憋忍道：「停住、停住。你到底要走去哪？」
    宋意晴追在身后。
    严栩侑持续往前走，根本头也不回没打算理会身后那名女人。宋意晴忿忿跟步齜牙咧嘴：「你再往前走我就大喊大叫告诉大家你撞到我车可是不想赔。」她才喊毕，严栩侑就停下步差点让身后的宋意晴来不及煞车而撞到。
    「要停要说啊。」
    宋意晴满脸惊恐急急停步声音拔尖。
    以为严栩侑是要讲话才止住步，没想几秒后没等到他对她说话，还反而听到他唤人的嗓音：「罗学妹。」
    「什么罗学妹──」宋意晴话语尾音剎然卡在喉咙。
    她瞪看严栩侑瞧向的那方。
    有名长相灵秀可人的年轻女性佇立着。
    那名女性听到他声后转脸来，然后笑起甜蜜笑容。「严学长，你到了。」接着注意到不远处的她于是疑惑说：「是严学长你的朋友吗？」宋意晴瞬扠起腰正想开口，严栩侑已经率先啟唇。
    「你吃过午饭没有？」
    「喂──」竟然装作她人不在。宋意晴又瞠起眼。
    「我还没有吃过。严学长吃了吗？那你的朋友也吃过？」罗慧甜又礼貌看过来。当宋意晴要回应的时候严栩侑首先往前走，引导学妹也随着起步，再度把宋意晴当透明人然后说了。
    「先去吃午饭再去看展览。」
    「也好。」罗慧甜乖乖地甜蜜笑应。
    似乎这刻谁也没可能理她了。宋意晴深深呼吸真想朝严栩侑踢出脚，不过当眾踢人实在有失品德；尽可能憋忍住而不由得发出促急的呼吸声，然后不放弃地跟在后头。当然严栩侑也听到了。
    「真是不死心。」他不觉喃道。
    罗慧甜疑惑问：「严学长你说什么？」
    「我在想要吃什么。」
    「有位置、能好好坐下来慢慢吃就好，只要能跟严学长多待些时间，吃什么都没有关係。」罗学妹说完面颊逐渐緋红，「其实我也没有想到上次鼓起勇气跟严学长告白之后，严学长会答应跟我出来看画展。」
    严栩侑都还没应，耳边已经有身后人听到关键字的恍悟声。
    「哦──」
    宋意晴当然没漏听。
    她神情全是打起什么盘算的笑意。严栩侑馀光瞥到，脚步立刻停止不再往前，走在旁边的罗学妹也迷惑唤起一声严学长。他道：「罗学妹，你先选一间想进去的店，然后在店里等我。处理完事情我马上进去。」
    严栩侑瞧着宋意晴。
    宋意晴两手扠腰侧好不得意。
    气氛有些僵持的情况下，罗慧甜困惑着应声，就迈出步朝前头店面去了。
    「宋意晴。」
    直到罗学妹走掉严栩侑才冷声喊。
    「哦我打扰到你了哦。我怎么知道你原来要去赴未来女朋友的约，又怎么会知道你未来女朋友这么漂亮可爱。我不过是要拿回我机车的修车费。」宋意晴照实讲，音量愈讲愈大声。
    「你从我家就一直跟过来。还说什么打扰什么不知道。」严栩侑声愈冷表情愈严峻。「你的修车费我会赔给你，但先把修车单拿来让我看，我确认真的需要那些钱，我就会给你。」
    「可是我怎么相信你真的会赔我修车费。」宋意晴瞇起眼打量。
    说到底她就是不信。
    严栩侑也没想用方式让她相信。他撇开视线马上又要向前走，宋意晴连忙迈大步堵上来道：「好啊如果我相信你等我给你修车单后会赔我钱，那你要怎么拿钱给我。你又不问我联络方式又不问银行帐户，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说真的。」尤其上次夹进他车雨刷下的纸早就被他捏烂丢了吧。
    面前这名女人质疑瞇人。
    根本把他当歹人吧。
    严栩侑也不禁闷出气十分不愉悦：「不信是你自己的事。」
    「那你把联络资料拿过来啊。我单方面告诉你姓名又不知道你叫什么，我也不会猜，就算猜也猜不到。还有手机也拿出来，我直接拨你电话确认你给的资料是真的还是假的。」宋意晴从包包里拿出手机。
    等待这男人把号码给她期间，对峙与不快又迅速蔓延。
    没人说话。要等也等不到。
    宋意晴抬起头催促：「号码给我啊。」

 小学生游戏：你害我我害你 02

    严栩侑涌着不快情绪，低下头从皮夹里拿出名片并放到宋意晴手机上。宋意晴不用取来名片就可以定瞧上头的名字和电话号码。她唸起声：「严栩侑。」比对姓名和面孔般她抬眼看。
    「严先生，请把手机拿出来。」
    「宋意晴，你以后会后悔。」
    才不理这男人威胁，宋意晴立即按照号码打出电话。
    不久，严栩侑手上手机传来铃响。他立即收起手机并绕过宋意晴往前走；迈出一步身后没声，迈出两步后头还是没任何声音，持续往前走，但后面始终没动静，反而让他不习惯地停步转身。
    宋意晴已经离得有点远。
    她手持手机贴到耳边，正眉开眼笑跟通话彼端说话。
    「差别真大。」
    严栩侑不再理那女人。他扳回身迈步，往前头有罗学妹的其中一间店去。还没几秒就见罗学妹走出来探头寻他。罗慧甜满脸歉意忙走过来：「严学长，我真的很想跟严学长一起去逛画展，可是我刚刚接到家里的电话要我现在回去一趟。」
    罗慧甜接着又惋惜道：「下次我再跟严学长约时间。」
    「没关係。」
    严栩侑话一落，罗慧甜就嘴一抿歉意地离去了。
    他溢出鼻息，原本有约现在却忽然没事做。转过身返回原路要往归途去，却还看得见宋意晴那女人站在原处欢喜雀跃跟彼方通话。严栩侑立刻迈开快步，并且在宋意晴根本没注意到的那刻抄拿起她手机。
    甚至那秒之前他还听到宋意晴眼里爱心满满唤对方：「前辈。」
    宋意晴吓得愣住：「做什么啊。」
    严栩侑挪开手机没有归还的意思。她咬紧牙瞪人瞪到怎么伸手想夺机也夺不到，终于放下手愤道：「你不去找你学妹还有陪你那位可人的学妹吃饭看展览，跑来抢我手机做什么！」
    「我那位学妹忽然接到家里电话，走了。」
    他是在不满没错。
    宋意晴瞧了眼严栩侑一时没反应过来。但几秒后眉呈倒八颇有要瞬间往上跳然后夺手机的架势，宋意晴手立刻上举并用力跃──不过严栩侑早有察觉于是退开身，让她要拿也拿不到。
    「严栩侑！」
    宋意晴瞠起眼大嚷。
    严栩侑理也不理，拿着她手机就往前走。她只能马上追过来。
    没追到前她持续大叫：「严栩侑，严先生，严胡闹！」
    「你继续喊，我无所谓。」
    他凉凉道。宋意晴咬起牙急喊：「手机给我，我还没跟前辈说完话，要是前辈误会我讨厌听他说话以后都不理我，让我怎么办啊。手机还给我啊严栩侑。」严栩侑听是听了但根本没慢下步伐。
    宋意晴心一急就吼：「修车费赔两倍、三倍、四倍、五倍。」
    他不出声她就继续加上去。
    「六倍、七倍、八倍──」
    「你加百倍千倍我好像也不想还你手机。」
    「算了不用赔──」宋意晴双眼圆瞠已经怒求到极限。所有动作都顿住了，周边的车声人声彷彿也离奇地停下。严栩侑眼眉抬起根本没料到宋意晴会甘愿不让他赔修车费，也要马上拿回手机。宋意晴眼盯着手机又强调般开口。
    「不用赔我修车费，只要手机马上还我。」
    「弄得好像我很没人品。」
    「不然你想要我说什么啊。」
    完全欲哭无泪。宋意晴看准时机要趁严栩侑好好考虑时攻其不备，于是曲起膝蓄足力道然后猛地朝上跳起，两眼里全是天空和当中那隻她这刻重要至极的手机。严栩侑迅速反应要去承接倾到身前的重量，手也不自觉揽住她。那秒，宋意晴愣愕俯脸瞠视，视线却跟扬脸瞧她的严栩侑近近撞上。
    「喂──」
    宋意晴慌忙别脸伸长手臂叫嚷。
    手机被她抽走了。严栩侑顿松开手，宋意晴双脚瞬间着地。她开口大声质问：「严无耻，你是太久没跟女孩子去看画展还是作什么，才随便对人上下其手啊。」严栩侑倒一副无事的悠哉神情。
    「你敢跳上来我还怕被你波及摔到地上去。」
    「说得好像我会把你压扁。我没那、么、重！」牙一咬她哼出声，这时从远远的地方传来温和呼喊，宋意晴立即转过头往很遥远的那方笑。那头接着又满满笑意地唤。
    「意晴？宋意晴吗？」
    「前辈你到了？」宋意晴喜悦的声调之后立刻变成忿忿，她转头对严栩侑说：「修车单我之后拿给你，刚刚说的不用赔是开玩笑的，毕竟你也不会希望被我认为没人品吧？用这种威胁的方式。」
    没回应宋意晴。
    他循看她小跑步离去的背影。
    还瞥见那名温和笑着等她靠近的她嘴里所说的男前辈。严栩侑回过身往归途去，可是眼里似乎还有宋意晴那张很近的脸，以及也惊愕屏住呼息几秒的她定瞧他的那双眼。
    微停步，他瞄向手机里宋意晴的手机号码。
    「要等修车单是么？」他道。

 小学生游戏：你害我我害你 03

    该打给宋意晴。
    严栩侑心底有这层认知。
    自从跟宋意晴分别，他踏往归途而她和光看就知道是心仪的她前辈一起离去那刻，他就有必须拨电话给她的强烈念头。不是因为他无聊间到浪费电话费，而是，他单纯不愿想像。
    「宋意晴。」
    瞧着手机上已加入通讯录的她名称和手机号码，严栩侑喃起声。
    然后终于拨出电话。
    彼端响起声后接起，传来只属于那女人的嗓音：「我是宋意晴可是你是哪位找我有什么事？」语调疑惑且特别一心二用。感觉背景有嘈杂人声，包括她微掩话孔跟同行人对谈。
    严栩侑暂时没说话。
    倒是听到彼端有不远的男性嗓音。「意晴，你有特别想吃的吗？像是西餐或者中式餐点。难得见到面，去餐厅吃饭虽然稍微奢侈一点，但应该还能被原谅。」温和笑意的男声之后是宋意晴离话孔更近的回应。
    「前辈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去吃西餐吧。牛排？」
    接着就算没听到宋意晴回答，严栩侑彷彿也能知道她会答出什么。果然宋意晴笑声连连显得既兴奋又期待，连他还在通话彼端都能遗忘。他插话道：「宋意晴没标注这支是谁的电话的意思是，讨要修车费这件事已经结束了，所以我也可以掛断电话从此再不见。」
    依他所下结论将手机从耳边拿开。
    彼端瞬间惊诧喊叫：「严栩侑！」
    甚至像是要制止他结束通话。
    「真高兴你还记得我。」他这是反话。「对于你掛在嘴上的肇事车主，没想到还满宽容，我不给你还偏要我留联络电话，结果也不储存。还是说，你存很多年才买下来的机车这理由只是为了索要修车费？」
    「索、索要什么啊，你再说、你还说──」
    「那现在而且是马上，告诉我你的车究竟损坏到什么程度。」
    「我为什么现在要说啊。我没空。」
    彼端先愣停接着不爽快般答。严栩侑都能感觉到拿手机跟他通话的宋意晴，绝对是咬牙愤然双眼圆瞪齜牙咧嘴。隐隐听到背景里的温和男音开口：「意晴？吃这间西餐没问题吗？」
    「前辈觉得没问题就没问题。」
    宋意晴以忙到没能多想的盈然语气回答那男性。
    接着显然是圈掩住嘴及话孔，宋意晴迅速对他道：「我现在很忙没空跟你清点我的车到底哪里坏，还有你不要打扰我现在宝贵的时间。之后有空有时间我再『慢慢』跟你清点，到时候你想跑还跑不掉。」
    彼端话落后立即切断电话。
    严栩侑拿开手机，耳边还回绕宋意晴的不满哼声。
    说谁不满还不如说这秒严栩侑產生某种难以解释的心情。他手扶额近瞧手机上宋意晴的手机号码，逝去的时间缓慢流走且像针般鑽进耳朵，特别难熬。严栩侑逐渐紧闔牙关并果断拨出号。
    等候接通没有响很久。
    几声后彼端传来宋意晴不耐烦的喊嚷：「又做什么。」他还没开口，宋意晴已说：「我把你电话号码加进连络人了，你再说我机车坏话或说我有什么不良动机，我马上衝过去踢人。」
    「你要踢得到、敢踢，我也不会说别来。」
    「严栩侑你是被虐狂啊？原来是我看错人，我至少还认为你有点诚意是个会负责任的──」没听宋意晴要接什么，但严栩侑认为她会接出有别于正常范围外的名词譬如混蛋。宋意晴顿声后缓下速度躲躲藏藏般低着音量答：「不是男人的男人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还没说话。
    「意晴？宋意晴？」
    背景里的温和男音又盪来了。

 小学生游戏：你害我我害你 04

    宋意晴可能焦躁到忘记摀话孔，对她前辈急应：「我马上讲完电话立刻过去。」然后对通话这端的他忿忿道：「严栩侑你再乱打电话过来我真的马上──」可能要说衝过来踢他，但有鉴于他不久前欢迎般不以为意的答覆，宋意晴顿声清清喉咙：「我给你修车费加倍加倍不停加倍。再见！」
    这次宋意晴语调钝重立刻拜别。
    严栩侑冷眼盯着被掛断的电话。
    他这次等也不等更乾脆拨出号码。
    并且悠哉等宋意晴接听。当然他不能保证严重警告过他的宋意晴是不是会接这通电话，若她没有被虐倾向的话。过几秒后显然彼端有被虐狂特质，传来宋意晴依旧压低的示警声。
    「要不是前辈希望我接我才不接。你再打来我真的──」
    「所以你没有想接我电话。」严栩侑瞭然般不以为意应，「只是宋意晴再擅自结束通话，我也同样很难说会做出什么。」宋意晴发出远方咂音还有火大到不耐烦，却可能为顾及在她前辈面前的形象而压抑着没爆发出来的咆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表什么情。」
    「你又看不到。」
    「听都听得到。」
    宋意晴吐出气尽可能缓下情绪般道：「你打电话来到底还要跟我说什么？如果是『机车损坏程度』，我确定我『之后』有空有时间会告诉你，现在让我跟我前辈好好去餐厅吃完这餐，其他再说。」
    再说后彷彿立刻要切断通讯。
    严栩侑及时说：「我现在是你难沟通到连假日也要被迫接电话的恶霸客户？」
    彼端声顿歇，还因为惊吓抽出大口气。「你究竟偷听到什么程度？严栩侑，马上掛电话不准再打来！」还威胁他。宋意晴显然离位并将手机紧贴耳朵，躲在偏僻角落火大地跟他讲电话。「严栩侑你烦不烦啊。」
    「不知道开始先烦人的是谁。」
    硬要拿他联络电话的宋意晴更烦。
    严栩侑是这意思。
    「我现在真的是很重要的时刻。你再怎么故意也选点时间啊。」宋意晴从烦闷到着急且是非常非常急切焦躁。严栩侑也不是听不出来。他无声着硬要耗时间拖延宋意晴接下来要进行的重要时刻，然后等到宋意晴再也等不下去：「严栩侑──」
    「修车单什么时候拿来？」
    无视宋意晴火大咆吼，严栩侑从容问。
    彼端彷彿快传来牙紧咬的咯咯声时，那道温和男音出现了：「意晴？还在跟客户协商？看来今天选择到餐厅吃饭有点不是时候，或者以后也会很忙碌没能相约出来。那么，只能这样了。」
    几乎遗忘通话这端的严栩侑了。
    彼方宋意晴惊到愕然般询问：「前辈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工作是需要好好重视好好看待的，不能马马虎虎。」
    「前辈。」
    能清楚听到彼方的宋意晴不依中带点扼腕的哀号。严栩侑拿着手机却听不出宋意晴向她前辈咆吼冒火紧抵牙根开口。这与跟他对话绝对有极端的差别。严栩侑不觉又冷起眼并冷着声说：「拿到修车单马上联络我。」
    按下结束通话前，他略微听到彼方背景音。
    「意晴，路上小心。」
    「前辈！」
    接着完全断开与彼方的联系。
    严栩侑拿开手机丢搁到桌上。
    纵使这个时候午后阳光依旧，但情绪上却有种无法解释的不同。严栩侑朝后半躺到沙发椅背双眼闔起，心底却同时充斥起满意与沉闷。最末，混和着凉冷空气里的暖阳，严栩侑不禁唸：「宋意晴。」

 小学生游戏：你害我我害你 05

    简直气怒到不知道往哪里发洩。
    宋意晴两眼冒火从几天前没能跟伍前辈吃饭开始到这刻，心里已燃烧得无可抑止。没错，她想找严栩侑算帐。好不容易等到修车单，她马上大跨步朝严栩侑家去。双眼瞠愣，她步伐忽然被走出店的路人堵顿，没想定眼一看竟是目标人物。
    张起口她就要大喊。
    「严、栩──」
    前方男路人接起手机附到耳边发出问候声。
    宋意晴还没喊完的末字也卡在喉咙里，嘴圆缩起，她见眼下不能再喊了，只能放弃喊叫立即跟步。扬脸紧盯严栩侑什么时候讲完电话，她不耐烦地趋步走过小段路才等到严栩侑拿开手机。
    她又要嚷。
    「严栩──」
    「喂？是昨天才见过面的吗？」
    电话铃响起那秒，严栩侑立即问候通话彼端。这种忙碌反让宋意晴气怒减退，可是同时间也不愉悦到最高点。她乾脆迈大步要并走他旁边，打算唤来他注意力，但严栩侑竟回对方话后倏地停步翻起从包里拿出来的行事历。
    宋意晴马上煞车。
    她几乎不能说话了。
    「是有多忙啊。」不满低嚷完，宋意晴等着严栩侑回过身来往前走时看见她，谁知道他回身是回身了，却是放东西时低头向前走的，根本没能瞧到她啊。宋意晴咬起牙再度迈开步紧跟。
    这时候已经来到严栩侑所住大楼。
    他进到入口，宋意晴连忙踏入并要再次怒火腾腾喊人时，严栩侑竟快一步踏入要关的电梯并往楼上去了。她双眼圆瞠定在电梯口，简直不能相信，「严栩侑该不会知道我跟着他吧？」
    不然他怎么那么神，总能在每秒间躲过她。
    「严故意！」
    宋意晴进到下班电梯里，正直起手指要狠按，可是实在不知道按哪层楼。所有气愤填膺全成丧气：「我怎么可能知道他住几楼啊。」突然脑袋闪现灵光，她旋身来到保安室打探：「严栩侑住几楼？」
    「你是哪位？」
    保全眼里充满警觉，腔调浓重地问。
    该警觉的是她，而不是严栩侑所住电梯大楼里的保全吧──会认识严栩侑根本是她的灾难！她马上说：「我是哪位不重要。告诉我严栩侑住哪层楼。」瞧保全仍把她当坏人般防备，宋意晴立刻澄清：「我是严栩侑的债权人。简单来说就是债主，他还欠我修车费！」
    「那是小姐和严先生的私事，不能影响到这栋楼里其他住户。」
    讲不听就是讲不听。
    宋意晴紧咬牙瞪，要是能将眼睛瞪得最大谁就是赢家多好。这时候恰巧有邮差先生递包里和掛号信进来。宋意晴瞄过一眼，发现最上头那封是严栩侑的，信封上有地址有楼层。
    她眼睛顿亮忙不迭跑离，还听到保全迷迷糊糊终于意识到洩露天机的嚷喊。宋意晴进到电梯里按下十六楼直达目的地。
    来到严栩侑家门前她直起手指硬按门铃。
    几秒后有人出来应门。
    当然那个人除了严栩侑之外，没别人了。
    严栩侑抬起眼眉有些不可置信地杵门口：「楼下没人拦你？竟然追修车费追到我家。」宋意晴两眼冒火，总算可以正大光明算帐。她满副不快将单子递给严栩侑，刚要说话，严栩侑瞟了眼后已经先说：「把帐户给我，之后我会匯钱过去。」
    而且自顾自说完居然要关上门。
    宋意晴急忙揣住门板吼嚷：「我还没说话！」
    「你要说就打电话说。」
    严栩侑仍要关门。
    宋意晴也依旧紧抓不给关：「前几天还打电话来问我机车损坏的状况，你今天怎么不问了。」问得咬牙切齿满腹狐疑，她根本怀疑严栩侑是别有所因，「你该不会──」
    「既然单子拿来了我看也看懂，还要问？」
    那意思是不必问。
    因为不必问所以他要关门。
    宋意晴才不会以为是这种理由，火大说：「你该不会是故意不让我跟前辈吃饭吧？我找你要电话所以让你失掉机会没跟你那名可人学妹吃饭，你就反过来报復我。严栩侑你是小学生吗，竟然玩这种『你害得我没有我就害得你也没有』的游戏！」
    关门的力道松了。
    宋意晴一时之间没能收力差点倒头栽。
    她急急抓住门板稳住身体，瞪眼放手的严栩侑，然后大迈步登堂入室站到沙发前面。宋意晴朝关门进来的屋主怒斥道：「太不可理喻！」
    实在想不到谁比较不可理喻。
    严栩侑缓慢走入且以不足以计较的语气啟唇。
    「真的要说也只是半斤八两。」
    「谁要跟你半斤半两！」
    宋意晴怒从心起锐不可挡地弯身拎起小抱枕，猛力掷到地上去──

 是朋友？敌人？那个？ 01

    「我真的受够你了。」
    满屋子全是宋意晴的不耐嗓音。
    她双手插在腰侧，已经到不想跟他吵的地步。严栩侑弯下身来抄起地上的抱枕，好好放回沙发头和沙发尾，两个可怜的小东西才归回原处。「你要发怒也不用把错都怪到抱枕上，抱枕没有惹你。要说惹，也应该是我，你乾脆直接找我发怒。」
    瞧他这副从容安逸。
    宋意晴恨不得马上衝过去踢他。她气到气喘呼呼，放大音量：「我真的不知道哪里惹到你，我再跟你说话下去绝对会昏倒气绝！」
    「那还好你跟我说了这么多，仍然康体健在，活生生站在我面前。」
    「我真的──」
    严栩侑对宋意晴的怒气根本不痛不痒，最后甚至在她讲不出话的时候，悠然插上一句：「要不要找宽阔一点的地方决斗？我家还太小，你大概会打得不太尽兴。」
    「谁要跟你打。我才不会跟你打。没气质。」
    「说没气质，我却怎么看你都满副要跟我打的架势。」
    宋意晴忍住不衝上前狂踹他，但是内伤颇深。
    她撇过脸倏然转身，面对他家大门，朝屋内唯一的人也就是严栩侑，道：「算了，寧愿假装不认识你也比跟你大吵大闹争输赢强。你就自己为没跟漂亮学妹逛画展鬱结吧。」
    最后宋意晴哼出声，就要扭开门衝出他家。
    严栩侑也被她的话闷出气，在宋意晴扭门前，说：「还好我儘管没和学妹去画展，也只是少一个女人相伴；但你好像不是。没和那男的成行去餐厅吃饭，那男的好像就以为你对他没意思，以后都不会再对你抱有期待。」
    「你可不可以闭上你的嘴巴。」
    宋意晴抡紧拳头，牙关咬得死紧，彷彿下一秒就要扑上来跟他大打一架。
    但严栩侑仍嫌泼不够宋意晴冷水。
    「你再单身下去就要过适婚年龄，大概也没哪个男人对这种年纪的女人有兴趣。你话说再多，也不过显得更可悲而已。这叫作欲盖弥彰，你现在就是。」严栩侑完全在实施他的口头角力。
    宋意晴也知道。
    可是她实在不能再忍受。
    一把衝过去踢出，她的高跟鞋鞋尖只摸过他腿骨，他收脚收得十分迅速。宋意晴这次用力跺鞋，鞋跟没压上严栩侑脚背，仅以风触过的程度飞晃，严栩侑退站沙发旁，对宋意晴的袭击愈来愈不愉悦。
    「你再过来我马上会打电话到保安室。」他冷声道。
    「我本来就要走了，到底是谁惹我的。」
    「在我惹你之前又是谁先惹我。」
    他问题的答案确实想也不用想。宋意晴咬紧唇忿忿瞪他，不甘不愿停战数秒，这瞬间她放弃用脚改用手肘对准他肩颈，严栩侑及时缩步往左边闪，虽躲过偷袭却已经忍无可忍。
    「说不听。你还敢来──」
    「等我气消我就心平气和跟你好好谈。」宋意晴换手往他下巴掠去。看他这刻的位置未必能避过，但说时迟那时快她的臂被他擒住，严栩侑脸色已沉得彻底，转瞬间就把她压到地板。
    「喂！」
    「好好跟你说你还不听，偏要在我家动手动脚。」
    「严栩侑。严先生！」宋意晴手脚被制住不能动，所有难受都表现在脸上。「放手，放手。你还说什么好好跟我说我不听，你的『好好』说就是詆毁我『这年纪』的女生吗？这叫作好好说？」
    「不知道是谁先话中有话。」
    「我只是说你不能跟你学妹逛画展。」宋意晴讲得齜牙咧嘴，拼命扭动手脚挣扎。「放手，再不然我重获自由之后立刻到楼下保安室报警，告你对女人动粗。」
    实在不能再这样制住她不放。
    他有个绝对的认知，宋意晴有可能做出报警并控诉他这种事。几秒后他暂松开手，观察宋意晴许久才道：「你要对谁说我都不怕，只是认识一场，我也不可能为了自己的安全无时无刻防你。我会放开你，但你要说到做到。」
    「说会做到就会做到。」
    「你的说词实在太难让我相信。」
    「那现在你要我跟你盖章你才会相信？」宋意晴有种被质疑的难堪，连下意识的长啊声也发不出来。可是严栩侑没再说话，手警觉地慢慢松开，她迅速抽出手半坐起，手才甩动感受到自由半会，一股劲又袭上来。
    这完全在她意料之外。
    宋意晴惊叫：「又做什么──」
    「我不该相信你。你的动作很可疑，请问你是想偷袭我哪里。下巴？脖子？胸口？还是其他不应该瞄准的地方？」严栩侑比刚才更重地牢压宋意晴，制人的眼神非常寒冷。「那地方不是这样用的，你是想试试看用了是什么滋味是不是。」
    他说什么，她完全摸不着边。
    瞧宋意晴装糊涂的模样，严栩侑胸口就像有巨石梗住那般，眼神更加森冷。
    他道：「好啊来用用看。」
    严栩侑话刚落，宋意晴的茫然立刻陷入另一种后知后觉──他薄薄的唇片覆压上来，用有别于亲吻的方式抽取她的氧气，然后下一秒挪开唇，宽大的手从她腰间滑到她套装裤内，捧住她臀部。
    「做什么？」
    宋意晴惊喊着问，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她想推开他手。严栩侑却牢牢守住力道，用力抬起将她和自己的「那地方」牢牢覆贴。宋意晴禁不住发出声音，眼睛睁得老大，光看他这刻倨傲到沉冷的神情，就一阵荒谬颤慄。
    「严栩侑。严先生。严下流。能不能请你变得正常一点。」
    「我现在还不够正常？我要怎么样你才会觉得我正常？不是你惹我的？」
    宋意晴有种无言以对。
    多说也没用。她勉强半坐伸长手要使力推开他，手推不到改推他肩膀和胸膛。严栩侑任她白废工。挪动身缓慢抚摩，他俯视的表情置身事外，儼然以第三人的角度旁观她的变化。
    然而宋意晴的变化就是，开始搔痒难耐。

 是朋友？敌人？那个？ 02

    她自己也知道，再继续忍下去只会内伤更深，不如发动攻击──奋力扯出腿解除束缚，随后朝他方向踢去。严栩侑眼明手快，瞬间攫住她腿并以膝盖压制，道：「居然还有这一招。」
    宋意晴才吭出声，严栩侑果断以手触碰，引得她惊搐瞪眼。
    「你还有哪一招？」他问。
    「这根本不是有没有哪招的问题。你不觉得你现在正在对我做过分的事？」宋意晴问话的声调不自禁上扬，却没感觉严栩侑有任何反应。
    没有退让，没有松手，没有挪开身。
    「等我感受到你已经体会什么叫作用『那地方』的滋味，我就会心平气和放开你。」他彻底抄袭她的话。而且还把话改得更切时切地。宋意晴怒气衝入胸口，更用力拔出脚要踹人。严栩侑一挪，她所有动作都僵顿，从下身蔓延起颤慄。「下一次你还敢先说那些话？」
    分明不满，却处处挑衅。
    宋意晴说：「追究我的时候先怀疑你自己是不是也对我说过詆毁的话。我『这年纪』的女人怎么了──」话还没说完。严栩侑再度深入，她不禁抽叫。
    他宛若没听到宋意晴从嘴里冒出的声音，依然自我而坚持。
    「我不在乎你这年纪的女人怎么了，但现在我特别想知道你对我『那地方』的使用有什么意见。要是还没用过就要当标靶踢飞它，那不是很冤枉？」严栩侑话语里的冤枉不是真的很冤枉，是不愉悦。
    「究竟是谁很冤枉……」
    是说他，还是说她？
    宋意晴根本没想去烦恼这问题。严栩侑已经侵占，她全身顿时蔓延起惊人颤慄。暂时撤守，他松开休间裤，与她推撞，她闭不住嘴巴次次发出声。然而这对严栩侑而言似乎还不是最准确的「使用」。他触抵起属于她的身体通道。
    儘管只是这样，却足够让宋意晴发颤满身。
    「严先生、严下流、严──」
    「现在还要说是我先惹到你，害你觉得被詆毁很冤枉吗？」他冷声问道，手捧住她不停贴抬。宋意晴发抖到不住吐出热息，频频喘气一时半会答不出话。「连一点不好的话我都不想听到，我忍是会忍，忍不住后会发生什么事我不能保证。」
    意思是现在她正被他「发生什么事」？
    「说话惹人的是谁，詆毁人的是谁。」宋意晴颇有异议。
    严栩侑又道：「所以我不能保证发生什么事之后又会发生什么事，发生后又会继续发生什么事。可是现在，我很确定我想跟你发生什么。」不清楚是被激怒到下决定，还是本来就篤定要对宋意晴作出什么，隐隐紧抵牙根，严栩侑一瞬间已掀褪薄料，果断进犯。
    宋意晴禁不住惊讶出声。
    只是这样还不足以抵定，严栩侑推进，缓缓送入宋意晴身体。宋意晴浑然不觉蹙起眉，手想抓东西般紧握，磨搓着凉爽地板。
    严栩侑抬起臀尝试抵进。
    勇往直前般一点点到达，带满灼热跟她相触。她身体变得躁热，思绪愈发不可收拾，涌满一股不肯屈服的固执。宋意晴睁着逐渐朦胧的视线瞟向严栩侑。
    「你真的是──」宋意晴气结了。
    她剎那间不再在乎会因为他而引起多少颤慄，伸起腿就要蹬开套装裤，身体也贴合得俐落乾脆。
    宋意晴的轻举妄动，使严栩侑更加深陷，几分鐘内一阵触一阵撞，简直要逼出他体内的恶魔。当宋意晴完全踢开套装裤开始争夺主战权的时候，他立即也褪掉休间裤以俯望之姿出入她身体。她声声叫，急不过于是也想佔尽主导权，手撑地板拱抬身体把自己更往他推，非要他猝不及防。两个人不肯相让，牙咬着声叫着，满屋子渐渐满起喘息。
    宋意晴不停嘘喘。
    严栩侑持续入侵，也开始粗喘。徘徊鼻端的空气全躁热得不像话，他光吸口气就能染昏思绪。现在他只想对宋意晴继续做会发生什么的事。仅只这样的深入还不够，他双手捧起她，迅速攻佔。
    还不够。他像没听见宋意晴的极大反应，全部抽离后再进入，彷彿刻意折磨宋意晴。宋意晴一个声都还没结束，又因为严栩侑的迅速而再度发出惊声抽喘。
    她手紧抵在严栩侑臂上，都要将他抓出几道红痕。她意识虽不算非常清醒，却对自己正被严栩侑认为好欺负狠狠折磨的这层认知，感到十分不甘愿。气闷地踢出腿反击，不到一秒即功败垂成，严栩侑抓着，拉杵她主动送来的腿，能数次一无阻碍勇往向前。他律动性摆动腰桿，继续衝锋陷阵，密集撞击。
    宋意晴全身惊搐颤慄到达沸腾点。
    「严、先、生……你、还……」
    她、要、被、折、磨、到、哪、个、时、刻？
    脑袋发胀发热，宋意晴除了身下频繁的衝撞，已经感受不到自己正活着的这世界原来是什么模样。秋末的冷风是躁热的，凉爽的地板怎么摸都涌满高温，就连她面前本是因为停车场一事对峙的人，也变成对她身体亲密无比的男性。那她会变什么？
    「宋意晴。」严栩侑持续占据，浑重喘息间唤。
    宋意晴睁开不自觉闭紧的眼，朦胧望向他。
    她以为严栩侑要说话，他却喊出她名字后就一字也不说，好像目前对他最重要的就是怎么守住城池，不好好守住一经分心，就会彻底没了那般。
    「宋意晴。」
    「嗯？」
    「宋意晴。」
    他究竟要对她说什么。宋意晴早已不清醒的脑袋只能对这问题给予一秒，然后所有意识再度被严栩侑拉回。他奋力。她备感折磨的那股被动渐渐被律动带领，喘息与叫声也全数融入欢愉。
    她呻吟、嘘喘。
    他气息紊乱声音低哑，全身燠热被汗水浸溼。
    粗喘间他又道：「宋意晴。」
    没特意给她答话，严栩侑说：「你还要对约你吃饭的前辈有那意思？我的建议是不用继续有特别想法。以现在我们这种契合程度，会比你重新找男人培养感情，来得更节省时间和适合。」话落，彷彿要她仔细考虑。
    不具劝诱不具怂恿。
    严栩侑完全没一丝放低身段为求她迎合的姿态。
    他不打算妥协，就只要她应声。
    宋意晴眉微提表现出被趁火打劫颇有异议。严栩侑仍旧律动，瞧她喘息着根本答不上话的埋怨脸色，任她咬牙切齿──严栩侑比先前要更精准、迅速。
    宋意晴惊然大喊。
    然后浑重顿松，一股紧慢慢放轻，宋意晴以为跟严栩侑结束之后会不再忙碌，严栩侑却不急着退开，覆身下来以唇吮弄她唇瓣。宋意晴因居于弱势不甘给吻，但严栩侑纠缠片刻后她浑然未觉般附和，意识已随交融的呼吸同步，然后开始接续着，发生什么之后的又发生什么。

 是朋友？敌人？那个？ 03

    宋意晴昏沉的意识顿时甦醒。「好凉。」
    醒来第一秒就感觉整个人被凉意包围，她弹坐起身，眼才接触到室内景物，就立刻知道自己正坐在哪里。她迅速要起身。严栩侑半坐并望见裸身的宋意晴，他说：「待房间比较温暖。」
    「你房间在哪里？」
    「沿着客厅往里面走，第一间是书房，第二间才是我房间。」
    宋意晴听了应声，手指勾捡起地上裤子。他却忽然伸手拿走她套装裤。她当场愣然半秒，瞟他一眼后再度挪步去拾衬衫，这回严栩侑仍然十分乾脆地取过。她终于不解低嚷。
    「抢我衣服要做什么。还我。」她手直直伸出，他没打算还。
    严栩侑从容般往另一方去，「你都要去房里待着，已经够温暖还要衣服干么。」宋意晴颇有意见的声音才刚吭出气，他马上说：「我拿去洗。乾净衣服穿起来才舒服。还是你觉得穿到脏的也没关係？如果是这样我倒也无所谓。」他说完后止步转身瞧她。
    宋意晴双眼就停在严栩侑手中悬举的衣物。
    她的──
    而且还是，证据。
    顿时喉咙乾了。她勉强挤出话：「那麻烦你了。」下一秒她就往他房间迈步而去，强装出大方自然的模样。不多久，宋意晴的身影隐进他房里。然而严栩侑心底却有某种衝突性的疑问暗笑。
    宋意晴这女人不是个性太要强就是真的很单纯。
    他转身往阳台去前先到书房取件衣服穿上，才光着脚踏上已入斜阳的一方天地。把衣服丢进洗衣机里，严栩侑站在透风口吹拂秋末凉风，耳边彷彿还裊绕宋意晴的呼吸声。
    他尽情地与她发生什么。
    她则不可停止地回应他。
    到昨天为止严栩侑还没有想过和宋意晴会发展到这副模样。等他离开阳台时，身后的洗衣机已发出啟动的旋转声响。
    宋意晴一进严栩侑房间就爬上床，没有衣物覆盖让她觉得凉到有些冷，拉开放床尾的整齐薄被，被上的绒毛瞬间刷上她光裸臂肩，降低的体感温度才慢慢攀升。不过脑袋平静下来这秒，她心里忽然涌现诧然。
    「我是跟严栩侑做了吗？」
    咦声还没结束，接下来冒出疑问。
    「我们是朋友？敌人？炮友、床伴？」
    这逐一窜出的单词更让她疑惑。
    宋意晴差点对空无一人的房里溜出难听英文语助词那刻，严栩侑从房门口往床边来，晃眼就爬上床坐落中央。她即时收口，表情特别不想被听到般，呈圆型缩嘴，瞠着眼瞧。
    「你爬上来做什么？」
    「这我自己的床，难道还要问过宋意晴得到宋意晴许可才能爬上来？」严栩侑故意强调宋意晴，身体微挪，宋意晴立刻瞪眼。他解释道：「谁到自己床还有特别目的，还是你认为我想再对你发生什么事。」
    宋意晴吭声踢出长腿。
    力道没有很大，不过表示不许而已。
    他避也没避任她用脚尖戳点。
    「你现在这样是想让我直接扑上去？」严栩侑反问，瞧往宋意晴因屈伸起腿而打开的双脚。他多多少少升起某股衝动，想继续跟她发生点什么。「我在你眼中『原来还』不是男人，刚刚那些都只能证明我可以跟你发生关係而已。相当于清粥小菜。」
    充满精准的字眼简直要宋意晴小命。
    她迅速闭压住腿，用绒毛薄被彻底盖住，以免被眼前男人看光。
    「严先生，你讲话可不可以实际一点好听一点。」
    「我讲得还不够好听？你想让我实际点，你就自己先注意点。」他抬眉道。
    让她注意什么？宋意晴不禁想：注意自己的姿势有没有太煽情？
    严栩侑不再围绕同个主题，反而问宋意晴：「我曾经跟你说过的话你还在考虑、还没决定？」
    「你说过什么？」
    宋意晴的表情很疑惑，彷彿没听到他曾说过什么。
    不过这条结果论严栩侑立刻打上否定。他微扬眉直直瞥向宋意晴，宋意晴被瞧得愈加狐疑，正要开口质问时从远方飘来熟悉铃声。她立刻拉起薄被包住自己往声源走去，才找到落在客厅的包包中那支手机。

 有仇必报的正常打杂：老婆？ 01

    「打电话给我做什么。」
    宋意晴语调不很客气。
    从房内能瞧见站于客厅的宋意晴正听拿手机，但侧背着这方使得严栩侑也不能确实看见她答话时的表情。但他猜来电者应该是宋意晴熟人。他挪往床边去时放矮柜的手机驀地响起讯息声。
    他顿时停住动作。
    严栩侑往床头倚并拿来手机检阅。
    「严学长，我是罗慧甜罗学妹，先前家里突然有事没能依约跟学长去看画展，我一直耿耿于怀觉得很不好意思。所以我想问严学长明天下午有没有时间。」
    读完文字，严栩侑顿住许久。
    不是因为明天下午没有时间，而是其他更重要的。他扬脸朝这刻仍站客厅跟手机彼端讲话的宋意晴侧背影。她不知道正说些什么，但神情显得很不耐烦。严栩侑重新瞧回手机里那则讯息。
    于是他输入文字回道：「罗学妹很抱歉。」
    没特别写很抱歉什么，但就是觉得抱歉。
    虽然抱歉，但另一方面却特别篤定确切。严栩侑按下传送前多打出几个字：「那天有事，我可能不能跟你去看画展。」将手机放回矮桌时，宋意晴回应通话的嗓音从房间外头传进来。
    「我说过我会去。」
    她通话彼端可能不太相信于是又追问，才让宋意晴更不耐烦地扠起腰。
    「我说过我会去、会去了你还要我说什么。我就那么不可信这么没信用哦。我还是你姊耶，宋雨宣我妹妹！」宋意晴跺起脚气得嚷叫：「你到底是受谁驱使才敢追问我。啊，姊？你不要理她啊她讲话就那样。妈？我又没做过让妈失望的事。」
    严栩侑盯着那道逐起火光的侧背影。
    实在很难去评论宋意晴那女人究竟是哪种个性。
    火爆？不争赢誓不罢休？
    还没有个定论，他瞧着的那抹身影忽然半转身，才让他能注意到她剎那显现的错愕与着急。
    宋意晴朝手机彼方叫。
    「你说妈惹上官司？为什么？妈做错什么为什么被告？那让我怎么办啊。不然我去问问看，再不然去找我伍前辈，我和前辈那么多年交情了他绝对会帮我。妹你等着我。」
    宋意晴决然掛断电话转回身。
    才抬眼她就见到那道由房内投来的目光。
    严栩侑还满副悠哉坐着，但说不清眼里的不愉悦是为什么。她才觉得被他盯瞧整个人都不对劲。倏地俯脸仔仔细细查探，明明毛绒被还好好里着根本连点春色也没外洩。
    「严、栩、侑。」
    她终于受不住地嚷喊了。
    漫应声，严栩侑没在意般说：「几十分鐘前比现在好看得多，我也不用特意挑这时候。」这是实话没错，但听着还挺火大。宋意晴眉眼瞬间揪皱快呈倒八。严栩侑转开话题：「家里有事？」
    「没事。」
    宋意晴偏嘴硬。
    她揣拿手机不愿跟严栩侑坦白交代。
    「有法律的问题我倒是有认识的人。」严栩侑说着时，宋意晴嘴深闭不怎么听的神情从房外走进来，一屁股坐上床。她将手机搁到床褥，拢拉毛绒被，一点也不想正视严栩侑。他瞧见了于是要引回她注意力般喊：「宋意晴。」
    「我有听到。」
    「但你满副不关我事的表情。」
    「不管你说的是不关『我』事还是不关『你』事，我的回答是『不需要』。」
    「有需要就去找你伍前辈是不是。」
    不是问而是从她嘴里听来的确切答案。
    心底总是不够愉快。严栩侑敛下眼再睁瞧时，宋意晴依旧坚决不改，甚至盘起腿转过来对他道：「我和你又不是什么互相帮助的关係，所以我家里有没有事都跟严栩侑你没关係。」
    「你现在这副模样坐在我房间我床上，还算没关係？」严栩侑义正严辞。但也不是特意要提醒她跟他拥有的关係而是，就事实而论。宋意晴听了马上表出不怎么样。
    「这是什么关係？」
    宋意晴顾左右而言他且语气特别无关紧要。
    意思是疑虑一下可是又不能扯出什么答案。
    「床伴？一时衝动的，那个？」
    她话语愈落，严栩侑神色愈冷，甚至到某种不听比较好。宋意晴声停半晌瞧了瞧背过身要下床的严栩侑，语气半疑间，她迟疑探问：「如果不是床伴也不是一时衝动所以那个，那我们是什么？」
    虽然反对他的义正严辞，但她其实也很想知道他和她究竟是什么。
    但她都这么探问了，严栩侑却反而丝毫不考虑般啟唇。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床伴或者一时衝动？」
    「你觉得是就是。」
    瞧严栩侑漫不在意，宋意晴顿时火都大起来。她用力踢踹却没注意到掩身的绒毛被半掀撩了，所以当严栩侑听到声感觉到那怒意而转回身来时，却一眼就瞥见了。
    宋意晴气得眉呈倒八还怒视得想将他烧穿几个洞。

 有仇必报的正常打杂：老婆？ 02

    拿来椅上的外套，他丢搁到她大腿上掩住，严栩侑说：「实在搞不懂宋意晴到底想听到什么答案。我说不仅只是发生什么的关係你却又要说是床伴或者一时衝动。我也不想再辩乾脆随你了你却又不高兴。」
    「我怎么知道。」
    宋意晴不依不甘般埋怨。
    她吐出怒气揪拢起严栩侑放丢过来的外套，盖好。
    「真难懂。」他的评语。
    「究竟谁难懂，难懂的是严先生严栩侑好不好。原先我是来吵架找你要理。我怎么知道最后发展得这么，意料外。」她讲得也十足没想到。再瞟眼已经穿上乾净衣裤的严栩侑，宋意晴紧抵牙倏地下床准备往客厅去，「我要回去！」
    宋意晴背影带着张狂怒焰。
    严栩侑没等她走远已经提醒：「你衣服拿去洗了。」
    对，所以不在客厅。
    宋意晴双脚定住，整个人僵在原地。
    那她就算想走却连衣服也没得穿啊。暗自焦虑愤恨期间，宋意晴决定半旋脚跟重新回到房内，然后将不久前他掩来的外套捡起，再赤裸着脚走回客厅。她小心翼翼以不被看光的方式将他外套穿上。幸好气候渐凉冷所以外套是又保暖又厚实，加上严栩侑多半穿的是长版款型。
    她俯脸探查外套衣襬所能遮住的长度。
    「刚刚好。」
    宋意晴松口气喃道。
    由房里走向客厅的足音正缓步接近。随后严栩侑的嗓音已盪进空气里：「我的衣服你先拿去穿。」宋意晴一抬脸就看到手里拎递过衬衫的严栩侑，她马上摆出嫌弃表情：「我寧愿借你外套。」
    「你确定要以这种样子出去？」
    「这样子是怎么样？」
    听面前男人的口气总让她觉得被唾弃和不认同。
    她好好打量这刻自己的穿着。该遮的遮不该遮的也遮了。
    半晌后严栩侑道：「好像暴露狂。」
    「哪里像？」宋意晴完全不同意。
    接着严栩侑演示般划出两道空气，分别呈现打开外套的手势。宋意晴看懂，立即瞠大眼以自己绝对不会那么做的神情反驳他：「你才暴露狂！我跟你借件外套而已你就说我是暴露狂。我还没说你今天起头做的事很、下──」流。最后一个字她张开嘴故意收住声。
    显然不屈不挠非要争上风。
    严栩侑收起手里衣装随她般道：「不知道是谁非逼得我下流。」
    「我哪有。」宋意晴抡起拳马上摆起捍卫姿态。
    「不是哪有，是欲盖弥彰。因为事实摆在眼前可是还要抵抗，结果反射性辩称自己没有。宋意晴你现在就是。」说得证据摆在眼前，严栩侑迈起步将衣装搁到客厅沙发，打开灯将逐暗的夜晕上光。
    好像他们会发生什么全是她造成的。
    不过要说不是好像也──
    宋意晴哼声撇头，拎起包包就要打开他家门然后离去。门未关尽前，严栩侑特别认真地说：「你妈妈那件事真的有困难还是要打电话给我。」也不知道宋意晴有没有听清。
    她身影已完全消失。
    家门终究关上了。
    恢復寧静的客厅，严栩侑一时之间竟觉得陌生。
    这时候往电梯大楼入口去的宋意晴从包包里拿起手机拨电话。彼方刚接通，宋意晴就道：「妹，你帮我个忙。」与妹妹宋雨宣说好地点，她随即结束通话迈开步朝集合店家去。但因为这时身上仅有件厚实外套，她只能胆颤心惊双手环胸紧里，还要装得自然而大方。
    好不容易进到店家坐到位置上也等到妹妹到来。
    宋雨宣将提袋放到桌面，塑胶袋发出摩擦声。宋意晴接过袋子拉开袋口往内看，才瞧眼而已，她忍不住离谱啊声：「妹你衣服跟我完全不搭。」
    坐到她对座的妹妹无声且满脸疑惑。
    儘管妹没开口，宋意晴也知道对座正想些什么。
    「我跟你借衣服也是不得已的。之后会好好洗好好晒然后好好还给你。」
    「我不是不想借你。可是不太明白。」
    宋雨宣思虑着迟疑许久，终于再啟唇。
    「二姊，你为什么要借这些？」
    被问那秒，宋意晴差点呛到口水。她答：「因为是不得已的所以也有不能说的不得已。」简直像绕口令。宋意晴也只能急忙搪塞。瞄几眼妹妹现在穿着，她乾脆要求：「妹你换上你带来的，然后你身上穿的借给我。」
    宋雨宣俯脸打量这身衣着。
    妹妹再抬头无声看她，似乎不很想。
    「就今天帮忙。你带来的衣服太孩子气我穿不了。身上这套至少还像个大人。」
    对座顰起眉十分为难。
    最后宋雨宣还是败在身为姊姊她的攻势下，妥协进盥洗室换并将那身至少还像个大人的衣装递向她。宋意晴要拿过时妹妹竟拜託般慎重託付：「穿了之后要小心别弄破弄坏还有，要早点还我，没洗也没关係。」
    实在受不了妹妹竟重视衣服到讲话也变得鏗鏘有力。
    「要是不小心穿坏，大不了我再买给你。」
    「不是那个问题。」
    妹妹忧心忡忡。宋意晴好说歹说才让妹妹放开手，她拿过衣服进到盥洗室换。出来之后抽张钞票吆喝妹妹去点餐吃顿晚饭，宋意晴独坐椅上取来手机拨出电话：「伍前辈。」

 有仇必报的正常打杂：老婆？ 03

    夜已深。
    甚至正确来说进入半夜早就是好几小时前的事。
    严栩侑取来遥控器将电视机关掉，坐在沙发上放下遥控器时眼不自觉瞟往桌面手机。距离宋意晴离开他家也有大段时间，但他一直没有接到她的电话这意思也许是，她确实找到她前辈帮忙而解除后顾之忧了。
    不管过程是什么。
    宋意晴至少能不用太担忧。
    但光想，严栩侑竟觉得有点不是滋味，或者说有点失落。
    站起身要回房休息，手机却响起来电铃。严栩侑伸手拿来手机瞥过来电者，不由得顿下动作才贴到耳边：「什么事？」
    彼端彷彿愣了愣。
    接着才有好友的声音传来。
    「我才想问怎么回事。我们严同学怎么语气听起来有点失望。」
    「没有失望，就是正要去睡。」
    严栩侑答完，好友仍针对听来的失望絮絮叨叨。他愈听愈想直接掛电话，好不容易好友终于不闹了：「我听到消息，研所那个长得清新漂亮的学妹，好像叫罗慧甜的，跑去跟我们严同学表白了？终于行动了？」
    「终于是什么意思？」
    「当时几乎全研所的人都知道啊。」
    好友这意思是：就他本人不知道？
    严栩侑也没在意般应：「那时候不知道可能是天意。儘管现在知道了也没什么特别。人和人相处就是这样，不能用认识的时间先后来判断结局。我和罗慧甜只会是学长学妹。」
    「唉哟讲得那么篤定。」
    还没有开口回应那个为什么，手机彼端再度响起好友嗓音。
    而且那声调特别曖昧。
    「难道我们严同学不交女朋友光跟工作作伴啊。等到机会了当然要一举拿下啊。罗慧甜好歹家世不错长相不错性格也不错，配你差不多了，你可别再挑剔。」
    真是说得他爱挑才有段时间没谈恋爱。
    严栩侑拿平手机，嘴巴对着话孔。
    「是我的后半生我会全权看着处理。你还是先顾你自己。」话落切断。放下手机，严栩侑乾脆让手机躺在沙发上，他一人朝房间去。但走到半途来电铃响起，没想继续跟好友来第二摊间聊，他不予理睬持续往前走。
    躺到床上了。
    严栩侑不自觉望晃天花板，视线接触到床尾那件毛绒被时，却分分秒秒想起那女人。从停车场开始跟他火拼上，到今日或者说已经是昨日发生什么的，宋意晴。才这么想，手机铃响起第二轮彷彿打持久战。他满脸被打扰，只能无奈下床。
    「现在是深夜。」
    接起电话他就这么朝彼方说。
    彼端没传来好友笑声却是明瞭的女声道：「现在不是深夜不然呢？还大白天呢。严栩侑你是睡到不知道今天是星期几啊。」明显是宋意晴离谱喊嚷外加对他的不认同。严栩侑声暂歇，暗自想笑的时候彼方又道：「我要问你，律师的事。」
    宋意晴声顿了又顿。
    显然对自己说出口的话难以释怀不肯屈于妥协。
    「白天再说，深夜要先好好睡。」
    「深夜不把这件事解决掉我才睡不着！」
    话说那么大声究竟是想喊嚷到怒火腾腾，还是气焰张狂却又担忧到闭不了眼。严栩侑设身处地般想几秒后回：「你把事情原尾整理一下寄给我，我再转交给我认识的律师。」
    「没有代价？」
    「什么代价？」
    「帮我忙的代价？」
    宋意晴问得既估量又难以掩饰他可能会藉机开天价。严栩侑衡量数秒如她所愿般应：「过来打杂十天半个月，当然我觉得这还便宜你了。宋意晴，你是想要听到我这么说。」
    「我没──有。」
    「那你想听到什么。」
    「我问问啊。」
    宋意晴显然也大力松口气，虽然可能掩话孔不让他听见。严栩侑乾脆直接交代：「先好好睡，我白天再联系然后请对方安排时间。」宋意晴没马上应话，有点迟疑着似乎想道谢但道不出来。虽然是他自行猜测。他道：「电话还不掛？」
    「是你不掛不是我不掛，再──见！」
    接着通话结束了。
    严栩侑不禁扬唇。
    但会感到笑意也许是他才想到宋意晴曾在这屋这房，还彷彿能看清那一举一动的时候，却忽然接到她打来的电话。若不是宋意晴已经联系过她前辈且可能没受到帮助，这刻她或许已经卸下重担悠悠哉哉心安理得睡大觉。并且，还忘记离去前他对她说的话。
    是因为这些。
    严栩侑重新拨号等彼方接通。
    「我正在顾我自己啊我们严同学有何贵干。」好友故意强调最末字。
    「事关我终身幸福这个理由，可以消气、来点精神了吧？」

 有仇必报的正常打杂：老婆？ 04

    「来点正常打杂。」
    严栩侑检视完这则新讯息。
    没有多久再度传来通知声，然后他点开看。
    「你家附近量贩店。」
    写得不清不楚谁知道要做什么。严栩侑收回手机不去想，可是寄件者为宋意晴这个事实仍让他不能悠哉看书。终于闔起书，他从沙发上起身，拿了外套就出门。到附近量贩店果然见到已经等候着并杵站门口的宋意晴。
    宋意晴双手摆在推车桿上。
    「是打算来个大採买？」他扬眼眉不可思议问。
    「都说是『正常』打杂了。」
    宋意晴强调完，立即将推车掉头往卖场去。
    不过竟将他逼到车前使他不进卖场都不行，纵然他东闪西闪也会被宋意晴操控的推车逼着走着，严栩侑总算闷喊：「宋意晴。这到底是为谁打杂也要弄清楚。」
    宋意晴显然不甘回。
    她哼声撇头迅速推走推车扬长而去。
    严栩侑这下落后了。慢步朝宋意晴停步后驻留的货架去，见这女人正看起麵条麵酱还研究得满脸烦恼憎恶。她终于重放下麵袋头昏眼花说：「哪来那么多差别。东西能吃就好还搞得这种味道那种味道，我还像吃进仙桃到达天堂一样！」
    「这不是正常打杂吗？」
    「是很正常的打杂啊。」
    「不怎么像。或者是我忽略──其实宋意晴到卖场挑日常物资一向火气很大。」严栩侑说完，随手拿起几包麵打量，最后才将义大利麵条和麵酱放进推车里。宋意晴乾瞪眼满脸不甘愿。他抬起脸瞧那表情，确实是十足十被勉强。「不想就不用做，我不会因为这件事还把律师叫回来。」
    以为宋意晴会爽快应好。
    没想她竟严正拒绝：「不行。」
    「没什么不行。」
    「我如果什么都不做只是白白被你帮助，我晚上睡觉都不安稳。」宋意晴推走推车前狠狠瞪眼看他，不屈道：「下次你再对我使些邪恶又下流的招数，难道还要我有恩报恩乾脆任你宰割？我也是有仇必报。」
    严栩侑拢起眉满副思虑。
    往前走到宋意晴推着车的车身旁，他好奇反问：「你确定还有下一次？」
    听那声音多故意！
    宋意晴抬起脚差点眾目睽睽之下踩面前这男人脚板。她嚥下愤然，心里可惜地收脚，纵然开了口，嘴角也隐隐怒颤起：「既然是正常打杂，我也顺便打杂一下我的，严栩侑你应该不会介意？介意我也管不了，反正按你的话说，我们也可能还有下一次下两次或者下无限次所以，我们结帐口见。」
    真的狂怒到要远离了。
    宋意晴正要猛推。严栩侑及时拉住推车面对面正色朝宋意晴道：「不论先前我是怎么撞到你的车让你追车追到我家；相处到现在我们至少算是朋友了？很至少的那种至少，是朋友？」
    严栩侑的语气听来多有期盼。
    期盼中还带点严肃。
    宋意晴闭着嘴没说，张开口无声又闔上嘴。半晌她终于说：「这问题就像在问我如果狗踩到猫的尾巴但猫原不原谅狗，狗还可不可以请求猫当朋友。严栩侑你觉得可能吗？」
    静声许久，严栩侑拿开拉推车的手。
    「不愧有仇必报。」
    宋意晴还颇有话要说的神情。
    但难得衡量到难以出口的这刻，宋意晴瞬间吐气放弃：「算了。」她瞧眼推车里物品并道：「刚刚说过了我们结帐口见，然后晚上我要跟我家里人去聚餐吃饭，所以只能帮你把袋子提到家里。剩下的你要自己处理，譬如收拾买下来的东西啊之类的。」
    严栩侑瞧她。
    但没有吭出任何声。
    直到宋意晴推着车往别地方去，严栩侑远望那抹身影并总是不由自主想：连朋友都称不上，那现在一起逛超市为他家正常打杂又算什么。是管家、帮佣，还是，老婆？

 男女平权；势必两立 01

    把刚才去量贩店买的东西摆到桌面。
    严栩侑却对这刻被购物袋佔满的矮桌感到鬱闷，「你刚刚到底拿了什么？我自己去买东西还没买成这样。」从上方都看不出客厅中央还有一张矮桌。
    「我就只买需要的东西。」
    宋意晴边说还边从手上提下购物袋，然后摆到桌子上。
    因为位置不够放，她甚至推挪已经放好的袋子好空出其他空间。
    「我就该制止你买那些你『需要』的。」严栩侑后悔道。
    「我还没说我想买那些我『想要』的。」宋意晴完全不在乎他那副气闷，立刻直起身应：「反正买都买了你就将就着用吧。要是用不完我再想办法帮你用完。毕竟这些东西是我放进购物推车里的。这样可以？」
    宋意晴的语气尽是好商量，根本不用花费太多脑力和精力生气。
    严栩侑抬头瞧向宋意晴，仍然满脸不悦。
    「你晚上要吃什么？」
    宋意晴已经自动略过话题转问。他坐下来，从其中一袋掏拿出义大利麵条，还有义大利麵使用的红酱。
    「我吃义大利麵。你吃什么我不知道。」
    「严先生，你这句话是让我眼巴巴看你吃吗？严栩侑，严恶毒，我好歹还帮你从量贩店提这堆东西回来。」宋意晴眼一瞇，颇有异议。
    不是故意要跟她唱反调，但严栩侑仍满嘴像要反驳的语调说：「不知道谁告诉我今天晚上跟家人有餐聚，只能意思意思用劳力帮忙提袋子，剩下的只能我自己处理。」
    眼瞟向宋意晴，严栩侑表现得若有其事。
    宋意晴这才想到般缩起唇诧叫一声，「我都忘了。」
    她匆匆忙忙起身从沙发上拎起包包，那包包却被严栩侑微微坐到。她要拿，严栩侑就势必要让。
    「挪一下位置。」她对严栩侑道。
    严栩侑听是听到了但不准备挪，依然整理採买的物品般拉开袋子一一拿出。「我很忙。」
    很忙所以没空挪。
    宋意晴下意识觉得严栩侑是这个意思。结果她硬要拉，包包在夹挤中不动分毫，她竟然施力过大反作用力向后跌坐，弄伤她肘臂。气得眉目都呈倒八，宋意晴紧咬牙从嘴里迸出字。
    「你真的──」
    她迅速重新站起，立刻双手齐用推他身侧定要将他臀下的包包拿出来。严栩侑瞥到她这股动静，立刻眼明手快避开力道，身体撑翻着就解决掉顿失依靠的宋意晴，然后她也只能倒在沙发上被他围困身下。
    宋意晴一时没料到会来这种大逆转。
    她眼瞠着，不可思议嚷：「我只是要拿我的包包！」
    「不管作什么，你能不能都文明一点。包包我也不是不让你拿──等我忙完。」
    严栩侑这句话无疑是挑衅她这位不文明的野蛮人。宋意晴屈起脚要踢出，严栩侑见状收脚，剎那却坐压上宋意晴。她倒抽口气横眉竖眼瞪他。
    他沉声任宋意晴看。
    然而几秒鐘前他甚至听到那刻，从自己嘴里轻易传出来的深息；但分不清是为求自保或者想挫挫她锐气。
    「我都数不出我们针锋相对已经有多少次，想心平气和好好讲话似乎没可能。宋意晴，你就不能只用你的嘴巴跟我说话？」
    「严先生，那你可不可以只用正常的姿势跟我说话？」
    完全是不肯屈服。
    他深有所感，最后只能道：「既然你想要拿，包包给你就是。」
    严栩侑伸长手往身后的沙发上摸，刻意尽力不挪动到身体。
    「后面、再后面。」
    宋意晴歪倾头循着他手的动作看，好不容易严栩侑摸到包包拎到她手边。
    她咬了唇仍然不算满意地瞅他，「你先起来然后我再拿我的包包。」
    「你可以保证不踢？」严栩侑问得很强硬。
    「好我不踢。」
    严栩侑听到这声保证，随即以膝撑抵沙发整个人小心翼翼退到后头。宋意晴直到严栩侑彻底从她身上挪开才坐起来，然后起身走到严栩侑面前伸出手，跟他要包包。严栩侑递过，她拿走包包之后立刻揹到肩上。
    「我就先走嘍。」
    宋意晴话落，眼不经意瞥到填满矮桌面的购物袋。
    于是她说：「等你真的东西用不完再告诉我，我会过来帮你用完它。」
    「听起来好像很感谢。」严栩侑抬眉有点反过来表示她本末倒置般说。「如果我用不完，打电话要你马上过来用完，你就真的说到做到会衝来用？」虽是问句，他的声调却满是质疑。
    「我说到做到。」宋意晴不经意甩起包包，忽然掛落她肩上的包包看起来颇有架势。「而且你不打电话怎么知道我不会来。不要再对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还君子。」
    他这句绝对是挑衅。
    宋意晴撇开脸哼出声再也不想跟面前这人对话。
    她迈开步往门口去，然后一去不回头。
    人是离开严栩侑家了，但被说得很没人品也让她不甘和气愤，甚至多想咒骂几声。没错，她开始集结全部提过的称呼。
    「严栩侑。严下流。严恶毒。严──严先生！」
    暂时没词了。
    宋意晴踩着步搭电梯下楼并朝一楼大门去，她脚踩的位置虽然一直在变，嘴里的嘮唸却没有停歇。
    人就快到一楼的玻璃大门，宋意晴包包里的手机突然响起。她停下步低头捞出手机接听：「妹？」

 男女平权；势必两立 02

    「我要跟你说一件事。」
    妹妹的声音仍然飘渺到宋意晴几乎听不清，于是问道：「你要做什么？」
    「我要跟你说妈那件事情已经解决了。不是说突然间被告上法院吗？后来那个律师让对方撤销提告，妈不需要上法院也不会再有事情。妈很感谢你这么帮忙，说也很谢谢你请那名律师来帮助对法律都不懂的她。」
    宋意晴听懂，于是也顿松口气。
    心情放松了，她重新提拿起手机，对妹妹道：「那律师其实不是我找来的。」
    妹妹顿时无声。
    宋意晴猜妹妹可能不知道要怎么应话。
    「没事没事，我会跟帮忙请来律师的人说谢谢。」这句话答完，她与妹妹的话题也宣告结束。她忽然想着，然后疑问：「你怎么这种时候特地打电话给我，我们晚点不就要见了，那时再告诉我就好啊。」
    「我想你会希望早点知道。」
    「不愧是细腻的a型。」宋意晴自认是在说好话，但妹妹的无声反而陷得比刚才更长久。她意识过来连忙澄清：「我是在称讚你！」以为妹妹会哦出应声，无声却持续蔓延。「宋雨宣，我是讚美是、讚、美──」
    宋意晴顿时觉得自己这刻的声嘶力竭，竟别有一番滑稽架势。
    她长长吐气丧气道：「算了。」
    终于无声许久的妹妹开口：「我和妈先在这里等大姊和你。还有钱我已经事先提好，妈让我不要麻烦你。所以我准备好了你也不用特意留钱借我，你只要人来妈就会很开心……」
    贴耳边的声音仍然不清不楚细细传来。
    宋意晴的思绪却愈飘愈远，直到穿过天花板然后抵达刚刚才离开的楼层。她倏地转过身迈步，打断妹妹的话说：「再等我几分鐘，我跟某个人道完谢就会过去。」
    不理妹妹的短声讶然。
    切掉与妹妹宋雨宣的通话，她随即拨出严栩侑的手机号码。彼方没有马上接，大约响五秒才开始通话：「什么事？我东西都还没开始用，你是要问我到底打不打你电话么？」
    严栩侑的说法令宋意晴有些难堪。
    她噎几声才清喉咙道：「我妹刚刚打电话过来说妈不用上法院，对方也撤销提告，一切都没事了。」
    「那很好啊。」
    彼方除有严栩侑声音外还有几丝敲到物品的声响。
    宋意晴脚步不停反快，搭电梯已经来到严栩侑家门前，「你请来的律师按我妹妹的说法是很专业，我和我妈、妹、姊她们才会不用再担心。」所以很谢──宋意晴非常诚恳想开口道谢，但声音却卡进喉咙。
    「没事就好。我现在有事要忙，不方便拿手机。」
    严栩侑回得很随意，话落后就自行结束通话。
    然而宋意晴的真心实情以这种方式终结之后，顿时怔愣半刻都回不了神。她盯着被掛断的手机，嘴里竟不自觉迸出嚷叫：「严没脑。」
    高跟鞋踩跺地面，宋意晴狠狠叫道：「我在道谢、道谢啊，严先生。」
    宋意晴就快要仰天长啸，门却忽然敞开。
    她所有动作彻底僵住。
    而严栩侑就倚站门边，用搞不懂这女人究竟发什么癲一样的眼神直望她。宋意晴这下除了反射性缩起嘴呈现圆形，并且讶异到无言以对之外，已经没有其他适当反应。
    「严、严先生，你要开门可以提醒我一下吗？」宋意晴愤道。
    「我要怎么提醒在门外某个发癲的女人？何况我才怀疑不停在我家门外逗留的可疑人物，是不是有计划要对门内的人做什么。」严栩侑语气悠哉却能够说得煞有其事。
    她能做什么？
    宋意晴不禁自问：扑人吗？他吗？扑严栩侑？
    她已经恍惚到从另一个世界回神，「严先生，我还没有那么想对你做什么。之前也都是你先对我做什么的。」宋意晴不自觉反驳，可是话落后却见严栩侑满脸疑竇。
    严栩侑反问：「我刚刚说什么了吗？」
    「没──事。」宋意晴结束话题冷静下来，终于闻到从屋里飘出味道。「你已经在作义大利麵？」等严栩侑讲话，严栩侑却没想答话，逕自放着敞开的门就往屋内去。宋意晴手攀着门，在顺势进屋后随即关上，沿严栩侑返身的路线走进厨房，「水都要滚了。」
    听到宋意晴声音，严栩侑回头瞧，「义大利麵你会煮？」
    「麵我会煮酱我也会放至于其他的──」
    「其他的都不关『麵』的事。」
    严栩侑自顾替她接话，满是懂她闭嘴不说却馀留的未尽语意。宋意晴瞟眼严栩侑然后转身要走出厨房。严栩侑见她要离开，下意识开口。
    「要留下来吃再去家庭餐聚么？煮好也不差你那份。」
    「我厨艺不怎么样，被你詆毁也无所谓，原本想如果可以帮忙准备义大利麵感谢你之前介绍律师的帮助，我的心里会好过一点。」宋意晴又瞧眼他身后正烧着火的瓦斯炉，「可是现在你好像真的不需要。」
    宋意晴步步向后退。
    严栩侑用汤杓捞锅里的红酱，在宋意晴离门边还有段距离的时候走出厨房，到客厅停站宋意晴面前，然后把红酱递到她嘴边。宋意晴瞄眼看，他道：「我现在麵煮了酱用了但也必须有人吃完。说会帮忙用完的人到底是谁？」
    说完后严栩侑再应：「吃吃看味道怎么样。」
    宋意晴鼻端前方似乎裊起热腾白烟。
    她表情有一丝犹豫。毕竟从妹妹那里得知好消息才特意回过头来感谢他，但牵扯到前些时候对他提起的承诺，顿时有被威胁的不悦感。
    「你自己吃。」
    宋意晴避开嘴。
    她又说：「我要跟家人去吃饭。」

 男女平权；势必两立 03

    转过身正要准备离去的时候，宋意晴听到严栩侑声音：「还不需要打电话就知道宋意晴只出那张嘴，说过什么话都不会兑现，听的人认真放进心里也只是愚笨行为。」
    意思是她没人品？
    宋意晴完全想像不到会被严栩侑说得那么糟糕。她憋忍难堪迅速转过头，并且迅速抢走严栩侑手中汤杓就往嘴巴放。红酱的滋味酸酸甜甜，竟跟她这刻的心境十分相符。
    「好像不怎么样。还你。」
    严栩侑从宋意晴手里接过汤杓，看着她满脸不屑；于是将剩下的红酱嚐进嘴里，那好像不怎么样的滋味瞬间回绕舌头，然后趁势鑽进心底。好像不应该是这种味道。严栩侑蹙起眉当下，宋意晴再度转过身踩着高跟鞋要走。他喊：「宋意晴。」
    「做什么？」
    宋意晴转脸看他，回得非常不甘不愿。
    「你吃过的红酱，味道我嚐嚐。」严栩侑嗓音低沉道。
    根本来不及应出听不懂的诧然声，面前男人就朝宋意晴逼来，甚至抵住后脑将她唇紧紧贴覆他的。宋意晴眼瞠大却一时没能制止这男人不停「嚐」她，而且心里还莫名其妙升起一股「好啊给你吃给你吃啊最好吃到呛到」的声音。
    宋意晴不甘屈于被动地位般抢快。
    严栩侑单纯就想品嚐般毫不退让。
    于是一人微退步想重新布防好发动战争夺走主战权，另一人却截截进逼根本不顾对方心里究竟有什么打算。两个人退着进着，宋意晴小腿后侧登时碰到阻碍物不及剎车，就这样和持续靠近的严栩侑双双倒入沙发。宋意晴背刚抵入沙发，就感觉几十分鐘前的那股拥挤，又重新出现了。
    这次比早前要更灼烫。
    而且严栩侑不过是依旧吻她，她却全身泛起颤慄，不自觉发出声。
    宋意晴听到后立刻惊然闔嘴，更是制住严栩侑脑袋，不落于人地抢吻偏要赢。
    客厅里满起吮吻声。严栩侑双眼逐渐染起慾望，覆抵宋意晴唇瓣的唇也游移起她耳廓耳垂，然后是纤细脖颈和锁骨，就在很近的距离，宋意晴搔痒叫嚷，他手鑽进她衬衫，整个手掌贴她前胸。
    宋意晴倒抽凉气，质问道：「你做什么？」
    「红酱味道不错，还算好吃。」严栩侑声音低哑陈述事实般应。
    好吃？
    宋意晴思绪忽然卡住，想不到严栩侑说的好吃究竟指红酱，还是她。「我怎么听都不觉得高兴。严先生，你要不要也让我吃，吃过然后听我说『味道不错，还算好吃』，体会看看自己是什么反应。」
    这句话回得挺不屈不挠。
    严栩侑迎视那双怒火焚烧的眼，更往前倾捧住宋意晴脸；因为不经意挪动身体轻轻擦触，宋意晴倏地惊喘。他唇移过她唇瓣再次经由肩颈滑到锁骨下，快接近前微挪开脸，道：「我从没怀疑过你会说要吃男人这种话。你就是宋意晴，幸好还没抢得先机先被你吃。」
    「喂──」
    听这话真让人火大。
    宋意晴瞪眼那刻，严栩侑抚过她胸，甚至刻意逗留引得她敏感怒吁，实在憋忍到极限，宋意晴抬起腿打算以膝突击；剎时严栩侑却直达目标，让她双腿发软想踢也踢不了。
    「喂、严栩侑、严先生……」
    克制不住，频频颇有异议般唤，宋意晴也听得清自己这时不具威力的不满。随着耳边宋意晴的不甘喘息，严栩侑没停，心底确实有股强烈念头：想跟宋意晴发生什么。
    然而这股念想将严栩侑往悬崖上推。
    他悬崖勒马拉开与宋意晴的距离，说：「你不马上去家庭餐聚跟家人吃饭，就会来不及和约好的你的母亲你的姊妹碰面。」
    「你把我惹成这样还指望我『好好』去和我家人碰面吗？」
    「我把你惹成怎样？不是你把自己惹成这样？」严栩侑不认为事出有因的那因是源自于他。宋意晴纵然话回得很不可思议，但反应也特别不可思议。下一秒鐘她主动撑身，身体贴着身体时，严栩侑已满身浑热，声音低哑道：「你的意思我懂了。但方法还可以再文明一点。」
    宋意晴咬牙文明地表示。
    「家庭餐聚我就不、去、了。」
    「不去了要跟我做什么。」严栩侑白问般道，然后行动间促使她喘息，立刻往下滑移腰间再往下滑，彷彿证明口中的要跟他做什么，他手掌已覆住她臀。他动作半停问道：「真的就不去了？」
    「等我把你吃完我就去。」
    宋意晴自认幽默般贫嘴应。
    孰知这跟挑衅没两样的字词严栩侑听了，甚至收起手，不保留地进到她身体里。宋意晴惊喘。他道：「怎么不说把我『用完』就去。」
    宋意晴顿时埋怨的双眼瞟向他。
    严栩侑挪抬起加深贴合，使得宋意晴身体紧绷怒火又炽烧起来。他步步逼推。宋意晴紧抵牙根强行碰撞，却被弄出疼痛。
    宋意晴低嚷出声，表情都皱在一起。
    「宋意晴。」严栩侑没料到般教训唤。「你真的是我见过最不服输的。连这种事都能逞一时之快，我想不到你还有哪些事不会做。」话说得不愉悦，但瞧宋意晴忍疼，就不禁轻慢。
    持续在她身体里攻城掠地。
    宋意晴的微疼夹杂喘息，依旧满脸不肯屈于弱势。
    但严栩侑却不能不举白棋。随着缓慢，宋意晴终于感觉疼痛减轻，于是她蹙起的眉慢慢松开，眼也睁着朦胧瞧他。
    「严栩侑。」她唤。
    「你还有力气说话？」严栩侑明显是第二次教训。
    宋意晴能听出面前这名男人冷冷的声调，她原想心平气和的念头剎那绝跡绝踪。憋忍起气，宋意晴道：「你要用只顾自己爽的方式对女人使用不当暴力，女人为什么不能发起反抗。而且我为、什、么要没、力、气说话。」
    连在这种时候都能保持战斗姿态。
    严栩侑差点叹声要佩服得五体投地。「听起来你现在要跟我唱男女平权。」没给宋意晴答话，严栩侑仍缓慢地在她身体里。宋意晴再次想好好说话的念想已全数消散，只剩他口中男女平权里身为女人的她必须发起的反抗。
    「我宋意晴，永远、永远，都会尽我自身力量去跟眼前这名男人，严栩侑抗争。如果违背，我宋意晴，永远、永远，都找不到男人，就要孤老到终。所以我宋意晴，绝对、绝对不会输给面前这名男人，严栩侑。」
    宣示般的话语落后，宋意晴用力拉严栩侑衣衫。
    并且在严栩侑猝不及防倾落那刻吮咬他薄唇──

 要不要成为女朋友？最熟悉和最亲密 01

    战争开打了。
    严栩侑没料到受过教训的宋意晴会忽然反攻。宋意晴为抢尽主导甚至用力蹬开套装裤，与体内的他碰触，然这种折磨般的触撞却让她抵抗不住，溢出深喘。严栩侑瞧宋意晴不放弃地拉他衣服，全身也逐起燠热，从嘴里发出浑重粗喘那刻，他迅速褪掉休间裤摆起腰桿，然后磨弄得宋意晴慾火焚身而他分分秒秒仅想继续跟她发生什么。
    客厅里满起宋意晴喘息与呻吟。
    就算她想继续抢佔主导却不能如愿──严栩侑不停抽撞。她满脑子欢愉与不服争相拉扯，紧紧揣拉他衣襬不肯投降认输。严栩侑抽开身然后在她神智顿清要二度反攻剎那，深深进入，逼出宋意晴惊然大叫。接着他反覆挪弄，宋意晴深喘吐出热息并努力盘算绝地大反攻之时，手机铃声竟响了。
    「你的手机？」严栩侑动作没停，低哑问。
    「不、用、管……它。」宋意晴喘回。
    没料到她回得丝毫不想，他提醒道：「可能是你的母亲和你的姊妹打来电话。」
    「我、晚点、再、回。现在、不用、管……」宋意晴艰难回完终于对严栩侑硬要问又不打算停止给她时间，感到一股憋气。她蹙起眉瞪眼就撑起半身在他领口上咬。
    那口咬得不深。
    但严栩侑也没法以乐观进取的精神回报她──脱开她衣衫，让宋意晴上半身尽露他眼，然后低脸忙碌，听她频频促喊：「严、栩、侑！」这样不足以回报宋意晴，于是他加深、逗弄，持续撞入她身体。
    「铃声还在响。我单纯提醒你接家人电话。」严栩侑道。「以免被认为重色轻友这样可能对你的声誉不太好。」但说完话后仍衝锋陷阵。宋意晴表情上多出异议。
    浑身躁热的宋意晴眼里跳着火光，完全挑剔严栩侑的说词：正解是她宋意晴确实重色轻友轻家人所以寧愿跟他在这里忙也不顾他人约定。严栩侑的口气似乎是这意思。简直惹怒她了。放任手机铃声持续响，她撑起身扒掀他衣衫打算将他脱个精光。严栩侑顿时咬起，惹得她痛声抽气。
    宋意晴要反攻也没得反。
    她顿时身体瘫软再度抵困他身下。
    然后响半晌的手机铃声终于停止。好像直到这刻宋意晴才记起妹妹打电话来告诉她的那些。她道：「我很认真、要跟你说──」
    「说什么？」
    严栩侑也回得很认真但更认真地填满、充实。宋意晴已经意识到现在不说往后就更难说，她挤出词：「谢、谢。」严栩侑听清那两个字后不自觉放缓，才让宋意晴嘘喘着热息应：「其实我很想说谢谢你，但想到要承认你比较厉害，我就开不了口。」
    眼深瞧向面前的男人，宋意晴这次特别诚恳。
    「你要跟我说谢谢才又过来？」他声音浑重地说。
    「我平时跟你争习惯要我亲口道谢，真的好难──然后你又看不出来，无脑得──」宋意晴顿时闭起嘴，差点把不该混进谢意的形容词扯出来。「不管我之前怎么争，但想到你帮助我帮助我妈，我是真的真的很感谢你。」
    排除掉突然脱轨的那两个字词，其他谢意尚可。
    严栩侑瞥视宋意晴，而她满满的诚意则让他一时喟叹起来。「要从你嘴里听到谢谢也非常难。」瞧宋意晴双眼微瞠颇有意见，他接着说：「所以听到这声谢谢之后特别有价值。」
    「严栩侑？」
    宋意晴诧然反喊。
    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这类话。
    严栩侑忽然停下所有动作俯瞧她，眼里全是认真。这次的认真是真的非常非常认真。他道：「你还不承认我们『至少』是朋友吗？就算是真心对我感到谢谢这刻，也不承认？」
    宋意晴嘴微张扬着眉直视。
    「看你的表情就是还不承认。」
    「这不是需要承不承认。是朋友就是，不是朋友就不是，根本没必要像你说的还要承认或不承认。」宋意晴颇有个人见地般应。「很感谢你的意思难道还不包括？如果不包括我做什么还要特地回来说谢谢。」
    听这意思是勉强承认。
    严栩侑抬眉不算满意地睨宋意晴。
    宋意晴被看许久终于强调道：「我很感谢你。真的非──常、感、谢、你。这样的谢意至少不容置疑了吧。」正等着严栩侑附和同意，却没想宋意晴等到的是他忽然狠狠撞击。「啊──」折磨欢愉颤进全身；惊然大喊之后，她松气瘫软闔眼休息。
    「宋意晴。」严栩侑唤。
    宋意晴睁开眼瞧。
    「你的感谢我收下了。」
    他这刻的凝望特别意味犹深，宋意晴有点说不出话只能缓缓应。
    严栩侑没有马上翻下来，俯脸忽然亲她一口。宋意晴眼睁愣着像看到外星生物。本来她和严栩侑一直针锋相对，要和平对谈根本没可能，但现在他竟像亲女友一样──
    在宋意晴完全防备不到的下一秒，严栩侑不带询问地开口。
    「宋意晴，作我女朋友？」

 要不要成为女朋友？最熟悉和最亲密 02

    他竟然说出口了。
    严栩侑手指关节无意识摸着眉，思绪完全陷入无边空白。
    和宋意晴结束之后，她藉口要赶去家庭餐聚而急急忙忙穿上衣裤，然后忙乱慌张地打开他家大门走掉。他甚至不记得他自己是什么反应，但最后他似乎有对她说出话。
    「要再跟你的母亲和你的姊妹打电话，说你不是故意失约。还有，既然是跟家人餐聚就不用再穿得那么专业自信，换套漂亮点的衣服赴家人朋友约──我讲这话不是出于不同意你的专业。对我而言你已经够漂亮，还有，也很漂亮。」
    严栩侑放下手凝望天空。
    天际已由橘红彩霞暗至黑夜。
    虽然宋意晴说是要赶去餐聚，他却没来由料到她绝对不是真的去赴家人约，只是对他的话答不出，所以才要急忙逃跑，以避免兵戎相见时立刻从战场上败阵下来。简单来说，她是要先作好万全准备才来开砲。
    「我还怕吗？」
    不禁暗笑，严栩侑满副等着她来赴「战」。
    已经从严栩侑家离开一阵的宋意晴往自家去时，满脑子还是他低沉而且不知道那时为什么特别魅惑的嗓音。
    「宋意晴，作我女朋友？」
    「对我而言你已经够漂亮，还有，也很漂亮。」
    还有？指的是？
    宋意晴两眼不自觉往下瞟，飘见才倏然醒神。她是疯了、疯了吧！「严栩侑、严先生、严──」现在要称作下流、恶毒、没脑都不恰当，她顿时再喊不出来。
    「算了。」
    垂丧几声，她跟严栩侑已经做到没有力气和精神再想。刚打算迈出快步加速往归途去，手机铃响就从包包里传出来。她接起电话，听到彼端飘渺到细若蚊蝇的声音：「你没有事吗？妈让我打好几次电话你都没有接，妈担心你出门在外出什么事。」
    同样听不清妹妹讲什么。
    但这刻宋意晴没力到耐性尽失，不自觉朝彼端叫嚷：「喂、喂？给我说大声一点！说到让我听、清、楚，说到给我一个明白给我一个痛快啊，知不知道宋雨宣！」她自认已经对妹妹够耐心，但这刻却因为严栩侑那句话，才扰得她惶乱极致彻底失常。
    通话彼端瞬间无声静默。
    宋意晴重垂下头完全认知到自己的无心已经伤害到妹妹细腻的小心灵。
    她亡羊补牢道：「雨宣啊我晚点再拨电话给你。不要因为我太伤心，我正好有很烦的事情所以不小心对你大声吼叫。我晚点再拨，你先去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睡觉，知道吧？」
    也不等妹妹应话，宋意晴擅自切断通讯，感觉那个烦乱就在她喉咙间。
    然后破喉而出──
    「严栩侑你是喜欢我的人还是喜欢我的身体啊？」这下子她也嫌仰天长啸不够看了，要吼破云霄直入宇宙才够瞧。「严栩侑你要是敢说喜欢我的身体所以要我作女朋友，我马上踢得你──」
    踢得他怎样？
    她顿声自问。
    要是真的踢到像他说的以后都要少掉那滋味那她要怎么办。「我要怎么办、我、什么怎么办。宋意晴你确实疯了──」她现在的模样大概对路人而言就是个，名副其实的精神错乱者吧。

 要不要成为女朋友？最熟悉和最亲密 03

    「你确定没有出什么事？」
    宋意晴精神恍惚手往桌边摸，摸到杯子就啜口茶──咖啡！她瞬间醒神低脸盯着手中那杯咖啡。「我刚刚喝到你的咖啡了吗雨宣？」
    「对。」
    妹妹不仅讲话细若如蚊甚至简洁而俐落。宋意晴不禁定瞧妹妹，手急慌慌将咖啡杯放回妹妹桌前的杯盘上，然后清清喉咙说：「对不起啊喝了你的咖啡，沾到我的口水。要不要我再重新点一杯给你？」
    她正要站起身往柜檯去，妹妹就从侧边传来细声。
    「不用了。」
    妹妹小心翼翼端起咖啡杯底往嘴边递，不怎么在意的模样啜几小口后放下杯子并说：「你确定还好、没有出什么事吗？妈那天要我打那么多电话，你都没有接。」
    宋意晴严重怀疑妹妹的后话都吞到肚子里去了。
    「你后面还要接什么？」
    她有点惊慌失措地道。
    感觉全世界都在跟她作对。
    妹妹忽然无声下来看着她，彷彿根本没有要再讲出什么。宋意晴面露抱歉，不停在心里为自己的尖锐辱骂。她咬牙暗自唸：「宋意晴啊宋意晴，你疯了你疯了你疯了──」
    「二姊？」
    「抱歉，我这几天睡眠严重不足，精神不太好。」宋意晴立即竖起五指并拢，表示没事。「对了，大姊和妈呢？今天不过来吗？那我『临时有事』没来的那次大姊有没有出现？」
    「说身体不舒服去医院了。」
    「去医院？」
    彷彿在为姊姊疑惑操心的时候，正好有道声音从身后传来。伴随拉开椅子刮磨到地板的声响，有抹人影立刻坐下并习惯性将右脚叠到左腿上，表现得十足霸气。「嗯我去医院了所以各位姊妹有什么特别的疑问吗？」
    「没。」
    妹妹应后再次小心翼翼端起杯啜口咖啡，彷彿把那张细腻的表情都埋在咖啡里不肯见光。宋意晴看向脸不抬儘管躲在咖啡杯后的妹妹，于是对姊姊宋雅虹道：「不愧是有气势的o型。」
    「这是讚美吗？」姊姊面无表情反问。
    「这不是──」才怪。宋意晴完全不介意这答案是圈或叉。「怎么突然去医院。」问到一半彷彿这刻才见到姊姊桌前的玻璃杯里竟装着黑咖啡以外的液体。
    宋意晴随即诧然。
    她说：「你为什么喝柳澄汁？」
    「我喜欢──不喝咖啡因。」
    「从我『认识』你以来你就只喝黑咖啡，什么不喝咖啡因……这到底又为什么？」宋意晴这时的震惊绝对不低于在严栩侑家听到要她作女朋友。宋雅虹无言间瞟向自己还平坦的腹部。
    那种暗示看了就懂。
    「所以我不喝咖啡因。」姊姊应。
    宋意晴儘管平时有许多话讲，这刻忽然什么都说不出来。反而是喝柳橙汁那位自顾自悲叹道：「跟男人的时候记得作好安全措施，不然你就会跟我一样。除非你和那个人已经决定好未来要一起走，不然我还是劝你们多一点保护，人生安全就多万分保障。」
    这席不含笑语的警惕非常慎重，在场气氛顿时过分肃穆。
    宋意晴实在受不了无声这么久。
    「我还是先走好了。」她半起身悄悄推挪椅背，想来个溜之大吉。
    「宋意晴，你很可疑。」姊姊挑眉直瞥过来。
    「我应该不──会面临这种状况，所以你的说教或者叮嘱，还是说给雨宣这种细腻又不敢违抗人的人听，比较好。」话落抓起包包迈步就走，但姊姊仍在她背后耳提面命。
    「你要是『想』，还是找个说过爱你的人好，以免期望太多失望太多。不要永远以为未来是会改变的，当下跟未来比也很重要。除非你永远不开口说爱，对你才公平。」
    宋意晴直到站出咖啡厅，才终于重获新生。
    话题太沉重扰得她心情愈来愈差。垂丧叹声气，她迈步往前走那刻，手机铃响突然飘上来。从包包里拿出来接听，彼端说：「是意晴吗？宋意晴？」
    她双眼瞠瞪惊讶不已。
    脑袋还没适应过来嘴巴已经先嚷喊出来。
    「前辈──」
    天光正好。严栩侑几乎一整天都在外头跑，然后时不时有电话打进来，他再边回应彼方问题并和对方约好洽商时间。就这样从天光正好的傍晚来到黑幕笼下，因为长时间在外奔走呼吸声也渐重。
    他放下公事包停在百货大楼廊柱旁休息，恰好又有人打电话进来。
    一接起手机他首先问候：「我是严栩侑。」
    「喂？是学长吗？」
    听开头马上知道彼端是谁。
    严栩侑没特别想开口回，彼方已经自报家门：「严学长，我是罗慧甜。前些时候我有传简讯问你是不是要重新约日子，去美术馆看画展。现在，你也一样很忙吗？」
    彼方声调委婉似乎不敢过于强硬。
    「最近也同样有点──」忙。严栩侑正想说出这个字，双眼却瞟见对栋百货店面前有一对男女正笑语长谈，那男的他还算远远见过一次，但那女的却是前几天还在他家里见过并裸着身跟他针锋相对。
    「宋意晴。」

 要不要成为女朋友？最熟悉和最亲密 04

    无可控制地嚷道。
    彼端传出疑问：「严学长你说什么？送怡琴是什么？」
    严栩侑目光仍定在对栋长廊上，宋意晴不知道和她前辈谈什么，热络得让他冷眼鬱闷。贴耳的手机彼方开始自顾自说话：「严学长你还是没有空吗？如果是这样，我还是先不打扰你了。请你这一段时间忙碌完后留个时间给我，我想跟学长你一起去美术馆走走。」
    对方极其期待的语气结束后，严栩侑随即开口：「罗学妹。」
    「学长怎么了吗？」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说：「我可以抽一点时间，跟你去看画展。」当然他也没忽略彼方的咦声惊喜，还有后头一连串时间约定与保持联络，因为那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结束这通电话，他视线微收低望手机，再抬头的时候已经拨出宋意晴号码，等她接听后他说：「晚上你要过来吃义大利麵吗？」
    「你说什么？」宋意晴的语气非常莫名其妙。
    「上次麵煮到烂掉根本也没吃到，你晚上有时间就过来吃完它。」
    通讯彼方的宋意晴停声几秒。
    他抬头望向遥遥对栋楼，宋意晴不是正在考虑，竟是掩着手机跟她前辈对话。
    严栩侑紧抵牙根冷声道：「你往购物车放东西放得快意，现在谈到负责却嫌麻烦了。如果是这样当初你根本不应该装那些东西，现在东西买了你还悔不当初懒得理会。现在过来。」
    根本不知道有没有听他说话的宋意晴，终于答：「我现在没有空。」
    而且回得非常俐落乾脆。
    他语气近于森冷：「宋意晴。」
    「我现在有事。」
    「宋意晴。」
    然而对方仍旧天不怕地不怕地说：「过几天我再去『负责』。反正都会用完它，今天去明天去过几天去不是都没有差别吗。重点是我『一定』会说到做到帮忙你用完它。这样可以？」
    「还可以不可以──」
    严栩侑还没讲完全句，通话已断讯。
    他顿时静下声彷彿街道上的杂音都从他的世界拉离了。
    下一秒所有声音全数回笼，严栩侑再度远望对栋百货店面前的宋意晴。她正对面前的前辈眉开眼笑，衣领前还露出平时穿套装绝不会看见的，一整片锁骨──他眼已经寒冷到某种结冻状态。
    弯下身拿起地上的公事包。
    剎时，严栩侑掉过头反方向走掉，离宋意晴愈来愈远。
    夜暗时光还杵在百货店前的宋意晴笑着接收前辈的道谢：「没什么太难的。我附近还满熟，前辈你还有要去哪里我应该都能回答你，而且保证重质不重量，顺便把我去过的那些店的心得都讲给你。」
    「有你帮忙我真是松一口气了。」
    站在她面前的男前辈伍朗元特意深吸口气接着吐掉。
    「我总是在闹区里被弄得团团转。我这种……算是路痴？」
    男前辈自找笑料的语气让宋意晴忍不住捧腹笑，抽吸几道气后还是止不住地说：「我这几年比较会四处跑，所以知道的地方变多了。要是前辈也多跑几个地方很快就会熟悉，我也没什么特别了。」
    「那还要先花时间才行。」
    伍朗元语意未足温温地望向她。
    宋意晴还没捉到要点，等意识过来即刻应：「其实手机上网查询比我要厉害，前辈的手机应该也是最新款吧。那比我用讲用指用带得要更清楚。」
    「听起来，这种回答……不是很好。」
    伍朗元笑着没有再对同一主题说更多。宋意晴也闔上嘴没有多深谈的意思。
    路人纷纷往归途去，她前辈朝她道别，宋意晴要转身走掉时伍朗元却忽然提起先前的电话。
    「那通电话听起来很重要。」
    「没有很重要，不用管它。」宋意晴应。
    「如果是家人的电话就麻烦了──以那种方式掛掉。」
    宋意晴一时没想好该怎么回答。
    虽然不是家人中的谁打来那通电话，却是除了家人外她最熟悉也最亲密的人──严栩侑打来的。她表情忽然滞住，对自己的用词感到诧然。「最熟悉，最亲密吗？」
    一时没理出头绪不能回应前辈什么。
    这时候伍朗元仍语气温和地替她担心：「毕竟家人，是要好好守候好好呵护。建立起默契和情谊必须花很多年，但破坏却是一瞬间的事。」宋意晴瞧着说这番道理的前辈，还没想通，伍朗元已笑道：「我也只是替你乾着急，你的话应该没事。」
    随后前辈就跟她道别。
    宋意晴见前辈远离的身影，思绪里却全是那番话。
    「严栩侑会气到把我关在大门外吗？」
    话落那刻，她竟然有股恐慌，于是心急转身拎着包包就奔起步往严栩侑家去。

 我希望我在你心里 01

    严栩侑家已近在眼前，但她却只能卡在大门口。
    宋意晴瞠眼瞧面前的公寓入口，根本无计可施。迈步来到保安室前并将脸凑到窗口，她对注意到她于是转过来的人道：「我来找十六楼的住户严栩侑，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他，真的不能帮我开门让我上楼等吗？」
    保全面露为难。
    那种为难不用她再问她也能知道：不能随意放住户外的人上楼。
    宋意晴沮丧垂脸，原先的恐慌进化成焦急与烦躁。「好、好、好，我知──道，我这就去继续按严栩侑家电铃。」话落后她踏起重步朝外走，然后停步站立，就像要接着作大事般直出食指。
    勇往直前──
    四周空气填满她按下电铃的细响。
    可是对方仍没有回应。
    好了，她第五次开砲；现已宣告落败。
    「严先生、严栩侑、严不在，你到底是故意不应门还是真的不在啊？」烦着慌着，她不自觉嚷道。只能再踱步回公寓入口并从包包里拿出手机拨号。彼方等候接通持续嘟响，可是也以第五次无接听收场。
    「严栩侑！」宋意晴嚷喊。
    她双手浑然不觉扠腰，脚步凌乱来回走，没一刻静。
    发觉脑袋已经混乱到某种极致，宋意晴甚至哭丧着脸要蹲下来仰天长啸。「你开门、开门──」才刚这么破喉出口，就有其他住户怪异看着她然后走进公寓。
    门快关了。
    宋意晴连忙起身看准时机跟进去。
    呼。进来是进来了，但严栩侑人呢。
    收回向上瞟的视线，宋意晴搭电梯来到严栩侑家门。按下门铃可是没有人应门，她耳贴着门板想听屋里是否有声音，也许是门板太厚所以什么也没听到。她不停叹气急叫：「严栩侑，你在不在。」
    当意识过来才发现，她竟抡起拳头打算要大力敲门了。
    这种会製造噪音给其他住户带来困扰的举动，她怎么会想做？
    收起手，她惶然靠站，鞋尖已抵到门板，「算我刚刚讲话太自我太过分，你不会因为我只是说下次再来帮忙用完东西，就把我关在门外吧？」
    宋意晴试图劝诱又道：「我那时候是真的有其他事情，才没办法马上过来啊。」
    澄清的话再怎么说，里头都没反应。
    她收起口烦闷叹气，拿出手机对着萤幕再度要拨号。
    「这真的是最后，要是再不接，我、我──」宋意晴顿时讲不出话。如果严栩侑这第六次仍然不接，她能对他怎么样啊。「至少我能真的跟你绝交吧，绝──交！」
    咬着牙从嘴里迸出这几个字，她硬着头皮真的要拨下号了。
    剎那间走廊的灯全数熄灭，已经够暗的黑夜更添几股阴森。漆黑里冒出冷声：「除了绝交你还可以说『就算见面也装不认识』，反正对你来讲我根本不重要，说出口的承诺可以当水流掉。」
    听这声音就能感觉到他十分不愉快。
    严栩侑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回响着。
    宋意晴朝声源望，放低音调好声好气：「那承诺我记着所以我现在才过来。」但她的解释严栩侑不予理睬般不肯回应。「只是一通电话，你不至于真的要对我生气吧？」
    「我生气不生气，你不是也不在乎？」
    严栩侑沉冷道完，掌心随即从她颊边拍按墙面。
    宋意晴被这股气势吓到。
    现在伸手不见五指，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听到他很近很沉的呼吸声，宋意晴仰脸凝着。严栩侑确实被逼疯了，他缓慢敛起眼想冷静下来，但脑海里反而更清晰地显现傍晚那幕。
    张开眼，严栩侑的神色更为冷峻。
    「你在哪里？我前面？」宋意晴目光探寻地问。
    「我希望我在你心里。」
    严栩侑的天外飞来一笔，令宋意晴不禁屏住呼吸。但下一秒那道冷声又说：「但宋意晴你对我却没有同样的心思。你的心思全放在别的地方。」漆黑里严栩侑将目光投往她颈项。
    虽然不是瞧得很清楚，但脑袋里她穿非套装的模样却深深印着。
    她锁骨那位置他记得十分清楚。
    宋意晴陷入半迷惘，完全不知道严栩侑在说什么，于是要再开口。严栩侑倏地揽她腰间将她往身前推，那秒鐘身体跟身体相贴。宋意晴倒吸口气，眉瞬间倒起。
    「严栩侑你做什么？」
    「跟其他男人约会然后去餐厅吃饭的体验，是不是比跟我要愉悦？」他口气森凉，揽着她腰的手拉离几秒后再度往身前推。宋意晴急急呼喘。他手滑到她几乎只到臀下的裙襬，一扯。接着撩起裙襬轻而易举靠近她身体入口。
    儘管严栩侑只是缓而慢，宋意晴还是感觉全身漫起颤慄。
    她不禁溢出声，却坚决不向恶势力低头般颇有异议地说：「严先生、严栩侑，你可不、可以说仔细一点？拜託、拜託，我、我真的、真的听不懂。」话落后她又从嘴里漫出喘声。
    「我为什么要说？」

 我希望我在你心里 02

    听那倨傲到不行的冷冷声调，宋意晴完全能感受到他正在气头上。
    她再度放低声解释道：「如果你说的其他男人指的是前辈，我一定要说：我跟前辈没──有约会，也没有去餐厅吃饭。虽然我不知道你从哪里知道我跟前辈有碰面，但我只是去当临时嚮导。」
    漆黑廊道里暂时无声。
    沉重呼吸却无尽蔓延。
    然后，严栩侑道：「说谎不打草稿。」
    「严栩侑！」她实在受不了不被他相信。宋意晴大嚷之际，严栩侑揽她腰间的手也从裙底滑进她上身。她已经不能再忍受──迅速攀跃以手撑绕他肩颈，双腿夹他腰身，就要他猝不及防。
    身上驀然多出重量，严栩侑及时站稳并将她背抵墙面。
    「我早就知道你讲话有多没依据又有多没诚意，但却从不知道你会说谎。」
    他神色沉冷。
    她这刻的无力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重。
    宋意晴深深叹出气，首次郑重严谨地应：「我宋意晴。」话未结，她想到什么般举起右手呈宣示状，「我要是真的有跟伍前辈约会吃饭，我一辈子都交不到男朋友一辈子结不了婚孤老终身。所以我，宋意晴，真的没有跟前辈约会吃饭。这点我保证『没有』。」
    话尾经过半晌仍无人回应。
    宋意晴拜託般说：「都发誓了，你还不信？」
    「我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去听你的诺言。」因为总是会被打冷脸。严栩侑近睇宋意晴，脸色严峻到极致。「要是哪天你看到我跟哪个女人出游、开心玩乐，我回答你我没有去，你会是什么心情？」
    反问她吗？
    宋意晴蹙紧眉十分讨厌动脑，但能感觉思绪里缠上一层层结。
    那意思是：她根本对严栩侑「如果跟其他女人出游」这个前提，有非常深的异议。宋意晴的无回应，严栩侑只能当作同意，然而同意的点是，他现在会生气也无可厚非理所当然。他紧紧将她抵住墙面。
    宋意晴这时未着寸缕的下身紧紧相贴。
    他甚至不用多作什么就能和她发生什么。
    身前人的动作太过临时，宋意晴没预料到于是溢出惊声。严栩侑毫不告知，眼神里的寒冷宛若旁观者要看她能表出什么情，是屈服是愉悦还是不甘愿。宋意晴这刻竟能猜到他正起什么恶念头。
    她既懊丧又不快地道：「严、先、生，这里是走廊。」
    「走廊怎么了？走廊就不能？」
    不、不能什么不能。
    宋意晴简直怒火腾腾差点呛到口水，「严、栩、侑，你讲话可不可以好听一──」点。严栩侑瞬间进占，她除了呛到口水外也要惊天动地嚷叫。「你真的──」
    想举起腿踢人，但现在这种踩不到地摸不着墙的姿势，根本使不出力。
    宋意晴再度郑重强调：「我说过，我没有跟伍朗元伍前辈去餐厅吃饭也没有约会，我只是当嚮导带前辈去几间店。为什么你就是不信？」
    「我要怎么相信，你『真的』只是当嚮导？」
    「还要我怎么让你相信。」宋意晴好无奈好憋屈地反驳。
    「今天你见的也不是别人，是你曾经心心念念的前辈，我怎么想才能相信你没有任何跟那男人约会去餐厅吃饭的念头。我怎么想都是你满心欢喜对着喜欢的人笑开怀的样子。」
    严栩侑神色冷峻。
    彷彿还能看到傍晚时分她对着她前辈眉开眼笑。
    而见着那幕的他紧抵牙根怎么以手机唤她都唤不到她回首。
    「你说我为什么不信──」因为记忆里全是不看他的她。严栩侑紧紧抵压。宋意晴不禁喘。他退开再次次倾近，真的就在宋意晴所说的不能做的走廊跟她发生什么。
    宋意晴逐渐朦胧的思绪还保有一丝清醒。
    那丝清醒是关于他。
    她想好好说话但严栩侑不断前行，儘管试图挪动让双脚落地，也只是反让她身体里更深重难耐。她无可抑制，然后道：「严栩侑、严先生、严衝动，听我说──听、我……我已经、不、再对前辈有其他、想法，也没对前辈心、心念念……」
    听到这里，严栩侑不由自主慢下动作。
    他紧凝宋意晴。
    宋意晴终于能喘口气好好解释般道：「接到前辈的电话我难道要拒绝吗？说我已经没有任何想法所以连朋友连前后辈都不用作、全部断交？只是个很小的帮忙而已，作人也没必要那么斤斤计较吧。」
    这种说词怎么像暗指他斤斤计较。
    严栩侑抬眉瞟她。
    以为化解掉误会了，宋意晴一脸正色等着严栩侑化干戈为玉帛，却没想等到他一句质问：「那你为什么穿洋装？」
    宋意晴倏然呆掉。
    他们闹那么久原来罪魁祸首是她这身洋装！
    她紧紧咬牙瞪人：「是谁告诉我赴家人约的时候可以让自己轻松一点，我穿洋装也是听了你的话才稍微改变。你现在却反问我为什么穿洋装？」宋意晴答得快眼冒火光。
    严栩侑所有动作都停止了。
    他敛眼然后睁眼凝着宋意晴，因为距离很近，她愤怒颇有异议的眼也更深刻。「你是先赴家人约之后才跟你前辈见面？而且没有时间换上套装所以直接穿着洋装去？」
    「不然呢？」
    宋意晴的不然还颇有冤气。
    她好想长嚎：「严先生、严栩侑！我跟你有仇吗？」
    严栩侑没那意思反驳宋意晴，但起初认识她的事实仍摆在眼前：「没仇才奇怪。」宋意晴听了立即竖眉瞪眼。严栩侑的表情及情绪从容缓下，半退步给宋意晴空间下来。但宋意晴却惊搐大叫。
    「你做什么？」

 我希望我在你心里 03

    「结束。」
    「都已经这样了。完了再说啊。」
    这种话竟然能说得那么直率。
    浑然不觉失笑之际，严栩侑不再能忽视这刻身体的感受──宋意晴不甘被佔尽主导后失掉抢攻机会，硬是攀附他肩背不肯下来紧紧触摩着他。严栩侑抑止不住低哑地道：「现在进去继续下去，可能要到明天你才能走。」
    宋意晴还没答话。
    或者他根本没给她答话的机会，下一秒他已解开门锁进到漆黑屋里，打开房门瞬间就连同她倒到床铺，他们几乎等不及要亲密结合。严栩侑倾身脱掉衬衫，宋意晴手伸到后背想迅速脱掉洋装。
    她同样的等不及根本顾不上背抵床面时双脚大张。
    尤其她鞋还没脱。
    那件薄料仍可怜兮兮掛在脚踝。
    严栩侑瞟见；他浑身燠热，思绪已充斥起想跟宋意晴发生什么，而且是紧密深度──慾火烧入她身体。宋意晴眉微蹙发出声。仍主动急切地要拉下洋装背后拉鍊，她臂膀使力却摸拉不到，又气沮又躁乱。
    宋意晴拿开手，放弃用正常途径脱洋装。
    她踢蹬脚承受着颤慄，将洋装裙襬撩起想一举褪掉。严栩侑眼里的慾望已到达临界，脸俯下，唇就亲在宋意晴颈项上然后是锁骨最后是前胸。宋意晴惊声嚷息，双手软下来根本没力褪洋装。
    「衣服、衣、服。」
    宋意晴咬牙，瞟向讨人厌的洋装，愤道。
    也不知道严栩侑有没有听到。房里除了她的喘声外就是严栩侑的浑重呼息。抽推间，严栩侑抬眼盯着宋意晴目光，粗喘道：「下次不要穿洋装。」闻声后有意见的宋意晴登时瞥向他。
    「你变来、变去……」
    宋意晴话仍没完地怒目相向。
    严栩侑摆动腰桿，律动。偏要反驳的宋意晴又道：「一下、叫我穿、轻松、一下又、说不、行……严、奇、怪！」
    宋意晴的回嘴没让他放缓速度，反而更侵入心底深处。
    但内心颇有意见简直没处发。
    然已满身汗水的严栩侑瞧着宋意晴，瞄眼她已撩抓到胸腰的洋装裙襬，顿时敬谢不敏地倾身覆压宋意晴，手绕到她背后一寸寸拉下洋装背拉鍊，当掌心触到她背脊那秒立刻拉褪洋装──
    他低下头。
    宋意晴倒吸大口气。
    「严、先、生，严、栩、侑，你咬、哪、里啊？」
    质问刚落又接着止不住叫嚷，宋意晴躁动到不禁仰起脸，发也摩着枕，身上这刻异常敏感，让她根本静不下来。严栩侑吻着她光裸半身，吮起，那种上下身都享尽品嚐的感觉简直心满意足。
    「宋意晴。」
    几乎像无意识地唤。
    严栩侑又哑道：「宋意晴。」
    根本不知道他喊她要做什么。宋意晴神智半昏乱半抢攻地挪动脚踢踏到他休间裤。宋意晴使力闷出声踢褪掉，同时她半勾掛的薄料也随着鞋子一起掉落地板。严栩侑解开她衣。接着两条毫无衣料蔽体的身体尽情交缠，他们尽情结合，房里满溢起浑动躁热。
    眼看要再度亲密结合，宋意晴脑袋里忽然窜出姊姊宋雅虹瞄眼腹部并满副苍凉的神色。瞬间睁撑开双眼，宋意晴慌张到立刻从神智丧失中醒神，「严栩侑你有没有？」根本不知道严栩侑有没有听见。她连忙要半坐起身但他毫不懈怠，全身而退很困难。宋意晴恐慌道：「严栩侑，等等，不行──」
    突来一股力道。
    宋意晴双手撑住床面迅速退后结果摔滚下床。
    她疼痛抱头，漆黑中也看不清严栩侑。这样最好。她半蹲身以最快的速度穿好内衣裤套上洋装，摸爬地面拎起高跟鞋，奔出严栩侑房间后直线朝他家门口去，捡起门边包包才打开门关门，然后在门外呼声喘口气。
    「好危险。」
    现在感到幸好是没错。
    不过，严栩侑呢。
    她烦恼思考道：「总比我怀孕好吧？要是闹出人命被我吵着负责，只会更困扰啊。」愈想愈不知所以然，「算了。大不了下次我自备。」迈出步，宋意晴往公寓一楼入口去。不过刚离开公寓，脚步再度顿止。她自问自答：「我阻止的好像也只有最后一次？」
    他们今天发生了几次？
    困惑间，宋意晴暂时的惶恐全投入放弃思考。
    「说不定这次没阻止就中。所以最后这次没完才值得庆幸。」
    终于建立完自信心说服好自己，宋意晴抬头挺胸继续跨步离去。
    浑热躁动的房里忽然冷淡下来。
    严栩侑睁着眼里在漆黑里然后思考于是敛眼。他下床取套乾净衣裳往浴室去，打开莲蓬头，淋浴间里填斥起哗啦哗啦水声。抹过脸，严栩侑吐出气，手撑持透明隔板，还想像不到宋意晴是怎么突然抽开身跑离他家。这次他们不分输赢不分高低甚至没有一丝屈服不甘，就只是想要结合拥抱彼此。
    但宋意晴为什么──
    他闭上眼任水流过眼皮脸面，水凉冷，脑袋却仍混乱地微微胀热。
    叹出气，严栩侑转大水量，莲蓬头洒下来的水声更响，也暂时将思绪隔绝在世界之外。这时候他放在房里的手机驀然震动，萤幕上跳起新讯息，寄件者来自于公司女同事，凌静楚。

 坦白跟不坦白；都因为是所以是 01

    宋意晴盯瞧手机。
    这已经是第几次了？
    垂丧起脸，她满副疑问焦虑。「严栩侑，你为什么不打电话过来？」
    想着想着脑袋里竟迸出可怕念头。她嚷叫：「该不会是已经得逞了所以就懒得理了？」这语调简直是被玩弄后丢掉，那种既哀凄又愤怒的不愉悦。宋意晴咬紧牙盯起手机，彷彿快将手机烧穿几个洞。「严、色、胚！」
    愤吼后她狠甩手机。
    宋意晴再度咆吼：「只贪图方便不想负责，严浑蛋。」
    太怒火翻腾根本没料到身处什么场合。她手机真的要滑出掌心立即「五体投地」摔得稀巴烂──慌张蹲身接夹机体好不容易才安全落回手心。宋意晴满头汗，脸上尽是幸好和吓得要死要活。
    「要是坏了就更不可能接到电话。」
    宋意晴迅速顿住，竟察觉到自己的害怕是来自于严栩侑。
    这层认知让她更懊丧了。
    「严栩侑你该不是跟我结束之后就跑去找没吃过的女人或者……学妹？」她双眼向天圆瞠，想起来严栩侑还有这么个告过白表过意的可人学妹。当她几秒后发出声，才意识到自己居然闷出呜咽。
    「严、先、生，要是你无情我也一定会跟你决裂到底。」
    本来应该决绝的宣言，现下她说来却毫无威力和气势可言。
    爱情真的会把人变傻啊。
    彷彿全世界的人都忽略她。她蹲靠墙柱边萎靡时，手机忽然传来铃响。立即停止沮丧变得欢喜雀跃接听电话，宋意晴喂道：「为什么一直不打电话──」
    才着急责问而已，从手机彼端传来的却不是严栩侑。
    清晰易明就是姊姊宋雅虹的哼疑声。
    「妹妹宋意晴是把姊当成谁啊。」
    这问候简直不快到极点。
    宋意晴连忙辩解：「我刚好在等客户电话。」
    「怎么听怎么不像啊，是哪门子的客户？是上游端还是下游端或者根本就不是客户呢宋意晴。」故意问得那么长串究竟在挑衅还是在质问──宋意晴吓到弹起身直立柱旁不停清喉咙掩饰慌张。
    「我多少也有『感情好』的客户。」
    「那你这名『感情好』的客户究竟是熟到什么程度，竟然能让你没确认打电话的是谁就急急忙忙追问。」宋雅虹颇肯定地又强调：「看来这种『感情好』已经好得连吻都接过手都牵过了是不是。」
    姊姊的直觉和引领特质太吓人。
    宋意晴不想被牵着鼻子走，于是话语不经脑袋地应：「都有过了好不──」
    好。她倏然闭上嘴，眼圆瞠在心里辱骂自己。
    「哦──都有过还有很多次了──」
    宋雅虹不惊讶，反而发出非常理解的哼疑。
    「我是说『有』工作……」亡羊补牢行不行。宋意晴急忙补述。听不到彼端声音，宋意晴咬牙，绞尽脑汁要再说服姊姊，但宋雅虹忽然开口。姊姊那声不怎样的哦声之后，宋意晴顿时诧问：「怎样啊？」
    宋雅虹像终于能发声。
    姊姊于是说：「过几天你陪我去趟妇產科。」
    完全没料到姊姊是有所求。「去妇產科做什么？」
    「既然我肚子里他的爸爸从没想过要他，那也没必要留他。」
    「宋雅虹──」听闻后宋意晴惊吓大嚷。
    她嚷完后几乎一个字也说不出。
    反而是她姊姊宋雅虹仍镇定如常：「已经好好沟通过，确实是不能留他下来，我和他爸爸也还没走到最后那一步。宋意晴你不要说些『这好歹是一条人命』或者『你怎么可以那么残忍』之类的话，等你真正面临你就知道这不是一个容易下的决定──所以我上次才让你们好好看重『做』和『爱』这两件事。」
    又是这么沉重的议题。
    宋意晴整个人颓丧万分。
    「好了，我打电话的目的达到，日子也会再联络你，你可以继续去跟你那感情好的客户劈头问罪，不过──记得慎重作好防护。」
    再耳提面命后宋雅虹掛断电话。
    宋意晴拿下手机盯瞧萤幕，这刻的心情比起严栩侑没打电话过来要更恶劣。
    然后又十分洩气。
    直起臂膀贴撑墙柱，宋意晴叹嚷：「想就想要怎么控制，我都控制不来还让严栩侑去控制？要是严栩侑更比我控制不住然后跟他的又不是我──」全身瞬间僵硬、蔓延恐怖，她猛抬头撇开手绝对不行地喊：「跟别的女人有孩子我会踢得你──」
    牙根紧抵，她彻底陷入空前绝望。
    急迈起步，宋意晴拨号给严栩侑，对方仍是不接听的呆板嘟声。
    「严栩侑接电话啊。」
    她急急跺脚面色焦躁。
    「赶快接我电话。拜託拜──託，严栩侑接我电话。」但不论她怎么嚷喊怎么盼望，彼端仍旧不接，仍旧以响不完的嘟声及语音作结。宋意晴切断拨号，脸一抬，就朝前方也就是严栩侑家去。
    来到严栩侑家了。
    宋意晴彷彿能看见先前卡在入口好不容易才进到里头的自己。
    关于那次根本还没经过多久。
    「认识我吗？我是上次来过，还说要找十六楼的严栩侑。还记不记得我？」宋意晴毅然凑到保安室窗口马上把脸贴到玻璃前。那名保全满副吓到，正吃便当的嘴更差点吐出饭来。她拜託般哀求：「不会已经忘了吧。」
    「小、咳、姐……」
    保全呛咳出来好不凄惨狼狈。
    不会是她害得保全像见到鬼吧。
    「帮我开开门啊。我见一下十六楼的住户严栩侑，十分鐘就好，让我确认他在。不然五分鐘也好。我看起来也没那么可疑，所以拜──託，帮我开门。」宋意晴不肯罢休，于是双掌按在玻璃窗上。
    保全好不容易再度吃口饭结果又呛咳出声。
    这次比起刚刚要喷得更加惨烈。宋意晴瞧了瞧忙不迭说：「啊，卫生纸。」
    「小、咳、小姐──」保全终于喘出大口气缓顺过来，带满浓重腔调地解释：「我也很想放你上去，不过你上去若是要见严先生也见不到。」宋意晴想问时，保全终于放下便当和筷子，摆起专业态度说：「严先生已经出差好几天了。」
    「出差？」
    她根本不知道严栩侑竟然不在家而是出差去了。
    宋意晴马上离开保安室往外踏出几步站在蓝天白云下，然后盯紧手机。
    她直出食指慎重按下拨号。
    但嘟声持续响起依然没有被接起。
    宋意晴猛地扳回身，大迈步重回保安室窗口大声嚷问：「知道严栩侑去哪出差吗？」她诚心发问。但以为解决难题的保全已经松口气坐下来吃饭，谁想她去而復返反让保全直接将饭喷到她脸前──的玻璃窗上。
    若没有窗隔开，她真的会被洒得满脸饭。
    宋意晴不屈不挠坚定再问：「十六楼严栩侑去哪里了知不知道？」
    「台、台、台……」
    保全手颤抖着递出纸条已经满副求饶。
    宋意晴快速接过，就转身瞟纸条然后回家──收拾行李。

 坦白跟不坦白；都因为是所以是 02

    人到饭店大厅了。
    但宋意晴反而止住步将行李箱搁放手边。
    她现在是真的要登记入住了？
    「根本没想到我真的会凭一张纸就搭车过来啊。」宋意晴微蹙眉环视起这间还算精緻典雅的饭店大厅。杵站着，脸上表出犹豫。她从口袋里拿出保全递给她的纸条，可是瞧着瞧着仍有很多不确定。
    宋意晴抬起眼拖起行李箱朝柜檯去。
    柜檯内的服务小姐举止端庄恭谨问道：「请问您是要登记入住吗？还是有什么其他我能帮忙的，请您儘管说。」
    「我是想问。」
    宋意晴低脸再度盯几眼纸条。
    然后她扬起眼收起不敢肯定而半滞的步，「现在的住客里有没有叫严栩侑的？」她话才落，柜檯内的服务小姐已熟练应对告诉她不能洩露住客姓名。她眉眼顰起心情也微微揪起。
    「哦谢谢。」
    最后礼貌向对方道谢，宋意晴重新拉住箱桿将行李箱往外拉推。
    果然不可能知道严栩侑是不是住在这里。
    「要怎么办啊……」
    她既焦躁又烦闷实在很想重新拖走行李一走了之。但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可能是失联许久的严栩侑目前存在的城市。宋意晴从包包里拿出手机拨号，但对方仍然没有接听。
    「虽然急着想来见人，可是也太衝动大胆了吧。」
    低脸瞟眼自己装束然后沿着箱桿瞧行李箱，宋意晴不知已几次地重重叹息。
    还不清楚接下来该往哪里去时，旁边经过的女住客间聊着。
    「这附近的夜市很大很有名耶。」
    「我有听说过，不过这时间人一定很多。」
    「人多没关係，只要东西好吃就行了。」
    那两名女住客落完话后就欢欣鼓舞满心期待的神情，揹拎着包包朝大厅外奔去。宋意晴下意识用力提拉起行李跟住两名女住客，隔出一段距离后瞧到计程车靠近且载走乘客。她脚步停在女住客离去的位置，也招起手拦辆路过的计程车。放好行李坐进后座她连忙开口。
    「载我到附近很大、人也很多的观光夜市。」
    司机先生彷彿马上明瞭。
    计程车随即往目的地驶去。
    才来到主要路段上就被前头几辆游览车卡住了。宋意晴脸凑到车窗，拼命在几盏路灯及摊贩照明的映照下远探，然车子依旧过不去，司机先生终于不好意思般叹道：「客人，你可能要先在这里下车了。」
    宋意晴往前瞧向司机。
    「夜市到了？」
    「差不多啦，就在前面。」
    司机先生话落完，宋意晴循望，听到声音。司机先生说得彷彿很想有始有终继续将她载到夜市正面，但若现在下来走反而更快。宋意晴只好下车并从后车厢拎起自己的行李，给完车费后就道别，朝夜市前进。
    愈走近愈瞧得见人山人海，宋意晴拖住行李驻足停车格旁的红砖道，简直慌然到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我真的找得到人？」
    而且重点是严栩侑会在这里吗？
    愈想愈沮丧。
    只能从包包再拿起手机拨。可是不论她拨几次，彼方永远回覆几次无人接听。宋意晴愈拨愈气，乾脆甩掷地上，寧愿以鸵鸟的方式来面对──至少可以假装认定不是严栩侑不接而是她没手机拨电话。
    「反正有手机也没用。」
    埋怨的话喃下，摆起臂那刻却忽然有道力量拉制住。宋意晴猛然回头看。
    还没瞧见人，但那声音已经先传到耳边。
    「把手机当垃圾扔的方式果然很不文明。」
    「严栩侑！」
    几乎是当下，她马上惊嚷。
    直到她全身扳转，正面朝向他紧盯他，才终于确定他就站在面前。宋意晴神色从惊讶到欢喜，从欢喜到怨懟，最后再从怨懟变成不愉悦，瞬间朝他腿骨愤踹──
    竟又是这种出奇不意。
    严栩侑瞄见，于是迅速弯起身将她腿拉制住，以一副让她既窘迫又不爽快的姿势止住，抬眉道：「你是想要我在这里跟你发生什么，还是千里迢迢到这里只是想用腿来问候我？」
    要抽又抽不出。
    宋意晴使力拔腿失败地应：「我打那么多通电话给你。」颇具埋怨的声调刚落，她立即止住声重整语气。「你把手机当摆设我就真的不知道你还带手机做什么！」可是听着又觉得太像撒娇，她闭起嘴几秒后再度开口：「你一直不接我电话。」这次甚至涌起哽咽。
    严栩侑听了不由得手顿松。
    宋意晴不再受制，立即蹲下身自怨自艾气馁。然他好像能听到她句句抱怨。
    「要不是我去问保全我永远都不知道严不在居然不在家。」
    「要不是保全给我那张纸条我也永远不知道严可恶居然到这里出差中。」
    「要不是我拨那么多通电话严没听都不接，我永远也不可能带着一箱行李就千里迢迢跑过来啊。难道我间间没事作连工作都彻底罢工，还随时有一堆时间能够滥用挥霍？」
    这几句也不知道要讲给谁听。
    是讲给她自己听，或者故意讲给他听。
    严栩侑也蹲身不很满意地应：「宋意晴你可以用更坦白一点的方式说话吗？」
    「我哪里不坦白了？」
    「到处都不坦白。」
    被这么否定，宋意晴迅速站起身摆起战斗姿态。严栩侑也起身慎重道：「我告诉你的、问过你的，你从来没有正面回覆过我。不论是我说跟我而放弃你前辈或者承认至少是朋友，还是作我女朋──」
    话还未说完，后头忽然有寻人唤声。
    「严先生。严栩侑严先生。」
    这女声悠扬温和。
    而且声音到后不久人也到了。
    宋意晴双眼瞪起这刻已站到严栩侑跟前的女人。严栩侑听到声于是回头瞟。那名寻严栩侑的女人笑得灵秀：「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还当着宋意晴的面疑惑问：「这位是？」
    好像把严栩侑当作自己男人──宋意晴内伤般牙关紧咬。
    严栩侑看回宋意晴然后静上几秒才答：「朋友。」
    「什、什么。」

 坦白跟不坦白；都因为是所以是 03

    宋意晴倏地从那女人改瞪严栩侑。
    她连忙纠正：「女朋友。」
    纠正完还不够，宋意晴朝那女人重度强调：「我是他女朋友，严栩侑的女朋友。」眼见那女人嘴角顿僵而严栩侑竟用有这件事吗的神情睨她，她半喜半忧坚决开口：「因为之前吵架了他不肯接我电话，我才追上来，接下来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他谈。」
    说着就把严栩侑从那女人身前拉走。
    当然那名女人也愕怔到张着半嘴始终说不出话。
    严栩侑看散布灯光下宋意晴气到僵直的背影，终于悠悠说：「那位『严栩侑的女朋友』宋意晴，你要把我拉去哪里？」
    「拉回饭店去。」
    「拉回饭店做什么？」
    「做什么都好就是不想继续待在夜市。」
    「那你想做什么？」
    宋意晴回过脸瞥他，甚至比前几句对话要来得理所当然想也没想：「不然你要用逛整晚夜市来敷衍我，还是要用那个喊你喊得如沐春风的女人来气我。我等不到你电话你又不接我电话，我理智丧失快把你当作负心汉和不肖之徒，你还不打算安慰我？」
    听她这串话就像他真的拋弃她。
    严栩侑不禁摇头暗自喟叹，「果然要听到你的真心话很困难。」倏然定住步让宋意晴要拉也拉不得只能侧脸察看，而他就趁那短短几秒揽住她将她唇吻住。宋意晴眼惊讶瞠起，随即就应吻落吻跟着在夜市外不远的漆黑里，上演吻战。
    她气息紊乱。
    宋意晴忙道：「先搭计程车回饭店。」
    「这个我知道。」
    严栩侑双眼也渐浑浊。他走到较光亮处，等有计程车驶近才拦下车。
    两个人上车后直到抵达饭店并办入住登记都牵着手。进到房里后宋意晴率先摸灯钮，但灯还没亮，严栩侑就重新吻上来。宋意晴紧紧抱住严栩侑狠狠应吻，不多久房里满起吮吻声。
    「这种安慰还值得你千里迢迢跑来？」严栩侑浑重呼息间故意问。
    宋意晴根本没想答。
    她拨开钮听见空调开始运转，灯也亮起柔黄色泽，然后脱自己衣裳、扒严栩侑衬衫，在落吻应吻深吸急喘同时也退推到床边，瞬间倾倒伏压。严栩侑抬起脸凝着身下人几秒，随即褪开宋意晴刚刚已尽扒尽脱的她的和他的上身衣料。
    「还有、裤子。」
    宋意晴急应。
    「你怎么没说还有该戴的没戴？」
    严栩侑突来的接句令宋意晴停住吻瞟。他又重重吻她才说：「上次你从我家跑掉不是因为我没有作准备？现在也没有，你却不警告，还要我接着发生？」既不像提醒也不是质疑，而是单纯对她两种态度有意见。
    「我说是说了但你要不要戴我又不能控制。」
    「逃跑倒是你能控制的了。」
    「我没有逃跑，是预防。」宋意晴好心纠正道。
    他对她的伶牙俐齿确实甘拜下风。
    尤其还是这方面。
    宋意晴倏地想起事情刚要开口问时，严栩侑忽然纵身起来。她被这突来的结束给弄得魂飞魄散魂不守舍。她诧道：「你做什么──」然尾音还没收起，已经看见严栩侑拿着东西回到床来且啟口了。
    「我反覆思索很久，才懂你离开之前说的是什么。」
    严栩侑揣住小盒子，脸色郑重。
    宋意晴不禁睁瞠起眼又继续听他道：「确实我们都应该严肃看待。还没有真正遭遇到可能很难去体会究竟为什么要杞人忧天──如果有了，身体受苦的会是你；我不得不认真面对。」
    他话落后迎来的目光特别严峻确切。
    宋意晴满心感动：「严栩侑──」
    本来旖旎的粉红氛围变成像互许终身一样地简洁明亮，宋意晴不禁闭住唇，内心动容到即将哽咽而出。严栩侑立即吻上宋意晴，连带她喜悦的哭哽也一併接收。既明亮却又旖旎的房里逐渐漫起吮吻，还有她拉开他裤料、他褪掉她的，两相靠抵的身体，也随喘息呻吟碰撞。
    宋意晴心动。
    严栩侑已作足准备，并且要下一步。她惊喊出声。
    那之后是不停的欢愉与满足感动。喊到几乎哑声的宋意晴侧过身瞧闔眼的严栩侑。十几分鐘之前他数次跟她结合才翻身下来。视线刚估量起躺她身边男人的面容，那道低沉嗓音就出现了。
    「是睡不着还是正在打坏主意？」
    语气真是从容故意。
    宋意晴眉呈倒八哼出声。这时严栩侑已睁开眼迎视她。
    「我无聊啊。」她没趣地道。
    「是还想继续吧。」
    「我没那样说。」宋意晴立即澄清，恨不得从被底下踢出脚，不过踢到不该踢的那她可糟了。迅速收起脚，她应：「你出差还要出多久，到底什么时候会回来？我晚点要赶车回去上班了，你还要我搭车再下来几趟啊？」
    说着竟满脸不满。
    严栩侑没特别思索地答：「过几天就会回去。」
    「过几天是过几天？」
    「过几天就是过几天。」
    「那是几天啊？」宋意晴愈加不耐烦地怒嚷。
    声静半晌，严栩侑终于回：「再过两三天。因为是临时受命替突然身体不舒服的女同事来出差，我不太了解，所以有些事还要再花时间琢磨。到时候回去我再拨电话给你，这次如果你又遮话筒跟你前辈讲话，我可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事。」语气不警告但正经。
    宋意晴长长叹声。
    然后她猛然紧盯严栩侑，「我已经说过我对前辈没那意思了！」
    「那是对我有意思了？」
    「我怎么知道！」
    落完反问，严栩侑这次非常认真。他也扳身跟宋意晴面对面并道：「我可以确信你对你前辈没意思，可是你前辈如果还有，我就没办法想像你会作什么决定。这很奇怪我自己也知道，但我仍然会不停去想。所以，至少让我安心，可以？」说后定瞧她，才撑起身俯下脸。
    他吻住她。
    宋意晴先表出麻烦闷哼，然后喜悦甚加翘起嘴角应吻。
    她心里所有想的都是：她去找前辈说清楚就是了。
    吮吻一阵，严栩侑掀起被子将两人重重盖住，并且逐渐在湿热漆黑的被底漫起喘息呻吟……

 面对不可告人：闭嘴、踢腿、确认 01

    她着装完毕在卫浴室里打量镜子中的自己。
    「准备好了。」
    确定没哪里遗漏，宋意晴拿起口红抹起淡淡润红。还没走出门口就听到很近的地方也有穿起皮鞋并走过几步的噠噠声，她关掉灯回到还色泽柔黄的房里，瞧见严栩侑已经穿回一身衣着。
    「你马上要去见客户了吗？」
    不然怎么穿得那么快。
    她不禁嘀咕提问。严栩侑听了说：「要先送你搭车。离见客户还有一段时间，但在那之前我还有很多事前工作要准备，资料也要看。」说完，从桌面拿起腕錶戴上。宋意晴的抱怨顿时变得得意，她满脸喜孜孜又要缩着嘴偷偷收敛。他又道：「你已经好了？」
    迎上严栩侑探寻的目光，她最后从椅背上拿起外套穿。
    「我也还可以再多逗留一下。」
    她话才这么落，严栩侑就走到她行李箱旁拉住箱桿往门边推。
    是赶她快点走的意思？
    宋意晴不满瞇眼，立刻冤气冲天：「你该不会又要趁我不在的时候跑去搭訕别的女人，然后跟别的女人出游吧？」
    「哪来的『又』？」
    回得倒是挺不认帐。
    宋意晴重闷出声，「昨天那个喊严栩侑严先生的好像是个女人。不是女人难道是男──人吗？」咬起牙字字从嘴里迸出来，「你也没跟我解释那女的是你哪位客户还是你哪位好朋友啊。」
    「是不认识的人。」
    严栩侑话落，立即注意到宋意晴的表情既可恨又怒火焚烧。
    他随即补话：「是突然问夜市在哪能不能帮忙指引一下的，不认识的女人。」特别强调不认识，严栩侑问心无愧。宋意晴好不容易松出口气，可是仍旧醋意满满。
    只有这种时候才存在自觉。
    严栩侑故意喊：「『严栩侑的』女朋友。」
    「做什么？」
    「请继续保持。」
    宋意晴满副狐疑，还愈盯愈不满意。于是，严栩侑凝视后，走上前托她后脑吻上她唇。刚被吻那秒，宋意晴闔起眼。两个人在门后吮吻啃咬间，她拉着他往床边去。下秒她已抵靠床后倒，他也在这瞬间倾压。严栩侑抬起已染上慾望的眼啟唇。
    「你现在是居心不良故意引到床上想要做什么？」
    「没有啊，这是下意识动作，通常会往比较安全比较舒服的地方……」
    看就知道他身下那女人正在顾左右而言他。
    甚至在表达自己有多非自主。
    「胡说。」他道。
    「喂──严先生，我都那么清楚表示了你到底还想要我说什么啊──」刚埋怨到半途，严栩侑俯下脸封住她唇并当她落吻应吻时，手从她肩颈锁骨、逐起的高峰到腰间，然后，行动。宋意晴惊起促声。他拉开身，之后倾覆深深充实。宋意晴瞬间抽出凉气，全身泛起颤慄却还要开口：「时间不多、精、精简一点。」
    「要多精简？」
    「能简就简──」
    她声落前，严栩侑已用力碰撞。
    他声从容，意有所指般反问：「这样够精简？」
    「够……」
    宋意晴间隙中应。
    身体的颤慄让她蜷起，后脑摩起枕。严栩侑瞧她那模样不禁暗暗笑起，明明时间已经不多还清楚表示想跟他多发生些什么，真不愧是内里单纯的女人；因为是这样的她他才──眼重新染起浓浓慾望，他持续往她身体里衝撞，听宋意晴频频呻吟喘叫。
    「是要挑战饭店隔音够不够及格是吗？」

 面对不可告人：闭嘴、踢腿、确认 02

    听那语调多愜意质疑。
    宋意晴从紧闔的眼睁起瞇瞧他。他没太在意那目光，儘管律动，这时宋意晴终于说话了：「不及格就、换、别间。」他还没为她的答案感到失笑，她又继续说：「所以、人不及格、就换别人──」严栩侑瞬抵城池，惹得她颇没架势收话尾。
    「换别人这种事。」
    严栩侑粗喘地又道：「还是别去想了。」
    他说：「可以？」
    显然是不可以啊听那语气看这表情。
    宋意晴揪拧起眼眉刻意传达他光说话好听。她正要撑起往身体深处容纳而去，他却忽然停住所有动作，双手也拦她肩背，「这样就可以了。」他哑声。她才要表达不满，他有些自持不住地顿道：「再下去不作防护都不行，而且你的车也快要来。等我出差结束再去找你『及格』，可以？」
    他也忍得很辛苦。
    意识到这点，宋意晴逐渐收起不满，微缩起嘴要收起喜色却怎么敛也敛不全。
    「你回来那刻马上给我打电话。」
    她要求道。
    严栩侑扬起唇似笑着。
    「我会记得打电话。」话落他再吻她。
    被珍惜地吻，宋意晴只好放过这次不及格的他。瞧严栩侑挪开身、低脸重新穿整，她也坐起身来拉起半褪的服装，然后从床褥上下来进到卫浴室又一次从镜中检视自己。
    只是不管怎么瞧都是一脸喜从心底来又得意到不能自己。
    完全是深陷爱情的徵兆。
    「宋意晴。」
    「我来了我知道车快来了──」喊着喊着她走出卫浴室，就见到拖拉她行李箱箱桿的严栩侑正看着等着她。「那我回去上班了。你也不要送我去搭车，剩下的时间休息休息，然后作见客户前的事前准备。我自己去坐车就好。」她才说，严栩侑已经满副有话要说的表情。
    宋意晴立刻揽起他肩将双手交于他颈后。
    「因为刚刚做了额外的事所以时间不多，我总不可能害你工作失利吧。」
    她的话让严栩侑神情略停，然后颇有故意。
    「所以刚刚那是预谋？」
    「我说不是──」宋意晴喊嚷，不满又不甘。
    他难得在她面前笑起道：「真是既贤惠又识大体。」
    这绝对是反讽，绝对是。
    宋意晴揪起眉瞪人。「我走了。」
    从他手上拉起行李箱箱桿，她打开门，回头朝房里的他多睇一眼就依依不捨笑由心生地扳过头，朝饭店柜檯去了。严栩侑还没关上门，仅凝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能听到她几句咕噥。
    「登记入住是办了，结果根本也没睡到我自己那间房啊。」
    「白花钱。」
    「啊算了，身心都得到满足、幸福快乐到像去过天堂，我还管钱白不白花。」
    然后应该是心满意足迈步去办理退房了。严栩侑暗暗笑着，直到见不到那抹身影才关上房门。放桌面的手机响起来电铃。他进到房内接听电话，来电彼方声音轻细宛若怕打扰到他。
    「严学长，我是罗慧甜。」
    他刚应出声。彼方已经道：「我们约好要去看画展的日子，订今天午后可以吗？」严栩侑陷入短暂无声，思索时通话彼端的罗学妹委婉道：「时间太赶了吗？我原本也是想应该早几天通知严学长，但想到的时候已经是这个时候了。」
    听彼方还想继续说下去，严栩侑终于啟唇。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严学长？」
    「我的意思是我之后都不会跟你约日子出去，这次也不会。是感到有点抱歉，毕竟之前是我自己说可以约着看画展还有出来走走。但是罗学妹，我已经有喜欢的人。」最末句话像是重击，彼方顿然静默。「我想这句话应该要告诉你。」
    「严学长……」
    罗慧甜难受般陷入无限沉默。
    严栩侑好意地要掛上电话给罗学妹时间沉淀，彼端却忽然扬起颇释然的声调：「其实在告白前我早就想过无数遍会被你拒绝。没关係的，我会慢慢收拾情绪，只是在我还没完全收起对严学长的喜欢之前，能不能先给我点机会去看看画？严学长也不会后悔喔。」

 面对不可告人：闭嘴、踢腿、确认 03

    走入公司自己的办公座位，宋意晴不经意哼起歌将包包放到椅上。
    邻座的女同事瞧见，回过头好奇问：「你这几天怎么满面春风啊？」
    「满面春风就是满面春风，没有怎么满面春风。」宋意晴绕口令般笑扬起脸，一屁股就坐上旋转椅。邻座女同事还瞧着愈瞧愈狐疑愈八卦。
    「你有了啊？」
    女同事试探性问。
    宋意晴马上抬扬眉侧来脸：「我肚子很平好不好。」
    那样的不可思议与圆睁眼反让对方更怀疑：「我说的是男朋友啦看你说到哪里去了。哦你其实最近跟男人亲近过很多次哦，所以才以为我说的是怀孕。」宋意晴听了简直不打自招满脸恼羞成怒。女同事还继续说：「果然春风得意啊。」
    「我是春风得意怎么了，不可以啊。」
    终于不得不顺女同事的话应。
    宋意晴输家般输得特别恼怒又得意。
    女同事满副恭喜恭喜，随后指起宋意晴放桌上的手机：「你忘记带手机出去。刚刚有连续两通打进来，不晓得是不是急事。」宋意晴连忙拿起手机检查。来电者是前辈伍朗元。
    她剎时想起在饭店时跟严栩侑发生什么时暗暗决定的那件事。
    闭起嘴考虑半晌，她终于按下拨号。
    等彼方接通，她立刻道：「伍前辈。」
    几分鐘后她从抽屉里拿出包包开始收拾桌面文具用品，手机也放到包内。邻座女同事看到她动静朝她问来：「你要再出去啊？」宋意晴摇头还没有说，邻座女同事已自行猜测：「跟没接到的那两通电话有关係？是你男朋友找你啊？」
    「我男朋友还在出差中没回来。」
    宋意晴肯定道。
    因为严栩侑还没有打电话给她。
    「那你这是出什么事？」女同事又问。
    「去见个人把话说清楚。今天我不回公司了，你有东西要我做就先放我桌上，明天我再一起用。」宋意晴话完，拎起包包走出办公室，搭电梯下楼时她还在想，该怎么开口跟伍前辈说比较好。
    「前辈，我其实是有了……」比你更在意的人。
    没吐出后面那句。
    宋意晴顿愣使得电梯里彷彿有乌鸦飞过。
    「我又不是怀孕什么有了啊。」自嚷自唾弃，宋意晴猛力甩头并扳正且重新再来。她清起喉咙，「先前是真的很喜欢伍前辈你，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个人跑进心里，然后我不知不觉就跟他……」了。
    迅疾垂头，宋意晴沮丧恼怒。
    「跟什么跟，而且我跟前辈说这个做什么！」
    双脚不觉跺踏出声。
    一瞬间电梯好像微微晃动，她猝然停住仰脸上瞧，胆颤心惊。
    「应该不是把电梯弄晃了吧？」
    都是她脑袋乱想，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伍前辈。
    宋意晴叹出口气，要想说明白关于爱这回事实在太困难。
    电梯门照旧滑开了，她迈出步走出来对朝她示意的管理员伯伯点头，但走出门后她立即恢復不知所措与气馁烦躁。微微停步，她自暴自弃道：「算了，就直接跟伍前辈说，如果要我一辈子只能跟一个人永远在一起，我不会选择你而是选择那个人……」严栩侑。
    所有动作都僵住了。
    她这是在要求白头偕老吗？
    「宋意晴，你疯了你疯了你疯了。」
    街道上就她这名像疯子般的女人兀自吼叫逕自跺踏脚。她也觉得自己是疯子。重重呼出口气，宋意晴力求镇定：「想婚也等严栩侑出差回来再说啊。总不能逼得他逃得远远吧。」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讲给遥远的人听。才应起考虑声，突然听到温和呼喊。
    「意晴，宋意晴吗？」
    宋意晴立刻直起身抬起脸。
    还有段距离的那名男性正是伍前辈。
    「我刚刚看，还想那弯着身的是谁。原来是我这位后辈。」伍朗元走来，满脸笑意好晴空万里啊。宋意晴揹正包包尷尬应笑。「你公司附近环境还不错，有吃的随时肚子饿都能买来吃。我晃过一圈顺便实践一下你先前教的，多走走路就会变熟。」
    「哦伍前辈。」
    宋意晴下定决心终于喊。
    伍朗元笑意满满看向她。这笑脸让她难以开口。前辈道：「这附近好像有画展，瞧瞧去吧。」随着伍朗元向前的步伐，宋意晴也只能朝前迈。她想着接下来要说的话，于是没太注意往哪里，等她好不容易清起喉咙开口并抬脸时，已经到达展览场地。
    「前辈──」
    不是喊完后等前辈反应。
    而是她看到不该看的──应该还没回来的人居然近在眼前。
    宋意晴眼瞠起、惊怔直盯。站在几十步远外并跟她曾见过的年轻女性谈话的男人不正是严栩侑？而且是说好出差一回来那刻就要拨电话给她的，那名严栩侑。宋意晴眉倏地拢起、五官皱起，立刻掉头走。
    「意晴？」
    不理伍前辈疑惑呼唤。
    宋意晴远走大段路后哽几声大吼：「现在是假装还在出差然后跟学妹来场迟来的文艺画展之游？」情绪崩溃。宋意晴用力抽声气，不愉悦于自己这刻激烈的反应。她停下步用力蹲下，咆哮泣诉：「严劈腿我要跟你绝交跟你分手！」兀自难受兀自愤怒，宋意晴起身大迈出步然后拿出手机。
    「严栩侑。」
    等彼端接通她立刻喊嚷。
    彼方刚要应声她就先发制人：「我好像有东西落在你家我要去你家拿。告诉我你家大门密码我拿好就走。」耳边全是严栩侑唸出数字的嗓音，惹得宋意晴内心又淌血气哭。「那我去了。」
    连声再见或者拜拜也没说，她立刻切断通话。
    往严栩侑家去时她脚步果决而坚定。很有问罪气势；但忽然间，她重重叹嚷。
    「明明都决定分手了还去他家做什么啊。」

 面对不可告人：闭嘴、踢腿、确认 04

    严栩侑离开画展场地回到家去。
    进到玄关，他关上门往客厅走，漆黑室内里却有一道微微亮光从他房里洒出来。他慢下步往房间去，竟瞧见床上坐着那抹既直率又单纯的女人身影。宋意晴不知道想什么低垂脸面无表情，长腿延展着拖放在床褥上。他刚要开口，宋意晴听到声音连忙抬脸睨。
    「你的行李呢？」
    她二话不说追问。严栩侑朝客厅瞄，示意道：「在外头。」
    宋意晴神情愈来愈不好看；挪起脚半跪半坐猛地揪拉起严栩佑衣领将他往床上拖，直到严栩侑疑问间不敌她的突然而压上床来。俯脸瞟人，严栩侑推开面前女人使尽拉领子的手，「我刚回来你就要跟我做到及格是吧？」
    「我有话要问你。」
    她表情正经严肃。
    而且是从没有过的非常正经严肃。
    严栩侑定半晌终于问：「什么话？」
    跟那位对他表过意告过白的可人学妹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
    宋意晴确实想问，但憋忍到最后只是无处可发内伤颇深；她狠狠吻上他，双手沿着他衬衫就要略掉钮扣直接扒撩。严栩侑抵吻着她唇还要依她动作顺势撩开衬衫，接着是他西装裤。吻间他抽空瞧她道：「宋意晴，你是不是少对我说什么。」
    语气不强制但认真。
    宋意晴听了也装没听。
    轻怒哼，她撑身落吻，等到严栩侑褪掉她衣衫埋头吻她时，她才说：「我没有想说什么可是，你是不是有话没跟我坦白。」严栩侑吮起她半身柔软，宋意晴处在又敏感又不愉悦的怒气交加。
    「我要坦白什么？」
    他暂缓动作，眼里慾望浓厚，语调却十足疑竇。
    宋意晴气到瞪人，撑半身一举贴他身体。严栩侑身一顿，他敛起眼咬紧牙吞忍着开口：「宋意晴你能不能按部就班一点。我出个差而已你就幻化成女版野兽了是不是。」
    话说归说，严栩侑抬起腰臀瞬间进到她身体里。
    宋意晴惊出声。
    接下来严栩侑尽情、不顾虑，引得全身颤慄的宋意晴哀嚎嚷喊遍野。她睁着逐渐朦胧的视线瞥他，「我就是、想确认、想确认、你是不是、只有、我、一个……如果不是──」倏地使力踢腿。
    那秒，严栩侑迅速攫抓。
    他抬起眼眉瞬间将她腿压到膝下，浑热思绪斥起哑声：「如果不是就拒绝是不是。」不论宋意晴回是或不是；严栩侑不停攻占她体内。
    「还有该拿的没拿，等我。」
    忍住不直衝最末，严栩侑要退开时，她却反过来纳入他：「现在重点不是作不作防护……」她简直狂性大发。严栩侑浑身燠热忍住要停却停不了。
    纠缠起身前女人。
    他随她了。
    宋意晴比过去任何时刻都更频繁呼嚷。
    房内满起激烈叫喊、喘息，还有身体与身体纠缠的声响。严栩侑也比过去任何时候要更深刻地对待宋意晴。她不肯困抵床面执意撑身拱腰抱他，他就用更强的力道让她发声；她狠吻上来想唇舌交缠，他于是封吻得她溢满黏腻热息。
    「嗯。」
    「宋意晴。」
    「什……」
    「对我说点什么。」
    「说、说、什么……」
    「确认之后，应该要说的。」
    宋意晴双眼朦胧意识不清瞧严栩侑。他持续、不停；纵然慾望驾凌却再认真不过。宋意晴眨下眼瞟起身前人，然后紧紧闭起嘴。就算她这刻懂严栩侑指什么，她也不肯说。严栩侑瞧了懂了，于是重重侵入。偏要逼她打开嘴。她不过勉强闷几声就再也禁不住地破功。
    「严栩、侑！」
    「我想听。」他正经祈求道。
    「这种时候你还、还、想要我说？」宋意晴怒起心生，显得更不满，不愿地答：「我不说、才不会说哼。」严栩侑达到临界。他深闔起眼然后睁开，迅速碰撞她身体。
    「啊──」
    宋意晴惊嚷未完，严栩侑还来。
    「宋意晴──」
    严栩侑粗声拔喊。然后，结束。

 那名字很蓝天白云风光明媚 01

    结束跟他的结合，宋意晴闔着眼拉起毛绒被往身上盖。
    侧起脸蹭起枕套床褥，她停下动作持续被瞌睡虫往意识黑洞里拖。拖着推着好像能感觉毛绒被也慢慢从胸前滑到小腹最后再跑到下身。她扳过脸拉起被子重新蒙头盖，以免毛绒被又自己滑掉。
    「你还要确认几次？」
    严栩侑的声音。
    宋意晴缓动眼皮可是很难醒。
    「你究竟要确认什么？」
    仍然是严栩侑的嗓音。
    她翻过半身抓开面前的被子露出脸，还没完全从睡意中清醒：「就是确认。」不怎么友善地拋出答案，脑海里顿时闯进画展里严栩侑和他可人学妹站在一起谈话，那副约会的场面；她马上清醒过来备战状态般左看右望，偏要仔细环视床周边是不是有可疑物品。而她就是从那天起每天到他家报到然后跟他发生什么。
    「没有你掉的东西。」
    严栩侑瞧她那副紧张，不禁应。
    第五次确认完毕，宋意晴松出口气再将被往脸上盖，满副要睡回笼觉。
    「宋意晴。」
    他实在弄不明这些天宋意晴报到的意图。
    若说单纯想他和想跟他发生什么，也用不着突来那股紧张恐慌。
    「你不好好说话，我什么都不会知道；你不把应该要说的说，我也同样不能确信你的想法。」他指得是她说爱他这件事。怎么想也等不到。严栩侑瞟眼里在绒毛被的宋意晴。他先下床将棉衫套上、裤子穿上，要离开房时，放矮柜上的手机突来响起。
    他回身打算去接。
    宋意晴竟猛坐半身拍开从头笼下的被子，神情如临大敌。
    严栩侑疑竇间问候彼端，听到从遥远传来的女声。「上次确实很值得去一趟。不过怎么想还是觉得你想发展是让我有些意外。也没什么不好。罗学妹，那之后有需要再联络……」
    紧睇持拿手机那男人讲电话，宋意晴眼眉愈拢愈深，甚至心里开始急慌慌揣测：值得去一趟是说瞒着她和可人学妹见面约会很有价值；他学妹想发展是想跟严栩侑发展第三者恋情；也没什么不好，就是指严栩侑认为除她外跟学妹发展劈腿恋情也既刺激又愉悦。还有什么，罗、学、妹！
    而且随时有需要可以再、联、络。
    宋意晴牢牢闭唇。
    她表情既愤慨又惶然却寧可不开口。
    严栩侑瞥到宋意晴表情，千变万化中全脱离不开怒意。
    「罗学妹。」
    他迅速唤，制止住彼端结束通话般啟唇。
    宋意晴听了，眼立即睁得老大还含有异议。
    严栩侑对手机这刻的彼方道：「看今天天气晴朗还满适合外出走走，去趟游乐园就算不玩，单纯散步也不错。罗学妹有想要成行吗？」他问得委婉，看重这时对方意见。宋意晴眼愈睁愈大，而他已经朝对方应声好：「那晚点游乐园门口见。」
    而且是当着她的面。
    宋意晴满脸责问却又紧紧闭嘴就是不开口。
    「我晚点有事情。」
    严栩侑放下手机并对宋意晴道。
    宋意晴忿忿掀开毛绒被：「我听到了。」
    根本不管裸身会被房内男人看光光，她迅速弯身捡起床边衣物，然后坐到地板上恨不得能一秒鐘全部穿好。边里内衣，宋意晴边唸：「反正我晚点跟家人也有餐聚，没时间继续待在这里看电视或煮什么义大利麵吃，也没时间理你。你想和谁去看画展和谁去逛游乐园，跟我又有什么关係。」
    把所有事都撇乾净了。
    包括他们的关係。
    严栩侑特别鬱闷但不动声色：「明天有时间你再来。」
    「我不来，我才不要来了！」宋意晴反弹般斜瞪过来，站起身拉起裤装，全部着装好就要踏出重步离开他房。「我都不知道我来了还要做什么，严先生你很忙但我、也、很、忙！」
    宋意晴哼出重声要走了。
    严栩侑迈大步即刻将她拉住往怀里揽。
    她诧然瞠起眼瞧他。严栩侑说：「这几天每天过来的人也不知道是谁，除了『单纯过来』还出动女版野兽拉着我要什么要什么的人又不知道是谁。现在想走就走，还对我说一些没有关係的话，我才觉得奇怪是哪里没有关係。宋意晴跟我没有关係？」
    他不是问而是对她的话语有意见。
    宋意晴马上怒起开口，但口才开，严栩侑已倾头吻住她唇。
    被吻那秒，她闔起眼立即应吻落吻意识逐渐远离，耳边只剩下房内静謐里的激狂吮吻，连原本怒极要说的话也被挤着推着吞回肚子里。手揽起严栩侑肩颈，宋意晴心底忽然有「就这样吻到世界末日好了也总比看着他去赴他可人学妹约好」。
    她顿然心急悲喜交加。
    牙一咬啃出他唇瓣血丝。
    严栩侑眉猝拢，伴着痛觉压她后脑持续吮吻。然宋意晴也难以退出并不自觉跟随他的呼息。房门口被顾不上彼此外事物的两人佔据，半晌，严栩侑拉开宋意晴，表情很确信地开口了。
    「这样还是『没关係』？」
    这根本是耍招啊。
    宋意晴不甘瞧人，双脚气到跺不停。
    对啊她就是那么在意那么喜欢他，所以每次被他吻的时候她不自觉就忘记自己。她既委屈又不肯以弱示人，偏不如他愿地说：「再见！」话落掉过头撇开脸，大步大步迈向客厅，再不久连关门声也响进房里。
    「再见是下次再见面的意思。」
    严栩侑不知该作何感想地订正道。
    如果宋意晴是要以后不再往来，那她或许真的做得到。
    但他很清楚她这么要强的另一面其实非常单纯，单纯到喜欢就是要在一起，除了在一起外什么都不予考虑。严栩侑看向杂乱不齐的床褥。从柜里拿出乾净外出服然后关上房门。

 那名字很蓝天白云风光明媚 02

    宋意晴神情萎靡，垂肩颓背坐在咖啡馆椅子上。
    对座无声瞧，然后悄悄叹息，「二姊你有什么话要说吗？」宋雨宣低声询问，半晌后开始自己说：「大姊有没有跟你说她决定留下小孩了？」虽然宋意晴对这条新消息感到庆幸，但也没能开心起来。
    对座继续说。
    那声音仍然像从遥远的国度飘来，或者根本上辈子是蚊蝇所以才这么小声。
    「大姊说前几天出外勤的路上经过一间妇產科，那时刚好听到婴儿哭声。可能是这样的心境变化才让她改变主意。我觉得应该是因为，新生命，让她捨不得。大姊很有能力，就算当单亲妈妈也一定能养活自己和小孩。」
    宋雨宣话落后，宋意晴仍没有出声。
    妹妹几秒过去才疑声喊：「二姊？」
    「妹啊。」
    宋意晴突来叫。
    对座轻应声。宋意晴道：「我很不坦白吗？」她倾前身，两眼直盯妹妹，惹得宋雨宣无声应对。不过妹妹这种反应比较像是无话可说，不是同意而是搞不清她为什么问。宋意晴紧揣桌角急切追问：「我到处都不坦白吗？」
    愈问愈焦躁。
    愈问愈感觉妹妹下一秒会答出对。
    「算了。」
    宋意晴倏地站起身也不想听答案。
    她缓慢坐下不再去思考这问题。何况这还是严栩侑当时对她说的。宋意晴再度垂肩颓背，斜倚的腕上錶内所显示的这刻时间，更让她不经意瞥过后叹气叹得更大声。她随即撇开脸怒目以待拒绝面对。
    「和学妹见到面了是吧。」
    她暗哼，嘴闭得紧紧。
    但除她不满嘀咕外还有另道细若蚊蝇的声音。可是她听不清也不想理会。秒针顺时鐘移动的细响似乎鑽进耳朵，她如坐针毡，移动着椅上的臀部满身不舒畅。
    「见到了然后玩得很开心是吧。」
    真的愈来愈坐不住。
    宋意晴终于抵咬牙根猛然转头望向对座──
    她吓得两眼圆瞠好不可思议嚷：「妹？你在睡觉？」
    宋雨宣听到声音于是缓缓抬起脸，半睁开沉重眼皮诚心道歉：「对不起，我很累。」宋意晴还以为自己听错要盘问的时候，妹妹已自己说：「最近都没好好睡到觉，然后还有必须近期赶完的工作。我每天，每天都像在熬夜……」宋意晴想表出质疑，妹妹静几秒立即更正：「『真的』在熬夜……」
    说完后妹妹竟脸一趴。
    接着，睡、着、了！
    「宋雨宣！」
    宋意晴惊嚷，推了推妹妹肩膀。
    「你还在咖啡馆睡啊？妹？宋雨宣！喂。我找你来是让你陪我度过『艰难时刻』，不是让我来陪你睡觉！宋雨宣！你睡着是让我怎么熬啊？要是我能一个人熬就不用夺命连环叩叩你出来了啊──对了妹你最近到底在做什么，居然让我叩那么久才有精神接我电话。」
    挤起眉瞇起眼，宋意晴满副怀疑。
    不过就算想要人回答，以妹妹趴脸根本看不到她表情的状况下，得不到答覆的可能性太高。
    宋意晴重叹出气。
    妹妹这秒却忽然飘出答案：「不要逃避。」
    听不清妹妹说什么，宋雨晴啊出声倾脸贴到妹妹侧脑。没多久宋雨宣再度梦囈般道：「不要逃避。」也不知道究竟对自己说还是对身为姊姊的她说。宋意晴心有所感弹起身不再偷听。
    「我在逃避吗？」
    然后不甘般自问自答。
    「我竟然真的在逃避。」
    如果不是在画展场地看到严栩侑跟他可人学妹谈话，她现在就不需要坐在咖啡馆里对着趴头睡着的妹妹乾瞪眼，也不用慌张到有多难熬多折磨而寧愿假装不知道。
    「不能不跟那个喜欢你的学妹去游乐园约会吗严栩侑！我不想你去。好啊你想要我说的话我讲给你听，但是你绝对不能跟学妹去约会，不对！是跟其他女人都不能去约会！」
    宋意晴悲怜诉尽，牙紧咬变得愤怒。
    她怒气冲冲站起身就往咖啡馆外去，完全任妹妹睡自己的。
    握起拳满脸坚定，宋意晴跨出大步朝游乐园出发。

 那名字很蓝天白云风光明媚 03

    躲杵在门口偷偷观察。
    宋意晴两眼从遮蔽物上方往游乐园内看。她到的时候，严栩侑刚从容从外头入园里，她只好藏起身形鬼鬼祟祟跟进。等有阵子了，但他学妹还没到。严栩侑抬头望天迎着午后暖阳，丝毫没不耐烦。
    「对学妹就那么有耐心，哼。」
    嫉妒嚷叫，宋意晴持续紧盯。
    这时候似乎来电话了，严栩侑低下头拿起手机来接听。
    也不知道彼端是谁、说些什么，该不会是他学妹因为要好好化妆好好挑漂亮衣服所以迟到了吧？宋意晴侧过耳悄悄移近，想听到严栩侑跟他学妹说些什么。但还没听到，严栩侑已迈开脚缓慢向前。
    「差点就能听到──」
    宋意晴扑了空顿喊，但发现自己音量太大暴露行跡。
    缩起嘴立即噤声睁大眼，观察持续前迈的严栩侑有没有察觉。
    「呼。」
    看起来好像没被发现。
    宋意晴放低抬步的步伐，克制足音然后拿起包包半挡自己脸，就这样仅露出眼招摇地跟着严栩侑。忽然间阳光下有稚嫩童音：「阿姨姨玩躲猫猫喔？涵涵也玩。」宋意晴忙得连循声也没空，只继续迈步。然下一秒她裤装却被拉。她低脸拜託：「放手、放手。」
    「阿姨姨当鬼好不好？」
    「我现在没有空、真的没有空。」
    「涵涵跑了？」
    装扮粉红，长得甜美可爱的小女孩睁着会说话的眼，满副要开啟躲猫猫游戏模式。宋意晴不禁拉住对方腕，连忙蹲下来时将包包更拉掩住脸，尽可能压低声：「姊姊现在没空，去找其他姨姨玩可不可以啊？」说得实在太哀求。但小女孩逐渐揪皱起脸，眼眶蓄水泪光闪闪。她慌忙拿面纸，「别哭、别哭。现在我才想哭啊。」
    哪有人为爱跟踪到一半，还要安慰半路杀出来的小孩。
    哭声聚集，引得严栩侑对通话彼端开口。
    「等一下。」
    他稍拿开贴耳的手机，半侧身往后头望。没想竟看到这种奇观。圈外经过的游客频频往哭源寻探，围圈的那些则充满父母爱，关怀地给予援手，而圈内的则是还哭着的孩子与也快跟着哭的──大女孩？
    「宋意晴。」
    严栩侑忍不住叹息想笑。
    现在是哪招？
    「喂喂。」手机彼端发出呼唤。还来不及去理会那名大女孩。严栩侑背过身，立即附回手机原地停步跟彼方谈话。这时候稍引起骚动的几圈游客渐渐散去，甜美可爱小女孩的父母忙跑过来道歉又谢谢，宋意晴目送那小家庭和乐离去，她紧张兮兮喘出口气。
    朝原先跟随的方向望去。
    严栩侑仍留原地没走。
    「还在跟可人学妹讲电话？」心里再度泛起妒忌。宋意晴又气又闷拿包包掩脸压低足音悄悄靠近，侧着耳尽可能要把能听的都听了。然这样的影子逐渐欺近严栩侑馀光范围。他瞄过几眼，立即扳过身将手机再移开几公分。
    宋意晴急忙跟进。
    严栩侑的嗓音对通话彼端道：「慢慢来没关係。」
    他又说：「我不会很急也不会硬去催促。」
    简直差别待遇。
    宋意晴忿忿不平时，严栩侑话语空几秒后才传来：「还有我一直有话没说。现在这种时候不管是原本对我有意的谁，或者其他任何女人，我都不能也没能去在意。因为我心里已经有个很爱的，就算她个性要强嘴硬到不肯说出爱，我也不能否认自己对她的感情的，女人。」
    那声调深远而重视。
    宋意晴心紧紧揪起整个人罩进乌云。
    「或者说就是她表面要强，其实单纯到容易让人猜透，我才开始不自觉陷进这段情感里面。问那女人叫什么是吗？那名字很蓝天白云风光明媚。」接下来仍是严栩侑的声音，「她叫作……」
    叫作？
    恐慌到频频吞嚥口水，宋意晴奋力定住脚儘管难受也绝对不逃。
    以为严栩侑马下要说出答案了，却迟迟没听到声。严栩侑凝着愈贴愈近并等待着的耳朵，还几乎看不见她包包后的脸。他暗暗摇头实在对宋意晴的可疑行跡感到无从评价。
    别开眼他道：「宋意晴。」
    宋意晴挡脸的包包瞬间往地上坠。
    她满脸惊愕呆然喜从天来，但才半秒就见严栩侑瞧来。她行踪完全暴露！急忙捡起包包要往可遮蔽物后躲，却忽然想到另种可能而顿定双脚一脸悲惨。「是发现我才叫？」
    欢喜瞬消悲凄涌上，宋意晴满副委屈。她猛地蹲下，被拋弃般哽问：「不是我？」严栩侑瞟着睨着但没回，宋意晴仰起脸又问：「你说的那个很爱的女人不是我？」
    问得那么可悲可泣。
    让他回什么。
    「你偷听我讲电话。」
    严栩侑不很认同地说。
    宋意晴觉得他正生着气。马上竖起身她火力全开：「如果说我偷听，那附近经过的人全部都偷听。所以我是很正大光明地听。还有我不管你到底对你学妹说的那个最爱的女人就是学妹还是其他女人，但现在我是你女朋友，严栩侑的女朋友，应该要最爱的是──是──」她。
    要讲却难得卡在嘴里讲不出。
    宋意晴愈急愈张口无声。可是她手指已直比着自己：她，就是她。
    「你不就是想听到我回答？」话落后严栩侑重新将手机贴回耳边，然后对着通话彼端应：「那个名字。」话未接，宋意晴内心再度翻搅。随后严栩侑啟唇了。「宋意晴。」
    「做什么！」

 那名字很蓝天白云风光明媚 04完

    「宋意晴。」
    「做什么──」宋意晴下意识回得好不耐烦又好不甘愿。是嫌她在这里碍事？她申明立场般坚决道：「等我想走我再走。游乐园是谁都可以来的我来又不为过。我想走在你后面你旁边，也想毫无保留跟你说。」
    凝着宋意晴，严栩侑敛起一股故意。
    彷彿认真还不够，还要十倍专注百倍认真。
    「你要毫无保留跟我说什么？」他嗓音渐低地顿问。
    「严栩侑，我至少今天一定要告诉你。」宋意晴紧抵牙要自己放松，无奈紧张仍如影随形。剎时瞥到他手里手机于是她往下瞄，暗示道：「你先把电话掛掉。」结果严栩侑晃了晃手机，没明显结束通话的手势。
    「通讯早就断了。」
    「什么时候断的？」
    「很早。」
    「很早是什么时候？」
    怎么闻都有股不寻常。宋意晴圆起眼瞪面前男人，但严栩侑没任何被威迫的举动，反而迈起短步悠哉向前然后停步，转身凝她许久，终于说：「跟客户讲完正事就已经掛掉。在你跟着那小女孩哭完，又走过来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你在偷听。」
    宋意晴一脸呆滞。这意思是她被算计？
    她抢来他手机贴到耳边。
    还真的没声音。按开萤幕亮光也确实停在必须解锁的待机状态。
    宋意晴怒吼：「严栩侑！你真的──」
    她才要接着狂怒咆吼，严栩侑已正色拉揽她肩吻上她唇，让宋意晴一时之间忙着及时应吻根本没空去思考那些不愉快。这只是一个短短的吻。他道：「你毫无保留要跟我说什么？」
    宋意晴回视却怒由心生闭紧嘴不说。
    「是回礼？」
    宋意晴偏要牢牢闔嘴、眼睁得老大瞪人。
    「因为我明知道你偷听还故意装出讲电话的样子？」
    宋意晴明显表出没错。
    严栩侑又继续说：「因为我从你进游乐园跟在我后面就已经知道，所以生气？」听完这些话，宋意晴更诧到想踢人。他有胆地道：「还有早上在我家和罗学妹结束通话后的自导自演？」宋意晴气到差点要踹出脚。严栩侑却突然下结论：「你说不出口也许是你心底并没那意思。宋意晴，是不是？」
    是不是？当然不是。
    宋意晴难得正经回视那张变得严峻的脸孔。
    她摇摇头异常坚决口吻绝对地说：「我确定我喜欢你，要谈爱也绝对比得过你那位学妹。知道你要跟表白过的学妹约会，我真的很难受。我不是因为不爱你才不说，是我嘴巴硬还有你也知道我爱争输赢，要我开口简直像把我扒光光。」
    自白到这里，宋意晴微停住并思考。
    感觉这样的比喻不太适当。
    毕竟早就跟严栩侑「光」过很多次。
    她停止声，清喉咙进行更正：「结论是我要继续作你女朋友，作严栩侑的女朋友。」没问行不行，宋意晴挺正背脊站得虎虎生风，凝视他。严栩侑也深凝着。就在宋意晴以为打开天窗说亮话之后能够跟前面这男人一帆风顺，他却忽然应声接着就没了。
    「严栩侑？给点反应啊。」
    「要给什么反应？」
    「我好不容易才说出口。」宋意晴急慌到想哭想吼。
    「我已经给过很确切的说法。」
    「哪里有？什么时候？」
    看面前这张脸确实很篤定不解，不过他也篤定驳回。「我已经说了。还说过三次。」语气肯定且注意到宋意晴绝对不信自己有听到当下，严栩侑拿起垂身侧的手机意示性晃晃。
    晃了就是那意思。
    宋意晴循看过去，表情一顿一愕。
    她耳边突然回盪起几十分鐘前严栩侑持拿手机的应话。他那时说：「我心里已经有个很爱的，就算她个性要强嘴硬到不肯说出爱，我也不能否认自己对她的感情。或者说就是她表面要强，其实单纯到容易让人猜透，我才开始不自觉陷进这段情感里面。那名字很蓝天白云风光明媚。她叫作……宋意晴。」
    那个名字。
    宋意晴。
    可是当时她以为严栩侑恼她妨碍他和学妹约会。
    宋意晴嘴角颤起震惊，敛不住持续扩大的心喜雀跃，可是想想。圆缩住嘴颇有不服：「要讲就讲清楚一点，至少让我听懂啊。」
    看来是记起他究竟怎么表白三次了。
    严栩侑口气悠哉道：「我以为你听得很清楚。」
    「话说得那么隐晦，我听得懂才怪。」
    「听不懂那只能说明宋意晴胡乱想到别地方去。」严栩侑迈起步缓慢往前走。没几秒宋意晴也追上来挽住他臂贴挤他肩膀并走。他侧脸看她，宋意晴表现得看似大方却有些窘意也执意要缠他。
    「我是想到别的地方去──你学妹。」
    「我跟罗学妹只是有临时合作的项目。」
    所以出差回来那天他才会想先把合作事项办完而去见了罗慧甜。
    宋意晴不再说话了。
    她现在需要反省而且是非常正式地反省。严栩侑马上猜到宋意晴确实误会；眼眉抬起，他理都不想再理。宋意晴狠拉住他臂，制止身边人持续前迈，当严栩侑被扯着回过头循看，她马上要求：「现在当着我的面再说一次。」
    面前男人没出声。
    几秒后严栩侑才道：「你要用哪隻耳朵听？」
    「两隻。」
    贪心。
    严栩侑没来得及表达，宋意晴已像几十分鐘前侧来耳，满心期待。凝那神情及动作，甚至听到几乎屏息以待变浅的呼吸，严栩侑移近嘴巴啟唇；瞬间啵出声亲她颊侧。宋意晴根本没得防备。
    她整个人瞠怔。
    宋意晴随后喊叫起：「严、严栩侑，严先生──」
    「你不是让我表达？」严栩侑说得满副没做错且还经她同意。
    「我让你说给我听。」
    她竟然觉得自己在闹彆扭。
    主因还是她男朋友严栩侑不亲口再说一遍。
    「你真的──」愈想愈觉得爱惨他。宋意晴恼羞成怒乾脆改口：「亲也要亲对地方。」话落立即拉起严栩侑手覆住手背并连带往她后脑托，下秒她自动吻上刚刚造次的他的唇。
    又是这么出其不意。
    严栩侑不禁暗暗笑，就这样受她扯带地上演既健康又不黏腻的阳光之吻。
    全文完